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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此岸的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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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只要生活在河边,才能够真正了解此岸。

小时分站在泾河岸边,见悠远的对岸有牧羊的少年,我便双手相拱,放在嘴边,大声喊道:“河东的娃,你妈织布还是纺线呢?”

我刚一问完,就听对岸传来声响:“纺线呢——”

这种隔岸问答,是小同伴们每到河边常玩的游戏,游戏是大点的孩子传给小点的孩子,往往要翻来倒去问好几遍。对岸回应的答案与我们喊问的顺序相关。我们喊“你妈织布还是纺线呢?”应对的就是“纺线呢!”喊“你妈是纺线还是织布呢?”应对的便是“织布呢!”听到答复,我们便乐得哈哈大笑,对岸异样会传来高兴的笑声。

泾水河谷的回声效应,是我对此岸最后的印象。

由于无法过河,此岸便悠远而奥秘,像是神话中的仙境。河谷的回声,让我们乐趣无量,也让我隐隐觉得,此岸的奥秘胜境,其实是彼岸理想的对应。

彼岸,我出生生长的村庄,因在泾河湾里,人多姓王,村名便叫湾里王。湾里王在泾河西岸,从岸边约一公里处向西一字蔓延。岸边到村头的地里,栽满桃树。每到春天,桃花怒放,便有了一望无边的浪漫,更像是陶渊明理想的桃源。

生活在河边,便有许多与泾河相关的记忆。

小时分村人常讲,有一个小孩爱说谎,大家都叫他谎溜儿。一天大家圪蹴在街道两旁正谝得热火,见谎溜儿从河边匆忙走来。有人便对他喊道:“谎溜儿,给咱说个谎!”谎溜儿脚步不停,气喘吁吁地说道:“说锤子谎呢,河里涨水了,我急忙跑回家取摄子捞柴啊,还顾得上给你们说谎?”谎溜儿的话音刚落,圪蹴闲谈的一帮子人即刻起身,回家取摄子,失急慌忙地奔泾河岸边捞柴。

上世纪七十年代乡村人柴不够烧,河里涨水时会顺河漂上去各种柴火,人们便手执三五米长的摄子,站在岸边,将摄子伸到混浊的湍流之中,最前端铁丝编制的椭圆形网一撸,便可捞上很多柴来。经过河水浸泡的树枝木料,晒干之后,是相似煤炭一样的硬柴,比素日烧火的麦秸玉米秆等火硬了许多。所以,每遇泾河涨水,村人都会赶到河边捞柴。

只是那天大家听了谎溜儿的话赶到河边时,见泾水明澈宁静,毫无涨水的迹象。大家白跑一趟,晓得上了谎溜儿的当,便回去找谎溜儿算账。谎溜儿冤枉地辩白:“你们让我给你说谎呢,我说了,你咋还来给我寻事呢?”

谎溜儿并无其人,他的故事是村里人依据寓居泾河岸边的环境创作的一个段子,满是村人的幽默和质朴的哲理。

泾河涨水时,让我最感到神奇的,还是那个悬在湍流上方的铁笼子里的人。

铁笼四四方方,挂在泾河两岸绷直了的两根钢丝上。发大水时,那团体便钻进铁笼,从此岸的水文站滑到河地方,把一个长杆伸进水里。小时分总觉得这团体,要么是雕虫小技的孙悟空,要么是不畏枪林弹雨的英雄。大人说了才晓得,他就是水文站的任务人员,河里涨水时,他便钻进铁笼到河地方测量水位。晓得真相后,少年的我,仍然觉得那个远远只能看见身影的笼中人,神通非凡。

其实泾河大多时分并不涨水,望过来明澈碧绿,所谓泾渭清楚,说的就是泾河水的纯洁清灵。而河边有一个阳泉,关于我可说印象很深。小时分妹妹要是一团体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分,婆和母亲总会叮嘱她,“一定要在阳泉洗衣裳,不敢到河边去。”由于在河边洗衣服时,一旦看到远处下游河水变混浊,起身要跑时为时已晚,泾河涨水时速度极快,不及你跑到更高处,便会将人吞没。而阳泉在泾河河道旁边稍高处,泉水源于岸边一个大石头旁边的缝隙,流向泾河的途中,有一块绝对平整的所在,便被村人用石头围起来,构成一米见方的小水坑。在这里洗衣服,水质既好,泾河涨水时,又不怕被淹。这眼泉水便成了村人洗衣服最理想的所在,人们叫它“阳泉”,应该是由于它在水之西偏北岸;也或许是“洋泉”,由于它较之河水有如洋布之于土布,洋气了许多。

我上高中时分,假期回家,曾屡次跑到泾河岸边温习功课。

河边开阔,空无一人,我可以完全抓紧,或大声朗诵,或默记于心,本人俨然是世界配角,是这泾水滋养、行将振翅高飞的一只鸟。当然面对泾水,青春懵懂的我,总希冀着河水对岸有妙龄男子呈现,与我相望相和、击节而歌,归纳“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才子,在水一方”的浪漫……那时总想,什么时分我才干抵达此岸?若从此岸看我这边,又该是怎样的景观?事先的我当然无法晓得,第一次站在此岸望彼岸,是在庚子清明的当天。此时的我,已过了“知天命”之年。

清明一大早,从西安动身,接了妹妹和父亲回村。给亲人上坟之后,叔父和婶子说河对面郑国渠景色区如今开发的不错,我们便驱车前往,于是看了泾河大峡谷里十分不错的各种景色。而我最牵肠挂肚的还是从景色区回来的路上,要找个中央看看河对岸我们的村庄。

几经打听,我驶离开阔的旅游马路,顺着一条小土路,开到了河边,下去之后,居然正是小时分看到过的水文站。当年吊在两条钢丝绳上的四四方方的铁笼还在,如今测量泾河水位,还是当年异样的手腕。只是望向对岸看了半天,我和妹妹都以为对面独一的村庄不是我们的村子,由于它完全不是我们印象中的容貌。父亲过去给我们指着逐个解说,不只确认了那是我们的村庄,而且让我们看到阳泉的所在,还有当年叔父捞柴的中央。

在那一刻,我心里有些迷茫,又有些感伤。

一眼望去,是再普通不过的中央,但关于我来说,却太不寻常。

五十多年来,第一次站在我已经遥望的泾河的此岸,看到我从小生活的中央。站在这里,换个角度,我的家乡又变成了此岸,那样的奥秘悠远。

当在父亲讲解下,找到当年熟习的中央,我便似乎看到了童年的本人,看到那个泾河岸边的少年。

从此岸回看此岸,距离了五十年的工夫。

其实这个工夫的长短并非必定,几十年来我随时可以离开这里,但是却从未到来,而到来的节点恰是在五十年后的明天,所以这种偶尔,却似乎又是一种必定,是一种缘。

由于五十年的工夫,才真正让你从人生的彼岸走到了此岸。

已经的青春热血,已经的理想志向,到了五十岁之后,该完成的当已完成,不曾完成的恐怕只能成为永远的此岸。只要到了五十岁,你才晓得古人说的“五十知天命”,居然那样的意义深远——由于到了这个年龄,你真正地理解了本人,晓得了本人命中一切事情构成的缘由。你不再像年老时总有理想的此岸,而是晓得了本人致命的弱点。其实当你看清一切时,最让你纠结煎熬的,是你基本不情愿承受或许供认,那就是真实的本人,就像我站在泾河水文站,看到生育本人的中央却不断认不出它的容貌。

但是,终究你要承受一切。

站在你已经的此岸,看你来时的此岸,换了角度,换了视点,从既有的环境中剥离出来,才干看得更清,看得更远。

庚子清明这一天,我看见了此岸的此岸。

(责任编辑: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