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感_浪漫分享网

浪漫分享网移动版

主页 > 恋爱咨询 > 情感经历 >

杂感

一手把空豆荚捏的礴礴地响/一手枕在后脑勺上/躺在夏日的唇瓣里/听空气/嚼着几句陈词滥调/吃了几行念念叨叨/翻身下床/一掌/就把夏天钉在了墙上。

这个夏日的午后像姜丝一样辣。日头蒸得人发晕,恼人的阳光像螃蟹的两只利钳在眼皮上跳踢踏舞,搅得人心烦意乱,兀自烦纡。起身坐在床沿边角,瞥见蓝白格纹的被单上显着几撮已经老去的焦黄色豆荚,已堆成层层叠叠的小山包,分外碍眼。想腾出手整理这堆邋遢杂物,四肢却像是灌了铁铅,一尺的距离好像隔了几光年,抬起又放下,数数次。

最终还是揪着头发直直地瘫倒在了床上。人在烦恼的时候是失去了自理生活的能力的,我猜想这类似于一种渐冻症,四肢滞重,眼神无光,每挪动一小步就像利刃割肉一样痛苦,好想倒地长眠,一了百了。

“睡吧,没事的。”我躺在床上,四肢松弛着,喃喃自语,一遍遍告诉自己。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天花板的那一瞬间,濡湿的泪就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

这是来到长沙的第八年了,初中,高中,大学的四分之三,日子像鞭子一样抽痛我的回忆,留下无数痕迹。我仍然不喜欢长沙这个阴冷潮湿的城市。长沙的开水泡不开我家乡的茶,到了胃里还吹出忧伤的小唢呐;长沙的空气关不上我脸上的痘,到了十九岁还在生根发芽。我独自行走八年时光,走马观花一样走过了无数人,无数事,我仍然是未能完成的一尾逗号,但他们却成为了我记忆里的一隅句号。最痛苦的感受莫过于禹禹独行,任时间一刀一刀地将我削得无鳞无鳍,全身只剩下一把多刺的鲠骨。

那一年母亲送我来学校,走之前我放了一首《凤凰花开的路口》。唱到“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之时,我和母亲同时背过身去。我们都知道对方在流泪,听着细细的啜泣声,呜咽的直钻入心窝里,钻的人心碎。擦干净眼泪,我拥抱着母亲,把头埋在她的发窝中,我记得我当时在想,人生真的好像是一条没有河岸的河流,一生都在不断的寻找渡口。

异乡求学的日子说不上多艰难,但也不至于简单。有时在学校小卖铺看到了产自家乡的小零食,心里就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一股脑的全搬回教室,分给同学们吃。我当时总要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告诉每个人:“好吃吗?这可是我家乡产的!”他们边啃着小零食边点头的时刻是我最满足的时刻。你看,人的乡愁在一包小小的零食的传递里就消散了,快乐看上去是多么简单啊。可每当我自己吃的时候,一口下去眼泪却哗哗的流,我原以为我能通过这包小零食尝到家乡的味儿,最终却发现记忆已经支离破碎,支撑不起我的味蕾。

有一次读到北岛在《城门开》前抄的那首童谣:“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上的什么锁?金刚大铁锁!城门城门开不开…”一下子就伏案痛哭,一摸桌前,全是一片濡湿的乡愁。少时冬夜围炉烧得正旺的那盆炭火,家门白壁上钥匙刻的歪歪扭扭的稚嫩字体,院落里酸得掉牙的石榴树,还有磕坏了我脑袋的那一根运动栏杆…回忆落在纸上,长出了颜色和味道,慢慢升腾起来,成为我不眠夜里的黄铜色月亮。故乡人已成为异乡人,所有的光影和爱憎都封存在多年前的那朵月亮里面,在漂泊的日子里抬头望着月亮,许是透过凉澹的月光推开故乡的嶙峋一角,只是莫名伤感地想到,城门何时开?故人何时来?

或许哪一天,我会扣响门环,等待城门吱呀吱呀地开,回到有着黄昏的那个傍晚,躺在摇椅上,和睡在小鞋里的阳光一样,掉进那些尘封的岁月里。

(责任编辑: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