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之陈锡九》原文及译文

《聊斋志异之陈锡九》原文及译文,第1张

聊斋志异之陈锡九》原文及译文

 引导语:《聊斋志异》,简称《聊斋》,俗名《鬼狐传》,是中国清代著名小说家蒲松龄创作的短篇小说集。下面是我为你带来的《聊斋志异之陈锡九》原文及译文,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原文:

 陈锡九,邳人。父子言,邑名士。富室周某,仰其声望,订为婚姻。陈累举不第,家业萧条,游学于秦,数年无信。周阴有悔心。以少女适王孝廉为继室,王聘仪丰盛,仆马甚都。以此愈憎锡九贫,坚意绝婚;问女,女不从。怒,以恶服饰遣归锡九。日不举火,周全不顾恤。

 一日使佣媪以榼饷女,入门向母曰:“主人使某视小姑姑饿死否。”女恐母惭,强笑以乱其词。因出榼中肴饵,列母前。媪止之曰:“无须尔!自小姑入人家,何曾交换出一杯温凉水吾家物,料姥姥亦无颜啖噉得。”母大恚,声色俱变。媪不服,恶语相侵。纷纭间锡九自外入,讯知大怒,撮毛批颊,挞逐出门而去。次日周来逆女,女不肯归;明日又来,增其人数,众口呶呶,如将寻斗。母强劝女去。女潸然拜母,登车而去。过数日,又使人来逼索离婚书,母强锡九与之。惟望子言归,以图别处。

 周家有人自西安来,知子言已死,陈母哀愤成疾而卒。锡九哀迫中,尚望妻归;久而渺然,悲愤益切。薄田数亩,鬻治葬具。葬毕,乞食赴秦,以求父骨。至西安遍访居人,或言数年前有书生死于逆旅,葬之东郊,今冢已没。锡九无策,惟朝丐市廛,暮宿野寺,冀有知者。

 会晚经丛葬处,有数人遮道,逼索饭价。锡九曰:“我异乡人,乞食城郭,何处少人饭价”共怒,捽之仆地,以埋儿败絮塞其口。力尽声嘶,渐就危殆。忽共惊曰:“何处官府至矣!”释手寂然。俄有车马至,便问:“卧者何人”即有数人扶至车下。车中人曰:“是吾儿也。孽鬼何敢尔!可悉缚来,勿致漏脱。”锡九觉有人去其塞,少定细认,真其父也。大哭曰:“儿为父骨良苦。今固尚在人间耶!”父曰:“我非人,太行总管也。此来亦为吾儿。”锡九哭益哀。父慰谕之。锡九泣述岳家离婚,父曰:“无忧,今新妇亦在母所。母念儿甚,可暂一往。”遂与同车,驰如风雨。

 移时至一官署,下车入重门,则母在焉。锡九痛欲绝,父止之。锡九啜泣听命。见妻在母侧,问母曰:“儿妇在此,得毋亦泉下耶”母曰:“非也,是汝父接来,待汝归家,当便送去。”锡九曰:“儿侍父母,不愿归矣。”母曰:“辛苦跋涉而来,为父骨耳。汝不归;初志为何也况汝孝行已达天帝,赐汝金万斤,夫妻享受正远,何言不归”锡九垂泣。父数数促行,锡九哭失声。父怒曰:“汝不行耶!”锡九惧,收声,始询葬所。父挽之曰:“子行,我告之:去丛葬处百余步,有子母白榆是也。”挽之甚急、竟不遑别母。门外有健仆,捉马待之。既超乘,父嘱曰:“日所宿处,有少资斧,可速办装归,向岳索妇;不得妇,勿休也。”锡九诺而行。马绝驶,鸡鸣至西安。仆扶下,方将拜致父母,而人马已杳。寻至旧宿处,倚壁假寐,以待天明。坐处有拳石碍股,晓而视之,白金也。市棺赁舆,寻双榆下,得父骨而归。

 合厝既毕,家徒四壁。幸里中怜其孝,共饭之。将往索妇,自度不能用武,与族兄十九往。及门,门者绝之。十九素无赖,出语秽亵。周使人劝锡九归,愿即送女去,锡九还。初,女之归也,周对之骂婿及母,女不语,但向壁零涕。陈母死,亦不使闻。得离书,掷向女曰:“陈家出汝矣!”女曰:“我不曾悍逆,何为出我”欲归质其故,又禁闭之。后锡九如西安,遂造凶讣以绝女志。此信一播,遂有杜中翰来议姻,竟许之。亲迎有日,女始知,遂泣不食,以被韬面,气如游丝。周正无法,忽闻锡九至,发语不逊,意料女必死,遂异归锡九,意将待女死以泄其愤。锡九归,而送女者已至;犹恐锡九见其病而不内,甫入门委之而去。邻里代忧,共谋舁还;锡九不听,扶置榻上,而气已绝。始大恐。正遑迫间,周子率数人持械入,门窗尽毁。锡九逃匿,苦搜之。乡人尽为不平;十九纠十余人锐身急难,周子兄弟皆被夷伤,始鼠窜而去。周益怒,讼于官,捕锡九、十九等。锡九将行,以女尸嘱邻媪,忽闻榻上若息,近视之,秋波微动矣,少时已能转侧。大喜,诣官自陈。宰怒周讼诬。周惧,啖以重赂始得免。锡九归,夫妻相见,悲喜交并。

 先是,女绝食奄卧,自矢必死。忽有人捉起曰:“我陈家人也,速从我去,夫妻可以相见,不然无及矣!”不觉身已出门,两人扶登肩舆。顷刻至官廨,见公姑俱在,问:“此何所”母曰:“不必问,容当送汝归。”日见锡九至,甚喜。一见遽别,心颇疑怪。公不知何事,恒数日不归。昨夕忽归,曰:“我在武夷,迟归二日,难为保儿矣,可速送儿归去。”遂以舆马送女。忽见家门,遂如梦醒。女与锡九共述曩事,相与惊喜。从此夫妻相聚,但朝夕无以自给。锡九于村中设童蒙帐,兼自攻苦,每私语曰:“父言天赐黄金,今四堵空空,岂训读所能发迹耶”

 一日自塾中归,遇二人问之曰:“君陈某耶”锡九曰:“然”。二人即出铁索絷之,锡九不解其故。少间村人毕集,共诘之,始知郡盗所牵。众怜其冤,醵钱赂役,途中得无苦。至郡见太夺,历述家世。太守愕然曰:“此名士之子,温文尔雅,乌能作贼!”命脱缧绁,取盗严梏之,始供为周某贿嘱,锡九又诉翁婿反面之由,太守更怒,立刻拘提。即延锡九至署,与论世好,盖太守旧邳宰韩公之子,即子言受业门人也。赠灯火之费以百金;又以二骡代步,使不时趋郡,以课文艺。转于各上官游扬其孝,自总制而下皆有馈遗。锡九乘骡而归,夫妻慰甚。

 一日妻母哭至,见女伏地不起。女骇问之,始知周已被械有狱矣。女哀哭自咎,但欲觅死。锡九不得已,诣郡为之缓颊。太守释令自赎,罚谷一百石,批赐孝子陈锡九。放归出仓粟,杂糠秕而辇运之,锡九谓女曰:“尔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矣。乌知我必受之,而琐琐杂糠覈耶”因笑却之。锡九家虽小有,而垣墙陋蔽。一夜群盗入,仆觉大号,止窃两骡而去。后半年余,锡九夜读,闻挝门声,问之寂然。呼仆起视,则门一启,两骡跃入,乃向所亡也。直奔枥下,咻咻汗喘。烛之,各负革囊,解视则自镪满中。大异,不知其所自来。后闻是夜大盗劫周,盈装出,适防兵追急,委其捆载而去。骡认故主,径奔至家。

 周自狱中归,刑创犹剧;又遭盗劫,大病而死。女夜梦父囚系而至,曰:“吾生平所为,悔已无及。今受冥谴,非若翁莫能解脱,为我代求婿,致一函焉。”醒而呜泣。诘之,具以告。锡九久欲一诣太行,即日遂发。既至,备牲物酹祝之,即露宿其处,冀有所见,终夜无异,遂归。周死,母子逾贫,仰给于次婿。王孝廉考补县尹,以墨败,举家徙沈阳,益无所归。锡九时顾恤之。

 异史氏曰:“善莫大于孝,鬼神通之,理固宜然。使为尚德之达人也者,即终贫,犹将取之,乌论后此之必昌哉或以膝下之娇女,付诸颁白之叟,而扬扬曰:‘某贵官,吾东床也。’呜呼!宛宛婴婴者如故,而金龟婿以谕葬归,其惨已甚矣;而况以**从军乎”

 译文:

 陈锡九是江苏邳县人,他的父亲陈子言是本县的名士。本县大富翁周某很仰慕陈子言的声望,就和陈家订为儿女亲家。陈子言接连几次参加科举考试都没有考中举人,家业渐渐衰败下来。后来陈子言到秦地去游学,一去好几年没有音讯。

 周某对跟陈家的婚约,暗暗感到后悔。他把小女儿嫁给王孝兼做了继室,王家送的聘礼非常丰盛,送聘礼的仆从、车马十分气派,周某因此越发憎恶陈锡九的贫寒,打定主意要断绝与陈家的婚约。他去询问大女儿,大女儿却坚决不同意退婚。周某大怒,给女儿穿戴上破旧的衣服首饰,把她送到了陈锡九家。

 陈家穷得整天无法生火做饭,周某一点也不体恤照顾。有一天,周某派一个年老的女仆用食盒给女儿送了些食物去。这老婆子一进门就对陈锡九的母亲说:“我家主人叫我看看我家姑娘饿死了没有”周女恐怕婆婆羞惭,勉强笑着说了些别的话叉开话题,接着就把食盒中的菜肴点心拿出来,放在婆母面前。老女仆忙阻止说:“不要这样!自从姑娘来到她家,哪里从她家换得过一杯白开水我家的食物,料想老太太也没脸去吃。”陈母非常气愤,声音和脸色都变了。这老女仆还不服,用很难听的话来顶撞陈母。正在吵闹着,陈锡九从外边进来了,问清情况后非常愤怒,揪着老女仆的头发狠狠打她耳光,一边打着一边把她赶出门去。

 第二天。周某来接女儿回家,周女不肯回去。明日又来了,而且增加了人数,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好像要寻衅打架。陈母劝周女回去,周女泪流满面地拜别婆母,上车走了。过了几天,周某又派人来,硬逼着索要一份离婚文书。陈母强迫陈锡九写了离婚书给了他们。母子二人只盼望着陈子言回家,再想别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周家有人从西安来,得知陈子言已经死了的消息。陈母又悲伤又气愤,得了病死了。陈锡九在悲伤窘迫中还希望妻子能回来。但过了很长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陈锡九越加悲伤愤怒。他把家里的几亩薄田卖掉,给母亲购置了办丧事的用具。办完了丧事,陈锡九就一路讨着饭前往陕西,寻找父亲的遗骨。 到了西安,访问遍了本地居民,有人说:“数年前有一位书生死在旅馆里,被埋葬在东郊,现在那座坟墓已经找不到了。”陈锡九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白天在街市上讨饭,晚上在野地寺庙里住宿,希望能遇见一个知道父亲情况的人。

 一天晚上,他正经过一片乱葬岗子时,有几个人拦住了去路,逼着他要饭钱。陈锡九说:“我是一个外乡人,在城里城外讨饭,哪里会欠人家的饭钱”这些人愤怒了,把他揪倒在地上,用埋死孩子的烂棉絮塞住他的嘴。陈锡九声嘶力竭,渐渐地快要被闷死了。忽然这些人一齐惊叫说:“哪里的官府的人来了!”立刻就放开了手,四周变得静悄悄的。一会儿有车马到了,有人便问道:“躺在那里的是什么人”立即就有几个人把陈锡九扶到车边。车中的那个人说:“是我的儿子啊!恶鬼怎能这样对待他!应当把他们全都捆来,不要漏掉一个。”陈锡九觉得有人去掉了他嘴里的烂棉絮。他稍微定了定神,仔细辨认了一下,车中人果然是父亲,不禁大哭着说:“儿子为了寻找父亲的尸骨受尽了苦难,没想到您如今仍然活在人间啊。”父亲说;“我不是生人,是阴世间的太行总管。这次来也是为了孩子你。”陈锡九哭得更加哀痛了,父亲劝慰开导他。陈锡九哭着述说岳父家强逼离婚的事。父亲说:“不必担忧,现在你媳妇也在你母亲那儿。你母亲非常想念你,你可以暂时去看一看。”于是就和锡九同坐一辆车,奔驰得像风般快速。

 过了一会儿,到了一座衙门前,下了车穿过几道门,果然陈母在那里。陈锡九痛哭得快要晕过去了,父亲劝止他,陈锡九啜泣着答应了。他看见妻子在母亲身边,就问母亲说:“我媳妇也在这里,莫非她也成了九泉之下的人了”母亲说:“不是,是你父亲接来的,等到你回家的时候,还要把她送回去。”陈锡九说:“儿子侍奉父母,不愿意回去了。”母亲说:“你辛辛苦苦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你父亲的遗骨。你不回去,那么当初你立志是为了什么呢况且你的孝行上帝已经知道了,赏赐给你白银万斤,你夫妻享福的日子还很长久,为什么说不回去呢”陈锡九低头哭泣。父亲几次催促他动身,锡九痛哭失声。父亲生气地说:“你还不动身吗!”锡九害怕了,这才停止了痛哭,询问父亲埋葬的地方。父亲拉着他的手臂说:“你动身吧,我告诉你:离那个乱葬岗一百多步的地方,有一大一小两棵白榆树,就是我埋骨之处。”父亲拉着他走得很急,竟没有来得及向母亲告别。门外有一个身体健壮的仆人,拉着马在等着他。陈锡九上马之后,父亲又嘱咐他说:“你平日睡觉的地方,有一点钱,可以赶快置办行装回去,向你岳父追要你媳妇,不得到你媳妇,决不要罢休。”陈锡九答应着走了。马奔跑得非常快,鸡叫的时候,已经到了西安。仆人把他扶下来,他刚要拜托仆人向父母问候,那仆人和马已经杳然无踪了。

 陈锡九找到从前住宿的地方,倚着墙壁闭上眼睛休息,等待天亮。他觉着坐着的地方有块拳头大的石头硌着屁股,天亮后一看,原来是一块银子。他买了棺木赁了车,寻找到那两稞榆树之下,得到了父亲的遗骨,就回乡了。他把父母的遗骨合葬之后,家里穷得只有四堵墙壁了。幸亏乡亲们同情敬重他的孝行,都给他饭吃。陈锡九准备到岳父家去索回媳妇,自己考虑一下不能用武,就约本家哥哥陈十九一起去。到了周家大门口,守门的拒绝给他们通报。陈十九本是个无赖,骂出的话污秽不堪。周某只好派人劝陈锡九回家,愿意立即把女儿送去,陈锡九这才回家。

 当初,周女刚回到娘家时,周某当着她的面辱骂陈锡九和他的母亲。周女不说话,只是面朝着墙壁流泪。陈锡九的母亲死了,周家也不让她知道。周某得到离婚书,向女儿面前一扔说:“陈家已经休了你了!”周女说:“我从不凶悍忤逆,为什么休我”想要回婆家质问一下原因,周某又把她关了起来。后来陈锡九到西安去了,于是周某就伪造陈锡九死了的消息,以断绝女儿的心志。这个凶信一传播出去,杜中翰家里便来人商议向周女说亲,周某竟然答应了,快到迎亲的日子,周女才知道这件事。于是她哭泣,不肯吃饭,用被子蒙着脸,气如游丝,奄奄一息。周某正束手无策,忽然听说陈锡九找上门来,说话很不客气,他估计女儿必死,于是就派人抬着送回陈锡九家,打算等到女儿死了,就以此作为要挟,发泄自己的愤恨。

 陈锡九回到家,送周女的人也到了,他们还恐怕陈锡九见周女病了不肯收留,刚一进门,放下就走了。邻居们都替陈锡九担忧,一起商议着抬着送回去。陈锡九不同意,扶着周女安置到床上,这时她就断了气。陈锡九这才感到很害怕,正惊慌失措的时候,周某之子领着好几个人,手持凶器闯了进来,把门窗都砸毁了。陈锡九逃走躲了起来,周家的人苦苦搜索他。乡亲们都为陈锡九感到不平。陈十九纠集了十几个人挺身而出打抱不平,周家子弟都被打伤,这才抱头鼠窜。周某越发愤怒,就向官府告状,要求逮捕陈锡九和陈十九等人。锡九准备逃走,把周女的尸首托邻居老大娘照看。忽然听见床上好像有喘息的声音,走近一看,妻子的眼睛微微转动了。又过了一会儿,已经能够转动侧身了。陈锡九大喜,就亲自到官府去说明了情况。县令对周某的诬告十分恼怒。周某害怕了,送给县令一笔很重的贿赂,才免于治罪。锡九回到家里,夫妻相见,悲喜交集。

 在这以前,周女奄奄一息地躺着,自己发誓一定要死。忽然有人把她拉起来说:“我是陈家的人,赶快跟着我去,夫妻可以相见;不然,就来不及了!”周女不知不觉地身子已来到门外,有两个人扶着她上了轿子,顷刻之间来到了一座官署之中,看见公公婆婆都在这里,周女就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婆母说:“不必问,不久就会送你回去。”又一天,看见陈锡九也来了,她十分高兴,可是见面不久就匆匆分别了,心里觉得十分奇怪。公公不知为了什么事,常常好几天不回来。昨天晚上忽然回来说:“我在武夷山中耽搁了,迟回来了两天,难为锡九这孩子了。可要赶快送媳妇回去了。”于是用车马送周女动身。周女忽然看见了陈家的大门,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醒过来了。周女与锡九共同回述往事,都感到又惊又喜。

 从此夫妻团聚,但每日生活都无法自给。陈锡九在村中开设了私塾,同时自己刻苦攻读。他常常私下里念叨:“父亲对我说:老天爷要赐给我黄金,现在我家除了四堵墙之外,一无所有,难道靠教书能发家致富吗”

 有一天,陈锡九从私塾中回来,遇见两人个,问他说;“先生是陈锡九吗”锡九回答说:“是的'。”那两个人就掏出锁链锁住他。锡九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村里人都聚集过来,一齐问那两人,才知被郡里的强盗所牵连。众人同情锡九冤枉,就凑钱贿赂差役,因此,押解途中他没有吃苦。到了府城见了太守,详细地叙述了自己的家世。太守很惊讶地说:“这是名士的儿子,温和有礼,举止斯文,怎么会做贼!”就命令解去绳索。从牢里捉出强盗严刑审问,强盗才供出是周某贿买他诬陷陈锡九。陈锡九又诉说岳父与他结仇的原因,太守更加愤怒,立刻命人拘押周某。太守请陈锡九到后衙中,与他谈论起先辈的交情。原来太守是从前的邳县知县韩公的儿子,也是跟着陈子言学习过的学生。于是太守就赠给他百两银子作为求学的费用,又赠给他两头骡子当坐骑,使他能常到府城来,以便考核文章。太守又对各位上司宣扬陈锡九的孝行,自总督以下各官员对锡九都有馈赠。锡九骑着骡子回到家中,夫妻都感到很欣慰。

 有一天,陈锡九的岳母哭着来了,见了女儿就伏在地下不肯起来。周女惊骇地问她,才知道周某已经被枷铐起来,押在狱中了。周女哭着责备自己,只想去寻死。陈锡九不得已,就到府城去为周某说情。太守释放了周某并令他自己赎罪,罚他一百石谷子,又批示赐给孝子陈锡九。周某被放回来以后,拿出仓里的谷子,掺上一些糠秕后用车子送到锡九家,陈锡九对妻子说:“你父亲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受而不怕麻烦地掺进一些糠秕去呢”就笑着把谷子退了回去。

 陈锡九家里虽然小康了,但院墙仍然破败。一天夜间,群盗摸了进来。仆人觉察后,大声呼叫,强盗只偷了两头骡子去。过了半年多,陈锡九有一天晚上正在读书,听到敲门的声音,问了问却没有回答,就喊仆人起来去看看。门才一开,两头骡子窜了进来,原来正是以前被偷走的那两头。骡子直奔牲口栅中,全身淌汗,咻咻地喘着。点上蜡烛照着一看,两头骡子各驮着一个皮口袋。解开袋口一看,里面装满了白银。锡九心中十分惊奇,不知两头骡子是从哪里跑来的。后来听说,这天晚上强盗抢劫了周家,装得满满的离开了。正碰上巡逻的士兵,追得很急,强盗就扔掉抢来的东西逃走了。骡子认得旧主人的家,就一直跑回家来了。周某从狱中放回后,受刑的创伤还很重,又遭了强盗抢劫,生了一场大病死了。

 一天夜里,周女梦见父亲带着枷锁来了,说:“我一辈子的所作所为,后悔也来不及了。如今在阴间受到惩罚,非你公公不能帮助我解脱。你替我求求女婿,写封信给他父亲。”周女醒了后还伤心地哭泣,锡九问她,她把梦中的情景都告诉了丈夫。陈锡九早就想到太行去一趟,于是当天就出发了。到了以后,准备了三牲祭品,酹酒祭奠之后,就露宿在那里,希望能见到父亲,可是一夜都没有什么怪异之事,于是就回家了。

 周某死了以后,妻子和儿子更加贫困,依靠二女婿养活。王孝廉考试候补当了县官,因贪x受x被罢官,全家被发配到沈阳去了。周家母子越发无依无靠了,陈锡九就常常资助周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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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皮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噗,以衤代口,GBK襆独奔,甚艰于步。急走趁

  之,乃二八姝丽。心相爱乐,问:“何夙夜踽踽独行?”女曰:“行道之人,不能解愁忧,

  何劳相问。”生曰:“卿何愁忧?或可效力,不辞也。”女黯然曰:“父母贪赂,鬻妾朱

  门。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将远遁耳。”问:“何之?”曰:“在亡之人,

  乌有定所。”生言:“敝庐不远,即烦枉顾。”女喜,从之。生代携噗,以衤代口,GBK

  襆物,导与同归。女顾室无人,问:“君何无家口?”答云:“斋耳。”女曰:“此所良

  佳。如怜妾而活之,须秘密勿泄。”生诺之,乃与寝合。使匿密室,过数日而人不知也。生

  微告妻。妻陈,疑为大家媵妾,劝遣之。生不听。

  偶适市,遇一道士,顾生而愕。问:“何所遇?”答言:“无之。”道士曰:“君身邪

  气萦绕,何言无?”生又力白。道士乃去,曰:“惑哉!世固有死将临而不悟者。”生以其

  言异,颇疑女;转思明明丽人,何至为妖,意道士借魇禳以猎食者。无何,至斋门,门内

  杜,不得入。心疑所作,乃逾土危垣,则室门亦闭。蹑迹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

  色,齿馋,以山代饣同上字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

  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睹此状,大惧,兽伏而出。急追道士,不知所往。遍

  迹之,遇于野,长跪乞救。道士曰:“请遣除之。此物亦良苦,甫能觅代者,予亦不忍伤其

  生。”乃以蝇拂授生,令挂寝门。临别,约会于青帝庙。生归,不敢入斋,乃寝内室,悬拂

  焉。一更许,闻门外戢戢有声,自不敢窥也,使妻窥之。但见女子来,望拂子不敢进;立而

  切齿,良久乃去。少时复来,骂曰:“道士吓我。终不然宁入口而吐之耶!”取拂碎之,坏

  寝门而入。径登生床,裂生腹,掬生心而去。妻号。婢入烛之,生已死,腔血狼藉。陈骇涕

  不敢声。明日,使弟二郎奔告道士。道士怒曰:“我固怜之,鬼子乃敢尔!”即从生弟来。

  女子已失所在。既而仰首四望,曰:“幸遁未远。”问:“南院谁家?”二郎曰:“小生所

  舍也。”道士曰:“现在君所。”二郎愕然,以为未有。道士问曰:“曾否有不识者一人

  来?”答曰:“仆早赴青帝庙,良不知。当归问之。”去少顷而返,曰:“果有之。晨间一

  妪来,欲佣为仆家操作,室人止之,尚在也。”道士曰:“即是物矣。”遂与俱往。仗木

  剑,立庭心,呼曰:“孽魅!偿我拂子来!”妪在室,惶遽无色,出门欲遁。道士逐击之。

  妪仆,人皮划然而脱,化为厉鬼,卧嗥如猪。道士以木剑枭其首;身变作浓烟,匝地作堆。

  道士出一葫芦,拨其塞,置烟中,风留同上字然如口吸气,瞬息烟尽。道士塞口入

  囊。共视人皮,眉目手足,无不备具。道士卷之,如卷画轴声,亦囊之,乃别欲去。陈氏拜

  迎于门,哭求回生之法。道士谢不能。陈益悲,伏地不起。道士沉思曰:“我术浅,诚不能

  起死。我指一人,或能之,往求必合有效。”问:“何人?”曰:“市上有疯者,时卧粪土

  中。试叩而哀之。倘狂辱夫人,夫人勿怒也。”二郎亦习知之。乃别道士,与嫂俱往。

  见乞人颠歌道上,鼻涕三尺,秽不可近。陈膝行而前。乞人笑曰:“佳人爱我乎?”陈

  告之故。又大笑曰:“人尽夫也,活之何为?”陈固哀之。乃曰:“异哉!人死而乞活于

  我。我阎摩耶?”怒以杖击陈。陈忍痛受之。市人渐集如堵。乞人咯痰唾盈把,举向陈吻

  曰:“食之!”陈红涨于面,有难色;既思道士之嘱,遂强啖焉。觉入喉中,硬如团絮,格

  格而下,停结胸间。乞人大笑曰:“佳人爱我哉!”遂起,行已不顾。尾之,入于庙中。追

  而求之,不知所在;前后冥搜,殊无端兆,惭恨而归。既悼夫亡之惨,又悔食唾之羞,俯仰

  哀啼,但愿即死。方欲展血敛尸,家人伫望,无敢近者。陈抱尸收肠,且理且哭。哭极声

  嘶,顿欲呕。觉鬲中结物,突奔而出,不及回首,已落腔中。惊而视之,乃人心也。在腔中

  突突犹跃,热气腾蒸如烟然。大异之。急以两手合腔,极力抱挤。少懈,则气氤氲自缝中

  出。乃裂缯帛急束之。以手抚尸,渐温。覆以衾衤周。中夜启视,有鼻息矣。天明,竟

  活。为言:“恍惚若梦,但觉隐痛耳。”视破处,痂结如钱,寻愈。异史氏曰:“愚哉世

  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载愚人!明明忠也,而以为妄。然爱人之色而渔之,妻亦将食

  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还,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可哀也夫!”

  捉狐

  孙翁者,余姻家清服之伯父也。素有胆。一日,昼卧,仿佛有物登床,遂觉身摇摇如驾

  云雾。窃意无乃压狐耶?微窥之,物大如猫,黄毛而碧嘴,自足边来。蠕蠕伏行,如恐翁

  寤。逡巡附体:着足足痿,着股股上而下大。甫及腹,翁骤起,按而捉之,握其项。物

  鸣急莫能脱。翁亟乎夫人,以带絷其腰。乃执带之两端,笑曰:“闻当善化,今注目在此,

  看作如何化法。”言次,物忽缩其腹,细如管,几脱去。翁大愕,急力缚之,则又鼓其腹,

  粗于碗,坚不可下;力稍懈,又缩之。翁恐其脱,命夫人急杀之。夫人张皇四顾,不知刀之

  所在。翁左顾示以处。比回首,则带在手如环然,物已渺矣。

  斫蟒

  胡田村胡姓者,兄弟采樵,深入幽谷。遇巨蟒,兄在前,为所吞;弟初骇欲奔,见兄被

  噬,遂奋怒出樵斧,斫蛇首。首伤而吞不已。然头虽已没,幸肩际不能下。弟急极无计,乃

  两手持兄足,力与蟒争,竟曳兄出。蟒亦负痛去。视兄,则鼻耳俱化,奄将气尽。肩负以

  行,途中凡十余息,始至家。医养半年,方愈。至今面目皆瘢痕,鼻耳惟孔存焉。噫!农人

  中,乃有弟弟如此者哉!或言:“蟒不为害,乃德义所感。”信然!

  遵化署狐

  诸城邱公为遵化道。署中故多狐,最后一楼,绥绥者族而居之,以为家。时出殃人,遣

  之益炽。官此者惟设牲祷之,无敢迕。邱公莅任,闻而怒之。狐亦畏公刚烈,化一妪告家人

  曰:“幸白大人:勿相仇。容我三日,将携细小避去。”公闻,亦默不言。次日,阅兵已,

  戒勿散,使尽扛诸营巨炮骤入,环楼千座并发;数仞之楼,顷刻摧为平地,革肉毛肉,自天

  雨而下。但见浓尘毒雾之中,有白气一缕,冒烟冲空而去。众望之曰:“逃一狐矣。”而署

  中自此平安。

  后二年,公遣干仆赍银如干数赴都,将谋迁擢。事未就,姑窖藏于班役之家。忽有一叟

  诣阙声屈,言妻子横被杀戮,又讦公克削军粮,夤缘当路,现顿某家,可以验证。奉旨押

  验,至班役家,冥搜不得。叟惟以一足点地。悟其意,发之,果得金;金上镌有“某郡解”

  字。已而觅叟,则失所在。执乡里姓名以求其人,竟亦无之。公由此罹难,乃知叟即逃狐

  也。异史氏曰:“狐之祟人,可诛甚矣。然服而舍之,亦以全吾仁。公可云‘疾之已甚’者

  矣。抑使关西为此,岂百狐所能仇哉!”

  阿宝

  粤西孙子楚,名士也。生有枝指。性迂讷,人诳之,辄信为真。或值座有歌妓,则必遥

  望却走。或知其然,诱之来,使妓狎逼之,则赤贞颜彻颈,汁珠珠下滴,因共为笑。遂

  貌其呆状,相邮传作丑语,而名之“孙痴”。

  邑大贾某翁,与王侯埒富。姻戚皆贵胃。有女阿宝,绝色也。日择良匹,大家儿争委禽

  妆,皆不当翁意。生时失俪,有戏之者,劝其通媒。生殊不自揣,果从其数。翁素耳其名,

  而贫之。媒媪将出,适遇宝,问之,以告。女戏曰:“渠去其枝指,余当归之。”媪告生。

  生曰:“不难。”媒去,生以斧自断其指,大痛彻心,血益倾注,滨死。过数日,始能起,

  往见媒而示之。媪惊,奔告女。女亦奇之,戏请再去其痴。生闻而哗辨,自谓不痴;然无由

  见而自剖。转念阿宝未必美如天人,何遂高自位置如此?由是曩念顿冷。

  会值清明,俗于是日,妇女出游,轻薄少年,亦结队随行,恣其月旦。有同社数人,强

  邀生去。或嘲之曰:“莫欲一观可人否?”生亦知其戏己;然以受女揶揄故,亦思一见其

  人,忻然随众物色之。遥见有女子憩树下,恶少年环如墙堵。众曰:“此必阿宝也。”趋

  之,果宝也。审谛之,娟丽无双。少顷,人益稠。女起,遽去。众情颠倒,品头题足,纷纷

  若狂。生独默然。及众他适,回视,生犹痴立故所,呼之不应。群曳之曰:“魂随阿宝去

  耶?”亦不答。众以其素讷,故不为怪,或推之、或挽之以归。至家,直上床卧,终日不

  起,冥如醉,唤之不醒。家人疑其失魂,招于旷野,莫能效。强拍问之,则目蒙目

  龙应云:“我在阿宝家。”及细诘之,又默不语。家人惶惑莫解。

  初,生见女去,意不忍舍,觉身已从之行,渐傍其衿带间,人无呵者。遂从女归,坐卧

  依之,夜辄与狎,甚相得;然觉腹中奇馁,思欲一返家门,而迷不知路。女每梦与人交,问

  其名,曰:“我孙子楚也。”心异之,而不可以告人。生卧三日,气休休若将澌灭。家人大

  恐,托人婉告翁,欲一招魂其家。翁笑曰:“平昔不相往还,何由遗魂吾家?”家人固哀

  之,翁始允。巫执故服、草荐以往。女诘得其故,骇极,不听他往,直导入室,任招呼而

  去。巫归至门,生榻上已呻。既醒,女室之香奁什具,何色何名,历言不爽。女闻之,益

  骇,阴感其情之深。

  生既离床寝,坐立凝思,忽忽若忘。每伺察阿宝,希幸一再遘之。浴佛节,闻将降香水

  月寺,遂早旦往候道左,目眩睛劳。日涉午,女始至,自车中窥见生,以掺手搴帘,凝睇不

  转。生益动,尾从之。女忽命青衣来诘姓字。生殷勤自展,魂益摇。车去,始归。归复病,

  冥然绝食,梦中辄呼宝名。每自恨魂不复灵。家旧养一鹦鹉,忽毙,小儿持弄于床。生自

  念:倘得身为鹦鹉,振翼可达女室。心方注想,身已翩然鹦鹉,遽飞而去,直达宝所。女喜

  而扑之,锁其肘,饲以麻子。大呼曰:“姐姐勿锁!我孙子楚也。”女大骇,解其缚,亦不

  去。女祝曰:“深情已篆中心。今已人禽异类,姻好何可复圆?”鸟云:“得近芳泽,于愿

  已足。”他人饲之,不食;女自饲之,则食。女坐,则集其膝;卧,则依其床。如是三日。

  女甚怜之,阴使人目间生,生则僵卧,气绝已三日,但心头未冰耳。女又祝曰:“君能

  复为人,当誓死相从。”鸟云:“诳我!”女乃自矢。鸟侧目若有所思。少间,女束双弯,

  解履床下,鹦鹉骤下,衔履飞去。女急呼之,飞已远矣。女使妪往探,则生已寤。家人见鹦

  鹉衔绣履来,堕地死,方共异之。生既苏,即索履。众莫知故。适妪至,入视生,问履所

  在。生曰:“是阿宝信誓物。借口相覆:小生不忘金诺也。”妪反命。女益奇之,故使婢泄

  其情于母。母审之确,乃曰:“此子才名亦不恶,但有相如之贫。择数年得婿若此,恐将为

  显者笑。”女以履故,矢不他。翁媪从之。驰报行。生喜,疾顿瘳。翁议赘诸家。女曰:

  “婿不可久处岳家。况郎又贫,久益为人贱。儿既诺之,处蓬茅而甘藜藿,不怨也。”生乃

  亦迎成礼,相逢如隔世欢。

  自是家得奁妆,小阜,颇增物产。而生痴于书,不知理家人生业;女善居积,亦不以他

  事累生。居三年,家益富。生忽病消渴卒。女哭之痛,泪眼不晴,至绝眠食。劝之不纳,乘

  夜自经。婢觉之,急救以醒,终亦不食。三日,集亲党,将以殓生。闻棺中呻以息,启之,

  已复活。自言:“见冥王,以生平朴诚,命作部曹。忽有人白:‘孙部曹之妻将至。’王稽

  鬼录,言:‘此未应便死。’又白:‘不食三日矣。’王顾谓:‘感汝妻节义,姑赐再

  生。’因使驭卒控马送余还。”由是体渐平。值岁大比,入闱之前,诸少年玩弄之,共拟隐

  僻之题七,引生僻处与语,言:“此某家关节,敬秘相授。”生信之,昼夜揣摩,制成七

  艺。众隐笑之。时典试者虑熟题有蹈袭弊,力反常经,题纸下,七艺皆符。生以是抡魁。明

  年,举进士,授词林。上闻异,召问之。生具启奏。上大嘉悦。后召见阿宝,赏赉有加焉。

  异史氏曰:“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无成者,皆

  自谓不痴者也。且如粉花荡产,卢雉倾家,顾痴人事哉!以是知慧黠而过,乃是真痴,彼孙

  子何痴乎!”集痴类十:“窖镪食贫。对客辄夸儿慧。爱儿不忍教读。讳病恐人知。出资赚

  人嫖。窃赴饮会赚人赌。倩人作文欺父兄。父子帐目太清。家庭用机械。喜弟子善赌。”

  阿宝

  粤西孙子楚,名士也。生有枝指。性迂讷,人诳之,辄信为真。或值座有歌妓,则必遥

  望却走。或知其然,诱之来,使妓狎逼之,则赤贞颜彻颈,汁珠珠下滴,因共为笑。遂

  貌其呆状,相邮传作丑语,而名之“孙痴”。

  邑大贾某翁,与王侯埒富。姻戚皆贵胃。有女阿宝,绝色也。日择良匹,大家儿争委禽

  妆,皆不当翁意。生时失俪,有戏之者,劝其通媒。生殊不自揣,果从其数。翁素耳其名,

  而贫之。媒媪将出,适遇宝,问之,以告。女戏曰:“渠去其枝指,余当归之。”媪告生。

  生曰:“不难。”媒去,生以斧自断其指,大痛彻心,血益倾注,滨死。过数日,始能起,

  往见媒而示之。媪惊,奔告女。女亦奇之,戏请再去其痴。生闻而哗辨,自谓不痴;然无由

  见而自剖。转念阿宝未必美如天人,何遂高自位置如此?由是曩念顿冷。

  会值清明,俗于是日,妇女出游,轻薄少年,亦结队随行,恣其月旦。有同社数人,强

  邀生去。或嘲之曰:“莫欲一观可人否?”生亦知其戏己;然以受女揶揄故,亦思一见其

  人,忻然随众物色之。遥见有女子憩树下,恶少年环如墙堵。众曰:“此必阿宝也。”趋

  之,果宝也。审谛之,娟丽无双。少顷,人益稠。女起,遽去。众情颠倒,品头题足,纷纷

  若狂。生独默然。及众他适,回视,生犹痴立故所,呼之不应。群曳之曰:“魂随阿宝去

  耶?”亦不答。众以其素讷,故不为怪,或推之、或挽之以归。至家,直上床卧,终日不

  起,冥如醉,唤之不醒。家人疑其失魂,招于旷野,莫能效。强拍问之,则目蒙目

  龙应云:“我在阿宝家。”及细诘之,又默不语。家人惶惑莫解。

  初,生见女去,意不忍舍,觉身已从之行,渐傍其衿带间,人无呵者。遂从女归,坐卧

  依之,夜辄与狎,甚相得;然觉腹中奇馁,思欲一返家门,而迷不知路。女每梦与人交,问

  其名,曰:“我孙子楚也。”心异之,而不可以告人。生卧三日,气休休若将澌灭。家人大

  恐,托人婉告翁,欲一招魂其家。翁笑曰:“平昔不相往还,何由遗魂吾家?”家人固哀

  之,翁始允。巫执故服、草荐以往。女诘得其故,骇极,不听他往,直导入室,任招呼而

  去。巫归至门,生榻上已呻。既醒,女室之香奁什具,何色何名,历言不爽。女闻之,益

  骇,阴感其情之深。

  生既离床寝,坐立凝思,忽忽若忘。每伺察阿宝,希幸一再遘之。浴佛节,闻将降香水

  月寺,遂早旦往候道左,目眩睛劳。日涉午,女始至,自车中窥见生,以掺手搴帘,凝睇不

  转。生益动,尾从之。女忽命青衣来诘姓字。生殷勤自展,魂益摇。车去,始归。归复病,

  冥然绝食,梦中辄呼宝名。每自恨魂不复灵。家旧养一鹦鹉,忽毙,小儿持弄于床。生自

  念:倘得身为鹦鹉,振翼可达女室。心方注想,身已翩然鹦鹉,遽飞而去,直达宝所。女喜

  而扑之,锁其肘,饲以麻子。大呼曰:“姐姐勿锁!我孙子楚也。”女大骇,解其缚,亦不

  去。女祝曰:“深情已篆中心。今已人禽异类,姻好何可复圆?”鸟云:“得近芳泽,于愿

  已足。”他人饲之,不食;女自饲之,则食。女坐,则集其膝;卧,则依其床。如是三日。

  女甚怜之,阴使人目间生,生则僵卧,气绝已三日,但心头未冰耳。女又祝曰:“君能

  复为人,当誓死相从。”鸟云:“诳我!”女乃自矢。鸟侧目若有所思。少间,女束双弯,

  解履床下,鹦鹉骤下,衔履飞去。女急呼之,飞已远矣。女使妪往探,则生已寤。家人见鹦

  鹉衔绣履来,堕地死,方共异之。生既苏,即索履。众莫知故。适妪至,入视生,问履所

  在。生曰:“是阿宝信誓物。借口相覆:小生不忘金诺也。”妪反命。女益奇之,故使婢泄

  其情于母。母审之确,乃曰:“此子才名亦不恶,但有相如之贫。择数年得婿若此,恐将为

  显者笑。”女以履故,矢不他。翁媪从之。驰报行。生喜,疾顿瘳。翁议赘诸家。女曰:

  “婿不可久处岳家。况郎又贫,久益为人贱。儿既诺之,处蓬茅而甘藜藿,不怨也。”生乃

  亦迎成礼,相逢如隔世欢。

  自是家得奁妆,小阜,颇增物产。而生痴于书,不知理家人生业;女善居积,亦不以他

  事累生。居三年,家益富。生忽病消渴卒。女哭之痛,泪眼不晴,至绝眠食。劝之不纳,乘

  夜自经。婢觉之,急救以醒,终亦不食。三日,集亲党,将以殓生。闻棺中呻以息,启之,

  已复活。自言:“见冥王,以生平朴诚,命作部曹。忽有人白:‘孙部曹之妻将至。’王稽

  鬼录,言:‘此未应便死。’又白:‘不食三日矣。’王顾谓:‘感汝妻节义,姑赐再

  生。’因使驭卒控马送余还。”由是体渐平。值岁大比,入闱之前,诸少年玩弄之,共拟隐

  僻之题七,引生僻处与语,言:“此某家关节,敬秘相授。”生信之,昼夜揣摩,制成七

  艺。众隐笑之。时典试者虑熟题有蹈袭弊,力反常经,题纸下,七艺皆符。生以是抡魁。明

  年,举进士,授词林。上闻异,召问之。生具启奏。上大嘉悦。后召见阿宝,赏赉有加焉。

  异史氏曰:“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无成者,皆

  自谓不痴者也。且如粉花荡产,卢雉倾家,顾痴人事哉!以是知慧黠而过,乃是真痴,彼孙

  子何痴乎!”集痴类十:“窖镪食贫。对客辄夸儿慧。爱儿不忍教读。讳病恐人知。出资赚

  人嫖。窃赴饮会赚人赌。倩人作文欺父兄。父子帐目太清。家庭用机械。喜弟子善赌。”

朋友你好,通过你给的描述的情况来看,像这种情况说明他们都喜欢有一点惊喜啊,都想看一些和实际不一样的东西呀

这就可能是女孩子都比较感性吧,都想搞得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吧!

《聊斋志异》第四十三章《毛狐》的主要内容:

马天荣是个庸俗贫穷而不自量力的角色,他结识了“致亦风流”的狐女,不珍视二人的恩爱,反而鄙视狐女非天姿国色,并伸手向狐女要银子,狐女巧施计谋,让他欢天喜地得到白金二锭,变成一咬即断的锡块,并帮他娶进一个胸背皆驼、项缩如龟、脚大尺余的丑妇。

《毛狐》中的狐女对异想天开的马天荣说:“吾等皆随人现化。子且无一金之福,落雁沉鱼,何能消受?以我蠢陋,固不足以奉上流,然较之大足驼背者,即为国色。”(“我们狐仙也是根据交往的对象变化的。 

你连享受一两银子的福份都没有,就是白送你一位美人,你又如何消受?以我的丑陋愚蠢,当然不配去侍奉上流人物。但是跟那种驼背弯腰,长着一双大脚板的女人比起来,我也算国色了。”)

从这段调侃之语我们可以了悟到:聊斋中那些天姿国色的狐女、仙女来人间与凡俗男子遇合,是这些男子数世修行的结果。《毛狐》中的狐女皆不是天姿国色,而正是她的“细毛遍体”考验着男主角的品格,让他们露出不自量力、爱财爱色的面目来。

扩展资料

《聊斋志异》创作背景

蒲松龄出生于书香世家,他早年也曾想借助科举入仕,可惜屡试不第,只能以教书为生。他自幼便对民间的鬼神故事兴致浓厚。

据说,蒲松龄曾为了搜集素材,在家门口开了一家茶馆,来喝茶的人可以用一个故事代替茶钱。借助这个方法,蒲松龄搜集了大量离奇的故事,经过整理、加工过后,他都将其收录到了《聊斋志异》中。

据清人笔记《三借庐笔谈》记载:蒲松龄每晨起就在大道边铺席于地,并摆设烟茶,坐待过往行人,以搜集奇闻异事。每听到一事,回家后就加以粉饰润色。

康熙元年(1662),蒲松龄22岁时开始撰写狐鬼故事。康熙十八年春,40岁的蒲松龄初次将手稿集结成书,名为《聊斋志异》,南高珩作序。此后屡有增补。直至康熙二三十九年前后和康熙四十六年,该书还有少量补作。《聊斋志异》的写作历时四十余年,倾注了蒲松龄大半生精力。

-聊斋志异

《聊斋志异》表达了蒲松龄愤世嫉俗的思想感情,又揭露了人间的丑恶现象,讽刺了某些人不如畜生的奇特现象。而《聊斋志异》中的爱情故事体现出了古代文人什么样的爱情观?我认为是自由。

描写了很多爱情都是自由恋爱,自主自择,没有羁绊。比如《樱宁》,王子服出游偶遇樱宁,对她一见钟情,然后接到家里成婚了。虽然后来知道她是狐女,但是也很幸福。比如《聂小倩》,一个女鬼也是跟男主人公宁采臣不期而遇,相爱,在一起。比如《阿宝》,也是孙子楚自己找的阿宝,生生死死的,结局也很好。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都是自由恋爱,爱了就在一起,简单、直接。

现在社会也没有达到这种爱情自由的程度,大家还会考虑结婚之前,要了解对方,经济条件、家世背景、做什么工作、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而把这种一见钟情,就不顾后果的砸下去,视为疯狂的举动。因为大家都认为现实生活里没有这种奇迹,也没有这种轻易白得来的便宜。

爱的真、爱的痴、人性真实、正直就有人来爱,就能得到好的结局,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大家都习惯于门当户对、权衡利弊,为未来打算。因为现实里有太多的不安全感,虽然世事无常,没有什么能够保障,但是大家依然锲而不舍的追求保障,追求长远利益。尤其是在婚姻里,这种功利思想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即便是自由恋爱,大家也强调的是满足自己的要求,而不是去诚恳的付出,因为现代人太精明也太聪明,大家都能意识到这种付出的风险,因而患得患失,生怕自己会吃亏,什么也捞不着,让别人得了便宜,被当作傻瓜一样耍了,这都是难以忍受的。所以为防患于未然,所有人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把心抓得紧紧的,时刻计算着得失,显示着自己的精明。希望别人说:那个人可不好对付。在爱情里,也满心希望得到对方认可的是精明和聪明,鲜少有人希望对方认可自己的是单纯质朴。

而在《聊斋志异》里,提倡的恰恰是朴拙、付出、真实和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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