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原名陈喆,中国当代作家,衡阳县渣江镇人,现居台湾。笔名除了琼瑶外,还用过心如、凤凰等。1938年4月20日生于四川成都,一九四九年随父陈致平由大陆到台湾。父亲陈致平是大学教授,母亲袁行恕出身书香门第。高中毕业后不久结婚生子,做主妇的同时开始尝试写作,其后步入职业作家行列,并进入电视、**制作行业,其间婚姻破裂。现任丈夫为其经纪人、出版人,经营家庭作坊式的皇冠出版公司,琼瑶所有作品均由该公司出品。
琼瑶的作品的特点
提及香港和台湾两地的爱情小说,琼瑶确实是一个横跨三十多年的"品牌"事实上,自她的处女作《窗外》在1963年发表后,便奠定了她在爱情小说的重要地位
琼瑶的小说可分为三期:早期小说包括1963年发表的《窗外》至1971年的出版《水灵》和《白狐》,主要是由历朝历代中国民间传奇发展的古人爱情短篇故事中期的小说由《海鸥飞处》开始,至《燃烧吧!火鸟》,主要是描写当代台湾为背景的爱情小说,除《我是一片云》外,可说全是大团圆结局晚期则由八十年代创作出版《雪珂》开始,小说的背景搬回古代,内容企图处理变迁中都会男女的爱情观,并尝试脱离早期悲剧的宿命和中期公式化的快乐故事
总括而言,在琼瑶的爱情王国,爱情是滋润女性自我并赋与活力的源头没有爱情,女性的自我就会枯萎凋零在这情况下,琼瑶的女性形象无可避免的显得被动和消极事实上,在五四时代,"爱情"这个概念是一种公众性的意识形态,主要是对中国父权制度的反叛和挑战,但在琼瑶的言情小说里则完全属于私人领域,对爱情的描述也纯由女性的立场出发,这亦是被李敖等人批评为女主角面目苍白的理由;然而,这样一个梦幻世界推到了极致也有其意识形态上的助力,逆转了父权家庭中尊卑阶层的权利和义务关系,使拥有资源及力量的父母或男性,在感情的道德上召唤下,对一无所有的子女,特别是女性全心全意的奉献这亦是言情小说的精神所在。
金庸:原名查良镛,华人最知名的武侠小说作家、及新闻学家、企业家、政治评论家、社会活动家,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主要起草人之一、香港最高荣衔“大紫荆勋章” 获得者、华人作家首富。金庸与古龙、梁羽生并称为中国武侠小说三大宗师。他在1948年移居香港,是香港明报创办人,并着有“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等14部武侠小说,作品亦被改编成影视剧集、游戏、漫画等产品,脍炙人口。金庸小说深受欢迎,不少文坛才子和读者都提笔撰写书评,形成「金学」研究的风潮。
金庸的作品的特点
金庸的作品传奇的分寸把握得好,放得开而又收得拢,既能创造意想不到的情节而又丝毫不让人感到它是瞎编乱造的。对金庸来说,情、义和野心,是小说中的重要元素。金庸小说中的人物,有虚构、有夸张、甚至也有变型;但却没有神、鬼、怪物。 金庸擅长描绘场面,于气势宏大处愈见功力;古龙善于营造氛围,于扑朔迷离处愈见奇巧。写大场面,是金庸的特长,人数越多,门派越多,阵营越乱,情况越复杂,关系越交错,金庸的故 事描写越是游刃有余,情节推动越是惊心动魄,最典型的例子是《倚天屠龙记》中的光明顶之战,金庸写来举重若轻,令人读来不由目眩神驰。表现情境,是古龙的特长,似乎是平淡的景物和人,经古龙寥寥数笔写来,平添了无尽的意味,使人如临其境,尤其是蕴含着隐秘的场景、人物,更使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问题一:三毛《撒哈拉的故事》里的“脸狺”是什么? 是音译的因为鬼魅和墓地都用了同一个名字
==========
“为什么叫‘脸狺’,什么解释?”
“脸狺这种东西以前很多,是一种居住在大漠里的鬼魅,~哈萨尼亚语也解释成‘灵
魂’,他们住在沙地绿洲的树丛里,后来绿洲越来越少了,脸狺就往南边移,这几十年来,
西属撒哈拉,只听说有一个住着,就是姓穆德那一族的墓地的地方,以后大家就脸狺脸狺的
叫着,鬼魅和墓地都用了同一个名字。”
=======
引用寂地(三毛)
问题二:求解,《寂地》到底什么意思 脸狺据说是一种居住在大漠里的鬼魅,哈萨尼亚语也解释成‘灵魂’。
应该是不存在的,就像中国的许多深化传说中的鬼神一样,只是当地的人创造出来作为寄托或警示人们的作用。虽然在三毛《寂地》中提到过,但只是作为三毛描述当时周围环境的一种比喻而已。我复制的,但你可以看下
问题三:三毛《温柔的夜》赏析 《温柔的夜》记录了三毛在加纳利群岛的生活,共十四篇。三毛一生短暂,但经历不凡。在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候,辍学的她一度自闭、叛逆,游学西班牙、德国、美国后,渐渐成长为独立自信的青年;一九七四年,三毛与荷西在撒哈拉沙漠结婚,白手成家,她的文学创作生涯从此开启;移居加纳利群岛后,三毛的生活渐趋安定,她的创作也达到了高峰;一九七九年,荷西意外去世,三毛的心灵受到巨大创伤人生陷入低谷;返台后,三毛再度出走,游历中南美洲,开始新的生活。据说有一些读者,迷上了三毛的作品;这些读者,被称为“三毛迷”。我不是三毛迷。几十岁的人了,只会有“执着”,不会有“迷”的。但是自从有了三毛之后,三毛的书,我倒是看了不少。屈指一数,计有:《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骆驼》、《稻草人手记》和最近才出版的《温柔的夜》 一直都以为三毛是属于沙漠的;她的文章所以写得好,完全因为她到了撒哈拉沙漠;要是她一旦离开了这个地方,她就再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三毛自己也有这种想法。记得她在一篇文字里也这么表示过。那一阵子,她似乎很苦恼,觉得自己写不出好东西。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当我读完了《温柔的夜》,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三毛并不是仅仅属于沙漠的;离开了沙漠,三毛仍旧能写出好东西来。 在读《温柔的夜》的时候,我私底下一直这样想:唔,这一篇写得不错;不过,恐怕也只是这篇写得好而已;接下来的,总不会都写得精采吧?这是不可能的。就是一般的大作家的书,也不是这个样子。
三毛还不是什么大作家;一点也不是。但是看了一篇又一篇,我竟然发觉里面的每一篇,都有一些东西能深深地把我吸引住。 就说第一篇《寂地》吧,吸引我的是一股气氛。在一篇文学作品里营造气氛到这么成功,是不容易的。这篇作品的重点是在“脸狺”这种东西上面。什么是脸狺?世界上有没有脸狺?是萦绕在作品中人物心里的问题。后来问题多了一个,那就是脸狺出没的地点。于是情节的发展推进另一个 。当三毛说了一句“脸狺贪心!”的时候,她拉下来这样描写:“这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怪风,眼看将尽的火堆
突然斜斜往我轰一下烧过来,荷西一拖我,打了半个滚,瞪着火;它又回来了,背后毛毛的感觉凉飕飕的爬了个全身。”读到这里,谁者差不多已经透不过气来了。第二篇《五月花》是集子里最长的一篇,占了大约九十页。这一篇的写作手法也比较新;它是以日记的方式写成的。作品中的人物,除了三毛和荷西夫妇之外,还有荷西沙漠里的老同事路易、老板娘杜鲁夫人、杜鲁医生、荷西的雇主汉斯、汉斯的太太英格等。三毛这样形容杜鲁夫人: “她,三十多岁,一件淡紫缀银片的长礼服拖地,金色长耳环塞肩,脚蹬四寸镂空白皮鞋,头发竖立,编成数十条细辫子,有若蛇发美人,一派非洲风味,双目炯炯有神,含威不怒,脸上荡着笑,却不使人觉着亲切,英语说得极好,一看便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只是还不到炉火纯青,迎接人的方式,显得造作矫情。”经三毛这么一形容,杜鲁夫人的形象,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读者面前了。用来介绍英格的文字也很出色。三毛说:“英格很年轻,不会满三十岁,衣着却很老气,脸极瘦,颧骨很高,鼻子尖尖的,嘴唇很薄,双眼是淡棕色,睫毛黄黄的,看见她,使我想起莫底格尼亚尼画中长脸,长脖子,没画眼珠的女子,又很像毕卡索立体画派时的三角脸情人,总是有个性的,不算难看,透着点厉害,坐在她前面,总觉坐在冷气机前一样。”如果读者看过莫底格尼亚尼和毕卡索的画,英格的形象,简直呼之欲出。从这一点来看三毛,她在人物出场时经营的文字,并不会比白先勇逊色。
《五月花》所写的,似乎是一些琐琐碎碎、跟读者的生活毫无关系的事;但是由于三毛把里面每一个人物包括她自己在内都>>
问题四:温柔的夜里,三毛笔下的黛奥是怎么个下场 好熟悉的名字,你有那本书吗,可以翻一下呀
问题五:关于三毛《灯》赏析 《温柔的夜》记录了三毛在加纳利群岛的生活,共十四篇。三毛一生短暂,但经历不凡。在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候,辍学的她一度自闭、叛逆,游学西班牙、德国、美国后,渐渐成长为独立自信的青年;一九七四年,三毛与荷西在撒哈拉沙漠结婚,白手成家,她的文学创作生涯从此开启;移居加纳利群岛后,三毛的生活渐趋安定,她的创作也达到了高峰;一九七九年,荷西意外去世,三毛的心灵受到巨大创伤人生陷入低谷;返台后,三毛再度出走,游历中南美洲,开始新的生活。据说有一些读者,迷上了三毛的作品;这些读者,被称为“三毛迷”。我不是三毛迷。几十岁的人了,只会有“执着”,不会有“迷”的。但是自从有了三毛之后,三毛的书,我倒是看了不少。屈指一数,计有:《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骆驼》、《稻草人手记》和最近才出版的《温柔的夜》 一直都以为三毛是属于沙漠的;她的文章所以写得好,完全因为她到了撒哈拉沙漠;要是她一旦离开了这个地方,她就再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三毛自己也有这种想法。记得她在一篇文字里也这么表示过。那一阵子,她似乎很苦恼,觉得自己写不出好东西。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当我读完了《温柔的夜》,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三毛并不是仅仅属于沙漠的;离开了沙漠,三毛仍旧能写出好东西来。 在读《温柔的夜》的时候,我私底下一直这样想:唔,这一篇写得不错;不过,恐怕也只是这篇写得好而已;接下来的,总不会都写得精采吧?这是不可能的。就是一般的大作家的书,也不是这个样子。
三毛还不是什么大作家;一点也不是。但是看了一篇又一篇,我竟然发觉里面的每一篇,都有一些东西能深深地把我吸引住。 就说第一篇《寂地》吧,吸引我的是一股气氛。在一篇文学作品里营造气氛到这么成功,是不容易的。这篇作品的重点是在“脸狺”这种东西上面。什么是脸狺?世界上有没有脸狺?是萦绕在作品中人物心里的问题。后来问题多了一个,那就是脸狺出没的地点。于是情节的发展推进另一个 。当三毛说了一句“脸狺贪心!”的时候,她拉下来这样描写:“这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怪风,眼看将尽的火堆
突然斜斜往我轰一下烧过来,荷西一拖我,打了半个滚,瞪着火;它又回来了,背后毛毛的感觉凉飕飕的爬了个全身。”读到这里,谁者差不多已经透不过气来了。第二篇《五月花》是集子里最长的一篇,占了大约九十页。这一篇的写作手法也比较新;它是以日记的方式写成的。作品中的人物,除了三毛和荷西夫妇之外,还有荷西沙漠里的老同事路易、老板娘杜鲁夫人、杜鲁医生、荷西的雇主汉斯、汉斯的太太英格等。三毛这样形容杜鲁夫人: “她,三十多岁,一件淡紫缀银片的长礼服拖地,金色长耳环塞肩,脚蹬四寸镂空白皮鞋,头发竖立,编成数十条细辫子,有若蛇发美人,一派非洲风味,双目炯炯有神,含威不怒,脸上荡着笑,却不使人觉着亲切,英语说得极好,一看便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只是还不到炉火纯青,迎接人的方式,显得造作矫情。”经三毛这么一形容,杜鲁夫人的形象,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读者面前了。用来介绍英格的文字也很出色。三毛说:“英格很年轻,不会满三十岁,衣着却很老气,脸极瘦,颧骨很高,鼻子尖尖的,嘴唇很薄,双眼是淡棕色,睫毛黄黄的,看见她,使我想起莫底格尼亚尼画中长脸,长脖子,没画眼珠的女子,又很像毕卡索立体画派时的三角脸情人,总是有个性的,不算难看,透着点厉害,坐在她前面,总觉坐在冷气机前一样。”如果读者看过莫底格尼亚尼和毕卡索的画,英格的形象,简直呼之欲出。从这一点来看三毛,她在人物出场时经营的文字,并不会比白先勇逊色。
《五月花》所写的,似乎是一些琐琐碎碎、跟读者的生活毫无关系的事;但是由于三毛把里面每一个人>>
问题六:荒漠之夜 阅读 (三毛) 《温柔的夜》记录了三毛在加纳利群岛的生活,共十四篇。三毛一生短暂,但经历不凡。在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候,辍学的她一度自闭、叛逆,游学西班牙、德国、美国后,渐渐成长为独立自信的青年;一九七四年,三毛与荷西在撒哈拉沙漠结婚,白手成家,她的文学创作生涯从此开启;移居加纳利群岛后,三毛的生活渐趋安定,她的创作也达到了高峰;一九七九年,荷西意外去世,三毛的心灵受到巨大创伤人生陷入低谷;返台后,三毛再度出走,游历中南美洲,开始新的生活。据说有一些读者,迷上了三毛的作品;这些读者,被称为“三毛迷”。我不是三毛迷。几十岁的人了,只会有“执着”,不会有“迷”的。但是自从有了三毛之后,三毛的书,我倒是看了不少。屈指一数,计有:《撒哈拉的故事》、《哭泣的骆驼》、《稻草人手记》和最近才出版的《温柔的夜》 一直都以为三毛是属于沙漠的;她的文章所以写得好,完全因为她到了撒哈拉沙漠;要是她一旦离开了这个地方,她就再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三毛自己也有这种想法。记得她在一篇文字里也这么表示过。那一阵子,她似乎很苦恼,觉得自己写不出好东西。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当我读完了《温柔的夜》,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三毛并不是仅仅属于沙漠的;离开了沙漠,三毛仍旧能写出好东西来。 在读《温柔的夜》的时候,我私底下一直这样想:唔,这一篇写得不错;不过,恐怕也只是这篇写得好而已;接下来的,总不会都写得精采吧?这是不可能的。就是一般的大作家的书,也不是这个样子。
三毛还不是什么大作家;一点也不是。但是看了一篇又一篇,我竟然发觉里面的每一篇,都有一些东西能深深地把我吸引住。 就说第一篇《寂地》吧,吸引我的是一股气氛。在一篇文学作品里营造气氛到这么成功,是不容易的。这篇作品的重点是在“脸狺”这种东西上面。什么是脸狺?世界上有没有脸狺?是萦绕在作品中人物心里的问题。后来问题多了一个,那就是脸狺出没的地点。于是情节的发展推进另一个 。当三毛说了一句“脸狺贪心!”的时候,她拉下来这样描写:“这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怪风,眼看将尽的火堆
突然斜斜往我轰一下烧过来,荷西一拖我,打了半个滚,瞪着火;它又回来了,背后毛毛的感觉凉飕飕的爬了个全身。”读到这里,谁者差不多已经透不过气来了。第二篇《五月花》是集子里最长的一篇,占了大约九十页。这一篇的写作手法也比较新;它是以日记的方式写成的。作品中的人物,除了三毛和荷西夫妇之外,还有荷西沙漠里的老同事路易、老板娘杜鲁夫人、杜鲁医生、荷西的雇主汉斯、汉斯的太太英格等。三毛这样形容杜鲁夫人: “她,三十多岁,一件淡紫缀银片的长礼服拖地,金色长耳环塞肩,脚蹬四寸镂空白皮鞋,头发竖立,编成数十条细辫子,有若蛇发美人,一派非洲风味,双目炯炯有神,含威不怒,脸上荡着笑,却不使人觉着亲切,英语说得极好,一看便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只是还不到炉火纯青,迎接人的方式,显得造作矫情。”经三毛这么一形容,杜鲁夫人的形象,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读者面前了。用来介绍英格的文字也很出色。三毛说:“英格很年轻,不会满三十岁,衣着却很老气,脸极瘦,颧骨很高,鼻子尖尖的,嘴唇很薄,双眼是淡棕色,睫毛黄黄的,看见她,使我想起莫底格尼亚尼画中长脸,长脖子,没画眼珠的女子,又很像毕卡索立体画派时的三角脸情人,总是有个性的,不算难看,透着点厉害,坐在她前面,总觉坐在冷气机前一样。”如果读者看过莫底格尼亚尼和毕卡索的画,英格的形象,简直呼之欲出。从这一点来看三毛,她在人物出场时经营的文字,并不会比白先勇逊色。
《五月花》所写的,似乎是一些琐琐碎碎、跟读者的生活毫无关系的事;但是由于三毛把里面每一个人物包括她自己在内都>>
读罢《游园惊梦》,我掩卷阖目,思绪纷乱之时,却忽地从脑海深处荡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诗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心下诧异怎会生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评词,细细回味下,才恍然原来这心境正是源自于我对《游园惊梦》里钱夫人这一场了无痕的幽梦的哀叹。
《游园惊梦》的故事沿袭了白先勇一贯感伤黯然的笔风,一场短暂热闹的筵席,却在钱夫人对前尘往事半梦半醒的追忆中,延展出一段在时代阴影和个人悲剧交错下的令人唏嘘的旧时光,于热闹中反衬出一种沉重而又悲凉的氛围。原本是昆曲艺人的国民党将军遗孀钱夫人应邀参加窦公馆盛宴,席间众人一再要求她和另一位昆曲大王徐太太合唱一曲《游园惊梦》,就在这觥筹交错的等候时间里,她却陷入往昔回忆中。昆曲名伶蓝田玉以一首《游园惊梦》俘获了年龄可以当她爷爷的钱将军的心,娶做填房,钱将军待她千般好万般疼,荣华富贵亦享尽,可惜却始终弥补不了她感情的空缺。一生唯一的一次缱绻交合是和钱将军的随从参谋郑参谋,也正是这一次交欢才让她体会到“活过一次”的快感,可惜遭到亲生妹妹月月红陷害,在亲眼目睹月月红和郑参谋的私情后,蓝田玉便哑然失声。而在窦公馆中程参谋和蒋碧月两人轮番的敬酒和明目张胆的调情,将这块本已结疤的旧日伤痕再度血淋淋地撕裂,在斑斓现实与血色记忆残酷的双重夹攻下,于锣鼓笙箫中,钱夫人再度失声,只是一句“我的嗓子哑了”,寂静了所有的喧嚣,仿佛一盆冷水倾盆浇下,让人彻骨寒透。
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寻者是谁?是那身处窦公馆中风华已逝的遗孀钱夫人。灯火阑珊处的他又是谁?是那莺声婉转的昆曲名伶蓝田玉,中间隔着的一大段阴暗却是在指缝间流逝无力追回的岁月,两相凝望,一明一暗,一显一隐,相对踌躇,默然不语。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是世间最无可奈何的悲凉。
白先勇对这种悲凉是深有体会的,作为国民党名将白崇禧的儿子,英雄末路是他以男性为主角的文章中最常展现的暮落景象,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无奈哀叹在以《国葬》,《梁父吟》为代表的这些作品里俯仰可见。若说男人最宝贵的是功名权势,那女子最恐惧的恐怕便是容颜易老,青春不再。
有人说白先勇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最善刻画女人的作家 ,也有一种让忍俊不禁的说法说白先勇的小说暗示了他有强烈的厌女倾向 ,这在我看来实属无稽之谈,白先勇对女人心理的理解和洞察是精准而可怕的,而他身为男同性恋的性倾向,更赋予了他旁观者的清明和代入者的细腻,这份深入骨髓的理解与爱怜,让他心寒而痛惜的明白着,这些美丽妖娆多智的女子,即便在乱世浊流里倾尽力气撑杆使自己这一叶扁舟驶向幸福,却仍免不了被无常多舛的命运带往祸福难测的未境之地。
蓝田玉的瞎子师娘跟她说,你们这种人,只有年纪大的才懂得疼惜啊。荣华富贵——只可惜长错了一根骨头。或许爱情只属于戏中的杜丽娘和柳梦梅,而不是她应该幻想的奢侈品,但可惜这荣华富贵却也随着钱将军的逝世而黯然褪色。从脚步迈进了窦公馆的一刻,钱夫人的心下就开始踌躇,杭绸的长旗袍在众人清一色的台湾短旗袍中显得滑稽守旧;以往钱将军尚在的时候哪次她不是占先上桌的主位,可这次她坐着第二桌的主位都脸红心虚。唱戏本是拿手活,信手拈来不在话下,怎么从入园听到窦夫人说今晚非要唱戏不可的一瞬起,心中就隐隐不安了起来?席间众人越捧,她越是心虚,可也没到不敢上台的地步,只是担心被人比下去。直到窦夫人的妹妹桂枝香不知好歹地跑来敬酒,眼神睨着她拿话堵着她,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只得饮下这杯花雕,高潮也就此掀开。初时只道酒中微有辛辣甘饴,细尝之下又遗憾滋味不足,这酒的力道慢慢升了上来,由胃中上下渗透,浸润五脏,催起了体内一阵阵的潮热,往昔回忆也不安分了,大段的心理描写流淌出的是禁闭已久的梦魇,浑似狂暴的猛兽吞噬她渐弱的意志,也只有白先勇这样随性而至的意识流表现手法才能游云惊龙般点染出她半是癫狂半是虚弱的迷离状态。原本臆想涓涓岁月能带走一切伤痛,哪知带走的只有依存仅有的温暖和稍纵即逝的欢愉。酒劲上了头,眼前火一般的红,锣鼓笙萧一齐鸣,众人期待中,霎时清醒,霎时惊痛,所有的底气随着酒劲消失,一句“我的嗓子哑了”,哽咽在喉头的,是半生的浮华尘事。
男人是钝感的,女人是敏锐的,因此岁月对女人更是无情。
或许,总有那么个意外吧?也许那个意外便是白先勇笔下的尹雪艳。
尹雪艳总也不老 。这平平淡淡的开篇一句不知羡煞了多少女性,能从老天爷手底下讨饶躲得过时间惩戒的怕也就只此一人。西式洋房门前永远的宾客不断,车如流水马如龙,即便百乐门不在了,她尹雪艳的公馆依旧延续着京沪繁华。男人们想要抓住他,为了她倾家荡产,王贵生说,如用他家的金条儿能够搭成一道天梯,他愿意爬上天空去把那弯月牙儿掐下来给她,她只是笑着不语,王贵生贪污被枪毙,尹雪艳在百乐门停业一宵,可她的有情有义也就到此便浅尝辄止;女人们嫉妒中伤她,说她八字带着重煞,犯了白虎,沾上的人,轻者家败,重者人亡,她却在这风言风语中万叶丛中过,片花不沾身,依旧故我。徐壮图被建筑工人刺死,被徐家上下骂做狐狸精的她竟胆敢一身素衣,独往灵堂祭拜,还摸了徐家孩子的头,握了徐家遗孀的手,大大方方的来去自如,在场亲友有惊讶者有愤怒者,却无一人有胆识敢拦住她。这就是她,永远的尹雪艳。
这篇作品是白先勇诸多以女性为代表的小说中争议最大的一篇,有些评论家认为白先勇受到男权主义束缚,符号化了尹雪艳的形象满足男性读者心目中对尤物的幻想,是艺术创造性匮乏导致的失败 。另一方面,台湾学者欧阳子曾有过这样的评论:“ 尹雪艳,以象征含义来解,不是人,而是魔。她是幽灵,是死神。”
于我而言,尹雪艳是男人精神性的彼岸,他们将穷尽一生前往,却终究无法抵达。白先勇在描绘尹雪艳时达到了一种不露声色却意犹存的文学表达高度,这样一个精明世故的女人背后不知暗藏多少次的头破血流,心酸悲苦,可是他不写。他只写她的光鲜,写她在人群中翩然独舞的优美,却不想让读者轻易看到这光鲜外表下艰难的心灵跋涉。她的魅力,她的神秘与光辉将被人崇拜,这一份遥远而空洞的崇拜也注定她将永远不能被完整的理解与接纳。尹雪艳真的永远不老吗?非也,尹雪艳看透了世事无常,在自己的旋律里,孤独地上演着人生大剧。时间,不再是她的敌人,而是她永远的观众。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中有情情至深,人亦多情情命薄。
《游园惊梦》里除了成熟的意识流写作手法,更有丰富的互文修辞。文本中的互文不仅仅是昆曲与人生的交错,更是戏中之梦与现实之梦的纠缠,禁锢杜丽娘的是她贵族女子的身份,是她恪守礼教的父亲为她构筑的深深庭院;禁锢蓝田玉的是她戏子的身份,于乱世狂流中,无可选择地成为填房,失去了身体和情感的自由。杜丽娘在梦中与书生柳梦梅相爱,至此因相思成疾,悒郁而终;蓝田玉与郑参谋一次交合,恐怕是她唯一一次尝到做女人的滋味,不想却被心狠自私的妹妹半途抢去了情人,她不能反抗亦不敢张扬。相思而死的杜丽娘托梦柳梦梅,神话般的上演了一场死而复生的惊魂剧,终得与情郎厮守的完满结局;蓝田玉委屈一世,压抑情爱,换得的却是半生凄凉。
比起这位将军遗孀的遗憾,风尘女子金兆丽的人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在行文结构上与《游园惊梦》颇为相似,只在一夜的光景中由眼前情景牵扯出大半辈子的烟云往事。金兆丽没有蓝田玉戏子般悲春伤秋的情怀,也没有达到尹雪艳那般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气度,她有的是美貌和精明,美貌是她的本钱,精明是她的经营。前半辈子她驰骋百乐门,红透半边天,后半辈子眼瞅着要人老珠黄时,虽不济却也钓着个土财主陈发容。她的人生哲学清晰简单,四个字,荣华富贵。不是没有经历过爱情,爱上了那个脸红羞涩的男子月如,带回家的头一晚发现他是个童男子,竟在清冷的月色下泪如泉涌,须臾间直抵心灵的震动,洗刷了半生受的屈辱亵渎。可惜她的现实世故让憧憬尚不及萌动便被扼杀,她不是等待被救赎的玛丝洛娃 ,一次的洗涤岂能拯救改变一生?她是百乐门的红舞女金兆丽,她是夜巴黎的头牌金大班。
蓝田玉的游园梦已惊醒,金大班的最后一夜还在,过了这最后一夜,所有的传奇将烟消云散。
白先勇是懂女性的,白先勇是怜女性的,这种怜悯,是不动声色的,甚至是凌迟一般残忍的,他刻画了那么多美好的女性形象,却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个人得到十全十美的幸福。他用哀伤至绝望的笔感描绘着这些在乱世风雨中瑟瑟颤抖的娇弱鲜妍女子们,也如实地铺垫出她们即将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命运。或许,这份爱和理解,只有写得出《红楼梦》的这伟大悲剧的曹雪芹方与媲美 。
曹雪芹必定是爱煞了他笔下的金陵十二衩,可君不见贾宝玉随警幻仙姑游太虚幻境时,储管天下女子过去未来簿册的地方,高悬的匾额上刻着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薄命司。匾额两旁一副凄苦哀婉的对联却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自古红颜多薄命岂是虚言!
或许,正是因为爱,才不能够成全。
我是回族人,首先预祝你们能白头偕老
关于孩子的民族问题,由于回族有特有的民族习惯,孩子民族是回族又如何,以后什么也不受影响,而且回族高考还能+5分呢,同意的话首先你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能使女方家得到尊重而感到满意。重要的是这个问题你能迁就女方,那孩子不就随你姓了么,孰重孰轻可要考虑清楚。
关于你结婚后入教的问题也不要想得太多了,不过是遵从回族的生活习惯,参加回族的民族活动而已,不影响你工作升迁、娱乐活动、社交旅游等任何方面阿,而且绝大多数的中华民族保留下来的传统习俗或者节日,很多少数民族都是愿意共同去庆贺的,没有什么不同啊。
抗日胜利,还都南京的那一年,我们住在大方巷的仁爱东村,一个中下级的空军眷属区里。在四川那种闭塞的地方,煎熬了那些年数,骤然回返那六朝金粉的京都,到处的古迹,到处的繁华,一派帝王气象,把我们的眼睛都看花了。
那时伟成正担任十一大队的大队长。他手下有两个小队刚从美国受训回来,他那队飞行员颇受重视,职务也就格外繁忙。遇到紧要差使,常由他亲自率队出马。一个礼拜,倒有三四天,连他的背影儿我也见不着。每次出差,他总带着郭轸一起去。郭轸是他的得意门生,郭轸在四川灌县航校当学生的时候,伟成就常对我说:郭轸这个小伙子灵跳过人,将来必定大有出息。果然不出几年,郭轸便窜了上去,爬成小队长留美去了。
郭轸是空军的遗族。他父亲是伟成的同事,老早摔了机,母亲也跟着病殁了。在航校的时候,逢年过节,我总叫他到我们家来吃餐团圆饭。伟成和我膝下无子,看着郭轸孤单,也常照顾他些。那时他还剃着青亮的头皮,穿了一身土黄布的学生装,举止虽然处处露着聪明,可是口角到底嫩稚,还是个未经世的后生娃仔。当他从美国回来,跑到我南京的家来,冲着我倏地敬个军礼,叫我一声师娘时,我着实吃他唬了一跳。郭轸全身都是美式凡立丁的空军制服,上身罩了一件翻领镶毛的皮夹克,腰身勒得紧峭
,裤带上却系着一个Ray-Ban太阳眼镜盒儿。一顶崭新高耸的军帽帽檐正压在眉毛上;头发也蓄长了,渗黑油亮的发脚子紧贴在两鬓旁。才是一两年工夫,没料到郭轸竟出挑得英气勃勃了。
“怎么了,小伙子?这次回来,该有些苗头了吧?”我笑着向他说道。
“别的没什么,师娘,倒是在外国攒了几百块美金回来。”郭轸说道。
“够讨老婆了!”我笑了起来。
“是呀,师娘,正在找呢。”郭轸也朝着我龇了牙齿笑道。
战后的南京,简直成了我们那些小飞行员的天下。无论走到哪里,街头巷尾,总碰到个把趾高气扬的小空军,手上挽了个衣着入时的**,潇潇洒洒,摇曳而过。谈恋爱——个个单身的飞行员都在谈恋爱。一个月我总收得到几张伟成学生送来的结婚喜帖。可是郭轸从美国回来了年把,却一直还没有他的喜讯。他也带过几位摩登**到我家来吃我做的豆瓣鲤鱼。事后我问起他,他总是摇摇头笑着说:
“没有的事,师娘,玩玩罢了。”
可是有一天,他却跑来告诉我:这次他认了真了。他爱上了一个在金陵女中念书叫朱青的女孩儿。
“师娘,”他一股劲地对我说道,“你一定会喜欢她!我要带她来见你。师娘,我从来没想到会对一个女孩子这样认真过。”
郭轸那个人的性格,我倒摸得着一二。心性极为高强,年纪轻、发迹早,不免有点自负。平常谈起来,他曾对我说,他必得要选中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儿,才肯结婚。他带来见我的那些**,个个容貌不凡,他都没有中意,我私度这个朱青大概是天仙一流的人物,才会使得郭轸如此动心。
当我见到朱青的时候,却大大地出了意料之外。那天郭轸带她来见我,在我家吃午饭。原来朱青却是一个十八九岁颇为单瘦的黄花闺女,来做客还穿着一身半新旧直统子的蓝布长衫,襟上掖了一块白绸子手绢儿。头发也没有烫,抿得整整齐齐地垂在耳后。脚上穿了一双带绊的黑皮鞋,一双白色的短统袜子倒是干干净净的。我打量了她一下,发觉她的身段还未出挑得周全,略略扁平,面皮还泛着些青白。可是她的眉眼间却蕴着一脉令人见之忘俗的水秀,见了我一径半低着头,腼腼腆腆,很有一股教人疼怜的怯态。一顿饭下来,我怎么逗她,她都不大答得上腔来,一味含糊地应着。倒是郭轸在一旁却着了忙,一忽儿替她拈菜,一忽儿替她斟茶,直怂着她跟我聊天。
“她这个人就是这么别扭,”郭轸到了后来急躁地指着朱青说道,“她跟我还有话说,见了人却成了哑巴。师娘这儿又不是外人,也这么出不得众。”
郭轸的话说得暴躁了些,朱青扭过头去,羞得满面通红。
“算了,”我看着有点不过意,忙止住郭轸道,“朱**头一次来,自然有点拘泥,你不要去戳她。吃完饭还是你们两人去游玄武湖去吧,那儿的荷花开得正盛呢。”
郭轸是骑了他那辆十分招摇的新摩托车来的。吃完饭,他们离开的时候,郭轸把朱青扶上了后车座,帮着她系上她那块黑丝头巾,然后跳上车,轻快地发动了火,向我得意洋洋地挥了挥手,倏地一下,便把朱青带走了。朱青偎在郭轸身后,头上那块丝巾吹得高高扬起。看着郭轸对朱青那副形容,我知道他这次果然认了真了。
你不是知道他在追一个金陵女中的学生吗?我看他这个人谈恋爱谈昏了头!经常闯进人家学校里去,也不管人家在上课,就去引逗那个女学生出来。这还不算,他在练机的时候,竟然飞到金陵女中的上空,在那儿打转子,惹得那些女学生都从课室里伸头出来看热闹。人家校长告到我们总部来了,成个什么体统?一个飞行员这么轻狂,我要重重地处罚他!”
郭轸被记了过,革除了小队长的职务。当我见到郭轸时,他却对我解说道:
“师娘,不是我故意犯规,惹老师生气,是朱青把我的心拿走了。真的,师娘,我在天上飞,我的心都在地上跟着她呢。朱青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女孩,就是有点怕生,不大会交际罢了。现在学校把她开除了,她老子娘从重庆打电报来逼她回去。她死也不肯,和他们也闹翻了。她说她这一辈子跟定了我,现在她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客栈里还没有着落呢。”
“傻子,”我摇头叹道,没想到聪明人谈起恋爱来,也会变得这般糊涂,“既是这么痴,两人结婚算了。”
“师娘,我就是要来和你商量这件事,要请你和老师做我们的主婚人呢。”郭轸满面光彩对我说道。
郭轸和朱青结婚以后,也住在我们仁爱东村里。郭轸有两个礼拜的婚假,本来他和朱青打算到杭州去度蜜月的,可是还没有去成,猛然间国内的战事便爆发了。伟成他们那个大队被调到东北去。临走的那天早上,才蒙蒙亮,郭轸便钻进我的厨房里来,我正在生火替伟成煮泡饭。郭轸披着件军外套,头发蓬乱,两眼全是红丝,胡须也没剃,一把攥住我手,嗓子嗄哑,对我说道:
“师娘,这次无论如何要拜托你老人家了——”
“晓得了,”我打断他的话道,“你不在,自然是我来照顾你老婆啦。”
“师娘——”郭轸还在叨登,“朱青还不大懂事,我们空军的许多规矩,她不甚明了,你要当她自己人,多多教导她才好。”
“是了,”我笑道,“你师娘跟着你老师在空军里混了这十来年,什么还没见过?不知多少人从我这里学了乖去呢。朱青又不笨,你等我来慢慢开导她。”
伟成和郭轸他们离去后,我收拾了一下屋子便走到朱青家去探望她。公家配给郭轸他们的宿舍是一栋小巧的木板平房。他们搬进去以前,郭轸特别着人粉刷油漆过一轮,挂上些新的门帘窗幔,相当起眼。我进到他们的房子里,看见客厅里还是新房般的打扮。桌子、椅子上堆满了红红绿绿的贺礼,有些包裹尚未拆封。桌子跟下却围着一转花篮,那些玫瑰剑兰的花苞儿开得十分新鲜,连凤尾草也是碧绿的。墙上那些喜幛也没有收去,郭轸同学送给他的一块乌木烫金的喜匾却悬在厅的中央,写着“白头偕老”。
朱青在她房里,我走进去她也没有听见。她歪倒在床上,脸埋在被窝里,抽抽搭搭地哭泣着。她身上仍旧穿着新婚的艳色丝旗袍,新烫的头发揉乱了,发尾子枝桠般生硬地张着。一床绣满五彩鸳鸯的丝被面教她搓得全是皱纹。在她脸旁被面上,却浸着一块碗大的湿印子。她听见我的脚步惊坐了起来,只叫出一声“师娘”,便只有哽咽的份儿了。朱青满面青黄,眼睛肿得眯了起来,看着愈加瘦弱了。我走过去替她抿了一下头发,绞了一把热手巾递给她。朱青接过手巾,把脸捂住,重新又哭泣起来。房子外头不断地还有大卡车和吉普车在拖拉行李,铁链铁条撞击的声音,非常刺耳,村子里的人正陆续启程上任,时而女人尖叫,时而小孩啼哭,显得十分惶乱。我等朱青哭过了,才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头一次,乍然分离,总是这样的——今晚不要开火,到我那儿吃夜饭,给我做个伴儿。”
伟成和郭轸他们一去便了无踪迹。忽而听见他们调到华北,忽而又来信飞到华中去了,几个月来一次也没回过家。这个期间,朱青常常和我在一起。有时我教她做菜,有时我教她织毛衣,也有时我却教她玩几张麻将牌。
“这个玩意儿是万灵药,”我对她笑着说道,“有心事,坐上桌子,红中白板一混,什么都忘了。”
朱青结婚后,放得开多了,可是仍旧腼腆怯生,除掉我这儿,村子里别家她一概没有来往。村子里那些人的身世我都知晓,渐渐儿地,我也拣了一些告诉她听,让她熟悉一下我们村里那些人的生活。
“你别错看了这些人,”我对她说,“她们背后都经过了一番历练的呢。像你后头那个周太太吧,她已经嫁了四次了。她现在这个丈夫和她前头那三个原来都是一个小队里的人。一个死了托一个,这么轮下来的。她那些丈夫原先又都是好朋友,对她也算周到了。还有你对过那个徐太太,她先生原是她小叔,徐家两兄弟都是十三大队里。哥哥殁了,弟弟顶替。原有的几个孩子,又是叔叔又是爸爸,好久还叫不清楚呢。”
“可是她们看着还有说有笑的。”朱青望着我满面疑惑。
“我的姑娘,”我笑道,“不笑难道叫她们哭不成?要哭,也不等到现在了。”
郭轸离开后,朱青一步远门也不肯出,天天守在村子里。有时我们大伙儿上夫子庙去听那些姑娘们清唱,朱青也不肯跟我们去。她说她怕错过总部打电话传来郭轸的消息。一天日里,总部带信来说,伟成那一队经过上海,有一天多好停留,可能赶到南京来。朱青一早便跳出跳进,忙着出去买了满满两篮子菜回来。下午我经过她门口,看见她穿了一身蓝布衣裤,头上系了一块旧头巾,站在凳子上洗窗户。她人又矮小,踮起脚还够不着,手里却揪住一块大抹布挥来挥去,全身的劲都使出来了似的。
“朱青,那上头的灰尘,郭轸看不见的。”我笑着叫道。
朱青回头看见我,红了脸,讪讪地说道:
“不知怎的,才几个月,这间房子便旧了,洗也洗不干净。”
傍晚的时分,朱青过来邀了我一块儿到村口搁军用电话的那间门房里去等候消息。总部那边的人答应六七点钟给我们打电话通消息。朱青梳洗过了,换上一件杏**的薄绸长衫,头上还绾了一根苹果绿的丝带,嘴上也抹了一些口红,看着十分清新可喜。起初朱青还非常开心,跟我有说有笑,到了六点多钟的光景,她便渐渐紧张起来了,脸也绷了,声也噤了,她一边织着毛线却不时地抬头去看桌上那架电话机。我们左等右等,直到九点多钟,电话铃才响了起来。朱青倏地跳起来,怀里的绒线球滚得一地,急忙向电话奔去,可是到了桌子边却回过头来向着我声音颤抖地说道:
“师娘——电话来了。”
我去接过电话,总部里的人说,伟成他们在上海只停留了两小时,下午五点钟已经起飞到苏北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朱青,朱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她呆站着,半晌没有出声,脸上的肌肉却微微地在抽搐。
“我们回去吧。”我向她说道。
我们走回村子里,朱青一直默默跟在我后面,走到我门口时,我对她说:
“莫难过了,他们的事情很没准的。”
朱青扭过头去,用袖子去擂眼睛,嗓子哽咽得很厉害。
“别的没有什么,只是今天又空等一天——”
我把她的肩膀搂过来说道:
“朱青,师娘有几句话想跟你讲,不知你要不要听。飞将军的太太,不容易当。二十四小时,那颗心都挂在天上。哪怕你眼睛朝天空望出血来,那天上的人未必知晓。他们就像那些铁鸟儿,忽而飞到东,忽而飞到西,你抓也抓不住。你嫁进了我们这个村子里,朱青,莫怪我讲句老实话,你就得狠起心肠来,才担得住日后的风险呢。”
朱青泪眼模糊地瞅着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儿。我扳起她的下巴颏,笑着叹道:
“回去吧,今夜早点上床。”
民国三十七年的冬天,我们这边的战事已经处处失利了,北边一天天吃紧的当儿,我们东村里好几家人都遭了凶讯。有些眷属天天到庙里去求神拜菩萨,算命的算命,摸骨的摸骨。我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伟成久不来信,我便邀隔壁邻舍来成桌牌局,熬个通宵,定定神儿。有一晚,我跟几个邻居正在斗牌儿,住在朱青对过的那个徐太太跑来一把将我拖了出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我说总部刚来通知,郭轸在徐州出了事,飞机和人都跌得粉碎。我赶到朱青那儿,里面已经黑压压挤满了一屋子的人。朱青歪倒在一张靠椅上,左右一边一个女人揪住她的膀子,把她紧紧按住,她的头上扎了一条白毛巾,毛巾上红殷殷地沁着巴掌大一块血迹。我一进去,里面的人便七嘴八舌告诉我:朱青刚才一得到消息,便抱了郭轸一套制服,往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嚎哭,口口声声要去找郭轸。有人拦她,她便乱踢乱打,刚跑出村口,便一头撞在一根铁电线杆上,额头上碰了一个大洞,刚才抬回来,连声音都没有了。
我走到朱青跟前,从别人手里接过一碗姜汤,用铜匙羹撬开朱青的牙关,扎实地灌了几口。她的一张脸像是划破了的鱼肚皮,一块白、一块红,血汗斑斑。她的眼睁得老大,目光却是散涣的。她没有哭泣,可是两片发青的嘴唇却一直开合着,喉头不断发出一阵阵尖细的声音,好像一只瞎耗子被人踩得发出吱吱的惨叫来一般。我把那碗姜汤灌完了,她才渐渐地收住目光,有了几分知觉。
朱青在床上病了许久。我把她挪到我屋子里。日夜守住她,有时连我打牌的时候,也把她放在跟前。我怕走了眼,她又去寻短见。朱青整天睡在床上,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每天都由我强灌她一点汤水。几个礼拜,朱青便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面皮死灰,眼睛凹成了两个大窟窿。有一天我喂完她,便坐在她床沿上,对她说道:
“朱青,若说你是为了郭轸,你就不该这般作践自己。就是郭轸在地下,知道了也不能心安哪。”
朱青听了我的话,突然颤巍巍地挣扎着坐了起来,朝我点了两下头,冷笑道:
“他知道什么?他跌得粉身碎骨哪里还有知觉?他倒好,轰地一下便没了——我也死了,可是我却还有知觉呢。”
朱青说着,面上似哭似笑地扭曲起来,非常难看。
守了朱青个把月,自己都差不多累倒了。幸而她老子娘却从重庆赶了来。她老子看见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娘却狠狠地啐了一口:
“该呀!该呀!我要她莫嫁空军,不听话,落得这种下场!”
说着便把朱青蓬头垢面地从床上扛下来,用板车连铺盖一起拖走了。朱青才走几天,我们也开始逃难,离开了南京。
分类: 人文学科 >> 外国文学
问题描述:
偶不懂这个题目跟内容有什么相关,谁能告诉我?谢谢!
解析:
“谪仙”顾名思义,本应是天上的神仙,却被贬下凡。常常形容有才华却不得志的人,如李白就是著名的“谪仙”。
白先勇小说《谪仙记》主要讲了四个女人从风华正茂到成年结婚的平常故事。出场时候,四个人都年轻貌美才华出众,尤其是李彤,“总是那么佻挞,那么不驯,好像永远不肯睡倒下去似的。”然而她们无法摆脱生活中的空虚和庸俗,无法避免爱情的失败与幻灭。她们就好像被贬谪的仙人,来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环境、时代),却无法回到天堂,无法找回自我。她们的美丽与心气,最终将被生活磨灭。李彤的死,不是因为具体的事情,可能就是这种悲观无望的精神状态的结果。
前言:上学期在教室上自习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偶然跟同学闲聊,向我推荐了白先勇这位作家。那是我第一次得知白先勇先生的名字,回去搜了一下他的作品,本本书都是豆瓣评分8分以上,加上他竟然是白崇禧将军的第八个孩子,一下子提起了兴趣。于是便下单购买进行拜读。
正文:辛弃疾在《水龙吟》里写:“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白先勇先生以“树犹如此”来给纪念亡友王国祥的文章命名,一是借用此成语的原本含义,表达一种岁月无情,老病相催的情感。二是表示人的不幸连花草树木都能感应,更别提至交好友了。面对王国祥的死,白先勇就如同他园中疏于照料的花木般,不知萎靡衰败多少日。
1954年,白先勇与王国祥相识于高中补习班,因争抢上楼而相识,他们之间的默契就此开始。白先生从成大水利系重考到台大外文系。王国祥从成大电机系转考到台大物理系。当年转学、转院、转系,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情,尤其是台大这可是当地顶尖大学,而他们偏偏做到了,想想这里头有多少来自彼此的力量和勇气呢。两人都是有理想的青年,当发现理想偏于真正所喜时,毅然决然,重头再来。两人的性格际遇都是十分相投的,这是多么难得。白先生大学办《现代文学》杂志,王国祥查出“再生不良性贫血”,但他仍然抱病帮白先生拉订户,拿奖学金“经援”快办不下去的杂志。他至始至终支持白先生的理想,堪称灵魂伴侣,白先生也为他没有在物理理论研究这条路走下去而深感遗憾,就像是为自己痛惜一样。当年的病被压下去了,是劫后余生。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体内的妖怪又突然醒来,张牙舞爪,不让人安生。吃药就医后有暂时的人为的安康,他们便去喜爱的饭馆吃一顿,去租录影带回去看,在东拉西扯的故事里短暂地忘却疾病的痛苦。原以为人生如寄,他将与白先生守望互助,患难与共,却奈何命途多舛,天公作怪,王国祥先一步离开。
一开始读白先生的文章,并不知道先生的性取向,在看《树犹如此》时,却真有看到“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的感觉。那时对先生并没有像今日那么了解,看似一篇平凡的纪念文,却是字字情深。不知道先生在写时,平平淡淡的文字背后藏着多么汹涌的思念?这淡淡的感觉,像是细水长流,直抵心底。
整篇文章白先生写的只是寻常言语,说的只是平常旧事,感情尽是含蓄,却能在字里行间看到那难以掩饰的伤痛。有的人死了,可能只被怀念一阵子,而有的人死了却能在存者心里活上一辈子。两个人种植的意大利柏树似乎是预知了友人的去世,故而就跟着去了。连树都能有如此深情,何况是先生呢?树归于空,人却在心中。
先生料理完友人的后事,回家照料一院的花草,让死了一回的花草们活得一如当初,尤其是剩下的两棵意大利柏树和王国祥家里的两株桂花,先生似乎也“暂且贪享了人间的瞬息繁华”,只是在抬眼间,却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个缺口。正如文章最后写道:“美中不足的是,抬望眼,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楞楞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对白先勇而言,王国祥就是那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吧。
在文章的最后白先勇说他在春日的美好时光中享受着这个世界瞬息的繁华,而美中不足的是那三棵意大利柏树中间枯死了一棵,空出了一个大缺口,而这个缺口却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裂痕。读着这样的文字,不难发出“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这样的感慨,真的很让人心痛,可以想象白先勇先生的心已经被挖去了一大块,那种疼痛该怎么忍受,并在多年后再写下这段故事,缺口是再也无法被修补的,而我猜想白先生也并不想去修补,因为这样他就能时时刻刻念着国祥,他透过这个缺口看到的是曾经在一起的美好画面,又怎么忍心去尘封呢?他们的爱情没有输给世俗的偏见,却还是没有逃过病魔的魔爪,白先生今年82岁,仍然未娶,一个人回忆着他们的那些年,而国祥藏在桂花的清香中、躲在柏树的树荫下、埋在白先勇的心里。
但我觉得他们是幸运的,能在17岁这个最美的年纪遇见彼此,一直相伴了这么多年,这是很多有情人都不曾有过的奢想,世界上的感情并不都是两厢情愿的,所以才会有人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你喜欢的人刚好喜欢你。”错过了当年的那个他/她,很多时候人到了一定年龄,只要能找到与自己合适的就行了,而与自己年少时的心动渐行渐远,只是很多年后走在路上突然看到路边打闹的小情侣,才又会想起那久远时候爱的人,然后看着遥远的天边笑了笑,继续赶自己的路。其实这样的人又何曾不是心里空了一块,只是他们自己把它缝合了,但伤痕一直在,也许这样爱而不得的人生更痛苦吧,可这恰恰是人生常态,而能与爱人相伴几载已是赚到了。
世人都说他们二人是同性恋人。而“同性恋”一直以来都不被大多人认可。其实,我觉得,我们不必纠结于真情存在于什么样的人之间,重要的是那种难得的“同怀视之”的情谊的存在。人活一世,只要是能够拥有这样一段感情,无论是友情,亦或爱情,皆是三生有幸的。
又读了一遍《树犹如此》的结尾部分。“春日负喧,我坐在园中靠椅上,品茗阅报,有百花相伴,暂且贪享人间瞬息繁华。美中不足的是,抬望眼,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楞楞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结语: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日摇落,凄凄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浪漫分享网
评论列表(0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