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有人说,《妻子的浪漫旅行二》书信环节,真是大型狗粮投喂现场。
片中,四位老公,把用岁月熬制成的“我爱你”,用不同的方式,写在一页页信纸上,既浪漫又温馨。
隔着屏幕,我被虐的又哭又笑,随后一想,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接到信件了,心里顿时一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QQ邮箱开始盛行,我就很少写信了;等我有了自己的博客,几乎就不再动笔了。
后来,手机有了漫游功能,一个电话就解决所有的问题,连笔和纸都很少用了;再到微信有了视频和语音功能,连QQ和博客都不再有好友写的信了。
我几乎都忘了,自己也曾是一个将所有心事,都写在信件里的人。
1
卫校,我是在离家600多公里的一个小镇上读的,住校,一学期回家一次。
90年代,通讯和交通还不是很发达,写信几乎就是我们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途径。
我的第一封信是写给初中闺蜜的。
当时,班级里的同学来自全省各地,入学快一个月了,大家都还没混熟。
我那时比较内向、胆小,一个月不仅没交到一个朋友,和同寝室的人也只是一起吃饭,一起上下课的关系。
那时,我还有一点儿小自卑。
我自认为,是一个成绩中等,样貌一般,特长又没有的丑小鸭。
而又认定,初到一个新环境,新单位,这些标签肯定是能让你“鹤立鸡群”,“脱颖而出”的加分项。
包括学校也不例外。
所以,看到寝室的小伙伴们,有的进了学生会,有的进了班干团,还有的靠着会打篮球、会唱歌都进了相应的社团,我越发觉得自己的存在感为负数了。
加上,初次离家的恐慌,融入陌生圈子的胆怯,以及来自学业上的压力,让我变得有些忧郁了。
一个周末,我躲在教室里,把这些烦恼和忧愁,以及对老同学们的想念统统写在纸上,满满三大张的字写了一上午。
写好后,把它叠成鸽子的性状,工工整整地塞进一个信封。
小心翼翼地拿着它,跑到学校对面的邮局,买了一张价值(08元)的邮票的邮票,郑重把信投进了门口的绿色邮桶里。
从信投出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算天数,等着收回信。
两天,三天……,每天中午第二节课,只要下课铃一响,我就从三楼冲到一楼,堵在收发室门口,等送信的邮差。
邮差每天就来一次,每次都是这个点来送报纸和信件。
其实,堵在门口的不止我一个人。
大家伸长脖子往门口看,只要一看到邮差进来,就齐刷刷地腾出过道,眼巴巴等着收发室大爷,把全部信件签收完毕,再一摞一摞放到窗台上,“呼啦”就围上前。
可,没到这时,上课铃声也就响了。拿到信件的,没拿到信件的又会一窝蜂往楼上跑。
那几天,我每节课都会下去看,可一直没收到回信。我沮丧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我等来了一封“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那天,我正躺在宿舍看书,室长从外面回来,递给我一封信。
当我拿到那封信,一看笔迹和落款,我就被“电”的跳起来,大声喊出两个字:“是他。”
对,是他,我的初恋。
拿着那封信,我一遍一遍确认,寄件人的地址:xxx市第一中学高一7班的xxx。
老天啊,他怎么会给我来信呢?
确认了几十遍,终于确信就是他。
我钻进蚊帐里急切地拆开它,一看到绿色方格稿纸上,那熟悉的笔迹,我就哭了,信里的好几段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等看完这封信,我把它贴在心口上破涕为笑:原来,原来他是懂我的。
说来奇怪,就是这么一封,从头到尾都找不出,一句“我喜欢你”等字眼的短信,一下就把我黯淡的青春给点亮了。
我很快走出了青春沼泽地,变得积极活跃起来。
很遗憾,之后他一直在备考大学,我们再也没有通过信,寒暑假也只见过一次。
但他一直住在我最美的记忆里,我带着对他的喜欢,默默守着时光,守着自己的心。
我从毕业到参加工作,默默关注他5年。
从不打扰他,远远地看着他考上大学、带女朋友回来过节,结婚定居北京,直至移民加拿大。
自始至终,他从未给过我一句承诺,也没说过一句“我爱你”,更不知道,有一个女孩等了他5年。
那封信,跟着我漂洋过海,从上学的小镇,回到家乡,再到工作单位,直至我结婚生子,北迁南移,一路颠簸,一路流离,至今安然无恙,晴雨不离。
你若幸福,便是终点。
我的青春男孩,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2
在我上学的按个年代,如果,谁没有几个笔友会被同学嘲笑的。
那时候,《读者》、《辽宁青年》、《女友》等杂志特别流行,学校图书馆每期都会更新。
我是图书馆里的常客,只要一放学,我就会去那里“蹲点”,摘抄笔记,看明星八卦。
看书之余,我总会偷偷关注那些杂志底部刊登的交友信息。
写这些信息的,大多是学生或者军人。
一般信息上都会附上一句话,和联系地址。
如果我看到哪句话触动我,我就会把他的地址记到手抄本上,回去筛选后,再写一封信寄出去。
那时候,我大概有5个笔友经常书信来往,几乎10天左右,就会收发一次信件。
那时,能get到共同点,并且梦想一致的,是一位在海南当兵的军人。
我们几乎一周一封信。
现在回想,我其实对他是有些崇拜的。他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而且文笔也很出众,最最最重要的是,他长得超级帅。
他曾寄来一张照片,在我们寝室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张照片,现在还夹在信里。
照片上,他穿着海军迷彩服,笔直站在椰子树下,身后是蔚蓝的大海,那情那景,那人那海,现在一想还会觉得日光倾城。
后来,这张照片一直稳坐我们宿舍八卦话题的榜首。
我和他的书信来往持续了4年,直到我参加工作,他复原回到山西大同,我们才音讯全无。
其实,我和他通信4四年,从未某面,总是以“兄妹”想称,聊得也都是学校和部队的琐事。
但自从认识他,山西大同便成为我心里的暖。
看天气预报我会格外关注大同,身边有大同的人就会觉得分外亲近。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一次也没有去过大同。
那些信的内容以及模糊,只记得他特别喜欢的一句诗: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那时不太懂他为什么喜欢这句诗,现在好像能读懂他,我们却天各一方了。
大哥好:
见信如面,见字如晤;
人成各,今非昨;
人间万事消磨尽,
只有清香似旧事。
小妹:xxx
03
很快,实习期就到了,藏在我行李箱里的信件有了几十封。
没事儿,我就拿出来翻看。
那时,我翻看的信件的顺序总是这样:
男同学、女同学、笔友和家人。
等我毕业时,箱子里已经攒了300多封信。
我一封也没舍得扔,我把它们和我的手抄本,影集一起锁在一个箱子里,从600公里的地方运回老家。
后来,它们又原封不动的被我搬到医院职工宿舍、结婚的家、十年后买的新房。
七年前,我来到南方,它们就一直在老家等我了。
去年过年回家,我抽出一下午的时间,坐在地毯上,把箱子打开,把影集、手抄本、300多封信全摊在地上。
等我把信件全部归类好,发现父亲、姐姐、弟弟他们写给我的信件竟然有70多封。
我迫不及待拿起父亲写给我的心,拆开第一封我就哭了。
发黄的信纸,父亲清晰有力的笔迹,一下就把我带回第一学期的中秋节。
那晚,我和下铺的舍友吵架了,舍友没哭,我却哭得稀里哗啦(那时,我是一个爱哭的小孩)。
当晚,我哭着给家里写信,说我不想上学,我要回家。
其实,信投出去时,我和舍友就已经又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了。
谁知,三天后,妈妈和爷爷突然就出现在宿舍门口了。
当时,我吓懵了。
家里不是在忙着收秋吗,他们怎么会来?
原来,接到我的信,他们又担心又焦急,觉得写信又说不明白,全家商量后,就委派妈妈和爷爷来学校一探究竟。
妈妈和爷爷只在学校呆了一天,看到我活蹦乱跳的就放心了,第二天就搭早班车回去了。
他们走后第二天,我就接到父亲的来信,满纸没有一句担心的话,只是列出一二三条,告诉我该如何和同学相处,怎样才能尽快融入同学群。
妈妈走后,我很快就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星期天,宿舍里只剩下我和室长时,她告诉我,妈妈走前特意给宿舍的小伙伴们买了水果,又央求大家照顾我。
还专门去了老师宿舍,把家里的情况,以及我的性格特点告诉老师,请求老师多关心我。
可那时,我看过听过就忘了,根本体会不到“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切切之心。
寒假回家,弟弟告诉我,爸爸没去学校看我,是因为他的脚骨折了,接到我的信时,刚做好内固定手术。
我记得,弟弟告诉我那天,外面下着很大的雪,我和弟弟围在火炉旁,边稀里哗啦地流眼泪,边翻腾着铁炉上烤着的地瓜。
如今,那烤地瓜的香味夹杂着我们的眼泪,海啸般地扑面而来,让我不能自已。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特意去学校看我的爷爷已经90多岁,瘫痪在床,此生再也不能坐着长途车,天南海北的跑了。
将近70岁的父母,却仍然像个英雄一样,会拿着手机,一路打听,坐飞机,乘高铁辗转千里来看我。
人到中年的我,仍然是他们心头放不下的牵挂和惦念。
现在,我们都不再写信了。
想他们时,我拿起手机就接通了电话,而爸爸也学会用微信视频联络我了,只要一空闲,就和妈妈坐在阳台上,掏出手机找Wifi。
他们都不知道,我把这些信件一直安放着,也不知道,我一直怀念那些收发信件的时光。
我怀念的是无言的感动,纯真的情怀;
我怀念的是父母的牵挂,离家的乡愁;
我怀念的是那个,我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下一次回家,我一定要带上那些信件,和父母围坐火炉,一边翻阅一边流泪。
下一次回家,我决定带着笔友的信去山西大同,去找找信件里的那些巷子和胡同。
下一次回家,我要去问问初中同学,我初恋的那个他还好吗?
下一次回家,我一定要带着这些信回南方。
我想,有了它们的陪伴,我应该就不会太想家了吧。
(Ps: 你想收到信吗/你有和信件相关的故事吗?可以发至邮箱:1062907079@qqcom,我在南方的细雨里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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