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第十一回到二十回的主要内容

水浒传第十一回到二十回的主要内容,第1张

1、第十一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

富安和陆谦打算害死林冲,被他发现,他杀了富安和陆谦,结果自己却被抓住,被捆至柴进庄暂住。所幸遇到柴进,柴进敬重他是好汉,就把他放了。林冲官司追捕甚急,柴进周济他去梁山。一天晚上雪一直下着,林冲找了家酒店,在酒店吃酒时乘酒兴赋诗一首。

表达了自己对高俅的不满,表现对未来的向往。与朱贵相识,朱贵很敬佩他,打算带他上水泊梁山,朱贵施号箭的渡船,在他的帮助下和柴进的信推荐下,林冲在个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夜晚顺利投奔梁山。

2、第十二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

王伦想要杨志在山,以牵制林冲,杨志不从,只得让林冲坐了第四把交椅。杨志乃杨令公之孙,因丢了花纲石,想补殿帅职役,被高俅批倒赶了出来。缠盘用尽,便卖宝刀。

遇到泼皮牛二,无理取闹,杨志性起用刀杀了牛二,被监禁于死囚牢中。众人见他为东京街除了牛二这害,多方周济。又被送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留守梁中书见杨大喜想通过演武试艺,抬举杨志。

3、第十三回 急先锋东郭争功 青面兽北京斗武

杨志因杀了牛二,被发配到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梁中书见他武艺高强,有心抬举他,只恐众人不服,便令众人比武。杨志枪胜周谨,箭胜周谨。梁中书大喜,叫杨志接替周谨职役。不想却激怒了索超,为了使众人心服口服,梁中书便命二人比武。

二人穿挂的整整齐齐,各跨骁勇战马,不分胜负,两人都被封为管军提辖使。梁中书将二人都升做管军提辖使,宴饮方归。梁中书与夫人商议收买十万贯礼物玩器,选人上京去庆贺蔡太师生日。 朱仝美髯公、雷横插翅虎巡捕贼人,在东溪村边的灵官庙里抓住赤发鬼刘唐。

4、第十四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五人义东溪村

晃盖设计救了专门拜访他的刘唐,二人以甥舅相称瞒过雷横。刘唐向晃盖说知梁中书要用十万不义之财买来金珠宝贝庆贺蔡京生日,晃盖叫他安歇,从长计议。刘唐去赶雷横,要追回晃盖送的银两,与雷两扑刀相斗,吴学究铜链相隔,晃盖赶来劝住。晃,吴,刘三人计议智取梁中书不义之财。

5、第十五回 吴学究说三阮撞等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

吴用向晃盖和刘唐介绍三阮。后连夜起程行百二里地,来到梁山泊边的石碣村。阮氏三弟兄对官府十分怨恨;而对梁山泊好汉则生羡慕之情。吴用因势利导,劝说三阮加入梁山。六好汉在晃家庄设誓化纸;公孙胜强求会见晃盖,与晃盖说知取不义十万贯之财的事。

6、第十六回 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

在黄泥冈东十里路的安乐村白胜处安身。梁中书要杨志送宝,杨志不要大张旗鼓,而要扮做客商。并要老都管、两个虞候都听他的,不要在路上闹别扭。一行十五人,出北京城,取大路往东京进发。

正是五六月天气,酷热难行,军汉倒地。七个好汉装做贩枣子的小本经纪人,白胜白日鼠装做卖酒的,八人使计用蒙汗药药倒众军汉,老都管,老虞候。杨志喝得少,起得早,要跳冈自尽。

7、第十七回 花和尚单打二龙山 青面兽双夺宝珠寺

杨志不忍自尽,下冈而去。 做制使失了花石纲,做提辖又失生辰纲,只好投二龙山落草。 鲁达杀死郑龙在二龙山落草。 

都管,厢禁军回京谎报杨志勾结贼人,盗走珠宝,梁中书差人去济州下公文,蔡京命令府尹立等捉拿这伙贼人,便要回报。府尹责成缉捕使臣何涛限十日捉拿贼人上京,何涛为之烦恼,兄弟何清向他说出了晃盖与白胜。

8、第十八回 美髯公智稳插翅虎 宋公明私放晃天王

何涛、何清兄弟到府尹告状,拿来白胜,搜出脏物。何观察等人于郓城县捉拿晃保正,遇到押司宋江。宋江稳住何涛,飞报晃盖。捉拿晃盖的朱仝、雷横放了晃盖。众人与何涛押解了两个庄客,连夜回到济州,正值府尹升厅。白胜将三阮、吴用、公孙胜等人姓名供出,何涛回禀府尹,带人捉拿三阮。

9、第十九回 林冲水寨大并火 晃盖梁山小夺伯

何涛带领官兵捉拿三阮,何涛被割耳放走。晁盖、公孙胜等七人商议要去投梁山泊一事。一行人来到金沙滩上岸,便留老小船只并打鱼的人在此等候。又见数十个小喽啰,下山来接引到关上。王伦领着一班头领,出关迎接。

王伦心生嫉妒不肯收留,吴用计激林冲火拼王伦。林冲仗义,杀死王伦,众人纷纷惊愕,吴用要林冲坐第一把交椅,林冲辞却。

10、第二十回 梁山泊义士尊晃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

林冲推晃盖为首,吴用,公孙为辅,自己坐了第三把交椅。吴用施计,大败官兵,捉拿黄安,得了不少人马船只,获财物金银无数。方针救白胜谢宋江。

宋江接济阎婆的困境,阎婆为了感谢宋江要把女儿婆惜与宋江作妻。宋江与婆惜婚后态度冷淡,婆惜于是与张三通奸。这日宋江与刘唐于饭店见面,刘唐持金感谢宋江,宋江不接,只收下了晃盖谢书。

水浒传》 第五十二回 李逵打死殷天锡 柴进失陷高唐州

话说当下朱仝对众人说道:“若要我上山时,你只杀了黑旋风,与我出了这口

气,我便罢。”李逵听了大怒道:“教你咬我鸟!晁、宋二位哥哥将令,干我屁事!”

朱仝怒发,又要和李逵厮并,三个又劝住了。朱仝道:“若有黑旋风时,我死也不

上山去!”柴进道:“恁地也却容易,我自有个道理,只留下李大哥在我这里便了。

你们三个自上山去,以满晁、宋二公之意。”朱仝道:“如今做下这件事了,知府

必然行移文书,去郓城县追捉,拿我家小,如之奈何?”吴学究道:“足下放心,

此时多敢宋公明已都取宝眷在山上了。”朱仝方才有些放心。柴进置酒相待,就当

日送行。三个临晚辞了柴大官人便行。柴进叫庄客备三骑马送出关外,临别时,吴

用又分付李逵道:“你且小心,只在大官人庄上住几时,切不可胡乱惹事累人。待

半年三个月,等他性定,却来取你还山,多管也来请柴大官人入伙。”三个自上马

去了。

不说柴进和李逵回庄,且只说朱仝随吴用、雷横来梁山泊入伙,行了一程,出

离沧州地界,庄客自骑了马回去。三个取路投梁山泊来,于路无话,早到朱贵酒店

里,先使人上山寨报知。晁盖、宋江引了大小头目,打鼓吹笛,直到金沙滩迎接,

一行人都相见了。各人乘马回到山上大寨前下了马,都到聚义厅上,叙说旧话。朱

仝道:“小弟今蒙呼唤到山,沧州知府必然行移文书去郓城县捉我老小,如之奈何?”

宋江大笑道:“我教长兄放心,尊嫂并令郎已取到这里多日了。”朱仝又问道:“现

在何处?”宋江道:“奉养在家父太公歇处,兄长请自己去问慰便了。”朱仝大喜。

宋江着人引朱仝直到宋太公歇所,见了一家老小,并一应细软行李,妻子说道:“近

日有人赍书来,说你已在山寨入伙了,因此收拾星夜到此。”朱仝出来拜谢了众人。

宋江便请朱仝、雷横山顶下寨,一面且做筵席,连日庆贺新头领,不在话下。

却说沧州知府至晚不见朱仝抱小衙内回来,差人四散去寻了半夜,次日有人见

杀死在林子里,报与知府知道。府尹听了大怒,亲自到林子里看了,痛哭不已,备

办棺木烧化。次日升厅,便行移公文,诸处缉捕捉拿朱仝正身。郓城县已自申报朱

仝妻子挈家在逃,不知去向,行开各州县出给赏钱捕获,不在话下。

只说李逵在柴进庄上住了一个来月,忽一日,见一个人赍一封书火急奔庄上来,

柴大官人却好迎着,接书看了,大惊道:“既是如此,我只得去走一遭。”李逵便

问道:“大官人有甚紧事?”柴进道:“我有个叔叔柴皇城,现在高唐州居住,今

被本州知府高廉的老婆兄弟殷天锡那厮,来要占花园,怄了一口气,卧病在床,早

晚性命不保,必有遗嘱的言语分付,特来唤我。想叔叔无儿无女,必须亲身去走一

遭。”李逵道:“既是大官人去时,我也跟大官人去走一遭如何?”柴进道:“大

哥肯去时,就同走一遭。”柴进即便收拾行李,选了十数匹好马,带了几个庄客。

次日五更起来,柴进、李逵并从人,都上了马,离了庄院,望高唐州来。

不一日,来到高唐州,入城直至柴皇城宅前下马,留李逵和从人在外面厅房内。

柴进自径入卧房里来看视那叔叔柴皇城时,但见:

面如金纸,体似枯柴。悠悠无七魄三魂,细细只一丝两气。牙关紧急,连朝水

米不沾唇;心膈膨胀,尽日药丸难下肚。丧门吊客已随身,扁鹊卢医难下手。

柴进看了柴皇城,自坐在叔叔榻前,放声恸哭。皇城的继室出来劝柴进道:“大官

人鞍马风尘不易,初到此间,且休烦恼。”柴进施礼罢,便问事情。继室答道:“此

间新任知府高廉,兼管本州兵马,是东京高太尉的叔伯兄弟,倚仗他哥哥势,要在

这里无所不为。带将一个妻舅殷天锡来,人尽称他做殷直阁。那厮年纪却小,又倚

仗他姐夫高廉的权势,在此间横行害人。有那等献勤的卖科,对他说我家宅后有个

花园水亭,盖造得好。那厮带将许多奸诈不及的三二十人,径入家里来宅子后看了,

便要发遣我们出去,他要来住。皇城对他说道:‘我家是金枝玉叶,有先朝丹书铁

券在门,诸人不许欺侮。你如何敢夺占我的住宅,赶我老小那里去?’那厮不容所

言,定要我们出屋。皇城去扯他,反被这厮推抢殴打,因此受这口气,一卧不起,

饮食不吃,服药无效,眼见得上天远,入地近。今日得大官人来家做个主张,便有

些山高水低,也更不忧。”柴进答道:“尊婶放心,只顾请好医士调治叔叔,但有

门户,小侄自使人回沧州家里,去取丹书铁券来,和他理会。便告到官府今上御前,

也不怕他!”继室道:“皇城干事,全不济事,还是大官人理论是得。”

柴进看视了叔叔一回,却出来和李逵并带来人从说知备细。李逵听了,跳将起

来说道:“这厮好无道理!我有大斧在这里,教他吃我几斧,却再商量。”柴进道:

“李大哥,你且息怒,没来由,和他粗卤做甚么他虽是倚势欺人,我家放着有护

持圣旨,这里和他理论不得,须是京师也有大似他的,放着明明的条例,和他打官

司。”李逵道:“条例,条例,若还依得,天下不乱了!我只是前打后商量。那厮

若还去告,和那鸟官一发都砍了!”柴进笑道:“可知朱仝要和你厮并,见面不得。

这里是禁城之内,如何比得你小寨里横行?”李逵道:“禁城便怎地江州无为军

偏我不曾杀人?”柴进道:“等我看了头势,用着大哥时,那时相央,无事只在房

里请坐。”正说之间,里面侍妾慌忙来请大官人看视皇城。

柴进入到里面卧榻前,只见皇城阁着两眼泪,对柴进说道:“贤侄志气轩昂,

不辱祖宗。我今日被殷天锡怄死,你可看骨肉之面,亲赍书往京师拦驾告状,与我

报仇,九泉之下,也感贤侄亲意。保重!保重!再不多嘱!”言罢,便放了命。柴进

痛哭了一场。继室恐怕昏晕,劝住柴进道:“大官人烦恼有日,且请商量后事。”

柴进道:“誓书在我家里,不曾带得来,星夜教人去取,须用将往东京告状。叔叔

尊灵,且安排棺椁盛殓,成了孝服,却再商量。”柴进教依官制,备办内棺外椁,

依礼铺设灵位,一门穿了重孝,大小举哀。李逵在外面听得堂里哭泣,自己磨拳擦

掌价气,问从人都不肯说。宅里请僧修设好事功果。

至第三日,只见这殷天锡骑着一匹撺行的马,将引闲汉三二十人,手执弹弓、

川弩、吹筒、气球、拈竿、乐器,城外游玩了一遭,带五七分酒,佯醉假颠,径来

到柴皇城宅前,勒住马,叫里面管家的人出来说话。柴进听得说,挂着一身孝服,

慌忙出来答应。那殷天锡在马上问道:“你是他家甚么人?”柴进答道:“小可是

柴皇城亲侄柴进。”殷天锡道:“前日我分付道,教他家搬出屋去,如何不依我言

语?”柴进道:“便是叔叔卧病,不敢移动,夜来已自身故,待断七了搬出去。”

殷天锡道:“放屁!我只限你三日便要出屋,三日外不搬,先把你这厮枷号起,先

吃我一百讯棍!”柴进道:“直阁休恁相欺!我家也是龙子龙孙,放着先朝丹书铁

券,谁敢不敬?”殷天锡喝道:“你将出来我看!”柴进道:“现在沧州家里,已

使人去取来。”殷天锡大怒道:“这厮正是胡说!便有誓书铁券,我也不怕,左右

与我打这厮!”

众人却待动手,原来黑旋风李逵在门缝里都看见,听得喝打柴进,便拽开房门,

大吼一声,直抢到马边,早把殷天锡揪下马来,一拳打翻。那二三十人却待抢他,

被李逵手起,早打倒五六个,一哄都走了。李逵拿殷天锡提起来,拳头脚尖一发上,

柴进那里劝得住。看那殷天锡时,呜呼哀哉,伏惟尚飨。有诗为证:

惨刻侵谋倚横豪,岂知天理竟难逃。

李逵猛恶无人敌,不见阎罗不肯饶。

李逵将殷天锡打死在地,柴进只叫得苦,便教李逵且去后堂商议。柴进道:“眼

见得便有人到这里,你安身不得了。官司我自支吾,你快走回梁山泊去。”李逵道:

“我便走了,须连累你。”柴进道:“我自有誓书铁券护身,你便去是,事不宜迟。”

李逵取了双斧,带了盘缠,出后门,自投梁山泊去了。

不多时,只见二百余人各执刀杖枪棒,围住柴皇城家。柴进见来捉人,便出来

说道:“我同你们府里分诉去。”众人先缚了柴进,便入家里搜捉行凶黑大汉不见,

只把柴进绑到州衙内,当厅跪下。知府高廉听得打死了他的舅子殷天锡,正在厅上

咬牙切齿忿恨,只待拿人来。早把柴进驱翻在厅前阶下,高廉喝道:“你怎敢打死

了我殷天锡?”柴进告道:“小人是柴世宗嫡派子孙,家门有先朝太祖誓书铁券,

现在沧州居住。为是叔叔柴皇城病重,特来看视,不幸身故,现今停丧在家。殷直

阁将带三二十人到家,定要赶逐出屋,不容柴进分说,喝令众人殴打,被庄客李大

救护,一时行凶打死。”高廉喝道:“李大现在那里?”柴进道:“心慌逃走了。”

高廉道:“他是个庄客,不得你的言语,如何敢打死人!你又故纵他逃走了,却来

瞒昧官府。你这厮,不打如何肯招牢子下手,加力与我打这厮!”柴进叫道:“庄

客李大救主,误打死人,非干我事!放着先朝太祖誓书,如何便下刑法打我?”高

廉道:“誓书有在那里?”柴进道:“已使人回沧州去取来也。”高廉大怒,喝道:

“这厮正是抗拒官府,左右腕头加力,好生痛打!”众人下手,把柴进打得皮开肉

绽,鲜血迸流,只得招做使令庄客李大打死殷天锡,取面二十五斤死囚枷钉了,发

下牢里监收。殷天锡尸首检验了,自把棺木殡葬,不在话下。这殷夫人要与兄弟报

仇,教丈夫高廉抄扎了柴皇城家私,监禁下人口,占住了房屋围院,柴进自在牢中

受苦。有诗为证:

脂唇粉面毒如蛇,铁券金书空里花。

可怪祖宗能让位,子孙犹不保身家。

却说李逵连夜回梁山泊,到得寨里,来见众头领。朱仝一见李逵,怒从心起,

掣条朴刀,径奔李逵。黑旋风拔出双斧,便斗朱仝。晁盖、宋江,并众头领,一齐

向前劝住。宋江与朱仝陪话道:“前者杀了小衙内,不干李逵之事。却是军师吴学

究因请兄长不肯上山,一时定的计策。今日既到山寨,便休记心,只顾同心协助,

共兴大义,休教外人耻笑。”便叫李逵兄弟与朱仝陪话。李逵睁着怪眼,叫将起来,

说道:“他直恁般做得起!我也多曾在山寨出气力,他又不曾有半点之功,却怎地

倒教我陪话!”宋江道:“兄弟,却是你杀了小衙内,虽是军师严令,论齿序他也

是你哥哥,且看我面,与他伏个礼,我却自拜你便了。”李逵吃宋江央及不过,便

道:“我不是怕你,为是哥哥逼我,没奈何了,与你陪话。”李逵吃宋江逼住了,

只得撇了双斧,拜了朱仝两拜,朱仝方才消了这口气。山寨里晁头领且教安排筵席,

与他两个和解。

李逵说起:“柴大官人因去高唐州看亲叔叔柴皇城病症,却被本州高知府妻舅

殷天锡,要夺屋宇花园,殴骂柴进,吃我打死了殷天锡那厮。”宋江听罢,失惊道:

“你自走了,须连累柴大官人吃官司。”吴学究道:“兄长休惊,等戴宗回山,便

有分晓。”李逵问道:“戴宗哥哥那里去了?”吴用道:“我怕你在柴大官人庄上

惹事不好,特地教他来唤你回山。他到那里,不见你时,必去高唐州寻你。”说言

未绝,只见小校来报戴院长回来了。宋江便去迎接,到了堂上坐下,便问柴大官人

一事。戴宗答道:“去到柴大官人庄上,已知同李逵投高唐州去了。径奔那里去打

听,只见满城人传道殷天锡因争柴皇城庄屋,被一个黑大汉打死了,现今负累了柴

大官人陷于缧绁,下在牢里。柴皇城一家人口家私,尽都抄扎了。柴大官人性命,

早晚不保。”晁盖道:“这个黑厮又做出来了,但到处便惹口面。”李逵道:“柴

皇城被他打伤,怄气死了,又来占他房屋,又喝教打柴大官人,便是活佛,也忍不

得!”晁盖道:“柴大官人自来与山寨有恩,今日他有危难,如何不下山去救他

我亲自去走一遭。”宋江道:“哥哥是山寨之主,如何可便轻动小可和柴大官人

旧来有恩,情愿替哥哥下山。”吴学究道:“高唐州城池虽小,人物稠穰,军广粮

多,不可轻敌。烦请林冲、花荣、秦明、李俊、吕方、郭盛、孙立、欧鹏、杨林、

邓飞、马麟、白胜,十二个头领,部引马步军兵五千,作前队先锋;军中主帅宋公

明、吴用,并朱仝、雷横、戴宗、李逵、张顺、杨雄、石秀,十个头领,部引马步

军兵三千策应。”共该二十二位头领,辞了晁盖等众人,离了山寨,望高唐州进发。

端的好整齐,但见:

绣旗飘号带,画角间铜锣。三股叉,五股叉,灿灿秋霜;点钢枪,芦叶枪,纷

纷瑞雪。蛮牌遮路,强弓硬弩当先;火炮随车,大戟长戈拥后。鞍上将似南山猛虎,

人人好斗能争;坐下马如北海苍龙,骑骑能冲敢战。端的枪刀流水急,果然人马撮

风行。

梁山泊前军已到高唐州地界,早有军卒报知高廉。高廉听了,冷笑道:“你这

伙草贼,在梁山泊窝藏,我兀自要来剿捕你,今日你倒来就缚,此是天教我成功。

左右,快传下号令,整点军马出城迎敌,着那众百姓上城守护。”这高知府上马管

军,下马管民,一声号令下去,那帐前都统、监军、统领、统制、提辖军职一应官

员,各各部领军马,就教场里点视已罢,诸将便摆布出城迎敌。高廉手下有三百体

己军士,号为飞天神兵,一个个都是山东、河北、江西、湖南、两淮、两浙选来的

精壮好汉。那三百飞天神兵怎生结束,但见:

头披乱发,脑后撒一把烟云;身挂葫芦,背上藏千条火焰。黄抹额齐分八卦,

豹皮甲尽按四方。熟铜面具似金装,镔铁滚刀如扫帚。掩心铠甲,前后竖两面青铜;

照眼旌旗,左右列千

层黑雾。疑是天蓬离斗府,正如月孛下云衢。

那知府高廉亲自引了三百神兵,披甲背剑,上马出到城外,把部下军官周回排

成阵势,却将三百神兵列在中军,摇旗呐喊,擂鼓鸣金,只等敌军到来。却说林冲、

花荣、秦明引领五千人马到来。两军相迎,旗鼓相望,各把强弓硬弩射住阵脚。两

军中吹动画角,发起擂鼓。花荣、秦明,带同十个头领,都到阵前,把马勒住。头

领林冲横丈八蛇矛,跃马出阵,厉声高叫:“高唐州纳命的出来!”高廉把马一纵,

引着三十余个军官,都出到门旗下,勒住马,指着林冲骂道:“你这伙不知死的叛

贼,怎敢直犯俺的城池?”林冲喝道:“你这个害民强盗,我早晚杀到京师,把你

那厮欺君贼臣高俅,碎尸万段,方是愿足。”高廉大怒,回头问道:“谁人出马先

捉此贼去?”军官队里转出一个统制官,姓于,名直,拍马抡刀,竟出阵前。林冲

见了,径奔于直,两个战不到五合,于直被林冲心窝里一蛇矛刺着,翻筋斗颠下马

去。高廉见了大惊,“再有谁人出马报仇?”军官队里又转出一个统制官,姓温,

双名文宝,使一条长枪,骑一匹黄骠马,銮铃响,珂�鸣,早出到阵前,四只马蹄

荡起征尘,直奔林冲。秦明见了,大叫:“哥哥稍歇,看我立斩此贼。”林冲勒住

马,收了点钢矛,让秦明战温文宝。两个约斗十合之上,秦明放个门户,让他枪搠

入来,手起棍落,把温文宝削去半个天灵盖,死于马上,那马跑回本阵去了。两阵

军相对,齐呐声喊。

高廉见连折二将,便去背上掣出那口太阿宝剑来,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

只见高廉队中卷起一道黑气。那道气散至半空里,飞沙走石,撼地摇天,刮起怪风,

径扫过对阵来。林冲、秦明、花荣等众将,对面不能相顾,惊得那坐下马乱窜咆哮,

众人回身便走。高廉把剑一挥,指点那三百神兵,从阵里杀将出来,背后官军协助,

一掩过来,赶得林冲等军马星落云散,七断八续,呼兄唤弟,觅子寻爷,五千军兵

折了一千余人,直退回五十里下寨。高廉见人马退去,也收了本部军兵,入高唐州

城里安下。

却说宋江中军人马到来,林冲等接着,且说前事。宋江、吴用听了大惊,与军

师道:“是何神术,如此利害?”吴学究道:“想是妖法,若能回风返火,便可破

敌。”宋江听罢,打开天书看时,第三卷上有回风返火破阵之法。宋江大喜,用心

记了咒语并秘诀,整点人马,五更造饭吃了,摇旗擂鼓,杀进城下来。

有人报入城中,高廉再点了得胜人马,并三百神兵,开放城门,布下吊桥,出

来摆成阵势。宋江带剑纵马出阵前,望见高廉军中一簇皂旗,吴学究道:“那阵内

皂旗,便是使神师计的军兵。但恐又使此法,如何迎敌?”宋江道:“军师放心,

我自有破阵之法。诸军众将勿得惊疑,只顾向前杀去。”高廉分付大小将校:“不

要与他强敌挑斗,但见牌响,一齐并力擒获宋江,我自有重赏。”两军喊声起处,

高廉马鞍鞒上挂着那面聚兽铜牌,上有龙章凤篆,手里拿着宝剑,出阵前。宋江指

着高廉骂道:“昨夜我不曾到,兄弟们误折一阵,今日我必要把你诛尽杀绝。”高

廉喝道:“你这伙反贼,快早早下马受缚,省得我腥手污脚!”言罢,把剑一挥,

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黑气起处,早卷起怪风来。宋江不等那风到,口

中也念念有词,左手捏诀,右手提剑一指,说声道:“疾!”那阵风不望宋江阵里

来,倒望高廉神兵队里去了。宋江却待招呼人马杀将过去,高廉见回了风,急取铜

牌,把剑敲动,向那神兵队里卷一阵黄沙,就中军走出一群猛兽。但见:

狻猊舞爪,狮子摇头。闪金獬豸逞威雄,奋锦貔貅施勇猛。豺狼作对吐獠牙,

直奔雄兵;虎豹成群张巨口,来喷劣马。带刺野猪冲阵入,卷毛恶犬撞人来。如龙

大蟒扑天飞,吞象顽蛇钻地落。

高廉铜牌响处,一群怪兽毒虫直冲过来,宋江阵里众多人马惊呆了。宋江撇了

剑,拨回马先走,众头领簇捧着,尽都逃命,大小军校,你我不能相顾,夺路而走。

高廉在后面把剑一挥,神兵在前,官军在后,一齐掩杀将来。宋江人马,大败亏输。

高廉赶杀二十余里,鸣金收军,城中去了。宋江来到土坡下,收住人马,扎下寨栅,

虽是损折了些军卒,却喜众头领都有。屯住军马,便与军师吴用商议道:“今番打

高唐州,连折了两阵,无计可破神兵,如之奈何?”吴学究道:“若是这厮会使神

师计,他必然今夜要来劫寨,可先用计提备,此处只可屯扎些少军马,我等去旧寨

内驻扎。”宋江传令,只留下杨林、白胜看寨,其余人马,退去旧寨内将息。

且说杨林、白胜引人离寨半里草坡内埋伏,等到一更时分。但见:

云生四野,雾涨八方。摇天撼地起狂风,倒海翻江飞急雨。雷公忿怒,倒骑火

兽逞神威;电母生嗔,乱掣金蛇施圣力。大树和根拔去,深波彻底卷干。若非灌口

斩蛟龙,疑是泗州降水母。

当夜风雷大作,杨林、白胜引着三百余人伏在草里看时,只见高廉步走,引领三百

神兵,吹风唿哨,杀入寨里来,见是空寨,回身便走。杨林、白胜呐声喊,高廉只

怕中了计,四散便走,三百神兵各自奔逃。杨林、白胜乱放弩箭,只顾射去,一箭

正中高廉左肩,众军四散,冒雨赶杀。高廉引领了神兵去得远了,杨林、白胜人少,

不敢深入。少刻,雨过云收,复见一天星斗,月光之下,草坡前搠翻射死拿得神兵

二十余人,解赴宋公明寨内。具说雷雨风云之事。宋江、吴用见说,大惊道:“此

间只隔得五里远近,却又无雨无风!”众人议道:“正是妖法只在本处,离地只有

三四十丈,云雨气味,是左近水泊中摄将来的。”杨林说:“高廉也自披发仗剑,

杀入寨中,身上中了我一弩箭,回城中去了。为是人少,不敢去追。”宋江分赏杨

林、白胜,把拿来的中伤神兵斩了,分拨众头领下了七八个小寨,围绕大寨,提备

再来劫寨,一面使人回山寨,取军马协助。

且说高廉自中了箭,回到城中养病,令军士守护城池,晓夜提备,“且休与他

厮杀,待我箭疮平复起来,捉宋江未迟。”

却说宋江见折了人马,心中忧闷,和军师吴用商量道:“只这回高廉尚且破不

得,倘或别添他处军马,并力来劫,如之奈何?”吴学究道:“我想要破高廉妖法,

只除非依我如此如此。若不去请这个人来,柴大官人性命,也是难救。高唐州城子,

永不能得。”正是:要除起雾兴云法,须请通天彻地人。

毕竟吴学究说这个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对不起

只有很长的

第五十回 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误失小衙内

话说宋江主张一丈青与王英配为夫妇,众人都称赞宋公明仁德,当日又设席庆

贺。正饮宴间只见朱贵酒店里使人上山来,报道:‘林子前大路上夥客人经过,小

喽罗出去拦截,数内一个称是郓城县都头雷横。朱头领邀请住了,见在店里饮分例

酒食,先使小校报知。’晁盖、宋江听了大喜,随即同军师吴用三个下山迎接。朱

贵早把船送至金沙滩上岸。宋江见了,慌忙下拜,道:‘久别尊颜,常切思想。今

日缘何经过贱处?’雷横连忙答礼道:‘小弟蒙本县差遣往东昌府分干回来,经过

路口,小喽罗拦讨买路钱,小弟提起贱名,因此朱兄坚意留住。’宋江道:‘天与

之幸!’请到大寨,教众头领都相见了,置酒管待。一连住了五日,每日与宋江闲

话。晁盖动问朱仝消息。雷横答道:‘朱仝见今参做本县当牢节级,新任知县好生

欢喜。’宋江宛曲把话来说雷棋上山入夥。雷棋推辞;‘老母年高,不能相从。待

小弟送母终年之后,�来相投。’雷横当下拜辞了下山。宋江等再三苦留不住。众

头领各以金帛相赠;宋江、晁盖自不必说。雷棋得了一大包金银下山,众头领都送

至路口辞别,把船渡过大路,自回郓城县了,不在话下。且说晁盖、宋江回至大寨

聚义厅上,起请军师吴学究定议山寨职事。吴用已与宋公明商议已定,次日会合众

头领听号令。先拨外面守店头领,宋江道:‘孙新、顾大嫂原是开酒店之家,著令

夫妇二人替回童威、童猛别用。’再令时迁去帮助石勇,乐和去帮助朱贵,郑天寿

去帮助李立。东西南北四座店内卖酒卖肉,每店内设有两个头领,招待四方入夥好

汉。一丈青王矮虎,后山下寨,监督马匹。金沙滩小寨,童威、童猛弟兄两个守把。

鸭嘴滩小寨,邹渊、邹闰叔侄两个守把。山前大路,黄信、燕顺部领马军下寨守护。

解珍、解宝守把山前第一关。杜迁、宋万守把宛子城第二关。刘唐、穆弘守把大寨

口第三关。阮家三雄守把山南水寨。孟康仍前监造战船。李应、杜兴蒋敬总管山寨

钱粮金帛。陶宗旺、薜永监筑梁山泊内城垣雁台。侯健专管监造衣袍铠甲旌旗战袄。

朱富,宋清提调筵宴。穆春、李云监造屋宇寨栅。萧让、金大坚掌管一应宾客书信

公文。

裴宣专管军政,司赏功罚罪。其余吕方、郭盛、孙立、欧鹏、邓飞、杨林、白

胜分调大寨八面安歇。晁盖、宋江、吴用居於山顶寨内。花荣、秦明居旒山左寨内。

林冲、戴宗居於山右寨内。李俊、李逵居於山前,张横、张顺居於山后。杨雄、石

秀守护聚义厅两侧。’一班头领分拨已定,每日轮流一位头领做筵宴庆贺。山寨体

统甚是齐整。再说雷棋离了梁山泊,背了包裹,提了朴刀,取路回到郓城县。到家

参见老母,更换些衣服,了回文,迳投县里来拜见了知县,回了话,销缴公文批帖,

且自归家暂歇;依旧每日县中书画卯酉,听侯差使。因一日行到县衙东首,只听得

背后有人叫道:‘都头几时回来?’雷横回过脸来看时,�是本县一个帮闲的李小

二。雷横答道:‘我�才前日来家。’李小二道:‘都头出去了许多时,不知此处

近日有个东京新来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叫做白秀英。那妮子来参都头,�值公

差出外不在。如今见在勾栏里,说唱诸般品调。每日有那一般打散,或是戏舞,或

是吹弹,或是歌唱,赚得那人山人海价看。都头如何不去看一看?端的是好个粉头!’

雷横听了,又遇心闲,便和那李小二到勾栏里来看。只见门首挂著许多金字帐额,

旗杆吊著等身靠背。入到里面,便去青龙头上第一住坐了。看戏台上,�做笑乐院

本。那李小二,人丛里撇了雷横,自出外面赶碗头脑去了。院本下来,只见一个老

儿里著磕脑儿头巾,穿著一领茶褐罗衫,系一条皂条,拿把扇子上来开科道:‘老

汉是东京人氏,白玉乔的便是。如今年迈,只凭女儿秀英歌舞吹弹,普天下伏侍看

官。’锣声响处,那白秀英早上戏台,参拜四方;拈起锣棒,如撒豆般点动;拍下

一声界方,念出四句七言诗道:新鸟啾啾旧鸟归,老羊赢瘦小羊肥。人生衣食真难

事,不及鸳鸯处处飞!雷横听了,喝声。那白秀英便道:‘今日秀英招牌上明写著

这场话本,是一段风流蕴藉的格范,唤做“豫章城双渐赶苏卿。”’说了开话又唱,

唱了又说,合棚价众人喝乎不绝。那白秀英唱到务头,这白玉乔按喝道:‘“虽无

买马博金艺,要动听明监事人。”看官喝乎是过去了,我儿,且下回一回,下来便

是衬交鼓儿的院本。’白秀英拿起盘子,指著道:‘财门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

过,旺地上行。手到面前,休教空过。’白玉乔道:‘我儿且走一遭,看官都待赏

你。’白秀英托著盘子,先到雷横面前。雷横便去身边袋里摸时,不想并无一文。

雷横道:‘今日忘了,不曾带得些出来,明日一发赏你。’白秀英笑道:‘“头醋

不酽二醋薄。”官人坐当其位,可出个标首。’雷横通红了面皮,道:‘我一时不

曾带得出来,非是我拾不得。’白秀英道:‘官人既是来听唱,如何不记得带钱出

来?’雷横道:‘我赏你三五两银子,也不打紧;�恨今日忘记带来。’白秀英道:

‘官人今日眼见一文也无,提甚三五两银子!正是教俺“望梅止喝,”“画饼充饥!”’

白玉乔叫道:‘我儿,你自没眼,不看城里人村里人,只顾问他讨甚麽!且过去问

晓事的恩官告个标首。’雷横道:‘我怎地不是晓事的?’白玉乔道:‘你若省得

这子弟门庭时,狗头上生角!’众人齐和起来。雷横大怒,便骂道:‘这忤奴,怎

敢辱我!’白玉乔道:‘便骂你这三家村使牛的,打甚麽紧!’有认得的,喝道:

‘使不得!这个是本县雷都头。’白玉乔道:‘只怕是“驴筋头!”’雷横那里忍

耐得住,从坐椅上直跳下戏台来揪住白玉乔,一拳一�,便打得唇绽齿落。众人见

打得凶,都来解拆,又劝雷横自回去了。勾栏里人一尽散。原来这白秀英�和那新

任知县衙旧在东京两个来往,今日特地在郓城县开勾栏。那花娘见父亲被雷横打了,

又带重伤,叫一乘轿子,迳到知县衙内诉告:‘雷横欧打父亲,搅散勾栏,意在欺

骗奴家!’

知县听了,大恕道:‘快写状来!’这个唤做‘枕边灵。’

便教白玉乔写了状子,验了伤痕,指定证见。本处县里有人都和雷横好的,替

他去知县处打关节。怎当那婆娘守定在县内,撒娇撒痴,不由知县不行;立等知县

差人把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那

婆娘要逞好手,又去把知县行说了,定要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第二,日那婆娘

再去做场,知县�教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这一班禁子人等都是雷棋一般的公人,

如何肯扒他。这婆娘寻思一会:‘既是出名奈何了他,只是一怪!’走出勾栏门去

茶坊里坐下,叫禁子过去,发话道:‘你们都和他有首尾,�放他自在!知县相公

教你们扒他,你倒做人情!少刻我对知县说了,看道奈何得你们也不!’禁子道:

‘娘子不必发怒,我们自去扒他便了。’白秀英道:‘恁地时,我自将钱赏你。’

禁们们只得来对雷横说道:‘兄长,没奈何且胡乱一。’把雷横扒在街上。人闹里,

�好雷横的母亲正来送饭;看见儿子吃他扒在那里,便哭起来,骂那禁子们道:

‘你众人也和我儿一般在衙门里出入的人,钱财真这般好使!谁保得常没事!’禁

子答道:‘我那老娘听我说:我们�也要容情,怎禁被原告人监定在这里要,我们

也没做道理处。不时便要去和知县说,苦害我们,因此上做不得面皮。’那婆婆道:

‘几曾见原告人自监著被告号令的道理!’禁子们又低低道:‘老娘,他和知县来

往得好,一句话便送了我们,因此两难。’那婆婆一面自去解索。一头口里骂道:

‘这个贼贱人直恁的倚势!我自解了!’那婆婆那里有好气,便指责道;‘你这千

人骑万人压乱人入贱母狗!做甚麽倒骂我!’白秀英听得,柳眉倒竖,星眼圆睁,

大骂道:‘老咬虫!乞贫婆!贱人怎敢骂我!’婆婆道:‘我骂你,待怎的?你须

不是郓城县知县!’白秀英大恕,抢向前,只一掌,把那婆婆打个踉跄,那婆婆�

待挣扎,白秀再赶入去,老大耳光子只顾打。这雷横己是衔愤在心,又见母亲吃打,

一时怒从心发,扯起枷来,望著白秀英脑盖上,只一枷梢,打个正著,劈开了脑盖,

扑地倒了。众人看时,脑浆迸流,眼珠突出,动弹不得,情知死了。

众人见打死了白秀英,就押带了雷横,一发来县里首告,见知县备诉前事。知

县随即差人押雷横下来,会集厢官,拘唤里正邻佑人等,对尸检验已了,都押回县

来。雷横面都招承了,并无难意,他娘自保领回家听侯。把雷横了,下在牢里。当

牢节级�是美髯公朱仝;见发下雷横来,也没做奈何处,只得安排些酒食管待,教

小牢子打扫一间净房,安顿了雷横。少间,他娘来牢里送饭,哭著哀告朱仝道:

‘老身年纪六旬之上,眼睁睁地只看著这个孩儿!望烦节级哥哥看日常间弟兄面上,

可怜见我这个孩儿,看觑,看觑!’朱仝道:‘老娘自请放心归去。今后饭食,不

必来送,小人自管待他。倘有方便处,可以救之。’雷横娘道:‘哥哥救得孩儿,

�是重生父母!若孩儿有些好歹,老身性命也便休了!’

朱仝道:‘小人专记在心。老娘不必挂念。’那婆婆拜谢去了。朱仝寻思了一

日,没做道理救他处;又自央人去知县处打关节,上下替他使用人情。那知县虽然

爱朱仝,只是恨这雷横打死了他婊子白秀英,也容不得他说了;又怎奈白玉乔那厮

催并叠成文案,要知县断教雷横偿命;囚在牢里,六十日限满,断结解上济州。主

案押司抱了文卷先行,�教朱仝解送雷横。朱仝引了十数个小牢子,监押雷横,离

了郓城县。约行了十数里地,见个酒店。朱仝道:‘我等众人就此吃两碗酒去。’

众人都到店里吃洒。朱仝独自带过雷横,只做水火,来后面僻静处,开了枷,放弓

雷横,分付道:‘贤弟自回,快去取了老母,星夜去别处逃难。这里我自替你吃官

司。’雷横道:‘小弟走了自不妨,必须要连累了哥哥。’

朱仝道:‘兄弟,你不知;知县怪你打死了他婊子,把这文案都做死了,解到

州里,必是要你偿命。我放了你,我须不该死罪。况兼我又无父母挂念,家私尽可

赔偿。你顾前程万里,快去。’雷棋拜谢了,便从后门小路奔回家里,收拾了细包

里,引了老母,星夜自投梁山泊入夥去了,不在话下,�说朱仝拿这空枷撺在草里,

�出来对众小牢子说道:‘吃雷横走了,�是怎地好!’众人道:‘我们快赶去他

家里捉!’朱仝故意延迟了半晌,料著雷横去得远了,�引众人来县里出首。朱仝

道:‘小人自不小心,路上雷横走了,在逃无获,情愿甘罪无辞。’知县本爱朱仝,

有心将就出脱他,白玉乔要赴上司陈告朱仝故意脱放雷横,知县只得把朱仝所犯情

由申将济州去。朱仝家中自著人去上州里使钱透了,�解朱仝到济州来。当厅审录

明白,断了二十脊杖,刺配沧州牢城。朱仝只得带上行枷。两个防送公人领了文案,

押道朱仝上路,家闲自有人送衣服盘缠,先发了两个公人。当下离了郓城县,迤逦

望沧州棋海邵来,於路无话。到得沧州,入进城中,投州衙里来,正值知府升厅。

两个公人押朱仝在厅阶下,呈上公文。知府看了见朱仝一表非俗,貌如重枣,美髯

过腹,知府先有八分欢喜,便教:‘这个犯人休发下牢城营里,只留在本府听候使

唤。’当下除了行枷,便与了回文,两个公人相辞了自回。只说朱仝自在府中,每

日只在厅前伺候呼唤。那沧州府里,押番虞侯,门子承局节级牢子,都送了些人情;

又见朱仝和气,因此上都欢喜他。忽一日,本官知府正在厅上坐堂,朱仝在阶下待

立。知府唤朱仝上厅问道:‘你缘何放了雷横,自遭配在这里?’朱仝禀道:‘小

人怎敢故放了雷横;只是一时间不小心,被他走了。’知府道:‘你也不必得此重

罪?’朱仝道:‘被原告人执定要小人如此招做故放,以此问得重了。’知府道:

‘雷横如何打死了那娼妓?’朱仝�把雷横上项的事情细说了一遍。知府道:‘你

敢见孝道,为义气上放了他?’朱仝道:‘小人怎敢欺公罔上。’正问之间,只见

屏风背后转出一个小衙内来,年方四岁,生得端严美貌,乃是知府亲子,知府爱惜,

如金似玉。那小衙内见了朱仝,迳走过来便要他抱。朱仝只得抱起小衙内在怀里。

那小衙内双手扯住朱仝长髯,说道:‘我只要这胡子抱!’知府道:‘孩儿快放了

手,休要罗叱!’小衙内又道:‘我只要这胡子抱!和我去要!’朱仝禀道:‘小

人抱衙内去府前闲走,要一回了来。’知府道:‘孩儿既是要你抱,你和他去耍一

回了来。’朱仝抱了小衙内,出府衙前来,买些细糖果子与他吃;转了一遭,再抱

入府里来。知府看见,问衙内道:‘孩儿那里去来?’小衙内道:‘这胡子和我街

上看耍,又买糖和困子请我吃。’知府说道:‘你那里得钱买物事与孩儿吃?’朱

仝禀道:‘微表小人孝顺之心,何足挂齿。’知府教取酒来与朱仝吃。府里侍婢捧

著银瓶困盒筛酒,连与朱仝吃了三大赏锺。知府道:‘早冕孩儿要你耍时,你可自

行去抱他耍去。’朱仝道:‘恩相台旨,怎敢有违。’自此为始,每日来和小衙内

上街闲耍。朱仝囊箧又有,只要本官见喜,小衙内面上,尽自赔费。

时过半月之后,便是七月十五日,--孟兰盆大斋之日,年倒各处点放河灯,修

设好事。当日天晚,堂里侍婢子叫道:‘朱都头,小衙内今夜要去看河灯。夫人分

付,你可抱他去看一看。’朱仝道:‘小人抱去。’那小衙内穿一领纱衫儿,头上

角儿拴两条珠子头须,从里面走出来。朱仝托在肩头上,转出府衙门前来,望地藏

寺里去看点放河灯。那时才交初更时分,朱仝肩背著小衙内,寺看了一遭,�来水

陆堂放生池边看放灯。那小衙内爬在栏杆上,看了笑耍。只见背后有人拽朱仝袖子,

道:‘哥哥,借一步说话。’朱仝回头看时,�是雷横,吃了一惊,便道:‘小衙

内,且下来坐在这里。我去买糖来与你吃,切不要走动。’小衙内道:‘你快来,

我要桥上看河灯。’朱仝道:‘我便来也。’转身�与雷横说话。朱仝道:‘贤弟

因何到此?’雷横扯朱仝到静处,拜道:‘自从哥哥救了性命,和老母无处归著,

只得上梁山泊投奔了宋公明入夥。宋公明亦甚思想哥哥旧日放他的恩念,晁天王和

众头领皆感激不浅,因此特地教吴军师同兄弟前来相探。’朱仝道:‘吴先生见在

何处?’背后转过吴学究道:‘吴用在此。’言罢便拜。朱仝慌忙答礼道:‘多时

不见,先生一向安乐?’吴学究道:‘山寨里众头领多多致意,今番教吴用和雷都

头特来相请足下上山,同聚大义。到此多日了,不敢相见。今夜伺候得著,请仁兄

便挪尊步,同赴山寨,以满晁、宋二公之意。’朱仝听罢,半晌答应不得,便道:

‘先生差矣。这话休题,恐被外人听了不好。雷横兄弟,他自犯了该死的罪,我因

义气放了他,他出头不得,上山入夥。我自为他配在这里,天可怜见,一年半载,

挣扎还乡,复为良民,我�如何肯做这等的事?你二位便可请回,休在此间惹口面

不好。’雷横道:‘哥哥在此,无非只是在人之下伏侍他人,非大丈夫男子汉的勾

当。不是小弟纠合上山,端的晁、宋二公仰望哥哥久矣,休得迟延有误。’

朱仝道:‘兄弟,你是甚麽言语!你不想,我为你母老家寒上放了你去,今日

你到来陷为不义!’吴学究道:‘既然都头不肯去时,我们自告退,相辞了去休。’

朱仝道:‘说我贱名,上覆众位头领。’一同到桥边,朱仝回来,不见了小衙内,

叫起苦来,两头没路去寻。雷横扯住朱仝道:‘哥哥休寻,多管是我带来的两个伴

当,听得哥哥不肯去,因此到抱了小衙内去了。我们一同去寻。’朱仝道:‘兄弟,

不是耍处!若这个小衙内有些好歹,知府相公的性命也便休了!’雷横道:‘哥哥,

且跟我来。’朱仝帮住雷横,吴用三个离了地藏寺,迳出城外,朱仝心慌,便问道:

‘你伴当抱小衙内在那里?’雷横道:‘哥哥且走到我下处。包还你小衙内。’朱

仝道:‘迟了时,恐知府相公见怪。’吴用道:‘我那带来的两个伴当是没晓的,

一定直抱到我们的下处去了。’朱仝道:‘你那伴当姓甚名谁?’雷横答道:‘我

也不认得,只听闻叫做黑旋风。’朱仝失惊道:‘莫不是江州杀人的李逵麽?’吴

用道:‘便是此人。’朱仝跌�叫苦,慌忙便赶。离城约走到二十里,只见李逵在

前面叫道:‘我在这里。’朱仝抢近前来问道:‘小衙内放在那里?’李逵唱个喏

道:‘拜揖,节级哥哥,小衙内有在这里。’朱仝道:‘你好好的抱出来还我!’

李逵指著头上道:‘小衙内头须儿�在我头上!’朱仝看了,慌问:‘小衙内正在

何处?’

李逵道:‘被我拿些麻药抹在口里,直抱出城来,如今睡在林子里,你自请去

看。’朱仝乘著月色明朗,迳抢入林子里寻时,只见小衙内倒在地上。朱仝便把手

去扶时,只见头劈成两半个,己死在那里。当时朱仝心下大怒,奔出林子来,早不

见了三个人;四下里望时只见黑旋风远远地拍著双斧,叫道:‘来!来!来!’朱

仝性起,奋不顾身,拽扎起布衫,大踏步起将来。李逵回身便走,背后朱仝赶来。

那李逵�是穿山度岭惯走的人,朱仝如何赶得上,先自喘做一块。李逵�在前面,

又叫:‘来!来!来!’朱仝恨不得不得一口气吞了他,只是赶他不上。天色渐明,

李逵在前面急赶急走,慢赶慢行,不赶不走。看看赶入一个大庄院里去了,朱仝看

了道:‘那厮既有下落,我和他干休不得!’朱仝直赶入庄院内厅前去,见里面两

边都插著许多军器。朱仝道:‘想必也是官宦之家。。’立住了�,高声叫道:

‘庄里有人麽?’只见屏风背后转出一个人来,--那人是谁?正是小旋风柴进。--

问道:‘的是谁?’朱仝见那人趋走如龙,神仪照日,慌忙施礼答道:‘小人是郓

城县当牢节级朱仝,犯罪刺配到此。昨晚因和知府小衙内出来看放河灯,被黑旋风

杀了小衙内。见今走在贵庄,望烦添力捉拿送官。’柴进道:‘既是美髯公,且请

坐。’朱仝道:‘小人不敢拜问官人高姓?’迤进答道:‘小可小旋风便是。’朱

仝道:‘久闻柴大官人。’--连忙下拜道,--‘不期今日得识尊颜。’

柴进说道:‘美髯公亦久闻名,且请后堂说话。’朱仝随著柴进直到里面。朱

仝道:‘黑旋风那厮如何敢迳入贵庄躲避?’柴进道:‘容覆:小可小旋风专爱结

识江湖好汉。为是家间祖上有陈桥让位之功,先朝曾剌赐丹书铁券,但有做下不是

的人,停藏在家,无人敢搜。近间有个爱友,和足下亦是旧友,目今在梁山泊做头

领,名唤及时雨宋公明,写一封密书,令吴学究,雷横,黑旋风俱在敝庄安歇,礼

请足下上山,同聚大议。因见足下推阻不从,故意教李逵杀害了小衙内,先绝了足

下归路,只得上山坐把交椅。--吴先生,雷横,如何不出来陪话?’只见吴用,雷

横从侧首阁子里出来,望著朱仝便拜,说道:‘兄长,望乞恕罪!皆是宋公明哥哥

将令分付如此。若到山寨,自有分晓。’朱仝道:‘是则是你们弟兄好情意,只是

忒毒些个!’柴进一力相劝。朱仝道:‘我去则去,只教我见黑旋风面罢。’柴进

道:‘李大哥,你也快出来陪话。’李逵也从侧首出来,唱个大喏。朱仝见了,心

头一把无名烈火,高三千丈,按纳不下,起身抢近前来,要和李逵性命相搏。柴进,

雷横,吴用三个苦死劝住。朱仝道:‘若要我上山时,依得我一件事,我便去!’

吴用道:‘休说一件事,遮莫几十件也都依你。愿闻那一件事。不争朱仝说出

这件事来,有分教:大闹高唐州,惹动梁山泊。直教:招贤国戚遭刑法,好客皇亲

丧土坑。毕竟朱仝说出甚麽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之前看《水浒传》,在里面发现了一段绝美的爱情故事,就是没羽箭张清和琼英郡主的爱情故事。张清是少年将军,琼英是巾帼英雄,二人以飞石结缘,结成夫妻。关于他们最终的结局,我知道的有两个版本。在其中一个版本的故事里,张清和夫人琼英殉情了。

        张清,绰号“没羽箭”,彰德府人氏,原为东昌府守将。他擅用飞石,曾连打梁山十五员战将。归顺梁山后,梁山一百零八将之一,排第十六位,上应天捷星,担任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征四寇时屡立战功。征方腊时战死于独松关,追封忠武郎。

       仇琼英,“琼矢镞”。生于汾阳府介休县。在宋江率军攻打河北田虎时,田虎手下有名女将,名叫琼英,美貌绝伦,天资聪颖,张清在梦中教过她飞石。后来她和张清产生了一段浪漫的爱情。

       张清和琼英的结局,我知道两个版本。

       第一、在《水浒传》原著的结局里,琼英为张清生下一子张节,在张清征方腊战死后,琼英独自抚养张节长大。在这个版本里,琼英并没有给张清殉情。

       第二、在10版电视剧《水浒传》里,琼英不是田虎的手下,她是一个山寨的寨主,自封为郡主。梁山诏安后,被朝廷派往江南整征讨方腊,途经琼英所在的山寨。梁山大军要从山寨中过,琼英疑心他们是要乘机攻取山寨,所以没有同意。

       张清是飞石将军,琼英也善使飞石,二人因此结缘。为了说法琼英,让她同意大军从山寨中过,张清向琼英求婚。后来,琼英随着张清一起到江南征讨方腊。在追击方腊的过程中,张清被长枪刺中而亡,琼英坚守阵地,在援军来后,将张清身上的长枪刺进胸中,殉情而亡。

      《水浒传》是一部男人戏,张清和琼英,算是其中最浪漫的存在了。

第三十二回 宋江夜看小鳌山 花荣大闹清风寨

话说这清风山离青州不远,只隔得百里来路。这清风寨却在青州三岔路口,地

名清风镇。因为这三岔路上通三处恶山,因此,特设这清风寨在这清风镇上。那里

也有三五千人家,却离这清风山只有一站多路。当日三位头领自上山去了。只说宋

公明独自一个,背着些包里,迤逦来到清风镇上,便借问花知寨住处。那镇上人答

道:“这清风寨衙门在镇市中间。南边有个小寨,是文官刘知寨住宅;北边那个小

寨正是武官花知寨住宅。”宋江听罢,谢了那人,便投北寨来。到得门首,见有几

个把门军汉,问了姓名,入去通报。只见寨里走出那个少年的军官来,拖住宋江,

喝叫军汉接了包里、朴刀、腰刀,扶到正厅上,便请宋江当中凉�上坐了,纳头便

拜四拜,起身道:“自从别了兄长之后,屈指又早五六年矣,常常念想。听得兄长

杀了一个泼猓花,官司行文书各处追捕。小弟闻得,如坐针毡,连连写了十数封书,

去贵庄问信,不知曾到也不?今日天赐,幸得哥哥到此,相见一面,大慰平生。”

说罢又拜。宋江扶住道:“贤弟,休只顾讲礼。请坐了,听在下告诉。”花荣斜坐

看。宋江把杀阎婆惜一事和投奔柴大官人并孔太公庄上遇见武松、清风山上被捉遇

燕顺等事,细细地都说了一遍。花荣听罢,答道:“兄长如此多难,今日幸得仁兄

到此。且住数年,却又理会。”宋江道:“若非兄弟宋清寄书来孔太公庄上时,在

下也特地要来贤弟这里走一遭。”花荣便请宋江去后堂里坐,唤出浑家崔氏来拜伯

伯。拜罢,花荣又叫妹子出来拜了哥哥。便请宋江更换衣裳鞋袜,香汤沐浴,在后

堂安排筵席洗尘。当日筵宴上,宋江把救了刘知寨恭人的事,备细对花荣说了一遍。

花荣听罢,皱了双眉,说道:“兄长,没来由救那妇人做甚么?正好教灭这厮的口。”

宋江道:“却又作怪!我听得说是清风寨知寨的恭人,因此把做贤弟同僚面上,特

地不顾王矮虎相怪,一力要救他下山。你却如何恁的说?”花荣道:“兄长不知:

不是小弟说口,这清风寨是青州紧要去处,若还是小弟独自在这里守把时,远近强

人怎敢把青州扰得粉碎。近日除将这个穷酸饿醋来做个正知寨:这厮又是文官,又

不识字;自从到任,只把乡间些少上户诈骗;朝庭法度,无所不坏。小弟是个武官

副知寨,每每被这厮呕气,恨不得杀了这滥污贼禽兽。兄长却如何救了这厮的妇人?

打紧这婆娘极不贤,只是调拨他丈夫行不仁的事,残害良民,贪图贿赂。正好叫那

贱人受些玷辱。兄长错救了这等不才的人。”宋江听,便劝道:“贤弟差矣!自古

道:‘冤雠可解不可结’。他和你是同僚官,虽有些过失,你可隐恶而扬善。贤弟,

休如此浅见。”花荣道:“兄长见得极明。来日公廨内见刘知寨时,与他说过救了

他老小之事。”宋江道:“贤弟若如此,也显你的好处。”花荣夫妻几口儿,朝暮

臻臻至至,献酒供食,伏侍宋江。当晚安排�帐在后堂轩下,请宋江安歇。次日,

又备酒食筵宴款待。话休絮烦。宋江自到花荣寨里,了四五日酒。花荣手下有几个

体己人,一日换一个,拨些碎银子在他身边,每日教相陪宋江去清风镇街上观看市

井喧哗;村落宫观寺院,闲走乐情。自那日为始,这体己人相陪着闲走,邀宋江去

市井上闲玩。那清风镇上也有几座小勾栏并茶坊酒肆,自不必说得。当日宋江与这

体己人在小勾栏里闲看了一回,又去近村寺院道家宫观游赏一回,请去市镇上酒肆

中饮酒。临起身时,那体己人取银两还酒钱。宋江那里肯要他还钱,却自取碎银还

了。宋江归来又不对花荣说。那个同去的人欢喜,又落得银子,又得身闲。自此,

每日拨一个相陪,和宋江去闲走。每日又只是宋江使钱。自从到寨里,无一个不敬

爱他的。宋江在花荣寨里住了将及一月有余,看看腊尽春回,又早元宵节近。且说

这清风寨镇上居民商量放灯一事,准备庆赏元宵,科敛钱物,去土地大王庙前扎缚

起一座小鳌山,上面结彩悬花,张挂五七百碗花灯。土地大王庙内,逞赛诸般社火。

家家门前扎起灯棚,赛悬灯火。市镇上,诸行百艺都有。虽然比不得京师,只此也

是人间天上。当下宋江在寨里和花荣饮酒,正值元宵。是日,晴明得好。花荣到巳

牌前后,上马去公解内点起数百个军士,教晚间去市镇上弹压;又点差许多军汉,

分头去四下里守把栅门。未牌时分,回寨来邀宋江点心。宋江对花荣说道:“听闻

此间市镇上今晚点放花灯,我欲去看看。”花荣答道:“小弟本欲陪侍兄长,奈缘

我职役在身,不能彀闲步同往。今夜兄长自与家间二三人去看灯,早早的便回;小

弟在家专待家宴三杯,以庆佳节。”宋江道:“最好。”却早天色向晚,东边推出

那轮明月。宋江和花荣家亲随体己人两三个跟随着缓步徐行。到这清风镇上看灯时,

只见家家门前搭起灯棚,悬挂花灯:灯上画着许多故事,也有剪彩飞白牡丹花灯并

芙蓉、荷花,异样灯火。四五个人手挽着,来到大王庙前,在鳌山前看了一回,迤

逦投南走。不过五七百步,只见前面灯烛荧煌,一夥人围住在一个大墙院。门首热

闹。锣声响处,众人喝采。宋江看时,却是一夥舞“鲍老”的。宋江矮矬,人背后

看不见。那相陪的体己人却认得社火队里,便教分开众人,请宋江看。那跳“鲍老”

的,身躯纽得村村势势的。宋江看了。呵呵大笑。只见这墙院里面却是刘知寨夫妻

两口儿和几个婆娘在里面看。听得宋江笑声,那刘知寨的老婆于灯下却认得宋江,

便指与丈夫道:“兀!那个笑的黑矮汉子,便是前日清风山抢掳下我的贼头。”刘

知寨听了,一惊,便唤亲随六七人,叫捉那个笑的黑矮汉子,宋江听得,回身便走。

走不过十余家,众军汉赶上,把宋江捉住,到寨里,用四条麻索绑了,押至厅前。

那三个体己人见捉了宋江,自跑回来报与花荣知道。且说刘知寨坐在厅上,叫解过

那来。众人把宋江簇拥在厅前跪下。刘知寨喝道:“你这厮是清风山打劫强贼,如

何敢擅自来看灯!今被擒获,有何理说?”宋江告道:“小人自是郓城县客人张三,

与花知寨是故友,来此间多日了,从不曾在清风山打劫。”刘知寨老婆却从屏风背

后转将出来,喝道:“你这厮兀自赖哩!你记得教我叫你做‘大王’时?”宋江告

道:“恭人差矣。那时小人不对恭人说来:‘小人自是郓城县客人,亦被掳掠在此

间,不能彀下山去?’”刘知寨道:“你既是客人被掳劫在那里,今日如何能彀下

山来,却到我这里看灯?”那妇人便说道:“你这厮在山上时,大刺刺的坐在中间

交椅上,繇我叫大王,那里睬人!”宋江道:“恭人全不记我一力救你下山,如何

今日倒把我强扭做贼?”那妇人听了,大怒,指着宋江骂道:“这等赖皮赖骨,不

打如何肯招!”刘知寨道:“说得是。”喝叫:“取过批头来打那。”一连打了两

料。打得宋江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叫:“把铁锁锁了。明日合个囚车,把做‘郓

城虎’张三解上州里去。”却说相陪宋江的体己人慌忙奔回来报知花荣。花荣听罢,

大惊,连忙写书一封,差两个能干亲随人去刘知寨处取。亲随人了书,急忙到刘知

寨门前。把门军士入去报覆:“花知寨差人在门前下书。”刘高叫唤至当厅。那亲

随人将书呈上。刘高拆开封皮,读道:花荣拜上僚兄相公座前:所有薄亲刘丈,近

日从济州来,因看灯火,误犯尊威,万乞情恕放免,自当造谢。草字不恭,烦乞察

不宣。刘高看了,大怒,把书扯的粉碎,大骂道:“花荣这厮无礼!你是朝廷命官,

如何却与强贼通同,也来瞒我。这贼已招是郓城县张三,你却如何写济州刘丈!俺

须不是你侮弄的;你写他姓刘,是和我同姓,恁的我便放了他!”喝令左右把下书

人推将出去。那亲随人被赶出寨门,急急归来,禀覆花荣知道,花荣听了,只叫得:

“苦了哥哥!快备我的马来。”花荣披挂,拴束了弓箭,绰上马,带了三五十名军

汉,都拖拽棒,直奔至刘高寨里来。把门军汉见了,那里敢拦当;见花荣头势不好,

尽皆惊,都四散走了。花荣抢到厅前,下了马,手中拿着。那三五十人都摆在厅前。

花荣口里叫道:“请刘知寨说话。”刘高听得,惊得魂飞魄散;惧怕花荣是个武官,

那里敢出来相见。花荣见刘高不出来,立了一回。喝叫左右去两边耳房里搜人。那

三五十军汉一齐去搜时,早从廊下耳房里寻见宋江,被麻索高吊起在梁上,又使铁

索锁着,两腿打得肉绽。几个军汉,便把绳索割断、铁锁打开,救出宋江。花荣便

叫军士先送回家里去。花荣上了马,绰在手,口里发话道:“刘知寨!你便是个正

知寨,待怎的,奈何了花荣!谁家没个亲眷!你却甚么意思?我的一个表兄,直拿

在家里,强扭做贼,好欺负人!明日和你说话。”花荣带了众人,自回到寨里来看

视宋江。却说刘知寨见花荣救了人去,急忙点起一二百人,也叫来花荣寨夺人。那

一二百人内,新有两个教头。为首的教头虽然得了些刀,终不及花荣武艺;不敢不

从刘高,只得引了众人奔花荣寨里来。把门军士入去报知花荣。此时天色未甚明亮,

那二百来人拥在门首,谁敢先入去,都惧怕花荣了得。看看天大明了,却见两扇大

门不关,只见花知寨在正厅上坐着,左手拿着弓,右手挽着箭。众人都拥在门前。

花荣竖起弓,大喝道:“你这军士们!不知‘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刘高差你来,

休要替他出色。你那两个新参教头还未见花知寨的武艺。今日先教你众人看花知寨

弓箭,然后你那们,要替刘高出色,不怕的入来。看我先射大门上左边门神的骨朵

头。”搭上箭,拽满弓,只一箭,喝声:“着!”正射中门神骨朵头。二百人都一

惊。花荣又取第二枝箭,大叫道:“你们众人再看:我第二枝箭要射右边门神的这

头盔上朱缨!”飕的又一箭,不偏不斜,正中缨头上。那两枝箭却射定在两扇门上。

花荣再取第三枝箭,喝道:“你众人看我第三枝箭,要射你那队里,穿白的教头心

窝!”那人叫声,“哎呀!”便转身先走。众人发声啊,一齐都走了。花荣且教闭

上寨门,却来后堂看觑宋江。花荣道:“小弟惜了大哥,受此之苦。”宋江答道:

“我却不妨。只恐刘高那不肯和你干休。我们也要计较个长便。”花荣道:“小弟

舍着弃了这道官诰,和那理会。”宋江道:“不想那妇人将恩作怨,教丈夫打我这

一顿。我本待自说出真名姓来,却又怕阎婆惜事发;因此只说郓城客人张三。叵耐

刘高无礼,要把我做郓城虎张三解上州去,合个囚车盛我。要做清风山贼首时,顷

刻便是一刀一剐!不得贤弟自来力救,便有铜唇铁舌,也和他分辩不得。”花荣道:

“小弟寻思,只想他是读书人,须念同姓之亲,因此写了刘丈;不想他直恁没些人

情。如今既已救了来家,且却又理会。”宋江道:“贤弟差矣:既然仗你豪势,救

了人来,凡事要三思。自古道:‘饭防噎,行路防跌。’他被你公然夺了人来,急

使人来抢,又被你一吓,尽都散了;我想他如何肯干罢。必然要和你动文书。今晚

我先走上清风山去躲避,你明日却好和他白赖,终久只是文武不和相殴的官司。我

若再被他拿出去时,你便和他分说不过。”花荣道:“小弟只是一勇之夫,却无兄

长的高明远见。只恐兄长伤重了走不动?”宋江道:“不妨。事急难以担阁,我自

捱到山下便了。”当日敷贴了膏药,了些酒肉,把包里都寄在花荣处。黄昏时分,

便使两个军汉送出栅外去了。宋江自连夜捱去。不在话下。再说刘知寨见军士一个

个都散回寨里来说道:“花知寨十分英勇了得,谁敢去近前,当他弓箭!”两个教

头道:“着他一箭时,射个透明窟窿,却是都去不得。”刘高那终是个文官,有些

算计。当下寻思起来:“想他这一夺去,必然连夜放他上清风山去了,明日却来和

我白赖;便争竞到上司,也只是文武不和�殴之事。我却如何奈何得他?我今夜差

二三十军汉去五里路头等候。倘若天幸捉着时,将来悄悄的关在家里,却暗地使人

连夜去州里报知军官下来取,就和花荣一发了,都害了他性命。那时我独自霸着这

清风寨,省得受那们的气!”当晚点了二十余人,各执棒,就夜去了。约莫有二更

时候,去的军汉背剪绑得宋江到来。刘知寨见了大喜道:“不出吾之所料!且与我

囚在后院里,休教一个人得知!”连夜便写了一封申状,差两个心腹之人星夜来青

州府飞报。次日,花荣只道宋江上清风山去了,坐视在家,心里只道:“我且看他

怎的!”竟不来睬着。刘高也只做不知。两下都不说着。且说这青州府知府正值升

厅公座。那知府覆姓慕容,双名彦达,是今上徽宗天子慕容贵妃之兄;倚托妹子的

势,要在青州横行,残害良民,欺罔僚友,无所不为。正欲回衙早饭,只见左右公

人接上刘知寨申状,飞报贼情公事。知府接来看了刘高的文书,了一惊,便道:

“花荣是个功臣之子,如何结连清风山强贼?这罪犯非小,未审虚实?”便教唤那

本州兵马都监来到厅上,分付他去。原来那个都监,姓黄,名信。为他本身武艺高

强,威镇青州,因此称他为“镇三山”。那青州地面所管下有三座恶山:第一便是

清风山,第二便是二龙山,第三便是桃花山。这三处都是强人草寇出没的去处。黄

信却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唤做“镇三山”。这兵马都监黄信上厅来领了知府

的言语,出来点起五十个壮健军汉,披挂了衣甲,马上擎着那口丧门剑,连夜便下

清风寨来,迳到刘高寨前下马。刘知寨出来接着,请到后堂,叙礼罢,一面安排酒

食管待,一面犒赏军士;后面取出宋江来,教黄信看了。黄信道:“这个不必问了。

连夜合个囚车,把这厮盛在里面!”头上抹了红绢,插一个纸旗,上写着:“清风

山贼首郓城虎张三”。宋江那里敢分辩,只得由他们安排。黄信再问刘高道:“你

得张三时,花荣知也不知?”刘高道:“小官夜来二更了他,悄悄的藏在家里,花

荣只道去了,安坐在家。”黄信道:“既是恁的,却容易。明早安排一付羊酒去大

寨里公厅上摆着,却教四下里埋伏下三五十人预备着。我却自去花荣家请得他来,

只说道:‘慕容知府听得你文武不和,因此特差我来置酒劝谕。’赚到公厅,只看

我掷盏为号,就下手拿住了,一同解上州里去。此计如何?”刘高喝采道:“还是

相公高见,此计却似‘中捉�,手到来’。”当夜定了计策。次日天晓,先去大寨

左右两边帐幕里,预先埋伏了军士,厅上虚设着酒食筵宴。早饭前后,黄信上了马,

只带三两个从人,来到花荣寨前。军人入去传报。花荣问道:“来做甚么?”军汉

答道:“只听得教报道‘黄都监特来相探’。”花荣听罢,便出来迎接。黄信下马,

花荣请至厅上叙礼罢,便问道:“都监相公,有何公干到此?”黄信道:“下官蒙

知府呼唤,发落道:为是你清风寨内文武官僚不和,未知为甚缘由。知府诚恐二位

因私雠而惜公事,特差黄某到羊酒,前来与你二位讲和。已安排在大寨公厅上,便

请足下上马同往。”花荣笑道:“花荣如何敢欺罔刘高?他又是个正知寨。只是他

累累要寻花荣的过失。不想惊动知府,有劳都监下临草寨,花荣将何以报!”黄信

附耳,低言道:“知府只为足下一人。倘有些刀兵动时,他是文官,做得何用?你

只依着我行。”花荣道:“深谢都监过爱。”黄信便邀花荣同出门首上马。花荣道:

“且请都监少叙三杯了去。”黄信道:“待说开了,畅饮何妨?”花荣只得叫备马。

当时两个并马而行,直来到大寨下了马。黄信携着花荣的手,同上公厅来。只见刘

高已自先在公厅上。三个人都相见了。黄信叫取酒来。从人已自先把花荣的马牵将

出去,闭了寨门。花荣不知是计,只想黄信是一般武官,必无歹意。黄信擎一盏酒

来,先劝刘高道:“知府为因听得你文武二官同僚不和,好生忧心;今日特委黄信

到来与你二公陪话。烦望只以报答朝廷为重,再后有事,和同商议。”刘高答道:

“量刘高不才,颇识些理法;直教知府恩相如此挂心。我二人也无甚言争执,此是

外人妄传。”黄信大笑道:“妙哉!”刘高饮过酒,黄信又斟第二杯酒来劝花荣道:

“虽然是刘知寨如此说了,想必是闲人妄传,故是如此。且请饮一杯。”花荣接过

酒了。刘高拿副台盏,斟一盏酒回劝黄信道:“动劳都监相公降临敝地,满饮此杯。”

黄信接过酒来,拿在手里,把眼四下一看,有十数个军汉,簇上厅来。黄信把酒盏

望地下一掷,只听得后堂一声喊起,两边帐幕里走出三五十个壮健军汉,一发上,

把花荣拿倒在厅前。黄信喝道:“绑了!”花荣一片声道:“我得何罪?”黄信大

笑,喝道:“你兀自敢叫哩!你结连清风山强贼,一同背反朝廷,当得何罪?我念

你往日面皮,不去惊动,你家老小!”花荣叫道:“也须有个证见。”黄信道:

“还你一个证见!教你看真赃真贼,我不屈你。--左右!与我推将来!”无移时,

一辆囚车,一个纸旗儿,一条红抹额,从外面推将入来。花荣看时,却是宋江;目

睁口呆,面面觑,做声不得。黄信喝道:“这须不干我事,见有告人刘高在此。”

花荣道:“不妨,不妨!这是我的亲眷。他自是郓城县人。你要强扭他做贼,到上

司自有分辩处!”黄信道:“你既然如此说时,我只解你上州里,你自去分辩。”

便叫刘知寨点起一百寨兵防送。花荣便对黄信说道:“都监赚我来,虽然捉了我,

便到朝廷,和他还有分辩。可看我和都监一般武职官面,休去我衣服,容我坐在囚

车里。”黄信道:“这一件容易,便依着你。就叫刘知寨一同去州里折辩明白,休

要枉害人性命。”当时黄信与刘高都上了马,监押着两辆囚车,并带三五十军士,

一百寨兵,簇拥着车子,取路奔青州府来。有分教:火堆里,送数百间屋宇人家;

刀斧丛中,杀一二千残生性命。正是:生事事生君怨,害人人害汝休嗔。毕竟宋江

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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