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大唐最花心的诗人,流传下来的最动人诗篇莫过于元稹了。元稹曾经写给发妻的一首叫《离思》的悼亡诗,文辞情真意切,动人心魄,蕴藉耐品,其中两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为众多文士共鸣,成为千古流传的名篇。而这样一位能写出如此动人诗篇,对亡妻念念不忘的情深之人,为什么说他是大唐最花心的人呢?
有一个成语叫始乱终弃,一般是用了形容女孩子被男人欺骗感情之后,无情抛弃。这个成语的创造者,就是元稹。
元稹在年少时见自己的表妹崔莺莺长的漂亮就发动猛烈攻势,终于抱得美人归,两人过起了甜蜜的爱情生活,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这段爱情真是让人艳羡。然而,才子元稹并不满足于此,他参加科举,搏个功名。临走时,他对莺莺说:在家等我,考取功名我定回来娶你。但他到京城后便忘掉了崔莺莺,看到官员韦氏的女儿韦丛长的好看,又穷追猛打的将韦丛娶到手。如此高门大户家的**能看上出身寒门的他,也算元稹有些才华。
元稹想着要给崔莺莺一个交代,于是乎提笔写了一本小说,名叫《莺莺传》,说的是渣男张生对崔莺莺始乱终弃的故事,他在书中写道:始乱之,终弃之。
但他在更韦丛结婚没多久,元稹又勾搭上了另一个美女,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女薛涛。每日在家以泪洗面的韦丛,在28岁那年就香消玉殒了。为了纪念她,元稹写了很多诗,前文提到的《遣悲怀》,一共三首,是和苏东坡《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齐名的千古悼亡之作。
再说他和薛涛就能过上比翼双飞的生活了吗?答案是肯定没有。这段感情让薛涛从心如古井的中年妇人,变成了心如撞兔的少女。薛涛写道: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忆将雏日,同心莲叶间。三个月后,元稹就因得罪权贵而被调往洛阳御史台,离开了蜀地,从此天涯相隔。后来薛涛得知元稹又有新欢,最终薛涛穿上粗布道衣孤身终老。
在官场却陷入了困顿,但并没有阻止他情场的发挥。在贬官生涯他又遇到了刘采春,“辞雅措风流足,举止低回秀媚多”,这是元稹赠刘采春的诗。刘采春是一位江南名媛,元稹为了得到刘采春,不惜施伎俩,刘采春被逼就范。这一段故事的结局是,刘采春悲愤羞惭,自尽而亡。
后来,元稹又纳安氏为妾,续娶了裴氏。
1、《酬乐天频梦微之》唐代元稹
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译文:被千万层山水阻隔使书信来往间断,今日忽接到你寄来的诗,难得你爱怜我在梦中还打听我。我现在有病心神错乱,只梦见些不相干的人却没有梦见你。
2、《别元九后咏所怀》唐代白居易
零落桐叶雨,萧条槿花风。悠悠早秋意,生此悠闲中。况与故人别,中怀正无悰。乌云不相送,心到青门东。相知岂在多,但问同不同。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译文:零零落落的小雨打在梧桐叶上,木槿花在风中凋零飘落。在闲适自得中,生出早秋的意境。与老朋友分别,让我心中再没有欢乐。不要说我没有到青门为你送行,我的心已经跟随你远去。知心的朋友何必求多,只要是心意相通、情趣相投即可。你离去后就剩下我独自一人,即使身在这繁华的长安城心也空荡荡的。
3、《梦微之》(十二年八月二十日夜)唐代白居易
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川湓水断相闻。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更梦见君。
在江州司马任上时,一日醒来心情略带忧伤,前一晚他梦见了相隔千里的好友元稹。两位好友山水相隔,总会彼此思念。白居易有些责怪地问,不知道元稹因为什么事情非常想念我,让我在昨夜三更梦见了他。
4、《梦微之》唐代白居易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草树八回秋。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译文:夜里做梦与你携手共同游玩,早晨醒来泪水流满巾也止不住。在漳浦我多次生病,长安城草生草长已经八个年头。想你在黄泉之下,泥土侵蚀你的骨肉,最终化作一抔黄土,而我如今虽在人世,却也是两鬓苍苍。阿卫韩郎已经先后去世,黄泉渺茫昏暗能够知晓吗?
5、《酬乐天三月三日见寄》唐代元稹
当年此日花前醉,今日花前病里销。独倚破帘闲怅望,可怜虚度好春朝。
译文:当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在花前痛饮而醉,何等快活!今日我呆立在花前,抱病在身,一天天消磨着日子。我独自倚靠在残破的窗帘旁,闲得无聊。惆怅地向外望去,只可惜我虚度了如此美好的春光。
文/麦大人
回京后,元稹担任尚书左丞(副宰相)一职,正二品,可谓身居要职。
已过天命之年的他依然豪情万丈,不忘劝谏规避的个性,大力整顿吏治。然而,他的品行不佳,人心不服,牛党领袖李宗闵上台,元稹又受到排挤。
次年,他最后一度被贬出京,降为鄂州刺史。途中,裴淑思乡心切,郁郁寡欢,元稹又写下《赠柔之》,以示劝慰:
最后一句话,翻译过来就是 ,亲爱的,我在哪,家就在哪。
裴淑感动得稀里哗啦,鼻涕一抹,眼泪一擦地回赠了八句话:
好吧,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可说呢,只是舍不得京城的亲人啊。
一年后的七月二十,元稹突发疾病,次日卒于家中,享年53岁。一生的好基友白居易,为他题写墓志铭。
斯人已去,盖棺却未定论。关于元稹的人品,千百年来,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痴情,也有人说他薄幸。有人说他忧国忧民,也有人说他下流无耻。
史学家陈寅恪说他是十足的小人,无论为官,还是娶亲,他的手段和目的,均不可告人。
同时代的韩愈却认为,元稹仗义执言,为了正义可以赔上前途,甚至身家性命。
刘禹锡更是赞其如翠竹般正直不阿,宁折不弯:多节本怀端直性,露青犹有岁寒心。
孰是孰非,真的难以定论。
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愿意相信,写下《离思》和《赠柔之》的元稹,对韦丛和裴淑,一定不是虚情假意。
当然我们更愿意相信,那个多次严查宦官、冒死进谏、为名请命的元稹,应该没有忘记 “达则济亿兆,穷亦济毫厘” 的初心。
元稹的命运,一生基本上是在贬谪放逐的穷途中度过的。正是一贬再贬,把他的人生抱负和爱情婚姻撕成一个个碎片。
而多舛的命运和屡遭变故的家庭,不断撕咬着他那颗不安又孤寂的灵魂。
元稹既有浪漫诗人的一面,也有世俗文人的气质,在人生的曲折面前,唯一能够抚平心灵创伤的,也只有爱情了。
所以多情也好,滥情也罢,元稹的情史似乎不能用滥情多情的常规套路来评价。
作为后人,我们很容易从主观的角度去解读千百年前的古人,以今天的价值观去衡量和评判彼时的人们,多少有些片面和苛责。
键盘侠不过是下指为文的事,随意给人扣帽子岂是一种负责人的表现?
在元稹不长的一生中,为什么有如此多色彩斑斓的女人走过,但皆是行色匆匆,很少有人修成正果?
这个当然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如此说来,元稹一生的确实践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这句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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