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惊鸿照影的番外

犹记惊鸿照影的番外,第1张

  番外 桑慕卿1

  “……昨儿个领侍卫内大臣黄恭和礼部尚书张明玄在撷绮院里一直留到卯时才走,席间喝酒的时候就隐约透露出想要推举殿下代替圣上到泰山祭天的意思,我便央蝶飞和微眠散席后多下点功夫,今晨听她们说,似乎是真的呢。”

  纤手仔细的将玛瑙葡萄皮剥净,然后亲自喂入怀中人懒懒勾着的薄唇当中,她轻言细语。

  他懒洋洋的靠在她怀中,却偏偏有着说不出的优雅贵气,品着玉手送来的葡萄,可有可无的笑了下,并没有说话。

  “殿下不担心吗,即便是皇上圣体违和,也该由太子前行泰山才是,此番推举,明为抬高,背地里会不会有问题呢?”

  “没有问题也就没有乐趣了,不是吗?”依旧是慵懒的,不甚在意的嗓音。

  她忽而就有了些微微的恼,在恼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随手就将手中剩下的半串葡萄扔回玉碟:“殿下似乎还很期待?”

  他笑了起来:“怎么会,我就要离开上京了,十天半月都不能见你一面,只会是失落才对。”

  “殿下何不带慕卿同行呢?”她明眸一漾,玩笑之下掩藏着隐约的期待,皓腕勾住他的颈项,巧笑嫣然。

  他一笑起身:“沿途辛苦,本王怎么舍得慕卿经受风霜,况且,只有在忘忧馆中的你,娇花解语,让人忘忧,才是最美的。”

  她看着他挺拔优雅的背影,终是没有忍住的幽幽一叹:“殿下从泰山回来,就该与慕容家**大婚了吧?”

  他转身似笑非笑的斜睨她:“那又怎么样,桑慕卿永远独一无二。”

  就是这样,只需要一句话,连承诺都不算,却偏偏让她沉沦得心甘情愿,也才有了,继续维持誓言的力量。

  他一直都是她的劫,无法也不愿意避开的劫。

  “慕卿啊,三殿下走了?”鸨母推门进来,带了一丝小心的陪笑问道。

  她点了点头。

  那鸨母的神色越发的小心为难起来:“那,你看,这方才刘大人和黎大人等了多时了,说是想要看看你的舞姿,我虽然让蝶飞、微眠和朝颜她们几个陪着了,但刘大人他们毕竟都是慕了你的名才来的,也只是想要看你跳一支舞,这毕竟是朝中一品大员,虽说有三殿下在,但咱们也不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是不是?你也不能成日只陪着那个江湖郎中的是不是?”

  她起身:“我明白的,柳姨,慕卿换身衣服便下去,不会让你难做的。”

  那鸨母忽而握着她的手长长一叹,流下些许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泪水:“慕卿,难为你到了现在还肯念着旧情为我着想。”

  她淡淡的笑了下:“慕卿能有今日,全亏了柳姨,若非当年你在柳家村收留了我,又一路带我上京,我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鸨母退了出去,漓心一身青衣进来替她梳妆更衣。

  她的心忽而就尖锐的疼了一下,唇边却偏偏勾出一个灿烂的笑:“方才三殿下在我房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一直在门外偷听,然后随时准备摇铃?”

  漓心表情不变,依旧自顾自的替她绾发上妆,漠然开口:“只要桑姑娘谨守对公子的承诺,漓心也乐得省心,姑娘和我都可以好过些。”

  慕卿忽然就将手中的梳妆奁狠狠掷在地上,冷笑道:“桑姑娘?你在叫谁呢?我可不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漓心已经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精制的玉铃,轻轻摇了起来。

  铃声牵动了她腹中的蛊虫,疼痛霎时蔓延四肢百骸。

  漓心并没有摇太久,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她只是想要警告她。

  她疼得跌坐在地上,额上冷汗涔涔,只能听得漓心的声音继续平淡传来:“这样的话桑姑娘以后还是不要说了罢,姑娘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若非担心姑娘会不守诺言,漓心比你更加不愿意留在这碍你的眼,而现在看来,公子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忽然间颓然闭眼,如同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弹。

  漓心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在她如云的发间簪上一朵盛开的牡丹:“桑姑娘觉得委屈吗?可是在漓心看来,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无力的笑了一笑:“你是在告诉我,一个身份换回一条命,原是我拣了个大便宜,是不是?”

  漓心一面取过面纱替她戴上,一面轻道:“我只是想要告诉姑娘,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从你点头要公子出手救你的那一刻起,你就该谨守承诺,如果姑娘一定要问漓心的看法,漓心觉得,一个身份换回姑娘的一条性命,至少是公平的,如果姑娘知道公子每动用一次‘画鬓如霜’对他的身体损伤有多大,那么你此刻也就不会露出这种自怨自艾的神情了。”

  她的眼前,恍惚间,仿佛又出现了那一片郁密的海棠花林,和那一抹淡墨青衫。

  那男子,有着这世间最清绝的面容,周身的冷寂气息不染半分凡尘肮脏,他逆光站着,颀长的身影被镀上了一道微微的亮,眼中,却是亘古不变的寂寞。

  你想要活下去吗?他问。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天神。

  伸手极缓极缓的抚上自己眼底的那颗朱红色泪痣,她深深吸气,终于能够哀凉而平静的笑起来:“你放心,苏先生对我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没有办法回报他什么,那么至少,我答应过他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提裙款步下楼,面纱遮住了如花的笑靥之下,容颜的凄伤。

  翻袖,折腰,一个个优美的动作连贯舞来,那些惊艳的目光和叫好的声音统统离她那么遥远,她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将军府中那个金碧辉煌宽敞明亮的殿堂,四周是一众姐妹和官宦家命妇**隐含嫉妒的称赞声——

  “慕容夫人,你家二**的舞姿可真是出众啊,人又出落得标致,再过几年,没准能指婚给皇子呢!”

  “清儿姐姐,这段霓裳羽衣舞你教我好不好?”

  ……

  直到如今,她还能记得母亲握着她手心的温暖,和那欣慰含笑的柔和声音——

  “清儿的舞跳得可真好,等你再大些,母亲便请人来教你跳照影舞,好不好……”

  番外 桑慕卿2

  不愿君王诏,只盼慕卿顾。

  这是世间男子对她的痴迷神往。

  绿意华盖花满路,十里红妆迎慕卿。

  这是南朝第一舞姬,专属的荣华。

  然而,再怎样的风光,她终究只是桑慕卿。

  慕卿,慕清,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清”,原本的自己。

  她还记得,当年的柳姨,拿着一个白面馒头递到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当中,问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她说了这两个字。

  其实并没有深想的,到了后来连自己也不明白,当年,只有十二岁的自己,怎么就能冲口说出这两个字,一语成谶。

  那你姓什么?父母呢?可以摘下面纱让我看看吗?柳姨问。

  她只是摇头,死死护住已经又脏又皱的面纱。

  柳姨细细看了她面纱下的眉目身形半晌,然后开口,孩子,你愿意跟着我吗,不会再挨冻受饿,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我会给你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你今后就跟着我姓柳,好不好?

  我要给你什么吗?她问。

  十二岁的女孩子,已经明白,在这个世间上,不会有人平白去对另外一个人好,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柳姨的笑里隐含赞赏,我会教你跳舞,你只要跳给旁人看就行了。

  我会跳舞。

  十二岁的她点头,忽而就想到了醒来时窗外那一望无际的深绿,想到了那一抹淡墨青衫,想到了牌匾上飞扬有力的三个字——桑篱轩。

  她看着柳姨,轻声开口,我姓桑。

  多年之后,她回想起来,如果当日,她知道柳姨口中的跳舞所指为何,还会不会点头答应。

  答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是不悲哀的,可是她告诉自己,若非如此,若非南朝第一舞姬芳名远扬,她又怎么可能认识他,更遑论留在他身边。

  这样一想,心底的伤痛自怜仿佛才能慢慢平缓,她才能让自己觉得好过一些。

  直到,直到那一道婚旨颁布天下。

  她一直以为是滟儿的,却从来不知,嫁给他的,竟然是慕容家的二**,慕容清。

  心底尖锐的疼痛几乎就要将她撕裂,她不管不顾的就要去找他,可是漓心自怀中取出玉铃,她在剧痛当中仍然固执的一步步往门外爬,直到失去了所有神志。

  她想起了她再清醒过来时,漓心淡漠的眼中似乎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忍,她说,昨天夜里皇上圣体违和,所有皇子全都奉诏进宫,就连三殿下的大婚也被打乱了。

  她的唇边勾出一丝苦涩又漠然的笑,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他还是娶了别的女子,那个占据了她身份的女子。

  “慕卿啊,你还不快下楼去,三殿下的马车都已经到了门外啦——”

  柳姨的话倏然拉回了她的思绪,她不敢置信而又惊喜莫名的起身:“你说什么?”

  柳姨掩嘴笑道:“瞧你,高兴得傻啦?不过也是,这三殿下才从宫中出来,都没送新王妃回王府,可就先赶来看你啦,就连昨个儿三王妃归宁听说都是独自一人呢,依我看哪,咱们三殿下的心可全在你身上呢!”

  她已经无心去理会柳姨的笑语,只是飞快的对着铜镜理了理松软的云鬓,然后提裙便往楼下奔去。

  满心满眼全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纵然她心底再清楚不过,他会来忘忧馆,为的,其实并不是她。

  可是没有关系,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只要能帮到他,那么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心王妃美不美?她终是没有能够忍住,轻轻问道。

  他只是漫不经心的笑,若不是你眼底的红痣,她长得倒是和你有几分像。

  并不甚在意。

  她一直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外人以为的贪念美色之人。

  也曾试探性的问过,他与新王妃的种种。

  他的漫不经心她看在眼里,就如同她心底的窃喜一样真实,她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那只不过是一场利益联姻,只不过是,圣命难违。

  直到,直到那一次,他让她带淳逾意入府去替他的王妃请脉,那时,她就知道必然有什么是不一样了的,却偏偏不让自己去想,偏偏就这样自欺下去。

  从漠北归来之后,他几乎不再来忘忧馆,即便有事,也只是叫府上的秦安,或者寻云逐雨前来问询传达。

  在漫长的寂寞光阴里,她总是在想,如果那一次,她没有迟疑,将真相全都说出了口,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

  他曾问过她的,虽然只有一次,唇边的笑意温和,幽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慕卿,你从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她垂下羽睫,低低道,我十二岁以后便跟着柳姨学艺,后来到了上京,慢慢的有了忘忧馆,也才能有幸认识殿下。

  十二岁以前呢?

  他还是那样看着她,她几乎就要被蛊惑,将所有的一切脱口而出。

  门外隐隐传来一声玉铃轻响,她腹中的疼痛只一下便归于了平静。

  怎么了?他问。

  她的脑海中,忽然就闪现过那一抹淡墨青衫,略微迟疑了下,没有说话。

  可是心底,却是隐含期盼的,如果他继续问下去,她是不是就有理由打破这个誓言,是不是从此,就不用再这样年年月月的活在煎熬当中。

  可是,他却只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笑,并没有追问。

  “桑姑娘!桑姑娘!淳先生在不在?”

  秦安惶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不由得微微一怔,记忆中,秦安从来都是深沉而稳重的,这样乱了阵脚,还是第一次。

  她的心骤然一紧,根本来不及细问,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淳逾意的房间,不由分说一手拽了他的手,一手去提他的药箱便往候着的马车上赶。

  他虽不情愿,却沉默着没有抗拒,空着的右手隔空一伸,接过了她手中沉沉的药箱。

  她其实知道会是这样的,却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愧疚,她所仗着的,其实也不过是他爱她。

  “秦总管,三殿下现在怎么样了?”一直到了奔驰着的马车上,她才勉力压抑下内心的恐惧,颤声开口。

  秦安一怔,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眸微微敛下:“殿下很好,此次劳烦淳先生是因为王妃。”

  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然后便是沉入,暗不见底的深渊。

  一路上,她都不敢去看淳逾意,害怕看见怜悯又嘲弄的神情。

  及至到了三王府,秦安片刻不停的将他们带往归墨阁。

  那女子在他怀中,沉沉睡着,容颜隔了面纱,看不真切。

  她只记得,他向来慵懒带笑的唇角,抿出冷硬的弧度,眼底,是不容错认的焦灼沉痛,他搂着她的手臂,那样紧,紧到让她陌生。

  见他们来,他并没有起身,依旧环抱她在怀中,只是看着淳逾意,一字一句——不要让她有事。

  淳逾意也不多说,直接上前去探她的脉,片刻之后面色凝重的松手道,她有了身孕,但是有可能误打误撞吸入了麝香,很危险。

  她的心犹如在云端,起伏不定,辨不清自己是喜是悲。

  她听见他的声音暗沉如夜,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砸进她心里。

  他说,如果万不得已,放弃孩子,我只要她没事。

  她多希望自己没有听到。

  一直以来,她以为他不再来忘忧馆,是因为世人口中的杜如吟。

  她没有见过杜如吟,可是听传闻也知道该是怎样的仙姿玉质,所以才会让他那样的人,上了心。

  虽然仍是不可避免的抑郁心痛,可是绝不会疼过现在。

  在那个叫疏影的婢女说起舒合安息香的来龙去脉时,他的眼中分分明明,闪过杀机。

  虽然稍纵即逝,不会有人察觉,可是她太了解他,一颗心,又全在他身上。

  后来杜如吟的婢女过来,他看着那些阻拦她的人,声音里藏不住冷怒。

  疏影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淳逾意在她耳旁冷冷开口,这样的男人,值得么?

  她只是恍惚的笑,他们不明白,他的怒意是真,却并不是世人所以为的。

  从三王府回到忘忧馆,她倒头便睡,一夜昏昏沉沉,睁开眼,是淳逾意紧张惶急的面容,他握着她的手说,卿儿,你病了,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怕,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点点头,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再怎么也没有办法忘记,知道那女子无恙之后,他眉梢眼底一直持续着的那一抹焦灼紧绷,终于散去。

  他拥着她,握着她的手一道放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面,就像是,拥着这个世间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她的这场病,来得急,去得却很慢,真正应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老话。

  她知道,在她缠绵病榻的这段时间里,他依旧将杜如吟捧在世人艳羡的高度上,也一直安排淳逾意,替他的王妃,请脉安胎。

  “桑姑娘,该喝药了。”漓心端着药碗进来。

  她接过喝下,就爱你个碗递还过去的时候忽然就落下泪来:“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漓心面色一冷:“这样的话,我劝姑娘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语毕,端着药碗转身出去了。

  她看着漓心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闭合的门外,缓缓的擦干了自己面上的泪。

  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

  番外 桑慕卿3

  她看着漓心宛如沉睡一般的容颜,眼角,极缓的落下了一滴眼泪。

  淳逾意慢慢的走近,在她身后站定,话语中是从未有过的淡漠。

  “牵机钩吻,毒发毙命只在顷刻,她并不会太痛苦,只是,你既然铁了心逼我配出这副毒药,现在掉眼泪又何必呢?”

  她闭目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在心底不停的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她砸碎了那个玉铃,以为自此腹中的蛊虫再不会被催动,以为再没有人能拦着她做回真正的自己,哪怕只是一天,只是一刻。

  为了能再见他一面,她历尽周折,可是,他却连听她说完的机会都不肯给予,一字一句,如刀割一般刻进她的心底——

  像这样的胡言乱语,不要再让我听到。

  胡言乱语。他是这样说的。

  她看着他决绝远去的背影,唇边缓缓的勾起一抹荒芜而又凄凉的笑影,他不相信她,他怎么会相信她,就连生她养她十二年是亲生父母亦是不肯承认她的身份,更何况是他。

  可是,她却并不肯死心,她需要一个了结,好让自己能从无处不在的煎熬当中解脱出来,并不想去管,是怎么样的了结。

  然而,她并没有想到,再去丞相府的时候,母亲已经不肯再见她了。

  她告诉自己,必然是哪里弄错了的,或许是下人没有传达清楚,或许是母亲真的不在府中,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直到那一次,她亲眼看见,相府门外,母亲握着那个女子的手,目带慈意,殷殷叮嘱,惟恐遗漏了什么。

  母亲分明是看见了她的,却只是漠然的转身,任相府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

  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这般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从来没有奢望,还可以换回原来的身份生活,去做慕容家的二**,去做他的妻子。

  可是她不甘心啊,那样的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在经受这样噬心刻骨的折磨与煎熬时,另一个人,却可以心安理得的鸠占鹊巢下去?

  于是她去找她,一次又一次的求见。

  多可笑,她要见她,却必须求见,若非淳逾意,她或许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她看着她眼底的震动,心里忽然就泛起近乎扭曲的快意,即便心里那样清楚,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的话并没有能够继续下去,秦安敲门,恭顺却不容转圜的开口,王妃该休息了。

  是了,到如今,她是众星捧月的金枝玉叶,而她只是杂草。

  那一刻,她笑到落泪。

  在回忘忧馆的路上,淳逾意一直深深看她,欲言又止。

  她无心理会他,一倒在塌间,便沉沉睡去。

  可是为什么,即便是梦,也不肯让她如愿以偿,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刻?

  你居然敢冒充我们的女儿,还不快滚!

  那是父母饱含霜冷的脸。

  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那个男子缓带青衫,漠然而带着几许责意的看来,她痛苦而愧疚的摇头,张口欲言,却一个音节也没有办法发出,而那一抹清绝身影,却渐渐幻化成漓心惯常穿的青色衣裙,长发飘零的女子,一步一步向她逼来——桑姑娘,你好狠的心,你还我命来!

  她张皇的逃离,前方依稀可见那抹让她心安的身影,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殿下救我!

  他却只是冷漠的一拂袖,绝情笑道,救你?留你在世间继续胡说八道么?

  她自梦中惊醒,他眼中的憎恶直到现在似乎都还清晰可见,而手心的温暖却一点一点,拉回了她的神志——卿儿,你做噩梦了,不要怕,我在这里。

  淳逾意眼中温柔又心痛的光影,她并不陌生,当她觉得无望却又停止不下来去爱那一个人的时候,它们就会出现在她眼中。

  她第一次久久的凝视淳逾意,就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他被她看得有些奇怪,正想发问,她却忽然一伸手,勾下了他的脖颈。

  她一直闭着眼,任他的吻,带着不敢置信和几欲成狂的温度,失控一般落在她的身上。

  当她的身体因为骤然而至的疼痛而绷紧之时,他同样僵着身子,大滴大滴的汗就那样落在她白玉一般的肌肤上,眸光中的震动、惊喜和温柔几乎将她溺毙。

  他亲吻她的眼睛,几乎是在哄她了,声音柔得让她的心微微发疼。

  她却只是强忍着所有的不适,一字一句开了口,你答应我,答应我两件事。

  他没有丝毫迟疑的点头,而她继续咬牙颤声道,你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会效忠三殿下……

  那一刻,他眼中的温度骤然冷却,几乎是暴怒了,猛地离开了她的身体,随手抓过外衣披上就要离开。

  而她也顾不得自己此刻凌乱的发与光裸的肌肤,死死抱住他的手,仰头盈盈看他,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只是这一次,淳先生,我求你答应我。

  他看着她在月光下莹洁美丽的胴体,克制不住的颤抖,他冷笑着问,第二件是什么?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要让三王妃腹中的孩子出世。

  他如同看陌生人一样冷冷看她,出事与出世,同音却异意,她眼底的那抹疯狂与决绝告诉他,他并没有错会她的意。

  忽而就仰天长笑,眼角微微湿润,而她依旧盈盈看他,执意想要一个答案。

  他收了笑,冷漠开口,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点一点,极尽所能的取悦他。

  他猛地推开她,头也不回的大步踏出门去。

  她听着他重重的掼门声,视线却缓缓落到了床单上那一抹刺目的红上。

  他没有想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南朝第一舞姬桑慕卿,竟然还是处子。

  他们以为她是三殿下的人,没有人敢碰她。

  而三殿下,却不会碰她。

  她知道他身边其实从来都不缺乏红颜温柔的,她们或许不及她美貌,不及她擅舞,但是承欢君前的,却永远都只是旁人,而不是她。

  其实心底是明白的,当年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宁愿做他手中的一把剑,长久追随,也不要当他身下的一朵花,短暂开放。

  他既然用她,就不会碰她,一向如此,她早知道。

  只是心底,不是没有遗憾的。

  慢慢的起身,换上初见那一日,她穿的淡绿罗裙。

  对着铜镜细细描摹,妆点出最美丽的样子。

  她看向床后暗格出,那里,自她决定将一切说出的那一天起,便藏着一条白绫。

  她没有办法遵守对苏先生的承诺,那么就只有,把自己的命还给他。

  其实一早已经想好,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坚持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又或者,根本就不会有那么一天。

  起身,正欲往床边行去,却突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淳逾意的,唇边缓缓勾出一抹荒凉笑影,如若她死了,他便无论如何都会答应她了,她其实一直是个自私的女人。

  转身,却整个人都怔住了,斗篷之下的身影,分明是母亲。

  门外候着的两人将门缓缓合上,慕容夫人微微颤抖的手,捧着金杯,一步步上前。

  她这一生流过无数的泪,眼泪对于她来说,只是武器,即便是对相伴一生的丈夫,即便对着承袭了她的血脉的儿女。

  可是此刻,她心底沉锐的疼痛几乎让她握不稳手中的杯子,眼底灼热的疼着,可是她却并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哪怕只是一滴。

  清儿……

  终于可以这样叫她,最后一次。

  她看见女儿的身体,陡然剧震。

  怎么会认不出她,那是她怀胎十月生养长大的女儿,从她第一次在她面前摘下面纱,从她含泪说着从前种种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才是她的女儿。

  可是,她却不能认她。

  不再见她,不是因为不信,恰恰是因为相信。

  然而,还是太迟了,当他们终于还是知晓了她的存在,当她并不肯死心仍然一趟一趟的去往三王府,当丈夫眼含沉痛告诉她预料当中的决定时,她空茫的眼底,没有一滴泪水。

  只是漠然开口,不要安排不相干的人,我的女儿,我亲自送她离开。

  回忆无期,她闭上了眼,指间的金杯,轻颤。

  慕卿静静看着,母亲手中,那浅浅的一杯鸩羽金屑酒。

  虽从未见过,却也知道,那是可以让人瞬间毙命,无痛而亡的,是只有皇子公主被赐死时,才会动用的凄荣。

  忽而就笑了,接过金杯,对着依旧雍容华贵的母亲浅浅开口,在我床头的暗格里,夫人想不想知道藏了什么?

  一饮而尽,不是不怨的。

  她感觉有人搂着自己渐渐软倒的身体,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面颊上,有一个复杂痛楚的声音遥遥响起——

  清儿,若有来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她的唇边,费力的弯出细微的弧度。

  若有来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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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预览:

红|袖|言|情|小|说天越王朝天昭三十三年正月十五,国师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暗淡无光,预言此后三年内国将大难,若能得一女子相助可避过此劫。

星象显示,此女生于苍澜以北居庸以南,年方二八,生得倾世美貌,乃天庭碧萧仙子转世。国师言,若皇族之中有人能娶此女为妻方可避过大难,助天越王朝繁盛依旧。

国师所言惹来众人非议。苍澜乃天越王朝最荒凉的沙漠,北接边关居庸关,这中间常年没有人烟,又怎么会有二八少女。国师却但笑不语。

次日,圣上派去寻人的人回来禀报,镇守居庸关的威武大将军沈威与夫人生有一女,闺名唤作沈碧萱。个此女样样与国师所言皆符。

圣上大喜,立刻下旨从皇族中皇子中天选合适人选,迎娶沈碧萱。

正月十七,太子上殿,将生辰八字呈于国师,国师摇头不语。

正月十八,凌妃娘娘上殿推举自己的儿子澈王,国师依旧摇头不语。

正月十九,九皇子上殿,国师闭目不语。

……

就这样到了月底,却始终没有适合的人选,众人纷纷猜测,那沈碧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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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言|情|小|说天越王朝天昭三十三年正月十五,国师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暗淡无光,预言此后三年内国将大难,若能得一女子相助可避过此劫。

星象显示,此女生于苍澜以北居庸以南,年方二八,生得倾世美貌,乃天庭碧萧仙子转世。国师言,若皇族之中有人能娶此女为妻方可避过大难,助天越王朝繁盛依旧。

国师所言惹来众人非议。苍澜乃天越王朝最荒凉的沙漠,北接边关居庸关,这中间常年没有人烟,又怎么会有二八少女。国师却但笑不语。

次日,圣上派去寻人的人回来禀报,镇守居庸关的威武大将军沈威与夫人生有一女,闺名唤作沈碧萱。个此女样样与国师所言皆符。

圣上大喜,立刻下旨从皇族中皇子中天选合适人选,迎娶沈碧萱。

正月十七,太子上殿,将生辰八字呈于国师,国师摇头不语。

正月十八,凌妃娘娘上殿推举自己的儿子澈王,国师依旧摇头不语。

正月十九,九皇子上殿,国师闭目不语。

……

就这样到了月底,却始终没有适合的人选,众人纷纷猜测,那沈碧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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