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轨迹,不经意间,因为理想、愤懑、情仇和爱憎,悄然发生着改变。没有牵绊的人生,也会因此与各种喜怒哀乐,缠绕纠葛,藕断丝连,沾染人间烟火的诸般因果。
丫鬟小翠的来去,丝毫不为易阳和容益通的阴魂所知。义愤填膺的易阳正说着,忽然想起师父赵传生说过的话,便追问道:“容掌柜,你可有亲人在天师镇?”
“恩公有所不知,我本为广西容氏,庶子出身,不甘族内冷眼,少小离家,随叔父外出经商至此多年,族中早无联系,生母和叔父也已故去。自己的出身如此,就一直不愿纳妾,可怜膝下又无一儿半女,唉……至于亲人,已是没有。不过,在下有一同为庶子出身的兄弟,年少时颇为交好,外出经商时曾听闻,他在广东怀集千户所任千户,名叫容益达”,容益通说着,阴魂呜咽不止。
易阳思忖着,自己和容掌柜非亲非故,冒然去了衙门,无凭无据说起此事,又有谁会信呢?六合之外,尚且谈而不论,鬼魂之事,自是不能提起。只有去寻了容掌柜的兄弟,陈述内情,才有助他伸冤的可能。想到这里,易阳对着容掌柜再施一礼,自信满满地说道,“请容掌柜放心!小道既遇此事,自当为你伸冤昭雪!明日我就动身前往怀集,寻到容益达,让他为你做主平冤。”
“多谢恩公仗义,在下来世……做牛做马……必当……”不待说完,容益通的阴魂就消散不见。
易阳定下心思,不再停留,转身沿着来路出了容宅,直奔林嫂的店铺而去。
天师镇上一家酒肆的三楼隔间里,正席地坐着四人。为首那人,一副商贾模样,头戴朝天四方巾,身着丝绸青罗衫,面白无须,双下巴,一双溜圆弹珠眼,眯起来看人,非笑似笑,此人正是东厂密谍王裘。两旁跪坐扈从二人,皆短打装扮,虎背熊腰,腿边伸手可及处,各摆着一柄带鞘长刀。对面的王伯勇正小心翼翼地向席面矮几旁的为首之人说道:“王大人,贫道方才所说句句属实,唯恐不周,在下已派人前去查探那人底细,下步行止还请大人定夺。”
王裘听了呵呵一笑,说道:“我还当是多大的事情,这种蝼蚁小民,想必王道长就能对付了吧。不过王道长能及时禀报,足见阁下耿耿忠心,大家都是为朝廷办差,我自会在公公面前为你美言。”
王伯勇听了喜不自禁,转而又皱眉说道:“是是是,多谢王大人提携!只是……贫道手下不过是些杂役,就怕办不好差事,耽误了公公的大事。”
王裘笑着伸指点了点王伯勇,转头对右手边的扈从说道:“屠虎!”,“属下在”,右手边的那人抱拳应道。“此事你陪王道长去走一遭吧!”王裘吩咐道。“属下遵命!”,屠虎说完,盯着王伯勇,轻蔑地扬了扬嘴角。
第二日中午,林嫂的裁缝铺门口。易阳一边搓着手,一边回头朝着屋里收拾行囊的林嫂嘟囔道:“师娘!您这都说了第三回了!我耳朵都要生出茧子……哎呦哎呦~师娘我错了!我听,我听”。
林嫂故作怒状地揪着易阳的耳朵,把他带到桌前,握着他的手,指着桌上的包袱,认真地叮嘱道:“阳儿,师娘给你备了三双鞋,换着穿,还有四五件入夏的衣裤,还有一打烙饼,路上吃饱莫饿肚子,还有几张你师父用过的路引,南来北往都有,现下你还没有度牒,机灵些用,虽说官府查地不紧,也难免有碍难你的时候,再说你游历,莫要贪玩出离行省,沿泸溪北上,经饶州府去南昌见识一番就回来”,说着,林嫂又拿出一个绣着牡丹的绿色荷包,轻轻放入易阳怀里的前衣衬袋中。
易阳看了看衬袋里的荷包,哭丧着脸说道:“女孩子家家用的啊!”。
“傻小子!这是娘……师娘给你的!你大了自然有女孩子会送你。记住啊!出门在外,财不露白,用时方可取出”,林嫂怜爱地揉了揉易阳的耳朵说道。
“记住啦!师娘您可比师父罗嗦!我走啦!将来您和师父可要给我生几个弟弟、妹妹哦!省得整日管我得紧哈!”易阳大笑着说完,拿起包袱,转身跑出门去。
林嫂听了,羞红着脸嗔怒道:“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跟着臭老道不学好!”,似又想起什么,忙追出门外,对着还没跑远的易阳背影喊到:“阳儿!切记!只走官道!”,只见远处的易阳学着师父的模样,头也不回,只是举起右手,摆了摆。
裁缝铺对面街角的一间凉棚下,两个仆役打扮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个上前尾随易阳,另一个则转身朝着一间茶楼跑去。
茶楼里王伯勇正和屠虎二人怡然自得地喝着茶,听了仆役来报的话,王伯勇放下茶杯问道:“你可看仔细了?”,仆役回道:“真真切切!查得此人正是自家观里的一个学徒,不过……”,“有屁快放!不过什么?”王伯勇怒道,仆役立刻回道:“这个易阳,是赵督管赵传生的徒弟,还有,他刚刚是从赵督管的相好那里出来的。”
“哦?”王伯勇听完陷入了沉思,不过片刻,只听他冷哼一声,阴笑着喃喃道:“你既不在,就送你个绝户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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