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拇指好词好句好段?

金拇指好词好句好段?,第1张

金拇指好词:

1、眉开眼笑

2、虎头虎脑

3、面红耳赤

4、火眼金睛

5、慈眉善目

金拇指好句好段:

1、皮皮鲁惊讶地发现,有许多人不是朝前走,而是倒着走。有的侧着身子走,像螃蟹似的。还有的边走边翻筋斗。

2、他拿着芭蕉叶走到云彩的边上,双手举起芭蕉叶,跳了下去。芭蕉叶像一个降落伞,带着皮皮鲁往下飘。

3、皮皮鲁睁开眼睛一看,啊!原来是落在那朵云彩里。四周漂浮着迷雾般的彩色水珠,两脚就像踩在弹簧床上一样软绵绵的。

4、他们一不满意,可不得了啦!一个个嘴噘得老高,脸涨得通红,把半边天都烧红了。消防队发现北边的天烧红了,开着救火车赶来,可是到了现场一看,哪有什么火,原来是孩子们生气呢。

5、“皮皮鲁,你真行!连二踢脚都敢拿着放。”一个男孩子夸奖皮皮鲁。“这算什么!”皮皮鲁眉毛一扬。他爱逞能,人家越夸他越来劲儿。“我还敢坐二踢脚上天呢!”

  挺好看的,大结局是那个女的的儿子股票挣了很多亿美元,成为了宇宙首富。

  第一章 儿子吃狗粮

  当被我经历过一万七千五百多次的清晨又一次光临我时,我着实感到厌倦。我睁开

  眼睛,预看上帝分配给我的属于我的这一天,我不知道怎么打发它。前些年的某天,当

  我从一张报纸上看到"雷同"这个词时,我马上想到了人生的每一天。世上还有比人生的

  每一天更雷同的事吗?那张报纸上说,雷同是杀害艺术品的刽子手。照此推论,雷同的

  生活就成了杀害人生的刽子手。今天和昨天的经历一模一样,今年和去年的经历如出一

  辙:吃饭、睡觉、方便、上学、工作、结婚或独身、有孩子或没孩子······,活

  一天就知道一生了,干吗还要雷同重复地活?既然每个生命都是由雷同构成的,干吗唯

  独苛求艺术家在创作作品时不能雷同?既然雷同是生活的本质,并非来自天外的艺术家

  如何能不受雷同生活的耳濡目染进而将雷同自觉不自觉地融进他们的作品?

  我希望我的故事能使你的今天不雷同于昨天。追求新鲜的生活大概是很多人梦寐以

  求的理想。你可能根据我刚才的言论在猜测我的性别、年龄、职业、学历甚至姓名,我

  估计你没猜对。

  用半老徐娘形容四十八岁的女人,属于过誉;用穷光蛋形容全家存款累计不到三千

  元人民币的人,比较贴切;用半文盲形容只上过小学的人,相当宽容,因为如今有人称

  不会使用电脑的人为半文盲,包括大学毕业生;用准残疾人称呼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头的

  人,恰如其分;将失业美誉为下岗,有阿Q嫡系后代的嫌疑。

  我是半老徐娘加穷光蛋加半文盲加准残疾人还兼阿Q。我的名字是欧阳宁秀。欧阳是

  复姓。

  你可能会说,你的语言不像半文盲呀?你如果认为精彩语言都出自有大学以上学历

  的人之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断言你没去过随便哪个单位的食堂帮厨。大师傅和揉馒

  头洗菜刷碗的小工在烹饪期间说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字字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你就是

  把刀架在大学教授的脖子上,他们也说不出如此饱含哲理如此生动的话。你肯定听说过

  这个典故:一个君主让大臣将天下的道理整理给他看,大臣整理出数百万字。君主说太

  多了,你精简后再给我看。精简了一半,君主说还太多。又精简了一半,君主还是嫌多

  ,他说我要你们把人世间的道理给我概括为一句话。大臣为难。大臣的仆从见主人回家

  愁眉不展,问怎么了。听主人说完后,仆从说,将人世间的道理概括为一句话,依我说

  ,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大臣向君主转述,君主顿悟,说:没错,这句话概括了

  天下所有的道理。

  你看看,古往今来,没文化的人说出的道理比有文化的人多得多。这是由于对生活感受最深

  的,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越往上,越肤浅。和大海的道理一样。浮在上边的东西能有深度

  ?

  说是这么说,你可能还是有疑问:你的遣词造句好像很有功底呀?

  这得归功于我喜欢阅读。不管是报刊还是书籍,只要是进入我的视野的,我不把它们生

  吞活剥绝不罢休。我没钱,我几乎没买过一本书。好在如今拿书当书的人越来越少,这当然

  首先缘于不是书的书越来越多。于是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家的书都成为我免费的午餐。我看书

  没负担,一不为应试,二不为功名,三不为谋生,只拿看书当娱乐,我没钱进行别的娱乐项

  目。看久了,言谈话语自然潜移默化。需要说明的是,我的言谈话语只限于在心里自言自语

  ,我从不和别人包括家人说我现在和你说的这种话,我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和你说了这么多,虽然今天和昨天一样没意思,可我还得起床,我必须给丈夫和儿子做

  早饭。他们要去上班和上学。没事的人伺候有事的人,这可能是所有人类家庭的规矩。其实

  ,什么叫有事?什么叫没事?人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当然是吃喝拉撒睡,全是我失业后从事

  的工作。说来说去,这家里属我干的事最重要。从事最重要工作的人反而在家里地位最低,

  甚至排在上学的家人后边,人的确奇异。

  我看了身边的丈夫一眼,他还在睡。我失业前,家里没有早饭这个节目,尽管我们知道

  人不吃早饭有损健康。那时我家不吃早饭有两个原因:一、家庭成员都有事做,要上班上学

  ,于是大家平起平坐,谁也不自告奋勇承担做早饭的重要工作;二、经济拮据,能省一顿就

  省一顿。其实这才是我们不吃早饭的真正原因。我失业后,家人不吃早饭的理由减少了一个

  。有我这个闲人存在,创建早饭制度就成为家人的心愿。美其名曰早饭,也就是把昨天有意

  多蒸的米饭和故意剩的菜汤天人合一地搅在一起弄热了完事。

  我穿上衣服,先到厕所小便。我知道如今的人不管家里的厕所叫厕所,而是叫卫生间。

  再高级点儿的人,更是管厕所叫盥洗室。可我不能管我家的厕所叫卫生间,那确实是厕所,

  不是卫生间。它只有二平方米,每人每次大便时只有放四个屁的配额,放多了估计会造成这

  栋建筑爆炸,我们不想株连邻居。

  我清楚早晨小便和大便同步进行比较爽快,但我不能这么做,我得给儿子曲航预留出厕所。

  曲航正在读高三,他早晨起床后第一件事是大便。他说如果早晨不大便,在学校放的屁就会

  很臭。一次他早晨来不及大便,结果在上课时放了一个全校都闻见了的臭屁。曲航当然不会

  承认是他放的,他还跟着同学骂是哪个混蛋放的而且骂得最凶。老师由此谆谆教导同学,现

  在是高考前的关键时刻,如果你们不想把一十二年寒窗辛苦付之东流,我奉劝你们把屁留到

  大学去放。曲航发现,只要早晨大过便,即使上课放屁,不会有臭味。当然要掌握好分贝,

  别弄出声响来。他还说,过群居生活的人都有这种体会--曲航管三个人以上呆在一个屋顶下

  共事叫群居--在群居状态下,放屁是很令人尴尬的事。过来人都知道,群居状态下有四种屁

  。其一是又响又臭,。一旦制造了此类爆炸外加毒气,肇事者很难不被揪出;其二是有味无

  声。此类屁只要在场人数逾三人,有可能逃脱"道德法庭的制裁";其三是有声无味。制造这

  类屁比较吃亏,没造成恶果,却背上了"坏名声";其四是无声无味。此乃群居状态下的最佳

  屁,当事人都会有吃了一顿免费午餐的感觉。

  小完便,由于水价日新月异,我没有冲马桶。我家厕所有如下规矩:只有大便享有买一

  送一的冲水特权,小便是买十送一。也就是说,十次小便才冲水一次。这也算我家对环保的

  贡献吧,不是说咱们国家水特少吗?那天我从电视上看到记者采访一位往猪肉里注水的屠宰

  户,记者问他你什么时候就不再干这种缺德事了?屠宰户回答说,水价高于猪肉价后,我就

  不干了。看来要想吃原装猪肉,只有寄希望于水价高于肉价了。可如果水价真要是高于肉价

  ,我估计我家就得改为一个月冲一次马桶了。

  我在厨房的铁锅里为剩米饭和剩菜汤举行婚礼。我听见丈夫曲斌和儿子先后起床。曲斌

  养成了在工厂大便的好习惯,据说狗就是离开家才大便。曲斌和我同在一家工厂,幸亏我们

  厂出台了本厂双职工不能都下岗的人道主义规定,曲斌才幸免于难。不过,好景不长,听说

  这条规定已经被修订为"双职工不能同批下岗"。

  当我把隔夜饭和自己腌制的咸菜端上饭桌时,曲斌和曲航已经坐在饭桌旁了。

  刚清理完肠胃的儿子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他大口大口吃饭。17岁正是能吃的年龄。他

  早饭能吃两碗,就这他还说每天上到第三节课时,饥饿感就开始骚扰他。我清楚这是他碗里

  没有肉、鸡蛋和牛奶的缘故。同样体积的饭菜,质量不一样,到了肚子里立刻见分晓,肉是

  二两拨千斤,粮食是千斤撼二两。我家如今的月收入只有873元,刚好不具备申领最低生活

  保障金的资格。这点儿钱,我无法让正在长身体的儿子每天摄入足够的脂肪、蛋白质和维生

  素,碳水化合物倒是绰绰有余。一次儿子去同学家玩电脑游戏,不知哪个混小子立下规矩:

  谁输了谁吃一把狗粮。你肯定知道狗粮,就是从国外流传到咱们这儿的那种专门给狗吃的颗

  粒食物,里边含有肉、蔬菜、钙和应有尽有的营养,据说比人的食物还贵。结果我儿子输了

  ,他只得皱着眉头吞咽狗粮,结果他发现狗粮其香无比,里边显然有他梦寐以求的肉味。后

  来,每每再到那同学家玩游戏,曲航就故意输。

  儿子告诉我这个故事时,我没有丝毫心酸,你可能觉得作为母亲,听到孩子讲述这样的

  经历,最起码也会眼泪往肚子里流。我不。是苏轼帮了我的忙。知道苏轼吧?就是号称苏东

  坡的那个宋朝人,在中国比较有名。有一次,一个收废品的在我家楼下吆喝,我闻声去向他

  兜售几个空酱油瓶。我无意间瞥见他的车上有一本别人当废品卖了的残破不堪的《苏轼文集

  》,我就拿我的酱油瓶换了这本书。这本《苏轼文集》被我看了不下20遍,这倒不是说我多

  喜欢苏轼,而是那期间我没能弄到别的书。我看书的规律是这样,在没弄到下一本书之前,

  手里这本书我会一直看死它。你要问了,你刚才说你儿子吃狗粮你不伤心是由于苏轼帮了你

  ,他怎么帮的你?苏轼在《与李公择》一文中说,他是在50岁时才懂得怎样过日子的,过日

  子最重要的是俭素,说白了就是吝啬。苏轼解释说:口体之欲,何穷之有,每加节俭,亦是

  惜福延寿之道。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人的食欲和肉体的其他欲望没有止境。控制食欲和别

  的欲望才是长寿享福的正确方法。你看,曲航很少吃到肉,导致他长寿,作为母亲,会为儿

  子长寿而掉泪?依我看,倒是那些天天给孩子搋肉搋鸡蛋搋牛奶的母亲该伤心掉泪:每不节

  俭,亦是不惜福不长寿之道。

  曲斌早餐只吃一碗饭。他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曲斌大我两岁,是我刚进厂时的师傅。当年

  我从插队的地方回城,能进工厂当车工,属于十分幸运的事。我出身疲软:姥爷是地主,妈

  妈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的右派。也不知安置办公室的人是否吃错了药,没把我这样的人分

  去扫马路。曲斌的车工技术很是了得,虽然他当时只是三级工,但厂里的八级车工都敬畏他

  的技术几分。曲斌由于是独子,其父又瘫在床上多年,因此躲过了插队,16岁就进厂当工人

  。我给曲斌当徒弟时,他25岁,我23岁。我们的交往比较有戏剧性,以后有时间再聊。

  我家由曲斌管钱。过去我没失业时,每月发工资后,我都把钱交给他。如今我那二百来

  元的下岗生活费,更是由他统一支配。曲斌不爱管钱,但他是仔细人,而且有自控能力,这

  些素质对于经济不宽裕的家庭无疑是出任财长的必备条件。曲斌是绅士。你会说真是敝帚自

  珍,一个工人,怎么能和绅士挨边儿?前些天我从一个叫村上什么的日本人写的书里看到了

  绅士的定义:所干的事不是想干的,而是应该干的。以这个标准衡量曲斌,他是地道的绅士

  。

  每个月拿到工资后,曲斌先留出水电煤气费,再留出电话费。然后拿出一百元存入给曲

  航开设的上大学专用账户。再留出50元不可预测费,比如生病什么的。剩下的就是我们全家

  的伙食费。用这个数目除以三十天,曲斌再用纸将这笔钱包成三十个纸包,他在纸包上写明

  日期。我家不需要日历,只要看纸包就对于当天属于公元哪年哪月哪日管辖一目了然。不这

  样预留钱款,我家就活不到下次领工资。这种理财术,也是苏轼教我的。看过苏轼的《答秦

  太虚书》吗?苏轼下岗后,住在湖北黄州,由于被停发了工资,他只能精打细算。每个月初

  ,苏轼拿出四千五百钱,分成三十份,每天一百五十钱,然后苏轼把这三十串钱挂到较高的

  屋梁上。宋朝的钱中间有洞,便于悬挂。每天早晨,苏轼用张挂书画的长棍从屋梁上取下一

  串钱,再将长棍藏起来,家人谁也找不到长棍,因此任谁也够不着高高在上的钱。我觉得苏

  轼家极为壮观:四壁字画和屋顶的钱串簇拥着苏轼这个旷世奇才。遇到结余,苏轼就把钱装

  进一个竹筒里,用来待客。我将苏轼的理财术告诉曲斌时,曲斌点头说好,从此他就古为今

  用。幸亏宋朝没有专利制度,否则倘若苏东坡当年为他的理财术申请了专利,我们不会冒着

  侵权的风险使用他的发明,我们没钱赔偿,听说苏轼的后代是政协委员。

  "妈,我走了。"曲航拿着书包出门前对我说。

  "中午在学校吃饭要吃饱。"我对儿子说。

  儿子没答话,他走了。进入高考倒计时后,老师要求同学在学校吃午饭,以节省时

  间。但凡学校的饭,大都是用克扣这种作料烹制的,价高质劣。曲航在学校用午饭,对

  我们来说,是得不偿失,花费多,吃不饱。

  曲斌出门时冲我点了下头。

  家里安静下来,我没有急于收拾碗筷,我优先要做的事是大便,我看书看得最痛快

  的时候是在大便时,一边看书一边排泄对于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抛弃书上没用的东西很有

  帮助,特别是看没意思的书。由于我看书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拿到什么书看什么书,

  因此碰到特别没劲的书,我就在大便的时候看。人是喜欢累计长度的动物,比如建国多

  少多少年,怎么没人累计人的一生大便的总长度?我估计能绕地球一圈了吧?胡思乱想

  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很多中老年人脑子里的怪念头一点儿也不比年轻人少,只不过他们

  不愿说出来罢了。

  我一边大便一边看一本特无聊的书。我发现,特别无聊了,反而有意思了。

  我感觉有水滴到我头上,我抬头看,产权属于楼上邻居马桶但合理侵占我家领空的

  下水管往下渗水,当我意识到这水的成分里肯定含有邻居的排泄物时,我赶紧用手中的

  书当雨伞顶在头上。

  我还不能马上走,我还没完成大便。近五十岁的女人大都有便秘的体会,这种便秘

  不是怀孕时那种幸福的便秘,而是临近更年期的不幸福便秘。我在书伞的呵护下继续未

  竟的事业。由于抬头看了邻居插进我家的秽管,我想起了我的吊死在这根管子上的母亲

  。

  我的母亲是富家子女,这在今天是一种荣誉,可在50年前却是耻辱。在土改时,我

  的姥爷被定为地主。我母亲在1948年参加了地下党。1951年,我母亲在一所大学就读。

  一天,在家乡被批斗得死去活来的姥爷逃了出来,他潜入大学,找到女儿,见女儿最后

  一面。他要求女儿给他一个馒头充饥。我母亲稳住地主父亲,她说我去给您到食堂买馒

  头。母亲大义灭亲,叫来了几名公安。母亲随同公安押送我姥爷回乡接受贫下中农批斗

  。在批斗会上,不知是谁看见了台下同样义愤填膺的我母亲,那人喊叫道:把地主的狗

  崽子也拖上来斗争!于是,我的母亲被愤怒的贫下中农拖上台去,当众被脱了裤子,打

  得皮开肉绽。会后,我的姥爷被处决了。1957年,身为大学讲师的母亲被定为右派,下

  放劳动五年。1967年,母亲再次遭到批斗和毒打,她在一个月光秀丽的晚上,吊死在楼

  上邻居的下水管道上。那年我十四岁。母亲死后,没过一年,我父亲也死了。这套三十

  五平方米的单元房,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产。说是遗产有点儿占国家的便宜,准确说

  ,我继承的是"继续租赁权"。

  我知道,每天在母亲去世的地方大小便是对母亲的不敬,但我没有办法,我家没有迁居

  的能力。我们曾寄希望于拆迁,但后来听说我们这一带的地下可能有古墓群,专家说鉴

  于目前考古掘墓的科技含量还太低,他们建议将这罕见的古墓群留给后代发掘。于是,

  我家停做拆迁梦。

  我冲完马桶,开始收拾碗筷。我不吃早饭是为了省钱。我要把早饭钱省给儿子。上

  高中的儿子放学回家经常会告诉我们学校又收费了。每当这种时刻,我和曲斌的腿就抽

  筋。其实,儿子从上小学开始,我们就没完没了往学校送钱。九年义务教育怎么个义务

  法,我至今不明白。

  我准备去房管所报修厕所管道,我舍不得花电话费。电信局每次明降暗升的"降价"

  都导致我家不敢再碰电话。我们的电话成了单向电话,只接不打。电信局可能发现了我

  家的阴谋,最近他们又出台了提高月租费的新政策,我家被治惨了。

  我刚要出门,电话铃响了。

  --

  "我是范源源。"一旁的范源源说。

  "罚你一杯酒。"米小旭对胡敬说,"给你一个提示,上三年级时,我碰碎过你的保

  温壶。"

  "没错,"涂夫说,"那天我卫生值日,是我扫的碎片。"

  "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胡敬拍自己的头。

  "胡敬光想国家大事了。"吴卫东说,"听说如今国家的好多重大经济决策都是你参与

  制定的,你是智囊团的骨干呀!记不住小学三年级被同学打碎保温壶的事情有可原,如

  果是我忘了,就不能原谅。"

  大家都说那是那是。

  米小旭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很失望,对于胡敬这样的名人见小学同学时,要么都

  认不出来,要么都认出来。我觉得我抬起自己的左手启发胡敬认出我属于不正当竞争。

  "她姓米,姓米的人不多。"我对胡敬说。

  胡敬作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米小······"

  米小旭见胡敬说不出她名字中的第三个字,她只好自己说:"米小旭!"

  胡敬说:"没错,米小旭!"

  其他同学赶紧自报家门。

  "我是庄丽。"

  "我是窦娟。"

  "我是代严。"

  "我是白京京。"

  "我是乔智。"

  "······"

  胡敬和每一个同学握手。

  吴卫东说:"入席吧,咱们一边吃一边聊,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大家围着大圆桌坐好,我有意挨着米小旭。我没经历过这样排场的用餐,我得随时

  向米小旭请教规矩。

  女服务员把杯子里的餐巾拿出来铺在每个人腿上,另一个**挨个问我们喝什么。她先

  问胡敬,胡敬说喝橙汁。吴卫东说应该喝点儿酒。胡敬说他开车,不能喝酒。吴卫东说

  意思一下。当服务员问米小旭时,米小旭说要啤酒。服务员问我,我说喝可乐,我几乎

  没喝过可乐。儿子偶尔喝过几次可乐,让我尝过几口,我很喜欢。

  冷拼被几名女服务员轮番端上来,随着每盘菜的落桌,服务员还要报上菜名。

  胡敬说:"现在这菜名,越起越离奇。上个月我去南方一个城市开研讨会,晚上当地

  的地主蓝我声请我上街吃饭,其中一道菜叫玉女沐浴,你们猜是什么?就是几根削了皮

  的黄瓜泡在奶油汤里。"

  大家笑。蓝我声也是著名经济学家。

  康巨峰说:"你这还算文明的。我去年去西部采访,也是在街上一家小店吃饭,菜单

  上有道菜叫'伟哥可爱',我挺好奇,点了这个菜。你们猜是什么?"

  "药膳?"涂夫说。

  康巨峰说:"一根黄瓜,两边各有一个煮鸡蛋!"

  大家狂笑。

  吴卫东端着酒杯站起来:"为咱们曾经同班上小学,干一杯!"

  大家都站起来举杯相碰。

  吴卫东一饮而尽。他喝完了审视别人。

  胡敬抿了一口。没等大家兴师问罪,他先说:"我开车,实在不能多喝。"

  "除了开车的,都干了。"吴卫东说。

  "我也开车。"涂夫说,"但我要干这杯。"

  "我开车。"康巨峰说,"我能喝。你们今后谁行车走路出了事找我,交通管理局的罗

  副局长是我的铁哥们。我每次跟他吃饭他都劝我的酒,他说你出门开车谁敢管你酒后驾

  车我就炒谁鱿鱼。"

  "现在谁还稀罕吃饭?都吃腻了。"吴卫东说,"在一起吃饭就是说说话,喝点儿酒。"

  大家附和,都说确实吃腻了,什么都不想吃了。

  我像到了另一个世界。看着满满一桌山珍海味,我什么都想吃,可我的尊严和虚荣

  心不让我吃,每逢有人动筷子,我就赶紧伸筷子搭车趁火打劫。

  胡敬坐在我的斜对面,他和康巨峰、吴卫东侃侃而谈,涂夫时不时插两句话,其他

  的人包括我基本上不说话,只是听他们说。我们这些不说话的人并没有动筷子,只是当

  胡敬或吴卫东对大家说"吃呀,这个菜味不错!"时,我们才吃上一口,然后继续洗耳恭

  听。

  昔日的同学聚会时,谁的事业最成功,聚会就成了谁的论坛,其他人都是听众。

  康巨峰对胡敬说:"咱们班,算你最有出息了。"

  吴卫东说:"别说咱们班,就是咱们学校,甚至咱们市那拨学生里,也数得着胡敬。

  "

  "听说六班有个当演员的。"乔智说。

  "叫什么?"吴卫东问。

  "好像叫关南,专演特务。"乔智说。

  大家都表示不知道。

金拇指(一)

第一章 儿子吃狗粮

当被我经历过一万七千五百多次的清晨又一次光临我时,我着实感到厌倦。我睁开

眼睛,预看上帝分配给我的属于我的这一天,我不知道怎么打发它。前些年的某天,当

我从一张报纸上看到"雷同"这个词时,我马上想到了人生的每一天。世上还有比人生的

每一天更雷同的事吗?那张报纸上说,雷同是杀害艺术品的刽子手。照此推论,雷同的

生活就成了杀害人生的刽子手。今天和昨天的经历一模一样,今年和去年的经历如出一

辙:吃饭、睡觉、方便、上学、工作、结婚或独身、有孩子或没孩子······,活

一天就知道一生了,干吗还要雷同重复地活?既然每个生命都是由雷同构成的,干吗唯

独苛求艺术家在创作作品时不能雷同?既然雷同是生活的本质,并非来自天外的艺术家

如何能不受雷同生活的耳濡目染进而将雷同自觉不自觉地融进他们的作品?

我希望我的故事能使你的今天不雷同于昨天。追求新鲜的生活大概是很多人梦寐以

求的理想。你可能根据我刚才的言论在猜测我的性别、年龄、职业、学历甚至姓名,我

估计你没猜对。

用半老徐娘形容四十八岁的女人,属于过誉;用穷光蛋形容全家存款累计不到三千

元人民币的人,比较贴切;用半文盲形容只上过小学的人,相当宽容,因为如今有人称

不会使用电脑的人为半文盲,包括大学毕业生;用准残疾人称呼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头的

人,恰如其分;将失业美誉为下岗,有阿Q嫡系后代的嫌疑。

我是半老徐娘加穷光蛋加半文盲加准残疾人还兼阿Q。我的名字是欧阳宁秀。欧阳是

复姓。

你可能会说,你的语言不像半文盲呀?你如果认为精彩语言都出自有大学以上学历

的人之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断言你没去过随便哪个单位的食堂帮厨。大师傅和揉馒

头洗菜刷碗的小工在烹饪期间说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字字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你就是

把刀架在大学教授的脖子上,他们也说不出如此饱含哲理如此生动的话。你肯定听说过

这个典故:一个君主让大臣将天下的道理整理给他看,大臣整理出数百万字。君主说太

多了,你精简后再给我看。精简了一半,君主说还太多。又精简了一半,君主还是嫌多

,他说我要你们把人世间的道理给我概括为一句话。大臣为难。大臣的仆从见主人回家

愁眉不展,问怎么了。听主人说完后,仆从说,将人世间的道理概括为一句话,依我说

,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大臣向君主转述,君主顿悟,说:没错,这句话概括了

天下所有的道理。

你看看,古往今来,没文化的人说出的道理比有文化的人多得多。这是由于对生活感受最深

的,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越往上,越肤浅。和大海的道理一样。浮在上边的东西能有深度

说是这么说,你可能还是有疑问:你的遣词造句好像很有功底呀?

这得归功于我喜欢阅读。不管是报刊还是书籍,只要是进入我的视野的,我不把它们生

吞活剥绝不罢休。我没钱,我几乎没买过一本书。好在如今拿书当书的人越来越少,这当然

首先缘于不是书的书越来越多。于是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家的书都成为我免费的午餐。我看书

没负担,一不为应试,二不为功名,三不为谋生,只拿看书当娱乐,我没钱进行别的娱乐项

目。看久了,言谈话语自然潜移默化。需要说明的是,我的言谈话语只限于在心里自言自语

,我从不和别人包括家人说我现在和你说的这种话,我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和你说了这么多,虽然今天和昨天一样没意思,可我还得起床,我必须给丈夫和儿子做

早饭。他们要去上班和上学。没事的人伺候有事的人,这可能是所有人类家庭的规矩。其实

,什么叫有事?什么叫没事?人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当然是吃喝拉撒睡,全是我失业后从事

的工作。说来说去,这家里属我干的事最重要。从事最重要工作的人反而在家里地位最低,

甚至排在上学的家人后边,人的确奇异。

我看了身边的丈夫一眼,他还在睡。我失业前,家里没有早饭这个节目,尽管我们知道

人不吃早饭有损健康。那时我家不吃早饭有两个原因:一、家庭成员都有事做,要上班上学

,于是大家平起平坐,谁也不自告奋勇承担做早饭的重要工作;二、经济拮据,能省一顿就

省一顿。其实这才是我们不吃早饭的真正原因。我失业后,家人不吃早饭的理由减少了一个

。有我这个闲人存在,创建早饭制度就成为家人的心愿。美其名曰早饭,也就是把昨天有意

多蒸的米饭和故意剩的菜汤天人合一地搅在一起弄热了完事。

我穿上衣服,先到厕所小便。我知道如今的人不管家里的厕所叫厕所,而是叫卫生间。

再高级点儿的人,更是管厕所叫盥洗室。可我不能管我家的厕所叫卫生间,那确实是厕所,

不是卫生间。它只有二平方米,每人每次大便时只有放四个屁的配额,放多了估计会造成这

栋建筑爆炸,我们不想株连邻居。

我清楚早晨小便和大便同步进行比较爽快,但我不能这么做,我得给儿子曲航预留出厕所。

曲航正在读高三,他早晨起床后第一件事是大便。他说如果早晨不大便,在学校放的屁就会

很臭。一次他早晨来不及大便,结果在上课时放了一个全校都闻见了的臭屁。曲航当然不会

承认是他放的,他还跟着同学骂是哪个混蛋放的而且骂得最凶。老师由此谆谆教导同学,现

在是高考前的关键时刻,如果你们不想把一十二年寒窗辛苦付之东流,我奉劝你们把屁留到

大学去放。曲航发现,只要早晨大过便,即使上课放屁,不会有臭味。当然要掌握好分贝,

别弄出声响来。他还说,过群居生活的人都有这种体会--曲航管三个人以上呆在一个屋顶下

共事叫群居--在群居状态下,放屁是很令人尴尬的事。过来人都知道,群居状态下有四种屁

。其一是又响又臭,。一旦制造了此类爆炸外加毒气,肇事者很难不被揪出;其二是有味无

声。此类屁只要在场人数逾三人,有可能逃脱"道德法庭的制裁";其三是有声无味。制造这

类屁比较吃亏,没造成恶果,却背上了"坏名声";其四是无声无味。此乃群居状态下的最佳

屁,当事人都会有吃了一顿免费午餐的感觉。

小完便,由于水价日新月异,我没有冲马桶。我家厕所有如下规矩:只有大便享有买一

送一的冲水特权,小便是买十送一。也就是说,十次小便才冲水一次。这也算我家对环保的

贡献吧,不是说咱们国家水特少吗?那天我从电视上看到记者采访一位往猪肉里注水的屠宰

户,记者问他你什么时候就不再干这种缺德事了?屠宰户回答说,水价高于猪肉价后,我就

不干了。看来要想吃原装猪肉,只有寄希望于水价高于肉价了。可如果水价真要是高于肉价

,我估计我家就得改为一个月冲一次马桶了。

我在厨房的铁锅里为剩米饭和剩菜汤举行婚礼。我听见丈夫曲斌和儿子先后起床。曲斌

养成了在工厂大便的好习惯,据说狗就是离开家才大便。曲斌和我同在一家工厂,幸亏我们

厂出台了本厂双职工不能都下岗的人道主义规定,曲斌才幸免于难。不过,好景不长,听说

这条规定已经被修订为"双职工不能同批下岗"。

当我把隔夜饭和自己腌制的咸菜端上饭桌时,曲斌和曲航已经坐在饭桌旁了。

刚清理完肠胃的儿子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他大口大口吃饭。17岁正是能吃的年龄。他

早饭能吃两碗,就这他还说每天上到第三节课时,饥饿感就开始骚扰他。我清楚这是他碗里

没有肉、鸡蛋和牛奶的缘故。同样体积的饭菜,质量不一样,到了肚子里立刻见分晓,肉是

二两拨千斤,粮食是千斤撼二两。我家如今的月收入只有873元,刚好不具备申领最低生活

保障金的资格。这点儿钱,我无法让正在长身体的儿子每天摄入足够的脂肪、蛋白质和维生

素,碳水化合物倒是绰绰有余。一次儿子去同学家玩电脑游戏,不知哪个混小子立下规矩:

谁输了谁吃一把狗粮。你肯定知道狗粮,就是从国外流传到咱们这儿的那种专门给狗吃的颗

粒食物,里边含有肉、蔬菜、钙和应有尽有的营养,据说比人的食物还贵。结果我儿子输了

,他只得皱着眉头吞咽狗粮,结果他发现狗粮其香无比,里边显然有他梦寐以求的肉味。后

来,每每再到那同学家玩游戏,曲航就故意输。

儿子告诉我这个故事时,我没有丝毫心酸,你可能觉得作为母亲,听到孩子讲述这样的

经历,最起码也会眼泪往肚子里流。我不。是苏轼帮了我的忙。知道苏轼吧?就是号称苏东

坡的那个宋朝人,在中国比较有名。有一次,一个收废品的在我家楼下吆喝,我闻声去向他

兜售几个空酱油瓶。我无意间瞥见他的车上有一本别人当废品卖了的残破不堪的《苏轼文集

》,我就拿我的酱油瓶换了这本书。这本《苏轼文集》被我看了不下20遍,这倒不是说我多

喜欢苏轼,而是那期间我没能弄到别的书。我看书的规律是这样,在没弄到下一本书之前,

手里这本书我会一直看死它。你要问了,你刚才说你儿子吃狗粮你不伤心是由于苏轼帮了你

,他怎么帮的你?苏轼在《与李公择》一文中说,他是在50岁时才懂得怎样过日子的,过日

子最重要的是俭素,说白了就是吝啬。苏轼解释说:口体之欲,何穷之有,每加节俭,亦是

惜福延寿之道。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人的食欲和肉体的其他欲望没有止境。控制食欲和别

的欲望才是长寿享福的正确方法。你看,曲航很少吃到肉,导致他长寿,作为母亲,会为儿

子长寿而掉泪?依我看,倒是那些天天给孩子搋肉搋鸡蛋搋牛奶的母亲该伤心掉泪:每不节

俭,亦是不惜福不长寿之道。

曲斌早餐只吃一碗饭。他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曲斌大我两岁,是我刚进厂时的师傅。当年

我从插队的地方回城,能进工厂当车工,属于十分幸运的事。我出身疲软:姥爷是地主,妈

妈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的右派。也不知安置办公室的人是否吃错了药,没把我这样的人分

去扫马路。曲斌的车工技术很是了得,虽然他当时只是三级工,但厂里的八级车工都敬畏他

的技术几分。曲斌由于是独子,其父又瘫在床上多年,因此躲过了插队,16岁就进厂当工人

。我给曲斌当徒弟时,他25岁,我23岁。我们的交往比较有戏剧性,以后有时间再聊。

我家由曲斌管钱。过去我没失业时,每月发工资后,我都把钱交给他。如今我那二百来

元的下岗生活费,更是由他统一支配。曲斌不爱管钱,但他是仔细人,而且有自控能力,这

些素质对于经济不宽裕的家庭无疑是出任财长的必备条件。曲斌是绅士。你会说真是敝帚自

珍,一个工人,怎么能和绅士挨边儿?前些天我从一个叫村上什么的日本人写的书里看到了

绅士的定义:所干的事不是想干的,而是应该干的。以这个标准衡量曲斌,他是地道的绅士

每个月拿到工资后,曲斌先留出水电煤气费,再留出电话费。然后拿出一百元存入给曲

航开设的上大学专用账户。再留出50元不可预测费,比如生病什么的。剩下的就是我们全家

的伙食费。用这个数目除以三十天,曲斌再用纸将这笔钱包成三十个纸包,他在纸包上写明

日期。我家不需要日历,只要看纸包就对于当天属于公元哪年哪月哪日管辖一目了然。不这

样预留钱款,我家就活不到下次领工资。这种理财术,也是苏轼教我的。看过苏轼的《答秦

太虚书》吗?苏轼下岗后,住在湖北黄州,由于被停发了工资,他只能精打细算。每个月初

,苏轼拿出四千五百钱,分成三十份,每天一百五十钱,然后苏轼把这三十串钱挂到较高的

屋梁上。宋朝的钱中间有洞,便于悬挂。每天早晨,苏轼用张挂书画的长棍从屋梁上取下一

串钱,再将长棍藏起来,家人谁也找不到长棍,因此任谁也够不着高高在上的钱。我觉得苏

轼家极为壮观:四壁字画和屋顶的钱串簇拥着苏轼这个旷世奇才。遇到结余,苏轼就把钱装

进一个竹筒里,用来待客。我将苏轼的理财术告诉曲斌时,曲斌点头说好,从此他就古为今

用。幸亏宋朝没有专利制度,否则倘若苏东坡当年为他的理财术申请了专利,我们不会冒着

侵权的风险使用他的发明,我们没钱赔偿,听说苏轼的后代是政协委员。

"妈,我走了。"曲航拿着书包出门前对我说。

"中午在学校吃饭要吃饱。"我对儿子说。

儿子没答话,他走了。进入高考倒计时后,老师要求同学在学校吃午饭,以节省时

间。但凡学校的饭,大都是用克扣这种作料烹制的,价高质劣。曲航在学校用午饭,对

我们来说,是得不偿失,花费多,吃不饱。

曲斌出门时冲我点了下头。

家里安静下来,我没有急于收拾碗筷,我优先要做的事是大便,我看书看得最痛快

的时候是在大便时,一边看书一边排泄对于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抛弃书上没用的东西很有

帮助,特别是看没意思的书。由于我看书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拿到什么书看什么书,

因此碰到特别没劲的书,我就在大便的时候看。人是喜欢累计长度的动物,比如建国多

少多少年,怎么没人累计人的一生大便的总长度?我估计能绕地球一圈了吧?胡思乱想

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很多中老年人脑子里的怪念头一点儿也不比年轻人少,只不过他们

不愿说出来罢了。

我一边大便一边看一本特无聊的书。我发现,特别无聊了,反而有意思了。

我感觉有水滴到我头上,我抬头看,产权属于楼上邻居马桶但合理侵占我家领空的

下水管往下渗水,当我意识到这水的成分里肯定含有邻居的排泄物时,我赶紧用手中的

书当雨伞顶在头上。

我还不能马上走,我还没完成大便。近五十岁的女人大都有便秘的体会,这种便秘

不是怀孕时那种幸福的便秘,而是临近更年期的不幸福便秘。我在书伞的呵护下继续未

竟的事业。由于抬头看了邻居插进我家的秽管,我想起了我的吊死在这根管子上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富家子女,这在今天是一种荣誉,可在50年前却是耻辱。在土改时,我

的姥爷被定为地主。我母亲在1948年参加了地下党。1951年,我母亲在一所大学就读。

一天,在家乡被批斗得死去活来的姥爷逃了出来,他潜入大学,找到女儿,见女儿最后

一面。他要求女儿给他一个馒头充饥。我母亲稳住地主父亲,她说我去给您到食堂买馒

头。母亲大义灭亲,叫来了几名公安。母亲随同公安押送我姥爷回乡接受贫下中农批斗

。在批斗会上,不知是谁看见了台下同样义愤填膺的我母亲,那人喊叫道:把地主的狗

崽子也拖上来斗争!于是,我的母亲被愤怒的贫下中农拖上台去,当众被脱了裤子,打

得皮开肉绽。会后,我的姥爷被处决了。1957年,身为大学讲师的母亲被定为右派,下

放劳动五年。1967年,母亲再次遭到批斗和毒打,她在一个月光秀丽的晚上,吊死在楼

上邻居的下水管道上。那年我十四岁。母亲死后,没过一年,我父亲也死了。这套三十

五平方米的单元房,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产。说是遗产有点儿占国家的便宜,准确说

,我继承的是"继续租赁权"。

我知道,每天在母亲去世的地方大小便是对母亲的不敬,但我没有办法,我家没有迁居

的能力。我们曾寄希望于拆迁,但后来听说我们这一带的地下可能有古墓群,专家说鉴

于目前考古掘墓的科技含量还太低,他们建议将这罕见的古墓群留给后代发掘。于是,

我家停做拆迁梦。

我冲完马桶,开始收拾碗筷。我不吃早饭是为了省钱。我要把早饭钱省给儿子。上

高中的儿子放学回家经常会告诉我们学校又收费了。每当这种时刻,我和曲斌的腿就抽

筋。其实,儿子从上小学开始,我们就没完没了往学校送钱。九年义务教育怎么个义务

法,我至今不明白。

我准备去房管所报修厕所管道,我舍不得花电话费。电信局每次明降暗升的"降价"

都导致我家不敢再碰电话。我们的电话成了单向电话,只接不打。电信局可能发现了我

家的阴谋,最近他们又出台了提高月租费的新政策,我家被治惨了。

我刚要出门,电话铃响了。

--

金拇指(二)

第二章 米小旭的电话

我返身拿起电话话筒。

"喂。"我说。

"请问是欧阳宁秀家吗?"一个不亚于我的年龄的女声。

"我是欧阳宁秀,你是谁?"我最近没接触过对方的声音。

"欧阳!真的是你吗?你绝对猜不出我是谁!"对方的口气既激动又亲切。

"苗姐?"我猜。苗姐是六年前我因卵巢囊肿住院时的病友。反正不是我掏电话费,

我愿意奉陪对方聊天。我家打电话你一看就知道是打出去的还是接进来的。像报火警那

样简洁的,准是我们打出去的电话。死聊的,全是从外边打进来的。什么时候该死的电

信实行固定电话双向收费了,什么时候我们家接电话就也像报火警了。对于没钱的家庭

,安电话等于让电信局在你的心脏上连了一根电线,将你的血液直接输送到电信局。据

说咱们这儿的电话收费之贵在全世界排名第一,而人均收入却全球排名倒数前20名。依

我说,就是这么穷的。电信经营者把计次费调得贼高,等用户都舍不得打电话后,经营

者再打月租费的主意,这不是弱智是什么?

两位古装**同时向我行礼:"您好!请问您是用餐吗?"

我说:"我是参加同学聚会······"

我还没说完,门里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闻声出来对我说:"你是欧阳宁秀?"

我点头。

"我是吴卫东呀!真的不敢认了!"吴卫东伸出手,热情地和我握手。

吴卫东的变化很大,和小时候判若两人。如果这之前我和他在街上相遇,我们绝对

不会认出对方。

"欧阳!我是米小旭!"米小旭从吴卫东身后冒出来,她拉着我的手不放,"你还是小

时候的样子,不显老。"

"我还不老?"我说。见到阔别三十多年的小学同学,我很激动。

吴卫东对米小旭说:"小旭,你带欧阳去紫禁城,我在这儿迎他们,还有四个人没来

。"

米小旭拉着我的手往里走,我看见单间的门口都有名称,什么景山,什么团城,全

是和古代帝王的建筑有关的名称。

"厕所在哪儿?"我问米小旭。过四十六岁后,我小便的次数明显增加。

"跟我来。"米小旭带我去厕所。

一进厕所我就呆了,这哪里是厕所,分明是宫殿,我还是头一次进这么豪华的房间

。一名中年女侍向我鞠躬。

"去吧。"米小旭指指里边的几扇门对我说。

我拉开其中一扇门,紫红色的马桶端庄地坐在那儿。我回身关上门,听着舒缓的音

乐,闻着淡淡的香味儿,我发现我尿不出来。小便便秘,在我还是头一次。

尝试了几次,我都没能成功。我不能容忍自己往这么干净的地方排泄。

"还没完?倒楣了?"米小旭隔着门问我。

"完了。"我无功而返。

我利用马桶冲水的声音掩盖我尿不出来的尴尬。米小旭在对着镜子补妆。

女侍拧开水龙头让我洗手。我不适应让人伺候。

"我自己来。"我一边洗手一边说。

"这是香皂水。"米小旭帮我按我身边墙上的一个长方形金属容器。

从那容器下端流出几滴粘液,不知为什么,我不好意思用手接那粘液。

洗完手,米小旭又拿着我的手伸到一台狂吐热气的器物下边猛吹,直至吹干为止。

女侍给我们开门。

"谢谢。"我对她说。

"走这边。"米小旭给我指路。

"来了很多同学?"我问米小旭。

"通知到的差不多都来了,还差几个人。"米小旭说,"你肯定都认不出来了。"

"王老师来吗?"我问。王老师是我们刚入学时的班主任,她教我们到二年级毕业。

其他的老师基本上一年一换,印象不是特别深。

"王老师是吴卫东联系的,吴卫东说王老师的儿子在法国,王老师两口子去法国探亲

了。"米小旭说。

米小旭指着走廊右边一扇标有"紫禁城"的门说:"到了,这是黄帝酒楼最好的单间。

吴卫东在这儿很牛,这儿的人见了他都是吴书记长吴书记短的。"

米小旭推开门,她大声对紫禁城里的人说:"你们看谁来了?"

我往紫禁城里看,房间足足有八十平方米,除了一个大餐桌,还有几组沙发。我的

小学同学们坐在沙发上。他们全都站起来看我。我在他们之中找胡敬,没有。

"欧阳宁秀!"两个先认出我的男子不约而同地说。

"涂富?"我看着其中一个问。

"你还真认出一个来!"米小旭夸我,"人家改名叫涂夫了,丈夫的夫。"

涂富上小学时的外号是屠夫,别看外号不善,可涂富当时在班上比较弱势。

"欧阳认不出我了?"涂夫旁边的男子问我。

我摇头。

"我是刘力山。"他说。

"真的认不出来了!"我说。

"还是我给你介绍吧。"米小旭指着一屋子我的小学同学一一向我介绍,"这是范源源

。这是乔智。这是庄丽。那是窦娟。那是代严。那是白京京······"

我生平第一次和小学同学中的男生握手。昔日同班时,男女生不握手。

吴卫东带着刚来的两个同学进来了,大家又是一痛识别。

"就剩胡敬和康巨峰了,咱们等他们一会儿,我打了他们的手机,都在路上。这两个

是大忙人。"吴卫东说。

我看了看手表,十二点五分。

"康巨峰是《午报》的副总编辑。"米小旭告诉我,"听说他一个月光是工资就拿七千

元,这还不算暗的。"

《午报》在我们这儿挺受欢迎,发行量不小。我没想到康巨峰能成为报纸的副总编

辑,我记得他小时候作文不好。

十二点十五分时,康巨峰来了。他满面春风,一边和大家打招呼一边说临出门时遇

到一个紧急事件,报社的一个记者采访时被打了,他向大家致谦。

"致歉不行,得道歉。"吴卫东开玩笑。

"我道歉我道歉。"康巨峰说。

"还有比你晚的,胡敬还没来。"米小旭对康巨峰说。

吴卫东拿出手机,给胡敬打电话。

"胡敬,你在哪儿?就差你一个了。"吴卫东说,"到门口了?在找车位?你跟保安说

你是吴书记的客人,他们会安排你把车停在酒楼的内部车位。这样吧,我去接你!"

吴卫东把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他对大家说:"胡敬已经到了,我去迎迎他。"

我看着吴卫东闪出门外的身影,想像着他和胡敬见面时的情景。

吴卫东将胡敬引进紫禁城。大家都站起来,都用崇敬的目光看胡敬,我也不例外。

三十多年前上小学时,没人能预见到这样的场面。上小学时,同学之间竞争的是考试分

数、长相和父母的地位。长大后,同学见面,竞争的就只有功名和经济实力了。

"咱们的著名经济学家到了!"吴卫东把胡敬推到大家面前。

"谁也不要自我介绍,让胡敬一个一个猜。猜不对的,一会儿罚他酒。"米小旭提议

胡敬确实气质非凡,目光和举止都透着自信和气宇轩昂,那作派如果放在我身上,

别人会笑掉大牙,可放在他身上,就是潇洒和魅力。

胡敬先和康巨峰握手。

"康巨峰和我见过,是去年吧?"胡敬对康巨峰说。

"采访你可真难。年初我派记者去采访你,让记者拿着我的信,你都不见!你是嫌我

们的报纸小。我看全国性的大报上老有你的专访。"康巨峰笑着说。

"我没见到拿着你的信来找我的记者呀?"胡敬说,"有你的信,我能不见?"

胡敬松开康巨峰的手后,环视众人,他在找能认出的同学。我希望他能认出我,我

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摆弄我的衣服扣子,我得承认,我的这个举动比较虚荣和卑微,我是

想通过让胡敬看见我的左手缺一根手指头使他认出我。

果然,胡敬中了我的计。

"欧阳宁秀。"胡敬指着我说。

胡敬向我伸出手,我赶紧和他握手。

"在做什么?"胡敬问我。

"在工厂当工人,已经下岗了。"我说。

"当前就业形势不容乐观。"胡敬说。

"今天早晨我还看了你的文章,说金融危机的。"我没说是在大便时看的。

"写得太多,我都记不住哪是哪了。"胡敬笑着摇头。

胡敬又认出了涂夫:"涂富?"

"他改名了,现在叫涂夫。"米小旭插话,我看出她也想让胡敬认出她。

"屠夫?这名字有特色,其实谁不是屠夫?为了吃,一生间接杀害多少动物?"胡敬

张嘴就是哲理,"现在干什么?"

涂夫握着胡敬的手说:"在法院当法官。"

"名副其实的屠夫了,我估计犯罪嫌疑人看了你的名字就全招了。哈哈。"胡敬大笑

米小旭等不及了,她问胡敬:"胡敬,你还认识我吗?"

胡敬打量米小旭,他轻轻摇头,再看,胡敬说:"范源源?"

"我是范源源。"一旁的范源源说。

"罚你一杯酒。"米小旭对胡敬说,"给你一个提示,上三年级时,我碰碎过你的保

温壶。"

"没错,"涂夫说,"那天我卫生值日,是我扫的碎片。"

"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胡敬拍自己的头。

"胡敬光想国家大事了。"吴卫东说,"听说如今国家的好多重大经济决策都是你参与

制定的,你是智囊团的骨干呀!记不住小学三年级被同学打碎保温壶的事情有可原,如

果是我忘了,就不能原谅。"

大家都说那是那是。

米小旭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很失望,对于胡敬这样的名人见小学同学时,要么都

认不出来,要么都认出来。我觉得我抬起自己的左手启发胡敬认出我属于不正当竞争。

"她姓米,姓米的人不多。"我对胡敬说。

胡敬作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米小······"

米小旭见胡敬说不出她名字中的第三个字,她只好自己说:"米小旭!"

胡敬说:"没错,米小旭!"

其他同学赶紧自报家门。

"我是庄丽。"

"我是窦娟。"

"我是代严。"

"我是白京京。"

"我是乔智。"

"······"

胡敬和每一个同学握手。

吴卫东说:"入席吧,咱们一边吃一边聊,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大家围着大圆桌坐好,我有意挨着米小旭。我没经历过这样排场的用餐,我得随时

向米小旭请教规矩。

女服务员把杯子里的餐巾拿出来铺在每个人腿上,另一个**挨个问我们喝什么。她先

问胡敬,胡敬说喝橙汁。吴卫东说应该喝点儿酒。胡敬说他开车,不

孙悟空力大无穷,十万八千斤是个约数。所以灭霸再硬还是要落下风,而且在西游世界里无限手套宇宙之心都无效,灭霸只剩用手发激光,打在孙悟空身上毫无用,悟空的速度在这个宇宙是无限的,因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灭霸根本是追不上的。

挺好看的,大结局是那个女的的儿子股票挣了很多亿美元,成为了宇宙首富。

第一章 儿子吃狗粮

当被我经历过一万七千五百多次的清晨又一次光临我时,我着实感到厌倦。我睁开

眼睛,预看上帝分配给我的属于我的这一天,我不知道怎么打发它。前些年的某天,当

我从一张报纸上看到"雷同"这个词时,我马上想到了人生的每一天。世上还有比人生的

每一天更雷同的事吗?那张报纸上说,雷同是杀害艺术品的刽子手。照此推论,雷同的

生活就成了杀害人生的刽子手。今天和昨天的经历一模一样,今年和去年的经历如出一

辙:吃饭、睡觉、方便、上学、工作、结婚或独身、有孩子或没孩子······,活

  第十一章 惊心动魄

  掬踌躇满志的我回到病房,久等洗脸水不到的葛英一脸的怒气,她见我空着手回来了,冲我发火。

  “送饭车都过去了,你怎么连洗脸水还没打来?脸盆呢?”她质问我。

  我忘了她的脸盆还在厕所的地上。

  我去厕所给她接最后一次洗脸水。我将洗脸盆放在凳子上时,她看见了我的金拇指。

  “你没有剪指甲?”葛英大怒,“你留这么长的指甲,里边都是病菌,还给我喂饭刷碗,真恶心。我让你剪,你怎么不剪?还骗我!”

  我看着她,不说话。我心说,世界上会有人剪这个指甲?

  “现在剪!”葛英命令我。

  邻床患者拿出指甲刀,她递给我,还小声劝我:“大姐,剪了吧。谁让咱摔了人家呢。”

  我没有接指甲刀。

  “你不剪?”葛英问我。

  我点头。

  “我不用你陪床了,你去给我另雇一个,就要小许这样的。”

  小许是同病房一个患者从医院雇的专业陪床,一天劳务费三十元。

  “可以。”我说。

  葛英瞠目结舌。她万万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小许,你出来一下,我跟你商量个事。”

  我对外来妹小许说。

  小许跟我到走廊。

  “小许,我看你很能干。你能帮我照顾葛英吗?”我对地说。

  “可以。我最多同时照顾过一个病房的三个病人。”她说,“一天多少钱?”

  “四十元,行吗?”我开高价。

  “太行了。”小许答应。

  “后付钱,行吗?”我问她。

  “我们的规矩是一天结一次。”她说。

  “咱们相处两天了,你应该能看出我是实在人。”我对她说,“我现在拿不出钱,但过几天我就有钱了你能帮吗?”

  小许犹豫。我相信,如果她知道我的未来,她肯定毫不踌躇地帮我,名人传记里最令人怦然心动的情节莫过于在成功人士穷困潦倒时给过他们一个馒头或铜板的人日后心旷神怡地接受成功人士的报答。

  “可以,但你说话要算数。”小许运气还行,她没有拒绝我,她没有拒绝一个日后不得了的人物在黎明前的黑暗时期向她的求援。

  我回到病房,我对葛英说:“我请小许帮我照顾你。”

  葛英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对小许说:“她一天付给你多少钱?”

  “四十元。”小许说。

  “已经付了?”葛英再问。

  “后付。”小许说。

  “你怎么这么傻?到时候她不付你钱,你怎么办?你找我要,我可不给。”葛英提醒小许。

  “我看欧阳大姐不是那种人。”小许说。

  “现在这人,好坏可没写在脸上。”葛英说。

  小许说:“我们谈好了,我相信欧阳大姐不会骗我。”

  “谢谢你,小许。”我说。

  葛英问我:“你家什么时候付我赔偿金?”

  我说:“在你出院前。”

  葛英说:“你走了,我们去哪儿找你们?”

  我掏出我的身份证,递给她,说:“我把我的身份证押给你,我付你赔偿金时,你还给我。我把我家电话号码也留给你。”

  葛英拿过我的身份证和电话号码,没话说了。

  我对葛英说:“我丈夫摔伤了你,我再次向你深表歉意,我们应该赔偿你,我们会赔偿你的。我走了。”

  我向病房里的其他人告别后,几乎是跑出医院,我要回家拿钱买证券报。

  虽然离开家才两天,但我走进家门时却有重归故里的亲切感,哪儿都不如自己家好,这是我回到家后的强烈感受。

  曲航去上学了,曲斌不在家,我估计曲斌又去和人肾贩子讨价还价去了。我得抓紧时间,一定要抢在曲斌卖肾之前从股市挣到钱。

  我找出几块钱,到楼下的报刊亭买了一份证券报,回到家里,我将我的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盖逐一放在每只股票上,我记录和比较它们的未来走势。

  金拇指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遴选,一只名为“北方马奋”的股票脱颖而出,我的金拇指告诉我,北方马奋从明天起,将连续两天涨停。我计划向米小旭借五万元买人北方马奋,时间为两天。如果我的金拇指不失误的话,在两天中,我将净赚一万元。

  我拿起电话听筒,给米小旭打电话。当我拨到她的手机的最后一个号码时,我按下了电话叉簧。

  “万一北方马奋下跌呢?如果金拇指并非我想像的那样百分之百准确,以我家目前的处境,再背上五万元的债务……”我毛骨悚然。

  我从衣兜里掏出我在医院记录的那张纸,再次对应证券报上的股票进行检验,没有任何误差。

  “万一赔了,大不了我和曲斌各卖一只肾!”

  我决定赌。

  电话铃响了,吓了我一跳。

  我拿起话筒。欧阳,你给我打电话了?”米小旭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

  “我的手机上显示出你家的电话号码了。”她说。

  “小旭,我有事求你。”

  “怎么还求?你尽管说!”

  “我想向你借五万元。”

  “……”

  虽然是在电话里,我还是感觉到米小旭一愣,毕竟她还不是亿万富翁。

  “就借两天,两天后还给你。”我说。

  “能问问干什么用吗?上次被胡敬坑了后,我的资金挺紧张。”

  我知道如果我据实说借钱是用于炒股,米小旭肯定不敢借给我,我只能说谎。可说什么谎能让她相信我在两天后就能还给她呢,借五万元,只用两天,说得通吗?

  “小旭,请你原谅,我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没有信用的人。”我说。

  “我借给你。要现金?”米小旭说。

  “转到我的账户上就行。我到银行等你。”

  我说了一家银行的名称。

  “一会儿见。”米小旭的声音满腹狐疑。

  我挂上电话,匆忙洗了把脸,我已经两天没洗脸了。

  当我骑自行车赶到那家银行时,米小旭已经在银行门口等我了。

  金迥捂“谢谢你,小旭。”这是我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

  “没什么,是我害了你。”米小旭自责,“现在股市不景气,我让你在不景气的时候炒股,不是害你是什么?”

  “就算是熊市,也会有涨停的个股。”我说。

  米小旭不明白我这话的含义,她说:“谁能知道哪只股票涨停?”

  “咱们去办转账手续?”我说。

  “欧阳,”米小旭略显犹豫,“实话跟你说,我家就剩六万元了,其他的钱都在股市被套牢了。我还是想知道你借这五万元干什么用,你不会是去炒股吧?”

  “不会。”我说谎,“小旭,请你放心,这五万元我两天后准还你。”

  我想好了,一旦失败,我后天就去卖肾。还米小旭钱。

  “咱们去办。我相信你,欧阳。”米小旭一咬牙。

  我和米小旭进银行填各自的单子办转账,米小旭的五万元不显山不露水地移到了我的账户我将在家写好的借条交给米小旭。这次米小旭没撕,她小心翼翼地将借条收好。

  “你还在证券公司?”我居心叵测地问她。

  如果米小旭在那儿,我就不能去那儿买北方马奋。她看见我拿借她的钱买股票,会拼死阻止我。

  “我能去哪儿?”米小旭回答我。

  “我得走了,后天见。”我只能通过电话买北方马奋。

  米小旭是坐公共汽车走的。

  我通过路边的公用电话将米小旭的五万元全部买入北方马奋。

  看不见北方马奋的行情变化,我心里不踏实。可我又不能去我开户的那家证券公司,米小旭在那儿。我灵机一动,肯定所有的证券公司的大屏幕上显示的同一种股票的行情是一样的,我可以去其他证券公司的大厅看北方马奋。我回忆起我曾经路过的一家证券公司。

  我骑自行车赶到那家证券公司。我坐在长凳上看大屏幕,绿色的北方马奋出现了,我感到两跟发黑,它比我买它时跌了!

  我突然什么都昕不见了,四周的世界死一般寂静,只有我的大脑在奔腾呼啸: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我的右手下意识护住我的右肾,我清楚,如果北方马奋继续跌下去,我将和爹妈恩赐给我的一只肾诀别。

  当北方马奋再次出现在大屏幕上时,它跌得更厉害了。我彻底绝望了,我大喊一声,从凳子上昏倒在地上。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看见我躺在医院急救室的病床上。

  “她醒了。”一个女护士告诉医生。

  医生过来对我说:“你是昏厥,没什么大事。是证券公司的人送你来的。你告诉护士你的亲属的电话号码,让亲属来接你并付费。”

  “我没有亲属。”我一听说付费,只能赖帐。

  “你身上有钱吗?”护士问我。

  “没有。”我说。

  “没多少钱,我们只给你打了一针,二十元。”护士说,“这样吧,我先给你垫上,你回家拿了钱再还我。”

  我不信如今世上有这样的护士。

  我坐起来,对她说:“我一定会还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说:“我叫盂芳。”

  我离开医院,我想起我的自行车还在那家证一券公司门口,我没钱坐公共汽车,我拖身体步行到那家证券公司,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没有勇气再进去看北方马奋,我清楚我只要进去看大屏幕,结局必然是我再次被送进医院。

  我骑上我的自行车,回家。

  当我打开家门时,我看见了焦急不安的曲斌和米小旭。

  “小旭?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吃惊。

  “你去哪儿了?借这么多钱干什么?”曲斌问我。

  米小旭告诉我经过:曲斌去医院给我送饭,葛英告诉曲斌我已经走了。

  “她走了?谁照顾你?”曲斌问葛英。

  “你太太雇了小许,一天四十元工资。”葛英指着小许对曲斌说。

  “这不可能!”曲斌说。

  “大哥,是真的。”小许证实。

  “你太太脾气很大。”葛英说,“她的大拇指指甲留那么长干什么?我说这不卫生,我让她剪掉,她不干,调头就走了。”

  “不会!” 曲斌不信。

  “这些人当时都在场,都可以作证。”葛英指着病房里的人说。

  曲斌环顾众人,众人都点头。

  “她去哪儿了?”曲斌问。

  “她没说。她把身份证留我这儿了,是她主动给我的,说你们付了我赔偿金再还给她。”葛英说。

  曲斌急忙回家,他看出我回过家又出去了。

  曲斌突然意识到我可能是要抢在他之前卖肾,他急了,但他不知去哪儿找我。

  他急中生智,按下了我家电话机上的重拨键,他认定我走之前会用电话和肾贩子联系。

  米小旭的手机响了。她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是欧阳宁秀家的。她接电话。

  “欧阳吗?”米小旭说。

  “我是欧阳的丈夫曲斌,请问您是谁?知道欧阳在哪儿吗?”曲斌没听出对方是米小旭。

  “我是米小旭。刚才我见过欧阳。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米小旭说。

  “欧阳应该在医院陪床的,她见你干什幺?”

  “她向我借钱。怎么,你不知道?”

  “她又向你借钱?借了多少?”

  “五万。”

  “五万?!你借给她了?”

  “说实话,我现在资金也挺紧张。但我总觉得欠你们,是我把你们家仅有的三千元给赔了……“

  “不能这么说,况且你在我们有困难时已经用钱帮助了我们。”

  “欧阳不是胡来的人,她向我借这五万元很急切,我问她做什么,她不说。

  她说两天后一定还给我。我就借给她了。你一点儿不知道她用这笔钱干什幺?“

  “我绝对不知道。我去医院给她送饭,才知道她已经离开医院了。我回到家里,没有她,也没给我留话,这太不正常了。她能去哪儿?”

  “她会把钱都买了**吗?后天有个**开奖,听说特等奖奖金五百万元,好多人去买。”

  “我们从来没买过**。”

  “我从一本书上看到,说是在经济上走投无路的人爱买**。”

  “欧阳不会吧?”

  “我现在去你家,咱们想办法找到欧阳,万一她是拿这么多钱买**,咱们一定要制止她!”

  米小旭为她的钱的安全担心了。

  我回家时,米小旭刚到我家,她正和曲斌分析我会去哪个**销售点。

  我对他们说:“我不会买**。”

  曲斌问我:“你借五万元干什么?钱在哪儿?”

  我无言以对,万念俱灰。

  “欧阳,你是怎么了?”曲斌像不认识似的看我。

  米小旭战战兢兢地问我:“你把钱从银行提出来了?”

  我缓慢地摇头。

  “欧阳,你拿它炒股去了?“米小旭想既然没提现金,还能干什么?

  我摇头。

  米小旭和曲斌对视。

  “曲斌,欧阳会不会?”米小旭指指自己的头,“受刺激了,这儿乱了?”

  我对米小旭说:“小旭,我后天肯定能还你钱。请你一定放心。”

  我已决定明天去卖肾。

  “小旭的五万元在哪儿?”曲斌盯着我的眼睛。

  我看出,曲斌已经怀疑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我心里一紧:莫不是我的大脑受不了如此大的压力,真的崩溃了?否则我怎么会从指甲盖上看出股票曲线?是炒股失利导致我的视力出现错觉?我怎么会按照指甲盖上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曲线向别人借五万元买股票?

  五行眼泪挂在我的脸上,每个眼角一行。另一行不知来自何处。

  我已经在心里认定我患了精神分裂症。我们车间有个工人得了这种病,我了解这种病。

  我对曲斌说:“曲斌,后天,你送我去医院吧。”

  “你哪儿不舒服?”曲斌问我。

  “我得了你们刚才说的那种病。”我说。

  ……“干吗不现在就去医院?”米小旭发现了问题。

  “我明天要还你钱。”我说。

  “我的钱还在吗?”米小旭问我。

  我摇摇头,说:“明天我就会有五万元了。”

  曲斌突然醒悟,他说:“你要卖肾?”

  “卖肾?”米小旭一愣。

  曲斌只得告诉米小旭:“我们家已经到了这一步,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我已经联系好了。下星期卖一个肾,五万元。我听欧阳一口一个明天能还你五万元,她去哪儿弄五万元?我估计她也要卖肾。”

  “绝对不行!”米小旭急了,“你们俩谁也不能卖肾!没有过不去的路。我可以找人借钱。欧阳,我的那五万元不要了,如果你是拿卖肾的钱还我,我这辈子还睡得着觉吗?“

  我坚定地对米小旭说:“小旭,我拖累了你。我对不起你。我向你借钱的时候说了,两天后一定还你,如果我没做到,我后半辈子能睡着觉?不错,我是要卖肾。反正咱们两个有一个要睡不着觉,你就成全了我吧。我的精神肯定出了毛病,没出毛病我不会向你借五万元。后天,你们就把我送到精神病医院去吧。”

  米小旭自言自语:“说自己是精神病的,一般都不是。真的精神病,根本不承认自己是精神病。”

  曲斌站不住了,他扶着桌子坐下。我看他已濒临崩溃。

  “欧阳,你到底拿小旭的五万元干什么了?”

  曲斌突然大声咳嗽,其状惨烈。

  我担心他吐血。

  “我告诉你们。”我说。

  曲斌和米小旭的目光锁定在我嘴上。

  第十二章 出人意料

  我先向米小旭赔罪:“小旭,我对不起你。我对你撒了谎。”

  米小旭呆呆地看着我。

  我再对曲斌说:“曲斌,我对不起你。但请你原谅我,我的脑子肯定出了毛病,否则我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

  曲斌傻傻地看着我。

  我吸了一口气,眼睛看着地面,说:“这两天,我在医院陪床,不知怎么搞的,一个念头出现在我脑子里,我被这个念头俘虏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走火人魔,我的精神肯定出问题了。”

  我没有说大拇指指甲盖的事,我觉得那太荒唐了。

  曲斌和米小旭都不说话,他们等待我说出实情。

  我长出了口气。说:“我想通过炒股扭转我家的经济局面,我向小旭借了五万元,全买了股票,结果赔了……”

  米小旭没能控制住自己,她失态了:“你!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买股票?整个太盘都在跌!而且是借钱!上午我就担心你借钱是炒股,可你说不会!你?!欧阳,让我说你什么好……”

  曲斌大怒,他站起来骂我:“你混!”

  “你们骂我吧,骂得越凶,我心里还能好受点儿。“我泪流满面。

  米小旭在屋里来回走:“今天几乎就没有涨的股票,大屏幕上全是绿色。”

  “五万元全赔光了?”曲斌问。

  “那不会。”曲斌的话提醒了米小旭,“今天已经收市了,明天一开盘,赶紧抛出,能拿回三万多。”

  曲斌松了口气,像是白捡了三万元。

  米小旭意识到她的失态,她对我说:“对不起,欧阳,我刚才不该冲你发火。只不过你这事做得也太……算了,不说了。”

  曲斌对我说:“看来,咱俩得各卖一个肾二了。”

  我点头。

  这次米小旭没说阻止我们卖肾的话。

  “欧阳,你买了什么股票?”米小旭想缓和屋里的气氛。

  “就买了一种。”我说。

  “五万元全买了一种?这是炒股的大忌。”

  米小旭叹气,“买的是什么?”

  我不敢说。

  “告诉小旭,你买的是什么?”曲斌逼问我。

  我用蚊子声说:“北方马奋。”

  米小旭大喊:“欧阳,你说什么?你买了北方马奋?是北方马奋吗?”

  我不敢说话了。曲斌使劲儿瞪我,他从米小旭的语气里判断,北方马奋跌得最惨。

  米小旭喊道:“欧阳,你真的全买了北方马奋?”

  我哭着点头:“小旭,你骂我吧!”

  “北方马奋是今天唯一涨停的股票!!欧阳,你怎么会买它?谁告诉你买它的?”米小旭拥抱我。

  “涨停?你是说。北方马奋今天下午涨停了?”我难以置信,“我明明看见它在下跌呀!”

  “收盘前最终涨停了!”米小旭喊道。

  “能赚多少钱?”曲斌迫不及待地问米小旭。

  “五千元。”米小旭说。

  曲斌欣喜若狂。

  最感到不可思议的显然是米小旭,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我这个刚刚炒股的新手会如此准确如此有魄力地在大盘下跌时买人唯一一只涨停的股票。

  “欧阳,告诉我,你是怎么决定买北方马奋的?”米小旭问我。

  我已经清楚我的左手大拇指是货真价实的金拇指了,我绝对不能对任何人包括亲人暴露它。

  我想起我今天拿金拇指预测股市时,确实是太多数股票要跌,我当时只注意挑选涨的股票。

  “可能是直觉。”我撒谎。

  “不可能!”米小旭断然否定。

  “那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我问她。

  “也是,你能有什么办法呢?”米小旭说。

  “会不会像**上说的,人在巨大压力下,有时会爆发特异功能?”曲斌说。

  “也许。”我说。

  “太不可思议了。”米小旭看我。

  曲斌说:“明天一开盘,赶紧去卖北方马奋。”

  我脱口而出:“不行,明天北方马奋还要涨停。”

  “你怎么知道?”米小旭和曲斌异口同声问我。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凭直觉。”

  米小旭换了一种眼光看我:“欧阳,你有事瞒着我!你认识北方马奋的庄家?”

  庄家是股民对操纵股票的人的称呼。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庄家?”我否认。

  米小旭摇头:“欧阳,你如果没有信息,不可能冒着卖肾的危险把借我的五万元全买了从来没有涨停历史的垃圾股北方马奋,你说对吗?”

  我说不出任何话。垃圾股是股民对绩劣股的蔑称。

  米小旭说:“欧阳,我觉得你是知恩图报那种人。不管怎么说,是我动员你炒股的,你有了困难,我是全力相助。我觉得,在炒股上,你如果有了什么捷径,应该告诉我。曲斌,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曲斌对我说:“欧阳,小旭对咱们确实是以诚相待。你如果真的认识了庄家,应该和小旭分享。”

  我哭笑不得:“庄家应该都是腰缠亿贯的大款吧,我怎么可能认识?曲斌,你清楚,咱们家的人际关系里,最有钱的是谁?就是小旭呀。“

  米小旭还是想不通,她问我:”欧阳,你说明天北方马奋还是涨停?

  “ 我不敢点头,如果我点头,她肯定追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能摇头,摇头同样会被追问信息来源。

  “到底是不是涨停?”曲斌急了,“如果不是,咱们明天开盘时一定要卖!……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像在家,像是在法庭,我是被告,米小旭是原告,曲斌是法官。

  我总算弄清楚了一件事,在我拥有了能预测股票未来走势的金拇指后,如果我不想暴露金拇指,我必须找出一个能让他人包括亲人信服的理由,否则我将众叛亲离。如果说出金拇指,不出半年,我肯定死无葬身之地。我必须找出一个理由,而且是现在,他们在等着。

  米小旭突然问我:“欧阳,你是不是单独见胡敬了?他给你的信息?”

  “没有。”我赶紧说。

  米小旭的脸色难看了,她说:“胡敬要是告诉你信息,你不告诉我,欧阳,你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小旭,这两天我一直在医院,我到哪儿去见胡敬?‘’我有口难辩。

  米小旭看了曲斌一眼,她对我说:“欧阳,恕我直言,从那次同学聚会,我就看出胡敬对你印象深刻,那么些女生,胡敬只叫出了你的名字。那天在证券公司我提出给胡敬打电话,我看出你的眼神有点儿那个……”

  “小旭!我不容许你胡说!……不知为什么我面红耳赤,想止都止不住,我看曲斌。

  曲斌看着满脸通红的我,问:“上午你离开医院,去哪儿了?”

  “找小旭借钱呀”我说。

  “小旭,欧阳是几点见你的?”

  我真的成了被告,甚至成了犯罪嫌疑人,他们在一分钟一分钟地分析我有没有作案时间。

  我知道金拇指不是好东西了,我依靠它的指点,尚未挣到落袋为安的一分钱,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和好朋友已经和我产生了裂痕,一旦我靠它挣了大钱,我肯定将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

  只要还了欠米小旭的钱、支付了葛英的赔偿金和挣出曲航上大学的费用,我就剪掉金拇指的指甲。我下了决心。

  “你到底见没见胡敬?”曲斌虎着脸问我,他的脸变成了酿醋厂。

  我和曲斌结婚这么多年,曲斌从没为我吃过醋。我身上没有任何值得男人吃醋的地方。

  “我给胡敬打电话!”米小旭说。

  “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小旭!你这是干什么?”我生气了。

  “我说给胡敬打电话,你急什么?”米小旭歪着头问我。

  我哭笑不得,我看曲斌,我希望他能制止米小旭继续这种无聊的猜测和盘问。

  曲斌看着我说:“是啊,你急什么?”

  我痛斥曲斌:“曲斌!小旭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你怎么能这么说?退一万步,就算我对胡敬情有独钟,以胡敬现在的名声和地位,他能看上我?你有脑子没有?“

  米小旭阴阳怪气地说:“前天我从电视剧上看到,功成名就的中年男人特爱找儿时的女同学,他们喜欢那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米小旭!你如果再这么说,我要请你出去了!”我脸红脖子粗地说。

  米小旭以牙还牙:“欧阳宁秀!你现在还我钱,我马上就走,我真的不愿意和你这样的人打罄交道。“

  我说不出话,我现在拿不出钱。

  “欧阳,你怎么能这样和小旭说话?”曲斌谴责我。

  我处于众叛亲离的境地,而我没有扭转局面的办法。这都是金拇指造成的,我甚至这样想:没有它,我现在老老实实在医院伺候葛英,曲斌给我送充满亲情的饭,米小旭时不时打来满是友谊的关切电话,尽管我穷,尽管我举步维艰,可我拥有亲情和友情。而现在,我是有口难辩,众叛亲离。

  米小旭缓和了口气,她说:“欧阳,你不能怪我往你身上泼脏水,换谁也会生气。你想想,哪个股民能准确预测股票的未来走势?只有庄家。即便是庄家,也有失手的时候。而你却对北方马奋预测得如此准确,你肯定有信息来源!以我的经验,来源只能是庄家。要么你认识北方马奋的庄家,要么你认识北方马奋庄家的朋友,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可能。欧阳,我对你怎么样,我够不够明友,你和曲斌都看见了。当你认识庄家或者间接得到北方马奋的信息后,你不是马上告诉我,让我也赚上一笔,你只是自己偷偷地买。就算你不够朋友不告诉我,你别向我借钱买呀?是我引领你炒股的,我还借给你开户资金。当你得到赚钱的信息后,你不但不告诉我,还向我借钱单独发财。我能不生气吗?如果我是你,你骂我什么我都没话说。我也觉得你不会认识庄家,我想来想去,休认识的和股市沾边的人只有胡敬,胡敬又确实向咱们提供过信息,虽然那次他失误了,但说明他认识庄家。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他这次告诉你的信息应验了。你不能怪我说你和胡敬,我还能说什么?”

  我不说话了,我的大脑在飞快运转,我必须立刻想出一个能让米小旭和曲斌信服的理由,否则我今天过不了关。

  我猛然想起去年我用酱油瓶向一个收废品的换了一本名为《天体经济学》的书,那书说星相能预示经济趋势。我对米小旭和曲斌说我发现我拥有通过看星相预测股市的能力了?我刚要开口,我又想起我们居住的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已经是很久的事了。这个理由只能放弃。

  曲斌和米小旭都不说话了,他们在等我和盘劈托出。这仿佛是他们给我的最后机会。

  我心急如焚,我的目光四处搜寻,寻找能启于发我的物件。二厨房灶台上的火柴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翻过《易经》,用火柴棍摆过八卦。八卦应该是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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