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欧亨利契科夫的短篇小说各自特点以及风格是什么

莫泊桑欧亨利契科夫的短篇小说各自特点以及风格是什么,第1张

1、莫泊桑

特点:(1)在对人物的描绘上,莫泊桑并不追求色彩浓重的形象、表情夸张的面目、夸张的生平与难以置信的遭遇,而是致力于描写“处于常态的感情、灵魂和理智的发展”(《论小说》),表现人物内心的真实与本性的自然,通过人物在日常生活中的自然状态与在一定情势下必然有的最合情理的行动、举止、反应、表情,来揭示出其内在心理与性格的真实。

(2)莫泊桑擅长从平凡琐屑的事物中截取富有典型意义的片断,以小见大地概括出生活的真实。

风格:现实主义小说艺术。

2、欧亨利

特点:欧·亨利的小说在艺术处理上的最大特点就是它们的“意外结局”,只有到了最后一刻,“谜底”才最终解开,情节的发展似乎明明朝着一个方向在发展,结果却来个出其不意。这意外的结局一般说来是比较令人宽慰的,即便是悲哀的结局,也常包含着某种光明之处,这就是所谓“带泪的微笑”,即“欧·亨利式结尾”。

风格:世态人情,并且易有浓郁的美国风味。

3、契科夫

特点:不追求离奇曲折的情节,他描写平凡的日常生活和人物,从中揭示社会生活的重要方面。在契诃夫的剧作中有丰富的潜台词和浓郁的抒情味。

风格:现实主义。

契科夫:

扩展资料:

三人的短篇小说:

1、莫泊桑

《羊脂球》《俊友》《项链》《一生》《温泉》《归来》《我的叔叔于勒》等。

2、欧亨利

《麦琪的礼物》(一作贤人的礼物)《最后一片叶子》《带家具出租的房间》《爱的牺牲》《心与手》《二十年后》等。

《感恩节的先生们》

3、契科夫:

《给博学的邻居的一封信》《皮靴》《马姓》《凡卡》《迷路的人》《预谋犯》《未婚夫和爸爸(现代小品)》《客人(一个场景)》《名贵的狗》《纸里包不住火》《哼,这些乘客们!》《普里什别叶夫中士》《猎人》《哀伤》《胖子和瘦子》、《喜事》《在钉子上》《胜利者的得意洋洋》《小公务员之死》《不平的镜子》等。

-莫泊桑

-欧亨利

-契科夫

  欧亨利

  《爱神与财神》

  老安东尼·罗克韦尔是已退休的“罗克韦尔的尤雷卡肥皂”的制造商兼厂主。他正从第五大街私邸的书房窗口向外张望,露齿而笑。住在他右边的邻居G·范·斯凯莱特·萨福克—琼斯是贵族俱乐部成员,正从家里出来,走向等候他的汽车。同往常一样,他朝这座肥皂宫殿正面的意大利文艺复兴式的雕塑侮辱性地皱了皱鼻子。

  “自命不凡的倔老头儿,你歪什么!”前任肥皂大王品评道。“你这个外来客内斯尔罗德②一不留心,伊登博物馆迟早会把你这老王八收进去。这个夏天,我要把我的房子粉刷成红白蓝三色③,瞧你那荷兰鼻子能翘多高。”

  安东尼·罗克韦尔呼唤佣人历来不按铃。他走到书房门口,叫道,“迈克!”那嗓门有如当年曾震破过堪萨斯大草原的苍穹。

  “告诉少爷一声,”安东尼吩咐应召而来的仆人说,“叫他出门之前来我这儿一趟。”

  小罗克韦尔走进书房时,老头子丢开报纸,光滑红润的宽脸盘上带着慈爱而又严肃的神情打量着儿子。他一只手揉乱了满头银发,另一只手则把口袋里的钥匙弄得响个不停。

  “理查德,”安东尼·罗克韦尔说,“你用的肥皂是花多少钱买的?”

  理查德离开学校才六个月,听了这话微觉吃惊。他还拿不准这老头子的分寸。这老头子总是像初入社交界的少女一样,时不时地问你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大概是六美元一打,爸。”

  “你的衣服呢?”

  “通常是六十美元左右。”

  “你是上流社会的人,”安东尼斩钉截铁地说。“我听说现在的公子哥儿都用二十四美元一打的肥皂,穿的衣服突破百元大关。你有的是钱,可以像他们那样胡花乱用,但你始终正正经经,很有分寸。现在,我仍旧使用老牌尤雷卡肥皂,这不仅仅是出于感情问题,而且也因为这是最纯粹的肥皂。你花十美分以上买一块肥皂,买的只是蹩足香料和包装招牌。不过,像你这个年纪,有地位有身分的年轻人用五十美分一块的肥皂也够好了。正如我刚才所说,你是上流社会的人。人们说,三代人才造就一个上流人物。他们错了。有了钱办什么事都很灵便,就像肥皂的油脂一样润滑。钱使你成了上流人物。啊,差点也使我成了上流人物。不过,我几乎同住在我们两边的荷兰佬不相上下,语言粗俗,行为古怪,举止无礼。他们两个晚上连觉也睡不着,因为我在他们中间购置了房地产。”

  “这些事情即使有了钱也办不到,”小罗克韦尔相当抑郁地说。

  “现在别那么讲,”老安东尼惊愕地说。“我始终相信钱能通神。我查遍了百科全书,已经查到字母Y,还没有发现过金钱办不到的事;下星期我还要查补遗。我绝对相信金钱能对付世上的一切。你倒说说,有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吧。”

  “举个例吧,”理查德有点怨恨地说,“有钱也挤不进排外的社会圈子。”

  “啊哈!是这样吗?”这个万恶之源的金钱拥护者雷霆般地吼道。“告诉我,要是首批阿斯特人④没钱买统舱船票到美国来,你的排外社会圈子又会在哪儿呢?”

  理查德叹了叹气。

  “这正是我打算要给你谈的事,”老头子说道,声音缓和了下来。“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最近,你有点对劲,孩子。我已经注意观察你两个星期了,说出来吧。我想,在二十四小时内,可以调动一千一百万美元,房地产还不算。要是你的肝病发了,《逍遥号》就停泊在海湾,而且上足了煤,两天时间就可以送你到巴哈马群岛。”

  “你猜得不错,爸;相差不远啦。”

  “啊,”安东尼热情地问,“她的名字叫什么?”

  理查德开始在书房来回踱步。他这位粗鲁的老爹爹如此关切同情,增强了他讲实话的信心。

  “干吗不向她求婚呢?”老安东尼追问道。“她一定会扑进你的怀抱。你有钱,人又漂亮,又是个正经小伙子。你的两手干干净净,从没沾上一点儿尤雷卡肥皂。你又上过大学,不过那点她不会在意的。”

  “我一直没有机会呀,”理查德说。

  “制造机会嘛,”安东尼说。“带她上公园散步,或者驾车出游,要么做完礼拜陪她回家也可以。机会,多的是嘛!”

  “你不知道现在社交界的状况,爹。她是社交界的头面人物之一,她的每小时每分钟都在前几天预先安排妥当了。我非要那个姑娘不可,爹,否则这个城市会变成腐臭的沼泽,使我抱恨终身。我又无法写信表白,不能那么做。”

  “呸!”老头儿说。“你是想对我说,我给你的全部钱财都不能让一个姑娘陪你一两个小时吗?”

  “我开始得太晚了。她后天中午就要乘船去欧洲待两年。明天傍晚,我能单独和她待上几分钟。现在,她还住在拉齐蒙特的姨母家,我不能到那儿去。但允许我明天晚上坐马车去中央火车站接她,她乘八点半到站的那趟火车。我们一道乘马车赶到百老汇街的沃拉克剧院,她母亲和别的亲友在剧院休息室等我们。你以为在那种情况下,只有六到八分钟,她会听我表白心意吗?决不会。在剧院里或散戏之后,我还有什么机会呢?根本不可能。不,爸,这就是你的金钱解决不了的难题,我们拿钱连一分钟也买不到;如果可能的话,富人就会长生不老了。在兰特里**启航之前,我没希望同她好好谈谈了。”

  “好啦,理查德,孩子,”老安东尼快活地说。“现在,你可以去俱乐部玩了。我很高兴你的肝脏没闹毛病,不过别忘了常常去神庙,给伟大的财神爷烧香跪拜求保佑。你说钱买不到时间吗?唔,当然,你不能出个价钱,叫永恒包扎得好好的给你送到家门口,但是,我已经见过,时间老人穿过金矿时,被石块弄得满脚伤痕。”

  那天晚上,一个性情温和、多情善感、满脸皱纹、长吁短叹、被财富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女人,埃伦姑妈来看望她的弟弟。安东尼正在看晚报。他们以情人的烦恼为话题议论开了。

  “他全告诉我啦,”安东尼说着,打了一个呵欠。“我告诉他,我在银行的存款全都听他支配,可他却开始贬责金钱,说什么有了钱也不管用。还说什么十个百万富翁加在一起也不能把社会规律动上一码远。”

  “哦,安东尼,”埃伦姑妈叹息说,“我希望你别把金钱看得太重了。涉及到真情实感,财富就算不了一回事。爱情才是万能的。要是他早一点开口就好啦!她不可能拒绝我们的理查德,只是我怕现在太迟了。他没有机会向她表白。你的全部钱财都不能给儿子带来幸福。”

  第二天傍晚八点钟,埃伦姑妈从一个蛀虫斑斑的盒子里取出一枚古雅的金戒指,交给理查德。

  “今晚戴上吧,孩子,”她央求说。“这戒指是你母亲托付给我的。她说,这戒指能给情人带来好运,嘱咐我当你找到意中人时,就把它交给你。”

  小罗克韦尔郑重其事地接过戒指,在他的小指上试了试,只滑到第二指节就不动了。他取下来,按照男人的习惯,把它放进坎肩兜里,然后打电话叫马车。

  八点三十二分,他在火车站杂乱的人群中接到了兰特里**。

  “我们别让妈妈和别人等久了,”她说。

  “去沃拉克剧院,越快越好!”理查德按她的意愿吩咐车夫。

  他们旋风般地从第四十二街向百老汇街驶去,接着通过一条灯火繁若星辰的小巷,从光线幽暗的绿草地段到达灯光耀眼、陡如高山的建筑区。

  到第三十四街时,理查德迅速推开车窗隔板,叫车夫停下。

  “我掉了一枚戒指,”他下车时抱歉似地说。“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悔不该把它丢了。我耽误不了一分钟的,我明白它掉在哪里的。”

  不到一分钟,他带着戒指回到了马车里。

  但就在那一分钟里,一辆城区街车停在了马车的正前方,马车试图往左拐,又被一辆邮车挡住了。马车夫朝右试了试,又不得不退回来,避过一辆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那儿的搬运家具的马车。他想后退,也不行,只得丢下僵绳,尽职地咒骂起来。他给一伙纠缠不清的车辆和马匹封锁住了。

  交通阻塞在大城市并不稀罕,有时突然发生断绝往来。

  “为什么不赶路啊?”兰特里**心烦意乱地问。“我们要赶不上啦。”

  理查德起身站在马车里,望了望四周,看见百老汇街、第六大街和第三十四街的交叉口那大片地段给各式各样的货车、卡车、马车、搬运车和街车挤得水泄不通,有如一个二十六英寸腰围的姑娘硬要扎一根二十二英寸的腰带一样。而且在这几条街上还有车辆正飞速驶来,投入这一难分难解的车阵、马阵之中,在原有的喧嚣之中,又加进了新的咒骂声和吼叫声。曼哈顿的全部车辆似乎都挤压在这儿了。人行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纽约人,成千上万,其中资格最老的人也记不清哪次的阻塞规模能与之媲美。

  “实在对不起,”理查德重新坐下时说,“看样子我们给堵死了。一小时之内,这场混乱不可能松动,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掉戒指的话,我们……”

  “让我瞧瞧戒指吧,”兰特里**说。“既然无法可想,我也不在乎了。其实,我觉得看戏也无聊。”

  那天晚上十一点钟,有人轻敲安东尼·罗克韦尔的房门。

  “进来,”安东尼叫道,他穿着一件红睡衣,正在读海盗惊险小说。

  走进来的是埃伦姑妈,她的样子好像一位头发灰白的天使错误地留在了人间。

  “他们订婚了,安东尼,”她平静地说。“她答应嫁给我们的理查德。他们去剧院的路上堵了车,两小时之后,他们的马车才脱了困。”

  “哦,安东尼弟弟,别再吹金钱万能了。一件表示真诚爱情的信物——一只小戒指象征着海枯石烂心不变、金钱买不到的一往深情,这才是我们的理查德获得幸福的根由。他在街上把戒指掉了,便下车去找。他们重新上路之前,街道给堵住了。就在堵车的时间,他向她表白了爱情,最后赢得了她。比起真正的爱情来,金钱成了粪土,安东尼。”

  “好呵,”老安东尼说。“我真高兴,孩子得到了他想要的人。我对他说过,在这件事上,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只要……”

  “可是,安东尼弟弟,在这件事上,你的金钱起了什么作用呢?”

  “姐姐,”安东尼·罗克韦尔说,“我的海盗正处于万分危急的关头,他的船刚被凿沉,他太重视金钱的价值而决不会被淹死的。我希望你让我继续把这章读完。”

  故事本该在这儿打住了。我跟你们一样,也热切地希望如此。不过,为了明白究竟,我们还得刨根问底。

  第二天,有个两手通红、系着兰点子领带、自称凯利的人来找安东尼·罗克韦尔,立刻在书房受到接见。

  “唔,”安东尼说,伸手去拿支票簿,“这一锅肥皂熬得不坏。瞧瞧,你已经支了五千美元现款。”

  “我自己还垫了三百块哩,”凯利说。“预算不得不超出一点,邮车和马车大多付五美元,但卡车和双马马车提高到十美元。汽车司机要十美元,载满货的二十美元。可表演得真精彩啊,罗克韦尔先生?真幸运,威廉·阿·布雷迪⑥没有光临那场户外的车辆场景,我不希望威廉忌妒得心碎。根本没有排练过呀!伙计们准时赶到现场,一秒钟也不差。整整两个小时堵得水泄不通,连一条蛇也无法从格里利⑦塑像下钻过去。”

  “给你一千三百美元,凯利,”安东尼说着,撕下一张支票。“一千美元是你的报酬,还你三百美元。你不至于看不起金钱吧,是吗?凯利。”

  “我吗?”凯利说。“我能揍那发明贫困的家伙。”

  凯利走到门口时,安东尼叫住了他。

  “你注意到没有,”他说,“在交通阻塞那儿有个赤身露体的胖娃娃手拿弓箭在乱射吗?”

  “怎么,没有呀,”凯利莫名其妙地说。“我没注意到。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也许我还没有赶到那儿,警察早已把他收拾了。”

  “我想,这个小流氓是不会到场的,”安东尼咯咯笑道。“再见,凯利。”

套中人

在米罗诺西茨村边,在村长普罗科菲的堆房里,误了归时的猎人们正安顿下来

过夜。他们只有二人:兽医伊凡·伊凡内奇和中学教员布尔金。伊凡·伊凡内奇有

个相当古怪的复姓:奇木沙-喜马拉雅斯基,这个姓跟他很不相称①,所以省城里

的人通常只叫他的名字和父称。他住在城郊的养马场,现在出来打猎是想呼吸点新

鲜空气。中学教员布尔金每年夏天都在n姓伯爵家里做客,所以在这一带早已不算

外人了。

暂时没有睡觉。伊凡·伊凡内奇,一个又高又瘦的老头,留着长长的胡子,坐

在门外月光下吸着烟斗,布尔金躺在里面的干草上,在黑暗中看不见他。

他们天南海北地闲聊着。顺便提起村长的老婆玛芙拉,说这女人身体结实,人

也不蠢,就是一辈子没有走出自己的村子,从来没有见过城市,没有见过铁路,最

近十年间更是成天守着炉灶,只有到夜里才出来走动走动。

“这有什么奇怪的!”布尔金说,“有些人生性孤僻,他们像寄居蟹或蜗牛那

样,总想缩进自己的壳里,这种人世上还不少哩。也许这是一种返祖现象,即返回

太古时代,那时候人的祖先还不成其为群居的动物,而是独自居住在自己的洞穴

里;也许这仅仅是人的性格的一种变异--谁知道呢。我不是搞自然科学的,这类

问题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说,像玛芙拉这类人,并不是罕见的现象。哦,不必去

远处找,两个月前,我们城里死了一个人,他姓别利科夫,希腊语教员,我的同

事。您一定听说过他。他与众不同的是:他只要出门,哪怕天气很好,也总要穿上

套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上暖和的棉大衣。他的伞装在套子里,怀表装在灰色

的鹿皮套子里,有时他掏出小折刀削铅笔,那把刀也装在一个小套子里。就是他的

脸似乎也装在套千里,因为他总是把脸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他戴墨镜,穿绒衣,耳

朵里塞着棉花,每当他坐上出租马车,一定吩咐车夫支起车篷。总而言之,这个人

永远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愿

①因旧俄用复姓者多为名人,望族,而伊凡·伊凡内奇只是个普通的兽医。

望--把自己包在壳里,给自己做一个所谓的套子,使他可以与世隔绝,不受外界

的影响。现实生活令他懊丧、害怕,弄得他终日惶惶不安。也许是为自己的胆怯、

为自己对现实的厌恶辩护吧,他总是赞扬过去,赞扬不曾有过的东西。就连他所教

的古代语言,实际上也相当于他的套鞋和雨伞,他可以躲在里面逃避现实。

“‘啊,古希腊语是多么响亮动听,多么美妙!’他说时露出甜美愉快的表

情。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眯细眼睛,竖起一个手指头,念道:‘安特罗波

斯!’①

“别利科夫把自己的思想也竭力藏进套子里。对他来说,只有那些刊登各种禁

令的官方文告和报纸文章才是明白无误的。既然规定晚九点后中学生不得外出,或

者报上有篇文章提出禁止性爱,那么他认为这很清楚,很明确,既然禁止了,那就

够了。至于文告里批准、允许干什么事,他总觉得其中带有可疑的成分,带有某种

言犹未尽,令人不安的因素。每当城里批准成立戏剧小组,或者阅览室,或者茶馆

时,他总是摇着头小声说:

“‘这个嘛,当然也对,这都很好,但愿不要惹出什么事端!’

“任何违犯、偏离、背弃所谓规章的行为,虽说跟他毫不相干,也总让他忧心

忡忡。比如说有个同事做祷告时迟到了,或者听说中学生调皮捣乱了,或者有人看

到女学监很晚还和军官在一起,他就会非常激动,总是说:但愿不要惹出什么事

端。在教务会议上,他那种顾虑重重、疑神疑鬼的作风和一套纯粹套子式的论调,

把我们压得透不过气来。他说什么某某男子中学、女子中学的年轻人行为不轨,教

室里乱哄哄的--唉,千万别传到当局那里,哎呀,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又

说,如果把二年级的彼得罗夫、四年级的叶戈罗夫开除出校,那么情况就会好转。

后来怎么样呢?他不住地唉声叹气,老是发牢骚,苍白的小脸上架一副墨镜--您

知道,那张小尖脸跟黄鼠狼的一样--他就这样逼迫我们,我们只好让步,把彼得

罗夫和叶戈罗夫的操行分数压下去,关他们的禁闭,最后把他们开除了事。他有一

个古怪的习惯--到同事家串门。他到一个教员家里,坐下后一言不发,像是在监

视什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坐上个把钟头就走了。他把这叫做‘和同事保持良好关

系’。显然,他上同事家闷坐并不轻松,可他照样挨家挨户串门,只因为他认为这

是尽到同事应尽的义务。我们这些教员都怕他。连校长也怕他三分。您想想看,

①希腊文:人。

我们这些教员都是些有头脑、极正派的人,受过屠格涅夫和谢德林的良好教育,可

是我们的学校却让这个任何时候都穿着套鞋、带着雨伞的小人把持了整整十五年!

何止一所中学呢?全城都捏在他的掌心里!我们的太太**们到星期六不敢安排家

庭演出,害怕让他知道;神职人员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吃荤和打牌。在别利科夫这类

人的影响下,最近十到十五年间,我们全城的人都变得谨小慎微,事事都怕。怕大

声说话,怕写信,怕交朋友,怕读书,怕周济穷人,怕教人识字……”

伊凡·伊凡内奇想说点什么,嗽了嗽喉咙,但他先抽起烟斗来,看了看月亮,

然后才一字一顿地说:

“是的,我们都是有头脑的正派人,我们读屠格涅夫和谢德林的作品,以及巴

克莱①等人的著作,可是我们又常常屈服于某种压力,一再忍让……问题就在这

儿。”

“别利科夫跟我住在同一幢房里,”布尔金接着说,“同一层楼,门对门,我

们经常见面,所以了解他的家庭生活。在家里也是那一套:睡衣,睡帽,护窗板,

门闩,无数清规戒律,还有那句口头掸:‘哎呀,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斋期

吃素不利健康,可是又不能吃荤,因为怕人说别利科夫不守斋戒。于是他就吃牛油

煎鲈鱼--这当然不是素食,可也不是斋期禁止的食品。他不用女仆,害怕别人背

后说他的坏话。他雇了个厨子阿法纳西,老头子六十岁上下,成天醉醺醺的,还有

点痴呆。他当过勤务兵,好歹能弄几个菜。这个阿法纳西经常站在房门口,交叉抱

着胳膊,老是叹一口长气,嘟哝那么一句话:

“‘如今他们这种人多得很呢!’

“别利科夫的卧室小得像口箱子,床上挂着帐子。睡觉的时候,他总用被子蒙

着头。房间里又热又闷,风敲打着关着的门,炉子里像有人呜呜地哭,厨房里传来

声声叹息,不祥的叹息……

“他躺在被子里恐怖之极。他生怕会出什么事情,生怕阿法纳西会宰了他,生

怕窃贼溜进家来,这之后就通宵做着噩梦。到早晨我们一道去学校的时候,他无精

打采,脸色苍白。看得出来,他要进去的这所学生很多的学校令他全身心感到恐慌

和厌恶,而他这个生性孤僻的人觉得与我同行也很别扭。

“‘我们班上总是闹哄哄的,’他说,似乎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心情沉重,

‘真不像话!’

①巴克莱(一八二一--一八六二),英国历史学家。

“可是这个希腊语教员,这个套中人,您能想象吗,差一点还结婚了呢!”

伊凡·伊凡内奇很快回头瞧瞧堆房,说:

“您开玩笑!”

“没惜,他差一点结婚了,尽管这是多么令人奇怪。我们学校新调来了一位史

地课教员,叫米哈伊尔·萨维奇·柯瓦连科,小俄罗斯人①。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带着姐姐瓦莲卡。他年轻,高个子,肤色黝黑,一双大手,看模样就知道他说话

声音低沉,果真没错,他的声音像从木桶里发出来的:卜,卜,卜……他姐姐年纪

已经不轻,三十岁上下,个子高挑,身材匀称,黑黑的眉毛,红红的脸蛋--一句

话,不是姑娘,而是果冻,她那样活跃,吵吵嚷嚷,不停地哼着小俄罗斯的抒情歌

曲,高声大笑,动不动就发出一连串响亮的笑声:哈,哈,哈!我们初次正经结识

科瓦连科姐弟,我记得是在校长的命名日宴会上。在一群神态严肃、闷闷不乐、把

参加校长命名日宴会也当作例行公事的教员中间,我们忽地看到,一位新的阿佛洛

狄忒②从大海的泡沫中诞生了:她双手叉腰走来走去,又笑又唱,翩翩起舞……她

动情地唱起一首《风飘飘》,随后又唱一支抒情歌曲,接着再唱一曲,我们大家都

让她迷住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别利科夫。他在她身旁坐下,甜蜜地微笑着,

说:

“‘小俄罗斯语柔和,动听,使人联想到古希腊语。’

“这番奉承使她感到得意,于是她用令人信服的语气动情地告诉他,说他们在

加佳奇县有一处田庄,现在妈妈还住在那里。那里有那么好的梨,那么好的甜瓜,

那么好的‘卡巴克’③!小俄罗斯人把南爪叫‘卡巴克’,把酒馆叫‘申克’。他

们做的西红柿加紫甜菜浓汤‘可美味啦,可美味啦,简直好吃得--要命!’

“我们听着,听着,忽然大家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

“‘把他们撮合成一对,那才好哩’,校长太太悄悄对我说。

“我们大家不知怎么都记起来,我们的别利科夫还没有结婚。我们这时都感到

奇怪,对他的终身大事我们竟一直没有注意,完全给忽略了。他对女人一般持什么

态度?他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重大问题?以前我

①乌克兰人的旧称。

②阿拂洛狄忒,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即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传说她在

大海的泡沫中诞生。

③俄语中意为“酒馆”,乌克兰语中意为“南瓜”。

们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也许我们甚至不能设想,这个任何时候都穿着套鞋、挂着帐

子的人还能爱上什么人。

“‘他早过了四十,她也三十多了……’校长太太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

她是愿意嫁给他的。’

“在我们省,人们出于无聊,什么事干不出来呢?干了无数不必要的蠢事!这

是因为,必要的事却没人去做。哦,就拿这件事来说吧,既然我们很难设想别利科

夫会结婚,我们又为什么突然之间头脑发热要给他做媒呢?校长太太,督学太太,

以及全体教员太太全都兴致勃勃,甚至连模样都变好看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生活

的目标。校长太太订了一个剧院包厢,我们一看--她的包厢里坐着瓦莲卡,拿着

这么小的一把扇子,眉开眼笑,喜气洋洋。身旁坐着别利科夫,瘦小,佝偻,倒像

是让人用钳子夹到这里来的。我有时在家里请朋友聚会,太太们便要我一定邀上别

利科夫和瓦莲卡。总而言之,机器开动起来了。原来瓦莲卡本人也不反对出嫁。她

跟弟弟生活在一起不大愉快,大家只知道,他们成天争吵不休,还互相对骂。我来

跟您说一段插曲:柯瓦连科在街上走着,一个壮实的大高个子,穿着绣花衬衫,一

给头发从制帽里耷拉到额头上。他一手抱着一包书,一手拿一根多疖的粗手杖。她

姐姐跟在后面,也拿着书。

“‘你啊,米哈伊里克①,这本书就没有读过!’她大声嚷道,‘我对你说,

我可以起誓,你根本没有读过这本书!’

“‘可我要告诉你,我读过!’柯瓦连科也大声嚷道,还用手杖敲得人行道咚

咚响。

“‘哎呀,我的天哪,明契克②!你干吗发脾气,要知道我们的谈话带原则

性。”

“‘可我要告诉你:我读过这本书!’他嚷得更响了。

“在家里,即使有外人在场,他们也照样争吵不休。这种生活多半让她厌倦

了,她一心想有个自己的窝,再说也该考虑到年龄了。现在已经不是挑挑拣拣的时

候,嫁谁都可以,哪怕希腊语教员也凑合。可也是,我们这儿的大多数**只要能

嫁出去就行,嫁给谁是无所谓的。不管怎么说,瓦莲卡开始对我们的别利科夫表露

出明显的好感。

“那么,别利科夫呢,他也去柯瓦连科家,就像上我们家一样。他到他家,坐

下来就一言不发。他默默坐着,瓦莲卡就为他唱《风飘飘》,或者用那双乌黑的眼

睛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或者突然发出一串朗朗大笑:

①②米哈伊尔的小名。

“‘哈哈哈!’

“在恋爱问题上,特别是在婚姻问题上,撮合起着很大的作用。于是全体同事

和太太们都去劝说别利科夫,说他应当结婚了,说他的生活中没有别的欠缺,只差

结婚了。我们大家向他表示祝贺,一本正经地重复着那些老生常谈,比如说婚姻是

终身大事等等,又说瓦莲卡相貌不错,招人喜欢,是五品文官的女儿,又有田庄,

最主要的,她是头一个待他这么温存又真心诚意的女人。结果说得他晕头转向,他

认定自己当真该结婚了。”

“这下该有人夺走他的套鞋和雨伞了,”伊凡·伊凡内奇说。

“您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把瓦莲卡的相片放在自己桌子上,还老来

找我谈论瓦莲卡,谈论家庭生活,也说婚姻是人生大事,虽然他也常去柯瓦连科

家,但他的生活方式却丝毫没有改变。甚至相反,结婚的决定使他像得了一场大

病:他消瘦了,脸色煞白,似乎更深地藏进自己的套子里去了。

“‘瓦尔瓦拉①·萨维什娜我是中意的,’他说道,勉强地淡淡一笑,‘我也

知道,每个人都该结婚的,但是……这一切,您知道吗,来得有点突然……需要考

虑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对他说,‘您结婚就是了。”

“‘不,结婚是一件大事,首先应当掂量一下将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免得

日后惹出什么麻烦。这件事弄得我不得安宁,现在天天夜里都睡不着觉。老实说

吧,我心里害怕:他们姐弟俩的思想方法有点古怪,他们的言谈,您知道吗,也有

点古怪。她的性格太活泼。真要结了婚,恐怕日后会遇上什么麻烦。’

“就这样他一直没有求婚,老是拖着,这使校长太太和我们那里所有太太们大

为恼火。他反反复复掂量着面临的义务和责任,与此同时几乎每天都跟瓦莲卡一道

散步,也许他认为处在他的地位必须这样做。他还常来我家谈论家庭生活,若不是

后来出了一件荒唐的事②,很可能他最终会去求婚的,那样的话,一门不必要的、

愚蠢的婚姻就完成了在我们这里,由于无聊,由于无事可做,这样的婚姻可以说成

千上万。这里须要说明一下,瓦莲卡的弟弟柯瓦连科,从认识别利科夫的第一天起

就痛恨他,不能容忍他。

①瓦莲卡的正式名字。

②原文为德语。

“‘我不明白’他耸耸肩膀对我们说,‘不明白你们怎么能容忍这个爱告密的

家伙,这个卑鄙的小人。哎呀,先生们,你们怎么能在这儿生活!你们这里的空气

污浊,能把人活活憋死。难道你们是教育家、师长?不,你们是一群官吏,你们这

里不是科学的殿堂,而是城市警察局,有一股酸臭味,跟警察亭子里一样。不,诸

位同事,我再跟你们待上一阵,不久就回到自己的田庄去。我宁愿在那里捉捉虾,

教小俄罗斯的孩子们读书认字。我一定要走,你们跟你们的犹太就留在这里吧,叫

他见鬼去①!’

“有时他哈哈大笑,笑得流出眼泪来,笑声时而低沉,时而尖细。他双手一

摊,问我:

“‘他干什么来我家坐着?他要什么?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的!’

“他甚至给别利科夫起了个绰号叫‘毒蜘蛛’。自然,我们当着他的面从来不

提他的姐姐要嫁给‘毒蜘蛛’的事。有一天,校长太太暗示他,说如果把他的姐姐

嫁给像别利科夫这样一个稳重的、受人尊敬的人倒是不错的。他皱起眉头,埋怨

道:

“‘这不关我的事。她哪怕嫁一条毒蛇也由她去,我可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现在您听我说下去。有个好恶作剧的人画了一幅漫画:别利科夫穿着套鞋,

卷起裤腿,打着雨伞在走路,身边的瓦莲卡挽着他的胳臂,下面的题词是:‘堕人

情网的安特罗波斯’。那副神态,您知道吗,简直惟妙惟肖。这位画家想必画了不

止一夜,因为全体男中女中的教员、中等师范学校的教员和全体文官居然人手一

张。别利科夫也收到一份。漫画使他的心情极其沉重。

“我们一道走出家门--这一天刚好是五月一日,星期天,我们全体师生约好

在校门口集合,然后一道步行去城外树林里郊游。我们一道走出家门,他的脸色铁

青,比乌云还要阴沉。

“‘天底下竟有这样坏、这样恶毒的人!’他说时嘴唇在发抖。

“我甚至可怜起他来了。我们走着,突然,您能想象吗,柯瓦连科骑着自行车

赶上来了,后面跟着瓦莲卡,也骑着自行车。她满脸通红,很累的样子,但兴高采

烈,快活得很。

“‘我们先走啦!’她大声嚷道,‘天气多好啊,多好啊,简直好得要命!’

①乌克兰语。

“他们走远了,不见了。我的别利科夫脸色由青变白,像是吓呆了。他站住,

望着我……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他问,‘还是我的眼睛看错了?中学教员和女人

都能骑自行车,这成何体统?’

“‘这有什么不成体统的?’我说,‘愿意骑就由他们骑好了。’

“‘那怎么行呢?’他喊起来,对我的平静感到吃惊,‘您这是什么话?!’

“他像受到致命的一击,不愿再往前走,转身独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他老是神经质地搓着手,不住地打颤,看脸色他像是病了。没上完

课就走了,这在他还是平生第一次。也没有吃午饭。傍晚,他穿上暖和的衣服,尽

管这时已经是夏天了,步履蹒跚地朝柯瓦连科家走去。瓦莲卡不在家,他只碰到了

她的弟弟。

“‘请坐吧,’柯瓦连科皱起眉头,冷冷地说。他午睡后刚醒,睡眼惺忪,心

情极坏。

“别利科夫默默坐了十来分钟才开口说:

“‘我到府上来,是想解解胸中的烦闷。现在我的心情非常非常沉重。有人恶

意诽谤,把我和另一位你我都亲近的女士画成一幅可笑的漫画。我认为有责任向您

保证,这事与我毫不相干……我并没有给人任何口实,可以招致这种嘲笑,恰恰相

反,我的言行举止表明我是一个极其正派的人。’

“柯瓦连科坐在那里生闷气,一言不发。别利科夫等了片刻,然后忧心忡忡地

小声说:

“‘我对您还有一言相告。我已任教多年,您只是刚开始工作,因此,作为一

个年长的同事,我认为有责任向您提出忠告。您骑自行车,可是这种玩闹对身为青

年的师表来说,是有伤大雅的!’

“‘那为什么?’柯瓦连科粗声粗气地问。

“‘这难道还须要解释吗,米哈伊尔·萨维奇,难道这还不明白吗?如果教员

骑自行车,那么学生们该做什么呢?恐怕他们只好用头走路了!既然这事未经正式

批准,那就不能做。昨天我吓了一大跳!我一看到您的姐姐,我的眼前就发黑。一

个女人或姑娘骑自行车--这太可怕了!’

“‘您本人到底有什么事?’

“‘我只有一件事--对您提出忠告,米哈伊尔·萨维奇。您还年轻,前程远

大,所以您的举止行为要非常非常小心谨慎,可是您太随便了,哎呀,太随便了!

您经常穿着绣花衬衫出门,上街时老拿着什么书,现在还骑自行车。您和您姐姐骑

自行车的事会传到校长那里,再传到督学那里……那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和我姐姐骑自行车的事,跟谁都没有关系!”柯瓦连科说时涨红了脸,

‘谁来干涉我个人的和家庭的私事,我就叫他--滚蛋!’

“别利科夫脸色煞白,站起身来。

“‘既然您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他说,‘我请您注

意,往后在我的面前千万别这样谈论上司。对当局您应当尊敬才是。’

“‘怎么,难道我刚才说了当局的坏话了吗?’柯瓦连科责问,愤恨地瞧着

他,‘劳驾了,请别来打扰我。我是一个正直的人,跟您这样的先生根本就不想交

谈。我不喜欢告密分子。’

“别利科夫神经紧张地忙乱起来,很快穿上衣服,一脸惊骇的神色。他这是平

生第一回听见这么粗鲁的话。

“‘您尽可以随便说去,’他说着从前室走到楼梯口,‘只是我得警告您:我

们刚才的谈话也许有人听见了,为了避免别人歪曲谈话的内容,惹出什么事端,我

必须把这次谈话内容的要点向校长报告。我有责任这样做。’

“‘告密吗?走吧,告密去吧!’

“柯瓦连科从后面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只一推,别利科夫就滚下楼去,套鞋碰

着楼梯啪啪地响。楼梯又高又陡,他滚到楼下却平安无事,他站起来,摸摸鼻子,

看眼镜摔破了没有?正当他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瓦莲卡和两位太太刚好走进

来;她们站在下面看着--对别利科夫来说这比什么都可怕。看来,他宁可摔断脖

子,摔断两条腿,也不愿成为别人的笑柄: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还会传到校长

和督学那里--哎呀,千万别惹出麻烦来!--有人会画一幅新的漫画,这事闹到

后来校方会勒令他退职……

“他爬起来后,瓦莲卡才认出他来。她瞧着他那可笑的脸,皱巴巴的大衣和套

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

来,笑声响彻全楼:

“‘哈哈哈!’

“这一连串清脆响亮的‘哈哈哈’断送了一切:断送了别利科夫的婚事和他的

尘世生活。他已经听不见瓦莲卡说的话,也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他回到家里,首先

收走桌上瓦莲卡的相片,然后在床上躺下,从此再也没有起来。

“三天后,阿法纳西来找我,问要不要去请医生,因为他家老爷‘出事’了。

我去看望别利科夫。他躺在帐子里,蒙着被子,一声不响。问他什么,除了

‘是’‘不是’外,什么话也没有。他躺在床上,阿法纳西在一旁转来转去。他脸

色阴沉,紧皱眉头,不住地唉声叹气。他浑身酒气,那气味跟小酒馆里的一样。

“一个月后别利科夫去世了。我们大家,也就是男中、女中和师范专科学校的

人,都去为他送葬。当时,他躺在棺木里,面容温和,愉快,甚至有几分喜色,仿

佛很高兴他终于被装进套子,从此再也不必出来了。是的,他实现了他的理想!连

老天爷也表示对他的敬意,下葬的那一天,天色阴沉,下着细雨,我们大家都穿着

套鞋,打着雨伞。瓦莲卡也来参加了他的葬礼,当棺木下了墓穴时,她大声哭了一

阵。我发现,小俄罗斯女人不是哭就是笑,介于二者之间的情绪是没有的。

“老实说,埋葬别利科夫这样的人,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从墓地回来的路

上,我们都是一副端庄持重、愁眉不展的面容,谁也不愿意流露出这份喜悦的心情

--它很像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还在童年时代体验过的一种感情:等大人们出了家

门,我们就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玩上一两个钟头,享受一番充分自由的欢乐。啊,

自由呀自由!哪怕有它的半点迹象,哪怕有它的一丝希望,它也会给我们的心灵插

上翅膀。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们从墓地回来,感到心情愉快。可是,不到一个星期,生活又回到了原来

的样子,依旧那样严酷,令人厌倦,毫无理性。这是一种虽没有明令禁止、但也没

有充分开戒的生活。情况不见好转。的确,我们埋葬了别利科夫,可是还有多少这

类套中人留在世上,而且将来还会有多少套中人啊!”

“问题就在这儿,”伊凡·伊凡内奇说着,点起了烟斗。

“将来还会有多少套中人啊!”布尔金重复道。

中学教员走出板棚。这人身材不高,很胖,秃顶,留着几乎齐腰的大胡子。两

条狗也跟了出来。

“好月色,好月色!”他说着,抬头望着天空。

已是午夜。向右边望去,可以看到整个村子,一条长街伸向远处,足有四五俄

里。万物都进入寂静而深沉的梦乡。没有一丝动静,没有,一丝声息,甚至叫人难

以置信,大自然竟能这般沉寂。在这月色溶溶的深夜里,望着那宽阔的街道、街道

两侧的农舍、草垛和睡去的杨柳,内心会感到分外平静。摆脱了一切辛劳、忧虑和

不幸,隐藏在膝陇夜色的庇护下,村子在安然歇息,显得那么温柔、凄清、美丽。

似乎天上的繁星都亲切地、深情地望着它,似乎在这片土地上邪恶已不复存在,一

切都十分美好。向左边望去,村子尽头处便是田野。田野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远

方的地平线。沐浴在月光中的这片广表土地,同样没有动静,没有声音。

“问题就在这儿,”伊凡·伊凡内奇重复道,“我们住在空气污浊、拥挤不堪

的城市里,写些没用的公文,玩‘文特’牌戏--难道这不是套子?至于我们在游

手好闲的懒汉、图谋私利的讼棍和愚蠢无聊的女人们中间消磨了我们的一生,说着

并听着各种各样的废话--难道这不是套子?哦,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现在就给您

讲一个很有教益的故事。”

“不用了,该睡觉了,”布尔金说,“明天再讲吧。”

两人回到板棚里,在干草上躺下。他们盖上被子,正要朦胧入睡,忽然听到轻

轻的脚步声:吧嗒,吧嗒……有人在堆房附近走动:走了一会儿,站住了,不多久

又吧嗒吧嗒走起来……狗唔唔地叫起来。

“这是玛芙拉在走动,”布尔金说。

脚步声听不见了。

“看别人作假,听别人说谎,”伊凡·伊凡内奇翻了一个身说,“如若你容忍

这种虚伪,别人就管你叫傻瓜。你只好忍气吞声,任人侮辱,不敢公开声称你站在

正直自由的人们一边,你只好说谎,陪笑,凡此种种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有个温暖

的小窝,捞个分文不值的一官半职!不,再也不能这样生活下去了!”

“哦,您这是另一个话题了,伊凡·伊凡内奇,”教员说,“我们睡觉吧。”

十分钟后,布尔金已经睡着了。伊凡·伊凡内奇却还在不断地翻身叹气。后来

他索性爬起来,走到外面,在门口坐下,点起了烟斗。

一八九八年六月十五日

在世界文坛上,契诃夫是一位罕见的艺术家。无论是小说,还是剧本,他都独辟蹊径,其艺术成就是高超的,举世公认的。关于契诃夫的小说,列夫·托尔斯泰说过:他“创造了新的形式,因此我丝毫不假作谦逊地肯定说,在技术方面契诃夫远比我为高明!……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艺术家。”\

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出生于一八六○年。他戏谑地说过:“在我的血管里流着农夫的血。”他的祖先是农奴。直到一八四一年他的祖父才以三千五百卢布的赎金换取了本人及其家属不再做农奴的人身自由。一八四四年作家的父亲来到塔干罗格市做店员,十多年之后他自己开起一个小杂货铺,后因不善经营而破产。为躲债他悄悄前去莫斯科谋生,接着一家人相继迁居莫斯科,只留下契诃夫一人在塔干罗格完成中学的学业,他靠教家馆维持生计,生活十分艰辛。一八七九年,契诃夫进入莫斯科大学学医。一八八四年他大学毕业后在莫斯科附近行医,有机会广泛接触农民、地主、官吏和教员等各个社会阶层的人。

  一八八○年三月九日幽默杂志《蜻蜓》第十期上发表了契诃夫的短篇小说《一封给有学问的友邻的信》和幽默小品《在长篇和中篇小说中最常见的是什么》。这是契诃夫文学生涯的开端。当时俄国正处在反动势力猖獗的时期,社会气氛令人窒息,进步思想备受禁锢,庸俗无聊的书报刊物则应运而生。年事尚轻、涉世不深的契诃夫迫于生计一度迎合时尚,用许多不同的笔名发表了大量仅供消遣解闷的滑稽故事,《在催眠术表演会上》和《外科手术》便是这类小品中之一二。但他在一封信中谈到了自己的苦衷:“讲老实话,一味追求幽默是困难的!你有时候只顾追求幽默,胡乱写出一些东西,连自己看着都恶心!”

  契诃夫很快就跳出了低级无聊的滑稽圈子。自一八八三年起,他以契洪特为笔名,写下了不少幽默佳作,如《在钉子上》、《小职员之死》、《胖子和瘦子》、《变色龙》、《预谋犯》、《普里希别耶夫中士》。契洪特的这些优秀幽默短篇小说都具有深刻的内容和完美的形式。《在钉子上》和《小职员之死》展示了沙皇俄国的官场丑态,在那里强者倨傲专横,弱者唯唯诺诺。蛆虫般的切尔维亚科夫切尔维亚科夫这个姓在俄语中是由“切尔菲”(чepвь,蛆虫)一词为词干构成的。及其奴才心理正是这种官场生活的产物。“瘦子”和“胖子”本是自幼相好的朋友,久别重逢,他俩拥抱接吻,热泪盈眶,但寒暄之间做了两年八等文官的“瘦子”得知“胖子”已是“有两个星章”的“三等文官”,他顿时脸色发白,“蜷缩起来,弯腰曲背,矮了半截”,而当“胖子”向他伸手道别时,他只敢“握握他的三个指头……一躬到地”。写在一八八四年的《变色龙》告诉读者,在沙皇俄国将军家豢养的狗也比普通人重要,巡官奥丘梅洛夫之流在有权势者的家犬前摇尾乞怜,而对百姓却张牙舞爪。《变色龙》是契诃夫送给世人的一面镜子,在事隔百余年的今天一些现代人身上还有着“变色龙”的奴性。

  在一八八四—一八八六年间,契诃夫的视线开始转向普通劳动者,描绘他们的痛苦生活,写下了《牡蛎》、《哀伤》、《苦恼》、《歌女》、《万卡》等优秀短篇小说。《歌女》描写了“上流人”如何恬不知耻地凌辱一个无依无靠的歌女。《苦恼》是契诃夫在早期创作中实现的一次思想—艺术飞跃,它的结尾(人向马儿诉苦)十分强烈地渲染了沙皇俄国的世态炎凉。《万卡》可说是《苦恼》的姊妹篇。九岁童工的稚真心灵,他的学徒生活的苦楚,他对祖父和故乡的眷恋,这一切在篇幅有限的作品中巧妙地互相穿插和渗透,给读者以深刻印象。

  《苦恼》和《万卡》等作品表明,一种新的短篇小说体裁——抒情心理短篇小说已在契诃夫的创作中形成。这类作品以平凡的日常生活现象为情节基础,叙述笔法客观而又含蓄,运用巧妙构筑的艺术细节和精心勾勒的生活背景,在展示人物的心理状态中反映社会生活的重要方面,作家的浓郁情意则平淡地融化在作品的全部形象体系之中。

  自八十年代下半叶起,契诃夫声誉日增,一八八八年十月帝俄科学院授与他“普希金奖金”。从发表“第一篇小东西”到荣获“普希金奖金”前后相隔仅八年半时间,俄国文坛上鲜为人知的契洪特变成了彼得堡的“红人”契诃夫。从这时期起,契诃夫开始写剧本。《蠢货》、《求婚》、《结婚》和《纪念日》等独幕轻松喜剧在内容和手法上近似契洪特的早期幽默作品,其中有的甚至就是他将自己的短篇小说改编而成的。而在剧本《伊凡诺夫》中,契诃夫塑造了八十年代的“多余的人”。

  污浊的现实以及他本人的与日俱增的声誉和地位都使契诃夫心神不宁,他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他渴求“明确的世界观”。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没有“明确的世界观”,那么“自觉的生活……就不是生活,而是一种负担,一种可怕的事情”。在中篇小说《枯燥乏味的故事》中我们不难捉摸到契诃夫的这种心情和认识。《跳来跳去的女人》则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一个爱慕虚荣和没有主心骨的妇女的可笑和可悲的贫乏心灵。

  一八九○年春,身体羸弱的契诃夫,万里迢迢,穿过西伯利亚,前去沙皇政府流放和惩罚犯人的萨哈林岛。这是一座人间“地狱”,在这里契诃夫亲眼目睹种种野蛮、痛苦和灾难,这使他日益疏远甚至否定那曾经占据他心灵达六七年之久的托尔斯泰哲学。一八九二年《第六病室》和《在流放地》两篇作品问世,契诃夫既批评了逆来顺受的不抗恶主义,也否定了苦行僧式的禁欲主义和看破红尘的悲观态度。《第六病室》是一部思想深刻和艺术完美的作品。首先,契诃夫将对于“疯子”格罗莫夫和“有头脑的”格罗莫夫的描绘巧妙地穿插起来,而且匠心独运地安排了“疯子”格罗莫夫同“健康人”拉金医生之间的争论,十分自然地给读者造成一种印象:在沙皇专制的俄国,善于思索并敢于直言者被认作“疯子”,而洞察专制制度罪恶的恰好是这些“疯子”和“狂人”。正直、善良,但不懂得生活的拉金医生的遭遇烘托和强化了读者的印象:只因为拉金同格罗莫夫交谈过几次,他竟然也被视为精神病人而关进第六病室直至惨死在那里。拉金的遭遇表明:托尔斯泰主义以及一切鼓吹放弃斗争的主张势必遭到失败。

  《第六病室》是契诃夫创作发展的转折点。从它问世的一八九二年到一九○三年发表辞世作《新娘》,这是契诃夫艺术活动的顶峰。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俄国社会的政治经济矛盾激化。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契诃夫积极投身于社会活动。一八九二年,他在下诺夫哥罗德省和沃罗涅什省赈济灾荒;一八九二到一八九三年间,他在谢尔普霍夫县参加扑灭霍乱的工作;一八九七年他参与人口普查;一八九八年,他支持法国作家左拉为无辜的犹太籍军官德雷福斯辩护的正义行动;一九○○年二月间,他安排政治流放犯、社会民主党人拉金进入雅尔塔肺痨病人疗养院治病和疗养;一九○二年春,他同柯罗连科一起抗议科学院因屈服于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粗暴干预而撤销高尔基的名誉院士称号;一九○二年到一九○四年间,他不止一次地在物质上支援为争取民主而遭受沙皇政府迫害的大学生……一连串的事实表明:随着当年俄国革命运动的发展,契诃夫的民主主义立场和思想越来越坚定,而这正好是他后期小说和戏剧创作的思想前提。

  契诃夫的小说和戏剧创作在这时进入了全盛时期。他的中、短篇小说涉及社会生活中许多重大问题。例如,《农民》、《新别墅》、《出差》、《在峡谷里》等作品描绘了当时俄国农村的贫困、落后和愚蛮,展示了农村中的贫富悬殊和矛盾,反映出愚昧和闭塞的劳动者身上的一种自发的不满和反感情绪。

  十九世纪九十年代资本主义在俄国迅速发展,它提高了工农业生产力以及科学和技术水平,但同时它却给广大劳动群众带来了灾害和苦难,契诃夫在《女人的王国》、《三年》和《出诊》中以其独特的笔触对此作了反映。厂房给人以“一种地狱般的印象”,它像是“瞪着两只血红眼睛”的“魔鬼”,而厂主是“剥削者”,在“吞食别人的生命,吸工人的血”。但在契诃夫笔下,不仅工人受苦受难,就连那些巨额财富的主人也并未感到幸福。契诃夫受到他的一般民主主义立场和观点的局限,他未能揭示资本主义剥削的实质,在他笔下,资本主义是一种“来历不明的处在生活之外并与人无关的支配力量”,在这种力量支配下,人们“屈从”于它,构成一种相互关系,在这种相互关系中“强者和弱者同样受苦受难”。由于契诃夫不了解工人阶级,所以他对资本主义剥削的揭露以及对工人的描绘都有很大的片面性。他笔下的工人是软弱的和闭塞的,他们就连见到厂主的马匹也都要脱帽鞠躬。从这个角度看,法捷耶夫说他不喜欢契诃夫的一些作品是有其道理的。

  随着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金钱的罪恶势力越发渗透到俄国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小市民习气无情地腐蚀着人们的心灵。契诃夫一直是庸俗习气的严峻审判者,高尔基称他是“庸俗的仇敌”。在《姚内奇》、《醋栗》和《脖子上的安娜》等作品中,他以更加犀利的笔触暴露庸俗,鞭挞精神堕落的知识分子。

  历史已经表明,在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的俄国正酝酿着一九○五年的大革命,社会上“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的情绪十分强烈。契诃夫在许多作品中艺术地反映了这种社会情绪。《套中人》、《醋栗》、《带狗的女人》、《语文教师》、《出诊》、《出差》、《新别墅》、《农民》、《新娘》等作品尽管它们反映的是极其不同的生活现象,但都渗透着“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的社会情绪。如果说契诃夫对医生姚内奇和醋栗的主人奇木沙喜玛拉雅斯基这种自私庸人抱着无情否定的态度,那么他对那些决心与庸俗和寄生生活决裂、向往美好和光明未来的知识分子则是满腔热情地赞扬,例如,语文教师尼基丁、兽医伊凡·伊凡内奇、副检察官鲁仁和新娘娜佳等人都受到了契诃夫的赞颂。他对觉醒了的知识分子的赞赏,就同他对“瞪着两只血红眼睛”的资本主义“魔鬼”的否定、对农村的贫富悬殊的暴露以及对自私庸人的解剖一样,都洋溢着他的民主精神,散发着强烈的时代气息。

  契诃夫是一位杰出的作家,但他一贯十分热心于公益事业。例如,由于他的努力,在塔列日、诺伏肖尔基和梅里霍沃三个村子里造起了三所相当好的学校。又如,契诃夫不断给一些地方图书馆赠送书籍,收到他的赠书的有萨哈林、彼尔姆、谢尔普霍夫和塔干罗格等地的图书馆。众所周知,契诃夫是学医的,他本人曾以戏谑的口气说过,医学是他的“发妻”,而文学则是他的“情妇”。契诃夫医生在梅里霍沃和雅尔塔等地常为穷苦农民免费诊病和撮药,而在一八九二年霍乱流行期间,他主持梅里霍沃医疗站的工作,控制二十五个村庄、四个工厂和一个修道院的病情,在短短三个月内经他诊治的病员达一千人左右。热心于公益事业的契诃夫毕生实践了他的一个崇高信念:“为公共福利尽力的愿望应当不可或缺地成为心灵的需要和个人幸福的条件。”

  在一九○三年十一月十日写给批评家基根杰德洛夫的信中,契诃夫说在雅尔塔养病的他感到苦闷和寂寞,他诉苦说:“我觉得,生活在我身旁流过,而我看不到作为一个文学家应当看到的东西。”一九○四年六月,契诃夫的病情恶化。在爱妻奥尔迦·克尼碧尔莫斯科艺术剧院的天才演员陪伴下他前往德国巴登维勒治疗。是年七月十五日,契诃夫在该地逝世,结核杆菌在这位杰出的作家年仅四十四岁的时候夺走了他的宝贵生命。

  在世界文坛上,契诃夫是一位罕见的艺术家。无论是小说,还是剧本,他都独辟蹊径,其艺术成就是高超的,举世公认的。关于契诃夫的小说,列夫·托尔斯泰说过:他“创造了新的形式,因此我丝毫不假作谦逊地肯定说,在技术方面契诃夫远比我为高明!……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艺术家。”托马斯·曼认为,“毫无疑问,契诃夫的艺术在欧洲文学中是属于最有力、最优秀的一类的。”海明威同样高度评价了小说家契诃夫的艺术:“人们对我说,卡特琳·曼斯菲尔德写了一些好的短篇小说,甚至是一些很好的短篇小说,但是在读了契诃夫之后看她的作品,就好像在听了一个聪明、博学的医生讲的故事后再听一个尚年轻的老处女竭力编造出来的故事一样。”而被誉为“英国的契诃夫”的卡特琳·曼斯菲尔德本人对安东·巴甫洛维奇却敬佩得五体投地,她在写给丈夫的一封信中说:“我愿意将莫泊桑的全部作品换取契诃夫的一个短篇小说。”而在一九二一年写的一篇札记中她写道:“如果法国的全部短篇小说都毁于一炬,而这个短篇小说(《苦恼》)留存下来的话,我也不会感到可惜。”我国的一代文学宗师茅盾生前也曾号召作家们学习契诃夫在短篇小说中表现的“敏锐的观察力”,“高度集中概括的艺术表现能力和语言的精炼”。时间是公正的评判员,契诃夫的小说经受了近百年的时间检验,它们依然闪耀着独特的艺术光彩。

  描写最平凡事情的现实主义是契诃夫小说的重要特征。契诃夫的着眼点总是平凡的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但他不作自然主义的描绘,不陷入日常生活的“泥沼”,他对生活素材认真细致地进行“观察、选择”,而在创作过程中又进行“推测、组合”,使生活素材形象化和诗化,从平平常常的、似乎是偶然的现象中揭示出生活的本质。小学徒万卡给老祖父写信,老车夫姚纳丧子,银行职员古罗夫的邂逅,新娘娜佳出门求学,年轻的检查官鲁仁去农村验尸,医生柯罗辽夫出诊,——这一切都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的生活遭际,既不离奇,又无曲折,然而契诃夫却通过对这一切的描绘成功地从各种角度展示出当时俄国社会的症候。契诃夫面对反动、邪恶和庸俗势力占统治地位的社会,表露对污浊现实的不满、对劳苦大众的同情以及对光明未来的向往,实属难能可贵。

  在篇幅有限的短篇小说中揭示出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性格发展,勾勒出他们精神面貌的变化过程,给人以完美的艺术享受,——这种独树一帜的心理刻划是契诃夫小说的又一艺术特色。例如,契诃夫在《新娘》中让读者看到,娜佳经历了一次重大的思想转折,转折的结果是她在道义上的觉醒,是她认识到庸俗无聊、不劳而获的寄生生活的可耻性而与之决裂。为了体现娜佳思想上产生的转折,契诃夫精心安排了参观未来新房的场景。契诃夫详加描绘的新房是未婚夫安德烈的兴趣、好恶和生活情操的集中反映,也可以说是他的心灵写照。娜佳原先对这个小市民的内心世界不甚了了,现在新房的布置以及安德烈对新房所作的兴致勃勃的介绍使她对他的内心世界和他的生活理想一目了然。正是在这时原先萨沙的劝说在娜佳心中起了作用,萨沙的劝说变成了她本人的决心,同那一辈子没有变化的“不干净、不道德”的寄生生活决裂。契诃夫有独到的心理描写手法,短篇小说的有限篇幅不允许他细致地、多面地直接描写和刻画人物的心理活动本身,他“努力使人物的心情在他们的行动中就清晰可见”。契诃夫在他的创作实践中一直遵循着这个原则,不断丰富和充实着这个心理描写原则,使篇幅有限的短篇小说能以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给读者以具体和深刻的印象。这是契诃夫对世界文学宝库作出的贡献。在契诃夫的小说中,艺术细节在心理刻画上也有很大作用。如,酸涩的醋栗以及地主尼古拉·伊凡内奇对它们的啧啧称道,这种艺术细节非常形象地展示了这个地主的空虚和卑微的精神世界。又如,姚内奇每晚清点钞票这一细节鲜明地暴露了守财奴的空虚内心和低级情趣。

  真挚深沉的抒情性是契诃夫小说的又一特色。作家不仅真实地反映社会生活和情绪,描写人物的觉醒或堕落,而且巧妙地流露他对觉醒者的同情和赞扬,对堕落者的厌恶和否定,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对丑恶现象的抨击。列夫·托尔斯泰感到了契诃夫小说中的抒情意味,他称“契诃夫是用散文写作的普希金”。法国法兰西学院院士、著名作家亨利·特罗亚说契诃夫是“第一个低声向读者倾诉的作家”。契诃夫本人很重视作者的个性在作品中的体现,他说过“要在剧本中能使人感觉到它的作者。在现在能读到的许多剧本中,感觉不到作者的存在,好像它们全是在一个工厂里由一个机器制造出来的。”但契诃夫不赞成在文艺作品中赤裸裸地表露作者本人的意图,作者尽可为自己的主人公哭泣、呻吟,同主人公一块儿痛苦,但是“这应该做得让读者看不出来。”契诃夫在这方面的本领是十分高超的,他在作品中真诚地抒发自己的情思,但又做得异常巧妙,让读者自己细细琢磨。他总把抒情流露融化在作品的形象体系之中,把抒情流露巧妙而合理地安排在适当的时机和场合,即安插在作品所描写的生活和人物性格已经替抒情流露准备了成熟条件的地方。《醋栗》和《带狗的女人》中都有十分适时和恰当的抒情流露,而且都具有强烈的批判性,而在《新娘》中作家的抒情既暴露可耻和肮脏的剥削生活,又反映他对美好未来的虔诚向往。借景抒情也是小说家契诃夫经常使用的手法,如《套中人》结尾部分的月夜景色,又如《在峡谷里》的充满抒情意味的宁静、美丽、蓝天里星斗满布的夜晚。

  谈论契诃夫的小说艺术,我们不该忽视他的笑,他的幽默和讽刺。契诃夫天赋有很强的幽默感。这种天赋的幽默感只有在同生活现象碰撞并展示其本质时才能够产生具有审美价值的笑。契诃夫在创作早期写下了大量令人捧腹的笑话和趣事,如《外科手术》等都是一些有趣的小品,都显示了当时尚年轻的作家的诙谐才华。随着时日的推移,作家对人生的认识深化起来,他的笑声中已隐含着一层苦意。《预谋犯》中的丹尼斯令人既好笑又难受;《胖子和瘦子》中的笑包含着轻微的蔑视;《变色龙》、《普里希别耶夫中士》等作品则表明,作家在以笑为武器,辛辣地嘲讽那压迫普通百姓的势力;而在《牡蛎》、《哀伤》、《苦恼》和《万卡》等描写劳动者厄运的作品则表明,这里的笑会引起读者对人物的同情和爱怜。而成熟了的契诃夫对生活的观察越来越深,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任何装饰有漂亮外衣的琐碎、卑微、庸俗、渺小、肮脏或反动的东西都无法隐遁,他总能揭示它们的现象与本质之间的不一致和矛盾,暴露其丑恶的一面,加以嘲笑或讽刺。《第六病室》、《醋栗》和《套中人》等作品里辛辣的讽刺常常和淡淡的幽默交织在一起。列夫·托尔斯泰很喜欢短篇小说《跳来跳去的女人》,据说,他在读这个作品时,“笑得很厉害,并且赞美说:‘多么细腻的幽默!’”。《跳来跳去的女人》、《宝贝儿》和《脖子上的安娜》中的幽默都是很细腻的,它的表现手段是极为普通的:抓准人物性格和言行中的内在不一致性,以正常的语言手段加以叙述和描绘。但在塑造“套中人”这个形象时,契诃夫却使用了夸张手法。一系列的细节:从雨伞、雨鞋、麂皮手套、黑眼镜、帐子直到棺材都夸张地强调着别利科夫的套子性。不过,这种夸张还是有别于萨尔蒂科夫·谢德林的讽刺所具有的那种怪诞和离奇。值得注意的是,契诃夫的笑再次证明了他的创作的民主主义性:他对劳动大众的笑总是善意的同情的笑,而他一向讥嘲和讽刺的则是形形色色的丑恶势力。

  契诃夫的小说还有一个举世公认的重要特色:紧凑、简练、言简意赅,“内容比文字多得多”。契诃夫本人也说,“我善于长事短叙。”他认为,“越是严密,越是紧凑,就越富有表现力,就越鲜明。”为求作品能严密和紧凑,他主张“用刀子把一切多余的东西都剔掉。”他说:“要知道,在大理石上刻出人脸来,无非是把这块石头上不是人脸的地方都剔除罢了。”他的另一个重要见解是:“在短小的短篇小说里,留有余地比说过头为好。”“小说里所欠缺的主观成分读者自己会加进去的。”契诃夫在写作实践中认真贯彻了这些主张,因而他的中、短篇小说总是紧凑和简练的,而形象又总是鲜明的。读他的作品,读者总有独立思考的余地,总会感到回味无穷。

  在谈论契诃夫作品的简练时,我们不可忽视艺术家契诃夫的另一巨大贡献,那就是他在短篇小说中勾勒生活背景的本领。在篇幅有限的短篇小说中,有了一个生活背景,作品就扩大了容量,可以更加深广地反映社会生活。契诃夫在这方面的成就是巨大的,经验是丰富的。他的结论是:在作品中,“除了人物以外”,要使读者“还可以感到引出人物的那个人群、气氛和背景”。以短篇小说《出差》为例,它的主人公鲁仁在农村看到了贫富悬殊的两个世界和两种生活,这种农村见闻促进了鲁仁的觉醒,同时,作家巧妙勾勒的农村生活画面也使小说的内容更加丰厚、结构更加紧凑,使读者深感“内容比文字多得多”。自然,限于短篇小说体裁的特点,作家不可能在篇幅有限的作品中详细描绘生活背景,他只能作画龙点睛式的勾勒,而这又使作品显得更加简练和紧凑。在有些作品中,契诃夫不围绕中心人物勾勒生活背景,而是只插叙一两个与小说情节和中心人物并无直接关联的故事。例如,在《醋栗》中他插叙了两个故事,故事之一讲一个商人在临终前将自己的全部**和钱钞用蜜糖拌和,一古脑儿地吃下肚去;故事之二讲一个牲口贩子急于找回一条断腿,因为在一只穿在断腿上的皮靴里藏着二十个卢布。这两则故事虽然与作品的中心人物没有直接关联,但它们也构成了一种背景,使《醋栗》得以更深更广地反映生活,更简洁和鲜明地揭示一个道理:铜臭已经侵蚀了许多人的灵魂,地主奇木沙·希玛拉雅斯基绝非个别现象。我们再看《姚内奇》,庸俗的图尔金一家的无聊生活以及许多常在他们家凑热闹、“酒醉饭饱、心满意足”的客人也构成一种生活背景,它生动和具体地陪衬着姚内奇的精神堕落。在短篇小说中契诃夫勾勒这类生活背景堪称匠心独用。

  契诃夫的全部创作表明,他是一个独特的艺术家。他离开人世将近百年,他的中短篇小说经受住了时间的检验,成为世界文库中的无尚瑰宝和珍贵遗产。

  契诃夫在《札记》中写下了两句话:“我们都是人民。我们所做的一切最好的工作都是人民的事业。”用这两句话来评价这位杰出的俄罗斯作家是再恰当不过的。

  契诃夫是人民的作家,而他的优秀艺术作品是人民的事业。那渗透在他全部创作中的道德激情(对庸俗、寄生和剥削的憎恶,对劳动者的痛苦生活的同情,对光明生活的向往),那些他塑造的针砭时弊的生动形象(如“变色龙”、“套中人”,姚内奇等)在今天仍不失其艺术魅力,而且仍是我们同小市民的庸俗人生观以及资产阶级的拜金主义进行斗争的思想武器。人类决不会无休止地朝金钱顶礼膜拜,进步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之光终将照耀人们的心灵。契诃夫的优秀小说所具有的社会意义和艺术价值是永远不可磨灭的,而他的民主主义精神面貌是任何投机文人都歪曲不了的。

  契诃夫将永远和进步人类在一起。

  《套中人》

  别里科夫的形象——封闭、怀旧、胆小、多疑,唯政府之命是从。与周围一切事物敌对。是虚伪守旧的伪君子。成为一切害怕新生事物的人的代名词。

  1.性格、行为

  ①封闭:他“即使在最晴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着暖和的棉大衣”;他把随身带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又一个“套子”里;他把自己的脸也“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他“戴黑眼镜,穿羊毛衫,用棉花堵住耳朵眼”;他坐马车“总要叫马车夫支起车篷”。——“总之”,他“总想把自己包在壳子里,仿佛要为自己制造一个套子,好隔绝人世,不受外界影响”。不仅如此,他把和人交往也视为厌事,“他所去的那个挤满了人的学校,分明使得他满心害怕和憎恶”,跟“我”(布尔金)一块儿走路,“对他那么一个性情孤僻的人来说,显然也是苦事”。

  ②怀旧:他“老是歌颂过去,歌颂那些从没存在过的东西”,他总认为过去什么都好,其实意味着对现实的恐惧、抗拒。所以作者说他“所教的古代语言”“雨靴”“雨伞”都是他逃避现实生活的道具。他为什么这样害怕现实生活呢?他究竟要“逃避”什么?

  ③胆小多疑:他胆小,恐惧得让人发笑。“他一上床,就拉过被子来蒙上脑袋”,“他躺在被子底下,战战兢兢”,“深怕会出什么事”,“深怕小贼溜进来”;他又多疑,什么事都让他“心慌得很,一个劲儿地说: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

  从他封闭、怀旧、胆小多疑的性格行为上看,他的所谓“性情孤僻”,其实是“逃避”外界活生生的生活。人类生活总要向前发展,文明才能进步。他怕的就是这样的发展、进步,所以他干脆逃避生活,以今不如昔来安慰自己,甚至歌颂“从没存在过的东西”,可见他已经虚妄到何等地步!

  ④极力维护现行秩序:思想上自觉向反动政府看齐。“只有政府的告示和报纸(自然是御用报纸,经过镇压,不可能宣传进步思想的新闻媒体)上的文章”,“其中规定着禁止什么,他才觉得一清二楚”。即使官方批准的东西,他也觉得“包藏着使人怀疑的成分”,总担忧“闹出什么乱子”。至于“违背法令、脱离常规、不合规矩的事”,当然引起他“心慌”,即使和他“毫不相干”,他也要“闷闷不乐”。

  如果说他的悲剧是性格悲剧的话,那么他乐于告密,就表现了他人格的卑鄙了。他对自己的无耻行为总是振振有词:“为了避免我们的谈话被人家误解以致闹出什么乱子起见,我得把我们的谈话内容报告校长——把大意说明一下。我不能不这样做。”他从思想上的保守僵化已经堕落到行为上的卑劣了。

  就这样,他在思想上行动上把自己和沙皇反动专制统治联系在一起,压制着身边的人们,全城的人战战兢兢地生活了十年到十五年,“都怕他”,“他们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写信,不敢交朋友,不敢看书,不敢周济穷人,不敢教人念书写字……”,这个“套中人”给人们带来多么大的精神压力和恐惧!

  2.结婚的悲喜剧

  像别里科夫这样厌恶别人、恐惧生活的人,居然要结婚,首先是一出让人发笑的喜剧,最后必然以悲剧告终。

  校长太太,也包括像布尔金这样的同事,都“撮合”“怂恿”别里科夫和华连卡结婚。于是“他昏了头,决定结婚了”。结婚意味着他对生活的渴望,意味着他走出“套子”的尝试。但是要挣脱出既有的“套子”是很困难的,一桩小事,就让他的希望彻底破灭,就让他感到他和生趣盎然的现实生活格格不入。年轻活泼的华连卡“兴高采烈”地骑自行车,这在别里科夫的眼里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中学教员和**骑自行车还成体统吗?”迂腐、多疑、谨慎的别里科夫一本正经地找华连卡谈话,却碰上了她的哥哥,话不投机,别里科夫恼羞成怒,以告密相威胁,被摔到楼下,结果可想而知,婚事完了,别里科夫的性命也完了。——他身上的“套子”太厚重,已经不能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了。

  3.别里科夫的悲剧

  别里科夫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他性格孤僻,胆小怕事,恐惧变革,更多的是想做一个纯粹的现行制度的“守法良民”。他的世界观就是害怕出乱子,害怕改变既有的一切,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在客观上却助纣为虐。他辖制着大家,并不是靠暴力等手段,而是给众人精神上的压抑,让大家“透不出气”。可以说是专制制度毒化了他的思想、心灵,使他惧怕一切变革,顽固僵化,他既是沙皇专制制度的维护者,也是受害者。

《苦恼》是俄国作家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创作的短篇小说,描述的是一位名叫姚纳的车夫,一心想跟别人谈谈他才死不久的儿子,减轻一些内心的伤痛,可几次三番没有人听他的,结果他只好把满腹心事向他的小马诉说。

主人公姚纳并没有提出改善自身生活境遇的任何要求。甚至,他对于自己长期沉浸在困苦中的感觉也早己迟钝近于“麻木”,他仅仅还保留着一颗慈爱的父心。因此在强忍着丧子之痛时,要求人们赐予一点最起码的怜悯,以便慢慢地驱散胸中的愁云惨雾,使他能够勉强地在这冷酷的人间度过余生。不料,姚纳所见到的人,一个个地泯灭了恻隐之心,同情他的居然是不通人言的小母马。

作者借此表现出社会下层小人物悲惨无援的处境和苦恼孤寂的心态,强烈地渲染出沙皇俄国的世态炎凉。反映出当时社会的黑暗和人与人关系的自私、冷漠。

扩展资料

19世纪80年代,俄国正处于沙皇统治下的黑暗时期。70年代兴起的民粹派“到民间去”的运动,由于无视资本主义发展的事实,得不到农民的支持而最终失败了。

进入80年代后,他们转而采取暗杀手段来推翻专制制度。虽然他们成功地刺杀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但亚历山大三世即位后,便开始了更加残酷的血腥镇压,革命者成批地被绞死和流放,知识分子中出现了普遍的绝望情绪,丧失了以往的那种革命信念和斗争精神。窒息的政治空气也使许多人变得麻木、冷漠,充满了庸俗的市侩习气。

契诃夫的青少年时代是在贫困中度过的,因此他对下层人民生活的苦难和不幸深有体会。19世纪80年代初他开始了创作生涯,到写作《苦恼》时,社会责任感已经日益增强,民族倾向也更加鲜明。

19世纪沙皇俄国统治下的俄国社会,沙皇的专制统治使得当时社会中的人等级制度分明,人与人之间关系麻木冷漠。处在上层社会的人积累了大量的物质财富,而处在下层的如马车夫姚纳·波塔波夫则生活困苦,挣扎在生存的边缘,贫富差距十分明显。

-苦恼 (契诃夫创作短篇小说)

 当细细品完一本名著后,大家心中一定是萌生了不少心得,是时候抽出时间写写读后感了。那么我们该怎么去写读后感呢?以下是我收集整理的契科夫短篇小说读后感(通用6篇),欢迎阅读与收藏。

契科夫短篇小说读后感 篇1

 读了一周契科夫的短篇小说,有很大的感触。

 以前在考试中,常常会遇到契科夫的小说作为阅读,每当那时,总会很开心,相对那些抒情文的分析,契科夫带有浓重批判色彩的小说,要容易得多。但往往做到题目,错误却会一个接着一个。契科夫的小说,有太多的伏笔,在考试的紧张气氛中,根本是来不及去细想,体会的。往往是很简短的一句话,也透露出一个个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

 记得在书中导读部分曾介绍道,被誉为“英国契科夫”的卡特琳曼斯菲尔德在给丈夫的一封信中说:“我愿意将莫泊桑的全部作品换取契科夫的一个短篇小说。”由此也可以看出,契科夫的小说有多么经典。

 契科夫的每篇文章,都能从最平常的现象中揭示生活的本质,揭示出社会的腐朽与黑暗。

 正如很多人对他的评价:无论是作为一个作家,还是作为一个历史人物,契科夫的成长和发展道路都是具有深刻的教育意义,他的作品的社会艺术价值是永远不可磨灭的。

 看一篇契科夫的小说花不了多少时间,却一定会带给你久久的震撼。

契科夫短篇小说读后感 篇2

 《变色龙》是契诃夫最著名的短篇小说之一,很短的篇幅,却活灵活现地描写了一个俄—国沙皇时期的小警官奥丘梅洛夫,在处理一起狗咬人的事件时,前后五次因为对狗的主人的不同猜测而不断地发生变化,活脱脱地刻画了一个权势奴才的形象。作者不动声色、不加议论的描写,通过人物的自我表演,自我暴露,在前后矛盾丑态百出中,进行了淋漓尽致地讽刺和严峻无情的鞭笞。

契科夫短篇小说读后感 篇3

 《套中人》也是契诃夫短篇小说的代表作。作品的主人公别里科夫是一个中学教员,但却是一个落后、保守、维护一切旧制度的守旧派典型人物。小说描写了别里科夫性情孤僻,胆小怕事,甚至晴天也要带上雨伞,套上雨鞋,把头缩进大衣的领子里,极力想用一层坚硬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拒绝与外界接触,拒绝接受新生事物。最后悲惨地躺在棺材里才找到自己理想的归宿。套中人是俄罗斯19世纪末大革命来临前某些知识分子思想状况和精神面貌的真实写照,作者通过批判现实主义的笔触,写出了“套中人”的可悲而又不值得同情的下常

 欧·亨利的全部小说创作,一言以蔽之,它的体现了作家对健康人性与健康社会的强烈向往与追求,并有着鲜明而真实的时代印记。

 它歌颂着小人物在生存中美好善良、相濡以沫的淳朴风格,尽管不无苍凉的苦笑;它揭露着那些“社会宠儿”的骄奢*逸、尔虞我诈、寡廉鲜耻的卑劣本质,虽然表面上轻松乃至调侃;它怒斥着社会的丑恶黑暗却以“鬼脸”戏谑;它赞美着草原牧场上健美彪悍的生命体现,又暗中不无“逝者如斯”的调叹。

契科夫短篇小说读后感 篇4

 如果我说,读书是比谈恋爱还重要的一件事,相信很多人都会嗤之以鼻,不相信,也绝不会附和。这我很清楚,毕竟现在是知识爆炸的时代,想要什么方面的东西,手指在键盘上来回一敲,按一回车,就会出来几百上千条信息供你使用。网络时代最大的方便就是提供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分享的平台,供我们索取信息,使用信息。但是我对这样的东西抱着一种成见式的看法,我觉得无论信息太多,都是别人的看法,都带有不确定性和不可靠性,任何的东西只有你处身其中,真实感受了,写出来的才能表达自己的情感。那些网上的一条条的信息,都长的太像了。不可能有和你意见完全相同的看法存在。因为你是你,他们是他们。生活中连交集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共鸣的想法。自己的想法是什么,需要你自己去不断探索,从阅读中找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契诃夫作为世界级短篇小说巨匠,其作品至今仍然有其巨大意义。这种意义绝不仅仅是对人类文化的一种传承那么简单,如果真是那样,完全可以将这套书束之高阁,放到醒目的书柜陈列室里,供人崇拜了。是的,它完全不具备这样一种性质,就因为他是契诃夫,不是别的任何一个人。最早接触到这位俄国作家的作品,可能是来自于语文课本上。那贫苦的万卡,乡间少年,伏在桌上给远在乡下的爷爷写信,写那封无论如何都收不到的乡下爷爷收的信。感动我的地方不在于结尾这神来一笔,而更多的是万卡信中对乡下时光的美好回忆,是的,每个人一生中都有这样的回忆,连大文豪鲁迅先生都有回忆起百草园和三味书屋时的幸福,还有萧红小说中的后花园,美的让人向往。当一个人在城市中生活时,最易感受到孤独无助和彷徨。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钝刀嵌入到肉中,一点一点钻心地痛。你想进入其中,但是总有一种排斥力清醒地告诉你,你不属于其中,再挣扎也没有用。绝望地生活,直到最后沉沦。就是这样一篇短短的小说,吸引了我,但当时限于环境,我无法找到更多的契诃夫的作品来看,我也无法理解那作品背后所包含的孤独的感受。今天我理解了,不是突然想通了,而是因为我成为了另一个万卡,一个时刻想念故乡却又无法回去的“打工族”。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是像祥子一样沉沦,什么都无所谓,还是像万卡一样,在梦里回到了爷爷的身边。在大学期间,我有幸能借到契诃夫的小说集,但当时的我却无暇细读,细品,只能说是蜻蜓点水式的过了一遍,没有太多的印象,也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那时的我处于迷茫状态。后来也曾买了两本选集,闲暇时就翻看一下。但是我一直在想着能有自己的一套契诃夫,因为他驾驭文字的独特魅力,因为翻译家汝龙的字字珠玑式的翻译,将一切的契诃夫译本统统打败了。中国自五四运动以来,开始大量引起西方图书,尤其是对于俄国书籍更是掀起一股狂潮,可以说是情有独钟吧。当代翻译家虽然也有好作品,但我却执拗地认为,那些只是在没有老翻译家作品时的一种缓冲地带,是一种让人无奈的选择。就像你拿到的西游记不是吴承恩的作品一样的感受。这种感受是先入为主的,而中国老翻译家们承担的就是世界文化的桥梁,有了他们这些神一样的存在,才能让我们在这个多元多样的时代里有个唯一的选择。契诃夫是世界的契诃夫,也是我一个人的契诃夫。当看到这套书终于到我手中时,心中的激动真是无以言表。深绿色的封皮,简单的设计,却往往更能打动我。千秋万岁功,也只有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海译文出版社在做这样的公益事业了。它们将沉甸甸的作品交到我们手中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请放心阅读的轻快,是一种承载历史直面人生的沉重的体验。相对来说,我更喜欢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外文图书和国文图书,更喜欢去与那些老翻译家们交流,交谈。从他们的作品中去揣测更深更广的东西和内容。现在有好多人习惯于用电子书阅读,但我更倾向于读纸书,电子书给人的感觉始终是慢慢的商业化气息的充斥,尽管我有时也读电子书,用我的手机,但是我更不会放下的是纸书,真正的图书阅读的快感。电子书阅读给人的感觉是娱乐式的,看过了就过了,印象不深刻,而纸书是一种你面对作品的阅读方式,他的描写,他的某句刻意的用语,更能让你体会,让我感动。将读书与恋爱相比虽然显得不伦不类,但是我觉得读书依然要更重要,因为从书中你得到的是更为宽广的人生体验,是生命中那些不曾有过的经历,别人写出了这样的经历,那你就体验到了这样的生活。而其他的一切,包括你自己的生活,则是一种局限性的感受。这种感受虽然亲切,但更让人感到压抑,或者天天上班下班,沿着平常人的轨迹走完一生的直线,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海阔天空。或者回到柴米油盐的日常小日子,平平淡淡,如白开水一样的一生,自己想想也觉得了无生趣。生活需要点缀,需要回忆,需要重温,而图书就是你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月光宝盒,将你引入一个变幻的世界,一个乡下少年的世界。这世界虽然简单,但有多少次,你曾经在梦里回到了这个世界中。契诃夫的小说以中短篇居多,这样的一些作品能成就这样一个巨匠,可见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自己喜欢并坚持到底,就一定会有希望,就一定会充满了梦想。

契科夫短篇小说读后感 篇5

 第一次接触到的契诃夫作品是小学五年级语文教材中的《万卡》,记得授课老师只是将其作为一个故事来讲解,并没有向当时的社会环境方面做延伸,讲到结尾时,老师留了一个问题让我们思考:万卡的爷爷能否收到这封信呢?停留在记忆中的想法是否定的(现在也是);到了中学时期,陆续地接触到了作者的其他类作品,如《变色龙》、《胖子与瘦子》、《装在套子里的人》,开始被作者充满巧妙讽刺的作品风格所吸引,作者笔下所描述的,似乎是一个混乱无比的世界,里面充满言行举止分外奇怪的人,这群人往往是麻木的,但在特定场合又会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活力,令人不解。

 系统性地读完作者小说全集后,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社会很多阶层都不幸福!从农民(农奴)、乡绅、小市民到社会中层权贵,各有各的苦,当然,安于现状、无所追求的人除外。等级森严的阶层划分,扭曲了人们的价值取向和社交关系,就像胖子和瘦子两位同学相遇的场景,低人一等的自我认知是基于职位的品衔;小职员的死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不同于现在被明码标价的社会,作者笔下是一个每个人都被画好活动圈子的社会,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无心之举所引发的担忧和焦虑被无限放大,足见跨阶层所引发的恐惧是多么大;一条狗的命运,在变色龙一样的警官口中往复变幻,仿佛是个笑话;前往第六病室结交有趣灵魂的医师,却因这种打破固有阶层隔阂的大胆尝试而被人误解,这样一个曾经安于现状准时喝茶、看书、喝啤酒的人被四周的庸俗和虚伪压得喘不过气,阶层的枷锁牢牢地拷着每个人,个体觉醒后的挣扎只是徒劳;知识分子们在得知假面百万富翁身份前后的态度转变,岂止媚俗二字?列车长向媒婆求婚的一幕,简直是给了那些赞美爱情的人们一记响亮的耳光,暗示着阶层身份认同感高于其他一切;幻想**中奖引发一对夫妻产生的现实落差令人啼笑皆非;《农民》中所刻画的底层人们,默默忍受着压榨,悲惨的阶层命运令人唏嘘;《跳来跳去的女人》中的主人翁是包法利夫人这一经典形象的缩影,即梦幻般的绝对绝对情感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无所依附;《未婚夫和爸爸》精彩对话的背后是苟且偷安风气的盛行,《姚内奇》中的主人翁在表白失败后一步步地走向自我麻醉,伴随他左右的只剩下空虚;《窝囊》中的女家教面临雇主的百般刁难和克扣,基于更不堪的经历,在意外转折之前依旧选择妥协,虽以“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个强者可真容易啊!”来结尾,但语气中的无奈一览无遗;《相识的男人》则是对虚荣至上这一行为进行批判,即虚荣只是暂时的,失去虚荣依赖的基础,什么都不会剩下;复活节值班的九品文官小人物,发牢骚的最终结果就是自己注定无法摆脱当前可怜无望的现状;《新娘》中的娜佳,正如巴金笔下的觉醒女性觉英,在远方亲戚的帮助下逃离家长制的家庭环境,在新的环境中自由呼吸;《演说家》中的扎波伊金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无耻功力发挥到了极致;《预谋犯》中的丹尼斯在法庭上的可笑言论是对社会改良主义的极大讽刺;催眠表演会上的交易,是金钱至上的充分表现······

 某种程度上来讲,在鲁迅的部分作品中可以看到契诃夫的影子,两人笔下是不同国度的悲剧人物,且都以冷峻的态度进行批判,但不同的是,鲁迅的作品中始终弥漫着淡淡的悲哀和绝望,而契诃夫的作品,则是以幽默式讽刺的方式来塑造角色,这也是其作品引人入胜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契诃夫在作品中对背景环境的描写篇幅虽短,但文笔优美,且与人物的心理活动契合得当,所以短短的一篇小说可谓“五脏俱全”!

 个人感觉契诃夫作品的伟大之处,就在于让人重新认识短篇小说!

契科夫短篇小说读后感 篇6

 如果只看早期作品,大概会得出契诃夫也就个谐星,会讽刺,很机灵。

 从《猎手》开始,虽然绿草艳阳依旧,先验的哀伤,不安定的挣扎以及宿命的隐忧逐渐展现。主人公或清楚或不清楚自身目的和定位,但都自己走出条路来,不论是事先预料到的或正在经历的厌恶、痛苦还是对偶得的幸福新鲜感的惊喜都是顺其自然,理所当然的,但这明摆着的现实别具忧郁气质,触及灵魂边界。但哀而不伤。

 然后是更明显更深沉的痛苦,以《苦恼》、《万卡》为代表,尤记得小学课本上《万卡》这篇,该作品表现的痛苦本就远超超小学生承受范围,老师还煞有介事的逼问“同学们,你们说爷爷究竟收没收到万卡的信?”绝对是残忍的教育。

 间或出现的爱情小品真让人眼前一亮,其中《玩笑》最为动人,纯粹,喜悦,如此忧伤,又如此明丽,真是“抒情诗一样美丽”。此外《薇罗奇卡》、《别人的不幸》、《带阁楼的房子》中刻画的女性形象十分出色,犹豫不决的、聪慧的、煎熬着的都透出执着与智慧的美德,有着独有的忧伤,浪漫堪称隽永。

 契诃夫小说中的现代性很值得研究。《灯火》、《第六病室》等作品明显的有对荒诞之感、不可知的描写,契诃夫的荒诞有觉醒前的朦胧,其成因也与后现代小说中不同,但对这种感觉困境的刻画确实是明晰且意味深长的,景物、叙述方式的选取使困惑有距离感、纵深感,更显忧郁与难解。非常喜欢《第六病室》,十分精妙,医生安德烈与精神病人伊万的几段对话考究蕴含形而上的智慧,又表达得如此诚恳。安德烈的身份转换也是意料之中但很难受。

 伍尔夫说契诃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都写灵魂,确实是这样的,契诃夫的灵魂更亲切带甜蜜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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