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永恒 01、归来的东方晓 传说中,莉莉丝堕天之时,魔界女王白颜夕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将其吞噬,此后,魔界大战,女王白颜夕在魔法阵中被分裂为两个个体,一个是因精神力不足幻化为孩童模样的白颜夕;另一个则是失去记忆变为普通人类的东方晓。而莉莉丝的灵魂,则一直沉睡在东方晓的体内。 东方晓的存在,始于魔界的大战。 可是,当历史的轨迹被改变,一切归于初始,命运,将重新洗牌…… A城开始下雨,很罕见的大雨,从深夜开始下,到天亮也未见停歇。 大雨嘈杂,冲刷得街边的绿化带分外青翠逼人。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在茫茫雨幕中,幸福街尽头的锦绣糖果屋仿佛成了一座孤岛。 外面的世界大雨倾盆,锦绣糖果屋里也酝酿着一场风暴。 摩文和离双双站在门口,闻人霜半倚在门边上,无形的气流在糖果屋里涌动,玻璃柜台一层层碎裂开来。明亮的灯光下,那些覆在各色糖果上的玻璃片发出冷冽的光芒,连空气中流转的香甜味道仿佛也沾染了一丝冰凉的气息。 “把晓晓还给我。”洛特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戏谑,半长的黑发随风而动,洛特看着莉莉丝,冰蓝的眼睛隐隐透着一丝血红。 “洛特,你是在向我挑战吗?”撒旦上前一步,将莉莉丝挡在身后。 “唉,可怜的晓晓……”半倚在门边上,闻人霜忽然幽幽地叹,“没人疼没人爱的晓晓呀……早知今日,你就该跟我一起快乐逍遥,忙什么穿梭时空,又还什么债,白白地把自己弄得如此凄惨。” 闻言,撒旦的脚步微微一顿。 “呵呵。”莉莉丝勾了勾唇,忽尔轻笑,“也许她是不愿意回来呢,她现在应该在回忆的漩涡里,留在最幸福的时候了吧。” 听着这样的话,盯着莉莉丝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漆黑的眼睛里是无尽的嘲讽:“洛特,你还不死心么?” 冰蓝的眼睛里是无尽的寒意,尖利的獠牙从他的口中龇了出来,洛特伸手,一把捏住莉莉丝的脖子。 “真难看。”莉莉丝不以为意,一径勾唇浅笑。 “松开。”撒旦的手握上了洛特的手腕。 洛特的手仿佛长在了莉莉丝的脖子地一般,他狠狠掐着她的脖颈,用那只仅剩下森森白骨的左手。 “东方晓,回来!”他看着她,几乎陷入疯狂。 同样的境况,他一再面对。 上一次,是在魔界。白颜夕要吞噬她,他也是这样的眼睁睁看着她差点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差点消失。 可是那一回,她最终还是回来了。 这一次,对手是莉莉丝,你便输了吗?晓晓……还是……你根本不愿意回来,如莉莉丝所说,你回到了最幸福的时候,你不愿意再回来了,是不是? 你最幸福的时候,是在迦斯身边的那时对吧?是的吧,对于晓晓而言,最幸福的时候,是作为人类,有迦斯陪伴的那段时间…… 洛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白色的指骨上隐隐有黑气在蔓延,那些黑色的气体从他白色的指骨间窜出,迅速缠绕在莉莉丝的脖颈间。 “放手!”莉莉丝的笑意僵在脸上,她挣扎起来,一掌击向洛特。 洛特纹丝不动。 感觉到脖颈间的威胁,莉莉丝大怒,手中的祭出光剑,一剑刺向洛特。光剑挟着强大的气流贯胸而过,昆抿的唇上溢出一丝血来,洛特仍是不动,那唇上竟像是牵出了一丝冷笑。 注意到一直站在门边的三人欲上前,撒旦拂袖设下一层结界。 见被挡在结界之外,闻人霜耸了耸肩,状似无意地道:“摩文,你到是卜卜看,这一局会如何?” 摩文抬手,轻轻拍了拍闻人霜的肩,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相信洛特。” “我相信晓晓。”一直安静的离忽然开口。 “哦?”闻人霜淡淡地应。 “那个家伙不会这么容易消失的。”离一脸的笃定。 闻人霜没有再开口,总是笑眯眯的狐狸眼睛安静地看着结界中的战况。 “呵呵。”洛特竟是笑了起来。他缓缓抬起一直垂着的右手,抚了抚胸口的剑伤,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沾了血,他将沾了血的手指送到唇边,伸舌舔了舔,“我是晓晓创造的日行者,我曾以血起誓,会永远陪着她,使她永不孤寂。” “你这疯子,松手!”感觉到脖颈处的压力,莉莉丝咬牙大叫。 “我已与她订下血之契约,她活着,我才能活,她若死了,我便也死了。”洛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疯狂的力量。 “她死了,你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么?!”莉莉丝冷笑。 “可是说过的誓言,是收不回来的。”洛特看着莉莉丝微笑,冰蓝的眼睛却是带着无尽的寒意。 莉莉丝只觉得荒谬,她居然感觉到了恐惧,对着一个小小的血族,她居然感觉到了恐惧。 感觉到莉莉丝从未有过的恐惧,撒旦眸色渐暗:“放开她,立刻。” 洛特咧了咧嘴,直接无视了他。 撒旦眼中已是幽黑一片,他抬手,只轻轻一拂袖,空气中便聚起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击向洛特。 那些气流锋利无比,如刀片一般,瞬间便在洛特的脸上、身上留下无数的伤痕。那些伤口深可见骨,一道一道,鲜血淋漓,他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下。 冰凉的血珠溅在莉莉丝的脸上,她微微僵了一下,目光陡然涣散开来:“你这……疯子,你会死的……松手……” “我,死也不会松手的。”洛特一径微笑,“除非,晓晓回来。” 没有人注意到,莉莉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怔怔看着洛特,半晌,伸手推他:“松手。” 洛特看着她,不为所动,连撒旦都掰不开他的手。 “笨蛋洛特,你想掐死我吗?!”她似乎是怒了,一拳砸在洛特的肩上。 那小小的拳头却是避开了他的伤口,最终软软地落地他的肩上,化拳为掌,轻轻抱住他。 洛特猛地怔住,仿佛这轻轻的一击,比刚刚撒旦致命的攻击还要厉害。他一时动弹不得,僵着身子,任那少女拥抱着。 许久,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晓……晓?”这声音是微微发颤。 “笨蛋。”苍白的少女环着他的腰,将头搁在他染血的胸口,一滴亮晶晶的液体从眼中滑下,“我回来了。” 洛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松开手,无力地靠在东方晓身上。 “喂,你怎么了?”东方晓吓了一跳。 “有点累,让我歇一下。”洛特软手软脚地抱着东方晓,全无刚才半点英勇之态。 东方晓破天荒没有踹开他,沉默地由着他抱个尽兴。 “晓晓回来了?”离高兴起来。 “嗯。”摩文微笑。 “东方晓……”身后,撒旦忽然缓缓开口,声音微凉。 闻言,洛特略略眯起眼睛,戒备地看向他。东方晓轻轻按住洛特,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撒旦,他的眼中分明有太多难解的情绪,可是再看,却又只剩幽黑一片,仿佛刚才所有一切的哀伤都只是她的错觉。 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东方晓看着他的眼睛,在心底轻轻道,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闻人霜脸上的笑意凝结,东方晓只道撒旦会读心术,却不知闻人霜也会。 撒旦看着眼前的少女,听着她心底的恳求。许久,他侧头走到靠窗的吧台坐下,没有再开口。 见撒旦没有异动,洛特挂在东方晓身上,安心地吃豆腐撒娇。 “还能动吗?”东方晓有些吃力地抱着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洛特。 “不能,手也痛,脚也痛,全身都很痛。”洛特摇头,一脸痛苦状。 “活该,刚刚不是英勇得很?”东方晓嗤笑。 “好没良心呀……”洛特连声哀叫。 “哼,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容易死掉。”离哼了哼。 东方晓笑了起来:“是啊,还是离了解我。” “欢迎回来,晓晓。”摩文微笑。 “嗯。”东方晓侧头四下看了看,有些奇怪总是喜欢粘着她的闻人霜怎么不见了。 洛特虽然耍宝,但他的的确伤得不轻,那一身鲜血淋漓的伤口触目惊心。 因为力量透支,洛特躺在他的宝贝水晶棺材里,睡得有些昏沉。撒旦不愧是撒旦,那样可怕的攻击力,他留在洛特身上的伤口竟然一直无法自行愈合。 东方晓试着使用治愈术为他治疗,微拢的双手带着柔和的光,轻轻抚过那些伤口,她的手所到之处,他身上的血痕便一点点消失不见。 只是……东方晓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左手上,她握住他的左手,纤细洁白的双手覆在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上。 他一直带手套的秘密原来在这里。 连她的治愈也治不好的伤口,那是为她而受的伤。 正想着,洛特已经醒了过来。 眨了眨湛蓝色的双眼,洛特看清了坐在自己身侧的人,注意到她的视线,他下意识地把手缩了缩,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她牢牢握着。 “藏什么?”东方晓淡淡地道。 “呀,晓晓,你一直守着我么?”洛特咧着嘴巴美滋滋地道,“我幻想这一天很久了,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晓晓……” 明知他是刻意在转换话题,东方晓也没有拆穿他,只道:“如果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就那样被撒旦打死?你当真活腻了?” “你忘记我们的契约了?”洛特笑。 “躯体还在,里面住的是谁的灵魂根本无关紧要吧!”东方晓皱眉。 “怎么会无关紧要呢,与我订下契约的,是东方晓。”洛特仍是笑,“你该明白的,洛特只因东方晓而存在,不是别人,只是东方晓。” 东方晓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讷讷地道:“所以,你是在耍赖么?” “是呀,我是耍赖,反正我也打不过撒旦。”洛特得意地耸肩,“你若不见了,我就只有掐着莉莉丝的脖子了,你不回来,那就让撒旦打死我算了,我若被打死了,也算全了誓言。” “这算哪门子的誓言!”东方晓有些恼。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洛特定定地看向她,“我以为你早该明白的。” “你!”东方晓跳跳脚。 “哎呀……”洛特冷不丁眉一皱,嚷嚷道,“好疼……” “哪里疼?”东方晓有些紧张,“哪里疼呀?” “全身都在疼……”洛特可怜巴巴地道。 “怎么还会疼,我明明已经施过治愈术了呀。”东方晓紧张起来。 “也许,如果晓晓握着我的手的话,我会好点。”眨了眨湛蓝色的眸子,洛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左手,又戴上了手套,伸出右手,开始得寸进尺地撒娇。 东方晓看着那只手,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去,用双手紧紧将那只大手握住:“这样,好点没有?” “呃……”洛特有些惊吓地瞪大眼睛,若是平日里,她大概早就一个烟灰缸砸过来了,难得温柔的晓晓,有点吓了呀…… “还会疼吗?”东方晓看着他,问。 “唔,如果能再亲一下,大概说不疼了……”洛特继续得寸进尺,笑眯眯地说着,嘟着嘴巴作求吻状。 东方哓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拳头砸上了他的脑袋。 “哎呀!”洛特哀叫。 “还疼吗?”东方晓微笑。 “不疼了……”洛特垂头丧气地道。 “那再休息一下吧。”东方晓一手拉着他的手,另一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睛。 洛特没有 再耍宝,乖乖闭上眼睛,身上的伤让他真的再一次沉沉地陷入了眨眠。 “如果他知道你心里的打算,只怕就不会睡得这么安心了。”身后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东方晓回头,看到一袭绣花白袍的闻人霜正半倚在门口,眯着那双狐狸睛,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又知道什么?”东方晓抬手在洛特身上下了一道结界。以免他被打扰。 “比如说,你所谓的交待。”闻人霜歪了歪脑袋,笑道。 “你想说什么?”东方晓皱眉。 “你仍然没有放弃将身体还给莉莉丝的念头,是不是?”拢了拢宽大的袖子,闻人霜站直了身子,看着她缓缓开口。 东方晓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会读心术。”闻人霜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去他的高深莫测,东方晓撇唇,含特躺在他的 眸子淡了下来:“不准告诉洛特。” “嗯?你以为你可以隐瞒多久?”闻人霜扬眉,样子颇有些欠扁。 东方晓侧头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洛特,低声道:“我会有办法的。” 闻人霜看着她,不语。 “在沉睡的时候,我见到了米迦勒。”东方晓回头定定地看着沉睡中的洛特,轻声道。 “米迦勒?”闻人霜有些讶异。 “他告诉我说,我的存在始于魔界大战,可是我修改了白颜夕的命运,也抹去了自己的存在。他说,我本该是一个已经消失的人,一个只能存地于回忆中的人。”东方晓的声音很轻,仿佛随风散去一般。 闻人霜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米迦勒说,只要我留在那片回忆里,我就可以永远都在迦斯身边,永远都不会悲伤……”东方晓顿了顿,“在很多年以前,那曾经是我最渴望得到的,可是现在,我选择了放弃。” 闻人霜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没有开口。 “闻人霜。”东方晓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闻人霜。 “嗯?”闻人霜下意识地应道。 “你有爱过谁吗?上千年的岁月里,你曾经爱过谁吗?”东方晓看着他,轻声问道。 闻人霜怔住,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曾经爱上了一个人类,可是他为我被钉上了十字架,我像一个卑劣的小偷那样窃取了白颜夕的躯体,连累你的哥哥闻人白因我而死,还有撒旦……我欠的太多太多的债,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偿还,一直沉溺在过去里出不来。”不给闻人霜开口的机会,东方晓自顾自地说着“闻人白因白颜夕而幸福,撒旦因莉莉丝而幸福,所有人都应该得到幸福,唯独我……没有那样的资格,因为,我本是不应该存在的人。”东方晓侧头看着闭着眼睛的洛特,“可是……洛特这个傻瓜,他说与他订下契约的是东方晓,他说,洛特只因东方晓而存在,不是别人,只是东方晓。” “……洛特是我变成血族后见到的第一个同类,人教导我,陪伴我,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洛特永远站在我这边,至少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不会留我一个人……”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沉睡中男子的脸颊,很奇怪,明明是那么爱笑的人,睡着的时候,却是这样的严肃。 东方晓微笑着凝视他,心口忽然一阵剧痛,她皱了皱眉捂住心口。 03、最后的告白 等待,是怀揣着某一个希望,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依赖命运的安排。 东方晓躺在床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把最后一点时间用来睡觉了。一直在忙忙碌碌,一直在改变着别人的命运,到最后,却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 到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而已。 “你以为你是为我好?我以为你明白的,没有你,活着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耳边忽然传来凄凄切切的哭声,东方晓一个激灵,怎么这么耳熟? 漆黑的房间里,电视屏幕正一闪一闪的,还有某种令人不爽的咀嚼声,实在是扰人清梦。 东方晓翻个身,便看到某个妖孽宅男正坐在床上,捧着一袋超大装的薯片“咔嚓咔嚓”吃得不亦乐乎。 侧头看了看,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果然是那个录制了的《xx生死恋》。 “嗨~”摇了摇手,闻人霜打招呼。 “你去哪儿了?”东方晓淡淡瞥他一眼,道。 闻人霜摇了摇尾巴,继续沉浸地剧情里。 东方晓转过身,望着墙壁发呆。 “别担心,撒旦打灵偶了。”身后闻人霜忽然开口。 “灵界的东西,算是一种介质,可以让游魂附身。”闻人霜顿了顿,“到时只要牵也你的灵魂,就万无一失了。” “那种东西……很难找吧。” “怕什么,反正有免费劳动力。”闻人霜窃窃地笑。电视里开始唱片尾曲,闻人霜丢下薯片袋子,趴到东方晓身边。 “你身上怎么那么惊?”东方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闻人霜动了动他的耳朵,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秘密。” 天渐渐黑了,撒旦一直都没有回来。 东方晓忽然坐起身:“喂,妖孽。” “嗯?”闻人霜侧头看她。 “我好怕等不及。”东方晓咬了咬唇,“等撒旦回来……说不定就迟了。” “所以呢?” “我知道哪里有灵偶。”她抬头看他,“在魔界,我见过。” 闻人霜定定地看着她,“你撒谎。” “你不相信就算了。”东方晓耸了耸肩,“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闻人霜是空手赶回来的,魔界哪里有什么灵偶。他赶回来的时候糖果屋已经成了一座空屋。 墙上的挂钟正指向十二点半的方向。他低头,握紧了捏在掌心的手表,手表上却是正指向十二点。东方晓那个家伙……将手表调慢了半个小时。 她是故意支开他的。 而他……居然傻乎乎地相信她了。 “东、方、晓!”一个咬咬牙切齿的声音,红衣的盲眼少年闯出了结界,等待他的,也只有一室空寂。 “她走了。”闻人霜淡淡说着,甩了甩宽大的衣袖,转身离开。白色绣花的衣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点点碎花在空气中流过。 走出糖果屋,天正下着小雨。沿着幸福街,闻人霜一个人慢慢地逛,从天黑走到天亮。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天亮的时候,居然出了太阳。 空无一人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在人群中,闻人霜忽然站住,他抬头望天,炽热的阳光灼得他的眼睛生生的疼。半晌,他低头,抬手,捂住眼睛,有温热的液体从指间涌出…… 04、等待 摩文和离一起离开糖果屋,回到了“夜魅”酒吧。 离说,没有东晓的糖果屋,已经不是原来的糖果屋了。 然后,忽然有一天,锦绣糖果屋消失了。那里成了一块工地,这个城市里唯一一栋旧式建筑也被拆除了。 一阵风吹过,那一处正在施工的空地间忽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糖果香味。 “闻到什么没有?” “什么?” “很香的味道呀,还甜甜的……” “大概是对面蛋糕房的味道,你饿了吗?” “嗯!” 牵着手的女孩们嘻笑着走远。 一个淡漠的少年凭空出现,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没有人记得,在这幸福街的尽头,曾有一间糖果屋,糖果屋里住着一个血族少女,她有一群忠心的骑士。 很久很久以后,也许,这会是一则传说。 死亡是什么?消失是什么? 是灵体的幻灭么? 如果是幻灭,那为什么她还会有感知?东方晓清醒过来的时候,正独自一人躺在一片花园之中。 如幻境一般美丽的地方,像天堂一样的存在。什么都很好,只是孤寂,因为这里,除了自己之外,东方晓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人。不知过了多久,某一天,在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他说:“我找到你了。” 然后,她以为早已经失去的喜怒哀乐的自己,忽然哭了。 那些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轻轻抚去她的眼泪,说:“让你久等了。” “洛特……”她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真的有一种感情,是可以超越时间,空间,记忆,甚至于一切而存在的。 温暖的阳光一丝一缕渗透着每况愈下个角落,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东方晓闭目小憩,洛特伴在她的身边。 远远的,有一道温柔的视线看着那小憩的少女。 不是别人,正是六翼天使米迦勒。 “迦斯,你放心了吧”他轻声开口,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时间一点一点地倒退……回到海边,迦斯被审判的那一日。 在那些整齐的诵唱声中,迦斯被钉在宽大的十字架上,白色的套头毛衣上血迹斑斑,人类的躯体是那样的不堪一击,手足间传来的巨痛几乎夺去了他所有的神智。 “放逐它! 放逐那妖魔! 使它不再回到他的身边, 它的眼睛永远看不见他, 它的双手永远碰触不到他, 它的口中永远喊不出他的名字 …… 阿门……” 耳边的诵唱声愈发激烈起来,那被钉在十字架上也依然温和如天使的男子浅浅微笑。 他说,晓晓,即使你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我,即使你的双手再也碰不到我,即使……你的口中永远无法喊出我的名字……可是这一回,让我来看你,让我来触碰你,让我去到你的身边。那时,我将会成为你身边一抹温暖的阳光。陪着你,永远不再抛下你一个人。 善良的孩子会得到回报,天父赐予了东方晓新的灵魂。 迦斯,你放心了么? 米迦勒的身影如轻雪消融一般慢慢淡薄,继而消失。 不远处,东方晓微眯着双眼,感觉着那些阳光温柔地拂在她的脸上,惬意无比。 “洛特。” “嗯?” “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迦斯。” “啊……晓晓,你什么时候才能专心一点呀!” 阳光在微笑. 呵呵,看起来,他们的生活不会寂寞。 幸福街最后一栋建筑也被拆除之后,经过半年多的施工,一栋新的洛可可风格的花园式建筑平地而起。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家糖果屋,店主是一个极美的男子。 他说,他在等一个叫东方晓的女孩。 午后的阳光令人昏昏欲睡,一个粉团似的小女孩牵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走进糖果屋。 “欢迎光临。”店主起身打招呼。 老婆婆笑着点了几种糖果,复又笑着问道:“你等到那个姑娘了吗?” “还没有。”店主微笑。 “都七十多年了……”老婆婆看着依然美丽如往昔的男子,感叹,“岁月不饶人,却独独优待你呀。” 优待么?呵呵。 店主微笑不语。 “奶奶,你又在骗囡囡!”粉团似的小女娃嘟起嘴巴,“七十多年,他为什么还不老?” “因为,哥哥是妖孽。”店主弯下腰,递给小女娃一根棒棒糖,摸了摸她扎着冲天小辩的脑袋,“欢迎再次光临。” 目送着那一老一少走出糖果屋,闻人霜低头摸了摸腕上的手表,那是一块女式手表,永远被调快了半个小时的女式手表。 繁华似锦的都市深处,有那么一间糖果屋。 如果有一天,他遇见一个叫东方晓的女孩,请记得告诉她,有人地糖果屋等她回家。 或许那个女孩已经消失了,可是那个傻瓜,他不愿意相信。 -完-
第二章 阴差阳错
马歇�6�1卡斯巴特和栗色马配合默契地在通往布莱特�6�1里巴的全程约八英里的路上走着。道路两旁散落着一些农庄,途中还穿过了几片美丽的枞树林和开满杏花的洼地。从附近的苹果园里,飘出一丝丝迷人的芳香,起伏平缓的原野与紫色的夜幕终于合到了一起,小鸟们也停止了歌唱。
马歇赶着马车愉快地走着,但是一想到见到贵夫人需要鼓起勇气打招呼时,就感到心烦——在爱德华王子岛,路上遇到熟人都得打招呼,这已经成了当地人的习惯。可除了玛里拉和林德夫人外,别的女人都很让马歇畏惧三分。一见到女人,他就以为人家在笑话自己。所以他对女人很有抵触,很讨厌。这并非毫无根据,马歇长相不佳,打扮也怪模怪样。长长的灰鼠色头发,水蛇腰,耷拉肩,茶色的稀疏、松飘飘的络腮胡子,自打20岁起就这么长着。只是那时没有白发。20岁和40岁的他在相貌上,竟没有多大的变化。
一到布莱特�6�1里巴,哪里也没看到火车,马歇猜想肯定是来早了。由于在布莱特�6�1里巴的小旅馆前不能拴马,所以他便直奔火车站了。
长长的月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是对面尽头处的鹅卵石堆上,有一个女孩孤零零地坐着。马歇望了她一眼,确认不是男孩儿后,便在那孩子紧盯着的目光下,一甩双臂赶着马车走了过去。可他并没有注意到那孩子的紧张及充满期望的表情。
那孩子似乎在一心一意地等待着谁或等待着什么。
站长要回去吃晚饭,把售票室的门给锁上了。马歇一见,忙走上去打听五点半的火车到没到。
“五点半的火车半小时前就到了,早已经开走了。”站长利落于脆地答道。
“不过,好像有府上一位客人——一个小姑娘,就是在那边鹅卵石堆上坐着的那位。我问她去不去妇女专用候车室,她说外面挺好,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还说什么‘外面有幻想的空间’。唉,真是个古怪的、有个性的孩子呀。”
“怎么会是个女孩子呢?”马歇一听就傻眼了,“我来接的是男孩子,应该是个男孩子。斯文萨夫人带来的应该是个能干活的帮手!可是……”
站长“嘟、嘟”地吹起了哨子。“是出了什么差错吧,斯文萨夫人领着那孩子来寄放到这儿,说府上托她从孤儿院领养的,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除此之外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马歇顿时束手无策了。他嘟囔着说,“假若玛里拉一起来就好了。”
“不如去问一下那孩子。”站长建议说,“我想她会详细地说明原因的,因为她似乎很擅长讲话。是不是孤儿院里没有府上想要的那种类型的男孩子呀?”
说完,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的站长便走了。可怜的马歇被逼无奈,不得不走向那个女孩儿,而且是不曾相识的女孩儿,去询问一下她为什么不是男孩儿。这对马歇来说,比虎口拔牙还难哪!
马歇拖着两条腿往回走去,在月台上怯生生地走着,心里一个劲儿地暗自叫苦。
那女孩儿自从马歇从身边经过时就一直没有忽略他,注视着马歇的一举一动。而马歇却没有仔细看一下那女孩儿,即使看了一眼,也没能看清那女孩儿的真正面孔。用普通人的眼光看,这是个11岁左右的女孩。上身穿着棉毛混纺的很不起眼且过于短小的浅**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已经褪了色的茶色水兵帽,帽子下面是一头红发,两根小辫子垂在脑后,脸庞很小,青白且又瘦削,满脸雀斑,大眼睛大嘴巴,眼睛可根据角度和情绪的不同变成绿色和灰色。
这只不过是用普通人的眼光看,如果是目光更敏锐的人来观察,便能发现,这个女孩儿长着尖尖的下巴,很显眼。大眼睛里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嘴唇长得可爱逗人,情感丰富,前额宽阔,身上蕴含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结果马歇还是像傻子一样,一直没能张开口说话。那女孩见马歇朝自己走了过来,便用一只瘦瘦的小黑手拎起已经过时了的布制提包站了起来,另一只手则伸向了马歇。
“您就是格林�6�1盖布鲁兹的马歇�6�1卡斯巴特吧?”
那孩子用清澈、可爱的声音说。
“很高兴见到您,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正担心哪。我还想像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刚才还想如果您今晚不来的话,我就到对面铁道拐角,爬上那棵大樱花树一直等到天亮,一点儿也不用害怕。隐藏在盛开的樱花中,沐浴在月光下睡觉,不是很浪漫吗?就如同睡在用大理石砌成的客厅一样。如果您今晚不来,我想明早也肯定会来的。”
马歇笨拙地握着那女孩儿干瘦的小手,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心里已经有了谱。先把这个忽闪着大眼睛的女孩儿领回去,总不能把她就这么扔在这里吧。一切一切都等回到了格林�6�1盖布鲁兹之后再问、再弄清楚吧。
“我想我来晚了。”马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来来,马车就停在那边的广场上,让我替你拎着提包吧。”
“啊,没关系的。”那个女孩儿很爽快地说,“提包不重,虽说我的全部财产都在里面,但确实不重。稍不加小心,提手会拽掉的,还是我自己拎着吧。
“尽管在樱花树上过夜想必会很浪漫,但是您来了,真是太好了!坐马车要走很远的路吧?斯文萨大婶说有八英里,我可喜欢坐马车了,太高兴了!
“从今天起,我就和伯伯成了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真幸福啊!直到现在,我还没经历过像样的家庭生活哪。孤儿院太可恨了,虽然我只在那里住了四个月,可我早已经对它烦透了。伯伯您没去过孤儿院吧,所以我想您是不会明白的。总之,那里是想像不到的糟糕。
“斯文萨大婶对我说过,乱说这种话可不是好孩子。但我却不以为然。本来吗,没有意识到而做错了事的事情也会时常发生的,孤儿院的人们都是好人,可孤儿院这种地方似乎没有让人幻想的余地。关于别的孤儿的身世,我曾产生过各种各样的幻想。
“幻想这东西比较有趣。我曾幻想过同桌的孩子实际上她是个伯爵家的阔**。还是在婴儿时,就和坏心眼的奶妈朝夕相伴,奶妈在告诉她身世真相前就死了……等等。我夜里总也睡不着,脑子里幻想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不过,到了白天可就没有闲工夫幻想了。也许因为这个,我才这么瘦的吧。我呀,骨瘦如柴,浑身没有多余的肉。所以我总是想像自己的形象是胖乎乎的,一笑脸上就能出现两个酒窝。”
说到这儿,马歇的小伙伴住嘴并且屏住了呼吸,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马车边。
马车上路后,直到一段陡急的下坡路为止,那女孩始终没说一句话。丘岗的道路,是把软土深翻起来延伸而形成的。道路两侧的土堤有的地方比人头还高出数英尺,土堤上生长着盛开的樱花树和白桦树。
那女孩伸出小手,把被马车碰倒的野杏树的小枝,“叭”地一下折了下来。
“你不觉得很美吗?看着这片从土堤上垂下来,把道路都装扮得一片雪白的树,您联想到了什么?”
“啊,这个,联想不到什么呀。”马歇答道。
“哎呀,那不就是个新娘子吗,还没有想像出来——身穿白色的婚纱,头披美丽的彩霞一般面纱的新娘子。虽然我一次也没见过新娘子,但能想像得出是什么样。不过,我想我这辈子是当不上新娘了。我长得很难看吧?谁也不会和我结婚的,我也许会到外国当一名传教士。可我还是向往着将来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穿上婚纱。若能穿上白色的婚纱,那可是最幸福不过的事了。我最喜欢漂亮衣服了,哪怕仅仅是体验一下也行。我一次也没穿上过白色的婚纱,只有凭空想像了。
“今天早晨我离开孤儿院时,穿得破破烂烂的,难看死了,连这件混纺衣服也没穿,真让人害羞。孤儿院的孩子都不穿这个,这是用去年冬天霍普丹商店向孤儿院捐献的300码布料做的。有人说是商店卖不出去剩下的,可我想他们还是很善良的。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坐火车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有些可怜,可我却满不在乎,自顾自地立刻进入了幻想。幻想中的我漂亮极了。穿着淡蓝色的丝绸裙子。不过,与其老这么幻想,还不如来个精华版的好。我头戴用鲜花、羽毛装饰的大帽子,手戴金表和用山羊羔皮制做的手套。一想到这些,我就立刻来了精神。一直到岛上,我都很愉快。
“即使坐船时,我也感到很舒服。斯文萨大婶总是晕船,可我对她说,我连晕船的工夫都没有,像我这样不安分的孩子会很老实的。不过,如果她不晕船的话,我来回上下跑跑该有多好呀。特别是把船的里外全都看个遍,不知什么时候再能有这种机会了。
“啊!看,到处是盛开的樱花,这个岛真是个花的世界呀!我打心眼里喜欢上了它,能在这里生活实在太棒了!很早以前就听说,爱德华王子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我自己也曾经幻想过在这里生活居住,没想到梦想竟一下子变成了现实。我真是太幸福了!
“可是,我始终搞不明白这种道路为什么是红色的呢?在夏洛特丹坐火车时,
看到窗外红色的路,我曾向斯文萨大婶打听过其中的原因,大婶说她也不清楚。另外她还求我别再向她提这些问题了。说我已经问了她1000个问题了。虽说这是事实,但不提问就什么也不知道呀,对吧?这道路是红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个吗,我也不明白呀。”马歇回答道。
“嗨,了解一下不就行了吗。这世界上要了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您不认为这是很愉快的吗?在一个有趣的世界里生活是多么高兴啊!什么都知道了就没有幻想的余地了。
“我,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就因为这个,我总是挨批,只有把嘴闭严才好吗?您要是不希望我这么唠叨,我就住嘴。我知道这很难受,但你如果感到厌烦,我就停止不说了。”
然而意外的是,马歇倒觉得这小姑娘唠唠叨叨的挺好玩。一般来说,沉默寡言的人大都是如此。假若对方就这么自顾自地唠下去的话,马歇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总的来说,听这小姑娘的话非常有趣,这连马歇自己也感到惊奇,在他所遇到的所有女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特别是那些女孩更是坏得很,她们总是斜着眼神看马歇,使得他不得不胆怯地从她们身边走。对此他讨厌极了。可是身边的这个小鬼却全然不同。对于马歇来说,听她唠叨有种说不出的愉快。所以他像往常一样腼腆地说:
“哪里,哪里,既然喜欢说你就说吧,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噢,太好了!我想说的时候就能随便说,真太棒了!我觉得咱们好像能相处得很不错。就因为这么唠叨,我曾挨过不少训斥,对此我早已经听烦了。而且我一说长语句,大家就笑,可说明重要的事情,不用长语句不行啊,您说是吧?”
“对,对,对。”马歇随声附和着。
“斯文萨大婶总问我的舌头是不是老在中间悬着,其实根本就没那码事。您瞧,这不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呢吗?
“伯伯的家叫做格林�6�1盖布鲁兹吧,斯文萨大婶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听说府上四周是树林环抱,多好呀,我特别喜欢树木。可惜,孤儿院里连一棵树都没有,只是在正门前被涂成白色的围墙下,孤零零地长着那么两三棵小木棒似的小树。给人以一种孤独、凄凉的感觉。一看见这情景,我眼泪就止不住地要流下来。实在是可怜极了。所以,我向往着能在府上的那种环境中生活,在大森林里,到处都是树,树根上长着苔藓和蘑菇等等,附近还有小河流过,枝头上,小鸟们在欢快地歌唱。可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可以想像我的心情该是怎样的痛苦。可怜哪!我常对别人这样说。
“话是这么说,可今天早晨,当我告别孤儿院时,还是很悲伤的。也许是感到有点儿舍不得吧。噢,我忘问斯文萨大婶了,格林�6�1盖布鲁兹旁边有小河吗?”
“有哇,在房子不远处的下边就有。”
“太棒了!没想到我的梦想真的变成了现实,这种事太少见了。是吧?我现在的一切几乎太完美、太幸福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也没有完美、幸福的心情。哎,您看,这是什么颜色的?”
那女孩把一根油光光的垂下来的发辫拽过肩头,伸到了马歇的眼前。马歇向来不习惯分辨女人头发的颜色,这种场合也不例外。
“是红色的吧?”马歇猜道。
女孩长叹了一口气,把发辫散放到手中,使人感到那是一种悲哀的长叹。
“是红色的,是吗?”
那孩子似乎死了心地说道:“就为这个,我才不会有完美。幸福的心情。其中的理由你明白了吧。红头发的人都是如此。别的我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雀斑、绿眼睛、干瘦啦,只要我一幻想起来,就会全都忘在了脑后。我能幻想出我的皮肤长得如蔷薇一般美丽。我的瞳孔如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地呈蓝紫色。我也常说给自己听,‘我的头发黑得如同湿润的乌鸦羽毛一样美丽。’而实际上心里明明知道是一头红发。这只不过是悲痛到了极点而发出的悲叹罢了。
“我曾在一本小说上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女人如何把人生中的悲哀埋藏到心里……但她可不是红头发,而是金发。从石膏一样的前额上,像波浪似地垂下来。石膏一样的前额是什么样的,我怎么也琢磨不明白。您知道吗?”
“哎呀,我也不知道呀。”
“不过,我想那一定很美,大概是美得很庄严、神圣吧。面对这种美该是怎样的感受呢,您想过没有?”
“没、没想过。”马歇轻轻地回答道。
“我总是在想,庄严神圣的美和令人难以相信的聪明伶俐。像天使一般的好孩子相比,哪个更好呢?”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是呀,是很难确定下来吧。不过归根到底,无论怎样都没有关系。因为哪一个都是不存在的。谁也不能成为天使一样的孩子。人不能一点毛病错误也没有。斯文萨大婶常这么说。啊!卡斯巴特伯伯,您瞧!您瞧!您瞧!”突然,那孩子兴奋起来,兴奋得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而马歇却对此无动于衷。其实这只不过是马车在路上转了个弯,走进了“林阴道”而已。
被新布里奇的人们称为“林阴道”的,是个长度不过四五百码的大街。道旁的苹果树是由一个性情古怪的老头在几年前栽种的。枝繁叶茂的树木,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拱门,头顶上一片雪白的花宛如馥郁芬芳的帐篷一样。枝头下面,紫色的黄昏已经不知不觉地来临。极目远望,地平线上那如画一般的天空中,晚霞如大教堂的蔷薇窗户一样富有诗意。
那孩子简直被眼前的美丽景色惊呆了。好像不会说话了似地,倚靠在马车的后面,把瘦削的小手合在胸前,扬着头出神地欣赏着头上那雪白的美。
马车走出了林阴道,驶下了通往新布里奇的缓坡。那孩子仍然纹丝不动地一句话也不说,两眼还是那么紧紧地凝视着西方天际的晚霞。那孩子以眼前这些令人心荡神驰的天空为背景,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又一幕美丽的幻想。
新布里奇是个充满生机的村庄。狗“汪汪”地叫着,人们在快活地说笑着。女孩好奇地从窗口窥视着这一切。即便如此,她依旧是一言不发。就这样沉默着,马车走过了三英里。
“累了吧?是不是好久没吃东西了?”
还是马歇打破了这长时间的沉寂。
“还有一英里,眼看就要到了。”
那孩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从幻想中回到了现实。她用异样的目光盯着马歇,神秘地问道:
“啊,卡斯巴特伯伯,刚才咱们走过的那个地方,那个白色的世界,叫什么名字呀?”
“那地方叫做’林阴道’。”马歇沉思了数秒钟之后又问道:“那里很美吧?”
“美?仅仅说它美,还不能恰当地形容它,还不能把意思尽情地表达出来。啊,总之,是美极了,的确美极了。不论怎样拼命地幻想,都不能超出它的美。这种仙境我还是头一次目睹,在那里我终于得到了心灵上的满足。”那女孩把手放到胸前说,“现在,我这儿非常痛苦,可这是快乐的痛苦,您有过这种痛苦没有?”
“没有,一次也没经历过。”
“我经常感到痛苦,一见到非常美丽的东西总是如此。不过,那么美丽的地方只起个‘林阴道’的名字,这怎么行呢?这个名字没什么意义吧?对啦!嗯,应该叫它‘欢喜的白路’,这是个富有幻想的漂亮名字吧。
“我呀,要是对哪个地方或人的名字不满意,总要自己另外再想出个新名字来,然后以我起的名字来代替原来的名字。孤儿院里有个孩子名叫霍普基帕�6�1詹金斯,我却一直叫他罗萨利亚�6�1迪�6�1维亚。别人或许把那个地方称为‘林阴道’,我却偏要叫它‘欢喜的白路’。
“离到家真的只有一英里了吗?心里高兴可又有一点伤感。伤感是因为坐马车非常开心愉快,开心的事情一完,我总要伤感一番的,以后或许再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吧。一般来说,不开心的时间似乎总是多一些,根据我的经验大体都是这样。可一想要到家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到现在为止,我还一次没有过自己真正的家呢。突然间自己一下子拥有了家,不知不觉就变得心情紧张,心跳加快起来。”
马车翻过了丘岗,往下看是个水池,细长、弯曲,看上去好似一条小河,池上架着一座桥。水池与对面蔚蓝色的海湾仅隔着一座琥珀色的沙丘。
从桥的附近到沙丘这段水面,宛如各种颜色的交织组合一般变化多端,绚烂多彩。红、橙、黄、绿、青、蓝、紫以及叫不出名的颜色,全都混在里面。令人难以用适当的词语来形容它,简直就是个色彩的海洋。
水池岸边长满了枞树、枫树和李子树,倒映在池水中黑黑的树影,犹如幽灵一般。从水池上方的沼泽地里,不时传来阵阵青蛙们的合唱声,对面斜坡上苹果园的旁边林木中,掩映着一幢灰色的房子,尽管天色微亮,但窗边早已点起了一盏灯。
“那就是‘巴里的水池’。”马歇指着说道。
“啊,是吗,可是这个名字并不怎么招人喜爱呀。嗯,对,就叫它‘碧波湖’吧。对,这样就恰当了。您知道吗,相称的名字一想出来,我就激动得不行,您也有这种体验吗?”
马歇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才说道:“嗯,看到从黄瓜地里挖出来的令人恶心的白色幼虫之类的,心情也很激动,只是看着就哆嗦。”
“啊,虽说那也是激动,不过可不是相同意义的激动,您认为它们是一回事?白色幼虫与‘碧波湖’之间没有相似的关系吧?不过,为什么要叫它‘巴里的水池’呢?”
“因为那里住着巴里一家呗。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叫做‘苹果园山丘’,如果后面草木不茂盛,从这里就可以看到格林�6�1盖布鲁兹了。等过了桥,拐过街道,就只剩下半英里了。”
“巴里家有没有小女孩?不太小,年龄和我差不多的?”
“有一个11岁左右的,叫黛安娜。”
“是吗,多好听的名字呀!”
“怎么说呢,听上去是有点像个了不起的名字。可我还是觉得像珍妮啦、梅亚啦等等更普通一点的名字好些。听说黛安娜出生时,正赶上学校的老师住宿在她家里,家里人请老师给起名字,于是便得了黛安娜这么个名字。”
“我出生的时候,要是也有那位老师在场就好了。啊,要上桥了,我得闭一会儿眼睛。我总是害怕过桥。常幻想一旦到了桥中间,桥就会像把袖珍小刀似地折成两半,把我挤压得扁扁的。所以赶紧得闭上眼睛。可是,估计到了中间时,又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如果桥真的折成两半的话,我倒要看看那一瞬间到底是怎样的可怕。
“啊,是桥发出的‘咕隆咕隆’的声音!我就喜欢这种动听的声音,这世界美妙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对吧?
“哟,对了!让我回头再看一眼。晚安,可爱的碧波湖!对于你喜爱的东西,
假如像对人一样地说声晚安,对方就仿佛感到很开心似的,水池也一定冲着我笑呢。”
翻过了丘岗,拐了一个弯,马歇指着前方说道:“就要到家了,那就是格林�6�1盖布鲁兹了……”
“哎,请别说了!”那女孩神情激动地打断了话题,两手抓住了马歇伸出的胳膊,闭上了双眼,不敢看马歇手指的方向。
“让我猜猜,肯定能猜对。”说着那孩子睁开了眼睛,环视着四周。这时,马车正好走在丘岗的脊背处,太阳已经下山了,在柔和的残光中,依稀展现在小女孩眼前的是,西边似金盏花一般的天空为背景,耸立着教堂高高的尖塔,下面是块小小的谷地,对面是个广阔而平缓的斜坡,斜坡上有个整洁干净的农场。
那孩子一个、一个地分辨着,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最左边远离街道的一处房子上,那房子四周环抱着黑乎乎的树林,在茂盛的树丛中,微微发白的房子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房屋上空晴朗的西南天际中,闪烁着一颗同样白色的星,像希望与引路的明灯一样闪烁着光辉。
“就是那儿吧?”那女孩指着问道。
马歇得意地甩了一下缰绳说:“嗨,说对了!我看肯定是斯文萨夫人告诉你的吧,要不你怎么猜得这么准呢。”
“哪呀,不是那么回事,告诉也不过是零零碎碎的一部分,主要的是靠我的感觉,不知怎么回事,一看见房子就觉得像自己的家。我总仿佛是在做梦一样。您瞧,我胳膊上这几个淤血印,我已经掐了它好几次了。我经常感到心烦意乱,总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这种念头一上来,我就掐它几下,掐完之后又会后悔,担心凉醒好梦。这回可是实实在在的真的了,马上就要到家了。”说完,那女孩便又陷入了沉思。
这回该轮到马歇不安了。他暗想,最好还是让玛里拉告诉这个女孩结局吧。她是那么地期待着拥有一个家,结果呢,她却不能如愿。他不愿意伤害她的心。
马车经过林德家前的洼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他们的身影还是被坐在窗前的林德夫人看见了。马车一上坡便拐进了通向格林�6�1盖布鲁兹的小路。
到家了,一想到就要弄清事情真相时,马歇就感到自己也难以理解地变得畏缩起来,不是考虑到自己和玛里拉,也不是因为这个阴差阳错所招致的麻烦,而是不忍心看到这孩子变得灰心丧气。一旦真相大白,这孩子瞳孔中那出神的光芒肯定会立刻消失,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产生了一种帮助杀人、杀害无辜生灵的罪恶感。
马车进入院子里时,白杨树叶发出了衣服摩擦般的“沙。沙”声。
“啊!树在梦中说梦话呢,您听。”马歇刚把女孩从车上抱下来,她就又叽叽喳喳地说上了。“一定是个很美的梦吧。”说着,她便提起那个“装有全部财产”的提包,跟着马歇走进了家门。
Sleepless in Seattle 是美国一部著名的**名,中文译作“西雅图夜未眠”或“不眠西雅图”。
Sleepless in Seattle 是一部在1993年出品的美国**,讲述的是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山姆是一名建筑师,在妻子玛姬得癌症去世后,因难忍丧妻之痛而一蹶不振,朋友和同事都为他担心。山姆最后决定彻底改变,和儿子乔纳一同迁往西雅图。一年半后的圣诞夜,乔纳打电话到广播电台正在进行中的节目,说他的新年愿望是能给爸爸找一位妻子。起初山姆对乔纳的举动感到不满,但他后来回想起妻子,不禁长叹一声。这个节目被正在路上开车的安妮听到,她这个时候正在和男朋友沃尔特热恋,两人并准备在不久后结婚。安妮听完节目后,被山姆的故事深深打动。
安妮透过征信社的调查知道了山姆的地址,并且来到西雅图,想见山姆一面,她瞒着沃尔特说是去采访。但是安妮就在要碰到山姆的时候,突然看到山姆和一个女子拥抱,安妮误以为那是他的女朋友,深感失望。但其实安妮看到的是他的妹妹苏茜。即使如此,安妮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山姆。
山姆的故事引起热烈回响,他也因此收到很多追求者的信件,并且开始和一个叫维多利亚的女人约会,不过乔纳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还坚持山姆要和其中的一个来信者安妮约会。原来安妮写信给山姆,要和对方相约在情人节当天去帝国大厦的观景台见面,这个主意来自于安妮和好朋友贝姬最喜欢的一部老**《金玉盟》。后来贝姬私下将这封信寄出去,乔纳收到信后,觉得安妮这个人不错,但是山姆认为对方是个疯女人,所以不予理会。
乔纳一心想撮合山姆和安妮,他在好朋友的帮助下,一个人坐飞机跑到纽约,在帝国大厦楼顶上一路询问,但却始终没有见到安妮。山姆得知儿子出走后异常心急,赶往纽约寻找乔纳,终于在帝国大厦楼顶找到了儿子。
这个时候安妮和沃尔特正在纽约约会。两人坐在餐厅,窗外就是帝国大厦。原本沃尔特打算跟安妮求婚,但安妮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沃尔特表示理解,并收回了订婚戒指。这个时候安妮看到了帝国大厦外墙的灯变成了红心状,她觉得这是一个信号,她有预感山姆就在那里。于是安妮奔往帝国大厦,跑到了楼顶。而在同一时间,山姆和乔纳因一直没看到安妮出现,便准备回家,但他们发现乔纳的书包还遗留在观景台,于是又返回帝国大厦。就这样,有情人终于相见,三个人虽初次相识,但是他们一见如故,携手而归。
影片的男女主角分别由著名奥斯卡奖获得者Tom Hanks 和 Meg Ryan担纲。影片获第66届奥斯卡奖提名。
1、老王和雅哥,男的有趣,女的可爱,在抖音上是一对很受欢迎的情侣。
2、羊羊羊和小可爱,想必他俩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非常的幸福开心。
3、马孝安和luckly大佬,看后面女生“迷妹”般的眼神,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4、临界十缨和罗西,他俩的颜值就不用多说了吧,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5、安妮和太阳,这一对情侣在抖音上也是很受欢迎,而且他俩的颜值也都非常高。
6、阿沁和刘阳,男的阳光帅气,女的颜值爆表,非常般配的一对情侣。
7、狗达和千千,不得不说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是非常的可爱啊。
8、纪涵中和廖静怡,同样也是颜值非常高的一对情侣,而且也很受网友们的欢迎和喜爱。
9、陈靖川和cc,看起来相当霸气的一对情侣,但实际上两人非常有爱,颜值也很高。
10、李予诺和李文,男的帅气,女的漂亮。抖音颜值最高的10对情侣,认识5对不算什么,全都认识才是大神,你都认识几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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