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黎空来凑份子,三个男人凑一起玩斗地主。
春绯在旁边咬着苹果看春节联欢晚会。
三个人单独在那里摆着都很正常,放在一起就变了味,完全是一部裸的BL后宫争宠小说。不时能听到苏镜希的大呼小叫,大蛇丸,你在摸哪里,麻烦精啊,你纯洁的哥哥被染指了!
大蛇丸,邪恶加变态的代名词,亏他想得出来。
黎空也是个恶趣味的人,勾着纯渊的下巴,嘴唇凑到他的脸上,"叭",一个香吻。苏镜希帅气的脸立刻狰狞成盛怒欧吉桑吼着,再来一盘,输了我就用恋妹狂的袜子堵你的嘴巴!
纯渊却带着闲闲散散的笑意,一边喝着春绯自制的蜂蜜柚子茶,一边听他们两个人斗嘴。
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过大年。
春绯也不自觉的被感染,给他们添了几次热水,切了水果,有人伺候着,苏镜希舒服得直哼哼。黎空看到他高兴就想恶作剧,手臂一捞,一双兄妹左拥右抱的。苏镜希又开始发疯,新一轮的争斗开始。无意义的男人的争夺战。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尽欢么。她想也是,过了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取护照,退房子,辞工作,去佳期申请提前毕业。想起来的和想不起来的,琐碎凌乱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去一个只在旅游手册上见过的国家,还是随遇而安吧。
大年初一不用再挨家挨户的拜年,三个男生一个女生的组合,她很容易就被忽略,因为他们太惹眼。去电玩城玩投篮,两个人一组,空纯组是无敌的。累了就去街边找个椅子坐着,扯皮,斗嘴,怎么都行。饿了就跑去小吃宫殿,满满当当的人。
有点醉生梦死的意味。
但是人不能总是生活的快乐中,有快乐,有离别这才是生活。春绯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少的可怜的几个朋友,小彩和裴羽全部通知到,少不了依依不舍和眼泪。连同房东太太都会她产生了感情,退房时握着她的手搓来搓去,有时间回来和我联系啊,跟嫁出去个女儿似的。
春绯将每个人的叮嘱全部记下来,甚至像黎空这种厚颜无耻要礼物的也答应下来。
纯渊抱歉的揉着她的头发说,对不起。
她笑,像他从前对她那样,用食指戳他的眉心说,傻气——
其实纯渊,我很感谢母亲能把我们带到这个我并不喜欢的世界。
你这样不择手段的爱着我。
结成牢不可破的茧,我沉睡与此,等待破茧成蝶的时刻。
§§第十回
番外:柔软的世界里无望又不变的爱。
1
屋子里的暖气停了,夏森澈在半夜冻醒过来,腿上像压了铅块,脑子没有完全清醒,迷糊着喊,春绯,你怎么跑我床上来了——
麻木退却后的痛觉席卷而来,黑暗也席卷而来。他看过一个非常完美的形容,黑夜如潮水般涌来,湮没一切。
他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在网上浏览朋友们的博客。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所有的人都可以粘连在一起,牢不可破。次日清晨做了简单的早餐,然后看动物世界,看书,去学校的运动场打网球。有个女孩子每天都抱着白玫瑰在那里等他。
"嘿,你今天来得好早啊。"女孩子一惊一乍的,"好可怕的黑眼圈,你简直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熬夜看电视剧而已。"夏森澈开始做热身。
"花很漂亮吧,白玫瑰的花语是纯纯的爱。"女孩闻着花香,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声音又大些,"喂,你有没有在听。"
"呃——对不起——"夏森澈忙不迭的道歉。走神也不是故意的,睡不好觉总是很没精神。索性连球也不想打了,随女孩在休息区的坐下,目光触及到白玫瑰里白底紫色边层层叠叠的花朵,不知道什么名堂,女孩子的心思。
"这个是橘梗花。我们店子里主打的花,很新鲜,我加送给你的。"女孩看出他的心思,"漂亮吧,花语是不变的爱,永恒的爱,无望的爱。"
"不变,永恒呃无望的爱。"夏森澈心里凉了一下,"真是有趣的花语。"
女孩每天都送玫瑰花给他,全部都是白色的,感觉也只有白色与他最相配。纯洁的男人。她收回自己的目光,面色微微的红。不行啊,她对美型男没有抵抗力,不过她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花痴一下就足够。
父亲开的花店名字叫"橘梗之夜",绕口又矫情。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帮父亲跑腿,送花,说白了就是廉价小妹。
三个月前,有个几个女孩子去店子里要求她每天都去医学院给一个叫夏森澈的男生送七朵白玫瑰。
我偷偷的爱着你。七朵的花语。
给男生送花,她好奇得要命,见到夏森澈的时候还是惊艳了一把。这世上有多少美男能这样惊艳了时光。
这是件很愉快的差使。收到花他会说谢谢,会小心地捧回去,锲而不舍的拜托她带话给那些女生,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提起那个人,面上总浮现起与他不相配的忧郁。好奇是女生的通病,她也不例外。
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样的女生才能配得上他。
当然也只是想想,他们只是商人和客人的关系,她还没有八婆到那个程度。
"礼拜六有时间吗?"夏森澈突然问。
"有啊。"女孩说完才回头,"诶——有事啊?"
报纸上说这个月的26号有小熊座的流星雨,他本来就打算去天文馆,而女孩给他送了三个月的玫瑰,说了很多话,是个心肠柔软的女生。为了报答她的耐心,他说:"流星雨啊,去看吗,很有意思的。"
"流星雨——"女生的眼睛放大,"哈——好浪漫——我回去要先列举好愿望!"
原来是关心这个,迷信么,女生都是迷信的。就算是春绯也会默默地数楼梯,顺利,不顺利,最后一个阶梯的答案总能影响她的表情。
天文馆门口,夏森澈坐在阶梯上,远处飞奔来一只白色的小鸟,唧唧喳喳的:"不好意思啊,我老爸逼我去送花,来晚了。"
"不晚呢,还有半个小时。"
他们买了票进门,并没有很多人,大多数人都去更浪漫的地方。女孩想着,呀,跟约会似的。这么一想脸又止不住的红。她从来没约过会,没被男孩子邀请一起出来玩过。曾经被老爸嘲笑过没人追老姑娘。什么跟什么,不过才二十岁嘛。
身边的朋友大多已经分分合合了几次,聚在一起时,总摆出一副看透红尘的模样。男人嘛,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凭什么啦,都是二十岁啊,她要找那种可以爱一辈子的人,也总被嘲笑,你现在是三岁啊。
巨大的透明的钢化玻璃,可以从四周看到星空,真是个好地方。情人们手拖着手,依偎在一起。她站在夏森澈旁边,他用天文望远镜看着夜空,脸上堆满满足感。
"给你看个东西。"夏森澈推着她的肩膀到天文望远镜下。
女孩探过头去,半晌,张大嘴巴赞叹着:"啊,好漂亮啊,真神奇,那个好亮——"
"是北极星。"他说,"小熊星座的尾巴。"
"今天是小熊座的流星雨啊。"她懂了,把目光撤回来,开始蹲在地上翻书包,唏哩哗啦的想了半天,兴奋的找出个粉红色的笔记本。夏森澈好笑的看着她,果真把愿望全写下来了么。女孩有些不好意思,脸微红又嘴硬,"好不容易碰见个流星雨啊,不许愿太浪费了,我借给你看看,你也快点准备几个啦。"
好家伙,满满的整页纸,横七竖八的。
让我超过天神吧。父亲的颈椎病快点好。XX永远快乐。送给我一个王子吧。母亲大人在天堂要幸福啊。让世界和平吧。不要缺钱用。XX和男朋友快点和好——
总起来说是个特别特别善良的姑娘,母亲去世了,父亲有颈椎病,和朋友关系很融洽,很有上进心,希望世界和平,还有,现在没男朋友。
他忍不住笑起来,女孩正要问他笑什么,已经听到女孩惊喜的尖叫,流星群来了。摩肩接踵的擦过天际,拖着美丽的长尾巴。这世界上美丽的光源都不长久。比如萤火虫,烟火,还有眼前的流星。
女孩扭过头去想与他分享自己的激动之情,回过头,男生闭着眼睛,并没有在看。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觉得那么伤感。
3
两个人从天文馆出来,过马路时她东张西望,他不自觉的握住她的手肘。礼貌又体贴。好感度逐渐的增强,这样算朋友了吧,女孩不由自主的定义着。
在巴士站等车时,她还在想他当时闭着眼睛在想什么,对他太过好奇。
谜一般的男生。
"你喜欢的女生,为什么没跟她一起出来看流星呢。"女孩有点结结巴巴,生怕自己说错话,"我的意思是,你看啊,大多是些情侣啊。我们不伦不类的。"
"她在英国留学。"他愣了愣说。
"哦,原来是分隔两地。"她又大胆了些,"你刚才闭着眼睛是在许愿吧,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栗色的碎发垂下来,又笑,"是秘密。"
"你也迷信这个啊。"女孩笑起来,像是捡到宝,"我还以为只有女生迷信呢,我反正是啊——我只顾着看了,忘记许愿了!"
真是个笨蛋啊,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么多的愿望一条都没许,天国的老妈,你女儿真是笨蛋,活不下去了。揪头发,跺脚,甚至捶胸,折腾了半天也无法挽回。在夏森澈的安慰下,她才蔫蔫的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和她有点像,在某些方面。"夏森澈突然说。
"她?你女朋友?"
"嗯,是前女友。"他纠正。
"对不起。"看起来还是很喜欢那个女生的样子,她被他略显得伤感的表情吸引住了,"是个什么样子的女生。"
"像小熊座那么坚强的孩子,身上有很多的亮点,就像北极星那样闪闪发光。不像萤火虫烟火和流星,很美丽又脆弱。她是永恒的光源。"夏森澈想得有点出神,而女孩也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似乎能在脑海里描绘出那个女生的样子。这寒冷的夜,因为他的描绘而变得生动温暖起来。
"你很爱她吧。"
""
"我觉得你还没有死心,什么前女友,无所谓的。既然喜欢就要去告诉她,不想离开她,想要守护一辈子。啊,怎么说呢。我总感觉像小熊座那样的女孩应该很爱你,也许是错觉吧,不知道什么回事。"她打着哈哈干笑,"我就是这么感觉的,你和她很相爱。"
夏森澈心里一动,表面却不留声色。天真又任性的直觉却该死的准确。他闭上眼睛说:"可是,我们没办法在一起。"
没办法在一起,不是因为不相爱,是因为难以启齿的原因。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啊。"女孩被他的悲伤感染,"前年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也想着,我活不下去了,没有妈妈根本不行啊。可是没有不可能的事,我已经走出来了,如果老爸再婚的话,我也会很支持。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主要是看你的心接受不接受。"
"对不起,让你提这种事情。"
"没关系,关键是你敢不敢迈出这一步。"女孩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半晌,笨拙的拉低男生的身子,他抗拒地弓起身子,头顶却落了一只小手,温柔地拍两下说,"谢谢你约我出来玩,我很开心。但是,如果是那个女孩子陪你的话,你会很开心的。被爱情遗弃的人,其实很可怜。"
被爱情遗弃的人。
脑子里春绯哭得肝肠寸断的表情清晰的涌现出来。
她捂着眼睛说,你带我走吧,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怎么都没关系。那是多么大的决心,那时已经在犹豫要不要去留学吧。可是他拒绝了她。他隔断了风筝的线,却割不断心里的线。爱情这个东西不是你用我愿意爱,或者不愿意爱来控制的。
12路巴士车开过来,她觉得这沉默过于诡异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紧张的三两步跳上车。
"再见,夏森澈,明天我会去送花给你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橘梗,叶橘梗。"橘梗笑着站在门口对他做个再见的手势,"橘梗花的花语,除了无望的爱,还有不变的爱,永恒的爱。哎呀,我在说什么呀,我要快点回去了,拜拜。"
那夜流星承载了多少愿望他不知道。
只是那么多愿望中,只有一个是他的,卑微却近乎于奢侈:我想见你。
浩瀚的宇宙中,那么多的生命体,相遇又错过,相互排斥又相互牵连,像他们。他们在地球的两个点,抬头能看到相同的北极星。
他记得和她最后的牵手。
他拉着她走过落满雪的街头,那个世界如此的安静,柔软的湮没了他们。她手心的温度,变成他漫长又寂寞的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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