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情
夕阳老去,西风渐紧,秋就踏着落叶来了,落叶有落叶的美,它是倦了的蝴蝶。
姥姥便是一个喜爱落叶的人。她满屋的落叶标本,是她一生的挚爱。曾记得,姥爷经常调侃:‘我都嫉妒它们了。’每次说完,姥姥便嗔道:“这老头子!“眼角却溢满满满的幸福
即使是现在,总还记得,日落黄昏,姥姥总是拿着一个与她等高的扫帚,在大院落里,细细地,慢慢地扫着落叶,是那般的仔细,好像是对待她最疼爱的孩子般。而此时姥爷便拿着一个簸箕,跟着姥姥,并时不时地为她擦汗。夕阳下,古树边,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斜长。我曾问过姥姥,为什么总是姥姥扫落叶,姥爷接落叶。姥姥说,他的手,是用来写字教书,舍不得让他干粗活,姥爷说,她的腰不好。
到了冬天,晒落叶便成了他们的全部。姥爷屋里屋外跑着搬落叶,姥姥一边喊着走慢点,一边把接过的落叶展开………冬日暖暖的阳光温柔的撒下来,为姥姥姥爷镀上了一层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的爱情,平淡却幸福。
也许上苍也嫉妒他们的爱情,姥爷终究在那个冬天离开了姥姥。可是,姥姥却不曾掉过一滴泪,只是静静地在坟头,把一生珍藏的落叶烧掉,一片片的,随风而逝,只是在最后一片落叶时,才稍稍犹豫,眼光闪了一下,最终把它扔进了火里。我分明看到,这片叶子上有斑驳的墨迹,依稀可看出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几年后,我才知道,这片落叶是当年姥爷送给姥姥的,物资匮乏的年代,思想僵硬的时代,落叶传情是多么的浪漫,而姥姥,也确实是因为这是才认定了姥爷是终身伴侣,而这起到红娘作用的落叶,当然成了姥姥的最爱。
姥爷去世后的几年秋天,姥姥总是呆呆地站在院落,或拿着扫帚把落叶扫在一起,却不再收集整理,也许,是她身旁少了一个手拿簸箕的人,而这人,应是姥爷,并无人可替。姥姥曾在扫落叶时对我说,你看,那落叶多美啊,纷纷扬扬地落下,似倦了的蝴蝶,以最后的优美的舞姿飞向大地,生死不离。希望这些落叶也能铺成一条路,通过它,我能与老头子相遇,并永不分离。
后来,姥姥去世了,我们把她与姥爷葬在一起,并在他们的坟头,栽了一棵树。每至秋季,纷扬的落叶缓缓地落下,慢慢地聚拢起来,围成一片金黄,聚成一份温暖,或只是一个愿望——希望在天国,姥姥姥爷能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
作者:igug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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