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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
“这该死的雨,”齐驭在心里低声骂了一句,不禁又后悔出门时不该不听妻子的话。当时若是顺手将雨衣接过来扔在筐里,这会儿就不用这么着慌了。怨谁呢?在自己出门前妻子若是少说一句话,他也将雨衣带在身边了。偏偏她在递过雨衣的时候,嘴里还要不停地唠叨:“这深秋的雨淋不得,万一淋了雨后有个头疼脑热的,看病就又要花钱了。”齐驭的手原本已经伸出来了,听到妻子冷不丁地又提到钱,他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没去接雨衣,心中一股无名火在胸口冲来撞去,没有个出处。妻子仿佛感觉到了齐驭的情绪变化,她不敢再吭声,只闷声不响地想将雨衣塞到自行车后架的菜筐里,没想到却被齐驭猛地推开了。她只好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齐驭无声地消失在门外无尽的黑暗中。
“花钱,这个女人怎么一天到晚只知道钱、、、、、、”齐驭在心里恨恨地想,下岗以来,他被一家人的生计压得喘不过气来,不但要忍受终日奔波之苦,还得忍受妻子没完没了的唠叨。想到这里,齐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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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近五点时,炎热的天气有了缓解,心中有事,在家呆不住,顶着太阳的余威,出门而去。
车停好后,步行,准备跨过程公桥进入糊嘴大街,拜访泥人潘老师。记得是淮安之声网活动,到河下参加读书会时,走进泥人潘的工作室的。那个时候他正两手涅着泥巴,塑造一个威猛的将军。我张口就问:谁啊?他说:左宝贵啊!知道潘老师多会捏名人,或与河下有不解之缘的人。只不知抗敌英雄左宝贵与河下有什么渊源,潘老师说:是我们河下的女婿啊!想要了解左宝贵,我想从潘老师的塑像开始。
是假期吗?还是近周末?这边的游人三三两两,外国人偏多。没走二十米,遇到六七个外国的少男少女。刚上程公桥,迎面两个高挑的白人小伙,没想到其中的一个一脸笑意地向我一扬手:HOLLE !稍一意外,随即举起手,轻轻一笑:HI!很想问一句:WHERE ARE YOU FOME?想想差劲的英语,还是算了吧,收起我的好奇心。却因为这来自异国人的问候好了心情,在程公桥上恰恰看到瑰丽的天空,一块云彩遮住阳光,光线与云彩在蓝天上折射出美丽的图案,难得一见的美景,跟心情一样美丽!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潘老师的店中。店中无人,却从后面传来欢声笑语,原来人在展架后面。我大声问好,引出潘老师,引出两位老者。一一问好后,我收起羞涩,询问有关汪筱川的事迹。说实话,对这样的名人我知之甚少,几乎没有听说过。其中一个老者,手持折扇,轻轻一点:你今天问我是问对人了。另一老者附和:你真幸运,他可是知识渊博的人!潘老师也说:真是太难得了,恰巧遇到。
就站在柜台前,就在潘老师满室的泥人作品中,这位老者侃侃而谈。一下子就道出我欲寻找的四位名人的关系,且一一说出他们所在的位置。汪筱川居住在河下的粉章巷,他是谭继安、章湘候、玛继宗的老师,是一代名医。谭继安是他的大弟子,现居住在吴承恩故居的东面曲坊巷。章湘侯居住在估衣街二帝阁西边。玛继宗的老宅在河下的罗家桥巷。四个在我脑中踪影全无的人,一下子被老者串联到一块,言容笑貌都有了形状。
见我们聊得愉快,一个讲得尽兴,一个听得入神,潘老师将我们引到后面,坐下细谈。我顾不上礼貌,询问老师的****,才得知他名叫孙智,今年八十二,耳朵有点背,听话吃力,说话顺畅,健谈,有水平,多少年前看过的诗词能张口即来。
河下的中医形成山阳中医学派,是国医中的一个派系。汪筱川与他的弟子们都在这个派系中,同属山阳中医学派。河下汪氏医家,原籍清朝徽州府的休宁县,因经营盐业而入淮,边商边医,是当时的一种时尚。若生意不好,可以行医。就是生意好,也可养身。汪家从医者延续二百余年,列位医者中以汪筱川最为声名显赫,饮誉两淮!
孙智老人说汪筱川老中医年事渐高后,听力下降,人们戏称他大聋爹。大聋爹到老仍念念不忘从医经历,时时牵挂自己学生:如今各事无闻问,但愿医能代代传!
孙老先生还讲起了玛继宗的一则医案。
玛继宗,回族人,幼读私塾,有扎实的文学功底。1928年师从于名医汪筱川学医,在年期满,开始行医。在他从医期间,遇到一女士前来看病。望闻问切一番后,得知这女士是一寡妇,一搭脉便得知她已经怀孕,是来求一副堕胎药的。
当时中医看病,是要写医案的,写好医案后,才能写药方交给患者,去药店买药。面对寡妇有口难言之隐,又要顾及她的颜面,这医案可就难写了,总不能明明白白写上堕胎药吧,灵机一动,写上一首诗:
劫后残枝剩一株
春风何事苦吹嘘
无端夜雨催花落
只恐花残树叶枯
开了药方,交与病者而去。不久这个医案被恩师汪筱川看到,当时就夸赞弟子有仁者之心,做得妥当。
虽然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但从孙老师处得到的东西足以让我欢欣了,原本不知四人为何人,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从事什么住在何处等。接下来就是慢慢取证,慢慢探寻,再用心搜集。
一直以为章湘候是曾为我看过病的那个老中医,再看生卒时间,才知我错了。
记得九三年怀孕初期,一向肠胃很好的我,突然间拉肚了,又不能吃药,光喝米汤也不能止住拉肚。连续几天后,我整个人都失了精神,照此下去,非得用药不可,没准还有流产的可能性。就在危难时刻,婆婆不知从哪听到的,说是东门里面有个老中医,最擅长看妇科儿科,拉肚子是小事一桩,往肚脐上贴一副药就好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随婆婆去了老中医处,这个老中医名字叫做章巷候(头)。果然听了我的情况后,他颤微微地走向房内,从几个透明瓶内取出药来混合在一起,然后放在一张膏药上,贴在我的肚脐上,说:明天拿下来,不拉肚就不来了,拉就再来贴一张。真的就一张膏药治好我的拉肚。一直很感激老中医,后来转到汪济良老中医跟前看病了,再没有与章中医打交道。多少年了,感激之心一直存在。今天忽然看到章湘候这个名字而让我想到了他,原来是两人,此人非彼人,要寻找的章中医暂且近搁在一边,让我先缅怀这个为我治病的章中医。谢谢这些医术高明者,为人类除疾苦,让人类得安宁,谢谢!
孙智老先生很健谈,也很健康,个子不高,门面全是假牙,头发染成黑色,整齐地向后梳好,从他与妻子的电话中得知,今天原本是理发的日子,因理发师有事,他才在潘老师处停留,也才有了我的邂逅,有了我的收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整个过程中,老人都很高兴,讲得栩栩如生,说到高兴处,不时地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很有古代才子们的风采,他是现代的老才子!老人在讲完后,便急着回家了,因为天暗了下来,怕要下雨了。于是和潘老师一起送老人到巷子深处,才挥手告别。
送走老人后,跟随潘老师回到店中,这才开始拍摄左宝贵的塑像,这才是今天的正事。潘老师拣其主要的事迹为我介绍着这位河下的女婿,在来之前,我在网络上搜集了左宝贵的资料,此时听着比较着。心里一边感激着一边准备告辞,没想到人不留人,天留人,雨下了起来。
站到走廊中,看着古镇中雨水流淌,一洗古镇灰朴朴的形象。一排排红灯笼被雨水洗去了往日的灰尘。巷子中斜斜的雨水,房屋上的滴水,以及从各个渠道的排水,让青石板上水珠四沾,尤其是楼上的排水管,水成直线之势砸向地面,水珠沾得老远。到处亮晶晶,到处水横流,没有人走过,只有雨声还有隐隐的雷声传来,我在古镇的雨水中站成一座明清建筑,接受风雨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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