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晨邂逅的奇迹

一个清晨邂逅的奇迹,第1张

不知不觉,因为工作的关系,作息时间日夜颠倒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可是某日,却破天荒出了“意外”。

那一日凌晨,我睡得正酣。突然却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我猛然惊醒。又感到地面竟然似乎在一阵阵晃动,心下一个激灵,全身的细胞都瞬间彻底的清醒过来。我利索地起身,神速地穿好衣服,像抖索出这辈子全部的精神一样思量正在发生的事情。

结果是,原来楼上正在搬家。

我长长的吁了口气,刚刚集中到高峰的精神一下子作鸟兽散。什么嘛,大早上的搬什么家啊,我心中略微不满的想。整个放松下来,似乎按理应该继续睡,可是楼上的动静似乎没有消停的迹象,而我刚刚过于紧张的反应已经让我再也没办法重新入眠。我走到窗边张望外面已经微微透出光亮的天空,打开窗,一股清冽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深呼吸,整个身心都说不出的清爽。

这种久违的由内而外的舒爽感觉仿佛唤醒了某种情愫,我竟陡然生出些许感动。

等我洗漱完毕换上运动鞋打开门后,更惊讶的事情展现在我眼前——满天绯红的朝霞。

朝霞,多么稀松平常的自然现象,可是此时我却惊呆了。

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种本该平凡的奇迹,有多久没有抬起头看看笼罩在头顶的一片原始而瑰丽的存在?在生活的温水中慢慢慢慢低下了头,松懈了身姿,缓缓缓缓趋于一种僵硬空洞的木偶状,就连本应随意飘游的思维都像陷入了某种桎梏,徘徊在原地,以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亦趋亦步。

仿佛是暌违了一个轮回的震动,我愣愣地望着头顶这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莫测天空,它只消微微抿下唇,便可以使我的灵魂受到石破天惊的般的震撼。

我按捺着心中不断涌起的感动,迈起脚步。陈年老旧的墙壁泛出平日里不曾看到的细腻光辉。我甚至能用肉眼感受到它们的温度和质感,此时是微微的冰凉和粗糙的棉软。一阵清风吹过,说不出的馨香,撩起耳边的刘海,好像被一双世界上最温柔的手轻轻摩挲了面颊,连心都不自觉变得温柔。风还带来不远处鸟儿的悦耳鸣唱,悠扬婉转的声音,胜过任何一种人工制造的乐器。走出窄窄的小巷,放眼望去是那棵标志性的巨大梧桐树,在风的调皮戏弄下发出哗哗哗的扑扇声。

一切都很美好。原来的一切都很美好。原来一切都很美好。

可是,为什么原来,我却没有看到呢?

停下脚步,倚在巷口的矮墙边。长长的小巷,细而窄。转过头,是即使凌晨车辆也不断穿梭的大马路,中间永远回旋着刚刚驶过车子的浑浊尾气。在小巷深处,是我住的地方,它是标榜华丽的都市中一块尚待拆迁的破败瓦片房,里面住的人大多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和老公公,就如是与这个年代脱节一样。在这个生活节奏异常快速的时代,小巷里的人却依然遵循着属于他们的节奏。他们慢悠悠的生活着,为了吃一顿饭,会天没亮就起床去买菜,邻里间互相询问菜价比较,琢磨该怎么处理今天买来的食材吃起来才美味,搬个凳子坐在屋门口一边聊天一边慢慢侍弄,间歇还去烧个水,给养的花摆个能照到阳光的位置,给煤炉生火,有时就导致满巷子的烟雾弥漫,但没人会抱怨,因为这就是他们每家每天都必做的一件事,然后晃晃悠悠时间就过去了一大半,等细细地煮完菜,就正好到了开饭的时间。为了一顿饭而消磨掉的这过程在很多喜欢简洁的都市人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麻烦,可是在这里,一切却是理所当然的。在这些人眼中,吃方便面和快餐,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明明过着黑白无常的生活,却隐没于这个忘却繁华的朴素陈房,连自己也不太明白是为什么。

天空红的更加盛而艳。我的思绪在一小会的发呆中偷偷肆无忌惮。

“嘟嘟——”一声尖利突兀的汽笛声着实吓了我一跳,于是我又彻彻底底回到了现实的原地。风势渐大,哗啦一阵扫过我整个脑袋,还夹杂着浓浓的呛鼻尾气。呵呵,风能带来心旷神怡的馨香,也能带来让人皱眉厌恶的浊气。我忍不住开始往回走,弯进小巷,这条窄窄的,通往一种被无意中赋予某种意义的路。

天色越来越亮,早起的人零星而过,逐渐多了起来。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妇女,披头散发凌乱不堪,面色萎黄,双眼失焦,游移着虚弱的脚步。她拎着一袋垃圾,从额头散落的几许干枯刘海随风摇摆,肆意东西。像是一具死前保持着张嘴用力呼吸状态的干尸,带来无声呐喊的错觉,却因此而更显得无力。

我看了她足足好一会,她却始终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味双眼失神着,机械地完成她该做的活。这过程中她没有看其他任何从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就好像是有人给她下了只许丢掉垃圾不能有多余动作的绝对指令。满天火红的朝霞就在头顶,这个神情淡漠的女人,只需要抬一下头,只是需要抬下头,就能看到充盈在整片天空的生机和朝气,看到如此盛放着生命之初最炽热的激情的自然奇迹,一定,一定会在眉宇间绽放出新的虔诚,宛如彷徨无错的失魂者重新获得了信仰,嗅到新生的气息,恢复初时的蓬勃状态。

这个女人丢完垃圾,原路返回。约摸100米的路程,我看着她进了屋子。

在她关上门的一刹那,忽然就感到恐怖。

深深为一个陌生女人惋惜没有看到抬头便能目及的漫天火红,可我自己呢?在这之前,我不过也是,如这个女人一样双目失焦的活着,看不到近在周围触手可及的真实,在终日吞咽生活的漩涡强行灌注的苦水,在日复一复回首空白的虚妄中理直气壮地消磨掉青春,渐渐渐渐,模糊了初衷,丢失了下一步的路标,也挥不散周围日日累积的浓雾。

我像是豁然清醒过来,猛地抬起头,天空湛蓝明亮,朝霞早已不知不觉褪尽消失。心中流入一汪轻轻浅浅的水,一点点渗入心底最深处。我知道,这个短暂的清晨,在突然的得到和陡然的失去中,似是默默接受了一次自然给予的洗礼和点化,却在我细细体悟之时仓促而逝,令我恐慌和无从追逐。如果我一觉醒来再次忘记了现在的感受,如果我用再繁琐的文字也留不住这一晃而逝的感觉,如果太阳照耀到头顶,而我只是感到晕眩……我该去哪里寻找该用何种方式去重新挽回能够激发生命力量的一点点拨?

明天,明天,我要再看一次,再看一次,这张扬着全部意义的朝霞……

又名:你还记得西湖湖畔的黄子倩么?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诗经》

(一)总是比别人来的晚一些

如果你去过杭州,很碰巧,如果你也去过西湖边上那家青藤茶馆,我可以给你讲一个小故事。

至于这个故事,你是把它当作我的真实经历,还是把它当作一个我杜撰的故事,权且由你做主。

说来那是我毕业参加工作以后的事情了。指出这一点,是因为上学读书那会儿,自身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不怎么出去玩,少了一些可能性,而且,很多事情从到来的时间上来说,我都要比别人晚一些。我是毕业参加工作后,才第一次看到真正意义上的山,才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大海。

见到大海,是一个晚上,2015年12月最后一天的晚上。夜色中,我坐在出租车里,开着的车窗和车窗外闪过的树的轮廓,已经让我感受到大海的气息,海风的清凉了。那是在厦门,一个美丽的城市。

一年多之前的事,没过去太久。

可我今天要讲的这件小事,发生在更久之前,三年之前,2014年的四月。

(二)青藤茶馆里的包厢

那次,2014年04月12日,周六,我跟公司的同事一起去杭州玩。

到了杭州,已是中午,大家先在预定的饭店里大吃了一顿。下午,就开始绕着西湖游逛,中途还泛舟湖上,嬉水打闹。我记得,那天还有点小雨,所以,路上的青石板上湿漉漉的。

玩累了,已是傍晚。按照行程,去那家叫做青藤茶馆的地方喝茶,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说真的,我还蛮喜欢那茶馆的环境,流水,古窗,简洁素雅,稍许穿越的感觉。

人多,坐下,点了些茶,弄点自主的茶点,打起了牌。包厢里很快热闹了起来。西湖边,一座茶馆里,一帮人就这么喝茶打牌,就这么聊天说笑。放水果的盘子空了,闲下的人就再去厢外加点吃的东西。其他不打牌的人则在一旁观战闲扯,不亦乐乎。

某时某刻,某人讲到一个梗,引得大伙儿哈哈大笑,俯仰天地,又有人立刻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声音太大,小点声,别影响到别人。大家又嘿嘿嘿地忍不住。

休闲的时光大致如此,扔下很多事情,这才是当下最想去做的事。

(三)弹琴的白衣女子

某个时候,我去洗手间,忽听得古琴奏起,方知茶馆中的演出开始。

寻得琴声,看到一白衣女子正在弹奏。只见她端坐案后,前面一把古琴,似古筝,但非古筝。她左手右手各执一细长槌状东西,敲击琴弦,如山泉叮咚,如颗粒洒落,琴声响亮,丰满有力。

我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桌旁坐下,看她弹奏,听她弹奏。我这个人,但凡遇到人家演奏,总想凑凑热闹,已“彰显”自己对音乐之爱。若弹奏之人是美人佳人,更是要多看几眼,投之以倾慕之光,久久不愿离去。

只是,我总不会估计人家年龄。有的人年龄不大,我却觉得人家很是成熟,有的人年龄不小,我却以为人家是那未毕业的学生,带着些校园气息。

看她打扮,开始我估摸她与我年龄相仿,更或,她比我大两到三岁,我可以称之为“姐姐”。

听琴的过程无疑是享受的。有两首曲子,我更是喜欢,便试图记下旋律,回去自己搜索。

没想到,中间她会休息。没想到。

这,是一个机会,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

像是一种探险,带着不安与兴奋,我走到了她休息的狭小通道外。

她正坐在一把木凳上看手机。

我向她打招呼,她这才把头抬起来。我有点紧张地向她介绍了下自己,却忘记了告诉她我的名字。我对她说,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所以才过来打搅她休息。

这时,才算是近距离的打量。她皮肤白皙,一张秀气的脸,前面刘海,后面长发束起,脸旁还有两缕发丝。还是那身白衣。我猜,那是演奏时才穿的衣服。

她比我一开始想象的年龄要小得多。

(四)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如今,中间的很多细节我已记不清了,但毫无疑问,那是一次很愉快的谈话。同美人相谈甚欢,是一个人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忘记的。那种愉悦感,甚至很多年以后再次回忆起,嘴角也会浮起一丝美好的微微上扬。

我问她器乐的名字。她答道,这是扬琴,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古筝,“跟你一样”,而手里敲击琴弦的,你可以叫它琴竹。

我称赞她弹奏得很好听。她却有些抱怨,说茶馆这把琴并不是很好,音色只算做一般。

我说她谦虚,然后哼了一下刚才记下的那两段旋律,请她告诉我那两首曲子的名字。

她笑笑说,第一首“你一定听过的”,很多背景音乐中有的,是一首动漫中的曲子,翻译过来可以叫《穿越时空的爱恋》,或者叫《穿越时空的思念》。只不过,你可能听到的是钢琴版。那部动漫叫《犬夜叉》。

关于第二首,“它叫《凤凰于飞》。”

“凤凰于飞?”我问,“怎么写?”

“你看过《甄嬛传》么?”

我摇摇头,听说过,但没看过。

“《甄嬛传》的片尾曲,就叫《凤凰于飞》,刘欢唱的。这首曲子跟那首歌的名字是一样的,但只是名字一样。”

我点点头,总觉得她带点东北口音。

“你是东北人么?”我试问。

她不由得咯咯咯地笑了,“不是啊。”笑声都如一首欢快的乐曲。

“那我怎么听着…”

“因为我们宿舍的其他女生都是东北人。时间久了,被她们带'坏'了。”

“那,你是哪里的?”

“江西。”

“你是学生?”

“嗯,XX音乐学院的学生。”

“奥~”

“你叫?”

“黄子倩。”

(五)“我要回去了。你?…你不走么?”

忘记谈了多久,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我得开始了。”

“好。”我退回到那张桌子旁坐下。

她则回到案边,理下那身白衣,在扬琴后坐下,拿起琴竹,定气,开始新一轮的演奏。

好像是晚上九点,她演奏结束。换好衣服,背起一个小巧的白色双肩背包,要走。

她就是大一大二的学生模样。

我站在刚才观看的地方。

“我要走了,你?…你不走么?”

我真想跟她在西湖边上走一段路啊。

“嗯,那个……我是跟同事一起来的…他们还没走,我跟他们一起走。”

“嗯,好。再见!”

“再见!”

她转过了头。

她向前走去。

我则盯着那个白色的小巧的双肩背包目送她走。

忘记到晚上几点了,大家才准备回旅店。出了门,路上仍旧湿漉漉的。路旁树上落下一滴滴挂在叶子上的雨,落进脖子里,有些凉。我则一直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扬琴,那些曲子,我们的谈笑,都在身后这家青藤茶馆里,西湖边上的青藤茶馆里。

我这才想起,没有要她手机号,她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晚上,回到旅店,连上Wi-Fi,依她告诉我的名字,赶紧搜了下那两首曲子,就深陷不能自拨了。

第二天一早,我改变了行程,跟大家说有事儿,就不跟大伙儿去爬山了。大家还都以为我在杭州有啥故事呢。

2013年11月来杭州跑马拉松时,也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西湖之时,就在西湖边办了张公共自行车的卡。那时还没有什么共享单车。因为我知道自己肯定会再来杭州,就一直没退掉。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跟同事一起吃好早饭,告别他们后,一个人看着地图,往音乐学院方向骑行。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想去找她。对,找她。为什么要找她?这是一个我自己都无法回答我自己的问题。

一条条马路,一个个红绿灯路口。一路上,我不断想象。

想象,我找到了她。看到她时,她正在练习,演奏扬琴,旁边有很多她的同学。各种各样的民乐,在学校某个大厅里,她有可能正在排练一出大型的演奏会。可我一眼就能认出她。我默默地看她排练,然后在她休息时,走到她跟前向她打招呼。她很意外,也很欣喜…

也想象,我根本就找不到她。我没有她的手机号,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音乐表演的学生。哪个年级我都不知道。那么多的学生,如何找,怎么找?从此,再也不会见到她。忽地,她的样子变得模糊不清了…

可,我还是往那个方向骑行。

(六)去音乐学院寻她

等看到很多年轻学生面孔的时候,就到了音乐学院的门口。紧张与兴奋交织。

在门卫处登记了身份信息后,终于踏进了音乐学院。进门后是一条大路,两旁绿树相护,右手边则是一片绿得发亮的草坪,散发着一点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不远处,草坪另外一边木椅处,一群头发有点花白,但很有精神的中老年人正在准备合照,爽朗的笑声不时传来。那好像是老同学的聚会。

我四处张望,寻找着她的身影,打量校园里每一个跟她相像的侧身和背影,看她们洋溢着青春的脸,看她们身后的背包。我在寻找那个白色有镶边的小巧双肩背包。

沿着校园里的路走来走去,看来看去,终究还是没能看到她。无处打听,我只能用眼睛到处搜寻。兴许,她今天根本就不在这校园里。

我边走边看,一条路上,我看到了旁边的公示栏。凑过去,上面列着获得奖学金的学生名单,每个学生姓名后面都跟了学号和专业。我觉得她“来了”,直奔“音乐表演”那些行。

果真,上天又给我开了一扇窗。我看到了她的名字!

我差点兴奋地大喊起来,快乐地要旋转,要跳舞。

“黄子倩,音乐表演。”肯定是她了!

可这一阵心潮激荡过去后,是低潮。即便如此,我仍然寻不到她的人。

我走到了宿舍区,又往相反的方向走。上了一个小坡,看到了几间琴房,仍没有结果。我回到了那个公示单旁。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我记下了她的学号,推测着她应该是大一的学生,2013年入学。

我想实在不行,应该可以写信给她。虽没有她的手机号,但我可以把学号写在信封上,把她的名字和专业写在信封上。

她应该能收得到,虽然我也不是很确认这一点。

信会送到传达室,就在我进来登记信息的地方,因为我看到很多学生在那里取包裹。

如果幸运,最终,这封信应该会送到她的手里。

“黄子倩,你的信!”

她打开了。我会在信里写到:也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让我说说那天在青藤茶馆的经历,或许你还会记起点什么……如果方便,请联系我(可是为什么要让她联系我?)。我会写上我的手机号,还有我的收信地址……

她会怎么想呢?她还会理我么?她又一定能收到信么?

想到这里,我又变得沮丧。怎么会呢?

我在做什么呢?我到底在做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无法回答我自己。只觉得有一股力量驱使我,我不能控制自己。我要找她,我是一定要这样做的。我想,我应该疯了。那是那个年纪才有的吧。

可望了一眼这校园和那来往的学生,垂下了头。

……

忽地,心跳又变得有力。

我可以今晚再去青藤茶馆,去找她。对,就这么着。

我改签了返沪的火车票。

(七)蓦然回首

同事们大多下午就回去了。

我则在校园里逛了又逛,还期待能有可能遇到她。忘记几点的时候,我回到了西湖边。天还未黑,我就进了茶馆,点了一壶茶,还特地跟店员说,我要坐在离演奏近的桌子旁。店员还把这句话特地重复给其他店员。

演奏的时间快来了。我又开始想象,她会看到我的。我开始吃东西,开始喝茶。另外一方面也提醒自己,不能太晚,要去赶去火车的。

演奏快开始时,我被一下子锤到了地上。

今晚不是她!

在一个穿着红色古装姐姐放古筝的时候,我赶忙过去问,才知今晚是这位姐姐表演。我问她,是否知道昨天那位扬琴女生,姐姐摇了摇头。

老天就这样,不会再给我打开一扇门窗了。

突地没了兴致,手都似乎在颤抖。喝茶的一刻,一不小心,茶杯掉到了石板上,成了几瓣儿。

那简直就是我的心啊。

服务员赶来。我有些尴尬。

她们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们只知道,有位客人不小心打了一个茶杯。对于她们而言,这应该很常见。兴许她们还记得,就是这位客人特地要求,要坐在离表演近的桌位。

大脑空白,呆坐了一会儿,古筝反而一点儿也没听进去。说好的,喜欢音乐呢。

我看了看时间,不行,真得走了。

于是,付了帐,包括那个被我打碎的瓷茶杯。

想问店员昨晚演出的女生的****,最终还是没能开口。罢了罢了。

我失落地走在西湖边上。我必须要赶去火车站了。

路上行人很多,很是热闹,我的心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想着昨日的愉悦,上午的骑行,中午的寻找,想着刚才的期待与破碎,夜色的西湖啊,你真的是西湖啊。

走出茶馆没多长时间,就在往前走的时候,就在夹杂着灯光与人影的路上,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与我擦肩而过,他们好像在谈论做什么活动准备。

我似乎看到了那个小巧的白色双肩背包。

我停下,转过身去,果真是那个小巧的白色双肩背包,一个女生那么像她。旁边和后边的几个学生相互讲着话,走在后面的红色格子衫男生还抱着一捆东西。

“黄子倩!”我叫了声。她停下了,转过头。

看到我后,“嗯~嗯~”,却也再没说其他什么。她又转过头去,继续向前走。

只是后面那个红色格子衫的男生,就像生了妒忌的小孩儿一样,嘟着嘴追她上去,问:他是谁啊?他谁啊?!似乎有些醋意。

她继续走,说道,“就是昨晚上在茶馆的那个!”

我看着他们向前走去,又听到这番对话,突然感到心里有东西放下了,甚至有一种完满的感觉。

有人在乎她。这很好。

好了,真的要去赶火车了。

我跑了起来。

后记:

再有几天,时间就过去三年了。近日重听那两首曲子,加之那时有时无的雨,回忆就像这个季节的樱花一样,在乐曲中飞起。

再去搜索她的名字,她进入了201X年浙江省青年演奏员大赛决赛。看到她的照片,我也不是那么确认,那就是她了。

好久没有去杭州了,自从那次游玩。我想去杭州,想再去灵隐寺听雨声,听钟声。我还想再去西湖边上的那家青藤茶馆喝茶,听人用扬琴演奏一曲《凤凰于飞》,或是那首,《穿越时空的思念》。

我想,我还记得三年前西湖湖畔的黄子倩。

  嘟嘟所在的地方,接连停电停水断网二十几天了,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恢复正常,据说这样的状况还要维持十天。在这样一个年代,这种生活状态实在是无法理解,但身居此处,实在是无奈,每天回忆自己老家的生活环境的同时,便是咬牙切齿的怨恨这样一个地方。      

  怨归怨,恨归恨,一切还是要继续,只不过却尝到了无聊的真滋味。有时候嘟嘟无聊到了什么程度呢?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自己挠自己痒痒,然后自己在那儿笑的不行(表示傻笑)。话说当无聊至极过后,便会自己想着法子的安慰自己,并极力寻找各类打发无聊的方式,别说,停电这么久了,最近的嘟嘟觉得很充实,起码无聊被我赶走了。来吧亲爱的你,如果正巧你也在无聊,看看嘟嘟这篇关于无聊的经验吧,或许能让你和嘟嘟那般,变得充实起来呢:

睡觉

这是嘟嘟最先打发无聊的办法之一。平日里总觉得觉不够睡,每天早上都要在赖床和闹铃之间纠结,而无聊了,且无聊的那么悠闲,不如彻底无聊一次,找出你的被窝,拿出你爱的枕头,一身睡衣,万千琐事放一边,睡一个天昏地暗,睡醒了,就会记起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你,还在发愣吗?赶紧找个舒服的被窝睡吧。

收拾花草

这是嘟嘟无聊时的第二大选择。嘟嘟家里有不少花草,当然了都不是什么名贵花草,兰花之类优雅人士钟爱的花草在嘟嘟这里见不到,嘟嘟比较喜欢饲养那些不起眼的花草,嘟嘟也总会在那些平凡的身影中发现最独特的美丽,话题扯远了,重新开始啊。嘟嘟觉得,在无聊的时候,想着那些需要做的事情更会无聊,不如顺着心情走。无聊了,看看你的那些花草,叶子黄了的,修剪一下,干旱的,浇浇水,该施肥的施肥,该除虫的除虫,该换土的换土。做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怎么思考,就是无聊时顺手的事情,一来打发无聊时间,二来看看那些花草被自己照顾的生机盎然,也是很享受的事情。

泡茶喝茶

一般嘟嘟睡醒了,并侍弄花草之后,就该到了为自己泡一杯茶的时间了。无聊时思想不愿动,手脚懒得动,眼珠子都懒得转,那就别逼着自己做事情。烧一壶开水,泡一杯清茶,绿茶、红茶、花茶亦或是咖啡随你的便,当然了你要是连开水都懒得烧,那么你喝凉白开也行。不过我建议你泡一杯茶,因为泡茶喝茶的过程真的是一种变无聊为享受的过程,且不需要动脑,只要机械般的动作就可以了,不信,试试吧,反正嘟嘟这些日子的胃里,每天叮叮咚咚的满肚子绿茶呢。

放空

嘟嘟喜欢这个词,并喜欢偶尔放空自己,特别是疲惫时,还有无聊时。放空是一种无需动手无需动脑的事情,不分时间,不分场地,不分环境,不分男女,不分春夏秋冬的行为。随便一个地儿,只要你自己觉得舒服就可以了,或坐,或躺,或站,或蹲,或仰头或低首,或睁眼或闭眼,一切随你自己的心。嘟嘟最喜欢在自然环境里,找个干净的地儿,坐在那儿看天空,阴天,晴天,雨天,都可以看,看云彩变来变去,看天上飞过几只鸟,看着看着,时间过去了,脖子累了,无聊也就没了。

画画

嘟嘟对画画没什么造诣,也就是幼儿园大班的水平,教小朋友画个苹果,画朵小花,画只小兔子什么都还可以,但那有什么关系,无聊了总要做点什么,不能总是傻乎乎的发呆吧。嘟嘟喜欢用自己不太高明的画技,画一些花花草草,然后剪下来,贴在墙上,再搭配上一些从画报啊书上啊剪下来的小动物图案,然后贴在一起,你会发现,不但没有污染环境,还会带给你不一样的视觉享受呢。

唱歌自己听

嘟嘟家最近没网没电没水,但手机上下载了一款娱乐软件,可以唱歌录歌,于是每一天每一天,嘟嘟都会在无聊的时候唱歌给自己听,觉得唱得不错的,搭配上自己录制的视频,自己偷偷的欣赏,当然了有时还幻想一下,自己的歌被谁发现,并深深迷恋上我的那种境界,于是一段心灵的邂逅开始了,等等。虽说这样很无聊,很幼稚,不过亲爱的你,若不无聊,谁做这些事情,是吧。再说了,唱歌还能适当减肥呢,不信啊,你自己试试呗,每唱完二十分钟的歌,就会有身轻如燕的感觉哦(饿的吧嘿嘿)

“没事找事”

这里嘟嘟说的没事找事可不是要你找人打架哦,更不是和你家的那位没事找事,嘟嘟是想告诉你,无聊的时候,可以自己走出去,看看哪儿需要你,比如院子里那个旮旯,是不是有很多杂草啊,你工作的空间,是不是早已凌乱不堪啊,你睡觉的屋子,是不是灰尘满天等等。趁着无聊,就做点平日觉得无聊的事情吧,打开音乐,让你的环境叮叮咚咚的响起来,拔拔草,扫扫地,擦擦桌子,刚开始可能觉得很无聊,做着做着你就会发现,哎呀,这些事情是你早就该做的了,责任感亦或是讲卫生的习惯油然而生,哪还有时间考虑无聊了怎么办啊。

随意溜达

嘟嘟所在的环境此时在修路,转着圈的修路,且修了一半被扔下了,没人打理,风一刮满嘴都是灰,实在没法子散步,更不适合无聊时溜达,那样会更无聊。如果你不幸和嘟嘟一样没法子出去溜达,没事,有自己的家吧,有工作环境吧,溜达呗,左一圈又一圈,溜溜达达的走着,当然了要美其名曰思考,也或许在你溜溜达达的同时,真的能思考出什么人生大道理呢(嘻嘻)。虽说人生大道理被思考出来的可能性小一点,但无聊的时间,确实能被驱赶,再说溜溜达达的走着,总比总坐在那儿好吧,特别是女人,总坐着对身材不好哦。

  嘟嘟所在的地方,接连停电停水断网二十几天了,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恢复正常,据说这样的状况还要维持十天。在这样一个年代,这种生活状态实在是无法理解,但身居此处,实在是无奈,每天回忆自己老家的生活环境的同时,便是咬牙切齿的怨恨这样一个地方。      

  怨归怨,恨归恨,一切还是要继续,只不过却尝到了无聊的真滋味。有时候嘟嘟无聊到了什么程度呢?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自己挠自己痒痒,然后自己在那儿笑的不行(表示傻笑)。话说当无聊至极过后,便会自己想着法子的安慰自己,并极力寻找各类打发无聊的方式,别说,停电这么久了,最近的嘟嘟觉得很充实,起码无聊被我赶走了。来吧亲爱的你,如果正巧你也在无聊,看看嘟嘟这篇关于无聊的经验吧,或许能让你和嘟嘟那般,变得充实起来呢:

睡觉

这是嘟嘟最先打发无聊的办法之一。平日里总觉得觉不够睡,每天早上都要在赖床和闹铃之间纠结,而无聊了,且无聊的那么悠闲,不如彻底无聊一次,找出你的被窝,拿出你爱的枕头,一身睡衣,万千琐事放一边,睡一个天昏地暗,睡醒了,就会记起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你,还在发愣吗?赶紧找个舒服的被窝睡吧。

收拾花草

这是嘟嘟无聊时的第二大选择。嘟嘟家里有不少花草,当然了都不是什么名贵花草,兰花之类优雅人士钟爱的花草在嘟嘟这里见不到,嘟嘟比较喜欢饲养那些不起眼的花草,嘟嘟也总会在那些平凡的身影中发现最独特的美丽,话题扯远了,重新开始啊。嘟嘟觉得,在无聊的时候,想着那些需要做的事情更会无聊,不如顺着心情走。无聊了,看看你的那些花草,叶子黄了的,修剪一下,干旱的,浇浇水,该施肥的施肥,该除虫的除虫,该换土的换土。做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怎么思考,就是无聊时顺手的事情,一来打发无聊时间,二来看看那些花草被自己照顾的生机盎然,也是很享受的事情。

泡茶喝茶

一般嘟嘟睡醒了,并侍弄花草之后,就该到了为自己泡一杯茶的时间了。无聊时思想不愿动,手脚懒得动,眼珠子都懒得转,那就别逼着自己做事情。烧一壶开水,泡一杯清茶,绿茶、红茶、花茶亦或是咖啡随你的便,当然了你要是连开水都懒得烧,那么你喝凉白开也行。不过我建议你泡一杯茶,因为泡茶喝茶的过程真的是一种变无聊为享受的过程,且不需要动脑,只要机械般的动作就可以了,不信,试试吧,反正嘟嘟这些日子的胃里,每天叮叮咚咚的满肚子绿茶呢。

放空

嘟嘟喜欢这个词,并喜欢偶尔放空自己,特别是疲惫时,还有无聊时。放空是一种无需动手无需动脑的事情,不分时间,不分场地,不分环境,不分男女,不分春夏秋冬的行为。随便一个地儿,只要你自己觉得舒服就可以了,或坐,或躺,或站,或蹲,或仰头或低首,或睁眼或闭眼,一切随你自己的心。嘟嘟最喜欢在自然环境里,找个干净的地儿,坐在那儿看天空,阴天,晴天,雨天,都可以看,看云彩变来变去,看天上飞过几只鸟,看着看着,时间过去了,脖子累了,无聊也就没了。

画画

嘟嘟对画画没什么造诣,也就是幼儿园大班的水平,教小朋友画个苹果,画朵小花,画只小兔子什么都还可以,但那有什么关系,无聊了总要做点什么,不能总是傻乎乎的发呆吧。嘟嘟喜欢用自己不太高明的画技,画一些花花草草,然后剪下来,贴在墙上,再搭配上一些从画报啊书上啊剪下来的小动物图案,然后贴在一起,你会发现,不但没有污染环境,还会带给你不一样的视觉享受呢。

唱歌自己听

嘟嘟家最近没网没电没水,但手机上下载了一款娱乐软件,可以唱歌录歌,于是每一天每一天,嘟嘟都会在无聊的时候唱歌给自己听,觉得唱得不错的,搭配上自己录制的视频,自己偷偷的欣赏,当然了有时还幻想一下,自己的歌被谁发现,并深深迷恋上我的那种境界,于是一段心灵的邂逅开始了,等等。虽说这样很无聊,很幼稚,不过亲爱的你,若不无聊,谁做这些事情,是吧。再说了,唱歌还能适当减肥呢,不信啊,你自己试试呗,每唱完二十分钟的歌,就会有身轻如燕的感觉哦(饿的吧嘿嘿)

“没事找事”

这里嘟嘟说的没事找事可不是要你找人打架哦,更不是和你家的那位没事找事,嘟嘟是想告诉你,无聊的时候,可以自己走出去,看看哪儿需要你,比如院子里那个旮旯,是不是有很多杂草啊,你工作的空间,是不是早已凌乱不堪啊,你睡觉的屋子,是不是灰尘满天等等。趁着无聊,就做点平日觉得无聊的事情吧,打开音乐,让你的环境叮叮咚咚的响起来,拔拔草,扫扫地,擦擦桌子,刚开始可能觉得很无聊,做着做着你就会发现,哎呀,这些事情是你早就该做的了,责任感亦或是讲卫生的习惯油然而生,哪还有时间考虑无聊了怎么办啊。

随意溜达

嘟嘟所在的环境此时在修路,转着圈的修路,且修了一半被扔下了,没人打理,风一刮满嘴都是灰,实在没法子散步,更不适合无聊时溜达,那样会更无聊。如果你不幸和嘟嘟一样没法子出去溜达,没事,有自己的家吧,有工作环境吧,溜达呗,左一圈又一圈,溜溜达达的走着,当然了要美其名曰思考,也或许在你溜溜达达的同时,真的能思考出什么人生大道理呢(嘻嘻)。虽说人生大道理被思考出来的可能性小一点,但无聊的时间,确实能被驱赶,再说溜溜达达的走着,总比总坐在那儿好吧,特别是女人,总坐着对身材不好哦。

1

离过年还有两个月,母亲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虽然很想念父母,但家是不想回的,毕竟已经三十岁还没结婚的我,很清楚自己的下场:问不完的问题,相不完的亲。

我还知道,有人说我“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还不是也找不到老公。”这个世上就是有些怪人,他得不到的,偏偏你有,他就一定要把那东西贬得一文不值。

母亲又来了电话,说已经替我买好往返的机票,她劳心费神地盼女儿回家一趟,我要再以值班为借口搪塞,就太对不起老人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叔姨婶子时,我还是吓了一跳:只回来一周,相亲的安排已经到九天以后。我说相亲实在是撞大运的事情,去一百次也不见得成功一次,还不如我自己慢慢找。

因为这句话,老父的血压都气得升了好几回,要是在旧社会,他一定要骂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亲拿着降压药告诉我,他血压高得厉害,让我千万不要再气他,不然要到医院过年了,我只得答应去见见那些人。

第一次相亲定在本地的五星酒店,母亲怕我偷偷不去赴约,非要陪着我。大冷的天,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答着对方的问题,一边担心母亲会不会冻坏。

好不容易应付完两个相亲对象,结了账准备回家。是了,两位男士都对我说:“齐**,不如AA吧?”八十一杯的咖啡,我喝了两杯,另外还单点了一碟糕点,都是自己付钱。我虽然不想占别人的便宜,但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心里不大舒服。而且那声“齐**”叫得也有点不伦不类。

母亲在酒店门外等我,我一出门,她就裹着羽绒服迎了上来,屋里有暖气,外面却是很冷的,她呼出的气成了一片白雾。

“怎么样,都见了?”她用了讨好的语气。

我回想起把方糖撒了一桌子的A君,吃我糕点还吧唧嘴的B君,人生最大的痛苦也不过如此:你明明看不惯,却还要文质彬彬,陪他把这场戏演完。

她见我不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闷声把它呼出来。我知道她的担心,她和父亲四十多岁才生的我,如今我三十了,他们也年逾古稀,像所有父母一样,他们不放心我,害怕自己先走之后,没人对我嘘寒问暖。我没做过母亲,但这种心理想必是大多人都能体会的。

她也正是抓住我的这种歉疚,刚要进家门时突然来了一句:“就见最后一个,明天,德顺酒楼,小伙子很不错的。”

我来不及答话,她就闪身进了满是暖气的房间,速度快得让我不相信她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

“哎呀,冷死了,那几个对象,我一个也看不上。”她脱下厚厚的羽绒服,代我向父亲解释,却把相亲不成功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不是女儿的错,你不要总是骂她眼高手低,是我看不上的。

楼道里吹过一阵冷风,我鼻子酸得痛了一下。

2

第二次相亲,母亲嫌我素淡得像清汤挂面,一点荤腥也没有,“小姑娘去相亲,总要收拾得花枝招展,你看看你!”她不满地把我的黑白套装扔在床上,非要我穿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

“妈妈,我又不是去拜年,再说了,难道相亲就非得红一块绿一块的?”我还是套上白衬衫,我当然算不上小姑娘了,不过就算是老姑娘,也不必去迎合别人的审美,自己舒服就好。母亲那天在酒店外等我,冻出了感冒,我不再让她跟着去,换好衣服就出了门。

这次的对象叫李牧,光看样貌可以打八十分:浓眉大眼,笑起眼角有皱纹,身高估摸在一七五,我偷偷看了他的肚子,没有啤酒肚,又是加分项。不过可惜,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

“李牧吧?我叫齐实。”我抻一抻外套,坐在他对面。他竟然还系了领带——藏青西装,和衣服一色的领带,“你来推销保险吗?”话一出口,我忍不住想自己掌嘴,母亲说我嘴太毒,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好在他只是不在意地笑笑,“对,我是李牧,你二姨妈的表妹的侄子的表弟。”我被绕得晕乎乎,他又问,“你怎么会叫齐实?”

很少有人会对我的名字感兴趣。我告诉他,我生在春天,那时家后面有一株桃树,开了很多花。我父亲教语文,见了桃花,想起诗经《桃夭》里的“桃之夭夭,有蕡其实”,描写草木结了很多果实,生机勃勃。我家姓齐,就取了这个名字,而且父亲也希望我做人实实在在,不要玩些空的虚的。

他认真听我讲,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过了好半天,我以为他会说“叔叔真博学”之类的,没想他说:“你爸爸脑洞真大,要是我看见桃花,估计只能想起蒋大为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心里已经把他骂了千百遍,面上还是要客客气气地夸他幽默。顺便问他一句:“你条件这么好,可以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啊,为什么来相亲呢?”来之前我了解过他的基本情况,三十三岁,在本地一家大型国企任项目部经理,在黎州大龄未婚青年圈应该很抢手。

他答:“巧了,我偏不喜欢年纪小的。对我来说,跟你一样年纪的更有味道,难道你喜欢年纪小的?”

损我一顿,又将我一军,这个李牧不是善茬,算是棋逢对手,不过他的毒舌更隐蔽,更有杀伤力,我不得不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好在接下来我们只随便聊了聊各自的生活爱好、本地房价涨幅之类的话题,没有再短兵相接。

离开的时候,他礼貌地起身,留了我的电话,“有机会再见。”一句客气话,我才不会当真,毕竟我就要回C市上班了。

3

回C市那天,父母送我去机场。

在车上,母亲一直欲言又止,我问她什么事。她说相亲的B君看中了我,想和我再相处一下。我没有拐弯,直接告诉她,我和对方不太合适。她抿着嘴,像有话要说。

父亲开了口,“不合适就再找找,有中意的再说。我们希望你快点结婚,不过也不至于让你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到底是父母最亲,知道我的心事,也舍不得我吃苦。

母亲不死心,又问我:“那天那几个,就没一个看上的?”

我摇摇头,却想起了毒舌李牧,不过见面的可能性也不大了。飞机越升越高,我想象父母在视线中变成两个小黑点,再模糊不见。

春节前公司堆了一摊子事,潇洒过后面对整桌的文件,完全不知从哪里下手,脑子里像有几百张车子引擎轰轰作响,上演“速度与激情”。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手机上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归属地显示是黎州,我怕是相亲的B君打来的,犹犹豫豫不敢接,同部门的小张受不了一直响,替我接了电话。她嗯嗯啊啊地答着,笑嘻嘻的。末了把手机递给我,告诉我有人约我吃饭,男的,她已经替我答应了。我白她一眼,怎么没有问过我就答应。她说对方认识我,又说,“齐姐,不是我说你,成天两点一线的,多没劲,你也要丰富一下业余生活!”

我无奈地叹气,年纪不尴不尬的,真糟心。年纪大的说你心不定,年纪小的说你心态老。

没想到是李牧来的电话。我和小张刚走出公司大门,就见一个人朝我招手,又叫我的名字。小张眼尖, 轻轻捅捅我后背,“齐姐,蛮不错的,一定抓住机会。”

李牧说公司派他到黎州出差,他刚下飞机,举目无亲的,想起存了我的电话。他还是穿了藏青色的裤子,搭黑色羽绒服,总算没系领带。我因为小张刚才那句话,脸红了一路,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带他去附近的咖啡厅。

“又喝咖啡?”他笑了一下,“我以为不用这么正式,再说了咖啡也喝不饱。”

其实过年相亲连喝了几天咖啡,喝到我反胃。本来选择咖啡,是觉得他这样所谓的青年才俊,应该喜欢那种地方。听他这样说,我放了心,七弯八拐地带了去了街边的小馆子,一口气要了三斤麻辣炒螃蟹。

李牧左手擦着鼻涕,右手拿着螃蟹钳子,吃得津津有味,“齐实,没想到你这么爱吃辣,不过真好吃。”他吃一口螃蟹,又咕嘟嘟灌下一口柠檬水。

酒足饭饱,他说正好他住的酒店离我家不远,可以陪我一路散步消食。大概是吃人嘴短,他语气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戳人短处,他问我:“听顾阿姨说,你挺不错啊,怎么现在还单着?”

这问题简直没法回答,无非是喜欢我的我没看上,我中意的却不爱我,但我还是好脾气地答了:“小时父母管得严,上了大学还不许我和男同学单独出去。念了研究生他们开始着急,希望我最好一毕业就能带对象回家,不过空缺了二十多年的恋爱经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补好,”我是善于自嘲的,“研究生时候喜欢过一个高年级的,死去活来那种,拼了命对他好,他说我太幼稚,不是他爱的那一款。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有了结婚对象。”

他笑我:,“看不出你还是个痴情种子。”

我瞪了他一眼,一腔真话都喂了狗,掏心掏肺告诉他,他竟然又来打趣我。不过他也坦白,说被女朋友甩过,还不止一次,分手原因无他,都是说他不够浪漫。他朝我抱怨:“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谈恋爱不看人家是不是真心,总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不以为然,活该他至今单身。

4

一个月后,李牧所在的公司计划在C市设立分支机构,派他先来打头阵,我和他相处的机会逐渐多了。

开始他还会找理由约我吃饭,比如“碰巧到你们公司,吃个饭吧。”,或者“今天哪里又打折了,我有优惠券,晚饭约不约?”

同事丽姐碰到过他几次,明明一直傻头傻脑在楼下等着,等到我下了楼,却装作才到的样子,冒出一句“好巧啊这里都能遇到你”。

丽姐对我说,这样又呆又傻又贴心的男人不好找,要赶紧把握机会。我点头,觉得丽姐的“又呆又傻”用的实在恰到好处。

我在玻璃窗边往下望,他已经在楼下站了五分钟。丽姐催我赶快下去,“又降温了,外面气温这么低,当心他感冒。你先走吧,老板来了我说你身体不舒服。”

我磨磨蹭蹭下了楼,朝他的方向走去。他一脸茫然地站在车边,我叫他,“李牧。”

他嘴变成“o”型,好像下一秒就要说“好巧”。我打断他,“楼上就看到你了。”他尴尬地笑了一声,从此之后约我吃饭再没有找过理由借口。

不过老实讲,和他吃饭还挺自在。比如他和我一样无辣不欢,也喜欢在吃烧烤时候配上一罐生啤,吃不惯孜然,偏爱咖喱。

李牧的话很多。他去过很多地方,会跟我讲茶卡盐湖亮得一面镜子,吴哥窟古老苍凉,飞天壁画的仙女看起来真的像要飞到天上……

但毒舌还是万年不变的——“少吃一点夜宵,三十多岁的人了,消化不好,胃要痛的。”“降温了要多穿衣服,穿这个牛仔裤,破破烂烂好像叫花鸡。”“你真白,不过好像除了白就没别的优点了。”

很多次都被他气得想掀桌子,但一想到我还要有求于人,不得不做小伏低:公司要接一个市政绿化项目,老板让我制作标书,美其名曰要让我多锻炼。可怜我虽在公司干了几年,做的都是行政工作,写年终总结什么的倒是在行,标书却从没有接触过。

一次向李牧抱怨,他满脸不在意地告诉我,做标书,他是行家。我半信半疑,直到他头头是道地讲出“投标邀请”“投标报价”之类的名词来,才相信他与我相比,确实是内行。

“要我帮你可以,”他狡黠地笑,眼角皱出几丝纹路,配了他略显沧桑的脸,还怪有一种男神驾到的感觉,“不过,得请我吃一个月的炒螃蟹。”

一斤炒螃蟹一百块,就算每天只一斤,一个月还是要三千块,这笔买卖太不划算。他告诉我,“不行你找外面的人做, 一万起价,还没有我这么专业。”我只得认怂。

于是每天下班之后,陪他吃一盘炒螃蟹,便到我家弄标书。平时看着他不大靠谱,做起事来倒很认真。他先找了几个标书的模本给我,由我根据公司基本状况写出初稿,他再来帮我修改,“资质最好写清楚吧。”“价格方面还要再跟老板汇报一下。”“你这个格式用的根本就不对!”

我耐心不够,有时针对他的修改意见,我只随便改动一两个字就再返给他,想着让他修改,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我也只得一概全收,点头哈腰说我再改,态度端正得像个挨东家训的狗腿子。不过好在他吃了五天的麻辣螃蟹之后总算说再不去吃了,让我省下一笔钱,还不至于身体、心灵和钱包一起受创。

5

临近投标,标书还在修改,我心里很是紧张。李牧说我偷懒,如果早弄好了现在就没必要如临大敌。无奈我在写标书这事上确实废柴,他只有亲自操刀。

熬夜是少不了的,而且李牧一到晚上就说肚子饿,点外卖他也不要,说自己胆固醇高,适合吃点清淡的,比如可以吃我煮的面。在那一阵子,我把我会的夜宵都做了个遍:番茄鸡蛋面、酒酿汤圆、皮蛋瘦肉粥,李牧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起来。

挑灯夜战之后,我早睡得昏天暗地,李牧就在客厅眯一会,再送我去上班,又被同事撞见,大家都是过来人,丽姐常打趣我,“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我开始还会脸红,后来干脆不解释了,说多了倒像此地无银。

李牧对于这些误解好像也全然不觉,不知道是迟钝,还是不在乎。丽姐有一次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苦笑一下,说走着看。其实心里想的是:明明看起来已经“同居”,两人却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

好不容易挨到开标那周,标书基本做好,成与不成,也不是我能说的算了。

大概是那两天熬夜太多,我身体不大舒服,右下腹时有疼痛,还伴有恶心、发热等症状。丽姐好心递来感冒药,又悄悄问我是不是有了,我脸一黑,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李牧也让我去医院看看,我想本来也不是大病,挨过投标了再说。

投标前一晚,我吃了几颗感冒药睡下。大概凌晨三四点,右腹部传来一阵刺痛,本来感觉痛点在右边,过一会上下左右都疼了起来,疼得冷汗直往外冒,眼前灰蒙蒙一片,脑子也是混混沌沌,竟然想不起拨急救电话。

又挨了一会,疼痛稍微过去一些,这才拿起手机,电话里传来李牧带着瞌睡的声音,巨大的疼痛之下我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李牧叫我不要挂电话,他这就赶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门铃声,我几乎是半走半爬给李牧开了门,他问我哪里不舒服,我答不上来,只一个劲说肚子疼。再醒来的时候,我人已经到了医院,李牧正捏着我的手给我按虎口。“疼。”我告诉他。

“还很疼吗?”他伸手来为我擦汗,很着急。

“你捏得我手疼。”

医生说我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做手术,又问家属来了吗,李牧松开捏着我的手,告诉医生他就是家属。手术之后,李牧又像个大妈一样每天给我送水果和鸡汤。直到医生说,“哎,那个家属,你不要给她吃了,快让她下地走动,不然伤口粘连了麻烦。”

住了几天院,李牧和我对医生把他默认为我的“家属”都心照不宣。出院之后,没有什么告白之类的环节,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但手术时他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事后还是经常笑话我,“你知道那天电话里你跟我说什么吗?”——“不记得了。”

“你说李牧救命,我要死了。吓得我跑到你家,见你穿着一套灰不溜秋的睡衣靠在墙上,一头的汗,像一只刚被拔毛的乌骨鸡。”

6

多亏上次标书做得不错,临近中秋,老板开恩,准了我五天年假,我也得以回家陪父母过节。

我问李牧要不要一起回去,他说他父母四十周年结婚纪念,两人飞去了海南度假,丢下他这个拖油瓶,他在电话里幽幽道:“我不回去了,孤家寡人的没意思。”

我说可以去我家,正巧让他认认门,他眉开眼笑说马上订机票。我却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因为有李牧陪着,父母没有到机场接我。出租车刚进小区,李牧就拉着我直直往前冲,我问他,“你又不知道我家,瞎走什么?”

他这才顿悟般停下步子,提着大包东西跟在我身后。李牧买了些桂花糕、青团,还有C市特产的甘蔗酒,都是我父母爱吃的,想必来之前也做足了功课。

母亲见我和李牧,一脸的惊喜,见他提了许多东西,又嗔怪:“这孩子,提这么多东西来,多生分。”语气熟稔地像老早就认识,我疑惑了看了看李牧,他却换了拖鞋陪父亲下象棋去了,还真是自来熟。

母亲做事利索,饭菜很快上了桌。我到客厅叫父亲和李牧,两人早丢了象棋,看电视笑得前仰后合。我父亲一向待人冷淡,不知道李牧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老头子高兴成这样。

饭桌上,我本来还担心李牧第一次来我家有些拘谨。谁知他比我还像主人,一面逗我父母笑,一面给我夹菜盛饭,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我问李牧,他说那叫缘分,第一次和我父母见面就能相谈甚欢。我肯定不信的,李牧走后,便问了父亲。

父亲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张照片,“先说好,你别生气。”(小说名:《不浪漫情话》,作者:触茶。来自:每天读点故事,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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