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胡杨

散文诗‖胡杨,第1张

文/邢云(内蒙古)

向你走去,不是为了你热恋的那块长满酸辛的荒漠之地;向你走去,只是想观瞻你的酡颜,看你怎样面对儒弱抛洒不屑的笑声。

寂寞、遥远、举步维艰。茫茫的无际的焦旱,茫茫的死亡的色调。这里竟有生命的存在。

起风了,沙子打在脸上。

风是咸的,风刮来的你的笑声是咸的。

咸中有味,这味道是特殊的,城市和田园是尝不到的。从这味道可以品出苦难中,谁是强者。

寻着你的笑声,缄口而去。

你正用道劲的手臂拥抱周围的一切,包括我,我的血液沸腾,情绪沙子般飞扬。

昂起蓬垢的头,妄想在你热恋的这块土地,也成为一簇,仰或一株。

傲然的胡杨。

发表于2011年第8期《散文诗世界》

  2005年初春,随长庆油田建设工程处第五分公司,来到了祖国边陲新疆,参加修筑塔中通往且未的沙漠公路。这条沙漠公路穿越号称“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从西安乘车一路向西,出了嘉峪关,进了星星峡,才觉“西出阳关无故人”的真正含义,汽车在茫茫戈壁滩上行驶上四、五个小时也见不到一棵树木,一个村镇。经过几天行程,终于到了库尔勒基地,稍作休整,购置必备生活用品及常用药物就要进入到沙漠腹地。

 乘前往施工现场的车辆,行至轮台县南效就到了沙漠边缘,塔里木河穿过公路两侧,放眼望去有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曰圆”的悲壮与苍凉。继续前行,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胡杨林。在阳光照耀下,看到那或站或卧千奇百态的胡杨林,那种舟车劳顿所带来的疲倦和失落顿时烟消云散,司机师傅知道我是第一次见到胡杨林后,将车临时停靠,我和几个同事走进胡杨林,目睹胡杨林的威武雄姿。

 走进这片千年不倒、千年不朽的胡杨林,一种苍凉、雄壮感由然而生。我用手抚摸着苍桑岁月让胡扬树,遍体鳞伤的躯干,浑身如刀刻如剑刺的累累伤痕,一股力量穿透了我的全身,我被这种不屈的生命震憾,胡杨树铁干虬树,龙盘虎踞,顶着戈壁滩上的烈日迎着大漠的狂风巨沙,吮吸着脚下土地中贫瘠的盐碱养料傲视苍穹。让我惊叹的是胡杨铁骨铮铮的树干,如巨伞树冠下,形状千姿百态,有的似鲲鹏展翅,有的象骏马扬蹄,还有的如纤纤少女,简直就是一座天然艺术宫殿,那鬼斧神工般的形态,更使我感到大自然的壮美。我看见蓝色的天空下荒凉的土地上,生长着的绿色胡杨与死去的灰色胡杨交织地在一起,神情傲然,地上稀疏地躺着死去多年的树干树枝依然坚强不屈,直挺挺横在沙滩上,让我肃然起敬。

 胡杨树不高,树干粗短,树叶小而茂盛,它没有杨柳的婀娜多姿。也没有白杨的高大挺拔。它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顽强地生长着。胡杨从不因自己生活的贫瘠而放弃对生命的渴望和追求。从不放弃阻止沙漠侵蚀的责任和担当。

 胡杨树,是戈壁滩与沙漠的骄傲,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一种树种,其以强大生命力闻名,素有“大漠英雄树”的美称,胡杨树有着对生命的执着和渴望。生,千年不死,死,千年不倒,倒,千年不朽,这就是胡杨树的品性!胡杨树是沙漠中的脊梁,它以不屈而顽强的个牲,向苍天诉说着坚强的灵魂!

 胡杨树,是最坚韧的树。能在娇阳似火的烈日下生存,能在寒风凛冽的严寒中挺拔,不怕侵入骨髓的斑斑盐碱,不怕铺天盖地的风沙来袭,它是生命的树,是不死的树。胡杨树逆境奋起,一息尚存,绝不放弃。胡杨树用它的身躯挡住了一次次风沙的肆意横行,用生命和身躯护卫着身后人类的家园,胡杨树“英雄之树”。

 胡杨树,不为自然的*威所屈服,巍然屹立,根植深土,固沙蓄水,给燥热孤独的大漠奉献仅有的绿色和生命的气息。在漫无边际的大漠里,胡杨用它的忠诚和勇敢不屈,死守大漠千年万载,不为风雨雷电所动,不被雪霜旱魔所驱。

 胡杨树,像不屈不挠的勇士,可以血洒疆场,宁死不屈。大漠风沙每时每刻都在向胡杨施展*威,从春刮到夏,从秋吹到冬,每一波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可以刮得车翻屋塌;面对昂首屹立的胡杨,只能望而却步。胡杨树,却以它不倒的躯干,不朽的躯体,植根向下永不停息的精神,编织出大漠独具特色的绿色的长城,它像一条天然的巨龙,用自己的身体,捆缚住大漠上一个又一个沙丘,让它们象被驯服的野马,再不会在原野上肆意妄为。

 胡杨貌不惊人,色不惊艳;它扎根寂寞戈壁,它无艳丽迷人的花朵,更无香甜可口的果实。它只是一个个忠心固守家园的“忠诚卫士”。胡杨像一个个顶天立地汉子,植根数十米,手拉手,根连根;站立着,昂首向天,枝繁叶茂,即使倒下,也会千年不朽,宁折不屈,成为大漠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进入沙漠的车辆启动了,一幅幅变幻莫测的胡杨林画面,快速移向车窗后面,我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告别了敬仰的胡杨林,坐在驶向沙漠腹地的车内,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胡杨树千年枝繁叶茂,千年衍生不死,千年默然站立,千年虽死不倒,千年历尽荣枯,千年倒下不朽的雄姿萦绕眼前,感动着我,震憾着我。

 美丽的胡杨以旺盛的生命,不畏土壤贫瘠,顽强的坚守在沙漠边缘;倔强的胡杨傲然挺立的个性,藐视一风沙雪雨,不屈不挠,昂首向天;奉献的胡杨不屈的品质,用身躯阻挡无情地滚滚黄沙,为人类固守着美好家园。胡杨树这种顽强地生命力,精辟地诠释着生命的价值和力量……

  是谁在大漠中展示风采是谁在骄阳下奋力伸展是谁在寒风中屹立不倒

 只有胡杨。

 春光遍野。胡杨在天地之间汲取灵气,日月之间汲取精华。他在为新一年的挑战做好准备,看:他的根奋力地向地下伸展,深深地植于大地体内,与大地合二为一;他舒服的沐浴着大漠给他送来的春风,接受春天的洗礼。在新的一年里他又将昂起他高傲的头颅与一切困难搏斗。他将延续那千年不倒的神话。

 啊,胡杨树!你“活着昂首一千年”。

 夏日如火。粗壮的胡杨树附着不可思议的遒劲的根须,那不屈不挠的枝条,奋力地向天空伸展。为了在烈日下生存,胡杨长出不同的叶子:大叶子能够吸收充足的阳光,小叶子能够减少水分的散失,叶片上还有一层抛光的蜡质能够锁住每一滴水分。试问:还有比胡杨更坚韧的树吗在缺水的大漠中顽强的生长,在如火的骄阳下不屈的拼搏,在孤寂的环境中独自屹立。难道还有比胡杨更坚韧的树吗

 啊,胡杨树!论天地英雄“唯你独尊”。

 秋风似刀。胡杨在如刀的漠风中勇敢抗争,尽显他的洒脱。粗壮的胡杨如古庙铜钟,让人难以合抱,挺拔的胡杨像千年佛塔,直冲云霄。那粗壮的老树,不及盈握的细枝,横斜逸出,杂芜而立!这是怎样的傲气,怎样的强劲,怎样的凄美虽历经沧桑,但仍坚韧不拔。秋风一吹,秋霜一冻,胡杨树变得更加耀眼夺目,令人臣服。

 啊,胡杨树!你是沙漠的脊梁,是“生命的颂歌”。

 冬雪皑皑。漫长的'冬季,那枯而不落,甚至是枯而不黄的胡杨成为了沙漠中一道迷人的景色。时光在他身上刻得痕,如战士赴战时受的伤。在严寒的隆冬中坚强屹立。他似苍龙,腾越沙漠;似金蛇,虬蟠狂舞;似猛虎,威慑乾坤。那气魄,那雄韵,那凝重,那震撼,横亘苍穹,排山倒海,浩浩荡荡。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芜的人生,他在自己的土地上固守千年不变的信念。

 啊,胡杨树!你是“顶天立地的铁汉子”。

 “活着昂首一千年,死后挺立一千年,倒下不朽一千年,铮铮铁骨千年铸,不屈品质万年颂。”

  在我的家乡大西北,生长着一种神奇的植物——胡杨。胡杨三千年,生而不死1000年,死而不倒1000年,倒而不朽1000年。

 胡杨的种子伴着大西北强劲的风,散落在广袤无边的土地中。可能是飞沙走石的戈壁、或是水流湍急的河谷,亦或是干旱缺水的沙漠。无论在哪里落脚,胡杨的种子都能够顽强地在此扎根,努力地成长为参天大树。胡杨能生长在高度盐渍化的土壤上,原因是胡杨的细胞透水性较一般植物强,它从主根、侧根、躯干、树皮到叶片都能吸收很多的盐分,并能通过茎叶的泌腺排泄盐分,当体内盐分积累过多时,它便能从树干的节疤和裂口处将多余的盐分自动排泄出去,形成白色或淡**的块状结晶。一棵成年大树每年能排出数十千克的盐碱,胡杨堪称绝境生存的高手。

 胡杨出生于戈壁大漠,生存条件极其恶劣,面对大自然的不公,它从不怨天尤人,从不挑剔土质,从不选择环境,一旦落地生根,便固守一方,任尔东南西北风。大漠戈壁,没有江南雨水的温柔浇灌,没有人类刻意的倾心呵护,没有鸟儿时刻的缭绕陪伴,夏天忍耐将近四十度的酷暑高温,冬天抗击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低温。年轻时血气方刚,却远离繁华与拼争,威武雄壮的为这片土地增添一抹亮色,年老时虽面目沧桑却依然具有海纳百川的气度与风采,毅然不倒,为这片贫瘠的土地奉献自己的'一生。无论是生是死,是茂盛抑或枯萎,矢志不渝地坚守自己的理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独而又倔强地挺立在大西北苍茫的土地之上,是名符其实的“英雄树”。

 胡杨之所以能够获得“英雄树”的美名,原因是它既有能够在恶劣环境下生存的技能,又有与荒凉寂寞为伍的气魄 。简而言之,有能力有境界。作为一名年轻的审计人,这种品质非常值得我敬重。而伫立在这茫茫戈壁之上的胡杨林就好比是一个个沧桑而又坚毅的人生向导,在不断指引着我。审计工作专业性强,工作强度大,随着国家治理体系的不断完善,审计作为国家治理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对于审计人的综合素质要求也越来越高,没有金刚钻,就揽不起这瓷器活。就好比是胡杨,要有“拔盐改土”的本事才能在此茫茫戈壁之上蔚然成林。审计工作的性质决定了审计人不可能干出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不可能获得引人注目的大成就。与此相应的却是许多审计人在无数节假日,依然坚守审计现场的寂寞与冷清。更多的时候,审计是在得罪人,是在给别人挑刺。然而选择了一项事业就是选择了这个事业的信仰。茫茫戈壁飞沙走石,曾经繁华的丝绸之路上络绎不绝的商贾与驼往来穿梭。然而繁华散尽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情,驼铃声远去,商旅客绝迹,唯有胡杨依旧守护着生命发源的故土不离不弃。这是一种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崇高境界。

 审计是一项任重道远,充满奉献却又注定沉寂的事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作为一名年轻的审计人,要承担起肩上的重任,除了手中能拿得起金刚钻,胸中还要如大漠之上坚守千年的胡杨一般坚韧、淡泊、顽强、乐观。

  中秋巧遇国庆,两节齐至,破天荒地迎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八天”大长假,我也不甘落后,勇敢地加入了“中秋国庆”旅游大军之中。

 不过为了避免堵车看人,经过再三考虑,我们比较理智地选择在10月3日从兰州出发,一路向西逆势而上,前往甘肃金塔和内蒙古额济纳,去欣赏久负盛名的胡杨林金秋美景。

 全程高速,还算幸运,一路畅通无阻,驱车七百多公里,中午已经赶到了金塔胡杨林。听说上午这里刚刚举办过“金塔胡杨林旅游节”开幕式,好在下午已经有人陆续离开,车有位停,人有路走,我们迅速入园,坐上了电瓶车,逐站下车浏览观光。景色不够绚丽多彩,没有想象中的美丽,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但是“狮子滚绣球,好的在后头”,等到了英雄林、烽火台、金波湖景点,金灿灿的胡杨林在晚霞的掩映下显得妩媚动人、金光迷离。特别是胡杨秋叶在金波湖面上倒影成趣、浑然一体,再加上花花绿绿的人影和衣裳的点缀,变得美轮美奂。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一会儿,天色就暗淡了下来,我们只能在工作人员的再三催促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十年多前有幸来过额济纳旗,那时候这里的旅游还没有开发,所有景点一律没有门票和收费,经营性的项目也是少又甚少,我们在二道桥一户农家乐的蒙古包里吃住,利用两天的时间几乎走遍了整片的胡杨林和居延海、怪树林以及黑城遗址。虽然十多年过去了,但那时候的印象和记忆永远是美好的`,犹如一束含苞未放的花朵,永远是那么的纯洁无暇,就像一位含羞待嫁的少女,永远是那么的天真烂漫。

 是夜宿金塔宾馆,次日一大早便快马加鞭长驱直入前往内蒙古额济纳旗,车行五百多公里在午时赶到了额济纳旗的首站怪树林黑城风景区,区间摆渡车直接把我们拉到了黑城遗址景点,这里的城堡保护完好,再加上随风沙流动的黄沙堆积到了城墙之高,也成了这处风景的独到之处。

 待回过头来再去怪树林,从东向西一路横穿,被那一股悲壮而苍凉的情绪所笼罩着。穿梭在胡杨林下树间,就似行走在悲壮而残酷的战后沙场,游走在阴森而恐怖的坟莹墓地。据说这片怪树林是因为当年河水改道,土地大面积干涸而致,但胡杨林却死而不倒、倒而不朽,傲立在茫茫戈壁滩上千余年,与天抗争,不屈不服,不倒不朽。在为胡杨精神赞叹不已的同时,也在被大自然的神功折服得五体投地!

 趁着时间尚早又驱车六十多公里前往居延海,走过一段新修的木栈道,展现在眼前的是茫茫湖面,着实让人喜出望外激动不已。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因为那时我看到的居延海只是一个若隐若现的滩涂湿地,没有多少水域,生长的芦苇也是萎靡不振,称其为“海”确实有些名不副实,但是今日之居延海,水域宽广,一片碧绿,生机勃勃,实为沙漠之奇观。逶迤连绵的观景木栈道,在芦苇丛中不断延伸着,老子得道升天雕塑像在落日余晖中庄严地肃立着、傲视着。这个时候,八月十五的月亮还没等到西边的太阳落山,就已经急不可待地高高地挂在了天空,还不忘将身影投在清澈的湖面上。东边月亮,西端夕阳,日月同辉,相映成趣,水在景中,景在水中,天人合一,美妙无限。夜幕低垂了,我们这才在夜色中离开了景区,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来到了一个利用住宅开设的家庭旅店里,度过了一个难忘而有着特殊意义的中秋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弃车步行十多分钟就到达了景区。踏上朱公桥,越过黑河水,进入胡杨林广场,夺目的是“三千年的守望,只为等待你的到来”的巨幅广告语,打开门票,映入眼帘的亦是这句话。据说这片胡杨林是被北京的一家公司承包经营的,巨大的M门也没有阻挡住如潮的人流,好奇的人们似乎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为了能够零距离地拥抱和亲近千年胡杨,游客肆意地在沙滩中践踏穿梭、狂奔跳跃。脚步迈过之处,干涩的沙粒荡起,如烟如云。

 胡杨树或孤枝独立,或三五成群,或七零八落,没有万木成林的宏大气势。枝干长年累月遭受风吹日晒,在风沙的侵蚀中皮开肉绽,变得苍白开裂,让人残不忍睹。树叶在瑟瑟秋风百般蹂躏中,已经像退去血色失去活力的皮肤,说它贵如黄金,但是已经没有太多价值了。在无情的秋风肃杀下,它只能忍气吞声,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了,只能宿命地顺从,任风宰割,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十年前这里没有广场没有栈道,也没有人经营;十年前这里没有M门,没有摆渡车,也没有沙漠王国群雕;十年前这里地潮湿树茂盛,黄叶密不透风。然,今日却让人怅望和悲伤!

 归途中再次驻足朱公桥旁,那一段煽情的碑文记述,让人心情更加沉重,不知上世纪黑河之水锐减生态告急的悲剧会不会再次重演?不知河水改道、大地干涸、胡杨枯死的现象会不会再次重现?不知在这里今朝看黄叶、明日观枯枝的历史会不会再次变现?虽然我在心里不止一千次甚至一万次的在祈求祷告,不会!不会!绝对不会!但是我还是不敢往下想,不愿往下想……

  1

 车行大漠,茫茫无际。

 这儿是沙雅,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龟兹故地。

 朋友说,这儿的每一处,都可能诞生过一首唐诗,产生过一段传奇,留下过一个故事。听了,我的心里陡然静了下来,一种神圣感,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一种岁月的沧桑感,悠然而生。望着窗外,望着眼前的沙漠,望着无边的天空,望着晨曦中的朦朦胧胧,我的耳边,无来由地响起了驼背上公主的琵琶声,响起向晚的胡茄声,响起了驼铃清新如水的声音,也响起诗人们长长的吟诵声。

 这儿,就是大唐诗人们笔下阳关之外的大漠吗?

 这儿,就是西域三十六国的繁华故地之一吗?

 这儿,就是龟兹古乐的故乡吗?

 张骞曾杖着牦节,骑着马儿,一步步从这儿走过,走向遥远的大月氏。班超投笔,长衫飘飘走出书房,带着微笑,带着东汉皇帝的殷切希望,曾一路出关而来,站在这儿驻马远望。玄奘法师数着念珠,冒着风沙,经声不断,曾从这儿一步步走向遥远的印度;而左宗棠曾以古稀之年,带着一种悲壮,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心,走上西征之路,旌旗猎猎,曾路过这儿,大败阿古柏侵略军,一战让敌酋毙命。

 这儿,有一条路,和丝相连,和希望相连,和繁荣相连,和友谊相连。这条路,名叫丝绸之路。

 风沙,掩埋了马蹄印,可淹没不了历史。岁月,掩盖了千年的面容,却掩盖不了悠扬的歌谣。时间,让竹简木片长满青苔,却抹灭不了希望。

 沙雅,证明着一切。

 在沙雅,和胡杨对语。

 2

 车,在晨曦中奔驰,和大天大地相比,小如一蚁。人,在车内静观,总感觉到自己不是行走在现实中,而是行走在历史中,行走在长长的竖行文字里,行走在古诗词的翰墨芳香中。可是,心里仍有点不足,总觉得这儿不应该只是这样,不应该静悄悄的,冥无人声。这儿应该是什么样的呢?自己一时也说不清道不明。

 “草上孤城白,沙翻大漠黄”,总显得色彩单调。

 “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又有些缺乏生气。

 至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吧,虽显得如诗如画,色彩红艳,可是,总给人以孤寂冷清之感,给人以悲壮之感。

 车沿着沙漠驰骋,扬起的尘沙,一如千年来的岁月烟尘,飞扬开来,遮住来路。车窗外的风,仍是千年前磨穿鼓角的风,撩动着牧歌长啸的风。可是,风中的商人呢,驰骋的健儿呢,歌舞的'女子呢,还有青衫飞扬的诗人们呢,他们去了哪儿?

 我面对远天远地,像是询问自己,又像是在询问这儿的每一寸大地。

 车突然停下,不走了。朋友对我说:“下车看看吧。”

 我下车,四处张望,一片荒漠。早晨的薄雾,此时慢慢散开,浑圆的太阳,挂在遥远的天边,红得如血。不,比血还要红。这,是我在别处从没看见过的浑圆,血红。

 3

 朝阳下,霞光如潮,在天际处涌动着,如一波波的水起伏不定,无有底止。地平线上,有一丝蓝灰色,和血红色交杂着,浮荡着,掺和着,如铁炉一般。隐隐约约的,光影里有黑影漫出,随着光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如一群埋伏的武士,如一支即将发起偷袭的部队,如一队拥盾带刀的壮士,静静地,静静埋伏在地平线上,注视着前方。

 甚至,隐隐的,我在心里能听到战马喷鼻的声响,听见沉沉的呼吸。

 金鼓息声,号角未鸣,三军将士,侧耳听命。晨光下,黑红的影子,如刚出炉的铁,如锻红的钢,如无声涌动的生命之潮。

 朋友告诉我,那是胡杨林。

 胡杨,有人又称英雄树,是新疆的一张名片,更是沙雅的一张名片。中,电视里,多次看到这些树,都让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震颤,其中感觉,难以言传。可是,真真实实地面对着它们,只有咫尺之遥,这还是第一次。

 我们走过去,披着一身晨光,一步步走过去。近了,再近了……

 大漠寂静,四野无声。

 这会儿,不知什么原因,面对着这些胡杨,我们竟然无来由地噤了声,甚至,我们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4

 我们轻轻的,一步步走向那儿,走向那片胡杨林。不,不是林,这是一个庞大的军团,一支铁血的战阵,一支威武的雄师,一个永不妥协的种群。

 我们走进去,脚步轻得如一片浮云,尽量不惊动它们。

 一棵棵胡杨立在那儿,静静的,有的如拄剑问天的将军,有的如低头思乡的壮士,有的如横笛斜吹的甲士,有的如抽刀断水的健儿,有的如拍案而起的勇士。有的还年青,枝叶繁茂,青葱碧绿,映一身朝阳;有的已近中年,叶脉苍劲,磨风砺沙,昂藏不倒,铁骨铮铮;有的已经老去,岁月的痕迹斑斑驳驳爬上树干,雕刻着每一根枝桠,虽然只有几支枝数片叶,预示着生命的尾声,可那叶依然高高举向天空,如一声声生命的呐喊,如一种意志在招展。

 活着的,在风沙中排开阵势,即使疲乏得直不起腰,即使中心已空精疲力竭,即使已经奄奄一息,可绝不退后一步!

 死了的,仍保持着死前那一刻的样子,把每一根枯枝都高高扬起,指向同伴冲锋的方向,指向自己曾经面对的方向。多少年了,从不改变。多少年了,死的是生命;没死的是愿望,是梦想和精神。

 也有的已干枯,即使这样,仍显示出死前不屈的情态:用手一敲,树干做金铁声,“咚咚”直响。

 这是一群铁血汉子。

 这是一群即将开赴沙场的志士,扶伤携老,没一人落伍。

 这是一群经历过生死血战的将士,刚刚打退敌人的进攻,还没来得及休整。它们或立或卧或睡,或磨砺刀枪,或包裹伤口,或略做休息。其中一棵树斜歪着,做弹奏琵琶状。旁边,几棵树靠拢,在静静地听着,在享受着战斗间隙的刹那宁静。

 在灾难面前,它们永远那样,竭力伸开肢体,发出生命的呐喊,抖动全身的筋脉,鼓起浑身的血液,去迎接风雨、沙尘,甚至岁月的刀枪剑戟。

 这是一个民族的象征,更是一个国家的象征。

 朋友轻声说,在这儿,所有的美丽、诗歌,还有爱情,能青葱地诞生,美丽地开放,都是因为有这片胡杨林,是它们阻挡住风沙的脚步,遏制住大漠的入侵。这群胡杨,用它们的生命,营造出一片片绿洲和希望,才使得这儿生长出甜瓜、葡萄,生长着牛羊和微笑,也生长出优美的龟兹乐和龟兹歌舞。

 我听了,觉得他说的是胡杨,更说的是人。

 在沙雅,和胡杨对语。

 5

 我望着这片胡杨林,心灵深处,汹涌不止。我听到了沉沉的呼息声,听到了生命的呼喊,听到战鼓如雷号角嘶鸣。

 一时,我的心里,也急潮澎湃。

 我仿佛看到了,几千年来,先民在历史深处,就这样负重前行;仿佛看到了抵御阿古柏时,将士们铁甲如水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八年抗战,华夏各族在炮火硝烟中浴血进军;仿佛看到了,飞沙扬尘中,十万壮士解甲天山,建设边疆的情景。

 胡杨林,是一个多民族组成的不屈军阵。

 胡杨魂,是一个国家五千年文化涵养的精神。

 如果你忘记了自己的根,如果你忘记了自己的历史,如果你忘记了一个民族在灾难面前是如何团结崛起的,那么,你就独自去一趟塞外的沙雅吧,去看看那一片静静的胡杨林,看看那一群凝固的生命吧。是它们,让“大漠风沙里,长城雨雪边”的风景停留下来,再难迁移;是它们,让“沙飞朝似幕,云起夜疑城”成为遥远的意境,不再侵蚀我们的幸福和土地。

 它们,是一群生命的雕塑,是一种精神的雕塑。

 面对这片胡杨林,你的灵魂就会变得广阔洁净,广阔如无边的蓝天,洁净如澄碧的湖水。这时,你就知道,做一棵沙雅大漠里的胡杨,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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