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第一件内衣

1

学校宿舍楼是四栋六层楼高的白瓷红砖房，坐落在北边角落呈口字分布。女生宿舍楼前是红砖黑瓦的锅炉房，旁边一字排开放着花花绿绿的开水瓶。

李明月把试卷夹在胳肢窝，双手提着两个蓝色开水瓶，朝种满文竹的小苑拐进。进宿舍楼时照旧瞥了眼103房，里面传来当下热播剧里女主声嘶力竭的叫唤。

眉角微皱，李明月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没停缓。

上个五级台阶，朝大铁门的左边走廊进去，中间那间绿色木门就是李明月的宿舍，112。

身子侧着抵开门，里面立马传来一阵尖叫声。

不会敲门问句再进来吗！这正换衣服呢！

周静抱住胸，一脸怒视的看着当做没听见放下开水瓶的李明月。

一双凤眼再大的怒气看到这个活死人也没了脾气，周静嘟囔着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啊呀！周静你买了新内衣呀！

斜对面上铺的女生突然大叫了起来，动作夸张的趴在上铺栏杆处看着周静。

女生宿舍只有一个卫生间和一洗漱间，人多时间少房间又小，大家熟悉之后也就大大咧咧在洗漱间拉起窗帘一块洗澡。洗完也就赤溜溜的裹着浴巾在房里穿衣服，用大家的话说就是你有的大家都有，不过是谁大谁小而已。

听到这话的周静隐藏不住的一脸得意，裹着浴巾的身子探出来，抬头邪魅一笑的冲那女生说。

我姐姐上周刚带我去买的，那内衣店的姐姐说我得穿有钢圈的内衣了，胸得托住不然长得形状可就不好看。哎呀，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内衣该怎么穿。

怎么穿怎么穿？

几个女生又围拢了过来，一脸兴奋的看着周静。

周静咬着唇，嗔怪的看了一眼那个说你穿给我们看一下的女生。

从床上拿下来的是一件粉色的内衣，内衣凹陷出好看的形状，有着大人才穿的那种罩杯花边，就连罩杯中间都有一小串珠子。底下并不塌陷而是有着贴身的弧形，扣带窄窄的，后边是三排扣的内扣，就连内衣带子都是带着半透明的粉色。

光看着就已经让人一脸艳羡，不知道穿上去会不会让一马平川的胸部变得不太一样。

穿上去后，要把背弯下来成九十度，再扣上内扣。胸部刚好在罩杯里面还得用手调到最佳，例如这样。

周静把背挺直，左手拿着左边的内衣右手伸进罩杯里面，把旁边的附乳一点点抬起来，令钢圈的弧度恰好贴着乳房的下侧。右边也如此调试，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内衣穿好。

李明月从洗漱区出来时恰好听到房里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眼角瞥了眼视线中点，焦点不自觉的就被聚焦在了周静的胸部。

软玉温香不过二两酥胸，脑子里不自觉的就出现了班上男生调戏女生时的话语。

急急忙忙的把视线挪开，李明月低着头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被察觉的红晕。

原本平坦花苞似的胸部怎么就可以在一件内衣的作用下，圆滚饱满到像呼之欲出的水灌气球呢？

而且常年不被阳光照射而透出的半透明肤色，在粉色内衣下竟像染了色般粉嫩粉嫩。

此刻，内衣就像是周静身上的一部分一般，和她浑然天成。

从没这般直视过她人身体的李明月，坐在食堂大转扇底下，手拿着筷子脸却火辣辣的燥热起来。抵着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部，除了隐隐约约两个核桃大小的凸起，根本看不出什么。

脑子里又不自觉的想起周静那件粉色内衣，而自己还穿着前面两件棉布夹棉层的中学生内衣。其他室友就算发育缓慢的也早就换上了没钢圈的半成人内衣。近期的体育课李明月更是感觉到吃力，稍微的跑动胸部就会支撑不起的阵痛。

她性子孤僻，没什么朋友。所以就算逃掉体育课回教室自习，也没人问她为的什么。

可是在这个发育格外明显的阶段，厕所里三三两两总是有凑在一块讨论自己身体哪里哪里有了变化的女生，可是却没人能够解答李明月对自己身体变化同样的疑惑。

都高二了，对自己身体认知还停留在初中生物课阶段，李明月有了一种很无力的挫败感以及深深地自卑感。

晚上自习时，班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叫周静出去，好像是家长过来给她送东西。

周静点头，慢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还嫌不够引人注目般扯了一下身上的夏季校服。接近于透视装的校服底下，并没有女生熟悉的工字背心在里面，而是空荡荡在胸部下方撑出了一片区域。粉色内衣的轮廓若隐若现的在校服底下出现，后背四指宽的内扣格外醒目的出现在全班人眼中，背挺得格外直。

她一出门，周围立马窸窸窣窣炸开了锅。李明月全程连头都没抬，可后座那几个调皮男生的猥琐对话还是一个劲的往她耳朵钻。

这次她并没有回头冷目逼着他们闭嘴，而是从课桌里拿出mp3带上耳机，用音乐隔断这糟乱的世界。可是咬着牙的身体反应骗不了她自己心里那小团叫做嫉妒的东西。

放月假那天，李明月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一个人坐公交车到了商业街，有目的性的也好偶然也好，李明月进了那家打着少女系列粉蓝装饰的内衣店。

自由呼吸，少女魅力。

门口巨大的宣传海报上，这句话像个魔咒般让李明月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满室的璀璨灯光打在货架上各种内衣上，粉红天蓝的少女系列内衣满满当当在店里发着光般向李明月招手。

站在楼外太阳底下时，李明月才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下回过神来。一看，手中已经提着内衣店的袋子，里面放着一件粉色内衣提醒着她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从进店，到美女姐姐导购员给她介绍内衣，到进试衣间换内衣，美女姐姐进来触碰她小小没发育好的胸部帮她调大小，到试了几件后鬼使神差挑了那款跟周静差不多的粉色内衣，到付款出门，美女姐姐笑意盈盈的和她说再见。

一直到此刻李明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花了小半个月的生活费买了一件粉色内衣，李明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回头看百货楼，李明月仰起脖子看着这栋高大的建筑，心里那一点点滋生出来的嫉妒慢慢褪下去变成了窃喜。

买了内衣，李明月并没有带回家穿出来，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斤斤计较的母亲解释这件贵达自己小半个月的内衣。

难道告诉她说自己胸部已经到了要定型的阶段，必须穿这种？

我们当年没穿也没见发育不好，什么叫必须？必须就是你得考上好大学，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是有多大能耐可以毫无悬念上重本？！我告诉你！读书才是你唯一的念头，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用脚趾头都想的出来，母亲一定声色俱厉的如此呵斥自己。为了避免母女两的再一次冷战，李明月在家安静守本分的复习了两天，周天下午在妈妈再一次的念叨中去了学校。

坐在公交上看着窗外那些还穿着自己衣服，和身边朋友手挽手逛街大笑的同学时。李明月挪开了视线，有时候也会质疑自己这样像个机器般活着有什么意思？

整天的学习，除了睡觉面对的就只有书。累到了连话都不想说，就落得个孤僻冷清的外号，开始时还想解释拉拢下关系，久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一个人大多数时更自在，只是有时会寂寞没人聊聊天。

一想到聊天李明月不自觉抿了一下嘴，眼里隐隐透着一丝欢喜。怀里塑料袋中包着的是韩寒《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指尖微微用力扣住，倒有了一丝去学校的憧憬，刚刚的失落也很快被新的情绪掩埋。

到教室时，班里并没几个人，固定位置坐着的也是那几个和自己一般早早回校看书的前几名。

才高二，就如此拼，都不知道高三会变成什么样。

班里那个说话尖酸刻薄的女生形象不自觉就露了出来，眼睛看着三组最后一个位置。课本横七竖八的放在桌上，上边的试卷白花花的被压在怡宝的矿泉水瓶下。那个撑着脑袋，半眯眼转笔的人影并没在书桌后边。

等他来了再把书还给他吧，也不知道自己那本书他看的怎么样了。

2

学校东边篮球场，几个已经脱掉上衣把裤腿卷到膝盖处的男生正在激烈打着篮球。其中高个子的男生挡在运球的那个人前面，嘴角不屑的扬起，双臂张开防着他。

被拦住的男生丝毫没有把前面这堵肉墙放在眼里，篮球在双手和双腿间自如的运转。右脚突然朝着右边迈进，身子却更快的拐到左边，越过前面还没反应过来的人。高个子连忙伸手去捞，可是手指从光溜溜的后背划过，什么都没挡到。

草

高个子悔不当初咒骂了一句，越人成功的男生一个起跳，标准姿势投篮。哐当，篮球沿着篮筐提溜一圈掉进去。

艹，这没法玩了，一下午你说谁拦得住高鑫啊！

旁边的男生不满拿着校服站起来叫嚷，好胜的表情在青涩的脸上更显得趣味不已。

高鑫走到篮球架后边，拿起水瓶咕噜喝了几口水，喝完把瓶子朝着那个叫嚷的男生扔过去。

就你丫话多！我今天手气好不行啊！

被砸的男生并没生气，嘟囔着嘴嘀咕，像极受委屈的小媳妇。

换了几个人上场，高鑫他们坐在台阶上休息。刚刚还一脸委屈的男生，立马变兴奋脸的冲着大家说。

诶诶诶，你们有没有看见周静校服里边穿的啥呀。

几个男生一脸坏笑的看过去，都一副原来你也注意到的神情。

什么？

高鑫漠然的喝了口水搭话，周静就坐他前边并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呀。

卧槽！粉色内衣呀！高鑫你就坐她后边都没看见吗！

谁和你们一样变态盯着人家胸部看。穿个内衣就把你们兴奋成这样，平常躲在被子里看那些东西怎么没看见你们流鼻血呀。

喂，这可不一样好么。你看周静吧，原来瘦不拉几的，全身都没几两肉，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该凸凸，该细细，要什么有什么。哎哟，看的我呀。

看着他们一脸*荡样，高鑫没再搭话埋汰。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议论，却怎么也不记得周静校服后边有什么变化。以前没注意过，现在更不知道变化在哪里吧。

上晚自习从前门进时，高鑫习惯性的看了眼一组三号的李明月，发现对方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光洁的额头白亮亮的晃眼。无所谓的撅了一下嘴，穿过教室坐到自己座位。

打开书桌，里面一本《解忧杂货铺》还保持着放进去的样子。

这本书是和李明月交换得来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跟她换书看。也许是语文课上老师无数次的念她范文，也许是学校杂志上总会有她署名的文章，看完总有种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才想看看她都看过什么书，有过什么故事才写下那些文字的吧。

而且，她好像没什么朋友，也不怎么讲话，除了成绩拔尖有存在感外，其他方面似乎都是白纸一张，接近透明。

有点像个迷，让人捉摸不透。

而自己也好像是误闯入杂货铺的三个小偷，偶然的发现了新奇秘密又想把它解开，才开始了若有若无的接触她。

走神的时候，周静回头叫了一声他，和他借修正带。

高鑫也很奇怪，周静以前从来不和自己说话，就连在路上碰见也当不认识的别开眼。可是自从自己和李明月有了换书接触后，周静回头的次数便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两人似乎变得很熟，至少在周静的这种做法下外人是如此定义两人关系。

可高鑫总觉得怪怪的，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递过去修正带时，高鑫还是偷瞄了一眼周静的前胸部分，然而什么都没有。等她转过去后，后背也没有粉色内扣若隐若现。就和其他女生没什么差别，丝毫没有他们说的神乎其神。

可是，第二天上课时高鑫发现真的不太一样。

周静的胸部并不像昨晚那般平常无奇，而是有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弧度，中间隐隐有沟线，在半透明的校服里若隐若现。整个上身都被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就连校服都被穿出了不一样的韵味。

高鑫有点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转过头看了眼李明月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一丝背叛带来的愧疚感。

不知她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转念又为自己猥琐的念头感到懊悔，低下头狠狠地咒骂了自己一句。

高鑫，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同桌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高鑫急忙抬头说没事没事，前面的周静倒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两天后班里出了一件事，周静的内衣莫名其妙丢了。

我就把它洗干净晾在阳台上，还用夹子夹着的，晚上回宿舍就发现不见了。

坐在前面的周静已经哭哭啼啼小半天，每过来一个人就哭腔着说一遍。

全班都在小心议论着这件事，除了高鑫和李明月保持沉默。

高鑫眼神深邃的看了一眼李明月，原本习惯驼着背趴在桌上看书的她，此刻竟挺直了背不言一发。

班上已经潜移默化的认定李明月就是那个偷内衣的变态，因为那天傍晚只有她回去过，而晚上所有人回去时内衣就不见了。

周静在宿舍大闹着要李明月老实交代，她也只是冷冰冰说一句她没偷。

可并没有用，申辩就是狡辩。

此刻，她成了众矢之的。

高鑫把头深深地埋到手臂里，踢了一脚前面哭哭啼啼的周静，带着一丝怒气的说别哭了。

前面立马收敛了许多，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一周后，事件不了了之。

周静又换上了新款内衣，不过这次是天蓝色的。可是大家似乎再没了初次见到时的兴奋，因为班上好几个女生都穿上了这种少女系列钢圈内衣。

整个生活又恢复到了八卦，学业，成绩等琐碎事情上。没有人再议论周静丢的那件粉红内衣，也没人再当着李明月的面若有若无的说些风凉话。

时间带走了八卦，带走了讽刺，带走了美，更带走了第一件内衣所引起的全部故事。

高鑫去图书馆还书时，碰见了同样去还书的李明月。两人站在还书台前，安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刷完条形码正准备离开的李明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高鑫，那种眼神和当初她看向自己的一模一样。

空洞无物，赤裸裸的直视过来，看着他。

就一眼，看完李明月就转身离开了。后背的校服里是工字背心的形状，上下两个边缘的厚度在校服上留下两根浅线。

这一次，李明月不再是一个谜，而是和他拥有同一个秘密的守护者。

晚上躺在床上，高鑫睁大着眼睛，脑子里却总是挥散不去的李明月的样子。

她刚刚从厕所洗完澡出来，一脸震惊慌忙着身子的表情看着他。而他只能看着她窈窕的身姿穿着的粉色内衣，性感可爱到无以言表。

闭眼时就是李明月那震惊的双眼慢慢暗淡下去，到最后空洞无物如死灰般盯着他看的双眸，定焦在他手上刚刚取下来抱在手里的那件属于周静的粉色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