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江边上，只此青红

（1）

她叫青，喜光脚走路。

她叫红，不爱穿内衣。

青说，光脚走路太舒服了。

红说，你尝试过放飞身体的感觉后，就会不喜欢穿内衣了。

青来自四川眉山，那里崇山峻岭，山清水秀，山多常爬山，水色好就养人。那边的女孩子都是一色的好皮肤，好身段。

她皮肤很白，丹凤眼，穿着印花丝绸长裙，带着闪闪的耳饰，没有化妆。红起意于她的外表，后见她夹起一根烟缓缓抽起来，吐气时那股子云淡风轻，那一刻被惊动。红常记起那年秋天，在平江路一个临水的客栈里，有过一些慵懒的时光。

抽烟本来是个油腻的事儿，却有人将俗事做的不俗，见到这样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青凭借一己之力在富阳购置了一个房子，在富春江边上，不大，但是打理的很整洁，很有品味。

青说，我觉得我有房子，月入1万，就非常幸福了。那些电视剧里动辄千万的男女主角，哪里来的。

红说，东亚的文化偏物质和享乐。穷人的心里喜欢公主王子宠爱之类，不喜欢现实的匮乏、恐惧、弱懦。

红很是欣赏青的美貌，和野生的智慧。

青说，我这都是野路子。

红说，余秀华也是野路子，她的真实和洞察力，无人能及。可惜男人的洞见是深刻，女人的洞见是尖刻。

红找青聊天，用微信语音，从下午一点聊到晚上，第二天接着聊，直到下午一点。

隔天，两人又语音聊了一个小时，聊透了，聊累了，才挂下电话。

红猛喝水，不然接不上气。说话耗气。

红经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热情，比如电话聊天，又如去西湖边跳一至舞。红想着要带上瑜伽垫和啤酒去西湖，或者富春江边。

红问，你来不来？

（2）

最近房地产行业整个萧条，青快要失业了，时间多了起来，便每晚去离家不远的江边公园溜达。一路风驰电掣，好风相送。

青拿出瑜伽垫，铺在草坪上，兀自做一些伸展的动作。她不喜欢能量不流通的感觉。

就像那天生好嗓子的鸟儿，亦常常一展歌喉，很沉浸，很陶醉。分明孤芳自赏模样，并未有勾引谁的故意。

走过来一个摄影爱好者，他也在公园健身微信群里，偶尔出来活动一下，拍个视频。

征得她的同意之后，那人就开始拍起来。她弯腰，伸腿，做瑜伽拜日式。她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或者镜头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而后，男人剪辑了一个视频，发到公园健身群里。

青看了一下视频，镜头是怼着自己的身体拍的，这个男人会特别怼着自己的屁股和腿，从上往下，从下往上的镜头，过于男凝的视角让她不喜。

（3）

青说，我跟你讲个笑话。

我平常骑小电驴去公园嘛，逛几圈，练瑜伽，呼吸点新鲜空气。

大概半个月之前，我加入了公园健身团队，他们自己带杠铃、哑铃、瑜伽垫，还有音响设备，带到公园里，每天早上和晚上锻炼。

之前不是天还冷吗。那我就套一件XXXL的衣服，戴个口罩和帽子就去了。

那今天温度高一点嘛，我就穿了一件S号的短袖T恤就过去了。那些锻炼的人就说，哎呀，哪里来的美女啊，你们认识吗？

其中一个女人说，我认出你这双鞋子来了，这鞋子是有很多铆钉的。

他们认出我以后，一堆人七嘴八舌，我要给你介绍对象。我们这里有一个专门儿给人家介绍对象的，快来，快来，你赶紧给这个小姑娘介绍个对象。

青说，我之前每天去就没有人注意，今天他们突然发现我的美貌了。

红又说，好现实。被你的美貌惊动。

又说，一个自在的女人，才会穿一双顾盼生姿的鞋子。一个平庸的女人，是穿不好这样的鞋子的。

有个女人说，我看人很准的，你肯定很会过日子，男人找老婆就要找你这样的。

有个女人说，你平常要不要穿的这么素，要打扮起来。相亲的话，要花钱，去做发型，去化妆，然后去搞睫毛。要让人惊艳的。就第一印象一定要搞好，你不要第一次搞的很土，后面再搞的很好看，就没效果了。

啊，你这个胸有点小哦，你要穿那种内衣，要垫的厚一点。

红说，那你打扮起来，撩男人去吧。

青说，不会啊，没有经验。一天到晚搬砖的劳碌命。

红说，别浪费你的美貌，你看你的腿长，就穿露腿的衣服，你还腰细，适合掐腰的衣服。“楚王爱细妖，宫中多饿死。”你是天生的衣裳架子。

青说，那你就穿露胸的衣服，你有一对好胸。

（4）

两人又谈到一些女人的私密。

女人的内衣要买一堆，搭配不同衣服。钢圈的，无钢圈的，无痕的，厚的，薄的，蕾丝的，豹纹的，各种款式，各种颜色。

每个月用卫生巾，用三四包，也要个一两百块钱。进口的就会很干爽，不会闷热。国产的太难受了。

又有液体卫生巾、卫生棉条。卫生棉条也挺贵的，一条三四块钱吧。

青说，最近在用月经杯，它是可以重复使用的。我还要吃个榴莲补一下，再买只鸡补一下。

红说，昨天在钱大妈，打完折的土鸡，一整只才四十多块，想着现在也不是生理期，能省则省吧。

（5）

青穿着白色真丝衬衫，黑色西装，很是好看。

很普通的一件白衬衫，基本款。却有细节，能看出细节上的用心。又稍微带点夸张的设计感。

衣服上面没有任何logo。

红赞道：

v领衬衣性感的，袖子的长度也是七分袖，显得麻利，印花又很女人。

青说：

富阳这边的万达，杭州的银泰，即便是大牌的衣服，没有一些小细节的。我也觉得不好看。

之前我们在象山美院里面，晚上坐在月光下聊天，当时我极力给你推荐这个品牌，你还有印象吗？

红说，有印象，那家店铺我收藏了。

青说，那个网店做的很差，网店里的衣服跟实体店的款不一样，搭配也一塌糊涂。

青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在家，青愿意为此花钱。一件真丝礼服，那个面料，实在太舒服了，款式也喜欢，就买回来放着，就像收藏一样。（每个女人都有一件这样的衣服）

青说，在家穿着玩。没有场合可以穿。

红说，有什麽不可以穿的。大街上穿民族风、道袍、露腰、露后背，想穿啥穿啥。

女人打扮自己，是悦己。有的人就会问，那就一点取悦男性的意味也没有吗？确实有。那又怎样？男性也取悦女性。

但是这种取悦并不别扭，或有讨好的味道，自己想要打扮，不在乎男性怎麽看。

（6）

青说，看到你的照片。我会纠正你，这个仪态不对，你需要调整。有没有招你嫌弃啊？

红很惊讶，想不到她会这样问。就这样一问，也让人暖心了。

红说，不嫌弃。要看是什麽人说，看两个人的关系。如果是别人说，我会在内心骂她，你谁啊？滚一边去。

青开始自我检讨：我从小没有那种夸奖的氛围，我妈都是差评师，潜移默化的，我就习得了这个技能。

红说，有一种是否定你的整个人，有一种只是说某个行为。你是后者，我当然可以接受。

青说，你不知道，跟我妈吵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个女人生气的脸，的确很难看。每次看到这样的脸，我都会不舒服很久。

特别是我不谈朋友这个事情，长期剧烈的拉扯，耗费了我很多的精力。

红说，对于不婚或者晚婚这个事情，在十八线小城，肯定问的人很多，你是不是被男人伤害过，你是不是女同性恋（被男人伤害不是很正常，谁不遇到几个渣男。同性恋也正常啊）

旁人的询问还好，可以不理会，父母会以爱的名义控制你。小地方整个环境比价压抑、保守，还是城市好。

城市让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