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人民为什么喜爱秦腔

秦川人民为什么喜爱秦腔,第1张

  八百 里秦川,以西安为界,咸阳,兴平,武功,周至,凤翔,长武, 岐山,宝鸡,两个专区几十个县为西府;三原,泾阳,高陵,户县,合阳, 大荔,韩城,白水,一个专区十几个县为东府。秦腔,就源于西府。在 西府,民性敦厚,说话多用去声,一律咬字沉重,对话如吵架一样,哭丧 又一呼三叹。呼喊远人更是特殊:前声拖十二分的长,末了方极快地道出 内容。声韵的发展,使会远道喊人的人都从此有了唱秦腔的天才。老一辈 的能唱,小一辈的能唱,男的能唱,女的能唱;唱秦腔成了做人最体面的 事,任何一下乡下男女,只有唱秦腔,才有出人头地的可能,大凡有出息 的,是个人才的,哪一个何曾未登过台,起码不能吼一阵乱弹呢!

  秦腔在这块土地上,有着神圣的不可动摇的基础。凡是到这些村庄去 下乡,到这些人家去做客,他们最高级的接待是陪着看一场秦腔,实在不 逢年过节,他们就会要合家唱一会乱弹,你只能点头称好,不能耻笑,甚 至不能有一点不入神的表示。他们一生最崇敬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国家领 导人,一是当地的秦腔名角。即是在任何地方,这些名角没有在场,只要 发现了名角的父母,去商店买油是不必排队的,进饭馆吃饭是会有座位的, 就是在半路上挡车,只要喊一声:我是某某的什么,司机也便要嘎地停 车。但是,谁要侮辱一下秦腔,他们要争死争活地和你论理,以至大打出 手,永远使你记住教训。每每村里过红白丧喜之事,那必是要包一台秦腔 的,生儿以秦腔迎接,送葬以秦腔致哀,似乎这人生的世界,就是秦腔的 舞台,人只要在舞台上,生,旦,净,丑,才各显了真性,恶的夸张其丑, 善的凸现其美,善的使他们获得美的教育,恶的也使丑里化作了美的艺 术。

  广漠旷远的八百里秦川,只有这秦腔,也只能有这秦腔,八百里秦川 的劳作农民只有也只能有这秦腔使他们喜怒哀乐。秦人自古是大苦大乐之 民众,他们的家乡交响乐除了大喊大叫的秦腔还能有别的吗?

        贾平凹在小说后序中说,我们是农业国家,土地供养了我们一切,农民善良和勤劳。但是长期以来农村却是最落后的地方,农民是最贫困的人群。当国家实行起改革,社会发生转型,首先从农村开始,他的伟大功绩解决了农民吃饭问题,虽然我们都知道像中国这样的变化没有前史可鉴,一切都充满了生气,一切又都混乱着,人搅着事,事搅着人,只能扑扑腾腾往前拥着走。

    《秦腔》里展现了农村的落后和苦难,清风街一带连续五年干旱,随之又是洪涝,墙倒屋塌,老主任夏天义就被七里沟的泥石流吞没,农民世世代代与困难共存。老年人无助,中年人困顿,年轻人迷茫,纠纷矛盾不断。恋爱矛盾,如三踅和白娥,陈星和翠翠;出轨丑闻,如庆金和黑娥,上善和金莲;婚姻不合,如夏风和白雪。

这里想特别说说白雪,夏风以“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共同话语为由,最终与白雪离婚。实则他是一个逃兵,他不敢面对生活中的不如意,他无法接受肢体有残缺的女儿,他甚至想遗弃这个没有肛门的女婴。与夏风相比,白雪的苦难更加深重,身处困难,面对苦难,她始终非常坚强,她自尊独立,面对夏风的冷淡和嫌弃,她果决离婚,没有纠缠和哭闹,正如夏天智所说的那样:“有苦不给人说。”她选择默默承担。去省城给女儿做手术,不顺利,女儿肛门得插个管子排便,直到十二三岁才能造个人造肛门。

在白雪带孩子在省城治疗期间,夏风天天和她吵架,同去的白雪娘和腊八看不下去,都提前回家了。治疗结束后,白雪抱着孩子自己回的家,夏风没有送。

孩子出生落地,父母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孩子能够健全健康,一旦孩子有什么残缺,这对父母而言无异于剖腹挖心般痛苦。女儿生下来没有肛门,这个时候的白雪应该是最难受最脆弱最需要别人安慰关爱的吧,即便如此,从省城回来时,白雪却不忘给婆婆及三个婶娘买鞋子相送。这就是白雪,有苦也不向人说,时时不忘关照他人。在公公夏天智的葬礼上,想起酷爱秦腔的公公生前想听她唱一段秦腔,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一直未能如愿,但是她惦记着此事,为了却公公的遗愿,在公公的灵前,她克制悲伤,唱了长长的一段秦腔。她总是恪尽本分,竭力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怎奈命运总是跟人意想不到的打击。她热爱秦腔艺术,可是秦腔剧团的生存举步维艰,最终解散;她善良,给二叔缝补衣服,提议带瞎了的二婶去治白内障,遭到二婶媳妇们的阻挠和嘲讽;她乐于助人,想给王老师录光碟,却得不到夏风的支持和帮助;她勤劳,在家悉心照顾公婆和孩子,丈夫夏风却嫌她没什么文化,对她态度冷淡。

夏天智说:“有了苦不要给人说,忍着就是。灾难既然躲不过,咱都要学会接受。”

        苦难,可以是随波逐流的借口,也可以是逆风翻盘的鞭策。面对逆境和绝望,白雪的隐忍带着坚韧的光芒,她选择不卑不亢地拼尽全力。白雪离婚了,夏天智认她作女儿,并将房产分一半给她,让她依然住在夏家。

        只要不服输地死磕到底,就有机会走出困境,在人生的旅途中后来居上。唾手可得的人生固然轻松,但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去打拼,注定更加精彩纷呈。

  《看女》全折

  剧中人物

  任柳氏 (彩旦) 乡村妇女 胭 脂 (小旦) 任柳氏之女

  淘气媳 (小旦) 任柳氏之媳 骡子叔 (丑) 邻人

  亲家母 (青旦) 小 姑 (小旦) 任 婿 (小生)

  (幕启:任柳氏上。

  任柳氏 (引)女儿真能干,

  媳妇太讨厌。(坐)

  (诗)老身生来性好强,娶了个媳妇太暮囊。

  女儿倒是麻利手,偏怕她家婆母娘。

  (白)老身任柳氏,丈夫去世,所留一子一女。子名淘气,女名胭脂。

  哎,没见过我那媳妇呢,好象我老婆子前世的仇人。我一见就

  想打,一见就想骂。就象成天价在我眼睛里疙蹴着哩。(想)

  唉!一想起我那胭脂娃来哟,我娃脸儿长的白净的,眼儿生的

  灵醒的,头儿梳的明明的,看见叫人心疼的。见了我,再把我

  叫上声“妈呀!”哟,我老婆子浑身都是痛快的。唉!就是遇

  见婆婆不是人,成天把我娃折磨的,我真不敢想,再想起我心

  象刀子戳哩!(拭泪)唉!今日天气晴和,我蒸了几个番瓜包

  子,想去把娃看一下,顺便把娃接来,住上几天。(生气)媳

  妇走来。

  (淘气媳妇上。

  淘气媳 (唱)奴家生来命儿薄,

  遇见婆婆赛阎罗。

  (白):婆婆万福。婆婆唤媳妇到来,讲说什么?

  任柳氏 我,我想看你 死人脸咧。我去看你姐呀,给我把驴备好,拉着来。

  淘气媳 他没在。

  任柳氏 他做啥去咧?

  淘气媳 到地里锄棉花去了。

  任柳氏 那你快去给我拉驴去!

  淘气媳 我不会。

  任柳氏 咋的话,你不会?!你会吃不会吃?快去。

  淘气媳 是。苦呀!(下)

  任柳氏 不知道她妈咋样生下这。(换衣)

  (淘气媳拉驴到门口。

  任柳氏 看,看,看,就说你真真不中用么,你把驴拉到门口,把门挡住,叫我由

  窗子出去呀?拉开!真没一点眼色。(上驴)看看看,你就敢从驴脖子底

  下钻么,难道你都不怕驴把你踢死了。听话呢,我去接你姐姐呀,笼里几

  个白馍,是我给你姐姐留下的。你再肚子饿了,还有几个干玉米棒棒子,

  你把它烧着吃了,你再吃几个白馍,我回来,把你的舌头给你拔了。

  淘气媳 我不敢。

  任柳氏 不敢了好,快回去。不准你出去卖眼,把门关好。

  淘气媳 是。(进门)苦呀!(下)

  任柳氏 姑呀,把你姨叫着来我也不怕。说不了,回来再和你算账呀。(走)

  (唱)小贱人生来不灵便,

  气得我时常把脸翻。

  还怪我平日心太软,

  把她没送到鬼门关。

  我女儿生来多灵便,

  遇见个婆妈太不贤。

  急忙忙催驴把路赶,(跌)

  (白)哎呀,这一下把胯骨绊溜咧,把娃的包子也滚成泥蛋咧!(拾)

  得得得,(扶驴)得,得得得。哎!

  (唱)打不起教我加熬煎。(远望)哟,他骡子叔向这里来了。

  骡子叔 (内唱乱弹)

  老娘不必泪纷纷,(上)

  听儿把话说原因。

  我的父在……

  任柳氏 对了。老不象啥的,老老的了,还爱唱个旦。

  骡子叔 唔,原是柳树精么。

  任柳氏 咋?你可当了你外婆了。

  骡子叔 柳树精,这你驴骑的做啥呀?

  任柳氏 是骑驴做啥呀么。你老老的了,说话嘴放干净些。

  骡子叔 噢!骑驴做啥呀?

  任柳氏 你骡子叔,你问骑驴做啥呀,我骑驴看咱胭脂娃呀。

  骡子叔 噢?咱娃最近都没往娘家来吗?

  任柳氏 你问咱娃?唉!(哭)咱娃遇见 婆妈不象人,成天把娃折磨的。我真不敢想,

  我再想起,我心里真象刀子戳呢。(拭泪)

  骡子叔 哎,你先不要难过。我问咱娃一月能住几回娘家?

  任柳氏 你问咱娃……

  骡子叔 嗯,咱娃一月能住几回?

  任柳氏 唉! 娃可怜!

  骡子叔 咱娃一月到底能来几回?

  任柳氏 咱娃,咱娃,一月住了二十九天。

  骡子叔 娃可怜?一月住了二十九天。

  任柳氏 还是个小节。

  骡子叔 再是个大节,大概能住三十天。

  任柳氏 没有。

  骡子叔 我再问你,媳妇子一月能住几回娘家?

  任柳氏 你问谁呢?

  骡子叔 我问你的媳妇子呢?

  任柳氏 咱俩说话呢么,你可提我媳妇子做啥?

  骡子叔 哎,看这老乞婆,难道你哪媳妇不是你家里的人吗?

  任柳氏 哎,她娘家讨厌的,今日接来了,明日接来咧。

  骡子叔 不管他今日接来了,明日按来咧,到底一月能去几回吗?

  任柳氏 我媳妇子一年去了两回半。

  骡子叔 老乞婆,咋可是两回半吗?

  任柳氏 头一回她娘家她哥接来了,我叫去咧。二回接来了,我又叫去咧。三回可

  接来咧,我又叫去咧。走到半路上,我可叫来来咧,岂不是两回半。

  骡子叔 哼!我把你个老乞婆,你娃可怜,一月住了二十九天,还是个小节。媳妇

  子她娘家还讨厌,一年去了两回半,你老乞婆是个啥账算吗。你真是个偏

  心眼!

  任柳氏 咳,咱娃那一月来啦,我有些闲事,没叫回去。你个老不象啥的,偏偏把

  话就给记住了。来来来,闲话少说……你看吗,看我这老驴走的好好的,

  咋给卧下咧。你帮我把驴拉起来。

  骡子叔 拉驴?对对对!(打)得,得,得,得! 喔,喔,喔!

  任柳氏 哎,老天杀的。不敢打!

  骡子叔 不敢打?老乞婆,那你说昨办呀?

  任柳氏 这驴有个毛病呢,你拉笼头,我揭尾巴,就起来咧。

  骡子叔 哎,没看出,你还知道驴的毛病。

  任柳氏 来来来!(拉笼头、揭尾巴)招呼着。唔,起!这一下起来了。你骡子叔,

  你不要忙着走,再把我扶一下,扶上驴去。

  骡子叔 你自己连驴都骑不上去!我不管!(跑下)

  任柳氏 哎哎哎,你看这个老不象啥的。(拉驴,上驴)

  (唱)老驴子还有怪毛病,

  不拉不打不前行。

  催驴子进了城门洞,

  好容易来到了女儿门庭。(下驴,叩门)

  胭脂,开门来!

  (胭脂上。

  胭 脂 (唱)忽听门外双环响,

  听声音好象我的娘。

  母亲来了!(哭)

  任柳氏 哟哟,妈远远的来看你来啦,你见了妈先 一哭,(哭)把妈哭的

  难受的。(拭泪)我娃不要哭了,快把驴给妈拉进去。(进门)

  待妈把衣裳换了。唉,走在路上,咱老驴给卧下了,把妈由驴

  上绊下来咧,把妈的腰都拌拧咧。(坐)咋不见你婆婆和你妹

  子呢?人家都做啥去了?

  胭 脂 在隔壁子串门子去了。

  任柳氏 晤,串门子去了。(拉胭脂在怀,关心地问)胭脂娃,妈问我娃个话,

  你婆婆这两天待我娃可好?

  胭 脂 母亲再休提起,你娃在这家里,实在活不成人了。

  任柳氏 哟哟哟,我娃年青青正活人呢么,咋可活不成人了?唉,妈实想说给

  我娃找个好婆家,谁料想把娃这么一朵花,插到牛粪堆上了。妈

  把我娃推到火坑里去了!妈我都不敢想,再想起来妈都后悔的说

  不成咧。(拭泪)我娃不要哭了,妈给我娃还拿了几个番瓜包子

  呢,借人家都没在,我娃快吃去,快去!

  胭 脂 我不吃,我不饥。

  任柳氏 快吃去些。这娃哟,听妈给你说话呢,叫妈在你房里歇一会,你婆婆、

  妹妹回来时,你把妈叫一下。

  (下。胭脂亦下)

  亲家母 (上、唱)串罢门儿回家转,

  (胭脂上。

  怎么她未将门关?

  胭 脂 婆婆,回来了。

  亲家母 回来了。就说你将门开的这大的,都不怕狼把你吃了?!

  胭 脂 我母亲才来,我还没来得及关门。

  任柳氏 你母亲又来了?有请。(坐)

  胭 脂 有请母亲。

  (任柳氏上。)

  任柳氏 胭脂娃,什么事这样大呼小叫的?

  胭 脂 我婆婆和我妹妹回来了。请你哩。

  任柳氏 唔,怎么你婆婆你妹妹回来了,在哪里呢?

  胭 脂 在上房里。

  任柳氏 待妈去见。(走)我亲家在哪里?

  亲家母 亲家母在哪里?

  任柳氏 我亲家母在哪里,亲家在……(见面)哟,那是我亲家母么,哎哟哎哟!

  亲家母 那是亲家母么,哎哟哎哟!亲家母请。

  任柳氏 亲家母,你先请坐!

  亲家母 一同坐了。(同坐)

  任柳氏 亲家母,你这几天可好?

  亲家母 我好。亲家母,你这两天可好吗?

  任柳氏 唔,我这几天好的很。

  亲家母 看你! 给你妈看茶去。(胭脂拿杯下,任柳氏发呆。胭脂上,给亲家母递茶)

  先给你妈,先看你wo样子!(胭脂先给任柳氏,后给亲家母)亲家母请茶!

  任柳氏 亲家母,你请!(亲家母看茶杯,气)

  亲家母 你看把茶杯子懂的脏成啥啦?哼!我倒摔给你一茶碗子呢。

  (任柳氏挡。

  任柳氏 哎哎哎,(把茶杯放到椅子上)亲家你不要生气,叫娃给你重打去。去,我娃

  快去,给你婆婆重打去。亲家请坐,请坐!(坐在茶杯上,茶倒了)

  哎哟,茶倒了,茶倒了!

  亲家母 哎哟,亲家母的新衫子。

  任柳氏 哎,这还不是我的。

  亲家母 是谁的?

  任柳氏 这是我来呀借上隔壁子她五婶的。

  亲家母 妨事不妨事?

  任柳氏 不要紧,不要紧。扭一下就干了。(扭,胭脂重倒茶)亲家母请!

  亲家母 亲家母你请!(喝)

  任柳氏 我亲家的好香茶!

  亲家母 这是龙井叶子。亲家母家里都喝的是啥叶子?

  任柳氏 咱家里也喝的好叶子。

  亲家母 啥好叶子?

  任柳氏 咱家里喝的……喝的是沙果叶子。

  亲家母 也是好叶子。

  任柳氏 晤,家常叶子。这是亲家母,亲家我今天来,有几句话要和你说哩,说出口来,

  到一下不到一下,亲家你可不要在心!

  亲家母 你我同是亲家么,有何贵言,请讲无妨。

  任柳氏 怎么无妨?

  胭 脂 母亲,你可给人家说啥呀?

  亲家母 哎,我和你母亲说话呢,你那是怎么样?说吧,来,坐在这儿说来。

  任柳氏 哎哎哎,亲家,你咋是 脾气。你坐你的,她胆大死了,就敢在这儿坐。

  这娃哟,妈和她说话呢,可怕啥呢。不要害怕,有妈给我娃作

  主呢。哎哟,

  我的亲家母呀!(笑)

  (唱)我未曾开言笑满面,

  亲家母耐烦听心间。

  我女儿年轻见识浅,

  大小事还要你把娃看宽——把娃看宽。

  亲家母 亲家,你说啥呢?

  任柳氏 我说咱娃小哩,不懂啥,凡事你把娃看宽些。

  亲家母 亲家,你今天来,有啥说啥,再休提起你那女儿。提起你那女儿,

  我的气立刻就上来了。

  胭 脂 母亲,看我婆婆上气了么,你再不要说了!

  任柳氏 娃呀,妈和她好好说话哩,她要和妈生气,她的气大,能吹唢呐,

  妈的气大,能吹喇叭。你不要害怕,有妈给你仗胆。唉,亲家母呀!

  (唱)亲家母你的气量浅,

  未曾说话把门关。

  你若不与我留脸面,

  我定要说个一大滩,一大滩。

  亲家母 亲家母,你有啥话就说。

  胭 脂 母亲,母亲!

  任柳氏 娃呀,莫要忙。她叫妈有话就说,妈的话多着呢,不说妈的肚子憋的难受。

  亲家呀!

  (唱)我先问你第一件,

  你娃我娃都一般。

  你给你娃吃好饭,

  咋不给我娃半碗碗,半碗碗?

  就说,你为啥不给我娃吃呢?

  亲家母 咋舍不得给你娃吃?你娃根本是个瘦人么,就是给你娃肚子吃个羊,

  也不得胖。

  任柳氏 啥?我娃根本是个瘦人,我娃在家里吃的白胖白胖的,自到你家里,

  看把我娃瘦成啥咧?

  小 姑 柳姨,柳姨!再不要说给我嫂嫂不吃了。一回做下好饭了,我时常

  偷着给我嫂嫂端哩。

  任柳氏 唔,我娃贤慧,柳姨知道么。

  亲家母 过来!(拉女)

  胭 脂 母亲,天不早,你快回去……

  任柳氏 我娃不要管。哎,我的亲家母呀!

  (唱)我再问你第二件,

  前日门首扯衣衫。

  你给你娃扯绸缎,

  咋不给我娃半片片,半片片?

  你咋舍不得给我娃穿呢?

  亲家母 给你娃咋没穿,媳妇家么,穿的花丝葛,要穿啥呢?

  任柳氏 就说你娃穿的花丝葛么,我娃穿的花丝葛?明明是老粗布么。

  小 姑 柳姨,柳姨,再不要说不给我嫂嫂穿了,我一回攒下钱了,给我嫂嫂都扯了鞋面了。

  任柳氏 我娃能行。

  亲家母 多嘴!(拉小姑)

  胭 脂 母亲,你快回去些。

  任柳氏 娃呀,不要管。哎,亲家!

  (唱)我再问你第三件,

  你女叮嘴你喜欢。

  我娃有理不敢辩,

  为什么打的不动弹,不动弹?

  就说你打我娃咋哩?

  亲家母 你看见我打你娃来?

  任柳氏 你打我娃咋啊!你把我白白净净个娃,身上打的青一块子、红一块子。

  (抱住胭脂)妈舍不得打的那胭脂娃呀!(哭)

  胭 脂 对了!母亲!对了,母亲!

  亲家母 哎,不要哭咧,你在我屋哩哭,是我屋里把人给死了吗?去,出去哭去!

  任柳氏 我不哭就不哭咧。

  亲家母 亲家母,你说里吗,怎么不说咧?

  任柳氏 我不说咧,丢上些热气,还暖肚子哩。

  亲家母 你不说了,我可说呀。

  任柳氏 你也有啥尽管说!

  亲家母 哎,你听呀!

  (唱)你休说我心不端,

  把你的偏心眼儿也表一番。

  任柳氏 我有啥偏心?!你在我村里打听一下,看他谁不称我是个贤惠老婆子。

  亲家母 你听呀!

  (唱)你媳妇本来很灵便,

  一见面你就说不然。

  有时候打得浑身烂,

  睡到炕上不得动弹,不得动弹。

  任柳氏 提指教媳妇子,我可给你亲家说个卖嘴的话呢,我把我媳妇子,

  三天打五顿的时候,多的太。

  亲家母 呸!

  (唱)你对媳妇更下看,

  不该人前说不然。

  快叫你女回家转,

  咱两家从此没牵连。

  任柳氏 (发呆)亲家,你方才说了个啥话?

  亲家母 我说……我说要休你娃呀!

  任柳氏 哎,看胡说不胡说些。就说咱俩为了口角相争的这点小事么,你就要休我娃呢?

  就说你休我娃,是我娃拉过你的牛吗,套过你的车吗,还是我娃在你家里

  偷米偷面了?给你做下啥丢人事了,你休我娃呢?

  亲家母 也没有那些事。

  任柳氏 没有这些事,你休我娃为啥?

  亲家母 你这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我跟你这样的

  人结亲家嫌辱没人。

  任柳氏 唔,我是老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见旁人黑,看不见自己黑。那你好么,

  光是舍不得给媳妇吃。羞先人呢。娶不起媳妇,不会嫑娶吗!

  亲家母 (唱)你嘴里倘若再胡拌,

  打你嘴唇朝上翻。(打任柳氏一耳光)

  任柳氏 (唱)你说揭短就揭短,

  我还要骂你老祖先(打,分两边坐

  (任婿上。

  (唱)放罢学,回家转,

  回到家里用午餐。

  进得门来四下看,

  却怎么同是这容颜。

  走上前去拿礼见,(行礼)

  柳姨,你来了?

  枉柳氏 老duo,你才回来,你看你妈把你柳姨的脸打成啥咧?

  任 婿 噫,这个,母亲万福。哎!

  (唱)问不明叫人作了难。

  (任婿给胭脂使眼色,任柳氏出)

  任柳氏 老duo,你叫柳姨说啥呀?

  任 婿 我叫她呢:

  任柳氏 (会意)我当你叫我呢。(给胭脂说)他叫你呢,胆放大些子。 .

  胭 脂 我只说你不回来了,你才给回来了!

  任 婿 哎,咱娘为什么和柳姨吵架呢?

  胭 脂 我不知道,你问你妹子去!

  任 婿 妹妹快来,咱娘为什么和柳姨吵架?

  小 姑 吵架?人家都打到一块了。咱娘说柳姨爱女不爱媳妇,柳姨又说咱娘

  爱女不爱媳妇,人家说着说就…… (任婿止小姑)

  任 婿 哎,我明明明白了!

  (唱)不为东,不为西,

  原来都为这事实。

  柳姨千万莫生气,

  我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门婿与你来赔礼,

  莫把此事放心里。

  母亲在上儿有礼,

  你二位老人听仔细。

  你二人都爱自己女,

  全不想女儿长大也要做人妻。

  将心比,都一理,

  别人打骂你依不依。

  劝二老莫要偏爱女,

  对媳妇也要同看齐。(看,顿足)

  唉!(下)

  任柳氏 唉!伢这老duo到底是念书的娃,说两句话好听的,就不象我亲

  家母wo挨刀子的。

  (同看笑)亲家母,你也是爱女不爱媳妇。

  亲家母 你也是爱女不爱媳妇。

  任柳氏 咱姐妹俩,明日把wo毛病都改了去。

  亲家母 亲家母,请在下边吃茶!

  (任柳氏很愉快的用手在亲家母肩膀上拍了一下,笑)

  任柳氏 挨了刀子的!(同笑下)

  ——完——

西周时期,羌族不断被华夏文化所同化,最后加入到汉族的行列。东汉二二百多年,这种趋势尤其增加。当时很多 华夏人民都出身于羌族,例如姜太公就是羌族部落出身。由于羌民剽悍,统治者对于羌族采取了严厉的镇压政策,更是 加剧了这种趋势。不能加入汉族的羌民则被迫流落至四方以及今天泰国和西藏一带,成为今日泰国的主要居民。

到达西藏的羌民则成为后来唐代的吐蕃,后来又演化为今天的藏民族。陕西自古以来就是民族融合的大熔炉,各种民族都在不断的冲突中磨合,滚雪球,造就了今日汉民族大家庭。陕西人民自古以来就能歌善舞,战国时期,赵王与秦王黾池之会,吝相如逼迫秦王为赵王“击缶为乐,”也就是用筷子敲击瓦罐,而这个瓦罐就是后世秦腔乐器的原型,以竹棒敲击发音,今天叫做“打板”,是今日秦腔戏剧最常见的打击乐器。

秦腔在古代是梆子戏的一种,由于关中为八朝首都的关系,秦腔也就成为各种地方戏剧之源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同时“唱戏像吵架”也反映了秦人性格豪放不羁的一方面。秦腔表演艺术还有另一个特点,就是可以用载歌载舞来形容。即使是简单的走场子(表现走路),也不会只是垂着两手转圈,而是边走边手舞足蹈,可以称之为载歌载舞。由于关中人疾恶如仇的性格,所以反映正义战胜邪恶内容的曲目尤其受到欢迎,成为具有永恒价值的保留节目,常演不衰,例如周仁回府、劈山救母、血泪仇等。

唱段句末拖很长的甩腔,是秦腔的又一个特点。在甩的过程中,还可以应用假声,从而取得很好的艺术效果。

在陕西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唱上几句秦腔,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反映初民的喜怒哀乐的艺术,也反映了关中人源于少数民族心理感情的民俗风情。

《秦腔》以一个陕南村镇为焦点,集中表现了改革开放中乡村的价值观念、人际关系和传统格局的巨大而深刻的变化,被称为“一卷中国当代乡村的史诗”。书中写到了中国农村生活20年来变化中的种种问题,比如为什么有大量农民离开农村,农民如何一步步从土地上消失等等,同时加入了作者对当今社会转型期农村各种新情况的思考和关注。

《秦腔》并非写戏台上唱的秦腔,而是以凝重的笔触,讲述了农民与土地的关系、新时期农民的生存状态,解读中国农村20年历史。

《秦腔》是一部“反史诗的乡土史诗”,有史诗般庞大的规模和厚重的质地。贾平凹用文字还原和营造了一个活生生的世界,是对将要成为绝唱的农村生活作的“挽歌”。是对传统乡土的一种“回归与告别的双重姿态”。

贾平凹说:“如果你慢慢去读,能理解我的迷茫和辛酸。”

秦腔

贾平凹

山川不同,便风俗区别,风俗区别,便戏剧存异;普天之下人不同貌,剧不同腔;京,豫,晋,越,黄梅,二簧,四川高腔,几十种品类;或问:历史最悠久者,文武最正经者,是非最汹汹者?曰:秦腔也。正如长处和短处一样突出便见其风格,对待秦腔,爱者便爱得要死,恶者便恶得要命。外地人——尤其是自夸于长江流域的纤秀之士——最害怕秦腔的震撼;评论说得婉转的是:唱得有劲;说得直率的是:大喊大叫。于是,便有柔弱女子,常在戏台下以绒堵耳,又或在平日教训某人:你要不怎么怎么样,今晚让你去看秦腔!秦腔成了惩罚的代名词。所以,别的剧种可以各省走动,唯秦腔则如秦人一样,死不离窝;严重的乡土观念,也使其离不了窝:可能还在西北几个地方变腔走调的有些市场,却绝对冲不出往东南而去的潼关呢。

但是,几百年来,秦腔却没有被淘汰,被沉沦,这使多少人在大惑而不得其解。其解是有的,就在陕西这块土地上。如果是一个南方人,坐车轰轰隆隆往北走,渡过黄河,进入西岸,八百里秦川大地,原来竟是:一扶黄褐的平原;辽阔的地平线上,一处一处用木椽夹打成一尺多宽墙的土屋,粗笨而庄重;冲天而起的白杨,苦楝,紫槐,枝干粗壮如桶,叶却小似铜钱,迎风正反翻覆……你立即就会明白了:这里的地理构造竟与秦腔的旋律维妙维肖的一统!再去接触一下秦人吧,活脱脱的一群秦始皇兵马俑的复出:高个,浓眉,眼和眼间隔略远,手和脚一样粗大,上身又稍稍见长于下身。当他们背着沉重的三角形状的犁铧,赶着山包一样团块组合式的秦川公牛,端着脑袋般大小的耀州瓷碗,蹲在立的卧的石磙子碌碡上吃着牛肉泡馍,你不禁又要改变起世界观了:啊,这是块多么空旷而实在的土地,在这块土地挖爬滚打的人群是多么“二愣”的民众!那晚霞烧起的黄昏里,落日在地平线上欲去不去的痛苦的妊娠,五里一村,十里一镇,高音喇叭里传播的秦腔互相交织,冲撞,这秦腔原来是秦川的天籁,地籁,人籁的共鸣啊!于此,你不渐渐感觉到了南方戏剧的秀而无骨吗?不深深地懂得秦腔为什么形成和存在而占却时间,空间的位置吗?

八百里秦川,以西安为界,咸阳,兴平,武功,周至,凤翔,长武,岐山,宝鸡,两个专区几十个县为西府;三原,泾阳,高陵,户县,合阳,大荔,韩城,白水,一个专区十几个县为东府。秦腔,就源于西府。在西府,民性敦厚,说话多用去声,一律咬字沉重,对话如吵架一样,哭丧又一呼三叹。呼喊远人更是特殊:前声拖十二分的长,末了方极快地道出内容。声韵的发展,使会远道喊人的人都从此有了唱秦腔的天才。老一辈的能唱,小一辈的能唱,男的能唱,女的能唱;唱秦腔成了做人最体面的事,任何一下乡下男女,只有唱秦腔,才有出人头地的可能,大凡有出息的,是个人才的,哪一个何曾未登过台,起码不能吼一阵乱弹呢!

农民是世上最劳苦的人,尤其是在这块平原上,生时落草在黄土炕上,死了被埋在黄土堆下;秦腔是他们大苦中的大乐,当老牛木犁疙瘩绳,在田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立在犁沟里大喊大叫来一段秦腔,那心胸肺腑,关关节节的困乏便一尽儿涤荡净了。秦腔与他们,要和“西凤”白酒,长线辣子,大叶卷烟,牛肉泡馍一样成为生命的五大要素。若与那些年长的农民聊起来,他们想象的伟大的共产主义生活,首先便是这五大要素。他们有的是吃不完的粮食,他们缺的是高超的艺术享受,他们教育自己的子女,不会是那些文豪们讲的,幼年不是祖母讲着动人的迷丽的童话,而是一字一板传授着秦腔。他们大都不识字,但却出奇地能一本一本整套背诵出剧本,虽然那常常是之乎者也的字眼从那一圈胡子的嘴里吐出来十分别扭。有了秦腔,生活便有了乐趣,高兴了,唱“快板”,高兴得像被烈性炸药爆炸了一样,要把整个身心粉碎在天空!痛苦了,唱“慢板”,揪心裂肠的唱腔却表现了多么有情有味的美来,美给了别人的享受,美也熨平了自己心中愁苦的皱纹。当他们在收获时节的土场上,在月在中天的庄院里大吼大叫唱起来的时候,那种难以想象的狂喜,激动,雄壮,与那些献身于诗歌的文人,与那些有吃有穿却总感空虚的都市人相比,常说的什么伟大的永恒的爱情是多么渺小、有限和虚弱啊!

我曾经在西府走动了两个秋冬,所到之处,村村都有戏班,人人都会清唱。在黎明或者黄昏的时分,一个人独独地到田野里去,远远看着天幕下一个一个山包一样隆起的十三个朝代帝王的陵墓,细细辨认着田埂土,荒草中那一截一截汉唐时期石碑上的残字,高高的土屋上的窗口里就飘出一阵冗长的二胡声,几声雄壮的秦腔叫板,我就痴呆了,猛然发现了自己心胸中一股强硬的气魄随同着胳膊上的肌肉疙瘩一起产生了。

每到农闲的夜里,村里就常听到几声锣响:戏班排演开始了。演员们都集合起来,到那古寺庙里去。吹,拉,弹,奏,翻,打,念,唱,提袍甩袖,吹胡瞪眼,古寺庙成了古今真乐府,天地大梨园。导演是老一辈演员,享有绝对权威,演员是一定几口,夫妻同台,父子同台,公公儿媳也同台。按秦川的风俗:父和子不能不有其序,爷和孙却可以无道,弟与哥嫂可以嬉闹无常,兄与弟媳则无正事不能多言。但是,一到台上,秦腔面前人人平等,兄可以拜弟媳为帅为将,子可以将老父绳绑索捆。寺庙里有窗无扇,屋梁上蛛丝结网,夏天蚊虫飞来,成团成团在头上旋转,薰蚊草就墙角燃起,一声唱腔一声咳嗽。冬天里四面透风,柳木疙瘩火当中架起,一出场一脸正经,一下场凑近火堆,热了前怀,凉了后背。排演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都有观众,有抱着二尺长的烟袋的老者,有凳子高、桌子高趴满窗台的孩子。庙里一个跟头未翻起,窗外就哇地一声叫倒好,演员出来骂一声:谁说不好的滚蛋!他们抓住窗台死不滚去,倒要连声讨好:翻得好!翻得好!更有殷勤的,跑回来偷拿了红薯、土豆、在火堆里煨熟给演员作夜餐,赚得进屋里有一个安全位置。排演到三更鸡叫,月儿偏西,演员们散了,孩子们还围了火堆弯腰踢腿,学那一招一式。

一出戏排成了,一人传出,全村振奋,扳着指头盼那上演日期。一年十二个月,正月元宵日,二月龙抬头,三月三,四月四,五月五日过端午,六月六日晒丝绸,七月过半,八月中秋,九月初九,十月一日,再是那腊月五豆,腊八,二十三……月月有节,三月一会,那戏必是上演的。戏台是全村人的共同的事业,宁肯少吃少穿也要筹资集款,买上好的木石,请高强的工匠来修筑。村子富不富,就比这戏台阔不阔。一演出,半下午人就找凳子去占地位了,未等戏开,台下坐的、站的人头攒拥,台两边阶上立的卧的是一群顽童。那锣鼓就叮叮咣咣地闹台,似乎整个世界要天翻地覆了。各类小吃趁机摆开,一个食摊上一盏马灯,花生,瓜子,糖果,烟卷,油茶,麻花,烧鸡,煎饼,长一声短一声叫卖不绝。锣鼓还在一声儿敲打,大幕只是不拉,演员偶尔从幕边往下望望,下边就喊:开演呀,场子都满了!幕布放下,只说就要出场了,却又叮叮咣咣不停。台下就乱了,后边的喊前边的坐下,前边的喊后边的为什么不说最前边的立着;场外的大声叫着亲朋子女名字,问有坐处没有,场内的锐声回应快进来;有要吃煎饼的喊熟人去买一个,熟人买了站在场外一扬手,“日”地一声隔人头甩去,不偏不倚目标正好;左边的喊右边的踩了他的脚,右边的叫左边的挤了他的腰,一个说:狗年快完了,你还叫啥哩?一个说:猪年还没到,你便拱开了!言语伤人,动了手脚;外边的趁机而入,一时四边向里挤,里边向外扛,人的旋涡涌起,如四月的麦田起风,根儿不动,头身一会儿倒西,一会儿倒东,喊声,骂声,哭声一片;有拼命挤将出来的,一出来方觉世界偌大,身体胖肿,但差不多却光了脚,乱了头发。大幕又一挑,站出戏班头儿,大声叫喊要维持秩序;立即就跳出一个两个所谓“二干子”人物来。这类人物多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却十二分忠诚于秦腔,此时便拿了枝条儿,哪里人挤,哪里打去,如凶神恶煞一般。人人恨骂这些人,人人又都盼有这些人,叫他们是秦腔宪兵,宪兵者越发忠于职责,虽然彻夜不得看戏,但大家一夜满足了,他们也就满足了一夜。

终于台上锣鼓停了,大幕拉开,角色出场。但不管男的女的,出来偏不面对观众,一律背身掩面,女的就碎步后移,水上漂一样,台下就叫:瞧那腰身,那肩头,一身的戏哟是男的就摇那帽翎,一会双摇,一会单摇,一边上下飞闪,一边纹丝不动,台下便叫:绝了,绝了!等到那角色儿猛一转身,头一高扬,一声高叫,声如炸雷豁啷啷直从人们头顶碾过,全场一个冷颤,从头到脚,每一个手指尖儿,每一根头发梢儿都麻酥酥的了。如果是演《救裴生》,那慧娘站在台中往下蹲,慢慢地,慢慢地,慧娘蹲下去了,全场人头也矮下去了半尺,等那慧娘往起站,慢慢地,慢慢地,慧娘站起来了,全场人的脖子也全拉长了起来。他们不喜欢看生戏,最欢迎看熟戏,那一腔一调都晓得,哪个演员唱得好,就摇头晃脑跟着唱,哪个演员走了调,台下就有人要纠正。说穿了,看秦腔不为求新鲜,他们只图过过瘾。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气氛,面对着这样的观众,秦腔是最逞能的,它的艺术的享受,是和拥挤而存在,是有力气而获得的。如果是冬天,那风在刮着,像刀子一样,如果是夏天,人窝里热得如蒸笼一般,但只要不是大雪,冰雹,暴雨,台下的人是不肯撤场的。最可贵的是那些老一辈的秦腔迷,他们没有力气挤在台下,也没有好眼力看清演员,却一溜一排地蹲在戏台两侧的墙根,吸着草烟,慢慢将唱腔品赏。一声叫板,便可以使他们坠入艺术之宫,“听了秦腔,肉酒不香”,他们是体会得最深。那些大一点的,脾性野一点的孩子,却占领了戏场周围所有的高空,杨树上,柳树上,槐树上,一个枝杈一个人。他们常常乐而忘了险境,双手鼓掌时竟从树杈上掉下来,掉下来自不会损伤,因为树下是无数的人头,只是招致一顿臭骂罢了。更有一些爬在了场边的麦秸积上,夏天四面来风,好不凉快,冬日就趴个草洞,将身子缩进去,露一个脑袋,也正是有闲阶级享受不了秦腔吧,他们常就瞌睡了,一觉醒来,月在西在,戏毕人散,只好苦笑一声悄然没声儿地溜下来回家敲门去了。

当然,一次秦腔演出,是一次演员亮相,也是一次演员受村人评论的考场。每每角色一出场,台下就一片嘁嘁喳喳:这是谁的儿子,谁的女子,谁家的媳妇,娘家何处?于是乎,谁有出息,谁没能耐,一下子就有了定论。有好多外村的人来提亲说媒,总是就在这个时候进行。据说有一媒人将一女子引到台下,相亲台上一个男演员,事先夸口这男的如何俊样,如何能干,但戏演了过半,那男的还未出场,后来终于出来,是个国民党的伪兵,还持枪未走到中台,扮游击队长的演员挥枪一指,“叭”地一声,那伪兵就倒地而死,爬着钻进了后幕。那女子当下哼一声,闭了嘴,一场亲事自然了了。这是喜中之悲一例。据说还有一例,一个老头在脖子上架了孙孙去看戏,孙孙吵着要回家,老头好说好劝只是不忍半场而去,便破费买了半斤花生,他眼盯着台上,手在下边剥花生,然后一颗一颗扬手喂到孙孙嘴里,但喂着喂着,竟将一颗塞进孙孙鼻孔,吐不出,咽不下,口鼻出血,连夜送到医院动手术,花去了七十元钱。但是,以秦腔引喜的事却不计其数。每个村里,总会有那么个老汉,夜里看戏,第二天必是头一个起床往戏台下跑。戏台下一片石头、砖头,一堆堆瓜子皮,糖果纸,烟屁股,他掀掀这块石头,踢踢那堆尘土,少不了要捡到一角两角甚至三元四元钱币来,或者一只鞋,或者一条手帕。这是村里钻刁人干的营生,而馋嘴的孩子们有的则夜里趁各家锁门之机,去地里摘那香瓜来吃,去谁家院里将桃杏装在背心兜里回来分红。自然少不了有那些青春妙龄的少男少女,则往往在台下混乱之中眼送秋波,或者就悄悄退出,相依相偎到黑黑的渠畔树林子里去了……

秦腔在这块土地上,有着神圣的不可动摇的基础。凡是到这些村庄去下乡,到这些人家去做客,他们最高级的接待是陪着看一场秦腔,实在不逢年过节,他们就会要合家唱一会乱弹,你只能点头称好,不能耻笑,甚至不能有一点不入神的表示。他们一生最崇敬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国家***,一是当地的秦腔名角。即是在任何地方,这些名角没有在场,只要发现了名角的父母,去商店买油是不必排队的,进饭馆吃饭是会有座位的,就是在半路上挡车,只要喊一声:我是某某的什么,司机也便要嘎地停车。但是,谁要侮辱一下秦腔,他们要争死争活地和你论理,以至大打出手,永远使你记住教训。每每村里过红白丧喜之事,那必是要包一台秦腔的,生儿以秦腔迎接,送葬以秦腔致哀,似乎这人生的世界,就是秦腔的舞台,人只要在舞台上,生,旦,净,丑,才各显了真性,恶的夸张其丑,善的凸现其美,善的使他们获得美的教育,恶的也使丑里化作了美的艺术。

广漠旷远的八百里秦川,只有这秦腔,也只能有这秦腔,八百里秦川的劳作农民只有也只能有这秦腔使他们喜怒哀乐。秦人自古是大苦大乐之民众,他们的家乡交响乐除了大喊大叫的秦腔还能有别的吗?

1983年5月2日草于五味村

1秦腔(散文) 贾平凹 散文的

赏析:

正如贾平凹自己所说的:“散文是易于表现情绪的”。他的散文中充溢着的真情体现为一种独特的主题精神,表现为一种生命的冲创力。读他的《秦腔》实际上是在鉴赏一块民族历史的活化石,当我们从《秦腔》里得知,这调门原是有着与生长白杨、苦楝、紫槐的秦川广漠的地理同构的旋律,内化着秦川公牛的力度,融合着秦川农民的生活节奏的时候,我们怎能不岁随着作者慨叹:“这秦腔原来是秦川的天籁、地籁、人籁的共鸣啊!”我们又怎能不进一步拓宽了对本民族历史的认识视野并感受它的清新气息呢?是呀,“秦人自古是大苦大乐之民众,他们的家乡交响乐除了大喊大叫的秦腔还能有别的吗?

贾平凹的散文里,有深切的同情,有由衷的的礼赞,有尖锐的批评,有无情的揭露,总而言之,他的散文有着急风暴雨般的和爆炸式的力量消耗,有着激烈的情绪的宣泄,有着失落已久的时代的声音。

介绍:

——《秦腔》不但绘形绘色写出了一个地方剧种的生成、变迁的特点,更重要的是通过对秦川大地上人们的喜怒哀乐等风土人情的描绘,展现了他们热情蓬勃的生命力。作者生于斯长于斯,对故土的热爱使得作者在描述中更多地凸现了黄土地人民的人情美,而滤掉了其中可能存在的愚昧与丑陋。在贾平凹笔下,秦腔是黄土地与老百姓生生不息的命运之声。

作者通过绘形绘色描写秦地的风土人情,传递了作者对秦文化的领悟,并在文化的把握中透视民众的生存状态与生存哲学。农民是世上最劳苦的人,尤其是在这块平原上,生时落草在黄土炕上,死了被埋在黄土堆下;秦腔是他们大苦中的大乐,当老牛木犁疙瘩绳,在田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立在犁沟里大喊大叫来一段秦腔,那心胸肺腑,关关节节的固乏便一尽儿涤荡净了。秦腔与他们,和“西凤”白酒、长线辣子、大叶卷烟、牛肉泡馍一样成为生命的五大要素。每每村里过红白丧喜之事,那必是要包一台秦腔的,生儿以秦腔迎接,送葬以秦腔志哀,似乎这个人生的世界,就是秦腔的舞台,人只要在舞台上,生、旦、净、丑,才各显了真性,恶的夸张其丑,善的凸现其美,善使他们获得了美的教育,恶的也使丑里化作了美的艺术。

2贾平凹《秦腔》原文

原文如下: 山川不同,便风俗区别,风俗区别,便戏剧存异;普天之下人不同貌,剧不同腔;京,豫,晋,越,黄梅,二簧,四川高腔,几十种品类;或问:历史最悠久者,文武最正经者,是非最汹汹者?曰:秦腔也。

正如长 处和短处一样突出便见其风格,对待秦腔,爱者便爱得要死,恶者便恶得 要命。外地人——尤其是自夸于长江流域的纤秀之士——最害怕秦腔的震撼;评论说得婉转的是:唱得有劲;说得直率的是:大喊大叫。

于是,便有柔弱女子,常在戏台下以绒堵耳,又或在平日教训某人:你要不怎么怎么样,今晚让你去看秦腔!秦腔成了惩罚的代名词。所以,别的剧种可以各省走动,唯秦腔则如秦人一样,死不离窝;严重的乡土观念,也使其离不了窝:可能还在西北几个地方变腔走调的有些市场,却绝对冲不出往东南而去的潼关呢。

但是,几百年来,秦腔却没有被淘汰,被沉沦,这使多少人在大惑而 不得其解。其解是有的,就在陕西这块土地上。

如果是一个南方人,坐车轰轰隆隆往北走,渡过黄河,进入西岸,八百里秦川大地,原来竟是:一扶黄褐的平原;辽阔的地平线上,一处一处用木椽夹打成一尺多宽墙的土屋,粗笨而庄重;冲天而起的白杨,苦楝,紫槐,枝干粗壮如桶,叶却小似铜钱,迎风正反翻覆……你立即就会明白了:这里的地理构造竟与秦腔 的旋律惟妙惟肖的一统!再去接触一下秦人吧,活脱脱的一群秦始皇兵马俑的复出:高个,浓眉,眼和眼间隔略远,手和脚一样粗大,上身又稍稍 见长于下身。当他们背着沉重的三角形状的犁铧,赶着山包一样团块组合 式的秦川公牛,端着脑袋般大小的耀州瓷碗,蹲在立的卧的石磙子碌碡上吃着牛肉泡馍,你不禁又要改变起世界观了:啊,这是块多么空旷而实在的土地,在这块土地挖爬滚打的人群是多么“二愣”的民众!那晚霞烧起 的黄昏里,落日在地平线上欲去不去的痛苦的妊娠,五里一村,十里一镇, 高音喇叭里传播的秦腔互相交织,冲撞,这秦腔原来是秦川的天籁,地籁,人籁的共鸣啊!于此,你不渐渐感觉到了南方戏剧的秀而无骨吗?不深深地懂得秦腔为什么形成和存在而占却时间,空间的位置吗? 八百里秦川,以西安为界,咸阳,兴平,武功,周至,凤翔,长武, 岐山,宝鸡,两个专区几十个县为西府;三原,泾阳,高陵,户县,合阳,大荔,韩城,白水,一个专区十几个县为东府。

秦腔,就源于西府。在西府,民性敦厚,说话多用去声,一律咬字沉重,对话如吵架一样,哭丧 又一呼三叹。

呼喊远人更是特殊:前声拖十二分的长,末了方极快地道出内容。声韵的发展,使会远道喊人的人都从此有了唱秦腔的天才。

老一辈的能唱,小一辈的能唱,男的能唱,女的能唱;唱秦腔成了做人最体面的事,任何一下乡下男女,只有唱秦腔,才有出人头地的可能,大凡有出息的,是个人才的,哪一个何曾未登过台,起码不能吼一阵乱弹呢! 农民是世上最劳苦的人,尤其是在这块平原上,生时落草在黄土炕上,死了被埋在黄土堆下;秦腔是他们大苦中的大乐,当老牛木犁疙瘩绳,在田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立在犁沟里大喊大叫来一段秦腔,那心胸肺腑,关关节节的困乏便一尽儿涤荡净了。秦腔与他们,要和“西凤”白酒,长线辣子,大叶卷烟,牛肉泡馍一样成为生命的五大要素。

若与那些年长的农民聊起来,他们想象的伟大的共产主义生活,首先便是这五大要素。他们有的是吃不完的粮食,他们缺的是高超的艺术享受,他们教育自己的子女,不会是那些文豪们讲的,幼年不是祖母讲着动人的迷丽的童话,而是一字一板传授着秦腔。

他们大都不识字,但却出奇地能一本一本整套背诵出剧本,虽然那常常是之乎者也的字眼从那一圈胡子的嘴里吐出来十分别扭。有了秦腔,生活便有了乐趣,高兴了,唱“快板”,高兴得像被烈 性炸药爆炸了一样,要把整个身心粉碎在天空!痛苦了,唱“慢板”,揪心裂肠的唱腔却表现了多么有情有味的美来,美给了别人的享受,美也熨平了自己心中愁苦的皱纹。

当他们在收获时节的土场上,在月在中天的庄院里大吼大叫唱起来的时候,那种难以想象的狂喜,激动,雄壮,与那些献身于诗歌的文人,与那些有吃有穿却总感空虚的都市人相比,常说的什么伟大的永恒的爱情是多么渺小、有限和虚弱啊! 我曾经在西府走动了两个秋冬,所到之处,村村都有戏班,人人都会清唱。在黎明或者黄昏的时分,一个人独独地到田野里去,远远看着天幕下一个一个山包一样隆起的十三个朝代帝王的陵墓,细细辨认着田埂土,荒草中那一截一截汉唐时期石碑上的残字,高高的土屋上的窗口里就飘出 一阵冗长的二胡声,几声雄壮的秦腔叫板,我就痴呆了,猛然发现了自己心胸中一股强硬的气魄随同着胳膊上的肌肉疙瘩一起产生了。

每到农闲的夜里,村里就常听到几声锣响:戏班排演开始了。演员们都集合起来,到那古寺庙里去。

吹,拉,弹,奏,翻,打,念,唱,提袍 甩袖,吹胡瞪眼,古寺庙成了古今真乐府,天地大梨园。导演是老一辈演员,享有绝对权威,演员是一定几口,夫妻同台,父子同台,公公儿媳也同台。

按秦川的风俗:父和子不能不有其序,爷和孙却可以无道,。

3秦腔(节选) 贾平凹 阅读题答案

“攒拥”生动形象的写出了喜爱秦腔的当地人人数之多,台下坐的。

答。”

全场人头也矮下去了半尺?有什么作用:这个句子属于动作和神态描写,慧娘站起来了、站的人头攒拥“中”攒拥“的含义和作用。 作用,和产生栩栩如生的画面感的作用,全场人的脖子也全拉长了起来”这个句子属于什么描写,喜爱程度之深,等那慧娘往起站:攒拥含义为人多就像拿簸箕推豆子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有揭示人物心理,把人们沉醉在秦腔里的神态生动形象地再现了出来试分析“未等戏开?

4秦腔(散文) 贾平凹 散文的

赏析:正如贾平凹自己所说的:“散文是易于表现情绪的”。

他的散文中充溢着的真情体现为一种独特的主题精神,表现为一种生命的冲创力。读他的《秦腔》实际上是在鉴赏一块民族历史的活化石,当我们从《秦腔》里得知,这调门原是有着与生长白杨、苦楝、紫槐的秦川广漠的地理同构的旋律,内化着秦川公牛的力度,融合着秦川农民的生活节奏的时候,我们怎能不岁随着作者慨叹:“这秦腔原来是秦川的天籁、地籁、人籁的共鸣啊!”我们又怎能不进一步拓宽了对本民族历史的认识视野并感受它的清新气息呢?是呀,“秦人自古是大苦大乐之民众,他们的家乡交响乐除了大喊大叫的秦腔还能有别的吗? 贾平凹的散文里,有深切的同情,有由衷的的礼赞,有尖锐的批评,有无情的揭露,总而言之,他的散文有着急风暴雨般的和爆炸式的力量消耗,有着激烈的情绪的宣泄,有着失落已久的时代的声音。

介绍:——《秦腔》不但绘形绘色写出了一个地方剧种的生成、变迁的特点,更重要的是通过对秦川大地上人们的喜怒哀乐等风土人情的描绘,展现了他们热情蓬勃的生命力。作者生于斯长于斯,对故土的热爱使得作者在描述中更多地凸现了黄土地人民的人情美,而滤掉了其中可能存在的愚昧与丑陋。

在贾平凹笔下,秦腔是黄土地与老百姓生生不息的命运之声。作者通过绘形绘色描写秦地的风土人情,传递了作者对秦文化的领悟,并在文化的把握中透视民众的生存状态与生存哲学。

农民是世上最劳苦的人,尤其是在这块平原上,生时落草在黄土炕上,死了被埋在黄土堆下;秦腔是他们大苦中的大乐,当老牛木犁疙瘩绳,在田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立在犁沟里大喊大叫来一段秦腔,那心胸肺腑,关关节节的固乏便一尽儿涤荡净了。秦腔与他们,和“西凤”白酒、长线辣子、大叶卷烟、牛肉泡馍一样成为生命的五大要素。

每每村里过红白丧喜之事,那必是要包一台秦腔的,生儿以秦腔迎接,送葬以秦腔志哀,似乎这个人生的世界,就是秦腔的舞台,人只要在舞台上,生、旦、净、丑,才各显了真性,恶的夸张其丑,善的凸现其美,善使他们获得了美的教育,恶的也使丑里化作了美的艺术。

5贾平凹散文秦腔赏析

《秦腔》不但绘形绘色写出了一个地方剧种的生成、变迁的特点,更重要的是通过对秦川大地上人们的喜怒哀乐等风土人情的描绘,展现了他们热情蓬勃的生命力。

作者生于斯长于斯,对故土的热爱使得作者在描述中更多地凸现了黄土地人民的人情美,而滤掉了其中可能存在的愚昧与丑陋。在贾平凹笔下,秦腔是黄土地与老百姓生生不息的命运之声。

作者通过绘形绘色描写秦地的风土人情,传递了作者对秦文化的领悟,并在文化的把握中透视民众的生存状态与生存哲学。农民是世上最劳苦的人,尤其是在这块平原上,生时落草在黄土炕上,死了被埋在黄土堆下;秦腔是他们大苦中的大乐,当老牛木犁疙瘩绳,在田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立在犁沟里大喊大叫来一段秦腔,那心胸肺腑,关关节节的固乏便一尽儿涤荡净了。

秦腔对他们来说,已和“西凤”白酒、长线辣子、大叶卷烟、牛肉泡馍一样成为生命的五大要素。每每村里过红白丧喜之事,那必是要包一台秦腔的,生儿以秦腔迎接,送葬以秦腔志哀,似乎这个人生的世界,就是秦腔的舞台,人只要在舞台上,生、旦、净、丑,才各显了真性,恶的夸张其丑,善的凸现其美,善使他们获得了美的教育,恶的也使丑里化作了美的艺术。

在人们心中,秦腔不止是一种艺术形式,而是早已升华为了生活中真真切切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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