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是沈从文的代表作,写于一九三三年至一九三四年初。这篇作品如沈从文的其他湘西作品,着眼于普通人、善良人的命运变迁,描摹了湘女翠翠阴差阳错的生活悲剧,诚如作者所言:“一切充满了善,然而到处是不凑巧。既然是不凑巧,因之素朴的善终难免产生悲剧。”
《边城》写出了一种如梦似幻之美,像摆渡、教子、救人、助人、送葬这些日常小事,在作者来都显得相当理想化,颇有几分“君子田”的气象。当然,矛盾也并非不存在,明眼人一看便知,作者所用的背景材料中便隐伏着社会矛盾的影子。作者亦不曾讳言他的写作意图是支持“民族复兴大业的人”,“给他们一种勇气和信心”。
沈从文《常德的船》为我们列表式的介绍了常德的船只:最触目的三桅大方头的“盐船”、比盐略小的“乌江子”、 可称为巨无霸的“洪江油船”、 船身坚实经得起磕撞的“白河船”、 材料脆薄而缺少个性破破碎碎的“辰溪船”、 船只太小似乎很羞怯的“洞河船”、 数量极多普通中型的“麻阳船”、专载客人极小的“桃源划子”、还有停泊码头的“客人”——玉屏船、铜仁船、龙谭船、以及数量极多有的时常移动有的又长久停留的“水上公馆”,还有“常德乡城本身也就类乎一只旱船”。但是,明眼人很快就能感觉到沈从文展示的不光是船,而是文化,是关于船、河、人、历史、风俗的文化展示。
一、“船”的文化精神体现了水域文明的历史积淀
沈从文写船是为了把沅水河畔及以常德为中心的水域,来一次整体的以船为对象的河与水的文化思考。“盐船”由长江越湖而来,“洋洋万斛船,影若扬白虹。”把沅水、洞庭湖和长江连为一体,有大水大风大背景的宏大气魄,从而体现常德码头在河水体系中的地位和价值;沅水流域的巨无霸“洪江油船”,连结常德与洪江。巨大而富丽堂皇的船体结构、众多而分工明晰的水手队伍、巨大的运载能力和船主的超常气派、每年水大至多上下三五回的动作方式,俨然河上的主人,不能不说是沅水流域河水文化“历史”的辉煌表征; 在沅水由常德到沅陵、酉水由沅陵到保靖的“白河船”上,水急滩险易出事,造就了“三桨不如一篙,三橹不如一桡”的俗谚和按“皇历”行船做事的禁忌,正是特异河况水情下,民俗文化得以滋长的原因所在;洞河是沅水的支流,主流源于苗乡两个洞穴,水清性猛,河小船巧。所以,由细流远水带来的“洞河船”,在汇入主流时自然显得小气和“羞怯”。在这里沈从文“乡下人”特有的心态被充分表现出来,是主与次、大与小、强与弱对立而又和谐相处的文化思维方式的一种体现;专载各类客人的“桃源划子”,船身轻,速度快,又不会出事,在平潭中游刃有余,注定了是沅水流域的交通利器。桃源的小船,本可以作为引人进入“桃源洞”大同世界的象征性器物来认识,但在这里沈从文揭力渲染的却是小船的作用。在大的沅水体系中,小船像一只过河的卒子,小与弱只是表象,当它容于水的体系中,含而化之,它却是水中最安全无事的在水中游刃有余的王子,其中的哲学人生之道是值得玩味的。此外作客的玉屏船、铜仁船和龙潭船,形式上秀雅绝伦又有作客时应有的谦虚和整齐,所以才能“在沅水上下行驶”;数量极多的供给各色人等需要的“水上公馆”式无桅无舵船,“一遇黄道吉日,总是些张灯结彩,响器声,弦索声,大小炮仗声,划拳歌呼声,点缀水面热闹”,所以才能停泊于常德河面。就连常德乡城也类乎一只旱船,在水的簇拥中,在各色船只的烘托下,才不使它成为“河边的一个废墟”。有河则有水,有水就有船,有船才让沅水流域动起来,活起来。因此,可以说船与河、船与水和船与人共同点缀了沅水流域的生命活力与生存本相。
二、“船”与“人”的性格塑造者——沅水文化
由此而带来了船与人、河与人、水与人的思考,对于湘西人性格的生成提供了一个具有说服力的平台。在船与人、河与人、水与人的体系中,船只是一个中介。通过船、河、水的性格塑造,直接把独具个性的湘西人进行了展示: “洪江油船”的堂皇气度,造就了船主善交际、懂礼数、讲排长、重穿着、豪爽大方、不吝啬的性格。水手也具有强壮勇敢、唱歌、泅水、打架、骂野话,“下水时如一尾鱼,上岸接近妇人时像一只小公猪”的个性;“白河船”因酉水而名。酉水滩险流急,弄船人性格勇敢掘强,用诅骂代替唱歌,所以“脾气比较坏一点”;“辰溪船”少个性、船身脏、拉货少、危险多、席篷不完整、布帆多破烂,象一个破落户,所以“弄船人因闲而懒,精神多显得萎靡不振”;“洞河船”的水手中因了洞河水的平静清澈,体现出苗人的个性——“老实、忠厚、纯朴,憨直性情——原人的性情”;“麻阳船”上可见到妇人、孩子和童养媳,弄船人对外对内两方面都异常称职。水手能吃、能做、能喝、能打架。船主谈天说地善交际、乐天知命讲礼数、豪爽大方不吝啬。女人大手大脚、“善于生男育女”;“桃源划子”的弄船人工作轻松、开销少、收入丰,有桃源人性格的开朗与随和,做“瘾君子”、做“客人向导”、说不定家里人也做不要本钱的职业,因为与世无争,所以“脾气就马虎得多”;称为“客人”船只的玉屏船、龙潭船、铜仁船,“弄船人语言清婉,装束素朴,有些水手还穿齐膝的长衣,裹白头巾,风度整洁和船身极相称。” 通过不同地域水源和不同船只的展示,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沅水流域自然环境对水上人性情的陶冶和锤炼。性格各异的湘西人形象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洪江油船”人的雄强豪爽不做作、 “白河船”人的勇敢掘强坏脾气、“辰溪船”人的萎靡不振少个性、 “洞河船”人的忠厚憨直原生态、 “麻阳船”人的称职务实重实际、 “桃源划子”人的随和马虎好脾气,以及玉屏船、龙潭船、铜仁船人的理性大度重形象,等等。
三、传统传记的叙事方式: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物
沈从文在描绘沅水船只的过程中,时有对产生于沅水河畔的时尚名人进行穿插式的介绍,实践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物”的传统传记叙事方式。值得注意的是沈从文在罗列这些人物时,别具匠心地采用了多种方式来重塑这些人物的性格。有时对人物本体的描述只有寥寥数语,但在湘西人的大环境中却栩栩生辉。
首先,采用对比的方式。苗乡乾城的大小龙洞是洞河水的源头。这里的弄船人和水手“聪明文雅,小手小脚小身材,唱山歌时嗓子非常好听”,与此不同的是,这里竟出了“段祺瑞时代的陆军总长傅良佐将军”和“东北军宿将,国内当前军人中称战术权威的杨安铭将军”。以小见大,以弱示强,人杰地灵,凸现纸端。其次,采用典型的方式。作品写沅水水面世界,麻阳人无处不在,无人不精,上引天文下懂礼数。麻阳“乡亲”面目精悍、性情快乐,水手自由自在,船主精明世俗,妇女壮实能生养。作者笔端似有数尽麻阳人的兴致,最后推出麻阳人中“还有一双值得称赞的手,在湘西百年实无匹敌,在国内也是一个少见的艺术家”——塑像师张秋潭。沅水“乡亲”人中,形形色色,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第三,采用点缀的方式。沈从文把常德比做一只“旱船”,说“女作家丁玲,法律家戴修瓒,国学家余嘉锡,是这只旱船上长大的。”然后的行文为“旱船”释义,写沿河的长街商铺,写种类专卖庄号,写茶馆、酒馆和最原始的职业,写物产,写习俗,写宗教……。把人物与地域环境、物事行为、物产资源、习俗宗教等并列展示,没有主次没有强弱没有详略,一碗水端平,从而实现了沈从文对于一切人、事、物都一视同仁的生命形式。伟大与平庸在这样的生命标尺中,凸现了价值,也被沅水的纯净洗去了差别。
《鸭窠围的夜》是《湘行散记》中的一个名篇,是沈从文散文代表作。1934年沈从文回乡看望病重的母亲。他和张兆和商定写信报告旅途的情况,这些书信后来结集为《湘行书简》,沈从文的《湘行散记》正是根据这些书简写成的。
这篇文章所讲述的是,沈从文回乡看望病重的母亲的路上的所见所闻。表面看来是回乡的游记,但作家着重表现了湘西的历史与未来,以及当前现实的湘西与作家创作中构筑的审美理想的湘西的碰撞,已经带上文化反思的意味。
夜本是黑暗、寂静的,但在沈从文的笔下,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每一位人物、每一个场景都描写得生动、自然,洋溢着浓浓的生活气息,使人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既体现出鸭窠围热闹的气氛,又让人们对人与自然这一话题有了新的思考。
同时,文章也以极其细腻的笔触写了鸭窠围夜中的人、景、物,极具文学色彩和诗意。结尾段中,作者又通过声音和色彩,将先前所讲的内容升华,告诉读者那“原始”的生活几乎是恒古不变的,是会一直延续下去的,使读者极其深刻地感受到湘西地区独特的生活方式。
《鸭窠围的夜》是沈从文散文的代表作,作者在这篇文章中真挚吐露出自己的感情,彰显出沈从文独有的特色,是整个《湘行散记》中最为动人的文章。
文章的结尾是写作者在船上捕捉水面上的声音,去搜索声音的来源,最后发现了一只在和鱼做斗争的小渔船。最后水面上安静了,只剩一份红火与一派声音,作者也在大雪中渐渐睡了下去……
作者的文学功底十分深厚,用的量词也十分奇特。在倒数第二段的环境描写中,“只有水面上那一份红火与那一派声音”这一句,用“份”来形容红火,用“派”来形容声音,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也是我敬佩沈从文的原因。这句奇特的句子,仿佛穿透了时空,穿透了岁月仍静止在那画面中,仍然生机勃勃的,深远的意境更是读者要细细读才品味的到的。
生活是活动的,图画是静止的。生活供以人生命,图画供以人欣赏。
农村山城是一幅静止的图画。千年万年不变。生活里面的人叫画中人。他们在社会上地位可以忽略不计。然而画中一切于画外的人永远充满向往。
唐朝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中记载:问今是何时,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这些无论魏晋的人的生活在别人眼中却是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怡然自乐。
沈从文也有文《桃源与沅洲》说:千百年来读书人对于桃源的印象既不怎么改变,所以每当国力衰弱发生变乱时,想做遗民的必多,这文增添了许多人的幻想,增加了许多人的酒量。至于住在那里的人呢,却无人自以为是遗民或神仙,也从不曾有人遇着遗民或神仙。
农村的确只是失意人酒后的谈资或闲暇人的雅兴。至于生活在那里的人呢,却无人以为自己是神仙和遗民。他们生存在所谓的世外桃源,承载着图画的完美与历史的厚重。他们无法摆脱如画般静止的命运与生活。这潜在流动的悲剧命运。
《边城》里那一种沉重古老静止的边城风景,以及边城小人物的生活状况,如画。而画中的人物呢?
茶峒,小溪,溪边白色小塔,塔下一户人家,家里一个老人,一个女孩,一只黄狗。太阳升起,溪边小船开渡,夕阳西沉,小船收渡。这生活无形中就够成了一幅图画,有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这意象与味道。
它们沉淀了恢弘沧桑,沉寂凄婉的悲壮。
作为图景,有永不退色的鉴赏价值,浓厚的乡土气息。作为真实,却有它无法承载的厚重。作为生活其中的人更是另种悲凉,无奈。
翠翠的母亲与一个军官私生下她就早死去,父亲她刚诞生起就远去。从小相伴翠翠的是黄狗,爷爷,渡船,渡口以及对母亲依稀回忆。成年累月感受的是临溪石头,天光日月,河风。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的黑黑。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一只小动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鼬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俨然图景中一道风景。她生活在这亘古不变的图画里。
风和晴朗的天气无人过渡,镇日长闲。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或把一段木头从高处往水中抛去,镞的使身边的黄狗自岩石高处跃下把木头衔回来;或翠翠与黄狗张着耳朵听祖父讲城里很多年前的战争故事;或祖父同翠翠两人各把小竹做成的竖笛含嘴里吹迎亲送女的曲子
遇到过渡的是新娘。翠翠必争着做渡船夫。站在船头,懒懒的攀缘缆索让船缓缓过去。花轿到岸拉,翠翠必战在小山头,目送这些远去,方回转船上,把船靠近近家的岸边。独自哼唱或采一把野花束在头上装扮新娘子
平静,古老而祥和,自然朴实。
然而翠翠却是敏感脆弱,孤独忧伤的。
倘使爷爷死了吊脚楼上的曲声与这幽怨的心思相对应。倘使爷爷死了,会有户人家等着她?这是她唯一透破这图画的路?
引出了翠翠心中隐秘幽暗的一段爱情故事。
笔触冷静平淡,语句没有任何宣染艳丽。白描淡淡的不能再淡。然而白描中仍看到结果的厚重。隐秘忧伤的是他们的爱情没有开始就消失。
翠翠不做声,心中只想哭,可是没理由可哭。祖父再问下去,便引到了翠翠死去的母亲老人说了一阵,沉默了
原来来做媒的是为大老。而站在对溪高岸竹林里为她唱歌的却是二老。二老想做云雀,二老有诗人性格。翠翠喜欢二老不喜欢大老。
文字总在二老是为要一座碾水房还是一只渡船着游动,在渡船上爷爷反复询问中延续。
二老爱翠翠,喜欢翠翠,他在碧溪阻为她唱了一十七个晚上的歌。他认定自己命中就是个撑船的。
翠翠感觉生活太平凡了,感到心中有些薄薄的凄凉,想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
翠翠梦见在梦中被一个人的歌声浮起来,上悬崖摘了一把虎耳草。
而先说媒的是大老,大老却死去了。翠翠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二老因为家庭的阻力,舍弃翠翠下桃源去。翠翠的爱情破灭。爷爷死了,她仍与黄狗来弄渡船。
整个只在一幅平静沧桑的的图画中。给人无以承受的悲呛,无以承载的重量。
画外多少人对这种白描的图画不感兴趣?不会想象那里是个世外桃源?但有多少人真正去过文中所表叙的生活?
生活不是图画。生活需要流动。
到了冬天,那个塔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茶峒。
凄凉朴素,忧伤结束了。
所有心思浮动,所有山川日月沉静入画中,凝结画中。
沉积它厚重的背景:世外桃源还是小山城?
小山城是世外桃源,可那种生活却不是想象的。
所谓无论魏晋的人从不知自己是神仙和遗民。
我不知道那是几年前,父亲推荐我看沈从文的《边城》。他告诉我,《边城》写得很美,是一个发生在湘西的故事。一直都不曾看,却一直都在心中留存着一份盼待。我明白我与《边城》是宿世缘深。不必强求,命中注定属于你的终会在某个合适的时候出现,终会为你所拥有。而万千错落的情缘便只是匆匆交叉而过,它们不是一季的候鸟,逝去了就不再回来。想起老船夫的一句话:“怕什么?一切要来的都得来,不必怕!”在这样的坚强与勇气背后,不是隐藏着一种对人生的无奈吗?很多时候,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边城》讲述的故事凄美动人。它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感人场面,但他细腻而且真实,像一根轻柔的丝线悠悠地牵动你心灵的一角,使你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泪落满面。
湘西拥有那样美丽的风光:清莹的河水映出水底凌乱的碎石;微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乳白色的雾霭腼腆地在薄暮的夜色里飘浮……景致柔美而宁静,远离都市的喧嚣与浮华,有一种出尘而卓然的清丽,似林泉深处悠然飘出的牧歌。
是的,牧歌,小说里始终洋溢着的牧歌的情调。看多了高楼华厦,看惯了车水马龙,我的心憧憬着一片远方的土地。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是我在心中朦胧勾勒出的天堂。
人说,人情如水;人说,世态炎凉。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多这样多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算计他人,带上伪善的面具,或违心或有意地干着坑蒙拐骗的勾当。人性该是世间最最甘美的东西。然而在物欲横流的石头森林里,我们还保留着多少真正纯净的人性呢?它太剔透,剔透到染不得一丝纤尘。可是,在大城市中终日奔波劳碌的人却无力去呵护,只任由尘埃将它逐渐掩埋。诚信的埋没滋生了欺诈,善良的埋没滋生了邪恶。人性中太多的美德被封锁在心灵的一角,可是疲倦的都市人是否还有闲暇去将它开启?或许很多人已经开始遗忘。遗忘不是罪过,但若任由它们成为回忆,成为昨日的拥有,则将是人类的悲剧!
《边城》里的人情亦如水,却不是如水样淡薄,而是一如湘西的河川明澈纯净。在阅读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人性的芬芳。翠翠和爷爷一起守着渡船,相依为命,彼此关怀。爷爷意识到自己的年老,担心死后翠翠无人照顾,总操心着她的婚事。十五六岁的少女不免带着青春年少的羞涩。爷爷不便明说,只是远远地观望,只是小心翼翼地探问。他是真心地为翠翠好,却不知由于他太过的关心和太深的爱延误了翠翠一生的幸福。
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爱,可是有的时候,爱也可以成为一种负担。父母永远是天底下最爱子女的,含辛茹苦,穷尽一生,只为孩子能避开一切灾祸,拥有灿烂的笑靥。他们的付出无私无怨,然而内心总还是有所希求,渴望着孩子能长伴身侧。看到子女点滴的成长便是父母心底最深的安慰。但是,漫漫人生路最终还是要自己走完。我不相信,那个陪伴你终生的人会真的存在过。于是,当父母的爱逐渐成为子女闯荡世界的牵绊,当至亲之情终于缠绕住我们远行的脚步,我们变得如此懦弱与无助。长期处于父母荫蔽之下的稚弱的翅膀该怎样独自去搏击风雨?而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到彩虹?真的,我们背负不起太深的情!
整篇小说,三年的时光被浓缩进了三个美丽的端午节。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翠翠与二老傩送不期然的相遇在她心中埋下了情愫。年少的懵懂,初开的情窦,却怎知终于落得孑然一身独守渡船,为了一个未必会归来的人作永无尽期的等待!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岁月轮回?母亲的悲剧在女儿身上又一次重演。我们的碌碌,我们的匆匆,是否真的只是徒劳?低头看掌心交错的细碎纹路,心中泛升起一片茫然:我们一路前行,可是又有谁知道前方的路究竟通往哪里?幸而沈从文的结尾还是留给了人们希望。“或许他永远不会回来,或许他明天就会回来。”故事终于哀而不伤,在凄婉中结束。
大老与二老都是茶峒地方的优秀青年,情深似海,却爱上了同一个女孩。湘西的柔水与净土滋养出的是两个坦荡的襟怀,爱已充盈,怎容得下恨去插足?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反目成仇,彼此鼓励,彼此谦让。天保先走了车路,便说什么也要让傩送走马路。两人相约为翠翠唱歌的夜晚动人已极。二老的歌声美妙有如山间的竹雀。自他开口的一刻,大老已经预知属于自己的命运。同去的是两颗紧紧依偎的心,归来时一颗却已破碎。为了成全弟弟,大老决然出走。
两颗双子星,一颗在这头,一颗在那头。无情的洞庭湖吞噬了天保,只留下傩送在岸上遥遥地观望。他一半的热情随着哥哥的死而消逝了,内心的自责又将另一半隐去。在某个寂寞的早晨,二老悄然离开,带着满心的伤痛去寻找自己的命途。
这兄弟两人的情感是多么纯朴而又真挚!我不知道现在的人们面对自己的情敌会采取何种样的措施。是嫉恨?是诽谤?甚或杀人。我们凭什么去剥夺另一个人生存的权利?难道就因为他(她)在爱情上作出了与我相同的选择?爱情应当是纯洁的。为了获取爱情而不惜使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情,因为他将爱情玷辱了。与天保和傩送相比,这一类人该怎样的自惭形秽!
后来,也就是故事结束的时候了。爷爷的死使翠翠成为完全的孤独,这样彻底,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碧溪的渡船上只剩了一个清寂的身影,她依然在执著地守望……
故事写得这样淡远,骨子里却尽是悲凉。原来离散可以这样迫近,原来一切曾经的拥有可以瞬间成空。时间的触角是那么的细而绵长,都以为我们是被时光照料的孩子呢,等待在远方的,却是不能回头的沧桑!然而,只要有希望,就总会有明天的曙光。任岁月流逝,细数度过的那些在回忆的凝眸里变得淡远而美丽的日子,生活也就这样继续下去了。大仲马不是曾在《基督山伯爵》中如此作结:“请记住:等待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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