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我的木子(上)
我在路上走啊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深秋时节。老树上的枝枝桠桠早已零零散散地掉了下来,而皱皱巴巴的枯叶则是缓缓地飘落到了地面。我终于来到了这里。
01
“坤子,不好了。那一群流氓混混又来找木子的麻烦了。”王又一跑过来揣着口大粗气。
“我操他大爷的,快带我去。”
说罢,坤子便马不停蹄地拼了命似的往前跑。
这时,正看到张军那一大帮人对木子动手动脚,木子拼命地反抗着,叫喊着,周围的旁人却无动于衷,就麻木地看着。
“你们给我放开她!”坤子怒发冲冠,朝那一群人瞋视而对。
张军等人一看到是坤子就赶忙灰溜溜地逃开了。
坤子他爷爷是当地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老人,基本上村里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要对他格外地敬重几分,更别说这些小混混了。
“别废话,上来,我背你。”坤子蹲下了身子,瞪大了眼,朝木子吼。
木子这才乖乖地,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坤子宽阔而又厚实的背。
木子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纤细的手耷拉着。这时,木子的眼睛里涌出了一股热流,“坤子。”
“嗯?”坤子赶忙停下来,急切地转过头问道。
“没事。”
“是不是傻。”坤子紧皱的眉头舒张开来,嘴角咧开了缝,偷偷地笑了笑。
“坤子,每次跟你在一起,我就会想和你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
坤子的心立刻像被打翻的五味瓶,再也说不出来什么话。
02
坤子自幼便生活在这一片平原上,一条大河贯穿这片土壤,滋润着这里的代代村民。平原上有一座山,突起于其中,犹如天外飞来一般,给这里带来了无限的灵秀。这座山南低北高,南边低峰叫做留山,北边高峰叫做孤山,远看就好像一只双峰骆驼。山顶平坦,有一塔一庙。塔名孤山塔,庙曰圣人庙。
坤子住在孤山,木子住在留山。幼时他们总是在一起玩耍。要么是在河边嬉戏,穿梭于一片一片的树林间;要么便是在山顶的塔里和庙里,学着大人的模样虔诚地拜拜佛。
每逢庙会时,街上便如人山人海般拥挤,坤子总是会紧紧地牵着木子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在这大大的世界弄丢了一个小小的她。
那时候的木子天真单纯更是贪吃。每次看到喜欢的糖人、糖葫芦,和那花花绿绿的糖果,便会不自觉地停下来,眨巴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向坤子。坤子佯装无可奈何的样子,摸摸木子的头,“买买买!”心里早就甜得跟蜜一样。
木子拿到糖葫芦,便哼着首欢快的歌,蹦蹦跳跳的往前边走。“木子,你慢点,等等我。”
他们两个每天腻歪在一起,也总是玩到很晚。
03
“坤子,来啦,辛苦你送木子回来啦!叶枫,快出来送坤子回去,你姨该着急了。”
姨总是那么体贴人心,善解人意。
尽管坤子总是说,“姨,不用啦,我一个人敢回去的!”但其实坤子心里也是有一丝恐惧不安的,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大黑夜的要穿过一座峰多少让人担忧。
木子妈妈是坤子妈妈的亲姐姐,后来嫁给了留山的叶家。木子妈和坤子妈姐妹情深,虽然一个在南峰留山,一个在北峰孤山,但总是时不时你来我家我来你家。
后来木子妈有了木子,坤子妈有了坤子。这两个小家伙的感情尽也一天天地好起来,都赶上了木子妈和坤子妈。一天不相见就嚷嚷个不停,她们这些大人也拿这两个小孩没有办法,时不时还开个玩笑说,“干脆给他两结个娃娃亲好了。”
04
叶峰已经十七岁了,他开始和坤子往家里走。
“峰哥,你最近在干什么呢?好久没见你了。”坤子殷切地问道。
叶峰脸上顿时浮起一阵一阵的笑意,“我告诉你,但你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木子喔。”
“嗯,峰哥。”
“我最近谈恋爱了,交了个女朋友,我很喜欢她,每天都和她在一起,所以就没时间也懒得理你们这群小孩子了。”
“女朋友?什么是女朋友呢?”坤子一脸困惑的看着叶峰。
“女朋友就是你很喜欢的那个女生,跟你在一起的女生。”
“那木子是我女朋友吗?”
“哈哈哈,傻瓜坤,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你们两个是不能在一起的喔。”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坤子心里更是迷茫,难受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坤子到家了。
坤妈妈送走了叶峰哥,坤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和木子在一起呢?他可是很喜欢木子的。
05
时光随着河里的水,一直驶向前。坤子一转眼已经18岁了,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了。
这几年间,平原上的村庄人家依靠着山里的资源建了工厂,又占据着这河,完全不用考虑水源的问题。手里头的钱也是越来越多了。
当然,随着外面的经济势头越来越好,村里的人也一波一波地往外走,这其中就有坤子的爸爸,和木子的爸妈。不同的是,坤子的爸爸是因为被提升成了市长,而木子的爸妈则是去外面的一家煤矿矿地上打工。
木子家里只剩下了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叶峰哥和叶峰嫂子,早在前几年外出打工刚兴起时,便出去闯荡了,混得也还不错,时不时往家里寄点钱,却很少再回来。
附近村子里的那些混混更是趁着木子家里没人,胡作非为,时不时地去找木子麻烦,对木子动手动脚。这次还好坤子及时赶到,救木子于危难。
一路上坤子一声不吭,只是一直默默地往木子家里赶。
在到了木子家门口时,坤子蹲下身子,轻轻地放下了木子。他们两对视着,沉默着,许久。
“木子,我爱你。”
说完,坤子转身往家里跑。隐隐约约听到了木子啜泣的声音,坤子的心就像被套了一层厚厚的塑料袋,喘不过来气。
06
“妈,我们让木子和她奶奶来我们家住吧。木子奶奶上了年纪,身体常有不适,万一大半夜有什么情况,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饭桌上,坤子恳切地请求他的妈妈。
“陈梓坤,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吗?你们本不该有别的情感。”
坤子妈妈的神情本是温和,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把碗和筷子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顿时,菜里的汤汁贱得满处都是。
“妈,你在说些什么?我把木子一直都当妹妹。”
坤极力地掩饰,狡辩着。
“妹妹。别说家里人,就是全村人都知道你对叶木的心思。你还记得你爷爷因为你们气成什么样子吗?”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你爸在市里面都已经安顿好了,再过些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说罢,坤子妈妈便冷冷地回到了屋里,关了灯,也不知道她在干嘛。
07
坤子坐在凄清的院子里,看着院子里放着的摇椅,和那满天的繁星。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小时候,每次晚饭过后,爷爷便总是躺在摇椅上,坤子拿着个小板凳坐在旁边。
爷爷拿着蒲扇指着天上的星星,“看,那个像勺子一样的七颗星就是北斗星喔。”
他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给坤子听,以至于坤子除了和木子在一块玩,就是陪在爷爷身边看书画画听故事。
爷爷一向仁慈,对坤子更是宠溺。可唯独那次,爷爷生了很大的气。
那时候坤子17,他一直很喜欢画画,也极有造诣,深受美术课李老师的喜爱,所以经常在李老师家画画,然后让老师评点。
如同常日,他画完画回家。可是他却把自己的画本落在了李老师家里。
李岩是李老师的儿子,整天无所事事,竟爱闯祸。可不凑巧,正好这天李岩在家,闲得无聊便走到了画室。看到坤子的画本本打算乱搞一通泄气,谁让自己的亲爸更是疼爱这个学生。
就在这时,一副画从画本里掉了出来。画里是一女子,便是木子。坤子在画下面写了一句话,“木子,我最爱的人。”
这件事很快便在村里传开来,尽管坤子撕掉了这幅画,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爷爷和妈妈那里。
爷爷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好在吃饭,听完后他气得翻掉桌子,二话不说就到了我的家里。
他拿着手里的拐杖指着自己,“陈梓坤,你若是敢做有违伦理之事,便再也不是我陈家人,就立刻给我滚出这个门!”
从那以后,坤子再也没有去找过木子,木子也没有再找过坤子。
08
但从木子的爸妈外出打工后,那些混混便开始了对木子的骚扰。
除了他,木子便再无依靠了。
所有人都可以无动于衷,不施以援手,可是他是坤子呀。
“木子,我最爱的人。”
你还好吗,我的木子(下)
这个季节真是愁煞人。那满地飘落的枯叶,皱皱巴巴的早已没了鲜嫩时候的样子,就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儿童,失了方向;再抬头看看这颗大树,恍惚昨日还是满枝桠的繁茂,今日却只剩下些孤零零的枝干了。这般神情好似一个失了魂的游离母亲。
01
后来,坤子便默默地离开了木子,在众人的视线中。木子家门口时不时地多出来一袋面,一包糖。每次放到门口,便轻轻地敲门,等听到门里传来了脚步声,坤子便一溜烟的跑开。起初木子很是纳闷,可是次数多了,便也猜到是谁了。
既然见不着,那就说说话。没过多久,他们便开始利用木子家门墙上的那个小邮箱传信。
有时候,爱情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在甚至你察觉不到的时刻,悄然地生起情愫,叫你欲罢不能,死不足惜。等你回过头发现,却早已为时已晚。任凭你想尽心思去忘,也是摆脱不掉了。
02
“木子,木子。”王大叔气喘吁吁地跑到木子家,一看就是有什么急事,可这时,却又说不出话来了。
“王叔,怎么了?出什么事吗?”木子的眉顿时皱了起来,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孩子,你先别急,听叔慢慢说呐。对了,可不能告诉你奶奶。”
王叔猛吸了一口气。
“孩子,你爸爸妈妈所在的煤矿矿场发生了瓦斯爆炸,你爸爸当时正在下矿。经矿场查实,你爸爸已经死亡。”
王叔说完,悲伤地垂下了头。
“叔,那我妈呢?”木子的心顿时一阵一阵地抽地痛,胸闷到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泪水已经悬在了眼眶里,就等这最后的喷薄而出。
“你妈因为受不了你爸去世的消息,人还好,就是……神智不太清楚了。”
还没等木子哭出来,屋子里却传来一阵声音。木子急忙跑进屋,发现奶奶倒在了地上。
“奶奶,奶奶,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奶奶……”木子顿时哭得歇斯底里,再也抑制不住了。
03
木子一个躲在屋子里哭了很久很久,从白天到黑夜。
“对不起,病人抢救无效,已经死亡。请您节哀。”
奶奶永远地离开了她。再没有人给她讲故事,陪她度过漫长的可怕的黑夜,也再没有人会在她伤心时握一握她的手,抱一抱她的心。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一想到这,木子的泪水便如滔滔不绝的河流,流也流不完。
木子哥叶峰回来处理了奶奶和爸爸的后事,决定带着失落落魄的木子妈妈去他那儿生活。可是经济的拮据,实在无法再允许把木子也接过去了。
04
木子家院子里,一棵老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就像也在立着的木子。暮秋,真冷。
“小姨,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呢?”叶峰不自禁地摇着头,时不时哀叹一声。
“我奶奶和我爸都双双离世,我妈又成了那副样子,木子可该怎么办呢?一个女孩子独自待在家也不是事呀。”
木子倚着墙壁,漫不经心地看着院里的那棵树,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那棵漂泊不定的树,孤零零被遗弃在那里。
我该去哪里呢?木子愁眉不展,心绪不平。
“女孩子大了就是要嫁人呢,也好有个归宿。村东头有户沈家,他儿子眉清目秀,心性温和。以前你妈精神头好的时候,沈妈也来提过结亲家。不过那时候木子还小就耽搁下来了,你看这两年沈家儿子沈世对我们木子也挺上心的,我看这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但我爸和奶奶刚刚去世,现在说亲,是不是有失礼节呢?”
“这你就别担心了,沈世已经等了两年,就也不怕这三年了。只要我们木子同意了,可以先交往,三年后再结婚也不晚。”
叶峰转过身看向木子,“木子,你觉得沈世怎么样呢?”
木子的心思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木子,木子。”
“嗯?”木子恍若梦里惊醒,“怎么啦?”
“你觉得沈世这个人怎么样呢?”
“啊,嗯,他挺好的。”
“那就这么定咯,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姨来办了。”
“嗯。”
说完木子看了看院里那摇摇欲坠的木头大门,那看看那棵空荡荡没有枝叶的老树,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疯疯癫癫的母亲,现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她。
想到这,木子红肿的眼又浮起了盈盈粉泪,跑回自己的屋里,关上了门。
叶峰这个粗心鬼,看着木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他,便信以为真,开始忙活着给木子说亲家了。
05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到过一种人,明明应该日日以泪洗面,哭得要死要活,却突然之间就像吃了黄莲的哑巴,任凭你打呀骂呀都一声不吭,像是个蒙葫芦似的。
窗前看花的木子看着四季的变化,却把这年华都长成了牵挂。
“木子,我最爱的人。”
这句话在坤子的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一次又一次地刺痛着他的神经。
“木子,我对不起你。”
坤子背对着木子,望着脚下这条绵延不绝的河,心智一点一点地被摧残着。
木子紧紧地抱着坤子,就像小时候的庙会上,坤子紧紧地牵着木子,生怕一不小心就在这大大的世界里,丢失了小小的他。
可是结果都摆在了眼前,就像这饱经风霜的孤山塔、圣人庙,一日一日地破败。谁人会再去拜拜佛,念念经呢?哪怕是演一场虔诚的戏份。
“坤子,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可以吗?”其实,木子早已经心如死灰,不再抱希望了。
“嗯,最近我爷爷和我妈身体不太好,等我爸把他们都接到市里,我就带你走。”
“坤子,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木子脸上顿时洋溢着喜出望外的深情,这是她日日夜夜都没有想到,也不敢去奢望的。
“你和我爸妈爷爷都是我陈梓坤这辈子最爱的人。我应该把他们照顾好,但我也得牵挂着你才是。等我爸把他们安顿好,我就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
后来,两个人什么话都不再说了。他们抱在一起,哭得不知白天黑夜,也不在乎是否会有人看到了。
其实,从小时候的依赖,到悄然暗生的情意,早让他们心灵相通形同一人。哪还用多余的言语来解释些什么呢。坤子家庭的重压,木子孤身的苦楚,彼此都了然于胸,也就没有什么对不起之说了。一句我爱你,便已经足够了。
06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山青了,开满了春的味道。院里的老树又焕发了新的活力,仿佛要重来一遍这“树”生。一朵一朵的花渐次地开放着,候鸟衔着远方的风沙又重回屋檐下。
坤子爸爸随了他爷爷,雄心壮志满天下,很快便稳定了市那边,来张罗着举家迁城了。
在去市里的前一天晚上,坤子把木子约出来,约在小时候玩耍的庙里。
庙里蜘蛛网遍布,早已没有当初那般熠熠生辉。
木子和坤子把垫子拿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面对面双双跪了下来。
“木子,我要娶你为妻。佛祖,请您为我们见证。 ”
说着,坤子捧起木子纤细白皙的手,为她戴上了一枚戒指。
“看!”坤子举起自己戴着戒指的手。
他们转向佛祖祈祷,又接着三叩首。然后又面对面三叩首,“以后你叶木子就是我陈梓坤的妻子了。”坤子一把把木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坤子,我爱你。我会一直等你的。”
07
他们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白天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到了晚上也是灯红酒绿,一片富饶。可是生活总是喜欢把人逼到绝路里,时好时坏,半喜半忧。
08
我叫陈木,我是陈梓坤的儿子。但,我的妈妈不叫叶木子。上面的故事都是爸爸在去世前几天讲给我听的。我的妈妈,当然不知道啦。
爸爸一生都在怀念这个女人,这个叫做叶木子的女人。后来,他去过孤山无数次,但都无疾而终,那个叫木子的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村里人说,“木子在爸爸和奶奶去世三周年过后,便和沈世离开了孤山。”至于木子去了哪里,便无人可知了。
这终将成为爸爸这一世的遗憾,带之入土了。
我来到孤山已经有小半年了。我感受着这“熟悉”的感觉,一不留神甚至会以为爸爸还在呢。我去过他们小时嬉戏的河流,我去过他们一起回家的那条山沟,最后,我去了那个他们“成亲拜堂”的地方。
那一座小庙从远处摇摇欲坠,我想它大概是被遗弃了吧。这里尘土飞扬,还未踏入便被呛了一脸灰。我站在庙中间,仔细端详这庙中的佛,佛像的笑,竟不由自主地靠近佛像。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拦住了。我蹲下去仔细瞧,“莫非这就是爸爸和木子当初跪拜的垫子?”
我拿起垫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跪在了垫子上。我做着与爸爸当年一样的动作,心不自觉地泪眼盈眶。
09
那年,爸爸随爷爷奶奶和祖父去了市里。前两个星期一切都已稳妥,爸爸便准备好东西告诉木子下午在村头等他。
可是就在当天上午,爷爷在去政府大厅的路上被一伙人给拦住,可爷爷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秘书和一个司机。对方要和爷爷谈,可他们在谈论中起了争执,对方推推搡搡。最后,爷爷被政敌趁机杀害。
那时候,官员腐败,与黑道勾结,欺压民众,民不聊生。可是真相又被力压,上诉者无一不是落得个凄惨结果。
祖父对当时的政局彻底失望,带着伤心欲绝的奶奶和愤愤不平的爸爸离开了中国,逃往澳大利亚。
爸爸在澳大利亚几次想尝试联系木子,奈何当时通信还没现在这么方便。其实,就算方便,爸爸也没有木子的****又如何了愿呢。
小时候,每次见爸爸满面愁容的看着北面的山,都捉摸不透。现在想来是理解了,可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爸爸的木子姑娘,你现在还好吗?
10这是爸爸写给木子姑娘的一首诗
昨日的雨今日的雪
你我早已白发依依
去哪里追寻我的天涯啊
那不就是你
不能拥抱的归宿
夕阳西下
你我又各自回家
让我唱一曲不能吟唱的歌
让我喝一碗不能流淌的酒
让我听一首不能写就的诗
那不就是你
我亲爱的姑娘
精雕细琢的不是我的笔
是你精致的脸庞
虔诚的心
去哪里追寻我的天涯啊
你不就是我向往的故乡
让我唱一曲不能吟唱的歌
让我喝一碗不能流淌的酒
让我听一首不能写就的诗
那不就是你
我亲爱的姑娘
苍老的容颜是不能载的愁
你我早已白发依依
不要言谈你的动容
流浪在风中在泥土的清香里
你我沉沉地睡着
让我唱一曲不能吟唱的歌
让我喝一碗不能流淌的酒
让我听一首不能写就的诗
那就是你
我亲爱的姑娘
你还好吗,我的木子姑娘
我是一寒,我在等你。
(1)
“十六岁那年,我就发现我喜欢上他了。” 木子姑娘踩着沙滩,迎着海风,一步步靠近大海,我站在她身后,风声把她的话带进我的耳朵。
“那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的,他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风吹乱她的头发,发梢在她脸上拍打,白色的长裙被风吹向一边。
“没事的,往后余生,我便不再爱他了。” 她微微一笑好似云淡风轻。其实我们都知道,十年,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海水一阵一阵地拍打着海岸,木子姑娘沿着海岸走,走过的每个脚印都被海水冲平。我看着她的背影,心生复杂的情愫。
(2)
“升旗仪式现在开始!”
“奏国歌,升国旗,请行注目礼!”
国歌响起,杨哥挺直腰杆,将国旗甩到空中,动作停滞一秒后,保持立正姿势,双眼直直地盯着国旗,直到国旗升到杆顶。
晨光下,一群风华正茂的青年站在国旗下,望着国旗冉冉升起,好像他们的青春,悄悄绽放。
木子姑娘站在班级队伍的第一排,当所有人望着国旗的时候,她却望着国旗台上的杨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国旗,想着有一天自己会像国旗一样登上那么高的地方俯瞰着这世界的风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着有一天站在他身旁,手牵手看着国旗升起。
(3)
“大家好,我叫杨涛。从XX中转来的,想从高一重新读起,可能我比大家都要大两岁吧,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杨哥,那样更亲切,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杨哥干净的脸庞有些帅气,高高的额头看着很是成熟。
说完这段简短的自我介绍,杨哥走到我的旁边,对着我微笑,说了一声你好。从此,杨哥便是我的同桌。
木子姑娘坐在我前面,从初中我们就同班了。木子姑娘这个名字是我给她起的,她有时候安静地像块木头,我给她起外号叫木头,她不肯,让我改成木子,还要加个姑娘,才像女生的名字。
杨哥在我位置上坐下的时候,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杨哥,两人对视几秒,微微一笑。我有些疑惑。
趁着杨哥去上厕所,我问木子: “你们认识?”
“不认识” ,木子姑娘看向我, “只是刚才在楼道里撞见了,没想到这么巧,来我们班。” 木子笑了笑,脸颊微红。
“至于吗?”
“啊?”
“不就一帅哥嘛!”
“滚!” 木子姑娘回头继续写她作业。
跟杨哥坐在一起久了,我慢慢了解到了他这个人。吃多两年米真的不一样,大我两岁的杨哥比当时的我要成熟很多。
转校留级的杨哥第一次考试就拿了全班第一,这让当时所有人都仰慕不已,我也开始崇拜有这么一个学霸同桌,而被挤退到第二名的木子姑娘更是经常回头向杨哥请教。
我经常调侃她, “你都第二名了还老是来打扰杨哥,就不能把机会留给我们这些学渣吗?”
“我向杨哥请教关你什么事,我又没碍着你,你自己不学无术还怪别人。”
“你!行,那你小声点,别吵到我睡觉!”
杨哥看着我们日常斗嘴,笑了笑说: “没事没事,一起教一起教,我还有时间。”
“你教她吧,我睡觉了。” 我别过头,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教室里人都不见了,只剩木子姑娘还在奋笔疾书。
“喂,木子姑娘,杨哥呢?”
“打球去了。”
“竟然没叫上我。”
“你睡得那么舒服,鬼理你。”
我揉揉眼睛,抓起书包往外冲。
木子姑娘在后面喊: “食堂一楼煎蛋加白菜!”
“噢!”
木子姑娘每次都要在教室一个人从放学学习到晚修结束,所以她的晚餐每次都要我打球回来给他打包带到教室。
我跑到球场,扔下书包,接住杨哥抛来的篮球,三步上篮,砰的一声,球飞出篮筐,耍帅失败。
杨哥笑了笑,接住球,三步上篮,篮球很听话,轻轻松松一气呵成。
打累了,我们坐在草地上休息。我说: “杨哥,你怎么什么都比我厉害啊?”
“熟能生巧而已,我以前也跟你一样的。” 杨哥笑了笑,连笑容都充满魅力。
“木子姑娘还在教室学习吗?” 杨哥后来也学着我叫她木子姑娘。
“那孩子没救了,眼里只有书。” 我撇撇嘴。
“认真读书挺好的,你也要努力了,趁着高一多学点。”
“学习?没用的,我还是更喜欢在这里扔扔球。”
我起身跑到三分线上,把球一抛,球进了!我回头看向杨哥, “你看,熟能生巧,多有成就感啊!”
“学习也是这样的。” 杨哥望着跌落的篮球,说, “篮球只能是爱好,我们要靠高考才能出人头地。”
“现在才高一,高考还远着呢!” 我抱起篮球抛给杨哥, “杨哥,帮我把书包拿去教室,我去打饭了,你要吃什么。”
“跟你一样的就好。”
我打了三个饭,回到教室,走到门口时,看到杨哥和木子姑娘两人坐在一起,木子姑娘坐在我的位子上,杨哥正在给她讲题。六点多的太阳即将下山,红色的晚霞透过窗玻璃照在桌子上,照在杨哥的手上,照在木子姑娘的头发上,温馨的画面我不忍打破。站在门口许久,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其实他们很配,他们在一起的话一定很幸福。
“吃饭啦!” 我假装气喘吁吁跑进教室,像一个电灯泡在黑夜中突然亮起。许多年后,木子姑娘谈起那个傍晚,还在怪我的出现。
(4)
高二的时候,杨哥加入国旗护卫队,成为护旗手,每个星期一的清晨他都给我们扬起一抹红。他说他喜欢这种感觉,不是因为万众瞩目,而是因为国旗在手,就像握着自己的国家。
杨哥很爱国,他说他想考个好的大学,然后在大学期间去参军。大我两岁的区别就在这里,在他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的时候,我还在庆幸高考还有一年多呢。
高二分班,我和木子姑娘选文科,还在同个班,杨哥选了理科。
木子姑娘没有人可以请教了,安静地在座位上自己学习,也不去认识新的学霸。到了第二学期,木子姑娘的成绩已经不再是班里前列了,她经常向我诉苦,我也爱莫能助。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问我: “你的宿舍和杨哥的宿舍是不是离得很近?”
“差不多。”
“能不能帮我?”
“什么?”
她拿出一张纸,里面写满数学题,折叠了给我。 “帮我拿给他,让他帮我解答一下,最好过程详细一点。”
我接过纸,又伸出手, “饭卡!”
木子姑娘拿出饭卡,被我夺到手中。
“晚饭你请,成交!”
“坑货!!!”
后来直到高三第一学期结束,我帮木子姑娘和杨哥拿了无数次纸条,每次都是他们折叠好直接拿给我,我以为他们一直都是写着题目,也没兴趣去看。
直到有一次,我把纸条放在柜筒里忘记带走,结果被我当时的同桌看了,他用充满内涵的眼神看我,我感到莫名其妙,看了看纸条,才发现里面有木子姑娘的一大段话,全是写给杨哥的。这让我突然惊醒,原来我可能一直是在帮他们传信。
我没有揭穿木子姑娘,继续若无其事地帮她传信。只是从那以后,每一张纸我都忍不住会去看一眼。木子姑娘丰富的情感写在纸上,每一句都好像在表达对杨哥的喜欢,杨哥像个大哥哥给予她耐心的指导,偶尔也会谈及自己的梦想,谈及未来。
纸条成了他们互诉心声的地方,而我只是一个送信人。
直到高三第二学期,木子姑娘告诉我她加了杨哥的QQ,不再需要我这个送信人了。
(5)
高三那年,我才开始重视学习,我很少去打球,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木子姑娘的成绩可以冲一本,我的成绩本科都难,杨哥则是要冲重本的人。三个阶梯式的差距,注定着我们将走不同的路,过不同的生活。
但是人总不会那么容易认输,他们总会在现实面前苦力挣扎。木子姑娘和杨哥虽然没有考去同个学校,但却去了同座城市。
大一那年,我们很少联系,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大学生活,只是偶尔会在QQ上聊几句,我不知道木子姑娘能否去融入新的圈子、认识新的人,也不知道木子姑娘和杨哥是不是依然保持着联系。
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杨哥跟我说他要去参军了,我说那没事出来聚一聚。他说可以,我说那带上木子姑娘,那家伙也好久不见了,不知道大学过得好不好。
聚会那天,木子姑娘穿着淡蓝色的长裙,化着淡淡的妆,没有了马尾辫和刘海,梳成了中分,看着比高中那会儿多了几分成熟。
木子姑娘不再像从前那么安静,KTV里的她唱起歌来我以为自己在听某歌星演唱会。那天木子姑娘喝了很多酒,她说自己没有醉,却说了很多话。
从木子姑娘的话里和杨哥的反应,我想他们大学是有联系的。
我和木子姑娘的家离得近,那天散席后,我送她回家,在车上木子姑娘告诉了我大学这两年她和杨哥的交集。
木子姑娘的学校和杨哥的学校相离还算近,转一次公交车就能到达,木子姑娘经常去杨哥的学校找他,杨哥也热情待客,经常带她去吃好吃的,告诉他学校哪个食堂好吃,那个地方好玩。
杨哥的学校有片湖,他们经常会坐在湖边交谈,杨哥跟她谈生活谈理想,木子姑娘看着杨哥说话的样子,理想于她而言,就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子两人坐在湖边,只有两个人。
杨哥知道木子姑娘喜欢自己,但他一直在逃避她的这种喜欢。他说他把木子当作妹妹看待,是很好的朋友,但不是恋人。
木子姑娘每次从他学校回去,都会在很难过,那种心情,是舍不得也是得不到。
杨哥后来告诉我,选择参军,既是自己的期望,也是为了木子姑娘。他说,也许我的离开能让他忘记。所以,那场聚会是告别。
两年后,杨哥回来了,继续读他的大三,木子姑娘和我都已经出来实习一年了。
木子姑娘没有离开大学的那座城市,他知道杨哥有一天会回来,所以她在那城市里继续等。杨哥的回归让她的生活重新燃起希望。
她周末休假的时候又经常跑去找杨哥,她告诉我杨哥变了,变得更有魅力了。她说杨哥还是那么优秀,那么成熟,那么与众不同。
听她说了一晚的杨哥,最后我决定给杨哥发微信。
“杨哥,你接受她吧。两年了,我感觉她还是喜欢着你。”
过了很久,杨哥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没再说话,我也没有回复。
感情这种东西总是这样,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你。
(6)
去年三月,我收到杨哥的请帖,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西式婚礼,希望我去当伴郎。
毕业两年的杨哥,爱情事业双丰收,毕业四年的我还在大城市里单身漂泊。杨哥果然还是比我厉害,熟能生巧也解释不了的厉害。
杨哥给我发照片,未婚妻很漂亮,但却很陌生。其实,我曾无数次地想过,杨哥旁边的人会是木子姑娘,可是直到收到请帖的那一刻我才确定,不可能了。
“那伴娘是谁?”
“木子。”
“她会来吗?”
“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会来的。”
“可,她还喜欢着你啊!”
“她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一个姑娘喜欢你那么多年了,为什么就不能给她哪怕是一次的机会呢?” 我知道杨哥要结婚了,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不合适的,可是我还是抑制不住地说了。
沉默许久,杨哥发来了一大段话:
深夜1点多,看着杨哥发来的这一大段话,想想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秘密,在这一刻被杨哥全部说出,我的眼睛湿了。
爱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不问代价,不计得失,就连时间也都忘却,不知不觉,爱了十年。
(7)
三月,花开的季节,杨哥牵着他心爱的人,一步步踏上婚姻的殿堂。木子姑娘站在我身旁,白色长裙和淡淡的妆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这么多年了,我总还是会想起,那年那个扎着马尾留着刘海的姑娘,在教室窗边探出头看向窗外篮球场,红色的晚霞照在她的头发上、校服衣领间,回过头用花痴的笑容告诉我: “杨哥打球好帅哦!” )
那天杨哥婚礼结束后,木子姑娘和我去了海边,那是以前和杨哥我们仨一起来看过的大海。
海水一阵一阵地拍打着海岸,木子姑娘沿着海岸走,走过的每个脚印都被海水冲平。我看着她的背影,心生复杂的情愫。
“木子,我喜欢你好久了。” 这句话我在心里练了无数遍,嘴上一句也不敢说。
我想,我对木子姑娘的爱也像她对杨哥的爱一样吧。我爱她十年,她爱他十年。他们没有结果,我们也没有以后。
木子姑娘说: “往后余生,我便不再爱他了。”
所以,是不是,往后余生,我便不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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