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种持续存在的精神疾病。与抑郁症和躁郁症一样,双相情感障碍患者也会出现一些情绪上的异常。而这种异常可能会对患者的生活和工作造成负面影响,从而影响到一个人的生活质量。那么,双相情感障碍怎么治疗呢?双相情感障碍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不会在精神分裂症发作时表现出明显的精神病性症状,但是有部分患者可能表现为躁狂或抑郁发作。
1、药物治疗
双相情感障碍可能是抑郁发作的主要原因,因此治疗双相情感障碍应优先考虑抑郁症状的缓解或减轻。药物治疗可以使双相障碍患者减少焦虑的发作频率,并减少他们之间出现严重分歧的风险,并帮助患者找到有效的治疗药物。临床上一般以抗抑郁药治疗为主,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种严重的疾病,所以应优先考虑抗抑郁药(如阿立哌唑、达那西汀和帕罗西汀)来治疗它。治疗双相情感障碍最常见使用在非药物疗法中。其中一种方法是使用非口服药物(如卡托普利)来减少他们症状所导致的焦虑心情:在药物治疗期间,卡托普利通常用于轻度焦虑症状。另一种方法是使用吸入性药物来减轻症状。吸入性药物会减少患者从他们可能导致焦虑感的环境中获得最大效益的频率。
2、心理疗法
心理疗法也可以用于其他疾病也可以帮助缓解疾病或减轻症状。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可以通过心理疗法来缓解压力以避免情绪低落或与朋友关系恶化,但这也可能导致双相情感障碍复发。需要患者对治疗保持积极情绪。但是有些患者可能会拒绝治疗。他们可能想要尽快结束。或者他们可能想要一个替代治疗方案。
3、物理治疗法
目前比较常用的物理治疗方法是电休克疗法。该疗法通过给患者身体施加电刺激,帮助患者降低兴奋性,从而使其稳定下来。当患者有强烈抑郁情绪时,可以尝试在无意识条件下进行电休克治疗。电休克治疗不仅可以改善患者情绪稳定及自控能力,而且可以显著降低患者心境障碍。电休克治疗可以使病人脱离危机情境,如暴怒、自伤或自杀企图等。患者在整个治疗过程中需要严密观察患者心率和血压变化,一旦发现患者心率或血压出现异常变化就需要立即停止治疗。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治疗双向情感障碍比较好,也是国内首家专科医药。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是市属精神卫生医疗机构暨三级甲等专科医院,承担着医疗、教学、科研、预防、社会服务和对外交流等任务。
截止2020年底,目前在岗1214人,其中专业技术人员966人,高级职称135人。医院编制床位800张。新门诊病房楼及附属用房工程于2014年竣工并投入使用。中国心理卫生协会、北京市精神卫生保健所为我院挂靠单位。
精神疾病防控工作
近年来,北京安定医院依托挂靠单位——北京市精神卫生保健所,不断建立健全北京市精神卫生服务体系和防治网络,推动北京市精神卫生“三个体系、一个机制”建立与持续完善。
推动完善我市精神卫生法治化和患者救治救助政策;探索严重精神障碍医院-社区-家庭全程化管理治疗服务模式。
改善提升精神卫生服务的质量与技术水平;不断完善精神卫生服务信息化建设;不断拓展精神健康促进的领域与内涵;同时积极促进京津冀精神卫生合作协同发展。
以上内容参考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医院概况
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种较为常见的情感障碍,又称躁狂发作、抑郁发作。患者的情绪波动较大,表现为兴奋和悲伤等情绪。躁狂发作的患者表现为情绪低落,思维迟缓和活动减少,睡眠质量差。抑郁发作的患者往往行为消极,常因小事而发脾气。双相情感障碍一般没有特定分类,根据患者抑郁症和双相情感障碍不同的临床表现可以分为三类:1抑郁障碍2躁狂发作3抑郁症4混合症状5精神病性状态6型情感精神病状态。
一、抑郁症
抑郁症是一种常见的精神障碍,也是人类中最为常见的精神疾病之一。它既可单独出现,也可混合出现或同时发生。抑郁患者最常见的症状就是情绪低落、兴趣减退、精力减退甚至悲观厌世。抑郁症状的程度与抑郁症的严重程度呈正比,对抑郁症的治疗没有任何帮助。抑郁症通常会发生在青少年时期,且发病率高于。在男性中的患病率为3%~5%;女性患病率为5%~7%。其中以男性女性均多于男性,约为女性的2~3倍。
二、躁狂发作
躁狂发作是指患者在没有任何诱因的情况下,出现躁动、冲动、行为怪异等临床表现,又称为心境高涨或低落为特征的一类精神病。也有研究发现,躁狂发作时患者的状态与抑郁障碍十分相似。然而,两者的临床表现却有明显差异。在躁狂发作时期,患者会表现为情绪高涨、精力旺盛、思维活跃、有进取心和责任感,做事情也更加认真努力。此外,躁狂发作时患者会变得异常活跃:他们很少说话就能达到目的或做出很多自己的事来让人兴奋。一般情况下,其语言的流畅度较好,也会比其他病人更积极活泼一些;但有时因为行为怪异而被误解为在故意捣乱。
三、混合症状
躁狂和抑郁交替出现,或既有抑郁障碍,又有躁狂症状。症状之间可能相互交替,也可能同时存在。症状包括精神运动性激越,情绪激越、精力旺盛、思维敏捷、主动活泼、兴趣广泛、行为多变等。这种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是目前医学上对双相情感障碍诊断标准所采用的重要指标。
治疗
1治疗原则
(1)个体化治疗原则 需要考虑患者性别、年龄、主要症状、躯体情况、是否合并使用药物、首发或复发、既往治疗史等多方面因素,选择合适的药物,从较低剂量起始,根据患者反应滴定。治疗过程中需要密切观察治疗反应、不良反应以及可能出现的药物相互作用等及时调整,提高患者的耐受性和依从性。
(2)综合治疗原则 应采取药物治疗、物理治疗、心理治疗和危机干预等措施的综合运用,提高疗效、改善依从性、预防复发和自杀、改善社会功能和生活质量。
(3)长期治疗原则 由于双相障碍几乎终身以循环方式反复发作,其发作的频率远较抑郁障碍为高,因此应坚持长期治疗原则。急性期治疗目的是控制症状、缩短病程;巩固期治疗目的是防止症状复燃、促使社会功能的恢复;维持期治疗目的在于防止复发、维持良好社会功能,提高生活质量。
2药物治疗
最主要的治疗药物是抗躁狂药碳酸锂和抗癫痫药(丙戊酸盐、卡马西平、拉莫三嗪等),它们又被称为心境稳定剂。对于有明显兴奋躁动的患者,可以合并抗精神病药物,包括经典抗精神病药氟哌啶醇、氯丙嗪和非典型抗精神病药奥氮平、喹硫平、利培酮、齐拉西酮、阿立哌唑等。严重的患者可以合并改良电抽搐治疗。对于难治性患者,可以考虑氯氮平合并碳酸锂治疗。治疗中需要注意药物不良反应和相互作用。对于双相抑郁患者,原则上不主张使用抗抑郁药物,因其容易诱发躁狂发作、快速循环发作或导致抑郁症状慢性化,对于抑郁发作比较严重甚至伴有明显消极行为者、抑郁发作在整个病程中占据绝大多数者以及伴有严重焦虑、强迫症状者可以考虑在心境稳定剂足量治疗的基础上,短期合并应用抗抑郁药,一旦上述症状缓解,应尽早减少或停用抗抑郁药。
3物理治疗
急性重症躁狂发作、伴有严重消极的双相抑郁发作或难治性双相障碍可采用改良电抽搐(MECT)治疗,但应适当减少药物剂量。对于轻中度的双相抑郁发作可考虑重复经颅磁刺激(rTMS)治疗。
好。根据查询相关信息显示,季建林教授医者仁心,不仅看病准,配药好,还特别关心病人,非常负责,和蔼可亲,医术高明,非常好的好医生。季建林主要从事综合医院精神卫生、认知行为治疗与危机干预。近年来主要承担和参与的研究项目有:综合医院焦虑障碍的早期识别与诊治、中国焦虑障碍诊治现状、MDQ与HCL-32在中国双相情感障碍患者中的应用、抑郁症的生活质量与卫生经济学研究等,作为专家组成员参与编写中国焦虑障碍防治指南、双相抑郁药物治疗专家建议、中国成人失眠诊断与治疗指南、综合医院焦虑抑郁障碍诊治、强迫症专家治疗建议等。在国内外专业学术刊物上已发表80余篇文章(其中8篇为英文在国外发表),参加国内外30余部专著和教材的编写和翻译。作为项目负责人曾先后承担国家级继续医学教育项目(心理治疗与咨询、精神科治疗学等)、WHO合作研究课题(社区心理卫生服务)、上海市科委课题数项。
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19年第32期,原文标题《躁郁症的两极人生》
北京安定医院抑郁症治疗中心六区病房主任王雪在与病人交谈
记者 黄子懿
实习记者 李秀莉
摄影 肖予为
放大的自我
“我可以当歌星的,你信不?”22岁的姑娘田甜问道。她头发散乱,眼神却很坚定。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她就说:“不信我给你唱一个。”随即就是一曲李玉刚《新贵妃醉酒》里的“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她唱得很投入。
“我还可以走模特步,你信不?要不我给你走一个。”田甜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准备脱下外层的衣服,在一个走廊里迈开步子。被我和摄影记者拦住之后,她念叨着:“我也能当记者的,真的,不骗你。”
这并非某个选秀或培训现场,而是北京安定医院抑郁症治疗中心的六区病房。住在这里的,都是患有抑郁症和躁郁症的病人,田甜是其中之一。2015年,她读高二时辍学,回家后出现反常,会在半夜3点就起床洗头,反复对人说有人来给自己拍照;她在纸上写下宣言,说要去美国。她还整夜通宵地读书,每天只睡3小时仍不觉得累。她胡言乱语,对妈妈说:“你是魔鬼,为什么变成我妈妈的样子,还穿她的衣服!”家人带她看了很多医生后,半月前送来急诊。两周过去了,显而易见地,她的状态仍然比较兴奋。
“她目前还是处于躁狂状态。”北京安定医院抑郁症治疗中心六区病房主任王雪说。田甜患有躁郁症,即狂躁抑郁症,专业术语为双相情感障碍(Bipolar Disorder,下称“双相”)。这是一种复杂的抑郁症类型,患者状态像是起伏不定的山峰,抑郁外还有躁狂。“抑郁症只有一极,情绪低落、精力减退,而躁郁症还有另外一极,即躁狂发作,其状态基本跟抑郁完全相反。”
王雪主管的六病区全是女性病人。从病房通往外面世界的距离不到50米,却要经两道门,她和同事得小心翼翼保管钥匙,在每次进出后锁门。病区住院的约60个病人中,躁郁和抑郁症患者大致各占一半,两种病人并不分开,共处一室。医院以前尝试过把躁郁症患者放在一间病房,“结果她们互相老打架”。
躁狂状态有三大表现:情感高涨、思维奔逸、意志活动增强。王雪说,很多病人情绪精力饱满,精力饱满,甚至几乎整夜不需要。同时语速飞快、观念跳转,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能做好多事情。曾有一个33岁的病人,住院后就管理起了同房病友,拔掉了病友的输液针,说“她不该输液”;后来她还列了一份计划书,用工整的字迹写着未来三年的目标:阅读2000本书、拥有上千万资产、拥有上千万人的团队、要精通房地产与汽车制造业等,一共15条。
来这里前,我本以为病房氛围会是压抑的,躁郁症患者也更难管理。王雪却摇了摇头,说“很有意思的”。作为医生,她有时会被躁狂发作的患者情绪感染,他们眼神明亮,热情洋溢,“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地高兴”。看抑郁症病人时,医生问上十句,有时病人才能说上一句。而躁郁症患者,很多时候只需要“稍微引导一下”,患者就会主动说上十几分钟。
一次,王雪问一个来看病的胖姑娘:“你有什么爱好吗?”姑娘就像田甜一样唱起了歌,完了还说喜欢跳舞,“我还能劈叉呢”,当场在诊室表演劈叉。每年逢年过节,医院会组织病人联欢会,躁郁症病人排演的节目总是最好的,“特别能带动气氛”。医患关系本需保持距离,病人却表现得跟她很亲昵。有时她查房,不时就有一个病人扑上来:“啊,我要抱抱你,我特别喜欢你。”出院时,一些病人还会主动留下****:“咱俩以后常联系。我有一个公司,来我这儿上班啊!”
还有一次,王雪带十几位实习学生来病房参观。一个躁狂病人见人就兴奋起来,召集他们到公共区域,当场发表演讲,滔滔不绝大谈国内外大事,要求每个学生站起来发言,“不发言不准走”。学生当场惊了,王雪就说:“现在知道什么是躁狂了吗?不用对着书本看了。”
在解放军总医院第四医学中心主治医师唐志雄看来,躁狂状态就是一个“放大和夸张的自我”。“抑郁是无限缩小的自我,而躁狂就是反之。”在这种状态下,人的能量、精力与想象都被调动与放大起来,“就会觉得‘我很有钱、有权或者有才,能做很多事情’”。他以近期的“国航监督员”事件举例,觉得对方就是典型的躁狂发作,“对自我的认知夸大并将其行为化了”。
在国家对精神疾病的管理体系中,躁郁症与精神分裂症属一样,同属于重性精神疾病,严重程度高于抑郁症。而从症状表现来看,躁郁症与精神分裂症还不一样,“精神分裂症的思维、情感和行为是紊乱的,常人很难理解,但躁狂患者的这三者都是协调的。”王雪说。
抑郁症患者在病房内,她们平均每人在此住院一个月
龙华常常晚上不睡觉,写工作计划书,洋洋洒洒几千字一气呵成;他还临摹苏轼、辛弃疾等人的豪放派诗词挂在床头。他家在上海,喜欢足球,就直接去上海申花队基地要求加入,被拒绝后买几条中华烟给门卫。他每天西装革履出入高档场所,见人只说英文。甚至有一次,他在咖啡厅想去洗手间,就让服务员帮他看一下包,回来后转手给了服务员1000元小费。“确实做过很多荒唐的事情。”龙华说,这状态持续有半年,他当时并没意识到这是病。
北京首钢医院精神科医生宋翠林说,躁郁症病人处于躁狂状态时,常自己感觉特别好,甚至“不认为那是病”,医生问诊时一般都要参考家属的描述。“患者处于躁狂期时,大多是家属发现问题才来就诊的,只有抑郁时才会主动找医生。”王雪说,通常躁狂期不会太长,大多短于抑郁发作病程。躁郁症终究是躁狂和抑郁起伏相依的,可交替循环发病,这才是躁郁症的本质。
两极间沉浮
在龙华的记忆里,2000年那次是最厉害的一次躁狂发作。在彻底被击垮之前,他更多以一个年轻才俊的形象示人。2002年,龙华进入一家外企做销售,不到3个月业绩就是全公司第一,个人业绩占整个公司七成。领导非常赏识他,2004年派他到国外培训,2007年任命他为北京分公司总经理,年薪15万元。刚到北京时,招聘、培训、市场开发、客户关系,龙华很快获得北京同事认可。“那时候状态特别好。”龙华说。
躁狂有程度之分。在医生眼里,这可能是一种轻躁狂状态,即躁狂轻度发作,表现为心情愉悦、思维活跃、有创造力而精力充沛,却没到反常程度,甚至反而会在学习工作和专业领域展现更强的竞争力。一位曾有过三次轻躁狂状态的病友描述,轻躁狂是另一番景象,“好像伴随着欢快的音乐”。王雪甚至曾遇到一位病人,高考时正赶上轻躁狂发作,超常发挥拿了高分。上大学后,这位同学陷入抑郁,就问王雪能否开药将她调至轻躁狂状态。“压根没有那种药。”王雪只好回应说,轻躁狂状态不能持久,如果缺乏恰当治疗,甚至会变成严重躁狂或转为抑郁。
躁郁症有其分类,按照抑郁与躁狂的程度与时间,大致分为双相I型障碍与双相II型障碍。I型表现为躁狂发作+抑郁发作;II型则是轻躁狂发作+抑郁发作,躁狂程度较轻,以抑郁为主。王雪说,躁狂症状要持续时间要达7天,明显影响社会功能,才能诊断为躁狂发作,而轻躁狂发作只需4天病程。
人的能量是守恒的,持续地兴奋躁狂后,终会迎来抑郁的低潮。龙华的好状态没有持续太久。来京4个月后,他抑郁发作,把药量加大4倍,直至身上出了红疹也没有好转。他撑不下去了,电话告知领导说想回上海。领导挂断后给他发短信:“你在搞什么?”回上海住院治疗2个月后,他选择辞职。当时,公司已传出关于他病情的流言,“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那并非龙华第一次抑郁发作。1999年,还在读大学的他某天正在实习,突然感到头部昏沉、思维减慢、行动乏力。他不敢说话,也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睡眠陷入紊乱。在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医生诊断为抑郁症,就给他开了抗抑郁药物。龙华只吃了4天,就觉得“脑子里有一股力量要往外喷”,由此有了那次“最厉害的躁狂发作”。
在医生的眼里,这就是“转相”——由躁狂转抑郁,或是从抑郁转躁狂。转相可能是疾病的自然病程,也可能与药物治疗有关,例如使用抗抑郁药物引起的抑郁转为躁狂,医生习惯称之为“药源性转躁”。这是判断患者病症的关键,也是诊治的一个难点。多数病人是在抑郁期求医,被误诊为抑郁症的风险很高。
也有病人被误诊为精神分裂症。唱歌的女生田甜2015年发病后,父母就将她送医,先后两次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服用的也是精神分裂症状的药物。2019年,田甜觉得效果不好,自行停药。此后病情反复恶化,说自己在天上飞,在水里游,然后离家出走。碰见我时,她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我父母本来都死了,后来又被天主给救活了,不信你去翻死亡记录。”
一项2007年的统计显示,在欧美,双相患者从首次发病到确诊平均约需5~10年。“精神疾病成因很复杂,医生的所有治疗都是对症治疗。患者出现某些症状,我们就用相应药物来控制症状,无法从根本上对因治疗。”王雪说,这是目前诊治的一个困境。
“比如双相II型看着特像抑郁症,但按照抗抑郁治疗,有时候怎么治都不好,这时候医生可能就要调整诊断。”唐志雄说。还有的病人,药物吃着吃着就转相了,觉得自己痊愈了,发短信打电话,热情地向医生表示感谢。医生这时候却会想“坏了,可能是要转相了”。
而相较于抑郁症,躁郁症的复杂性、复发率、自杀率都更高,对自身与周围的杀伤力更大。据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心境障碍科主任方贻儒估计,躁郁症终身复发率高达90%,高于抑郁症的80%。国外研究发现,其患者中约有20%~40%曾有过自杀行为,自杀风险是普通人群的10倍。躁郁沉浮间,人的状态像是一条上下起伏而延绵不断的曲线,而这条线,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
20年来,龙华已记不清自己复发过多少次了,“病情反反复复,30~40次是有的”。他说自己发病20%是躁狂,80%是抑郁。缓解状态最多持续半年,只能利用这半年拼命工作挣钱。2002009年整整两年,他因抑郁几乎全在床上度过。疾病让他无法全身心工作,磨平了锐气,生活没了亮色。
“双相患者一旦转抑郁,体验感会很差。”王雪说,躁郁症患者的抑郁程度不一定会比单相抑郁更高,但心理落差会更大。巨大的情绪波动下,暴力与自杀会成为一些患者的选择。2007年,一次与家人争吵后,龙华来到黄浦江畔,望着滚滚江水想跳下去,但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人世间来一趟不容易,至少要尝试所有治疗方式。”龙华没有跳下去,此后辗转全国各地医院看病,还常与国外病友交流,但多年来仍不见好转。“就是治不好啊,国外也是吃那些药。”
有些医生说他是双相I型,更多的人说他属于双相II型。至今也没人能说清楚龙华所患何病。对这类久病难愈的病症,有医生称之为“难治性抑郁”。王雪说,抑郁症很复杂,双相尤甚,在大类I型与II型之外,还有混合发作型、快速循环型等等,类别极为复杂,诊治手段也不一样。
“患者发作的类型千千万万,不是照着书上来的。有些是上午抑郁、下午和晚上躁狂,还有些就是躁狂抑郁完全交织在一起,昼夜不分,交替非常频繁。”王雪说,“经充分治疗的躁郁症是可控制的病情的,达到缓解期,恢复社会功能。而因为躁郁症这种复杂性和复发率,长期吃药就尤为重要。越是长期服药,病情越能稳定,复发风险越小。而药物治疗,只是抑郁症治疗里最基本的治疗。”
社会系统的支持
安定医院以诊治精神疾病见长,是全国最早的精神专科公立医院,王雪在此工作十余年。她说,早年住院患者中精神分裂症较多,2006年医院成立抑郁症治疗中心后,前来就诊的抑郁症患者增多,住院病房里,抑郁症和躁郁症患者的比例已超过精神分裂症。
中国抑郁症发病率在逐年增加。2019年3月,首次全国性精神障碍流调结果在国际医学期刊《柳叶刀·精神病学》上发表。这项研究显示,我国成人精神障碍12月患病率(指过去12个月的患病比例)为932%,高于此前多个调查结果。其中,抑郁症等心境障碍患病率为406%,仅次于焦虑障碍(498%),远高于精神分裂症等其他障碍(061%)。“以前也有,主要是这些年社会识别率和认知度高了。”王雪说,来看门诊的抑郁症患者越来越多,医院门诊量常常爆满。
在躁郁症门诊,来就诊的很多是青少年和学生群体。北京大学第六医院情感障碍课题组负责人马燕桃曾对本刊记者表示,近年来中国躁郁症有个明显特点就是发病年龄提前,以前的高发人群年龄在25~40岁之间,现在至少提前10年。“有的孩子15岁,正处在从初二到高三的求学关键时期,就开始出现这个问题。”根据马燕桃的观察,“最近10年,在整个群体里,特别在中国社会,躁郁症发病率有迅速上升的趋势。”
唐志雄认为,这与青少年大脑还没完全发育成熟有关。“当这些孩子的神经还是易兴奋的、大脑还没完全建立起理性思维的防御体系时,就要受到来自学校、家庭和社会的多方压力,很容易受影响崩溃。”唐志雄担心,10年之后,这可能会成为一个社会问题。王雪则补充,发病年龄提前的一个隐患是“相较于老年病人,青少年抑郁症更容易发展成躁郁症”。
2015年,当时正在北京某公立中学上初三的同学文昕抑郁症病发。她说,这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病发前,她在家长与老师眼里是典型的“乖孩子”。在同级300名的应届生中,她的成绩名列前十,考过年级第一,目标是以后能上哈佛大学。她对自我的高要求在升入高一后压垮了她。抑郁症病发后,文昕休学一年,因吃药转躁而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
文昕的很多压力源自家庭。他们一家是90年代来京打拼的新移民,没有北京户口,但靠着努力在这个城市扎根。“以前很怕犯错,希望孩子有好的前程。”文母说,小时候文昕一犯错,她就会厉声呵斥,导致孩子内心压抑,与父母关系也不好。文昕形容之前的家庭关系为“爸妈都很忙,冷漠而交流很少,一家人在家都不怎么说话”。
在抑郁症社群“渡过”创始人张进看来,抑郁症成因复杂,但大体可以分为生理、心理和社会支持系统三类,治疗也需要从这三大板块入手,具体方案因人而异。其中,药物治疗解决生理因素,是对抑郁最直接硬性的矫正,心理治疗解决内心冲突、提高认知能力,社会支持系统则是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的组成部分,营造良好疗愈环境。这是他患病8年后总结的经验。
而心理治疗价格高昂,并非每个患者都能负担。这种情况下,社会系统支持就更加重要。文昕生病后,父母意识到过往教育方式欠妥,陪孩子治病,走访各地疗愈。文昕病后情绪低落,不愿意吃药,文母就说:“这不是病,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文昕母亲如今非常感谢疾病,“不然家庭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了温暖”。慢慢地,文昕走了出来,也不再以哈佛为目标。今年高三毕业后,她被录取到一所美国前50名的大学。
龙华发病时只有22岁,他没有那么幸运。由于抑郁时常发作,他换了几家公司后再也无法工作,离职时连工资都忘了讨要。他只有做兼职,先后摆过地摊,做过电话销售,每天发200多张传单,还帮证券公司开户。这些都没有底薪,但也不是朝九晚五。一旦抑郁发作,可以方便他停下来休息。
“我真的不怕吃苦的。”龙华说。有一次,他去建材市场拉客户开户,三天里走了无数路,脚上起了5个泡,有一个水泡在两个脚趾之间,疼痛难忍,他就用一张餐巾纸裹在两脚趾间。晚上回家后,他脱下袜子,发现泡破了,纸巾和皮肤粘在一起。他只好用力拉扯,却把整块皮肤都撕了下来。看到一瓣瓣血淋淋的肉,这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哭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龙华还要被父母说“好吃懒做”“怕吃苦”,14岁的侄子都会问他:“舅舅你都40多岁了,怎么还不出去工作?”龙华父母是国企中层干部,父亲性格急躁,母亲则不能理解精神疾病。龙华想去做电击治疗,费用不菲,他问母亲要钱说想去看病,母亲就说:“你没病,别跟我说,你去跟医生说。”还有几次,母亲甚至会将他吃的药藏起来,不支持他吃药。直到今天,他依然常常需要在家里跟父母斗智斗勇,吵吵闹闹。“最伤你的话,却是从你最爱的人口中说出来的。”龙华说,“如果我的家人能够支持和理解,那么今天我这个病会不会好一点?”
“对精神疾病的歧视,其实不仅社会有,家庭内部也有。”王雪说,家庭支持很重要。她见过很多患者患病后,丈夫将其丢给娘家人,甚至提出离婚。还有很多次,她给病人开了药,病人愿意吃,家人却不能接受孩子得精神病的现实,对她说:“我家孩子没病,就是心情不好,爱发脾气,你为什么让她吃药,吃了这药孩子不就毁了?”
龙华前后吃过几十种药,那是他最倚重也是唯一能依靠的治病方式。他坚信疾病发病主因的生理性——他的家族有精神病史,爷爷“文革”期间曾因此住院,父亲则性格极端。他觉得,自己成长经历平稳顺利,没有大的挫折和打击,却得了躁郁症,似乎只有生理遗传才能解释。“我真的没有做错过什么大事情。”龙华说,“我们只是大脑得了慢性病,跟高血压、糖尿病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如今的他,主要在家养病,精力好时会为其他病友提供咨询。20年的患病和诊治经历,让他久病成医,成了病友圈里的小专家。在网络签名上,他写着:“苦过你的苦。”他一直以化名示人,对于那些勇敢站出来讲诉自己患病经历的病友,他内心钦佩,而自己则仍有顾虑。
“说实话,我没有那种病耻感,但是会有一种害怕感。”龙华说,虽然近年来社会对精神疾病的认知已提升很多,但多数人都无法体会到作为精神病人的压力,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一个精神病人受到误解后,那种攻击和压力是很可怕的。”
有很多次,有病友咨询他,要不要给同事和朋友公开病情?龙华都会劝他们慎重,如果要辞职或请假,就直接找到单位一把手阐明原因,“一把手有时候是明事理的”。在家庭内部,也只能告诉最亲的几个家人。“毕竟我们还是病人,要学会保护好自己。”龙华对病友说。
(文中患者姓名均为化名。感谢抗抑郁公益组织“渡过”、郁金香阳光会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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