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有许多臭名昭著的太监,如明代的魏忠贤、王振、刘瑾之流,清朝慈禧身边的安德海、李莲英等。但历史上也有一些受大家尊敬的好太监,比如郑和,郑和下西洋的故事至今被人津津乐道,让明朝的国威远扬海外。今天再给大家介绍一个明朝的太监,叫陈矩,他的存在让明朝的国运延长。他深受百姓爱戴,被尊称为“佛”。
榜样的力量
陈矩生于1539年,和大部分太监出身一样,陈矩的家庭也是十分的贫困,迫不得已在九岁时入宫当了太监,分派在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忠名下。太监高忠曾经全副武装参加了抵抗外敌鞑靼俺答汗的进攻,鞑靼俺答汗当时率兵在边境烧杀抢掠,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在战斗中,高忠立下汗马功劳,小小年纪的陈矩看在眼里,不由得对高忠肃然起敬,暗下决心长大后像自己的上司一样,要救世济民,为国家作贡献。陈矩在自己的不断努力和高忠的提拔下,慢慢在宫中出人头地,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
遵守八字原则
陈矩身材比较瘦小,声音也比较嘶哑,但目光却炯炯有神。对人总是谦和友好,从来不大声训斥手下,但在处理大事情上却是雷厉风行。他在吃喝上没有什么讲究,从来不讲排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吟诵诗词,弹琴书画,每到一个地方写点小文章。
1583年,代藩奉国将军朱延堂犯了罪被贬,由陈矩将他押送到凤阳。途径自己老家安肃县,陈矩想要回去给自己亡故的父母上上坟,拜祭一下。当地官员听到陈矩回家上坟的消息,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为什么呢?明朝万历年间,几乎所有的太监出京,一路上都是敲诈沿途官员,捞取油水,搞得沿途鸡犬不宁。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人家陈矩,来祭拜父母就是祭拜父母,祭拜完父母就躲在屋里写写文章!连当地官员都没有惊动,更别说百姓了。沿路的官员百姓对他好感大增,将他称为“佛”!
在陈矩身边的人都知道陈矩奉守的八字原则,那就是“祖宗法度,圣贤道理”。虽然在1598年陈矩19岁时就是东厂的老大,年纪轻轻就拥有非常大的权利,但他却从不会滥用手中的权力。遇到谁犯罪了,他并不会想着治别人的罪,总会让他们的处罚最轻。
有一次,荣昌公主,也就是神宗的嫡长女,不知道为什么和自己的老公杨元春吵翻了, 杨元春哪里能吵过人家公主啊,毕竟公主是金枝玉叶。这杨元春也是一个倔脾气,吵不过还躲不过嘛,带着一肚子的气跑回了老家。
神宗得知此事感觉很丢面子,龙颜大怒,立刻召来陈矩商量,非要办了相关大臣不可。此事说大吧,也挺大,杨元春竟然撇下公主,没有命令擅自离京,皇帝在气头上想治他罪很容易。反过来呢此事说小很小,就是小两口闹别扭,没啥大事。
此时的陈矩缓缓地劝说道,"这是闺房内的小事,不该惊动皇上,传扬出去影响不好。"意思就是两口子吵架很正常,还是家丑不可外扬的好。皇帝也觉得陈矩说的有道理,但是得有个台阶下啊,于是陈矩出了个主意,拟旨谕阁臣,让他们说杨元春不知为啥,到固安县去了。
于是,召杨元春回来,罚他到国子监演习礼仪,就这样便平息了一段风波。这件夫妻吵架的事如果没有陈矩的劝解,让皇帝消了气,还不知道闹出多少事呢!
处理“妖书”案件
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爆发一起人人自危的“妖书”大案。11月的一天清晨,朝中各大臣的门口,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份匿名的《续忧危议》,其中的内容说万历的宠妃郑贵妃和一帮大臣勾结,阴谋更换太子!
当时的太子是万历的长子朱常洛,郑贵妃的亲生儿子朱常洵是万历的三儿子。书中写的就是郑贵妃意图让自己的儿子朱常洵当太子。很多人拿到了这本书,这一下子整个朝廷炸了锅了,都在纷纷议论论此事。
陈矩拿到书以后赶紧报告皇帝。万历差点没被气死,立刻下令东厂和锦衣卫同时出动彻查书的来源。那时候不像现在,没有摄像头啊,查来查去,一点线索都没有。一时间人们互相猜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更让人气愤的是还有人不嫌乱,想乘机打击异己,比如首辅沈一贯就不老实了,想借此陷害次辅沈鲤和侍郎郭正域,他们都托人请陈矩帮忙,但陈矩全部拒绝。
陈矩只想将这个案子小事化了。后来,他的手下抓到了皦生光,这个皦生光是个印书的,曾伪造过天书。人品也不行,胆子也肥,擅长讹诈,不光一般人敢讹诈,就是郑贵妃的兄弟也不放过。就这些坏事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小命,所以让他来当替罪羊再好不过了。
嘉靖
嘉靖二十九年(1550),俺答率兵在边境抢掠,逼近京师,太监高忠全副
武装参与防守,立下功劳。陈矩十分敬佩,所以立志要经世济民,治理国家,从此经常留心有关政治、经济的事。
万历
万历十一年(1583)春,代藩奉国将军朱廷堂有罪,被革去爵位,由陈矩奉圣旨把他押送到凤阳高墙禁锢。事情办妥以后,归途中路经安肃县时,回家上坟,写了《皇华纪实诗》一卷。当时很多宦官外出办事,都是作威作福,沿途敲诈勒索地方官和百姓,陈矩却是廉洁安静,不扰官不害民,所以驿站的人都很满意,称他为“佛”。
万历二十六年(1598),陈矩以司礼监秉笔太监掌管东厂,他为人正直,有度量,能顾全大局,常常说:“我只守着八个字,就是祖宗法度,圣贤道理。”所以对刑部、镇抚司监狱所关押的、丢了官的内臣和外臣,即使是犯了重罪的,也常想着“上帝好生,无知入井”,对他们多方曲意保存。又注意随事进谏,匡正神宗的失德。荣昌公主是神宗的嫡长女,光宗的妹妹,她和驸马杨元春吵架,杨元春一气之下,跑回了老家。神宗非常愤怒,召陈矩商议,要从重惩办有关内臣和外臣。陈矩缓缓地说:“这是闺房内的小事,不该惊动皇上,传扬出去影响不好。”于是拟旨谕阁臣,让他们说杨元春不知什么原故,出了某门到固安县去了。皇帝同意了他的意见,于是召杨元春回来,罚他到国子监演习礼仪,便了结了一段风波。
没啥可说的, 下面一篇 毕业欢送会上的发言 仅供参考!!!!!!!!!!!!2007毕业欢送会上的发言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我是03级的李x。今天是我大学四年来第一次有机会代表我们03级的同学发言,我想,这也是我本科阶段的最后一次机会,因此我感到非常荣幸,但也很忐忑。因为我不是绩点大
牛,不是著名水车,不能歌不善舞,甚至哪怕论相貌,在咱们美女如云的新院,我也明显低于平均水平。
但后来便明白,发言的任务落在了我的身上,恰是因为,我是03级群体中一个非常普通的成员。当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即将离开新院,离开这片美丽的园子时,也许我们只需要在此
刻,以一个普通人代表,去平淡、从容地阐发这一刻的感觉,共同享受这一刻属于我们的喜悦和温存。
刚才听何琳姐和许多老师提到了“合欢花”,又看到我身边站着的这位06级的王梓同学,我想到有一句诗似乎特别适合现在:合欢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
在准备这次发言的过程中,我曾与许多03级的同学交谈,我问他们,在毕业典礼上,最想让我说些什么。所有所有的人,都给予我同样的答案。他们说,你讲什么都好,只是千万
千万,不要煽情。所有的同学都说,希望开开心心地度过最后一次院庆,不要有一丝一毫的伤感。
于是我笑说“看吧这就是80后”,如此擅长逃避伤感、只爱傻乐的一代人。可我也真的理解你们的感受,正如我理解我自己。在这个节奏飞快、瞬息万变的社会,我们比以往任何
一代人都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因此,我们更加敏锐,也更加脆弱。当每一次的离别到来,麻木是最好的解脱。就比如现在,我们都把自己投入到毕
业论文和期末考试中,忙的肝肠寸断,偶得闲暇,宁愿泡在joke版上笑的天翻地覆。即便这样,也不愿轻易提及“毕业”这两个字,仿佛这就是一个平常的学期即将结束,与以往
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不提,就真的能够逃避吗?往往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总有一些平日里看来司空见惯的细节,会悄悄爬上心头,固执地提醒我们,有些东西,你根本忘不了。
比如我们忘不了凤姐第一次来上课时穿的那一身绿色衣裙,知性风采,典雅娉婷,于是我今天也东施效颦了一回;比如我们忘不了谦和儒雅的肖东发老师,忘不了您上课时眼神向
上倾斜45度后,便开始讲述的四库全书和北大风物;忘不了潇洒干练的徐总,忘不了您杀入课堂抓我们逃课的情景,在我们眼中,您的胸前永远印着一个s,您是我们的精神偶像
;忘不了平易敦厚的吕艺老师,忘不了您带我们去五彩路儿童医院采访,为我们的毕业实习四处奔忙;忘不了说一不二的刘德寰老师,您布置的《自杀论》读书报告逼的我们很多
人差点自杀,可正是您的严格要求让初入燕园的我们第一次亲身实践了北大校训:勤奋严谨求实创新;忘不了身材像可乐罐一样优美的陈刚老板,忘不了您带我们见识的那些精彩
广告,以及您永不离手的冰红茶;当然,我们更加更加忘不了和蔼可亲的高忠欣老师——高老师今天没来,希望她能通过电视转播看到我……我已不知道该怎样形容03级同学对您
的爱戴和信任,只能引用大家的话说:您是心肠最热、脾气最好的极品教务,亘古宇宙,天下无双。
是的,这一切,通通忘不了,但我们真的,非常想要忘记。因为这些成长过程中的细节,如同我们与初恋情人的第一次牵手,是生命中非常美好的最初,却往往命中注定不能永远
拥有,必然成为岁月深处甜蜜而伤感的回忆。
既然说好不能煽情,就让我们暂且放下过去,想想未来。生活总是充满很多的不确定性,谁都无法预料将来的我们是什么样子,十年,二十年后,也许我们大多会像旁人期待的那样,北大新院毕业,成为这个社会的成功人士,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但也有可能就像我
经常设想的那样,那时我就成了一个庸俗的家庭妇女,蜷在沙发上看肥皂剧,胖的再也穿不下现在这条裙子。
但无论怎样,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无论在将来的任何一个瞬间,只要我们想起北大,想起新院,想起博雅塔下那淡然朴素的小楼,想起未名湖畔我们上专业课的一教,想起我
们做的无数课堂报告,想起在院版上玩天黑请闭眼,想起互相八卦和自八的卧谈之夜,想起学五的烧茄子、学一的酱肘子,我们的内心,就会年轻,鲜活,雅致,安详。无论我们
身在何方,与何人相伴,无论觥筹交错,还是寂寞难言。
最后,我还想以个人的名义再说些什么。这些年来,我非常感谢03级全体同学对hjbpyzn这个id的强大支持,在你们的支持下,我用这个id发了很多bt的帖子,宣扬了许多自称伟
大的号召。今天,请允许我再次以这个id的名义,向03级的兄弟姐妹发出一个号召,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刚听了徐老师的讲话后我发现我其实是在响应她的号召——号召大
家,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请千万记得,常回新院看看,常回咱们的家看看。家其实是一个很特殊、很宽容的地方,她当然希望我们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高车驷马,衣锦还乡,
但她也绝不会拒绝迎接失意的我们。当你被老板折磨地身心交瘁,当你与老公老婆吵架在大街上游荡无处可去,就请悄悄、轻轻地,回到新院,回家看看吧。也许你根本不需要让
任何人知道你的归来,只要你归来,相信你便会找到安全,找到活力,然后信心百倍,重返红尘。
所以,请千万记得,常回家看看。
时间有限,我不能说的更多,即使我说上三天三夜,也无法最充分表达03级所有同学的心情。四年的摸爬滚打,四年的辗转反侧,对北大,对新院,我们有过很多希望,当然也有
过失望,有过很多赞叹,当然也有过抱怨。但离别前,这些都不须再提起。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我想这是此刻03级所有同学最想对北大、对新院、对所有老师说的。它虽然
单薄无力,但饱含真情,只有两个字:谢谢。
一个月以前省城附近有过几天混战。城门关了三天。我家也落过炮弹,大家惊扰了好一阵,又算平安无事了。我们现在又过着太平日子。不过近来我实在疲乏得很,遇到的全是不如意的事情。姑母因五叔在居丧期中将喜儿收房,三叔又不加阻止,心中有些不快,去年重阳在我家遇到四婶与陈姨太吵架,听了些闲言冷语,回家后很不高兴,以后便托病不再来我家。二妹走后,三叔虽不愿将此事对外发表,亦未深加追究,但是他在陈克家面前丢了脸,心中非常不痛快,他常发脾气,身体也不及从前了。我自海儿死后,心中若有所失,胃疾愈而复发,时时扰人,近来更甚,深以为苦。最近事冗心烦,人过于贪懒,因此少给你们写信。二妹给琴妹的信已经看到了。后来又接到三弟和二妹给我的信,讲到剑云病故的事,我和二弟心中都很难过。剑云是现在社会中难得的好人。二妹离家的事全亏他帮忙。倘若他的处境好一点,他也许不会死得这么早。不过我觉得他比我活得有意义,他总算做了一件好事情。他不能说是白活。而我呢?……
三婶不时向我打听二妹消息。她得到二妹三次来信,知道你们在外情形,非常高兴。昨日汇上之款即三婶交来嘱我代汇与二妹的。据云三叔心中似有悔意,不过目前仍然做出严厉的样子,不肯让步,也不许人在他面前提起二妹。我想,再过些时候他也许会软下心来。去年婉儿在冯家生了一个儿子,上月带了儿子来给三婶拜生。婉儿人长胖了些,她讲了好些冯乐山一家人的丧德事情,真叫人气死。婉儿真有本事,她居然受得了。她很想念旧主人,她要三妹写信代她问候二妹……
深夜无聊,百感交集,我想起你们,想起先父母及死去的大嫂、海儿和梅表妹、蕙表妹等,真有生者远而死者别之感……
高觉新写到这里,手微微地抖起来,毛笔的笔锋触到信笺,不曾在纸上划动,却马上离开了。他也不想再写下去。他觉得眼睛花了。
“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唤道。他好象没有听见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高觉民站在觉新的旁边,把手放在觉新的肩头,同情地说:“你还想那些事情做什么?死了的就让他们死了。你自己身体要紧。”他看见了信笺上面那几行字。
觉新抬起头,他的身子在活动椅上转了一下。他一把抓起觉民的左手紧紧地捏住。他痛苦地对觉民说:“二弟,你叫我怎样办?”
觉民不了解觉新的求助的心情,他只是温和地劝道:“大哥,你不该到现在还是这么激动。这样不过白白苦了你自己。你也太苦了。”
“我是受得苦的,再大的苦我也受得下去,只是他们不该叫我做这件事,”觉新皱紧眉头,用力地说。
“你说的是什么事,大哥?”觉民惊愕地问。
“他们要我续弦,”觉新短短地说。
觉民停了一下,忽然切齿地说:“又是他们。总是他们。”
“他们总不肯放松我,”觉新诉苦般地说。
“这是你自己的事,跟他们有什么相干?”觉民的愤怒略微平静下去,他把这件事情看得并不十分严重,他知道这是可以由他的哥哥自己作主的。他走到觉新对面那把靠窗的藤椅前,坐下来。
“可是他们比我更热心,连妈也这样劝我,他们说再过几个月我的丧服就满了,”觉新自语似地低声说。
“是不是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觉民讥讽地说了这一句。
觉新不回答。他把手帕放进衣袋里。他颓丧地垂着头,眼光似乎停在面前的信笺上。其实他什么字没有看见。在他的眼前晃动的是一些从“过去”里闪出来的淡淡的影子。这些影子都是他十分熟悉的。他想拉住她们,他想用心灵跟她们谈话。
这情形觉民不会了解。但是他也不作声了。他在想另外一些事情。他的思想渐渐地集中到一个年轻女性的丰满的脸庞上。他看见她在对他微笑。
房间不住地往静寂的深渊里落下去。连电灯光也渐渐地黯淡了。月光涂白了玻璃窗,窗帷的淡淡的影子躺在屋角。窗外相当明亮。窗内只有钟摆的单调的响声慢慢地蚕食着时光。觉新偶尔发出一两声吁叹,但是声音也很低微,刚刚送进觉民的耳里就消灭了。
于是汽笛声响起来,永远是那种拉长的尖锐的哀号。觉民吃惊地睁大眼睛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变动。觉新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何嫂!”没有听见应声。他便站起来,走到方桌前点燃了清油灯,然后回到活动椅那里坐下。他的眼光又触到了桌上的信笺,他提起笔想写下去。但是电灯光开始变了颜色,纸上的字迹渐渐地模糊起来。他无可如何地叹一口气,又把笔放下,无聊地抬起头望着电灯。电灯完全收敛了它的亮光,灯泡里只剩下一圈红丝,连红丝也在逐渐褪色,终地淡到什么也没有了。清油灯在方桌上孤寂地发亮,照不明整个房间。月光趁机爬进屋里。没有灯光的内房里黑地板上全是树影和窗帷影子,外屋里到处都有月光。
觉民忍耐不住突然站起来,他带了一点悲痛对他的哥哥说:“大哥,你再结一次婚也好。这种日子你怎么能够长久过下去?你太寂寞了!你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这不行,这不行!怎么连你也这样说!我不能做这种事!”觉新好象听见了什么不入耳的话,他摇着头拒绝地说。
“但是你一个人过这种日子怎么行?”觉民怜悯地望着哥哥,同情地说。
“我能够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过得了,”觉新忍住眼泪说。方桌上的清油灯突然发出一个低微的叫声熄了。
觉民站起来。他不去点灯。他咬着嘴唇默默地在房里踱了几步。月光把他的眼光引到窗外。那里是一个洁白、安静的境界。芍药,月季,茶花,珠兰和桂树静静地立在清辉下,把它们的影子投在画面似的银白的土地上。他的眼光再往屋内移动。挂着白纱窗帷的玻璃窗非常明亮。觉新的上半身的黑影仿佛就嵌在玻璃上面。他垂着头,神情十分颓丧,坐在那里。
觉民在屋中站住。他注意地看他的哥哥。他忽然觉得哥哥近来憔悴多了,老多了。他不禁想到觉新在这些年中的遭遇。他没有时间细想。许多事情变成一根很结实的绳子,缚住了他,把他拉向他的哥哥。他走到定字台前,把身子靠在写字台的一个角上。他充满友爱地对觉新说:
“大哥,这几年我们太自私了。我们只顾自己。什么事都苦了你。你也应该爱惜你自己才是。我以后一定要给你帮忙。”
觉新一把捏住觉民的手,感动地说:“二弟,我感谢你。我明白你的好意。你自己多多地努力罢。”他灰心地摇摇头:“你不要管我。我是没有希望的了。我知道我的命是这样。”
“你不能相信命,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命运!”觉民热烈地反驳道。
“二弟,是命不是命,我也不能说。不过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这几年你们都看见……”觉新无力地答道。
“过去的事我是看见的,现在不要管它。以后的事不能说没有办法,你应该……”
觉民又劝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觉新打断了。觉新摇头苦笑道:
“以后?你看以后我又能够有什么希望?……”
觉民正要说话,却又被人打岔了。这次从门外送进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唤着:“大哥。”觉民知道来的人是谁,便把脸掉向门口看。
门帘一动,随着月光闪进来一个少女的身子。她在外面就听见谈话的声音,掀开门帘却意外地看见房里的黑暗和嵌在光亮的玻璃窗上的两个半身人影。“怎么,你们连灯也不点一个!”她诧异地说。
“灯刚才熄了,”觉新顺口答了一句。他又吩咐觉民:“二弟,你去把灯点起来。”
觉民答应一声,便走到方桌前将灯点燃。
“真奇怪,你们闭着眼睛高谈阔论,”淑华笑说,这时灯刚重燃。房里又有了一点橙**的光。
“你们刚才在谈什么?”淑华望着她的两个哥哥好奇地问道。
“我们随便谈谈,”觉新支吾地说。淑华也并不追问,她开始说明她的来意:
“大哥,妈要你去。周家枚表弟要‘结亲’了。大舅又要请你帮忙。”
“枚表弟要结婚?”觉新惊疑地问道。
“是。日期还没有定,不过也很快。就要下定了。我觉得大舅真古怪,枚表弟年纪这样小,不好好让他读书,却叫他‘结亲’。听说新娘子今年二十一岁,”淑华不以为然地说。
“枚表弟今年不过十七岁,他跟你同年,”觉民说。
“呸,跟我有什么相干?你把我扯在一起!新娘子跟人同岁,你为什么不说?”淑华对觉民笑道。
“三妹,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嫁给枚表弟,”觉民反唇相讥地说。
“我谅你也不敢!我就不怕!我的事除非我自己答应,什么人都管不着我!”淑华理直气壮地说。
“三爸要管,你怎么办?”觉民冷冷地问道。
“又不是要他嫁人!他连二姐也管不着,还好意思来管我?”淑华生气地大声说。
“轻声点,”觉新在旁边警告道。
“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妹妹,”觉民忽然高兴地称赞道。
觉新站起来,悄然说:“我们走罢,妈在等着。”
“我也去听听,”觉民说。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出房来。
他们走出过道,转一个弯,进了左上房。他们的继母周氏在房里等着他们。她安闲地坐在沙发上,绮霞在旁边捧着一支水烟袋给她装烟。
“老二,你还没有睡觉?”周氏看见觉民跟在觉新的后面,含笑地说了这一句。
“我也来听听。稍微睡晚点,也不要紧,”觉民带笑答道,
大家都坐下了。紫檀木方桌上一盏清油灯给这个房间留下不少的阴影。觉新坐在周氏右边一把紫檀木靠背椅上。在他对面连二柜旁边一个茶几上,“五更鸡”射出来一团红光,罩子上面正托着一把茶壶。
“绮霞,大少爷爱吃酽茶,你把‘五更鸡’上煨的春茶给他倒一杯,”周氏和蔼地吩咐道。
“妈,绮霞要装烟,我自己来。”觉新客气地说,就站了起来。
“明轩,你不要动,”周氏连忙做手势阻止他。她又解释道:“我吃烟,不过混时候,我又没有什么瘾。一个闲得无聊,吃几袋水烟也好。”
“妈说得是,”觉新陪笑道。绮霞把一杯香喷喷的热茶送到觉新面前。
“先前你三婶到我这儿来过。好谈起二姑娘的事情,心里倒有点懊悔。她说她拿了一百块钱托你兑到上海去,这件事三爸还不晓得。三婶说,三爸连二姑娘给他的信看都不看就撕了。究竟是做父亲的人不同……”周氏动着她的小嘴,象吐出珠子一般接连不断地说,她刚刚停顿一下就被淑华接了下去。
“大舅还不是这样!蕙表姐就是活活给他断送了的!现在灵柩还停在庙里头,郑家就不管了,大舅也不想个办法,却只去管枚表弟的亲事,”淑华口快,她不知道顾忌,她感到不平、不快时就坦白地说出来。
周氏不作声。觉新侧头痛苦地瞪了淑华一眼。只有觉民觉得心里畅快。他和淑华彼此会意地对望了一下。
周氏嘘了一口气,对绮霞说:“你也给我倒一杯茶来。”接着她又对觉新兄妹说:“平心而论,三女说的话多少也有点道理。蕙姑娘真可惜。这样一个好女儿倒被她父亲害了。郑家就把她丢在庙里头,存心不下葬,说起来真气人!芸姑娘的命倒好一点,她幸好没有那样顽固的父亲。”她突然换过话题说:“我们再说你们枚表弟的亲事。这回又是你们大舅作主。外婆也拗不过他。不过枚表弟这样年纪结亲,也不算早。”
”但是新娘子比枚表弟大四岁,”觉新兄妹都不赞成她的最后一句话,然而觉新只是唯唯地应着,觉民不过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只有淑华说出这句不满意的话。
“虽说大四岁,不过两张八字倒很合式。批八字的说这门亲事大吉大利,所以外婆也赞成了。我看这回你大舅也许不会做错,”周氏说,她倒象是在替她的哥哥周件涛辩护了。
“妈说的是,”觉新陪笑道。他心里却并不这么想。觉民在旁边轻轻地咳了一声嗽。
“外婆请你明后天去一趟,他们有很多事情要跟你商量。你最好上半天去,下午恐怕你大舅要出门。照你大舅的意思,这门亲事越早一点办成越好。”
“是,我去就是了,”觉新懒洋洋地说。
“妈晓不晓得女家情形怎么样?我总不明白为什么大舅不给枚表弟找一个年纪相当的表弟媳妇?枚表弟现在年纪也不怎么大,又何必这样着急?”淑华仍旧不服气地说。
周氏的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气,她带点责备地对淑华说:“三女,幸亏这儿并没有别人,你**家说这种话,给外人听见会笑死了。”
淑华不高兴地噘起嘴,她赌气地说:“妈,我生就这种脾气,别人说我好我坏我都不管。我不明白为什么做**就什么话都不能说!”
觉新皱起眉毛,额上立刻现出三两条纹路。他担心淑华的话会使周氏生气,便胆怯地望着周氏。觉民安静地坐在一边,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周氏仿佛听见了不入耳的话,但是她并没有改变脸色。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把淑华看作一个无知的孩子似的,她的声音倒变得温和了:
“三女,你的嘴真不肯让人。你就跟你在上海的三哥一样。怪不得四婶、五婶她们在背地说你闲话。连我现在也没法对付你。”
“三妹这种脾气究竟不大好。凡事能让人一点总是好的。最好我们这一房的人不要给人家抓住说闲话的把柄,”觉新顺着周氏的口气说。
周氏听见觉新的话自然满意。不过她看见淑华微微地摇摇头,张开口要争辩,她刚听见淑华说出一个“我”字,连忙用别的话来打岔道:
“其实三女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过一个未出阁的**说出这种话总不大好,虽说现在的人比从前开通多了。我从前在家做**的时候,那才苦死人。枚表弟一年四季都带着病容,如果他的亲事再弄得不好,不晓得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那些象滚着的珠子似的话突然停住了。她端起放在旁边春凳上的茶杯,喝了两口茶,又继续说下去:“你大舅这个人古板得很。简直是说不通。这一回冯家**又是他看上的。新娘子的父亲是你大舅的朋友。大舅最钦佩冯家的道德学问。听说新娘子的叔祖父很出名。”
“冯家?”觉民惊疑地自语道,他马上就猜到新娘子是什么人了。觉新掉头看了他一眼。觉新也猜到了新娘子是谁,便回过头去,继续听周氏讲话。绮霞坐在床前踏脚凳上,她也专心地在一边倾听。
“大舅倒是一说就答应了。他还说这是求之不得机会。外婆起初不赞成,可是她拗不过大舅,后来看见八字不错,也就不说话了。”
“八字是靠不住的,全是鬼话,不知道害过了多少人!”觉民忍耐不住终于吐出他的不满来。
“我看枚表弟一定有病,早婚对他不见得有好处,”觉新接下去说。
“是,枚表弟一定有肺病,”淑华说。
“你快不要提起肺病的话,”周氏连忙摆着手说,“有一次大舅母说起枚表弟常常咳嗽,叫他到平安桥医院去看看有没有肺病,就被大舅骂了一顿。大舅还说,蕙姑娘明明是西医害死的。这些事情说起来叫人很难相信。我也不知道八字可靠不可靠,不过我相信命运是实在的。什么事都有一个定数。”她说出
定数两个字就把一切不快意的事全放在一声叹息里吐出去了。她觉得心里畅快了些。
“我真不明白大舅心里是怎么想的!”淑华仍然气愤地说。
“三女,不要再提这件事情。多谈只有叫人心烦,我还有别的话跟你大哥商量,”周氏不耐烦地阻止道。“明轩,你自己的事情怎样安排?刚才三婶来还谈起过。”
“我么,”觉新不提防会说到他自己身上,仓卒间只说出两个字,过后他略带为难的样子答道:“我看可以从缓,我现在不忍心想到这种事情,而且我还没有满服。”
“刚才三婶还说三爸要我来劝劝你,说你是承重孙,你们这一辈弟兄又不多,你现在丧服也快满了……”周氏并没有看见觉新的脸部表情,也不曾留心他的声调,她不知道她的话在他的心上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她只顾说自己的话。
“妈,我都知道。不过现在还想到瑞珏。我不忍心想续弦的事。况且我已经害了几个好好的人,我不能够再……”觉新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了。他完全失去了抵抗力,不等周氏说完就迸出哭声来,呜咽地说了上面的话。
觉民站起来。他同情地用温和的声音对觉新说:“大哥,你还是回去睡觉罢。你今晚上太激动了。你何必伤心。”
“我不要紧,我不要紧,”觉新一面揩眼泪,一面抽泣地说。
“明轩,你早点睡觉也好。老二,你陪你大哥回去,你好好地安慰安慰他,”周氏关心地叮嘱觉民道。
觉民应了一声。他走到觉新面前,小声对觉新说:“大哥,我们走罢。”觉新经他一再催促才站起来,向周氏招呼一下,便垂下头跟着觉民走出房门去了。
“绮霞,你再来给我装几袋烟,”周氏看见觉新的背影消失了,她感到一种莫名的郁闷,便顺口吩咐道。
觉新回到房里又在信上续写道:
枚表弟快要结婚了,这又是大舅一个人的意思。新娘比他大四岁,就是冯家**。
近几日来,我终日如醉如痴,时时流泪。而蕙表妹之事尤令人寒心。蕙表妹死后,即寄殡在距城二十余里的莲花庵,简直无人照管。郑家至今尚无安葬的意思,大舅也置之不问。今年清明我命老赵出城与她烧了两口箱子,两扎金银锭。老赵回来述说一切,令人十分悲愤。外婆她们虽然也不满意郑家这种做法,但是大舅不肯作主出来交涉,外婆也拿他没有办法。蕙表妹真可怜,死后也无葬身之地。二妹和她素来要好,听见这个消息一定很难受……
他没有提到他自己的事。
二
星期日早晨觉民拿着一本书到花园里去。他走进外门看见觉新和淑华 两人在前面走,三房的婢女翠环跟在后面。他便唤一声:“三妹。”
淑华立刻停下来,掉转身问道:“什么事?”觉新只回头一看,便继续往前面走了。翠环也跟着他走进花园内门里去。
觉民笑着对淑华说:“你今天好早。”
淑华噗嗤笑起来。她说:“二哥,你不要挖苦我。九点多了,你还说早?”
“九点多了?大哥不是要到外婆那儿去吗?怎么现在还到花园里去?”
“你不晓得?花园里头出了事情……”淑华刚说了两句,忽然看见一个人从里面飞奔出来。这是她的堂兄弟觉英。他跑得满头是汗,头发散乱。她大声唤道:“四弟!”但是他不理她,仍旧向着外门跑去。
觉民跨了一大步,伸过他的结实有力的手一把将觉英的膀子抓住。他板起面孔责问道:“三姐喊你,你为什么不应一声?”
觉英挣不脱觉民的手,便站住,陪笑道:“我没有听见。”
“呸,”淑华啐了他一口。“你又不是聋子,为什么听不见?告诉你,你少神气点。你近来太没有规矩了。等一会儿我告诉三爸打你。”
“三姐,我实在没有听见。我下次再不敢这样。你不要告诉爹好不好?”觉英带着满面狡诈的表情对淑华道歉似地说。
“我问你,你从哪儿来?三爸在做什么?”淑华看见觉英软下来,她很得意,便问道。
“高忠偷了水阁里头的字画,”觉英卖弄似地说。他又侧头看了觉民一眼,讥讽道:“二哥,你不要拉住我好不好?你老哥子也真不嫌麻烦。”他对觉民动了动眼睛。
觉民不大高兴地松开手,觉英马上将身子一转,纵身一跳,就离开了他们有三四步的光景。他们惊愕地望着他。他再一跳,便到了花园外门口。他对他们做了一个鬼脸,露出舌头又缩回去。他得意地对他们说:“我不怕,你们尽管告诉爹。讲什么规矩!我们公馆里头哪个配讲规矩?怪不得姑妈看不惯不来了。没有一个人配管我。三姐,你放明白点,你将来横竖不是高家的人。”
“四弟,你说什么?看我撕掉你的嘴!”淑华生起气来大声叱道。
“三姐,我就说你!请你来撕罢。我正嫌有一张嘴多了好些麻烦,”觉英喜皮笑脸地说。
“好,我们去见三爸去!”淑华威胁地说。
“去就去!我难道还害怕?爹不会打我的。爹晓得打骂都改不掉我的脾气,他反倒喜欢起我来了,”觉英挑战似地说。他看见淑华站住不走,反而走下石阶,用话来激她:“去嘛,快去嘛!哪个不去不算人!”
淑华气红了脸,竖起眉毛骂道:“真不要脸!我今天一定要拉你去。三爸不打你,我自己也会打,我请二哥帮我打。”她说着,就向觉英走去。觉英看见淑华真的走过来,快要走到他面前。他忽然噗嗤一笑,转身就跑,连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出花园门外不见了。
“二哥,你看,有这样不要脸的人!三爸也不好好地打他一顿,他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淑华又气又笑地对觉民说。
“打也没有用。他受的教育是这样。三爸不准他进学堂读书,让他整天在家里鬼混。说是在书房里读书,你看他几时在书房里坐过!二妹走后,三爸倒真的有点喜欢他。这样一来更糟了。好好一个年轻人就这样地糟蹋了,”觉民感慨地说。
“二哥,哪个要听你的长篇大论!你刚才也不帮我骂他几句。三爸不喜欢二姐,倒喜欢他,真是瞎了眼睛!真气死人!我要把四弟打一顿才甘心,”淑华埋怨觉民说。
“走罢。多说他做什么!你打了他你自己倒痛快,不过又该大哥倒楣。你要晓得二妹是女儿,四弟是儿子!”觉民带了点不愉快的调子劝道。
“你说得不对,难道女儿就不是人?”淑华生气地驳了一句,也就跟着觉民往前面走了。她一面走,一面在想,走了几步,她忽然苦恼地说:“大哥真不该。什么事都给他揽去。东也认错,西也陪礼,跟他不相干的事他也认错,弄得我们一举一动都不方便!”
“你不晓得这就叫做‘作揖主义’。大哥说,靠了他这个‘作揖主义’我们这一房人才过得了安静日子,”觉民冷冷地说着反话。
“什么叫‘作揖主义’?我不懂。不如说是向众人磕头更对,”淑华也不管觉民说的是反话还是正面话,她不服气地说。“我就不靠他磕头过日子。他倒给我添麻烦。他在无论哪个面前都低头。无论什么事他都说好。这回枚表弟的事情又该他管。
“每次总少不了他。不过我的事情他多半不敢帮忙,”觉民接口说道。“你的事情?他为什么不敢帮忙?”淑华惊诧地问。
“我同琴的事,”觉民略带一点焦虑地说。但是他马上又换了语气加一句:“不过他不帮忙,我也不怕。”
“这回他一定会帮忙。大哥也很喜欢琴姐,我们都喜欢琴姐,”淑华不假思索地说。她看见觉民不作声,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说:“不过四婶、五婶她们不大高兴琴姐,三爸也不见得高兴她。”
“那不用说。凡是我们做的事,四婶她们一定不高兴。三爸更看不惯我们这一辈不读古书的年轻人,”觉民说到这里,忽然生起气来。他的焦虑倒渐渐地消散了。他觉得他有力量跟那些人斗争,他相信他一定会得到胜利。
他们走进了梅林,正向着湖滨走去。他们的眼前突然一亮,那个躲在云堆里的太阳露出脸来,地上立刻现出不少明亮的点子。树叶给他们遮住了阳光。他们只听见小鸟在树上鸣啭。
“看不惯就让他们看不惯!”淑华气愤不平地说,“他们越是讨厌我,我越是要叫他们讨厌。我最恨那种人,整天就在背后说人家闲话,有话又不敢当面说。我是想到什么就说”
“那不是四妹吗?她在这儿做什么?”觉民看见他的堂妹淑贞一个人立在湖畔,便打断了淑华的话,诧异地说。
“是她,我去喊她,”淑华接口说道。她便撇下觉民,急急地走到前面去。她走到湖滨连忙叫一声:“四妹。”
淑贞回头一看,亲热地唤一声:“三姐,”马上走到淑华的身边来。她又带悲声地唤道:“三姐。”话在喉管里被堵住了。她的瘦小的身子里似乎装满千言万语,等着一个机会来倾吐。但是她说不出话,只能够紧紧地抱住淑华。
觉民赶上来了。他看见这情形,默默地皱着眉头。
“四妹,什么事?你为什么这样难过?”淑华同情地问道。
“妈前天晚上因为‘礼拜一’的事情跟爹吵架,爹赌气走了,两晚上都没有回来……”淑贞抽泣地说。
“那么,五婶就拿你出气是不是?”觉民在旁边插嘴问道,他明白又是那同样的事情。
“昨晚上妈把我骂到半夜,”淑贞哭着答道。
“骂你?你又没有惹到她!”淑华不平地说。
“妈怪我不是一个男子。她说她受爹的气都是我带给她的,”淑贞老老实实地说。
“这又不是你的错!她自己为什么不象喜儿那样生个小弟弟出来?她不该总是欺负女儿!她既然望你将来替她出气,为什么又不让你多读几年书?真正岂有此理!”淑华气愤地说。
“三姐,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该我一个人过这种日子?你告诉我,为什么单单该我一个人受罪?”淑贞伤心地哭诉道。
“四妹,你不要这样伤心,以后总有办法,”淑华没法回答淑贞的疑问,她只能用这样的话劝慰淑贞。
觉民默默地看了淑贞两眼。他又把眼光从淑贞的身上掉开,去看面前的湖水。水非常明亮,水里有蓝天,有白云,有红日。水里有个广大的世界。他不禁痛苦地想:为什么仍旧有这么多的痛苦?为什么他们献出了那么多的牺牲以后,今天还得不到安宁?淑华的声音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我真恨,恨我不生在古时候!我可以拿支枪拿把刀开辟出一个新世界来。我一定要好好地保护你,”淑华咬牙切齿地说。
这种幼稚的思想使得觉民微微地发笑了。这是旧小说的影响《镜花缘》,《施公案》,《三门街》,《七侠五义》;颜紫绡,张桂兰,楚云,还有许多理想的人物,这都是些云端上的影子,不会活在这样的世界中。她是在做梦。这样的一个少女就把她的希望寄托在渺茫的梦上。他这样一想便觉得没有什么可笑的理由了。他心里更加不舒服。他怜悯地说:“这是痴想,有什么用处?”
“难道你又有别的好办法?”淑华赌气地反问道。
“你还不知道路是人走出来的,”觉民暗示地说。
“这也是空话,”淑华抢白道。“对四妹你又有什么办法帮忙她?”她把眼光停留在他的脸上逼着问。
觉民一时语塞。但是他并不带一点窘相,过了片刻他便说:“我们可以慢慢地设法。”
“四妹,你不要难过,什么事都可以慢慢儿设法,”淑华勉强用这样的话安慰淑贞道。“你把眼泪揩干/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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