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有一把刀。
长一尺二寸,前宽后窄,齐头齐尾有九两重,掂在手上很舒服,很有安全感,这把刀是跟了他三十多年的吃饭家伙,是他的骄傲。
如你所见,这是一把砌墙抹灰的砖刀。对头,七七是个民工,在他们那里,能用这种刀的人 叫做匠人,比搬砖的小工那可牛逼多了。
三年前,阿海告诉包工头四哥说他的朋友七七要来工队讨生活,四哥正在墙头砌砖,用左手掂起一块砖,瞄了一眼,右手刀起 啪 的在砖上敲了一下,左手轻抛,砖头在手中优美地跳动了一下翻过面,再 啪 的一下,一个漂亮的6分头打了下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阿海: 好啊,让他来吧,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家都是下苦力嘛。他是匠人还是小工啊?
阿海:匠人。
四哥:匠人就要开匠人的工资,不过
这可是要考核的。
七七来的那天,四哥有意把他安排在了前沿墙上,村里的房子前面都是一门两窗,门窗口那是要四棱上线,算是技术难度较大的活路了。四哥和七七各占一头往中间砌,一根线在墙上绷直了。
线上线下,刀头见话。
这是匠人之间的俗语,砖要砌的又快又平整,不能高于线或者低于线。嘴上说的再好,刀头出不了活都是白搭。
快下班时,四哥摆上最后一块砖,用刀啪的一下敲实了。拿上线坠儿垂下去,眯着一只眼看。这是在看墙面的平整度,面要和线坠儿上的那根线平行,墙就是直的。行话叫:校墙。看了自己这边,又拿到七七那边眯着眼看了一下。
他跳下脚手架,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给七七: 苏师傅辛苦,跟着我好好干吧,给你开匠人工资。拍拍他的肩,赶紧去吃饭吧。
对,只有匠人才会被尊称一声师傅,小工都是直接叫名字的。四哥这一声苏师傅奠定了七七在工友圈里的江湖地位。
时光荏苒,三年过去了。
三年里,七七跟着四哥转战渭河南岸大小村落,凭着过硬的技术,公道的价格,义气的为人处世,为他们这支渭河北边的工队赢得了好名声。河北匠人成了工队的一个诨号,十里八乡盖房子都以能请到他们工队为荣。每当有人在家门口端着大海碗一边哧溜哧溜吸着手擀面,一边用筷子指点着身后的房子: 瞧瞧,这可是人家河北匠人出的活儿。那话里话外分明透着的是自豪。
今天是六月二十九,大暑。
今年这鬼天气也是怪了,麦收后到现在一个多月没下过雨了。听说西安市的地表温度已经快到70度了,这里虽说是乡里人少车马稀,温度还是要到三十八九度。太阳就像一个大烤箱,无情的炙烤着这片黄土地。路边的野狗无精打采的窝在树荫里吐着舌头,毛白杨上的蝉欢快的吱吱鸣叫着,聒噪的人好不烦恼。
本来这么热的天施工队要停工的,但四哥真没法停工。这次的掌柜家真是太不容易了: 男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年轻时唱过几天秦腔,惯了一身坏毛病,身懒嘴馋爱打牌。这货本姓段,排行为二,村人皆呼其段二。后来叫谐音了,慢慢都叫他蛋二,懒蛋的意思。这家伙在村里是个传奇,只因他兜里的钱从不过夜。但凡有钱装着,必要出去浪,或打牌或去找**,总之要花光弄净才能罢休。光景过的那叫一个烂包,女人出去打工,他在家没钱花把锅都卖了,做饭拿一个铝盆子支了三块砖头……没钱吃饭了就四周八邻的去蹭饭,搞的一到饭点,只要看见他过来别人就关上门躲着他。倒不是舍不得那一口饭食,只是这货养了一身肥膘干个啥不能糊口啊?非要这样懒着赖皮?让自己女人在外打工受苦受累?都说这饭菜喂了狗也不能给蛋二。
话说这家是女人当着的,女人是个急脾气,瓜子脸倒立眉,颧骨微微凸起,一言不合就骂。这蛋二纵有百般不好,却有一样贴心: 脾气好。十里八乡大到花甲老者,小至黄口小儿都喊他蛋二,他一律笑呵呵的应着。对女人更是千依百顺,俯首帖耳乖的如猫儿似的。也是难为他一副鲁提辖一样的身板,却有这么一副好脾气。家里虽然穷些,倒也安安稳稳,日子就这么熬了下来……
岁月如梭 ,转眼儿子都到而立之年了,小女儿也已嫁为人妇,因家贫式微,儿子谈了几个对象,只要最后来家里一看就必然分手。儿子一怒之下远走杭州,说是永不进家门……
女人左思右想,咬咬牙一狠心: 盖房子,买不起城里的商品房,咱最低也得在院里修一座新房子吧?儿子大了,女儿也拖家带口的,再不能一家人挤在那两间不到二十平方的偏厦了,惹人笑话不说,这逢年过节一家人想聚一起连个住处都没有,必须盖房子,砸锅卖铁也要盖,这起了新房儿子再领了对象回来就不会嫌弃了。
女人找到四哥: 我看你们前年给我西邻盖的房子不错,我这寻摸着也想盖房子,你把这活儿接了吧?
四哥皱了皱眉: 干活儿没问题,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钱到哪儿活儿干到哪儿,我这帮兄弟也要吃饭不是?关键你家蛋二那货……
女人: 这事你放心,家里我当家,这些规矩我懂,签合同,按工程进度付款。不放心了再找一中间人担保。
四哥: 好,就这么定了。
工队进驻,挖基础,打底圈梁,回填院子,一切都按程序不紧不慢进行着。砌墙,先是两道山墙紧靠隔壁两邻,接着砌房间的隔墙,最后是前后沿墙。
看着砖墙一天天增高变样儿,女人是打心眼里高兴啊。
不过真苦了这帮兄弟,上主体那几天刚刚入伏适逢高温。七七和阿海他们站在脚手架上,每人一顶草帽,脖子上勒条毛巾,上班一身汗,到下班时还是湿的,汗水混合着沙尘粉屑钻进草帽下的脖项里,流过胸口,划过肚皮和肚子上的汗珠汇合成一条条小水印,汩汩流经腰际,在内裤里蛋蛋下集合,最终慢慢被体温和外面的阳光蒸发,又重新出汗,如此反复,蛋蛋被浇磨的奇痒难耐,偶尔有风吹过,浑身通透,那叫一个清爽啊,四哥就想起了一首歌: 微风吹过的夏天。
支壳子,绑钢筋,要封顶了。
封顶线性浇筑,在当地俗称打线浇。这可是件大事儿,亲朋好友都要来庆贺的,那要和婚丧嫁娶一样的风光大办,谓之: 交粮。那天但凡来的亲朋,必带一盒三千响的红头鞭炮,一件啤酒,一条烟,这叫三色礼。
今天就是上梁封顶的日子
六月二十九
女人几天前就找阴阳师问过了,阴阳师装模作样掐指一算,又翻了一下手边的老黄历: 妥了,宜嫁娶 宜迁徙 宜上梁 宜出行,好日子啊,就二十九了。
早饭点一过,亲戚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工人还在房顶上忙碌,巨大的吊车伸长前臂,用一个大斗子把一罐罐混凝土从搅拌机吊到房顶。勇勇扶着斗子,把旁边的扳手用力一拉,斗子地下就从一边张开,混泥土倾泄而下,阿海拿铁锹先摊开,七七在后面搞平整了,房顶就一块块慢慢成型了。
大干两小时,一百零三个平方的面积终于完成了。几个匠人在用磨光机粗略收面儿,四哥从梯子上爬下来,拿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抹汗,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下面已经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声。
忽然院子里的人都向偏厦门口涌去,聚成一圈,又嗖呼散开向旁边跑去。
四哥打房檐口下紧走两步过去一看,掌柜家的女儿在地上蜷躺着,双目禁闭,浑身沾满了泥土,腰腹处有几个明显的脚印。旁边站的姑爷,手里掂了一把菜刀来回挥舞着,大喊道: 你们都欺负我,以为我是外地的好惹吗?
旁边的亲戚朋友七嘴八舌: 瓜娃呢,有啥事好好商量,别拿个刀子,小心伤着人。
小伙儿,别拿那玩意儿摆假把式,敢动家伙?你走的了吗?
四哥懵了几秒,猛地想起掌柜女人给他说过的事儿: 这姑爷是陕北绥德人,大字不识一个,跟了一帮老乡来西安捞世界。做的是道上的生意,坑蒙拐骗偷都敢沾。前些年因重伤害折进去了,蹲了七年。出来后机缘巧合和女儿走到了一起,成就了这段孽缘。两人在一起两个月就闪婚,婚后一年生下一大胖小子,当时适逢姑爷手头宽松,和老乡又抱团在西安北郊买了房子。房子刚一交,钥匙拿到手还没捂热,姑爷又折进去了,抢劫加上二进宫,擂了四年。掌柜女人看不了女儿受苦,又给帮忙东奔西跑折腾着装修房子,家里没了经济来源,没奈何又给亲朋好友张嘴,八千一万的凑,总算是把房子装修好顺利住进去了。女人在家带孙子,在干点小零碎活儿贴补家用,女儿出去上班,小日子虽说紧紧巴巴,却也过的平安省心。
女儿一月去探一次监,每次去都是大包小用一大堆。安抚姑爷: 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回家重新做人,我和孩子很好,等你回来。
好容易等姑爷回来了,在家安生了半年。不知又从哪里听说他进去这些年老婆在外面不干不净和某人暧昧,这能忍?从此家里是鸡犬不宁啊,女人看看住不下去了,让把装修房子借的钱给人还上,她这就回老家,眼不见心不烦。结果这姑爷满嘴喷粪,和丈母娘大吵一架闹翻了。母女俩回老家一商量,别人家房子住着不硬气,还是自己在老家盖房吧。
女人怂恿女儿: 离婚吧,这狗日的是个白眼狼,喂不熟。
女儿: ……
过了几日,女儿想孩子想的心慌慌,,给母亲发了一短信就回去了。中间娘俩打电话说了几次,女儿说只要一提离婚他就炸了,扬言要杀了她们全家,女儿吓的跪地求饶才算了事。
算了吧,妈,咱们逃口活命要紧,别让他真伤了你,呜呜呜,我受点罪活该,这路是我自己选的,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听着电话了里哭泣女儿,女人只能长叹一声,随即又咬牙切齿地说: 我就想抱个炸弹把那房子和那狗日的一起炸了,我们辛辛苦苦弄好的房子,白让他安安稳稳的住了?
女儿: ……
今天这打线浇,女儿和姑爷是来了的。姑爷一大早还给四哥上了支烟,寒暄几句就去街上浪了。这一转眼的功夫咋闹成这样?四哥正纳闷呢,旁边就有人碎嘴议论,说是女儿回娘家打线浇,亲朋好友都是要上礼金的三五十不嫌少,一两百不怕多。女儿就和姑爷商量着是不是拿个三百块钱,既给爹妈长了面子,咱是不是也脸上有光啊。
结果姑爷一下就炸了: 妈那个逼的,,老子能来你们这破家一趟就很给面子了 ,三色礼提着,现在还要掏钱?你们特么的穷疯了吧?
女儿嫌他说话难听,回了几句,结果就被他揪住头发打了一顿。大家都在忙,等发现吵架赶过去,女儿已被打到在地上。姑爷以为人们要打他,直接去厨房掂了一把菜刀……
四哥听到这话,顺手从院墙跟的工具箱了摸出了灰刀,拨开人群向姑爷走去。七七和阿海也已经下了楼,各自掂着灰刀跟了上去,勇勇和李光头也提着铁锹围了上去。
四哥走到姑爷面前站定了,右手灰刀指着他的鼻头厉声骂到: 狗日的把刀放下!按理说我们不该管掌柜的家事,但你他妈也太嚣张了。你敢再动一下姑娘试试?看爷不打断你的狗腿
话还没说完,那姑爷早骂了一句: 去你妈的。舞动菜刀直扑了过来。
四哥稍一侧身,菜刀劈了个空,灰刀抡起轻轻一磕,啪正打在拿刀的手腕上,咔嚓,能听见骨裂的声音,和打断砖头的声音一点都不一样。同时进右脚使一别腿,胳膊上抬猛地一个肘击,正撞在姑爷的下巴上,那货仰头就向后面倒去。
七七一脚踢开菜刀,人群哗一下围起来了,打死他,打死这狗日的……
突然蛋二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一边大喊:不敢打了,可不敢打了,一边扑挡着众人。
这时姑爷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低垂,一手揉了揉下巴,猛地一指四哥: 你他妈谁啊?敢管我的事儿,老子喊人弄死你。
四哥: 哈哈哈,碎子儿你听好了,方圆五十里问问,河北四爷就是我,爷就是个民工也比你义气。就你,还敢约场子?好,风里雨里,爷在这渭河边等你。在我面前玩刀你还嫩点儿。赶紧去包好右手,要不你这腕子就废了。碎怂,做人要讲良心,低调点,以后再敢打人家姑娘,我追到西安去废了你。滚……
嗷 嗷 嗷,人群沸腾了
蛋二扶起女儿往房间走去,姑爷狠狠地瞪了四哥一眼,左手护着右腕走出人群。
完
《乔家的儿女》中,乔一成第十八集知道叶小朗打胎的。
叶小朗为了自己的出国计划,在复习英语的时候她自己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回来对乔一成他们说是孩子流了,乔家的儿女怕她心情不好都谦让叶小朗,但是在第十八集乔一成和叶小朗吵架的时候,叶小朗自己说出来了,她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她自己打掉的。
《乔家的儿女》乔一成的结局:
乔一成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后来和叶小朗最后离婚了。
可能是因为前半生太过操劳,再加上思虑过重,乔一成后来患上了急性肾衰竭,这个病不仅需要换肾,还需要一笔高额的医药费。
为了不拖累弟弟妹妹,乔一成本想放弃治疗。没成想,七七的肾和他配型配上了,在一大家子的劝说下,乔一成去往医院接受治疗。
其实,乔一成内心对七七是有些排斥的,因为当时母亲生下七七去世后,街坊里流言四起,说七七不是乔家的孩子,而是母亲和他们的大姨夫齐志强生的。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这件事一直都是乔一成心里的一个疙瘩。
这一次,乔七七配型成功(侧面证实就是乔一成的亲弟弟),愿意为他捐肾,乔一成感动的同时,也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愧疚不已,兄弟二人终于打破了隔阂,化解了心结。
在患病前,乔一成就已经和第二任妻子项南方(唐艺昕饰演)离婚了,但项南方听说了他生病的事,就立刻赶了回来。
“你不够守信用,若是有事,要让我第一个知道。”项南方的语气虽是责怪的,但语气里的关心却是真切的,她恼乔一成生病了,却不告诉自己。
这么多年,乔一成和项南方其实都没有放下对方,只是,乔一成在项南方面前总是会自行惭愧,他觉得项南方应该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
“一成,人这一辈子哪能真的孤独到老,谁也不求,谁也不靠呢?”大病一场,乔一成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确实放不下项南方,两人终于重归于好。
乔一成前半生为别人劳心操神,一直都压抑着自己,但就像表哥齐唯民(李佳航饰演)说的那样,由于从小母爱的缺少,乔一成虽然长大了,可内心有一部分仍是少年。这一场跨越生死线的大病,让乔一成一直强撑着的心落下了。
其实,弟弟妹妹们早已长大,他们已经可以照顾好自己,甚至反过来帮助他了。最后,乔一成的结局还算不错,他和项南方复婚了,手术也做得很成功。
七七(三)(四)(五)(六)(七)
(三)
11月份的时候,七七收到了聿的信。
聿问七七是否对那个向往已久的南方城市着迷,是否喜欢那里的绿色植物,右手的伤疤是否还在。
七七笃定的想,聿是想念她的。
一定要想念,应该会想念,必须要想念。
可现在聿的想念,对七七而言,变的不再那样重要。
之后,七七陆续收到了聿的来信,七七不得而知聿是怎样知道她的在这个城市的地址。
她将聿的那一封封信用绳子一一系在她的绿色植物上,没有给聿任何回应。
偶尔看见那些精致的信封,七七会伸出右手看看手心那条虫子样的伤疤。
之后,慢慢的,七七再没收到聿的信。
入冬后,这座南方城市变的有些阴冷,这样的日子七七倒是喜欢出行,在一些大风天,七七经常疾走到一家唱片店,那里有一些年代久远的唱片,还有一些发黄的TDK磁带。店主是个经常戴着墨镜的像个女巫一样的美丽女子,叫may,七七偶尔会在may那里和她喝上一下午的茶,看那里各式各样的热带鱼。
may对热带鱼几近痴狂,七七每次去她店里,都会带条热带鱼,这让may兴喜不已。
当七七将热带鱼倒入那个大鱼缸时,may会弯下腰,隔着墨镜,仔细的看她的热带鱼。
一次,七七从may那里回来,在巷口,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正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七七走上前,分明看见卜栽种的那棵向日葵摔在地上,系在上面的那些淡绿色信封落在一边。七七急忙跑上前,有点粗鲁的推开那个男人,发现向日葵的瓷盆早已摔随。她有些恼火,看也不看那个男人,匆匆拾起摔在一边的向日葵跑上楼去,之后拿了两个塑料袋下来,将那些瓷片和散落的土壤装了起来。
待她起身,发现那个男人斜靠在阁楼的人口处,随意的朝四周打量。
当她经过他身边时,那个男人不经意朝七七一瞥,随即问七七:
你就是七七吧。
七七停下来,安静的看着他。
我是隐的朋友,隐托我来找你。
听到隐的名字,七七怔了怔。
七七转身上楼,那个男人也跟了上来,他在昏暗的楼梯上自言自语:七七和隐的眼睛真的很相象啊。
这个男人叫西,就是七七确信会再次来找她的那个男人。
他走进七七的阁楼,看见乱放一通的唱片、影碟,看见七七的绿色植物,还有系在上面的淡绿色精致信封。
当她忙着摆弄她的向日葵时,西随手挑了张碟片看了起来。
后来西光着脚,走到她身边,他看见七七在一个大瓷碗里栽上了那棵向日葵。
西嘴角泛出微笑,她看见他微微泛白的脚趾。
七七摆弄好她的向日葵,将它放在阁楼地板上,现在卜的向日葵已经长高了很多,与她放在阳台上的那些绿色植物齐头并进了呢。那封淡绿的植物轻轻的系在上面。
她转过身,发现西又回到了电脑前面。
上面是希区柯克的《惊魂记》。
西看的很入迷的样子,两腿盘在一起,正襟危坐。
七七趿着拖鞋在给她的那些绿色植物浇水,发现那些信封上面蒙上了好多灰尘。
西看完**,坐在七七狭小的床上,冲她喊到:七七,我饿了。
七七并不应声,可她对西无一点反感。
七七煮了一大碗面条,西吃的精光。在这过程中,她与西谈起了隐。
七七,隐会来这里吗?西头也不抬的问道。
会的,只是时间问题。七七对此确信不已。
七七,我从前就知道你,我从隐那里见过你的照片,那时你还是个小女孩。当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发现你和隐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像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
是吗?七七有些不大确定。
那时隐经常拿出你的照片发愣,他说是离家时在你的房间拿的。
西又对她讲了一大堆隐在这个城市里的事,他告诉她隐的窘逼,做过餐厅服务生、保安、保险业务员…后来隐与一个叫拉拉的女孩在一起,隐曾将她带回家,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声不响的回来了,后来他们开始吵架,直至拉拉出走。很久以后大家才知道拉拉早就嫁了个老外。于是隐无动于衷的回家乡去了。
七七于是知道那个曾经自己好喜欢的女孩叫拉拉,并且已经抛弃了隐。
那一刻,七七感到沮丧,并史无前例般的想念起隐来。
后来七七趿着拖鞋,与西走在那条狭小的巷子里,有阴冷的风不时从巷子里穿过。
他们走到巷子的入口处,西说:七七,我会经常来看你。
说完,西转身离去。
她在那条巷子的一家小百货商店前,打电话给隐。
电话的那头是弟弟,他问五月什么时候会回来。
七七欺骗他说等放寒假就回来。
其实七七很明白,她是不会轻易回去的。
她要尽可能的割断与那里的一切联系。
后来是隐,七七急切的询问隐什么时候会来找她。
很快就会来的。隐淡淡的说。
她告诉隐有个叫西的男生来找她。
隐说,七七,那是我在那个城市最好的朋友,他会照顾你。
此时,七七听见母亲在叫隐的声音。
她有些害怕听到母亲的声音,她对隐说了声:隐,你要快点过来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开始想象隐的到来,想象着隐某天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自己的阁楼。
(四)
卜带了新的唱片过来,他光脚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埋头整理七七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唱片。
七七走过来,告诉卜,他的向日葵瓷盆摔碎了。
卜看了看她,楞了楞,走到阳台上。
他看见自己的向日葵被栽种在一个好看的大瓷碗里,欣欣向荣,不见一点衰退的迹象。
他微笑的看七七。
她原本以为卜会狠狠的咒骂他的向日葵,可他却没有。
晚上,七七带卜去may那里。
may一如既往的戴着墨镜,七七将热带鱼倒进鱼缸,may照例细细观看。然后七七在一边看起唱片。
不知道为什么,may突然与卜争吵了起来,两个人都很激烈的样子。五月从没见过卜激烈争吵的模样。
五月从来就厌烦争吵,她走近may的鱼缸,看那些花里胡哨的热带鱼。
may突然豪无征兆的打了卜一耳光,这一耳光打的清脆响亮,彻底干净。五月看见may扶了扶墨镜,扭身走进里面的小房间。
卜遭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有点怔怔的,可随即他看也不看七七,大步跨出唱片店。
七七追上去,卜头也不回,她什么也不想问,不紧不慢的跟在卜的身后。
一路上,两人谁也不曾开口,卜的神情跟平日一样,很自如。
走到巷子口,卜说:七七,may,为什么要戴墨镜。
七七摇头,然后补充说:大概是看热带鱼的时候会有另一种光景。
她与卜在巷子口分别。
新年临近时,卜跑到阁楼找七七。
七七你有个叫may的朋友吧。卜似乎将那天的事忘的精光。
七七疑惑的看了看他。
喜欢戴墨镜的。西再次发问。
是。她看着一本摊在膝上的书回答道。
卜从那张旧沙发上站起来,在房间来回度步。
卜突然在七七面前停住,她抬眼看他,发现卜表情严肃。
七七,我们去may那里吧。卜的表情带着恳求。
她勉强答应了卜,跟着卜兴味索然的离开了阁楼。
路上,卜显的有些不安。七七怀抱着一大袋爆米花悠然的看着城市的风景。
她与卜在一个路口买了条斑马纹的热带鱼。
may正在给一个穿着艺术青年样的男生介绍唱片。七七与卜走进店里,七七将斑马纹热带鱼倒进鱼缸,脸贴在玻璃上仔细的看着被她刚倒进里面的热带鱼。七七看见那条斑马纹的家伙刚开始在里面缩头缩脑,立即有条粗壮的家伙在它身边转悠。
那个艺术青年样的男生买了好几张唱片之后离开,may两手一拍来到七七身边。七七向她指了指那条斑马纹,may凑上前去,微微点头。
may看见坐在一边的卜,向他走去,在他身边坐下。
卜向may讲起墨镜,卜无所不知的样子。
may仔细听着,有时将一些感兴趣的片段让卜重新讲解。
他们两个似乎都将那件事忘的精光。
may带着兴奋的表情。
后来,三个人在一家小餐馆吃饭,七七始终兴味索然,卜在继续讲着墨镜。
七七眼盯着餐馆中央大厅的电视屏幕,上面一会儿是光鲜的明星聚会,一会儿是国际要闻,一会儿又是购物导航。一个餐厅服务生没完没了的转换着频道。
may突然说起新年时的出行计划,说想暂时离开这个城市,托付七七照顾她的热带鱼。
之后,卜很久不说话,在三人快要离开时,卜试探性的问may,他能否与她一起出行。
may将一只手搁在墨镜上,思索片刻,告诉卜她并没有确定要去哪里。
卜笑说到时决定不迟。
may让七七与卜陪她去看最新的墨镜款式。七七这天始终兴味索然,她婉拒。
她看着卜与may向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去。之后,转身离开。
七七知道,卜与may之间有类似爱情样的东西出现。
之后,卜很久没出现在七七的阁楼里。
(五)
新年来临时,七七一个人窝在阁楼里写作。
她等待隐的到来,但隐一直没出现。
她想隐大概等过完新年就会回来。
可这时西却出现。
除夕这天,七七在电脑前呆了一整天,待她走到阳台上去看她的绿色植物时,看见楼下的西。
七七。随后西走上楼来。
七七听见西上楼梯时的“当当”声,急促而有节奏感。
当西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以为西是来向她告别。
可七七什么也没问,西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光着脚坐在地板上,一部接一部的看**,有的看到半途而废,有的只看开头几分钟,总之没有看完一部整片。
她疲乏的躺在地上,外面到处是嘈杂的爆竹声。
西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七七,起来。
她懒懒的看了看西,闭上眼睛,说自己那里都不想去,只想静静躺着。
过了一会,七七睁开眼,发现西还站在她面前,笑着看她,只是笑的有些牵强。
七七,出去吧。
她不再说什么,从地板上爬起来,用一件长大衣裹住自己,放了一盘唱片,开很大的音量,将那一屋子的音乐关了起来。与西一起离开阁楼。
七七从楼下看到房间的灯光,慵慵懒懒的样子。她还看见自己的绿色植物立在窗前,萧萧然。
她与西来到一家豪华餐厅,七七第一次细心的打量起西来。
她看见潜伏在西脸部的隐忍。
七七,隐什么时候会来这个。西再次问到这个问题。
很快了。七七对此始终坚信不已。
她真的确信,隐很快就会来这个城市。
席间,她的饥饿感纷至沓来。她不曾与西说过一句话,一个劲的吃着东西。
这段日子以来,七七每次写不出东西,便使劲的吃东西,或对她的绿色植物大声咒骂,又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那样窝在床上。
可现在饥饿感来的出其不意,令七七猝不及防。
西倒是对事物不感兴趣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吃了点东西,便在一边看着七七。
不回去了吗。
恩。她回答道。此刻她真的不想回到自己的阁楼。
七七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光,仍旧感觉饥饿。
从未有过的饥饿感。七七想。
西建议她再去吃点东西,她拒绝。
七七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除夕夜,这个城市沸腾了起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七七与西穿过一条条马路,走过一座座广场,他们似乎无处可去。
最后,他们来到城市的火车站广场前,那时,广场上的大钟指向午夜。
他们在广场上坐下来,西对七七说起刚到这个城市时,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就在城市的这个广场上熬过了一夜。
他说,那个夜晚好漫长。
他感到自己被整座城市所抛弃。
他说自己那时还只是一个孩子,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城市黎明时苏醒的样子,了无生机却又欣欣向荣。
她产生了想对西倾诉的冲动。
于是她将对过去那个城市的厌恶、逃离,那时的自卑,对聿的嫉妒统统讲给西。
广场上空无一人,不时有火车经过。在广场的一角,有个年老的乞丐在那里骂骂咧咧,不时朝他们这边吼叫着什么。
最后七七说,辛好自己逃离了那里。
从此,与那个城市再无瓜葛。
西静静听她说完,不发表任何评论。
整个城市慢慢开始沉睡,变的安静、矜持。
夜晚的寒冷袭来。
七七冷的发抖,她尽量不让西发现。
西后来对她说,他要在冬天的时候出行,问她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跟西这样的男子一起暂时离开这个城市,应该是件美好的事。七七这样想道。她答应与西在冬天一起出行。
七七不再说话,用大衣紧紧裹住自己。
可西在这时却握住她的手。
他说:七七,我再次被这个城市所抛弃。
他触到了她右手心那条虫子样的伤疤。
西的手粗糙,不温暖。
他们就这样一直等到城市的黎明来临。城市开始徐徐沸动。
赤色的黎明划破城市的脸。
天亮时,那个一直呆在墙角的乞丐,又骂骂咧咧的走向别处。
七七与西走在城市清晨的街道上,满眼满眼全是过往行人的幸福脸庞。
在这个早上,七七再次感到饥饿难耐。
于是,她不由分说的拉起西的手跑进一家大型超市,她对那些事物饥渴难耐。
西建议她不如去他那里做东西吃。
她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
她与西搭上车,七七喝光一大罐牛奶,吃掉了两个汗堡,又牺牲掉了四根香蕉后,饥饿感暂时被。可她的疲乏感随即而止,七七昏昏沉的睡了过去。
当西叫醒她时,他们来到西的住处。
那里大概是郊区,有着典型的南方民居,西的房子全部漆成了橙色,房子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
一个安静而随和的地方。
西的房间简单、随意。
一堵堵墙被涂成了天蓝色,上面有着简单的涂鸦。
可七七是那样疲乏,她顾不上细看,便倒在西的那张大沙发上沉沉睡去。
她竟梦到了隐,可隐沉默不语,低垂着头,始终看不清隐的面孔。她竟也梦见了聿,梦见她与聿在从前那个城市的街道上行走。她的梦中有金龟色的天空,绿色的阳光,奶色的城市,还有聿那张清澈的脸。
后来七七又被那难以忍受的饥饿感所惊醒。
她匆匆的寻找西,不见西的踪影。
七七冲进西的厨房,发现桌上的一碗海带汤,一大盘面包。
她不假思索的喝光了那碗海带汤,并将那些面包一扫而光。
此时,七七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
她从厨房度到客厅,从西的那一大堆碟片中随手挑出一个,躺在西的那张大沙发上看了起来,看的昏昏然,影片中,男主人公的声音渐行渐远。
突然有什么东西窜上上来,重重的摔在七七身上。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只全身漆黑的大猫,两只墨绿的玻璃珠似的眼睛让人心里发秫,体积有些大,与七七的那只手工艺品的黑猫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一句话,这只猫看上去邪气十足。
她一下子喜欢上了这只猫。
七七发现,自己的手背被猫抓伤,细细的血珠正慢慢渗出。
她打算起身,用冷水冲洗掉那些细而小的血珠,可那只黑猫赖在她怀中动也不动,两眼定定的望着她。
她索性躺了下来,那只猫在七七怀中发出微小的鼻息。
七七这次什么梦也不做,睡的安稳扎实。
七七醒过来时,看见大黑猫依旧在憨睡。西站在窗前,双手举着什么东西在仔细查看。她睡前看过的那个影片依旧在放映。
七七,我今天找了一本多年前的旅行杂志,我想这对我们冬天的出行十分有用。
西走到七七身边,将那本杂志举在她面前,那些纸张已发黄,微微皱起。
七七,我不喜欢最新的那些装帧精美的旅行杂志。我总是打算出行,总在买这一类旧年月的旅游杂志来看,每次总会在上面发现新东西。可每次的出行总是失败。今年冬天一定要出行。西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中间并未停顿。
七七看见那只大黑猫仍然在酣睡。她碰了碰西,西看到后,将那只大黑猫移到沙发的一角。大黑猫动了动,又继续睡了起来。
这是你的猫?七七问道。
恩,跟我一起生活了很久,但是具体记不住到底有多久了,没有名字。西盯着杂志目不转睛的说。
七七实在是喜欢这只猫,但是并未向西说起。
她起身到厨房,她害怕那天翻地覆的饥饿感转眼就要来到,于是又摆弄起食物来。
这中间七七想到母亲、隐来。
每年过年,父母免不了要大吵一通。那时的七七便跑到小镇的火车站上,她希望隐会突然出现,隐会说:七七,我们回家。
七七想到那可恶的争吵,厌烦起来,中间有好几次停了下来,反反复复,她总算做了简单的食物。
可七七突然间对食物失去了那种狂热,她没有了一点食欲,西在一边与大黑猫吃的有声有色。
慢慢泛涌的厌烦感使她坐窝不安,她决定回到自己的小阁楼,她想起被关在那里的音乐。
西建议用摩托车载她过去,七七没有拒绝。
七七离开时,大黑猫瞪眼看着她。
(六)
西将七七载到巷口,欲转身离去。
西,今年冬天,我们是要去出行吧。
恩。
听到西的回答,七七转身走进阁楼,她听到西疾驰而去的声音。
她回到房间,那些被关起来的音乐依然我行我素,,系在卜向日葵上的一淡绿色信封掉落在地板上。
七七将它们捡起,上面留有淡淡的水渍,有点发黄。
七七坐在地板上,再次读起那封信来。
她旧病复发,又一次的想念起聿来。
她将系在绿色植物上的那些精致的信封全部拿了下来,摊开在面前,一封封的细读,那上面满是聿对她的想念。
七七伸出右手,看见手心虫子似的伤疤依旧健在。她很久没有看这条伤疤了,自以为它早已消失,可是那伤疤依旧清晰。
七七开始想起她与聿一起走过的街道,他们呆过的那家小旅馆,那夜他们听过的《挪威的森林》。
七七想:对聿突如其来的想念只是偶尔,明天将会忘记这种想念。
她将那些信扔的满地都是,那些精致的信封散落开来,很好看。
七七倒在床上,什么也不去想,大脑空空洞洞。
巷子里到处是爆竹声,阁楼上面似乎有人在跳舞,细小的粉尘从天花板上飘落下来。
七七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昨夜散落开来的那些信件被归拢起来放在那只大黑猫的旁边。西在一边看碟,大黑猫在阳台上很努力的嗅着她的那棵向日葵。
天气晴好,一小片阳光渗透在阁楼发黄的地板上,七七起身看见西带来的食物。
她还是没一点食欲,她只是勉强吃了点东西,西一声不响的在看碟。大黑猫看见她,一下子跃到七七怀中,用粗糙的手头使劲的着她的胳膊------一种特别的感触。
大黑猫突然看见那只手工艺瓷黑猫,一下子扑了上去,瓷猫从桌子上滚落下来,摔的粉碎。之后,大黑猫又用眼睛盯着七七。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西听到响动,转过头,看见摔碎的瓷猫。
七七将那一片漆黑的瓷片与曾被摔破的向日葵盆的瓷片装在一起。然后走到西的身边,告诉西她要外出。
西转身看了看七七,继续看他的**。
大黑猫窜到她的床上,已在那里蜷缩了起来。
这个南方城市开始变的温暖,七七的身体也似乎变的轻盈。
七七走去may那里,可那里门窗紧闭。
她有些不大确定may现在是否依旧戴着墨镜。
她手中提着一条给may的热带鱼。
七七在大街上提着这条热带鱼到附近的电话厅打电话给隐。
七七听到隐沙哑的声音传来。
在那里还好吧。
恩,与西在一起过的新年来着。
七七,有个叫聿的男生前几天来找过你。
她不做声。
一阵沉默。
弟弟讨厌他,这小家伙那天时刻想着要捉弄他一番,但是最终没得成呢。沉默了一整后西说道。
七七不想发表任何评论,她继而告诉西这个城市的天气,她的那些绿色植物,西的大黑猫。
最后,她问隐,什么时候会来这个城市找她。
很快就会来。隐一如既往的回答。
放下电话,七七提着那条热带鱼重走过许多条街。她走进一家唱片行,在那里胡乱的买了张唱片。最后她将热带鱼送给那里一个略显生涩的小姑娘。
这天,七七特别热衷于行走,她走过一条条街,最后走进一家游戏厅,在那里打起反恐。七七兴致高昂,那盘盗版唱片从她发口袋里掉下来,她一无所知。
待五月看见掉在地上的唱片时,俯身将其拣起,看见上面林恩马莲的脸。
她重新将其装进大衣口袋。
她离开游戏厅,发现外面灯火阑珊,七七还想继续行走。她走到城市中心的广场上,那里正有几个中年模样的流浪歌手在表演。
七七继续前行,在地铁站,她看见几个学生模样留着长发的男孩子,青春明媚的脸,几个人在那里放声唱歌,纵情弹着吉他,声音嘈杂。
她站在地铁旁,看着地铁一列列开过,稍纵即逝的面孔,似乎瞬间凝固的画面,梦一般的有些飘飘然。
当她回到阁楼,不见西的踪影,七七放上林恩马莲,然后将那些搁在一边的信件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封了起来。
七七走到她的绿色植物前,发现其中一棵有枯萎的征兆。她慌了起来,仔细的查看是否有虫子作祟,可上面干干净净。于是她认真地给它浇水。
明天就会好起来的。她想。
七七终于疲乏起来。这一天当中,她在不停的行走。现在终于累了,她躺在床上,将隐的面孔在脑中过滤了一遍。然后沉沉睡去。。隔壁房间的阳台上,有人将收音机的音量开的很大,里面传出一个七七似曾相识的小明星的声音。
(七)
这座南方城市变热似乎是转眼间的事。
现在七七换上干净的衬衫,每天趿着拖鞋到楼下的巷子里买早点。七七真是喜欢这条潮湿的巷子。
她的那些植物们与卜的向日葵生长的生机勃勃。
她再次见到了卜,看见卜又长出的胡子。
七七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她迷起眼睛看着卜。
卜两手支在讲台上,在将他的人生哲学,乏味不已。
七七歪着头枕在胳臂上看着窗外。
一只黑白相间的蝴蝶飞来站在窗上,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扇动翅膀,七七刚一伸手,它便逃之夭夭。温暖的阳光打在七七脸上,一片发黄的树叶飘到她的脚下。
七七想:这样的日子出行才对。
于是趁卜转身之极,从后门窜了出去。
就象高中时与刑逃课那样,七七感到恐慌而又暗自窃喜。
天气的确有些热,街上飘着爆米花的味道,七七买了一大袋爆米花,改变了去看may的主意,回到自己的阁楼。七七在巷口的小商店买了支冰激凌。她现在很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躺在阁楼的地板上,将那些爆米花吃个够。
出其不意的,七七在阁楼门口看见聿。
聿那张青春的脸鲜活的出现在她面前。
聿微笑着看着七七。
真的喜欢这里的天气,这里的绿色植物吗。聿坐在七七那张铺着浅蓝色格子的床上这样问道。
是的。七七将一把玉米塞进口中。
我原来以为你会回到那个小镇,我不以为你会完全脱离那个城市。聿看着她说。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个曾经生活过的城市,我对那个家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厌烦,我要努力割断与那个城市的一切联系。我在这个城市过的很好,只是很想念哥哥隐,但是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来这个城市看我。
七七,你太倔强。
你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想念你。聿直言不讳。
给你写的那些信全无回音,我知道你是故意不回复我。聿继续说。
七七不再说什么,她将一大把玉米放进口里。
聿,你肯定累了,去冲个凉吧。七七将自己的一件超大T恤递给聿,聿转身走进浴室。
七七躺在地板上,怀抱着那一大袋爆密花,她想起那个阳光味浓厚的城市,想起与聿待过的那个小旅馆以及自己的尖叫声。
这一切都似乎变的遥不可及,像一个遥远的不真切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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