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故乡的味道

　　文：清源

　每一个炎黄子孙的心里，都深藏着一份故土情结。正因如此，"故乡"成了汉语中最具厚重 情感 的词语。在异乡多年后，每逢佳节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呼唤游子的归去，也唤起了那份乡愁的滋味。我的故乡是一个平凡的小山村，那里没有巍峨雄伟的名山，也没有奔腾壮阔的大江大河，有的是低矮起伏的丘陵，绿树掩映下飘起袅袅炊烟的村子，错落有致水稻田，以及一片蜿蜒狭长的水库区。这方水土不仅养育了故乡的人，还造就了季节里特有的乡味。这味道似淡实浓，常使我迷恋，伴随我的成长，亦不会因时间弥久而稀释。故乡的味道，是春天里村头巷陌桃花绽开的容颜。

　在乡村，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栽有本土的桃树，或长于自家院前院后，或在田间地头。因此二、三月份，天气转暖，若稍不留神，一夜之间，这些桃树好像收到了命令一般争先恐后的开放，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而那些花间的使者也同样忙得不可开交，或采花炼蜜，丛间起舞，衔泥筑巢。但最闲的莫过于孩童时的我们，看着这如霞的桃树，心里也格外憧憬，并不是说真正懂得欣赏这样的春景，而是想象着不久后，满树桃子散发的甜香。在这样的时节里，心里装着期盼，所以每一天都有童趣。有时会和小伙伴特意去割树下的杂草为桃树沤肥；有时会从树上捉一只瓢虫细数它的红色小壳是否真有七个斑点；有时看着满树的花枝也会不禁折下一枝，拿着它转赠给邻居家的小女孩，却会因大人不明意味的嬉笑而羞红了脸，只好匆匆离去。如今村子的样貌似乎依旧，可记忆里的那些桃树，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故乡的味道，是夏天稻花香里的阵阵蛙声和万柄荷盖摇曳时的清香。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初夏又是村民的农忙季，此时全家动员，男女老少都要帮忙抛秧、插田。可作为孩子的我们却"不务正业"，总会趁机在田间地头的水塘里捞鱼捉虾，逮螃蟹，挖泥鳅，面对儿时的美味，早已把插田的任务抛到九霄云外了，好在父母并不会因此而斥责。农忙后，田野的水稻便开始进入了生根、结杆、抽穗的生长阶段。刚插完的秧田，秧苗看似歪歪斜斜无精打采的，其实不必担心，因为几天后，你会惊诧于它自动站直的腰杆，你也会发现原先灰黄的田野如今却是绿浪翻滚，涌向风去的方向。此外，清晨里扛锹在田埂上来回走动的村民也意外成了一道风景。虽过了忙季，但他们依然要时常看田护水，似乎对稻田倾注的爱更甚于他们自家的孩子。而与之相比，田野里的莲藕倒显得有些任性，有的是人为种植，有的则随遇而生，东一块西一块，倒显得自然别致。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时，窗外浮动的水汽夹杂着稻花特有的芳香和清新怡人的莲香，让人心旷神怡。更妙的是当村子的灯火渐渐零落，夜色笼罩的稻田和荷塘里，夏夜的音乐家已做好了登场的准备。在几声犬吠后，便可先听见“呱！呱！呱”几声似有试探性意味的蛙鸣，紧接着一声又一声，时急时缓，时高时低，时如急风骤雨扑面而来，时又如阵阵浪潮般汹涌，声音在泼墨的田野上空回荡开来。听着这和谐的天籁，闻着乡村的气息，心境愉悦，仿佛梦里也是恬美的。然而久处城市，白天黑夜都被钢筋水泥，车水马龙包围，即使是平凡的蛙鸣、稻花香、莲花香也成了一种感官的奢侈。

　故乡的味道，是秋天里深蓝夜空中悬挂的那轮明月。

　"月亮"早已成为唐宋诗词里吟咏的意象，也成了游子们心中故乡的象征。仰望圆月当空之时，吟咏而出的便是那些耳熟能详的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李太白浪漫中少有的深情；"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是王建客外漂泊的一缕乡思；"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是苏东坡自我勉励的美好祝愿；"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则是杜甫拨动乡愁的那根弦。其实桂魄悬空，古今皆同，城里的月亮未必不明不圆，所区别在于它的另一边照耀的是故乡，那里有月光下沉睡的金黄田野和荷塘，有月光下昔日孩童追逐月迹的笑语，还有月光下老屋门前盼你归来佝偻徘徊的身影。那时年轻的母亲也喜欢在院子里，在月光下摇着蒲扇陪孩子望月。夜里秋虫嘶嘶的叫，南瓜花静静地开，而她会不厌其烦地向孩子一遍遍讲述诸如"嫦娥奔月"、"吴刚伐桂"、"广寒玉兔"等神话故事，在孩子心里埋下一颗美好的种子。而小孩会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但她手边轻摇的扇子，动作却更加温柔了。如今孩子已长大，给孩子讲故事的母亲却早生华发，而不变的依旧是那时的如霜月光。

　故乡的味道，是冬天里围炉闲聊时的温馨画面。

　以前，冬天的故乡虽处南方，却也是寒气刺骨。逢此时节，只要家中小聚，那大圆桌上的乡村风味火锅便不可缺少了。其中火锅的汤底大多是来自自家散养的家禽，配菜则有腌制的腊肉切片，农田里采回的白萝卜、生菜、淮山、芋头等，围着火锅摆上满满一桌，食材虽简单，但却觉得温馨异常。如今在异乡的冬天也会吃火锅，虽然食材丰富却少了滋味。为了取暖，除打火锅外，家里也会烧一个炭火盆，因为年岁久了，盆身已由银白熏成了墨黑。在它的支架上还吊着个铝壶，火盆旺时，壶水自开便可冲茶，水取自院前老井，冲茶甘甜清冽。忙碌了一年，冬天的乡村也开始变得安静了，人也稍闲下来，所以大家可以兴味正浓地围炉闲话家长里短。若在冬天里逢人窜门，第一句便是“快来烤火”，随即提起铅壶奉上一杯热茶。闲聊，虽然对那时的我来说并未觉得多么有趣，但如今想来，却贵在那份简单而又朴实的温情。

　 "故乡"一词饱含了太多的意蕴，它是游子的根，是游子多年之后方懂的情。

　虽然每一个人对它理解不同，但历经酸甜苦辣辛，五味杂陈后，那时开心的，难过的，懵懂的都会化为彼此心中那缕最暖的味道。纵使历经风雨，四季更迭，纵使与桑梓千里隔山岳，这些有关故乡的记忆早已烙在了心里，刻在骨子里，成为了永恒。或许，我们未必会时时想起，但每逢佳节，它便是耳畔悠扬的柳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