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_。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大_，予慎无辜。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_。匪其止共，维王之邛。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_兔，遇犬获之。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_，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此诗主题在于忧谗忧谤，同时揭露了谗言惑国的卑鄙行径。作者应是饱受谗言之苦，全诗写得情感异常激愤，通篇直抒胸臆，毫无遮拦。起调便是令人痛彻心肺的呼喊：“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_。”随即又是苍白而带有绝望的申辩：“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_，予慎无辜！”情急愤急之下，作者竟无法用实情加以洗刷，只是面对苍天，反覆地空喊，这正是蒙受奇冤而又无处伸雪者的典型表现。
二、三两章，情感稍缓，作者痛定思痛后对谗言所起，乱之所生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与揭露。在作者看来，进谗者固然可怕、可恶，但谗言乱政的根源不在进谗者而在信谗者，因为谗言总要通过信谗者起作用。谗言如同鸦片，人人皆知其毒性，但它又总能给人带来眼前的虚幻的快感。因此，如果不防患于未然，一旦沾染，便渐渐使人产生依赖感，最终为其所害，到时悔之晚矣。作者在第四章中的描述实际上说明了一个道理：天子的独特处境、地位使其天生地缺乏这种免疫力。故与其说刺小人，毋宁说在刺君子。可谓深刻至极。此二章句句如刀，刀刀见血，将“君子信谗”的过程及结局解剖得丝丝入扣，筋骨毕现。“盗言孔甘，乱是用_”是送给后世当政者的一付清醒剂。盖因听谗者比之进谗者责任更大，故先刺之。可见愤激的情感并未使作者丧失理智。
四、五两章，形同漫画，又活画出进谗者阴险、虚伪的丑陋面目。他们总是为一己之利，而置社稷、民众于不顾，处心积虑，暗使阴谋，欲置贤良之士于死地而后快。但险恶的内心表现出来的却是花言巧语、卑琐温顺，在天子面前，或“蛇蛇硕言”，或“巧言如簧”。作者的描绘入木三分，揭下了进谗者那张赖以立身的画皮，令人有“颜之厚矣”终不敌笔锋之利矣的快感。
末章具体指明进谗者为何人。因指刺对象的明晰而使诗人的情感再次走向剧烈，以至于按捺不住，直咒其“既微且_”，可见作者对进谗者的恨之入骨。那“居河之麋”的交待，使读者极易联想起躲在水边“含沙射影”的鬼蜮。然而，无论小人如何猖獗，就如上章所言“跃跃_兔”，最终会“遇犬获之”。因为小人的鼠目寸光，使他们在获得个人利益的同时，往往也将自己送上了绝路。从这个角度看，作者不仅深刻地揭露了进谗者的丑恶，也清醒地看到了进谗者的可耻下场。
此诗虽是从个人遭谗人手，但并未落入狭窄的个人恩怨之争，而是上升到谗言误国、谗言惑政的高度加以批判，因此，不仅感情充沛，而且带有了普遍的历史意义与价值，这正是此诗能引起后人共鸣的关键之处。
参考资料：
《诗经·小雅·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qú）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wèi）。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qìng）矣，维罍（léi）之耻。鲜（xiǎn）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hù）？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hào）天罔（王）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清明节前夕，魏老师特邀徐健顺老师为我们讲解《诗经·小雅·蓼莪》，用心良苦，用情至深。第一次听徐健顺教授的吟诵是他的《爱莲说》，声音浑厚，大气磅礴，印象极其深刻。徐教授细致的讲解和示范，让我走进了《诗经·小雅·蓼莪》。
《诗经·小雅·蓼莪》是中国第一首孝亲诗，深切表达了作者对父母的悼念之情。吟诵整首诗，孝子的痛苦、悲伤、愧疚的情感如诉如泣，对父母的感恩、怀念、歌颂溢满胸怀。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诗人见蒿与蔚，却错当莪，自恨不如抱娘蒿，而是散生的蒿、蔚。于是以此作比，莪香美可食用，并且环根丛生，故又名抱娘蒿，喻人成材且孝顺；而蒿与蔚，皆散生，蒿粗恶不可食用，蔚既不能食用又结子，故称牡蒿。蒿、蔚喻不成材且不能尽孝。诗人借此百感交集，深深自责自己不成材又不能终养尽孝。
接着，声声哭诉“哀哀父母，生我劬（qú）劳”“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父母“生我、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腹我”，养儿不易，育儿艰辛，操劳一生，我却不能及时行孝，痛苦之情难以诉说。
羊有跪乳之恩，牛有舐犊之情。赡养父母，孝敬父母是为人子女之本分，是德行。可世人往往留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和悲伤。忙工作，忙学习，忙应酬，忙得几个月难得回家见见父母，忙得不能在父母膝前尽孝。听着徐老师吟诵着这首诗，我早已经是泪眼婆娑了。我庆幸父母健在，身体康健，我还有行孝的机会。可是心中却深深的自责。曾经因工作繁忙，好久没有回娘家，有一天，母亲打电话说“你爸说他做梦梦见你了，说你怎么不来看看他”，电话这头儿我早已哽咽，心里悔恨不已。掐指一算，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回家了。除了自责与愧疚还有什么呢？赶紧收拾行装回家看望双亲。
在《论语》中，孔子三讲孝道：其一“是谓能养”，其二“和颜悦色”，其三“继志述事”。 这三讲阐释了从物质赡养，到精神敬养，再到道义传承的三重境界。嫁了人，远离家，不能赡养父母，孝顺父母，是谓不孝；闲他们啰嗦唠叨，时不时耍个小脾气，使个小脸色，是谓不孝；为父母继志述事更是没有，是谓不孝。
珍惜拥有，懂得感恩，珍惜眼前人，在父母有生之年，及时行孝，不给自己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不给自己留下“民莫不谷，我独不卒”的伤痛，是为人子女的幸运。
正月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杌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之！
终其永怀，又窘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绝险，曾是不意。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彼有旨酒，又有嘉肴。洽比其邻，婚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
佌佌彼有屋，蔌蔌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注释
（1）正月：正阳之月，夏历四月。
（2）讹（é）言：谣言。
（3）孔：很。将：大。
（4）京京：忧愁深长。
（5）癙（shǔ）：幽闷。痒：病。
（6）俾：使。瘉：病，指灾祸、患难。
（7）莠（yòu）言：坏话。
（8）惸（qióng）：忧郁不快。
（9）无禄：不幸。
（10）乌：周家受命之征兆。此下二句言周朝天命将坠。
（11）侯：维，语助词。薪、蒸：木柴。
（12）盖：通“盍”，何。
（13）惩：警戒，制止。
（14）讯：问。
（15）具：通“俱”，都。
（16）局：弯曲。
（17）蹐（jǐ）：轻步走路。
（18）伦、脊：条理，道理。毛传：“伦，道；脊，理也。”
（19）虺蜴（huǐyì）：毒蛇与蜥蜴，古人把无毒的蜥蜴也视为毒虫。
（20）阪（bǎn）田：山坡上的田。
（21）有菀（wǎn）：菀菀，茂盛。
（22）扤（wù）：动摇。
（23）则：语尾助词，通“哉”。
（24）执：执持，指得到。仇（qíu）仇：慢怠。
（25）力：用力。
（26）燎：放火焚烧草木。扬：盛。
（27）宁：岂。或：有人。烕（miè）：即“灭”。
（28）宗周：西周。
（29）终：既。怀：忧伤。
（30）辅：车两侧的挡板。
（31）载输尔载：前一个“载”，虚词，及至。后一个“载”，所载的货物。输，丢掉。
（32）将：请。伯：排行大的人，等于说老大哥。
（33）员（yún）：毛传：“益也。”指加固。
（34）仆：通“轐”，也叫伏兔，像伏兔一样附在车轴上固定车轴的东西。一说仆即车夫。
（35）曾：竟。不意：不留意。
（36）炤（zhāo）：易见。
（37）惨惨：忧愁不安。
（38）云：亲近，和乐。
（39）慇（yīn）慇：忧愁的样子。
（40）佌（cǐ）佌：比喻小人卑微。
（41）蔌（sù）蔌：鄙陋。
（42）椓（zhuó）：打击。
（43）哿（gě）：欢乐。
译文
四月时节繁霜降，霜降失时心忧伤。民心已乱谣言起，谣言传播遍四方。独我一人愁当世，忧思不去萦绕长。可怜担惊又受怕，忧思成疾病难当。
父母生我不逢时，为何令我遭祸殃？苦难不早也不晚，此时恰落我头上。好话既都嘴里说，坏话也全口中讲。忧心忡忡不合时，因此受辱遭中伤。
郁郁不乐心里忧，想我没福能消受。平民百姓无罪过，也成奴仆居末流。可悲我们若亡国，利禄功名哪里求？看那乌鸦将止息，飞落谁家屋檐头？
远望树林成一片，粗细只能当柴烧。百姓正在危难中，上天昏睡不知道。如果天命已确定，没人抗拒能奏效。上帝皇皇最英明，究竟恨谁请相告？
人说山丘多么低，实为高峰与峻岭。民间谣言纷纷起，不去制止哪能行。但见老臣受征召，请他占梦来问讯。都说自己最灵验，乌鸦雌雄谁分清？
人说天空多么高，我却怕撞把腰弯。人说大地多么厚，我却怕陷把脚踮。高声呼叫这些话，有条有理不瞎编。令我悲哀今世人，为何像蛇毒牙尖！
请看山坡田地里，禾苗特出长得茂。上天这样折磨我，唯恐把我打不倒。当初朝廷来求我，唯恐推辞不应召。得到我后很慢待，不再重用与倚靠。
心中忧愁深又长，好像绳结不能解。当今政治真难说，为何越来越暴烈？大火熊熊烧起时，难道有谁能扑灭辉煌显赫周王朝，褒姒竟然将它灭。
忧伤满怀常惨惨，又遇天阴雨绵绵。车箱已经装载满，竟然抽去车挡板。等到货物掉下来，大哥帮忙才叫唤。
车上箱板不要扔，加固辐条牢又安。轴上伏兔勤检查，装载货物莫丢散。这样终能渡艰险，莫将此事等闲看。
池沼之中鱼成群，并非快乐能安宁。即使深藏不敢动，水清照样看得真。愁思满怀长戚戚，忧虑国家多虐政。
他有美酒醇又香，山珍海味任品尝。四邻五党多融洽，姻亲裙带联结广。想我孤独只一身，郁郁不乐心忧伤。
卑鄙小人居好屋，庸劣之徒享米禄。今世黎民太不幸，老天降灾伤无辜。富贵人家多欢乐，可怜这里却孤独。
鉴赏
《毛诗序》云：“《正月》，大夫刺幽王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分析说：“此必天下大乱，镐京亦亡在旦夕，其君若臣尚纵饮宣，不知忧惧，所谓燕雀处堂自以为乐，一朝突决栋焚，而怡然不知祸之将及也。故诗人愤极而为是诗，亦欲救之无可救药时矣。若乃骊烽举，故宫黍，明眸皓齿污游魂，贵戚权寮归焦土，尚何昏姻之洽比？尚何富人之独哿？以此决之，《正月》之为幽王诗必矣。”其论甚为精辟。
这首诗的抒情主人公具有政治远见，也有能力。故统治阶级当权者开始极表需要他（“彼求我则，如不我得”），但得到之后又不重用（“执我仇仇，亦不我力”）。他担忧国家的前途，同情广大人民的苦难遭遇，反而遭到小人的排挤和中伤（“忧心愈愈，是以有侮”）。他是一个忧国忧民而又不见容于世的孤独的士大夫知识分子形象。诗的抒情主人公面对霜降异时、谣言四起的现实，想到国家危在旦夕，百姓无辜受害，而自己又无力回天，一方面哀叹生不逢时（“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后”），一方面对于一会儿这么说，一会儿那么说（“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反覆无常、扰乱天下的当权者表示了极大的愤慨。他最终身心交瘁，积郁成疾（“癙忧以痒”）。诗人生动、细致、准确地纪录了两千多年前生于乱世的正直的知识分子心灵的颤动，在以后感动过无数的人，和《诗经》中的其他一些政治诗一起为中华民族知识分子忧国忧民文学的传统奠定了基础。
诗中还表现了三种人的心态。第一种是末世昏君。此诗没有明确指出周幽王，而是用暗示的方法让人们想到幽王。“天”在古代常用来象征君王，诗中说“民今方殆，视天梦梦”，就是很严厉地指责周幽王面对百姓危殆、社稷不保的现实毫不觉悟，却只顾占卜解梦（“召彼故老，讯之占梦”）。“赫赫宗周，褒姒灭之”二句，矛头直指统治者。杜甫《丽人行》、《哀江头》、《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等都直接揭露当朝天子，当是受此类诗影响。此诗批评当权者亲小人（“瞻彼中林，侯薪侯蒸”），远贤臣（“乃弃尔辅”），行虐政（“念国之为虐”）。指出如果国家真正，再求救于人，则悔之无及（“载输尔载，将伯助予”）。这样的末世昏君前有桀、纣，后有胡亥、杨广，历不绝如缕，所以其揭露是有意义的。第二种是得志的小人。他们巧言令色，嫉贤妒能（“好言自口，莠言自口”），结党营私，朋比为（“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心肠毒如蛇蝎（“胡为虺蜴”），但却能得到君王的宠幸与重用，享有厚禄，诗人对这种蠹害国家的蟊贼表示了极大的憎恨与厌恶。第三种人是广大人民。他们承受着层层的剥削和压迫，在之下没有平平安安的生活，而只有形形色色的灾难（“民今无禄，天天是椓”），而且动辄得咎，只能谨小慎微，忍气吞声（“不敢不局”、“不敢不蹐”）。诗人对广大人民寄予了深切的同情。“民之无辜，并其臣仆”，表现了无比的沉痛。昏君施行虐政，百姓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上天惩罚昏君，百姓也要无辜受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此诗正道出了乱世人民的不幸。
《正月》等诗对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的影响是很明显的。将此诗与《离骚》对照，可以看出它们都是黑暗社会现实下抒发愤世之情的产物，也都运用了比喻象征手法。比如：《正月》中以驾车喻治国，以秀苗特出喻贤臣，以林中薪木喻小人；《离骚》中以骑马喻治国（“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以美人香草喻贤者，以恶鸟臭木喻小人，其设喻之意相近。这是以往学者们所忽略了的。
全诗四言中杂以五言，便于表现激烈的情感，又显得错落有致。全诗以诗人忧伤、孤独、愤懑的情绪为主线，首尾贯串，一气呵成，感情充沛。其中有很多形象的比喻，如以鱼在浅池终不免遭殃，喻乱世之人不论如何躲藏，也躲不过亡国之祸。还运用了对比手法，如诗的最后两章说，得势之人有酒有菜，有屋有禄，朋党往来，其乐融融；黎民百姓穷苦无依，备受天灾人祸之苦。“哿矣富人，哀此惸独”正像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样，表现了诗人的极大愤慨。
出自《毛诗序》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1、《毛诗序》讲后妃美德的诗，是《诗经》十五国风的起始，是用它来教化天下而矫正夫妇之道的。所以可以用以教化乡村百姓，也可以用以教化诸侯邦国。风，就是讽喻，就是教化；用讽喻来感动、教化人们。
2、诗，是人表现志向所在的，在心里就是志向，用语言表达出来就是诗。情感在心里被触动必然就会表达为语言，语言不足以表达，就会吁嗟叹息，吁嗟叹息不足以表达，就会长声歌咏，长声歌咏不足以表达，就会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
3、情感要用声音来表达，声音成为宫、商、角、徵、羽之调，就是音乐。太平盛世的音乐安顺而欢乐，其时的政治就平和通畅；动乱之世的音乐怨恨而愤怒，其时的政治就乖戾残暴；亡国之时的音乐悲哀而思虑，其国民就困顿贫穷。所以矫正政治的得失，感动天地鬼神，没有什么比诗更近于能实现这个目标。古代的君王正是以诗歌来矫正夫妻的关系，培养孝敬的行为，敦厚人伦的纲常，淳美教育的风气，改变不良的风俗。
4、所以诗有六义：一叫“风”，二叫“赋”，三叫“比”，四叫“兴”，五叫“雅”，六叫“颂”。上面的（统治者）用“风”来教化下面的（平民百姓），下面的（平民百姓）
5、用“风”来讽喻上面的（统治者），用深隐的文辞作委婉的谏劝，（这样）说话的人不会得罪，听取的人足可以警戒，这就叫“风”，至于王道衰微，礼义废弛，政教丧失，诸侯各国各行其政，老百姓家风俗各异，于是“变风”、“变雅”的诗就出来了。
6、国家的史官明白政治得失的事实，悲伤人伦关系的废弛，哀怨刑法政治的苛刻，于是选择吟咏自己情感的诗歌，用来讽喻君上，这是明达于世上的事情（已经）变化，而又怀念旧时风俗的，所以“变风”是发于内心的情感，但并不超越礼义。发于内心的情感是人的本性；不超越礼义是先王教化的恩泽犹存。
7、因此，如果诗是吟咏一个邦国的事，只是表现诗人一个人的内心情感，就叫做“风”；如果诗是说的天下的事，表现的是包括四方的风俗，就叫做“雅”。“雅”，就是正的意思，说的是王政所以衰微兴盛的缘由。
8、政事有小大之分，所以有的叫“小雅”，有的叫“大雅”。“颂”，就是赞美君王盛德，并将他的成功的事业告诉祖宗神明的。（“风”、“小雅”、“大雅”、“颂”）这就是“四始”，是诗中最高的了。
1
春末的杭州，细雨氤氲，迷迷蒙蒙，像是天地间布下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远处的亭台和湖泊都望不见了，只留下朦朦胧胧的影子，在雨里雾里若隐若现。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这疲乏又冗长的春末时间里低着头，等候着命运的最后发落。
小雅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她的心情像是海绵淋透了雨，绵密又沉重，沉重地平静起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房间里的沉闷，只得呆呆地望着窗外，望着外面的一片迷蒙。
路易终于起身了，递上了一杯柠檬红茶。热腾腾的茶递过来了，“喝一杯吧，小雅，别老站着，免得着凉。”声音还是很温柔。
小雅接过茶，条件反射般说了一句极轻极轻的话，“谢谢你。”
路易愣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转身打开电视，电视中是喧闹的足球比赛。小雅本就不感兴趣。
她把冒着热气的柠檬红茶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酸味在她的舌尖回荡。
她以一种极其轻微的声音悄悄地把茶杯放到了窗台上。茶水的热气飘腾着，悄悄地湿润了小雅的双眼。外面的景色更加朦胧了。
小雅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过脸颊，慢慢地滴落在窗台上，滴落在手背上。
“好球！”路易在床上一跃而起，开心地说，“小雅！小雅，快过来呀！”
“小雅？小雅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小雅的眼泪还是悄无声音地滑落着，路易焦急地看着他，摇晃着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以往每次小雅落泪的时候，路易都会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和背。那时的小雅便会放声大哭，把鼻涕眼泪全抹在路易的肩膀上。
可是这一次，路易的眼中似乎没有以往的心疼，他的眼里充满了不解。小雅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嚎啕大哭。
好像感觉，两个人三年的感情，可能就到这里了。
小雅终于开口了，“没关系，是因为柠檬茶太酸了，酸得我掉眼泪。”
柠檬红茶确实是小雅的最爱，可是她怕酸，总是会在茶里放好多好多白砂糖。路易也知道她这个习惯，每次点餐，都会问服务员多要几包白砂糖。
可是这一次，杯子里又没有糖。
“不好意思啊小雅，这次脑子真的不在线……”路易非常窘迫，他脸色很灰，似乎没有了力气再去担忧和准备很多。
“路易，我不怪你。”
柠檬红茶的热气已经消褪了。小雅脸上的泪痕也渐渐干了。她终于轻轻地拿起了那个杯子，猛烈地喝了一大口那杯中的酸涩。她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柠檬的酸已经让她的牙齿发涩。
路易沉重地叹了口气。
2
三年之前，也是春天的一个傍晚，路易第一次约小雅出来。
路易为了“勾搭”上小雅，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和时间的。那一年夏天，大学里的第三个暑假，路易留在学校复习，为考研做准备。而对于路易来说，与其说暑假备考，不如说为了自由，逃避老妈那恼人的唠叨。那时候的天气燥热，人心也是这样，路易总是觉得图书馆像个火炉，烤的人浑身冒汗，还夹杂着汗臭味，真让人窒息。就算这样勉强晃动着几个电风扇的图书馆，竟然在假期里还只在白天开放，晚上闭馆，让考研大军转战教学楼继续学习。几天下来，路易连连叫苦，心想要么回家吹空调吧，反正考不上也无所谓，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
七月末的一天，路易在图书馆昏昏欲睡。他撅着屁股把凳子推出好远，趴在桌子上。忽然，一个穿着绿色碎花裙的女孩子从身边经过。
“同学”，女孩子低下身子，轻轻敲了敲路易的椅背，“能不能把椅子稍微挪一下，我要过去。”
路易的睡思一下子飘飞了。他忽然觉得这女生的声音像她身上的绿色碎花裙一般美好，他的心中漾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把椅子使劲往前挪了挪。
女生的身体轻盈地像只绿色的小鸟，碎花裙子轻轻飘过，像一阵绿色的风拂过路易的心。
路易悄悄往女生的方向看了看，她安静地坐在窗边读书，腰板挺得直直的，还不时在纸上沙沙地写着什么。
那一上午，路易心中都充满着一种惊喜之情，不时地朝女生的方向瞥去。可是，还没有到中午，女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之后便收拾书包，走了。
路易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讲上一句话，这个像小鸟一样的女生，轻轻来了，又悄悄飞走了。
一连几天，路易早早来到图书馆的那个位置，可是都不绿色小鸟的到来。
“哟，易哥，最近学习状态不错嘛！怎么，不打酱油了？”宿舍的胖子奚落到。
“别瞎说了！易哥我还不知道？八成是看上哪个妞了！”宿舍的“孙葛亮”说。
路易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去承认也不否认。
“哎呦，易哥，你要抛弃人家了嘛…”gay里gay气的小白想要像往常一样坐到路易的腿上，路易一闪，他差点坐到了地上。
“你看你看，易哥真的要抛弃我了！”小白操着娘娘腔气急败坏。
一直沉默着的阿黑深沉地说，“易哥啊，看上哪个妞了？说出来咱们兄弟一起去帮你！”
路易挣扎了好久，终于慢慢抬起了头。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那几个兄弟别看平时不靠谱，打听女生还是非常在行的。很快，他们发现了路易口中的女生。那天傍晚，路易被带到了2号教学楼的天桥下，顺着“孙诸葛”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她在那儿。女生在教学楼下安静地读书，或许是教室里太热太闷，她想要透口气，所以才选择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她认真地读着书，完全没有注意偶尔来往的同学，她还是一身绿色的碎花裙，像一只飞倦了的小鸟。
旁边的不靠谱室友不停地在出主意。思忖再三，路易还是决定亲自上阵，跟女生搭话。
明明今天的衣服很得体，发型很得体，各方面都不错，可是路易还是不自信。接近那只绿色的小鸟时，路易紧张地说不成话。
第一次搭讪失败。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路易倒在宿舍床上，万念俱灰地感叹着。卖相很好的他，也有女生追在屁股后面，可他从没有为哪个女生如此伤神过。
好在路易平时没有白白宠幸那群不靠谱的室友，虽然第一次搭讪失败，但他们总是无时不刻向路易汇报小鸟的信息和行踪，并不断为他俩制造“偶遇”的契机。
路易终于如愿以偿地加上了小鸟的微信，知道了小鸟的芳名，小雅。
他总是有事没事地找着小雅聊天，小雅也偶尔回复一下。在反复声明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仅仅是交个研友而已，并不断献殷勤后，小雅终于在三个月后答应他出来喝点东西。
“要喝点什么？”路易眼里闪着殷切的火光。
“天冷了，喝点柠檬红茶吧。”小雅说。
冒着腾腾热气的柠檬红茶上来了。
只是在和路易聊天的小雅并没有想起很多，许久，她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酸涩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小猫。
路易觉得她可爱极了，好想守护这只小猫一辈子。
原来她是怕酸。
路易内疚极了，像犯了错的孩子，急急地叫道：“服务员！服务员！请帮我拿糖，拿很多很多糖！”
小雅忍不住笑了。
3
这个绿色小鸟般的小雅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秒杀路易这样的学渣。路易本就是个考研酱油党，可是自从遇到小雅，他的一切都变了。
天天制造与女神偶遇的机会，并不能得到女神的芳心。要想接近太阳，首先要自己发光。
于是，路易每天悄悄追寻着小雅的脚步，读书，上课，上自习。他的游戏早就荒废了，那个曾说“要让我戒掉游戏，不如让我去死”的人，竟然只是轻轻收拾了下以往的装备，看着电脑上游戏卸载的进度条慢慢走到终点，路易脸色平静地告别了它们，回到了图书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路易觉得书本上，都是小雅的身影和香气。
小雅喜欢坐在六楼图书馆靠窗的位置。路易也永远坐在和她隔一排的位置上。
天渐渐冷了，考研大军也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图书馆一座难求，为了能让小雅做到她习惯的位置，更为了她能够在冬日里多睡一会，路易主动请缨，要为女神占座。
小雅总会在坐下的时候冲着路易微微一笑。这笑容，是他每天早上与被窝分手的勇气。
小雅自然也不傻，她知道路易对自己有意思。可是，路易从没有表露过什么，两个人的感情就在这冬日暧昧着。
填报志愿的时候，路易发过来一条短信，“我想继续和你做校友。”
小雅看着这几个字，嘴角微微弯了，“加油吧。”
小雅的学校在上海，更是名校。这对于路易来说，基本上比登天还难。但是什么给了路易勇气呢？
路易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执著过。他不敢轻许什么，因为他知道，小雅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女孩子，她憎恶异地的恋爱。要想和她在一起，就必须要继续努力，在她身边，永永远远在她身边。
路易很努力，他知道，人如果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就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感情。
当路易一天天早起也感觉疲惫的时候，考研的战役最终要打响了。那是最后一晚在图书馆自习。路易一点都看不下去，可这并不是因为紧张。他看了看窗外，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世界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什么，只是，自明天开始，有些人的命运就要被改变了。
路易朝着小雅的方向看去，小雅低着头，皱紧眉头——她考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路易一直都相信小雅，既聪明又努力的女孩子，上天一定会优待她的。
可是自己呢？
时间到了九点半，图书馆闭馆的时间到了。为了让同学们好好休息，图书馆人性化地要提早关门了。许多同学都在慢慢地收拾东西，和周围的同学告别，祝福，加油。路易正准备起身，手机响了，是小雅的短信。
他们一起走出图书馆，这样的时候并不多。他们迈出了大门，走在冬日荒芜的草地上，头顶上是漆黑的夜空，星星很硕大，很明亮。小雅在冬夜清冷的空气里抬着头看着头顶上的夜空，她轻轻哼着一首歌。
“And we were letting go of somethingspecial Something we'll never have again”
小雅哼完，停下来，静静地看着路易，她的眼睛比夜空的星星还要亮。
路易心中陡然涌出一股伤感，他觉得自己仿佛要失去了他最宝贵的东西。他双唇哆嗦着。
小雅看出了路易的异样，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路易就突然把自己的唇贴在了小雅冰凉的唇上。
空气凝固了三秒后，小雅跑开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只留路易一个人，在最后一夜冰冷的星光下。
4
那天晚上，路易辗转反侧睡不着，他生怕小雅生气，于是不停地给她发着消息，不停地道歉。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再明日的考试上了。
入夜，路易以为小雅把自己拉黑的时候，小雅的短信终于来了。
“我知道了。明天加油，如果我们有缘，或许会在一起。”
路易简直要从被窝里跳起来尖叫。
小雅的一席话不仅彻底洗刷了路易的负罪感，还给了他很大的希望。他的心里一下子安静地像雨后的湖泊，安心地睡去了。
有了爱情的动力，路易如有神助，过五关，斩六将，他知道，这一次，是为命运而战，是为爱情而战。
考研的硝烟渐渐被春节的烟火味替代了。那一个春节，路易觉得很乏味且漫长，但他又害怕知道答案，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他能不能考上这个学校而捏一把汗。
“路易，不要紧张，考不上大不了再来一次，没什么要紧。”妈妈还是看出了他的焦虑，忍不住说。
再来一次，可是，小雅还会在原地等候么？
不会了，命运只会给他一次机会，而小雅，他是从心底里相信的。她可以的。
可是命运爱开玩笑。
成绩放榜的那一天，路易忐忑不安地打开网页，输入准考证号，网页缓慢加载，他的心马上就吊到了喉头，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小雅那绿色的小鸟般的身影。小鸟飞啊飞，若即若离，他着急极了！
小鸟终于落在了他的肩头！
进了复试！路易勉强进了复试，但这对他来讲，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毕竟，大学几年，他都是一路浪过来的。
狂喜之后，他的泪水涌了出来，那种辛酸和喜悦交织着，流过他的脸庞，滴落在键盘上。
他轻轻擦干了眼泪，走出去。早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星星在漆黑的夜幕眨着眼，颇像路易吻小雅的那个夜晚。
路易兴冲冲地跑到小雅楼下，还买了一束鲜花，他拨打了小雅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哭过了。路易心头一紧。
小雅没有考上！
路易感觉讽刺极了，他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但确实又白费了！
小雅下来了，她的身体很单薄，脸上挂着泪痕。
路易不由分说地把花扔掉，拉小雅入怀里。
“听我说，小雅，我所有的努力全部为你，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不管你有没有考上，我真的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前面有多少的困难，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小雅这一次没有推开路易，她低低地啜泣着，不知是因为考试失利而伤心，还是被路易感动到了。
屌丝又像浪子一般的路易成了一个学霸，连他自己都讶异自己的变化。他考上了小雅心仪的那所学校，那个学校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小雅调剂到了杭州的一所学校，离路易所在的上海两个小时的高铁。极其厌恶异地的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异地。
六月，毕业季来了，大家都鸟兽散去，分手的情侣在哭闹着，大骂着，女生宿舍门口扔满了男朋友送的布娃娃等各种礼物，操场上的小店里，还没有步入社会的学生学着职场中人一样觥筹交错着，喝的醉醺醺后又在摔酒瓶子，又在KTV里嘶吼……
小雅和路易很平静，像以往的日子一样，他们每天去操场上跑步，跑完步就躺在草坪上看着那调皮的星星，日子过得不起一丝波澜。其实他们心里比谁都想要爆发，因为，他们别离的时刻也要到了。
可是他们在众人都鸟兽散的时候选择了在一起，即使会面临着漫长的分别。
毕业的最后一晚，路易亲自给小雅在毕业舞会上唱了一首歌。
“我们是对方特别的人/奋不顾身/难舍难分/不是一般人的认真……”
“小雅，只要不死，我都不会和你分开！”路易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很远。人群一阵欢呼和鼓掌。偶然路过的辅导员老师，也为这勇气轻轻拍了几下手。
小雅在人群的欢闹声中红了眼眶。
5
此刻房间里的气氛还是很闷。小雅的心情随着柠檬茶渐渐冷掉了。她仔细回想着，自己和路易的三年感情，那说了“只要不死就不会分开的感情”，是怎样慢慢冷下来的。
读研的三年，两个人都是往来于上海和杭州两城之间。小雅去过上海参加过路易的晚会，见过他的同学，一起跟他去郊游过，也和他一起看过月光下的大海。小雅过生日的时候，路易跑到杭州去给她庆生，为给小雅搬宿舍，路易翘了课跑过来，甚至小雅身体不舒服，路易硬是半夜三更打车从上海赶到了杭州……
他们热烈地爱过，也曾热烈地吵过，也吵得头破血流过，也说过无数次分手，但两个年轻的心始终在为对方加油，快了快了，毕业之后，我们就在一起，在同一个城市找一个工作，努力买房子，建立自己的小家，再也不分开了。
他们说这些，放佛他们自己能做得了主似的。
渐渐地，小雅和路易各自有了自己的圈子，两个不在一起的身体，也慢慢有着不在一起的灵魂。
时间可以浇灌一切，也可以冲淡一切，终于，三年字后的又毕业季来临了，谁都没有勇气说，去对方的城市去发展。
还是路易去找了小雅，在毕业之前，大家都没有说关于未来的规划。
他们已经记不得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有些日子了，以至于两个人在火车站碰面之后竟然陌生地尴尬。小雅不再穿路易以前喜欢的绿色碎花裙，路易也蓄起了小雅不喜欢的短胡须。两个人默默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但始终没有想要牵起对方的手的欲望。
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还是他们都变了？
时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只有时间永远伟大。
在这三年的异地中，并非是他们没有坚持初心，而是时间的脚步太快，分分钟给对方新的生活，新的配置，新的圈子……
窗外还是一片迷蒙，像极了许仙和白娘子在断桥初遇的场景，让人如在诗里画里。可是那毕竟是窗外，小雅被困在厚壁障里，感觉到胸闷气短。
小雅不动声色地拿起冷掉了的杯子。轻轻放到嘴边。
同样在低声叹气的路易说，小雅，不爱喝就不要喝了，下次我绝对不会忘记。
可是小雅依稀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没有说什么，酸涩的味道在她的舌尖回荡。不知道是柠檬的酸味，是眼泪的咸味，还是红茶的涩味，抑或是爱情的苦味？
两个人就这样和衣在一张床上躺了一晚上，都是睁着眼到天明。
第二天，路易要回去了。小雅陪着他一起吃了最后一桶泡面，在火车站里，人潮熙熙，像大海里的潮水，一不注意就会把相爱的两个人冲走。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只能到这里了。”小雅的声音充满着伤感，但却没有掉下眼泪来。
路易叹了口气，他想要上前抱一下小雅，小雅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胸膛。
路易作罢。许久，他看着小雅的眼睛，说，照顾好自己。
小雅的眼泪这才摇摇欲坠，可是，已经有些晚了。
路易转身走了，他的背影被淹没在人潮之中，小雅看不见。
火车终于隆隆地开走了。
小雅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外面还是烟雨迷蒙。她找了家饮品店坐下，要了杯柠檬红茶，她经常来这里的。
“还是要热的吗？”已经熟识的服务员微笑着问她。
“不，这次来杯冷的吧。”小雅轻轻说。
冷的柠檬茶有种安静的味道。她还是照例加了很多糖进去。她怕酸。
可是，柠檬茶还是有些酸涩，尽管加了很多糖进去。
小雅终于发现，柠檬茶热的时候放糖，能够将苦涩冲淡，而柠檬茶冷掉的时候，不管怎么加糖，还是不能够将苦涩的味道完全掩去。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味道。
而路易和小雅的告别，可不仅仅是一杯没有放糖的柠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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