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摔什么摔,就你会摔东西?你摔我也摔……”,正在主卧给娃喂奶的岳红被隔壁次卧的争吵声惊动,没想到两个老太太竟然真的吵起了架。一阵阵的吵闹声中,岳红听到婆婆在喊她的名字,她怀里的孩子也被惊得哇哇哭起来。
岳红赶紧一边哄着娃,一边出去看到底什么情况。这是一个小三居,除了岳红一家三口住的主卧,两位老人一人一间次卧。争吵是在岳红婆婆住的次卧发生的。大床上散落着婆婆乱七八糟的个人物品,因为争吵发生时,岳红不在现场,无从知晓这次到底是谁又惹恼了谁,惊惶间赶紧打电话给外出购物的老公秦南让他马上回家。
这次吵架的起因并不难查。早起岳红妈准备下楼去领免费八宝粥的时候,婆婆嘟嘟了句,“又没人喝,领它干啥”。岳红妈说,“我喜欢喝,换换口味也好,前阵子秦南不也挺喜欢喝的吗?”婆婆立马接了句,“那是我儿子没办法,你又不做饭。”怕吵醒还在睡觉的岳红一家三口,岳红妈直接没再接腔就出门了,但心里这根刺算是落下了。
岳红妈越想越不忿。虽然岳红是自己亲闺女,照应是应该的。但当初岳红刚怀孕没仨月,孕吐严重,吃啥啥吐。秦南又成天在外地出差,岳红婆婆还在上海打工,都没空照看,还是秦南打电话让岳红妈过来照应。这期间,岳红妈不是洗衣服就是做饭,几乎家务活全包。用岳红妈的话来说,“秦南的内裤我当岳母的有时候都给洗过,哪天早上不是早早起来给做好饭,竟然说我不做饭,这不是屈杀人嘛。”
岳红的预产期是正月初,临近年底的时候,她婆婆从上海回来过年了。这时候,岳红妈是想回老家的,岳红不同意,想着自己进产房的时候还是有亲娘在跟前更有底。岳红妈没走成,和岳红婆婆正面交上了锋。
但孩子还没出生前,俩老太太还是有过一段塑料姐妹情的。俩人都中年丧夫,同信仰基督教。岳红妈年长几岁,一直希望她婆婆把“嫂子”的称呼改成“姐”。但不知为何,岳红婆婆还是叫她妈“嫂子”。俩人时不时一起出去散步,买菜,周末还一起去教堂做礼拜。外人看来,这俩亲家处的挺好。就连岳红还想着,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看我家的俩老太太不相处挺好吗。等自己娃娃出生后,有俩长辈照看肯定能轻松不少。
想象永远太美好,现实才是真残酷。这俩亲家的矛盾就像藏在冰山下的暗流,表面上你好我好,而一旦撞上那就是一个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岳红妈属于那种任劳任怨,信奉勤俭节约,眼里容不得浪费的人。岳红婆婆则属于大手大脚,洗个脸刷个碗都能让水哗啦啦流半吨的人;岳红妈属于被人当面阴了,当时反应不过来,事后会气不过的人。而岳红婆婆则喜欢时不时明里暗里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什么自己如果不来这过年,会让别人戳秦南的脊梁骨了,比如什么她打工赚的钱花的好快,岳红爱吃的那几样水果真贵呀等等,这让岳红妈总觉得是在讽刺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再加上岳红婆婆颐指气使惯了,从不主动倒垃圾,做饭时也必须按她的步骤来等等小事,都让俩人的家务战场早就布满了刀光剑影。
但这一切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岳红挺着大肚子,一心挂着生产的事。虽然偶尔听岳红妈抱怨过两句,也都想着或许是老太太们闹点小情绪,安慰安慰几句也没太当回事。
大年二十九晚上,岳红提前羊水破了,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因为是早产,病房也没提前订好,只好住了个多人间。因为阵痛一直没来,第二天早上秦南就让两位老人先回家准备早饭。结果都10点多了,岳红阵痛都开始了,也没见到俩老太太回来。后来来了一问岳红妈才知道,岳红婆婆在家又是洗头又是洗澡,岳红妈因为不识字,不知道怎么来医院,在家干着急没办法。
岳红跟噎了苍蝇似得,给秦南说,“我都生孩子呢,你妈还有心情洗头洗澡”,秦南竟然也不以为然,说这不是你当时也没啥反应嘛,又不耽误啥。岳红算明白了,让自己亲妈留下是明智的,人家娘俩打心眼里才不会真关心你的死活呢,心里对婆婆的反感也增加了一层。
大年三十下午,鬼门关打仗似得,岳红虽然早产了两周,仍然顺产了个健康女婴。看不出婆婆是不是高兴,只知道护士嘱咐她要尽快去卫生间排尿的时候,婆婆也没去扶一把,还是护士说了她一句,她才过去了。这会儿岳红妈被秦南带回家做晚饭了,大过年的,也没啥饭店卖吃的了,虽然病房门上贴着定月子餐的电话,秦南娘俩也没注意,也没想着问同病房的病友。直到晚上10点多,产后的岳红才喝到了一碗小米粥。她婆婆竟然还嫌弃粥熬得太稠了,喝不下去,闹脾气的没吃饭,岳红也不理她。
开始坐月子了。岳红婆婆一会儿说得给孩子喂奶粉,一会儿说得让孩子多喝水,一会儿说你这奶头太大,孩子吃不进口,孩子哭了就是饿的了,孩子脸上起痘痘是你穿的毛毛衣服扎的了……,岳红被戏多的婆婆搅得烦不胜烦。但婆婆这边却认为我操多大的心啊,这儿媳妇还不领情,不识好歹。
冲突升级是在大年初五发生的。初四下午出了院,第二天早上。岳红婆婆做了一锅新馒头却把锅烧糊了,满屋子的烟熏气。当时岳红妈提醒说放的水少了,岳红婆婆却说你又不懂,别管了,我看着时间呢。然后就回屋休息了,20分钟后,大火把锅烧坏了,馒头烧糊了。岳红一起床就看到了烧黑的馒头,又从岳红妈处问到了经过,这几天的委屈用涌上了心头。大喊着让秦南赶紧出去买个新锅去。
没想到,秦南还没接腔,岳红婆婆却不是吃素的,直接开怼岳红,“我啥钱都花了,还买不起个锅么”。岳红说,“我嫁你家时,你家穷的叮当响,彩礼都是借的。我结婚的红包都被拿去还账了”。
婆婆理亏,又把矛头怼准了岳红妈,“嫂子,都怪你告小状,要不岳红咋知道锅坏了。”
岳红妈也委屈,“红红又不是个瞎子,这黑馒头谁看不到。我在这累死累活的还得受你们的夹板气。岳红赶紧给你哥打电话把我接老家去。”
想着自己还在坐月子,气的多了奶水也不好,岳红就罢了战。秦南一直没吭气,两边哄了哄,这件事算是暂时平息了下来。
但梁子是结下了。岳红知道再想回到表面的相敬如宾也有点困难了。这之间因为孩子的黄疸一直居高不下,岳红又陪孩子去住了几天院,对俩老人之间的矛盾也没空搭理。
孩子出院已经正月十四了。婆婆却明里暗里的暗示她想要回老家,家里老娘病了。岳红心想眼不见心不烦,走了也好,家里却是容不下两只虎。
然后就到了正月十八俩老人吵架这天。岳红一直以为俩人已经和好了,最起码表面上的,毕竟俩人还一起去做礼拜给孩子祷告过。没想到,矛盾只是在暗积,等着爆发的这一天。
岳红妈似乎也被这些天的委屈压得不清,早上岳红婆婆说她不做饭的话堵得她一上午都别不过来。看岳红婆婆正收拾东西走人,就过去说希望她道歉。没想到岳红婆婆却觉得岳红妈小题大做,故意找事,她都忘了这茬了,岳红妈还记着。俩人越说越不投机,岳红婆婆摔了衣服,岳红妈也被激怒了,就有了开头发火的那一幕。
岳红喊着让俩人都冷静下来,都吓着孩子了。秦南刚从外面一回来,岳红婆婆就戏精上身,说“吓死我了,她差点吃了我呀。还把我手机都快摔坏了……”秦南阴着脸,跟他妈在屋里嘀咕了一会儿,就送他妈去车站了。
岳红把事情的原委给秦南说了一下,但秦南貌似更信任自己的母亲,他说他妈说没说过那句话,俩老人各有说辞,而且他妈还有证据呢,不能只怨他妈。
后来岳红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证据是俩老太太吵架的时候,她婆婆只录了岳红妈发火的音频,并且发给了秦南,让秦南觉得是岳红母女俩欺负了她婆婆一个人,他妈才是最委屈的。而岳红妈则觉得她婆婆竟然吵架还录音太心机,实在是阴险。
为这,岳红伤透了心,差点和秦南离了婚。到现在孩子快一岁了,岳红婆婆再也没有来看过一次,俩老人也成了仇敌一样,岳红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千万不要让亲妈和婆婆住一个屋檐下,这是血淋淋的教训”,岳红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么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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