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鄞有点恼怒了,他是为他一点儿都不得小枫的注意力而恼怒,于是他一把掀开了只顾着抱着装琉璃珠的匣子的小枫盖着的被子,道,“你还坐得住啊?”
李承鄞为什么要掀开小枫盖着的被子呢?要是他只想做戏,只想吸引小枫的注意力,他只需要像以前那样,用言语激着小枫和他吵架就行了,何必掀被子?
1因为小枫盖着被子,蜷缩在被子后面,还抱着她那么稀罕的匣子,不理李承鄞。李承鄞自然觉得,小枫对他有抵触心理,她在故意与自己划清界限,却和那个即将得到手串的人更加亲近。所以,李承鄞首先就想打破他与小枫现实中的界限,尽可能地靠近小枫。
2李承鄞对小枫有情欲。在李承鄞和小枫拉扯的时候,在小枫抢过李承鄞手里的匣子爬上床的时候,李承鄞一定看到此时的小枫是光着脚的。之前就分析过,李承鄞很喜欢、很珍爱小枫的脚,当初在弘文馆,小枫不小心扭到脚,李承鄞就丝毫不顾及小枫与宣德王有婚约,非要把小枫的脚握在手里,帮小枫揉揉淤青。现在,虽然他俩都已经成婚了,但是李承鄞却不敢承认他对小枫身体的觊觎心,便想要以隐晦的方式,释放他对小枫的情欲,表现就是,他想再看一看小枫褪下鞋袜那双玉足。
后来,李承鄞为了裴照与小枫之间的风言风语,腆着脸皮非要在小枫的承恩殿里睡一宿。小枫还是这样,对他很有戒备心,她一把攘开摁着她的李承鄞,穿着鞋上了床。但是第2天一早,小枫却是光着脚醒来的,不要怀疑,一定是李承鄞亲手褪下了心上人的鞋袜,为的就是能亲近小枫一点点,在小枫意识不到的时候,释放他对小枫的情欲;而且,小枫是真的睡迷了,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小枫见到李承鄞掀她的被子,听到李承鄞这么问她,她哪里能想那么多?于是小枫反问道,“我为什么坐不住啊?”
李承鄞继续做戏道,“赵良娣吃了你让人送过去的寿面,现在上吐下泻,这事你怎么解释?!”
永娘听到太子讲这样的话,立刻就吓愣了,她觉得自己给自己的主子惹祸了。
这里有1个细节,就是李承鄞竟然没有在小枫面前称呼瑟瑟的闺名,而是唤她赵良娣,当然代表着此时李承鄞被护身手串的事气昏了头,竟然出了这样的漏洞。李承鄞在正常能做戏的时候,一直温温柔柔地唤赵良娣为“瑟瑟”,包括小枫的跟前,后来他硬抢走瑟瑟送给小枫的香囊,就是这样。
小枫听到李承鄞要她给他一个解释,更奇怪了,她又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找人给她送过面啊?”
李承鄞是气恼极了,他下意识地就觉得小枫在说谎,于是他一脸惊诧地说道,“敢做不敢认是吧?”
小枫终于有点恼了,她发怒道,“我没做过为什么要认啊?!我们西州女子向来行得坦荡!”说着,小枫就跪直了身子,把自己摆得和李承鄞差不多一样高,免得吵架的时候再没有气势了,“倒是你啊,不去问清楚事实,不去安慰你的赵良娣,跑我这里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兴师问罪,”说着,小枫一脸轻蔑地点了点李承鄞道,“你这脑子也配当太子啊?!”
1小枫睡了一上午,她哪里知道永娘派人以她的名义给瑟瑟送面的事?再说了,小枫向来是敢作敢当、行事坦荡的西州姑娘,她也不会做下药害别人这样的不入流的事。
在绪娘怀孕后,永娘告诉书枫,赵良娣只怕不肯让绪娘生下孩子,她要做什么由她去,只是太子妃千万别被赵良娣当枪使了。书枫便问永娘,那孩子都在绪娘的肚子里了,怎么可能叫她生不下来?永娘讲,办法可多了,太子妃是正经人,这种事就不要打听了。书枫还觉得自己在宫外喝酒死不正经,不过也不好否认永娘说她正经,就这么算了。
2小枫心地淳善,她只是对李承鄞很有戒备心,很抵触,但对瑟瑟还是很好的。因为瑟瑟是她爱的李承鄞的心上人,因为小枫以为李承鄞对她不好,更因为瑟瑟此时正难受呢,她也没想过瑟瑟是自己做了一出戏,嫁祸给自己。所以,小枫就说,李承鄞应该先去问清楚事实,先去安慰你的赵良娣,怎么还有闲心思来我这里吵架呢?!
3小枫出于对李承鄞的爱,再加上李承鄞在小枫面前很知道收敛自己,所以小枫是一点儿都不怕李承鄞,想起什么来就说什么了。小枫甚至觉得李承鄞很傻,很天真,她直言不讳地说,像你这样没脑子的人,竟然也配做太子?!
李承鄞见小枫不肯认,她还说她们西州女子行事坦荡,当然知道小枫说的都是真的了。李承鄞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心上人,她不会说谎,不会耍阴谋诡计害人,在李承鄞心里,小枫要想害谁,只会拿了刀子和他拼命(后来小枫的确捅过他刀子),绝不会做这种背后下药的宵小之徒。所以,李承鄞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他开始怀疑,瑟瑟是在贼喊捉贼,是在陷害他的心上人。
李承鄞为什么那么爱小枫呢?除了小枫是他心理上的生母,给了他一无所取、一无所求的爱以外,还有就是,小枫在践行他年少时憧憬的人生哲学——单纯、自在的生活。李承鄞一直觉得,这样生活的心上人,亟需他的保护,要不然她该吃亏了,要不然她也许会不得不改变的。所以,哪怕就为了这个,李承鄞都不会允许那么有心机的瑟瑟来害他的小枫。
不过,当李承鄞听到小枫竟然质疑他的智商的时候,李承鄞立刻再次暴跳如雷起来,他才感觉不到小枫是因为爱他、不怕他才觉得他傻兮兮的(和宣德王说李酽是傻瓜是一样的),他只会觉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小枫的轻慢——我从小就机敏过人,连高相那样的老狐狸都被我骗了近二十年我爱吃核桃酥的事,为了能娶你,我和高相联手,一环扣一环地把宣德王扳倒,劝服了皇帝改立我为太子,你竟然觉得我没脑子?!
于是李承鄞再一次一脸的惊诧,他瞪大了双眼,口不择言道,“你现在敢这么和我说话吗?!信不信我废了你啊?!”
李承鄞真的想废了小枫吗?当然不是。当初,他为了能娶小枫,纵横捭阖,翻云覆雨,做了多少事啊?他就是气急了,觉得小枫太不把他当回事了,才说我是太子!你是太子妃又如何?我是可以废了你的太子!你这么轻慢我,信不信我废了你啊?!你要是被我废了,你的母族怎么办?你竟然敢这么轻慢我!
永娘一听,太子连要废掉太子妃的话都说出来了,当然就急了,永娘对小枫那么真心,她当然开始思虑,如何帮太子妃转圜。
小枫听到李承鄞瞪大了眼睛发怒,还说要废了她,不屑道,“哼,废了我就废了我……”
小枫当然以为李承鄞说要废她的事是真的,此时的小枫也不知道李承鄞废她很麻烦,还要皇帝下诏给中书省,然后门下省同意附署;小枫更不知道李承鄞待她的真心,她就是不在乎这太子妃位——怎么,我就是不怕你废了我!你来冤枉我,还不兴我说话了?!
书枫后来就是盼着书鄞废了她了,她被赵良娣构陷毒死绪娘,书枫还觉得如释重负,说,“反正我早就不想做这个太子妃了,废就废吧。”书枫觉得,她被废了,还可以回西州去。小枫啊小枫,你想得太便宜了,书鄞舍得你抛弃他走掉?!你想离开他,只有一条路,就是死。
电视剧中,第三世被删改严重,并没有直接的情节说到小枫盼着李承鄞废了她。事实上是,小枫在见到李承鄞要她亲眼目睹顾剑被射死以后,就该明白李承鄞对自己的执迷不悟了——他绝不可能废了自己。小枫只是想离开李承鄞,逃回西州,若是做不到,就死。
永娘听到太子与太子妃吵嘴,都吵到要废了太子妃的程度了,赶忙跪下请罪道,“太子殿下赎罪!”莹儿见永娘都跪了,也赶忙跪下了。只听永娘继续陈情道,“这不关太子妃的事!那碗长寿面是婢子遣人送去的,但婢子真的没有在里面做什么手脚。婢子就是想,今日是赵良娣生辰,太子妃若不赏赐点什么,似乎……似乎有点……但……但太子妃高卧未醒,婢子就擅自做主,命人送了一碗长寿面去……但我没有想到,赵良娣吃了会上吐下泻,婢子绝对不会伤害赵良娣!”
永娘虽说知道一点太子待太子妃的真情,但是她哪里知道太子在太子妃面前喜欢小学鸡,喜欢口不择言呢?永娘见太子连废太子妃的话都说出口了,自然觉得这是天大的事,说什么也要帮自己的主子转圜的。所以,永娘赶忙就把实情告诉了太子,说都是她擅自做主赏赵良娣长寿面,太子妃睡着了,实在是不知情的。
永娘也为自己辩解了一番,说她并没有在里面做什么手脚,她也没有动机去伤害赵良娣。当然,既然永娘先把太子妃不知情,是她擅自做主给赵良娣送长寿面的事讲了出来,也就意味着,永娘做好了她因此受到太子责罚的准备了,永娘对太子妃一向忠心,在她看来,她受罚,把太子妃摘干净,也值了。
李承鄞本来还在为了小枫轻慢他没脑子没智商瞪大了眼睛发怒,为了小枫不在乎这太子妃位、要他废了她而惊诧,可是他一听到永娘解释,又立刻恢复了理智——小枫是真的不知情,我只是做戏而已,不能再跑偏了,要是和小枫吵得太过分,更会伤了我和小枫的感情,把小枫越推越远的。所以,李承鄞立刻半转过头,开始听永娘陈情。
小枫一直到听了永娘说是她送了长寿面,才叫彻底反应了过来,“啊?”了一声。李承鄞则立刻转过了身,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永娘身上,继续听永娘陈情。
小枫非常吃惊,她本来在床榻上跪直了来着,听到永娘解释,立刻从床上下来,光着脚站在了地上。(女鹅啊女鹅,虽然春天快过去了,天气暖和一些了,但是地上只怕也冷,你光脚站在地上做什么来?)
李承鄞一直在沉思,还一言未发,小枫听到永娘这么解释一通,才叫明白了前因后果,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始觉得李承鄞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来她这里兴师问罪了,这件事是真的与她有关。
小枫开始皱眉,她开始思虑如何为自己辩解。李承鄞则转过了头,瞧了瞧自己心上人的脸色,李承鄞确认,小枫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永娘是太皇太后派来伺候小枫的,也不会做这种下作事,因此李承鄞笃定,这就是瑟瑟在贼喊捉贼,构陷自己的心上人。小枫见李承鄞又盯着她不放了,还以为李承鄞又要质问自己,立刻色厉内荏地扬起了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
既然李承鄞已经确认了是瑟瑟在构陷小枫,他当然舍不得小枫受委屈,但是当着皇后眼线的面儿,自然还是装睁眼瞎的。于是李承鄞冷笑了一声,道,“这事我会好好查清楚!”说完,李承鄞头儿也回地走了。
李承鄞知道,莹儿一定会把他和太子妃吵架的过程、太子妃不知情的事实都告诉皇后,李承鄞更知道,皇后一定一眼就能看穿,瑟瑟构陷小枫的漏洞,所以,李承鄞明面上让此事不了了之了,实际上却还是在皇后面前捧杀瑟瑟,他暗示皇后,你该出手,惩治那个跪经都不安分的赵良娣。皇后也的确没有让李承鄞失望,她真的又罚瑟瑟跪经了。
此处出现细节,李承鄞虽然阴沉着脸出去的,但却是慢慢往外走的。李承鄞是舍不得小枫,他才不会那么快离开自己心上人住的地方。
小枫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她瞧着李承鄞冷冷地说完他的话,又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还有点说不清楚,自然脸色也不好。永娘又向太子妃告罪道,“都怪婢子擅自做主,请太子妃赐婢子死罪!”
永娘对小枫真心,小枫对永娘就不真心吗?小枫愤愤不平道,“既然我们没做手脚,她拉肚子就不关我们的事!”小枫舍不得永娘给她跪,就赶忙让永娘起来了。
这里出现了细节,就是小枫并没有与永娘做切割,她说了一句“我们”,小枫还咬牙说,我们什么也没做,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太子的调查!这又暗示了,小枫不知道太子待自己的情意,他在保护自己,捧杀瑟瑟。
永娘站起身来,又提醒小枫道,“太子妃,那个字是忌讳,不能提的!”小枫又被永娘嘴里的那些宫规给腻歪着了,她无力地一头倒在了床上。
编剧写这个情节当然不是没有意义的,永娘作为小枫的女官,张口闭口地死罪活罪,还要帮小枫顶罪,替小枫受罚,却不准小枫说一个“死”字,惟恐小枫说不吉利的话,再成了真。可是事实上是,不准小枫说“死”字的永娘好好地活了下来,而小枫,却在李承鄞的逼迫下伏剑自刎了。小枫一生悲剧的根源,就是得到了来自李承鄞的残酷的爱,她不得不被李承鄞和他的这份残酷的爱反噬。
是不是很不公平呢?李承鄞很感激小枫爱他,他因为得到了小枫给他的爱,而得到了活下去的勇气,活下去的动力,活下去的意义;他因为被小枫爱过,而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爱,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小枫呢?她得到了什么?小枫得到的,与她失去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小枫又学会了什么?小枫唯一从李承鄞身上学会的事,就是她决定原谅他,原谅一切,却背负着唯独不肯原谅自己的歉疚与罪孽,伏剑自刎。(这也是我非常痛心的地方,小枫不懂得舍弃小情小爱,竟然愿意去爱一个不值得任何人爱的李承鄞。如果一个女人想失去自由,那你就去爱一个男人吧!爱本来就是让人失去自由的一种东西。如果你爱的男人在你面前要求自由,说你逼他逼得太紧,没有旁的原因,他不爱你了而已,这时候,一脚踹了他是正经。不要说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伤心难过、失去自由不值得,为了所谓的爱情伤心难过、失去自由本身就不值得。)
李承鄞在回到自己的书房以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裴照问道,“殿下,这寿面的事如何处置啊?”
李承鄞道,“这个寿面,是太子妃殿里的掌事宫女永娘做主送去的,这个永娘之前是太奶奶身边的人,不会做这样下作的事。”
1裴照为何要去问李承鄞如何处置寿面的事?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出于他对小枫的爱。裴照惟恐李承鄞因为宠幸瑟瑟而被蒙蔽了双眼,现在是他的心上人要掉在水里了,裴照自然不能作壁上观,更不会像上一次李承鄞问他“我是不是太偏心了”,裴照只回答“这是殿下的家事”。
2李承鄞还是没有发觉裴照好好掩藏起来的对小枫的爱意,他对裴照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说真话的。于是李承鄞对裴照解释了他的怀疑——永娘做主送的寿面,永娘是太皇太后的人,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
3这里有1个细节,就是李承鄞说到永娘的时候,是“不会做这样下作的事”,毫无怀疑,万分笃定,还说了一个“这样下作”,暗示了李承鄞对瑟瑟真实的评价——你竟敢嫁祸太子妃,实在是下作。
这是李承鄞对瑟瑟非常双标的地方,他自己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当初,他为了保护在新婚之夜把他撵出门的小枫,嫁祸瑟瑟;后来,他为了袒护不小心闯到朱雀门的心上人,任由皇后嫁祸瑟瑟;到了最后,他为了彻底扳倒高相,设计了鸣玉坊刺杀案,意图嫁祸高相。但是,他却不准备受他打压、却对他一心一意的瑟瑟嫁祸给小枫。这样自己做着下作事,还有脸说别人下作的人,是为无耻,当然不值得任何人来爱。
永娘为什么不会嫁祸别人?那是因为永娘是太皇太后和太子妃的人,太皇太后是宫里最有地位的女人,太子妃又有太子、太皇太后、皇帝、皇后的袒护,她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知道,说一句“既然我们没有做过手脚,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但是瑟瑟有什么?难道太皇太后在成为太皇太后之前,没有做过嫁祸别人的事?就像李承鄞在坐稳太子位之前,不也做过无数下作的事?所以说,在皇宫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让下位者不下作,可能吗?环境会改变一个人,李承鄞不就是这么改变的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对瑟瑟双标?我是很偏爱小枫,但是也做不到因为喜欢小枫,而无视伤害她的瑟瑟的无奈。瑟瑟悲剧命运的根源,不是像小枫那样,得到了李承鄞残酷的爱而遭到了反噬,而是因为她爱一个不值得她爱的李承鄞。李承鄞,才是东宫里的女人悲剧命运的根源。(一个现代社会的女人,若是奢望以得到一个男人的爱的方式为自己求什么,而不是靠自己,也必然沦入这样的悲剧命运。这个世界上唯一靠得住的,是自己,孩子靠不住,男人靠不住,甚至亲人都靠不住,这是现实。)
裴照还是不放心,他是真的怕了,怕李承鄞因为反复宠幸瑟瑟,而轻慢了无辜的小枫。于是裴照又说道,“可现在这东宫,就只有太子妃和赵良娣两位娘娘,会有谁去想去害赵良娣呢?”
裴照很傻很天真吗?他看不出赵良娣是在嫁祸小枫?当然不是。小枫被小孩陷害,还不是裴照发挥智谋,帮小枫解围?裴照只是从先前李承鄞对自己模棱两可的话里,没有确定李承鄞对小枫的态度,所以才上赶着帮李承鄞分析,东宫里就只有太子妃和赵良娣,若不是太子妃,还能有谁呢?裴照说的方式比较隐晦,但是内容的指向性是很明确的——他不希望李承鄞放过赵良娣的罪恶,让太子妃平白无故地受人陷害,这当然还是出于裴照待小枫的真心。
李承鄞吩咐时恩道,“我嘱咐你的是一定要办妥。”时恩应和道,“殿下放心,时恩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说完,时恩便奉命退下了。
1李承鄞让时恩办的事,应该是他在背着裴照的时候吩咐的,否则,裴照不会那么担心小枫,非要在太子面前不顾自己的退路,强调此事与小枫无关,劝谏太子追查巫蛊之事。
2李承鄞让时恩办什么事呢?我觉得,应该是让时恩负责管好清思殿这几天的防务。李承鄞觉得,绪娘虽然被废了位分,被幽闭了,但这不代表瑟瑟就肯就此收手,万一她再害死绪娘,小枫就会以为是我赐死了绪娘,或者是我任由赵良娣害死绪娘,我就不好向心上人交代了。绪娘虽微不足道,但这会引得小枫冲我发火,我可吃罪不起。
3时恩早就知道太子偏爱太子妃,对瑟瑟不过是虚情假意的事了,他又向来对太子忠心耿耿,当然会帮太子把防备赵良娣害绪娘的事办妥,免得太子在太子妃那里不好转圜,害得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决裂。
时恩一走,李承鄞的脸色就阴鸷起来了,因为他知道,赵良娣就是想害小枫。谁敢对小枫不利,不管他是谁,李承鄞必然不会放过。
裴照什么也不知道,他又误会太子对赵良娣很讲情意,便想要帮自己的心上人说情。裴照也顾不上收敛自己了,赶忙往前迈了一步,说道,“殿下,此事定与太子妃没有关系,您真的不打算追查下去吗?”
这里是一个标准的对应梗,当初小枫和李承鄞刚刚成婚,李承鄞假意不准太医来给小枫看病,忧心如焚的裴照就这么问过太子,“殿下,您真打算不让尚药局给太子妃看病了?”裴照这么问,也暗示了后来他发觉了赵良娣曾经派刺客刺杀小枫的蛛丝马迹以后,不去请示太子,非要独自彻查此事,逼着太子惩治赵良娣以保护小枫的情节。
上一次,裴照问太子难道真的不打算给太子妃看病,太子是什么也没听出来,还吩咐裴照从家里带些好药材来给小枫调理身体。可是这一次就不同了,太子从裴照忤逆自己的旨意,非要带着小枫出宫喝酒,到天亮才回来的事,认清了裴照待小枫的情意。所以,在裴照试图保护小枫的时候,李承鄞的领地意识立刻被他对小枫的占有欲唤醒了,他面色阴沉道,“怎么?你这是在为太子妃抱不平吗?!”裴照那么聪明,当然立刻就意识到太子是生气了,他赶忙闭上了嘴。
李承鄞回过头来,又瞧了一声也不敢吭的裴照一眼,李承鄞也知道,裴照向来很会收敛自己,他不敢觊觎小枫,他这么帮小枫说话,不过是怕自己不顾小枫的安全;再加上裴家也是李承鄞坐稳太子位的重要助力,他和裴照又是从小的情意,李承鄞当然不会真的对裴照怎么样。于是李承鄞又笑了一声,调侃裴照道,“都成了亲的人,还这么不苟言笑?”裴照又戒备地瞧了太子一眼,继续收敛自己,一言不发。
李承鄞当然是话里有话了,他在暗中敲打裴照,你都成婚了,竟然还敢来关心太子妃?!裴照那么聪明,自然立刻听出来了。
李承鄞知道,裴照是真的担心小枫,这虽然让他心里不舒服,但裴照毕竟是在保护小枫,再加上李承鄞在他所有的属下中,最最信任的就是裴照了,他当然肯对裴照说几分掺杂着谎话的真话。
李承鄞又转过了身去,因为他开始撒谎了,“我曾经念及瑟瑟是真心待我,所以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多少都有些怜惜她,不忍责罚。可没想到,纵容到如今,她竟然会为了一己私心,伤害无辜,手段还如此阴毒!”这句话中,前一句为假,后一句为真。
1之前,李承鄞为了利用柴牧,便一直在和柴牧走得近的裴照面前,装作和皇后不和。皇后与瑟瑟不和,李承鄞自然会假装对瑟瑟有情,李承鄞总不能出尔反尔,在裴照面前出现做戏的漏洞吧?所以,李承鄞还是继续在裴照面前,装作十分怜惜瑟瑟,说他之前不忍责罚瑟瑟。
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观众,当然很容易发觉,李承鄞是在说谎。李承鄞真的不忍心责罚瑟瑟吗?那是谁在大婚之夜被小枫撵出门,非要拿瑟瑟帮小枫过关?是谁在浴佛节小枫可能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受责备,非要拿还算无辜的瑟瑟给小枫顶雷?是谁在高震死后,害得瑟瑟丢掉半条命,帮皇后稳固地位?又是谁在皇后发觉了自己知道顾淑妃的死亡真相,非要先给皇后放柴牧存在的消息,又打算害死瑟瑟以保全皇后?李承鄞对瑟瑟,才是从始至终地渣到底。就这,他还有脸说他怜惜瑟瑟,不忍责罚瑟瑟呢!瑟瑟一生的悲剧,就从爱上你这个渣男开始。
2编剧在这里的讽刺意味也是很浓的。在这部剧中,瑟瑟的确为了爱李承鄞,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是谁都有资格指责瑟瑟“为了一己私心,伤害无辜,手段还如此阴毒”,唯有李承鄞没有资格。因为李承鄞一直在把瑟瑟当棋子,因为李承鄞比瑟瑟更加地“为了一己私心,伤害无辜,手段还如此阴毒”,李承鄞为了扳倒高相和皇帝,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呢?
且不说无辜的、一直在成就他的明月姑娘,在后面的情节中,李承鄞甚至会害死当初他一力保全下来的李承稷的太傅,在利用完宗奂和奚清卓以后,李承鄞又把他们二人撵出朝堂,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善终,这些人就不无辜吗?他的手段就不阴毒吗?就像是谁都有资格指责皇后要杀李承鄞以保全自己是丧心病狂之举,惟有杀死宣德王的皇帝没有资格是一样的——你明明比瑟瑟更没有底线,瑟瑟好歹还没有伤害自己的心爱之人吧?你竟然有脸说,瑟瑟自私?!瑟瑟阴毒?!你对小枫就不自私吗?你都把她活活逼死了!你对瑟瑟就不阴毒吗?你先诛了瑟瑟的心,把她逼疯,饶她一命,不过是看在不想让小枫和自己彻底决裂、彻底怕了自己的份儿上。果然有权力的男人,没有一个正经人,不值得任何女人来爱。
李承鄞叹了一口气,“以小枫的单纯心性,如果我这次不这么做,她真的可能就着了瑟瑟的道儿了!”李承鄞向来很了解小枫,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真的没想那么多,她不知道瑟瑟不是想要陷害绪娘,而是想要陷害她,李承鄞哪里肯让小枫在瑟瑟那里吃这样的亏呢?!
这句话也是真话,李承鄞之所以对裴照点明他真正的所思所想,除了在安抚裴照以外,还是在隔开裴照和小枫,免得他们再有什么牵扯。李承鄞想让裴照明确地知道,自己有在保护小枫,还在尽心尽力地保护小枫,你用不着为小枫担心,用不着多做什么,来保证小枫的安全。
裴照道,“既然殿下都知道……”后面的话,被李承鄞打断了,我觉得,裴照应该是想说,“那殿下为什么还放过对太子妃不利的赵良娣呢?”
1裴照对小枫向来情真,他才不管赵良娣和绪宝林的死活,他还惟恐今次放过赵良娣,会给未来的小枫埋下灾殃,所以,裴照又想一力怂恿太子,不能就这么放过赵良娣。
2裴照和小枫是三观相契的挚友,他才不是那种“只求利弊,不问是非”的权力至上者,在裴照眼里,一是一,二是二,这件事本来就是赵良娣做得不对,殿下为什么还要让明明想要伸张正义的小枫受委屈,只想保全她了事呢?(女鹅啊女鹅,你为什么就不肯爱裴照,反而去爱那个和你三观不合的李承鄞呢?)
李承鄞当然知道裴照的想法,不就是想让我追究赵良娣吗?但是李承鄞还要利用赵家来斗高家,他怎么可能和赵良娣撕破脸呢?
不过,李承鄞还是没有直言他想要利用赵良娣,因为这与他之前装作怜惜赵良娣的话是矛盾的,所以李承鄞直接打断了裴照的话,又说了一番掺杂了真话的谎言,“虽然我对瑟瑟的心意已经不在了,但毕竟还有一份责任在。以后我找个机会好好点点她,让她好自为之吧!”
1李承鄞对瑟瑟有过心意吗?我觉得是没有的,不过可能会有一点对小枫的移情,在他从西境回来养伤,瑟瑟一直来探望他、他还尚未与小枫重逢的时刻。但是,这一点移情,失忆的李承鄞不见得能意识到,而且,在李承鄞与小枫在皇家围场重逢以后,这点移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本能地爱上了自己原先就一直爱着的、命定的恋人,瑟瑟这个替代品,自然被他弃若敝履。
2李承鄞说,他对瑟瑟有一份责任在,这当然是掺杂了真话的谎话。他先以他对瑟瑟有责任,来在裴照面前换取自己不是始乱终弃的负心人的观感,掩饰他想要继续利用赵家的本心;同时,在我眼中,李承鄞以为的,他对瑟瑟的责任就是,在将来他利用赵家扳倒高家以后,立刻把赵家连根拔起,如果瑟瑟不去伤害小枫,李承鄞会把瑟瑟幽闭在青鸾殿,养她一世。这就是李承鄞这个太子所定义对瑟瑟的责任了,反正东宫里多养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他是不会再搭理瑟瑟了,他只会与小枫长相厮守;而被爱情蒙骗的瑟瑟,却为此失去了亲人、尊严和自由,失去了她最最看重的李承鄞,她不发疯就怪了。(我再次感觉到了女人生活在男权社会的悲哀,一个男人养你一生,就是负责任了?我是听过很多这样的话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要是你不想工作就不要工作,我养你好了。可是他嘴里说的“养你”,就是一天管你三顿饭而已,你还要为他做家务,生孩子,教育子女,受他的颐指气使,疾言厉色,崇拜他,仰望他,感谢他,还要冒着与社会脱节失去谋生的能力,他随时移情别恋,让自己无人可依的危险。我就那么蠢?为了个爱情,为了个“养我的男人”,放弃我自己的自由?!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把一个女人必须有男人当作是自然而然的事?!)
3李承鄞说,我找个机会好好点点她,应该指的是他假意赐死绪宝林,并放风声给赵良娣,以恐吓赵良娣的设计。
孙二把柴牧伪造的血书递到了高府里,血书上写,“正月十八飞鹅毛,人人正中寒霜剑。”
这句诗表面上的意思我就不说了,看过剧的人都知道,我来分析一下编剧在这句血诗中所埋下的隐藏含义。
1正月十八飞鹅毛:埋顾剑被万箭穿心,冤死在李承鄞手里的情节。正月十五上元灯节晚上,小枫被李承鄞强带回东宫,并恢复记忆;正月十六白天,李承鄞与顾剑第一次决斗,从顾剑那里知道小枫恨他的事,晚上,李承鄞胁迫小枫委身于他;正月十七白天,李承鄞与顾剑第二次决斗,逼问顾剑是不是顾小五,晚上,李承鄞告知柴牧他要诱杀顾剑的计划;正月十八白天,李承鄞想要挽回与小枫的关系,被阿渡拦在承恩殿门外,根本没见到,晚上,李承鄞第二次来到承恩殿,小枫与他再次争吵,李承鄞非要以鸣镝为饵,诱杀顾剑。所以说,皇帝与太子父子二人,都是在正月十八这一天,冤杀了顾如晦与顾剑这对父子,这对成就他们登上太子位、皇位,并帮助他们各自找到最爱的女人的父子。
2人人正中寒霜剑:埋明月以柴牧的佩剑自杀,并非要惨烈地戳了自己的肚子,以报复皇帝杀她满门的情节。皇帝为了避免明远公主可能留下的、有关顾淑妃死亡的真相传入太子的耳中,在柴牧决计归隐的时候,拦住柴牧,骗他饮下鸩酒。同时,李承鄞把柴牧被皇帝鸩杀的消息夹带在点心中,告知了明月,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李承鄞还吩咐手下把柴牧向来不离身的佩剑从柴牧身边偷走,作为证物交给明月,让明月确信柴牧已死。明月的父母都死在皇帝手中,她又不甘心做李承鄞弑君的棋子,于是自杀,并惨烈地用父亲的佩剑杀死了自己和皇帝的孩子。
柴牧道,“东西孙二已经送进去了。”李承鄞得意道,“他高于明做事向来谨慎,既然已经知道了明月的身份,那必定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柴牧见到李承鄞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狠辣的话,突然心中一动,他好像发现了李承鄞的另一面,重新认识了李承鄞。
编剧在这里的讽刺意味非常地浓,从始至终,柴牧都把李承鄞当帮挚友复仇的棋子在耍,屠灭丹蚩的时候,他无视小枫的生死,任由胡啸不带走小枫,任由小枫知道丹蚩亡族的真相,与李承鄞彻底决裂,李承鄞因此失去了他一生中最爱的人。后来,柴牧为了扳倒高相的爪牙皇后,又在容霜面前逼着李承鄞以任由皇后杀他的办法,把顾淑妃的死亡真相告诉了皇帝,让李承鄞丢掉半条命,还失掉了他向来看重的皇后。
果然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柴牧害李承鄞丢掉半条命,李承鄞就反过来害明月丢掉半条命;柴牧害得李承鄞失去了他最最看重的小枫,李承鄞就把柴牧最最看重的女儿当作是他坐稳太子位、登上帝位的最大砝码,毫不顾惜明月的性命,逼迫明月去弑君。柴牧这个信奉可笑的“家国大义”的伪君子,最后失去了义子、失去了性命,还失去了女儿,都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去勾兑权力呢?勾兑权力的人,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权力的反噬,就连李承鄞这个最终的胜利者,都失去了小枫,更不要说柴牧这个失败者,这个李承鄞一直在耍弄的棋子。
李承鄞得意道,“那就让我们帮他安排一次刺杀,就等着父皇去鸣玉坊的时候。”柴牧惴惴不安道,“为高如意扫清障碍,彻底消除陈家翻案的隐患,就这两点,已经足以让皇上相信,是高于明要杀了,明月。”
这里出现了一个不可忽视的细节,那就是,这场刺杀,是李承鄞一直在指使柴牧在做,柴牧是后知后觉地发觉了李承鄞的计划。
李承鄞在安排这场刺杀之前,做下了三项准备工作。1李承鄞指使明月告知小枫,她见到了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并喜欢上了他,小枫十分惊奇,便想要见一见这个人,这就为小枫带着李承鄞去见鸣玉坊中的皇帝做好了准备。那个时候,柴牧还在关外避祸,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2李承鄞指使他埋在皇帝身边的小黄门,故意放消息给高如意,让她知道皇帝常常深夜私自出宫,去鸣玉坊的事。高如意趁着为了高震死去的事去照顾高相的时候,把这个消息递给了高坤,他们高家那么宠爱高如意,自然是要把明月的事一查到底。这件事,柴牧还是不知道,因为这是李承鄞宫里的眼线做出的。
3李承鄞指使柴牧,把伪造的血书经由孙二递入高府,高相在得知了明月的身份以后,必然不会放过明月。柴牧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他已经无法逃脱被李承鄞利用的命运,因为明月非要帮母亲复仇,因为柴牧帮挚友复仇与李承鄞坐稳他的太子位是利益相通的。李承鄞这是在利用柴牧那可笑的为挚友两肋插刀的情义,来逼着柴牧牺牲他的女儿。李承鄞也早就算好了,明月一旦遇刺,皇帝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会把明月接进皇宫,到了这个时候,李承鄞就等于把明月这张肉票捏在了自己手里,可以随意指派柴牧去做事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李承鄞不怕柴牧来坏他要把小枫硬带回东宫并诱杀顾剑的事,因为他手里有明月——你敢袒护你的义子,我就敢杀了你的女儿。
但是,柴牧说的这两个陷害高相刺杀明月的理由,前一个帮高如意扫清障碍的理由,皇帝是有点相信的,明月入宫后,皇帝也一直在防备高如意对明月不利;后一个,高相想彻底消除陈家翻案的隐患,皇帝就不相信了——因为当年就是皇帝指使高于明屠了顾陈两家满门。皇帝非常看重李承鄞,他也一直在身体力行地教导李承鄞,所以,他并没有对李承鄞明言他设计中的这个漏洞,而是在扳倒高相以后,任由高相告知李承鄞顾陈两家血案的真相,以让李承鄞真正懂得,做一个皇帝就得做下鸟尽弓藏、屠杀功臣的事。李承鄞也的确是一个好学生,他还青出于蓝,在知道顾陈两家血案的真相以后,立刻利用此事,逼迫明月与皇帝决裂,扳倒了他最大的政治对手,让他和小枫之间再无变数。
锦儿慌慌张张地跑进了瑟瑟的寝殿,她先闭上了门,才禀报道,“**,绪宝林自杀了!”瑟瑟听了这个消息,立刻吓得把她手上的书简丢在了地上,她惊诧道,“什么?自杀了?!”在得到锦儿的正面回复以后,瑟瑟赶忙道,“我没想过害死她的!”说完,瑟瑟就陷入了恐惧与沉思。
1锦儿之前一直遵照瑟瑟的吩咐,称呼瑟瑟为“良娣”的,因为瑟瑟很看重她自己的身份。但是今次,锦儿已经慌乱到按照她从小对瑟瑟的称呼,唤她作“**”了,这说明,绪宝林自杀的消息出乎锦儿的意料,且让她非常恐惧。锦儿是瑟瑟的心腹,锦儿的惊诧与恐惧,自然就是瑟瑟的惊诧与恐惧了。
2瑟瑟听了这个消息,立刻吓得把手里的书简丢在了地上,瑟瑟对锦儿还是肯说几句真话的,所以,她后面说的“我没想过害死她的”这句话,是真的。这说明,此时的瑟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李承鄞那种程度,她本来只打算叫绪娘彻底失宠,再离间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就够了。反倒是李承鄞,他一直在恶意地揣摩瑟瑟,所以,他才特意吩咐时恩,好好守住清思殿的门,还不准任何人伺候绪娘,免得瑟瑟趁着绪娘被幽闭期间害死她,让他在小枫面前不好交代。
既然瑟瑟没有害死绪娘和小枫的心思,那为什么到了故事的结尾,瑟瑟非要派出刺客刺杀小枫呢?这当然是因为瑟瑟觉得,太子对自己连敷衍都不肯,她在太子面前彻底完了。受失去挚爱这一现实的逼迫,瑟瑟才下了狠心要杀死小枫。就像小枫一直是李承鄞裂变、堕落的催化剂,李承鄞也一直是瑟瑟裂变、堕落的催化剂,所以说,李承鄞和瑟瑟才是真正三观相契、志趣相投的一对“恋人”,假如李承鄞从始至终爱的是瑟瑟,很多悲剧本可以被避免,瑟瑟和李承鄞还可以互相成就,一定会相互扶持,厮守终生。我是相对于小枫,不喜欢为爱情裂变的瑟瑟,但是我还是觉得,只有瑟瑟才与李承鄞相配,李承鄞也就配瑟瑟爱他——李承鄞啊李承鄞,你不要祸害小枫了,行不行?!
3绪宝林的死讯对瑟瑟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那就是,瑟瑟的确按照李承鄞的设计那样,好好反省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猛然发现,李承鄞在承恩殿对绪娘说的话,是对自己说的,那么,绪娘的死,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所以,在小枫失踪的时候,瑟瑟是想要探知小枫的下落,但毕竟没有求助于她的兄长,派出赵家的死士去寻找、刺杀小枫,瑟瑟所求,不过是小枫从此在东宫消失,让自己和李承鄞可以长相厮守,在承天门发现小枫的踪迹的时候,瑟瑟也只是试图拉住李承鄞而已。李承鄞彻底抛弃瑟瑟之前,瑟瑟并无害死小枫的想法,小枫差点被赵家派来的刺客刺杀,是受到了李承鄞爱她、却负了瑟瑟的反噬,罪魁祸首是李承鄞,而不是瑟瑟。
小枫一直被禁足在承恩殿,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为绪娘干着急。小枫道,“我现在算是知道,这宫里的处事规矩了,主子犯错,底下的人受罚!”小枫恼怒道,“我就是生气!没想到李承鄞真的会为了赵瑟瑟不分青红皂白!”
1小枫为了维护永娘,不得不接受了李承鄞关她禁闭的判决,不得不任由李承鄞处置绪娘。此时的小枫,尚未完全跳脚,和李承鄞撕破脸,不过是因为,绪宝林暂时还只是被废掉了位分,被幽闭而已,小枫一直都觉得,李承鄞绝顶聪明,应该能看出这是瑟瑟在陷害绪宝林,既然李承鄞知道绪宝林是被冤枉的,哪怕把此事交给李承鄞来断,他也应该不会真的对绪宝林怎么样。
2小枫恼怒的,是李承鄞偏爱瑟瑟已经偏爱到不辨黑白、不理是非的程度了。这当然还是代表着小枫身上,有皇后一样,期待太子成为未来的天下明君的品性,皇后死后,小枫取代了皇后的地位,试图规劝太子,应该以仁义治理天下,不要草菅人命。
在小枫发出鸣镝,跟着假的顾小五离开了这间小茅屋以后,真的顾小五骑着马,带着贴身随扈,赶到了小枫刚刚逃脱的地方。从时间轴上来看,此时是小枫失踪后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忘川夫妇也已经分开了快2天。
小枫跟着顾剑逃走的时候,李承鄞应该还在高相府中用晚膳,以拉拢高相;等到他敷衍好高相,回到东宫,尹魏派来报信的人立刻把刚刚发现太子妃踪迹的事报给了太子。太子便赶忙换好了骑装,披上了斗篷,带着负责保护他安全的羽林郎出了宫,来到了这处茅草屋,这个时候,日头都快要落下去了。
这里出现了细节,那就是,虽然李承鄞心急如火,还以为小枫已经找到了,他是专门来接小枫回去的,但是他还是换好了衣裳才出的门,并没有穿见高相时的那身有竹纹暗纹的碧色衣衫(顾剑带走小枫时,却是碧色衣衫,用以代表顾剑假冒的顾小五),而是换上了他向来喜欢在小枫面前穿的白色衣衫。
之前就已经分析过,碧色的竹子代表着李承鄞身上君子的品性,也就是顾小五的灵魂,因为李承鄞刚刚从高相那里确定,他可以用凭借着高显的养寇自重,挑唆皇帝与高相内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一个接着一个地扳倒自己的所有政治对手,化妆师当然不允许李承鄞再穿碧色的衣衫来接小枫回去——这身碧色衣衫也彻底下线,因为李承鄞蜕变了,他开始变得不再是顾小五。从李承鄞自己的角度来看,就是他被自己不得不敷衍、利用高相恶心坏了,不想再在小枫面前表露自己在高相面前时的那一面,才特意换了衣服。
李承鄞急火火地认蹬下马,一旁的卫兵赶忙过来给太子牵马,尹魏迎了出来,下跪行礼道,“回禀太子殿下,属下办事不利,又让刺客带着太子妃跑了!”
此处出现细节,就是尹魏在拜见太子妃的时候,只是行了一个作揖礼,手上还亮着兵刃,但是在拜见太子的时候,他把自己的佩剑好好地阖在了剑鞘里,一身甲胄,那么不方便,还是给太子单膝跪下了,这当然是因为,尹魏知道,太子太想找到太子妃了,可是他却把事情办砸了,惟恐迎头撞上太子的雷霆之怒,便先下跪请罪。
果然,听见小枫又被刺客带走的李承鄞,立刻就发起了雷霆之怒,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怒斥道,“跑了?又跑了!”恨得李承鄞又往前逼近了半步,咬牙切齿道,“这句话我已经听厌了!”李承鄞丝毫不考虑下面的人在面对顾剑这个绝世高手时的无能为力,只顾着叱骂他们办事不利,连一个女人都带不回来!
从这段对话中,可以揣摩出隐藏情节,那就是在小枫失踪的这2天中,这其实不是第一回发现了太子妃与刺客的踪迹,之前尹魏也发现过一回,那时候应该是小枫被扔到河里之前,小枫还不知道刺客的身份,所以非常想要被尹魏解救,但又被刺客挟持走了。尹魏顺着当时小枫出现的地方做线索,才又找到了今次小枫与顾剑藏身的地方。
这件事,李承鄞也必然是知道的,所以,他虽然做了一个梦,怀疑小枫与刺客有情,但是并没有太把顾剑放在心上,所以,他才在第二天去逼问柴牧的时候,还以为顾剑会胁迫小枫与他怎样,他急成那个样子。在李承鄞心里,小枫就是想要回到自己身边来的,她不想呆在顾剑身边,这让李承鄞非常有底气,李承鄞才能在大肆搜捕太子妃的下落的同时,稍稍平定自己的心思,一力在皇帝面前构陷高相。
尹魏听到太子发怒,赶忙又请罪道,“属下罪该万死!”不过,他也不敢隐瞒他刚刚觉得惊异的地方,于是,他又断断续续道,“只是……”太子阴沉道,“只是什么?!”
尹魏为了办好差事,是不得不说的,于是尹魏也顾不上太子的体面了,他吞吞吐吐地说,“今日不知为何,太子妃似乎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尹魏是越说越害怕,都不敢看太子了。
尹魏说的“太子妃似乎不愿意跟我们回去”这句话,立刻就触及了李承鄞绝对不能失去小枫的底线,他当然立刻就怒火中烧了,气得他猛地大喘了一口气,试图压一压自己的怒气,因为李承鄞知道,他必须首先冷静下来,才能解决事情,才能把自己的心上人带回自己的身边来。
尹魏一直都知道,为了办好差事,他不得不说太子妃不肯回去这句话,但是这句话真的说出来,就是越界了——这不是冒犯太子作为一个男人在太子妃面前的绝对权力吗?太子为了太子妃丢了,急成那个样子,疾言厉色地命令我和裴将军,哪怕抓不住刺客,无论如何都要先把太子妃送回东宫,这便说明,太子很是看重肯为了他去死的太子妃的,我却说这样的话,太子心中怎么会好受呢?——所以,在太子明明没有发怒的时候,尹魏又偷偷瞧了一眼太子的脸色,发觉太子已经气得说不出话,赶忙垂下头,帮太子、太子妃转圜道,“可能是属下把太子妃吓着了。”
这样的话,不要说尹魏不信,李承鄞也不会信——上一次她见着你,非要跟着你回到东宫,今次再见到你,怎么反而不肯了呢?李承鄞向来慧眼如炬,他才不会相信那些让他心里好受、却与事实不相符合的鬼话,于是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又转过头,瞧了这件茅草屋一眼,李承鄞想要从小枫曾经住过的地方,寻找能把小枫带回来的线索。
李承鄞立刻就想明白了,尹魏是因为不知道太子妃与刺客有牵连,才让小枫再次被顾剑带走的。他才不会对准备不足、被顾剑和小枫打得措手不及的尹魏发怒,李承鄞抬脚就走进了小枫曾经待过的这个破败的小院子,尹魏也赶忙起身,侍立在太子身侧。
瞧着这个虽然破败、但是一切如常的小院子,这里根本没有留下小枫与顾剑争执后的痕迹,李承鄞当然就明白了,小枫这是确认了顾剑的身份,并且,借由小枫非要跟着顾剑一起逃脱这个结果,李承鄞从反向推论出自己之前一直怀疑的事——小枫的的确确和顾剑有情,的的确确比起我来,更加偏爱顾剑,所以,她才不肯跟着代表我的兵甲回东宫,非要和顾剑一起离开——我这是被小枫彻底抛弃了,我不要奢望,小枫肯主动回到我身边来了。
被生母抛弃了的李承鄞,第一个反应,就是愤怒,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如果她再反抗,你们绑也得给我绑回来!”尹魏赶忙行礼道,“是!”
1小枫之前揣摩,李承鄞为了他太子的体面,是不会允许他的属下动自己一下的,但是这都是小枫单方面的想法而已,李承鄞才不在乎这个,只要能把小枫从顾剑那里带回来,他才不在乎他的属下沾小枫的边,哪怕是硬把小枫绑回来,都可以。李承鄞也知道,他的属下向来畏惧太子的威势,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敢来趁机占属于他的太子妃的便宜。
2李承鄞的这个命令,实际上是呼应了当初高显把小枫捆了,送到李承鄞的军营里,还暗示他应该与小枫有肌肤之亲的情节。只不过,此时的李承鄞,已经因为失忆,已经因为失去小枫,差不多变成了高显的模样,于是做出了与高显一样的设想和举动。
3此处出现隐藏情节。后来,李承鄞一定会细细地问尹魏,小枫逃走时发生了什么,所以,李承鄞会知道,小枫是穿着女装,发射了鸣镝,把刺客召唤来,才跟顾剑一起逃走的。在李承鄞眼里,小枫恢复了女子装扮,还把头发都散了下来,便代表着小枫已经恢复了她在顾剑面前作为一个备受呵护的女人的身份;李承鄞还把鸣镝紧紧地记在了心里,因为他知道,这是让小枫与顾剑这对有情人互相联络的东西,所以他才在最后,非要设计发射鸣镝,诱杀顾剑。
除了问尹魏小枫的情况,李承鄞还必将进入这间茅草屋,试图找到小枫与顾剑关系的蛛丝马迹。茅草屋内和院子里一样,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争执的痕迹,它甚至很干净,很整齐,还有床、帘幕、桌椅、茶具,李承鄞当然会以为,小枫和顾剑之间,已经过上了那种寻常夫妻一般的生活,他甚至会以为,小枫已经与顾剑有了肌肤之亲,同床共枕过了。所以,李承鄞心中非常地抓狂,他会觉得,自己娶了小枫一年多的时间,都不敢与小枫怎么样,结果白白便宜了那个顾剑,让他先得到小枫的身体。李承鄞会更加地恐惧,他当然知道,一个女人和她心爱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意味着什么,你这是把我、把你名正言顺的丈夫往哪里摆呢?!这就为李承鄞非要在承恩殿里胁迫小枫,埋下了伏笔——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我就是要得到与顾剑一样的地位,你把你的身体给了顾剑,为什么不能给我?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
所以说,不管是裴照,还是尹魏认定的,若是太子作为一个男人,对太子妃的绝对权力受到了冒犯、撼动,太子会迁怒于小枫,迁怒于自己的这些想法,都是错的。李承鄞爱小枫已经爱到了,我才不在乎你曾经属于谁,只要你最终是属于我的程度。李承鄞一直以为,小枫就是和顾剑怎么样了,他有嫌弃小枫不是处子之身吗?并没有。若是瑟瑟和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哪怕她是被胁迫,李承鄞还肯宠幸她吗?当然是不肯的。因为李承鄞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男人,对他而言,除了小枫以外的女人,就是一件玩物,这一点,从他根本就不理绪娘的死活上就看得出来。这也勉强算是李承鄞作为一个有绝对权力的男人,在那个男权社会中,能拿得出手的一点好处——他在小枫面前,向来不讲太子的体面,更不讲男人的体面。
在李承鄞吩咐尹魏,哪怕是用绑的,也得把太子妃给我绑回来的时候,小枫与她心中的顾小五,已经来到了古木参天、幽泉流注的山野深深处。日头落下去了,顾剑怕自己的心上人会冷,先给小枫披上了自己的斗篷,又去采撷了野果,在泉水中洗净了,递给小枫,叫小枫先垫一垫,顾剑是怕小枫饿坏了,咱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给你买你爱吃的晚膳呢!
我可真喜欢这样的地方,我想,小枫也会喜欢的。因为这里只有云山、野景、沉水、苔径,意若空谷幽兰,身同闲云野鹤,日月星河穿流而过,而我,只需放浪形骸之外,快意山水之间,就够了。在不受权力反噬的地方,小枫总是能好好地活下去,潇潇洒洒地活下去的——这才应该是顾小五与九公主成婚以后的生活呀!你我席天慕地,执剑天涯,或江南,或漠北,或高歌,或纵马,不问来去,从无忧惧。(顾小五也许从不存在吧,所以,还是让我一个人去享受这万丈红尘好了。)
顾剑听到小枫吃东西之前,还不忘跟他道谢,笑道,“以前你从来都不会跟我说谢谢的。”小枫笑问道,“那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
顾剑回忆道,“在西州的时候,你总爱跟我耍赖,明明放着小红马你不骑,就喜欢我背着你,背着你到处跑来跑去,从来不闲着。”
1此处出现了小枫和她心中的顾小五有隔阂的地方,就是她在向顾剑道谢。小枫从来没有对顾小五/李承鄞道过谢,她会把顾小五对自己的好,当成是自然而然的事,她会随随便便地使唤李承鄞,帮我去做什么事什么事(譬如她醉后口干,叫李承鄞给她倒水来喝),才不把李承鄞太子的身份放在眼里。这说明,小枫其实还是知道,李承鄞才是真正的顾小五,她更爱李承鄞的。
2顾剑听到小枫跟他道谢,当然也有点惊诧,因为小枫和他是青梅竹马,从小顾剑都是照顾她的,小枫也习惯了这种照顾,才不会跟他道歉,还满心的埋怨——你怎么才来啊?(顾剑让小枫在离人坡上等他三天的时候)所以顾剑才说,你从前都不跟我说谢谢的。这时候的顾剑,还没有意识到小枫更喜欢李承鄞这件事。
3小枫失忆了,她听顾剑提及从前的事,当然很好奇,此时的小枫,误会顾剑就是顾小五,她对顾小五的爱意也最深了,就想问一问顾剑,咱们以前是什么样的。可是顾剑并不知道顾小五与小枫相处的点滴细节,因为李承鄞一直把他当情敌一样防备,所以,顾剑口中说的,你喜欢我背着你走来走去,是他和小枫的曾经,而不是顾小五和小枫的曾经。这一方面说明,顾剑是真的在自欺欺人了,他就是想得到小枫给他的爱意;另一方面又说明,顾剑是在假戏真做,他把自己与小枫的经历,当作了顾小五和小枫的曾经来说。
小枫还是没有多想什么,她甜甜地笑了一下,顺着顾剑的话往下说道,“我现在也闲不住啊,不是总想办法偷偷溜出宫去吗?”小枫又想起了他们在上京的往事,“我们不是在上京城还有一次偶遇吗?”小枫说的,应该是指小枫穿着鹅**的小衫子,落了单,第一次在宫外见到顾剑的时候。那个时候,顾剑告诉她说,我们以前是一对儿,还曾经交换过定情信物,总有一天,我有办法叫你重新爱上我的。
顾剑缓缓道,“那不是偶遇,是我一直在等你。”对顾剑而言,得不到小枫眷顾的他,想要得到与小枫见面的机会,只能守株待兔,一直等,一直等,才行呢!
听到原来顾小五一直以来都这么爱我、等我的话,小枫突然开始心中不自在起来,她转过了头,瞧了正在凝视着自己的顾小五一眼,为了掩饰自己情绪里的不自在,小枫又赶忙把头转了过去,她连野果都吃不下去了。顾剑靠了过来,他想把小枫揽在怀里,小枫虽然心里不自在,但是她还是任由顾剑把她揽在了怀里。
这里出现了细节,那就是,小枫为什么突然就不自在了呢?因为她突然觉得,顾小五这么爱我,是一种负担,若我没有回馈给他同等的爱,是多对不起他呢!小枫在面对李承鄞对她的好的时候,有这样过吗?并没有,因为小枫一直都认定自己会永远更爱李承鄞,而李承鄞只会偶尔眷顾自己而已,可是小枫不在乎。这里可以看作是小枫对李承鄞的爱意对虚幻的顾小五的反扑。小枫的理智告诉她自己,你是爱顾小五的,顾小五没有伤害你,没有利用你,没有冷落你,顾小五不是杀死你阿翁的仇人;而那个李承鄞,他一直在利用你、伤害你、冷落你,他还杀死了你的阿翁——但是小枫的本能的情感却还是爱着李承鄞,爱着那个可能会害死自己的、恐怖的太子。这一情感上的矛盾,也将成为小枫恢复记忆以后,她最最纠结痛苦的症结之处,所以,直到与李承鄞死前的最后一面之前,小枫都只肯承认,我爱过的,只有顾小五。
顾剑把顺服自己的心上人揽在了怀里,他觉得这一切真是太虚幻,太美好了,不禁感叹道,“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我还能不能陪着你。”顾剑是觉得,既然小枫已经误会我是顾小五了,那她便一定会跟我回西州去的,他开始担心,自己还能活多久,还能陪伴、保护小枫多久。
小枫很快平复下了自己不自在的情绪,理性又占了上风,她抬起头来,靠着顾小五说道,“你是我的顾小五啊!当然要陪在我身边。”顾剑听了,又微微笑了一声——真好,真好,这就是李承鄞一直享受着的、被小枫爱着的那种感觉吧?她需要我,她一生一世都需要我,这简直实在太甜蜜,太叫人沉醉了——就叫我“但愿长醉不复醒”吧!
顾剑以假扮顾小五的方式,把本属于李承鄞的爱情抢走了,真的顾小五,只能垂头丧气、形单影只地从自己心上人的寝殿中走出来。从时间轴上来看,此时应该是小枫失踪后第二天的晚上,忘川夫妇已经完整地失散了超过48个小时。
要知道,之前小枫失踪的那两天,李承鄞一直都没来过承恩殿的,晚上呢,他就一直宿在自己的丽正殿里;白天呢,他就一直在到处找小枫,一直在耍尽心机构陷高相,他去找了柴牧,去见了皇帝,最后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地位,还去了高府一趟——那为什么都过了2天了,李承鄞又跑到小枫根本不在的承恩殿来了呢?
这当然是因为,在黄昏时分从尹魏那里知道了自己被生母遗弃的李承鄞,在经历了短暂的愤怒以后,迅速陷入到了彷徨与恐惧里。因为李承鄞一直认定,他是绝对不能没有小枫的,而小枫却可以不要他(事实也的确如此),现在小枫走了,不在了,李承鄞越来越彷徨,越来越恐惧,他怕自己布下天罗地网,都带不回根本就不想回来的小枫,毕竟,天下那么大,小枫又是西州的九公主,她要是跟着顾剑逃出了上京,回了西州,就如同泥牛入海,一丝踪影都没有的!
惴惴不安的李承鄞,只能来到小枫曾经独栖的承恩殿,试图寻觅小枫留在这里的痕迹,来安慰自己。小枫才走了2天,这里一切如常,根本就看不出这里已经遗失了主人,小枫家常戴的几件珠钗,还在她的首饰匣子里,旁边还放着梳子,好像小枫刚刚还坐在这里对镜理妆一般。小枫的承恩殿里,没有书卷,没有案牍,没有珍器重宝,没有丝竹管弦,都是些闺阁中的寻常物件儿,李承鄞一向知道的呀,他的心上人,不喜奢华,活得向来简单。
可是来了这承恩殿,非但没有能给李承鄞带来一丝的宽慰,室迩人遐的现实,反而叫李承鄞认清了,小枫已经在他生命中消失的处境。李承鄞是灰心丧气到了极点,他就像是被人遗弃在荒原中一样,怏怏地垂着头走了出来。
时恩见太子出来了,赶忙回禀道,“殿下,赵良娣去寝宫找了您好几趟了,一直没见着,要不您去青鸾殿瞧瞧?”从时恩的这番话里可以知道,不管李承鄞在不在丽正殿,时恩都秉承着太子当初的吩咐,把赵良娣给拦住了,就连时恩都觉得不对劲了,他当然知道,太子一直宠幸赵良娣,是为了利用她,见到自己的主子为了太子妃丢了,失魂落魄到了极点,便想给太子提个醒儿,您也该敷衍一下赵良娣才行啊!哪怕您就去一趟,不留宿呢!
李承鄞一听到时恩提醒他去青鸾殿,下意识地就回头去看小枫的承恩殿,然后,他一脸失落地低下了头,又微微点了点头。时恩这才陪着笑,跟着太子走了,李承鄞也恨不能一步三回头地从承恩殿里走了出来。
李承鄞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见赵良娣了呢?这说明,此时的李承鄞已经基本确定了利用高显在西境养寇自重的把柄,挑唆高相与皇帝内斗的所有细节,这样以来,赵敬禹所掌管的丹蚩力量,必然成为他针对高相、针对皇帝的一张不可或缺的牌,为了他的权力,为了他自己的性命和地位,李承鄞不得不敷衍赵良娣。
青鸾殿中,被李承鄞一连冷了整整2天,她次次去找,太子次次都不见的瑟瑟,是彻底地慌了,她和李承鄞一样,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彷徨之中,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玩弄自己的手帕。
这时,锦儿高高兴兴地跑进来,禀报道,“良娣!良娣!良娣,太子殿下正往青鸾殿的方向走来!”瑟瑟一听这话,立刻就高兴起来了,她先是不敢置信,确认了一遍,又赶忙从床上蹦了起来,欢天喜地地吩咐道,“快!去把我新买的衣裳拿来,帮我换上!”
编剧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地写这个情节的,要知道,上一次,小枫刚刚失踪的时候,赵良娣是穿着太子妃的服制,去试探太子对立她做正妃的态度的,可是今次,在瑟瑟被太子冷了2天,她陷入到了绝对的恐惧与彷徨之中以后,便再也顾不上什么太子妃位不太子妃位的了,她只想要拿出自己最漂亮的模样,得到太子的眷顾。这说明,瑟瑟相对于权力,还是更爱李承鄞这个人,或者说,她去争夺地位、权力,不过是想要固宠而已,只要太子肯给她宠幸,只要太子不会抛弃她,哪怕太子更爱别人,她也会安分守己的。这真是瑟瑟一生的悲剧——好端端的,非得去爱个专门利用她的李承鄞。
这里也是一个标准的对应梗,在故事的一开始,小枫奔到了一身白衣胜雪、却浑身浴血的李承鄞身边,救起了他;到了故事的结尾,一身重甲逼死小枫的李承鄞,奔到了同样白衣胜雪、却浑身浴血的小枫身边,把她揽在了怀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爱重的女人,在他面前死去。
这里出现了细节。1小枫自从嫁给李承鄞开始,就再也没有穿过全身大红色的衣裳,当初李承鄞给小枫专门定制的那件、准备与他一起登承天门的红色御服,就穿在了瑟瑟身上——红色,当然代表着小枫身上张扬肆意的热情,与无拘无束的性情,小枫在西境时穿红色穿得最多了(西州为正红色,丹蚩为暗红色),即使不是全身红,也必然有红色点缀(明远公主送给小枫的那件粉色的百蝶穿花云罗裙除外),这便暗示了小枫绝对不能融入中原的既定命运。
2早已回到西境的小枫,虽然重新换上了西境女子的衣衫,头发也梳成了西境女子的发式,但是,她的额头上却不再戴各色珠子串成的珠花了。这便说明,经历过中原的一切的小枫,再也不是娇憨懵懂的少女了,李承鄞在她身上,造成了不可逆的、彻底的影响。
3小枫救起李承鄞来的时候,李承鄞的腰带上还别着和亲国书,可是现在,小枫的身边就只有沾着血的、西境的弯刀了。这说明,忘川夫妇的婚姻,彻底终结,李承鄞休想让死去的小枫,仍然做他的妻子、他的皇后,更不要妄想与小枫合葬。
因为小枫在下马后,朝李承鄞的方向走了不短的距离,她是更靠近李承鄞的,所以,李承鄞比曲天泽更快地奔了过来。滚鞍下马的李承鄞,终于丢掉了他此前一直攥在手里的剑,这便代表着,此时的李承鄞,终于不再逼迫小枫了——他不再是小枫的男人,而是变回了小枫的儿子;他不再是屠天灭地的人间帝皇,而是变回了那个无权无势的、即将永失所爱的普通男人。
李承鄞见到小枫的脖子上一直在流血,赶忙狂喊着小枫的名字,跪了下来,他稳稳地把自己的心肝扶了起来,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又慌慌张张地用手去捂小枫脖颈上的伤口。
此时的小枫,尚未死去,她对自己心上人的声音那么敏感,她听见李承鄞失了人声地呼唤她的名字,终于睁开了眼睛。
同时,李承鄞紧紧地给小枫捂着脖颈上的伤口,小枫把自己的喉管都割断了,鲜血一直往外涌,他根本捂不住,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得给小枫捂着啊!而小枫,已经煎熬到失去了所有的痛感,她被李承鄞碰到伤口,连下意识的、发抖的反应都没有了。
温温的、腻腻的鲜血,一直汹涌不停地往外喷,它们顺着李承鄞的指缝漏了出来,李承鄞终于感觉到了他遇刺时,小枫曾经经历的六神无主、忧心如焚的心情了,他变得越来越惶恐,越来越害怕,他只会痛哭,只会反反复复地重复挚爱的名字,“小枫!小枫!”
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只会痛哭流涕的心上人的小枫,又想起了他们两个在西境的水塘边,吵架拌嘴的场景。李承鄞为了救我的性命,在水下给我渡气,被他救起来的我,和他死命地撕扯了一顿。他恼怒道,“你讲不讲理啊?你又不识水性,一会儿淹死你!”我骂道,“淹死我我也不要你亲!”李承鄞是满心的妒火,他狂怒道,“心在别人那里的女人,我还不想亲呢!”
这里出现细节——小枫想起的这段回忆,是发生在西境的、她与顾小五吵架拌嘴的场景。其实,小枫和李承鄞到了中原,吵的架拌的嘴更多。这说明,对小枫而言,她在中原和李承鄞吵的架、拌的嘴,一点儿都不甜蜜,小枫是真生气,真发怒,只有那个李承鄞,还小学鸡地认定这些都是“美好的事情”。(李承鄞对裴照讲过的,“我只想她每天没心没肺的就好了,我只想她每天跟我吵架、拌嘴、打打闹闹的就好了,我只想,她待在东宫,等我回来……”)当然,这也代表着,小枫其实更爱那个茶叶贩子顾小五,而不是东宫太子李承鄞。
编剧刚刚让小枫回忆起李承鄞对她说过的话——“心在别人那里的女人我还不想亲呢!”——这样一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太子做派,可是,面对死亡的降临而束手无策的李承鄞,重新变回小枫的儿子、而不是小枫的丈夫的李承鄞,就开始低声下气地哭着哀求起挚爱来,“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这里出现了一个细节,当初,小枫尚未离开东宫之前,李承鄞就哀求过小枫,“我求你,就算你不喜欢我,心里一点儿都没我都没关系!”到了现在,变成了反反复复地哀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这当然说明,李承鄞知道,小枫是活不成了,她把自己的喉管都割了,面对生与死之间的阻隔,李承鄞是那样的无助,与无奈,他只能苦苦哀求小枫——你不要离开我,我好可怜,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上,我好害怕!你千万不能不管我了!
不要忘记,李承鄞一直都把小枫当成是心理上的生母,此时的李承鄞,虽然早已裂变为说一不二、为所欲为的人间帝皇,但是在面对小枫的时候,总还是一个稚童的。李承鄞一出生,他的生母顾淑妃就死去了,尚在襁褓中的他,不曾对自己真正的生母哭诉过,但是这种落入总是与他隔着一层的皇后手中,又为高相所利用、为父皇所冷落的恐惧与委屈,必然伴随着他的整个童年与少年,进而对他产生了终生的影响。现在,取代顾淑妃的小枫就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怎么可能不哭诉他的惶恐与委屈呢?——他只想苦苦地哀求自己的生母,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他只能苦苦地哀求天神,不要摘走我的心肝,我可以用我所拥有的人世间的一切去交换,都不想吞下小枫即将离我而去这个苦果!
小枫一直都把李承鄞当儿子来爱,一直都很吃李承鄞乞怜于她这一套,听见李承鄞这么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自己,不要离开他,小枫立刻心软了。她含着笑,举起了手,她想要摸一摸她心上人的脸颊。
上一次李承鄞为了不让小枫离开他,在承天门放火,害得无数平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时候,小枫是不知情的,而且,李承鄞从始至终都把这件事在小枫面前瞒得死死的,小枫一直都不知道,所以,天神为了惩罚李承鄞,只是叫小枫恢复了记忆,开启了他们的三世情缘而已;可是这一次,当李承鄞再一次露出了屠天灭地、大杀四方的真面目,并非要让小枫知道此事,来逼迫小枫回转的时候,小枫与李承鄞之间不可调和的价值观,直接就在他们两个之间,劈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小枫才是本剧中最果敢、最有决断力的角色,不是吗?她直接就给自己求了一个了断,高手过招,才用不着第二招,最有权力、最有心机的李承鄞一下子就败下了阵来,对于小枫给他定下的判决,以及对未来的种种设计,他只能接受。
可是,当小枫真的用自己的性命制止了这场战争,保全了那些无辜的人以后;当小枫就是不肯和自己的仇人在一起,而决计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以后,垂死的小枫又觉得对不起李承鄞来。小枫当然明白,李承鄞对我是真心的,他之前对我的种种伤害,他刚刚咬紧了牙关不答应补偿我,他做出一副要对西州开战的姿态来恐吓我,非要我和他回中原去,都是因为他对我执迷不悟,痴心不悔。小枫更明白,李承鄞很可怜,很孤独,他从小没有娘亲,后来就连养母都失去了,时恩告诉过我的,他为了皇后的死哀泣了好久,现在,为了权力,为了皇帝位,他连他的父皇都扳倒了——他根本就不喜欢瑟瑟,他对瑟瑟的感情都是装出来的,他就只爱我一个人,等我死了,谁来陪他呢?他该多可怜,多孤独啊!他只能与冷酷无情的权力、与包藏祸心的权臣为伍,一辈子做孤家寡人了。于是,小枫就想最后轻轻抚摸一下自己的孩子,她想要告诉李承鄞,我真的爱你,我也舍不得你的,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不要再以为得不到我爱的回馈而觉得委屈了——我不过是选择去做一件更对、更有价值的事而已,相对于即将被我牵连的那么多的无辜的人,我就顾不上可怜的你了。我真的好害怕,我一不顺你的意,你虽然不会杀我,伤害我,却想杀人别人来泄愤,你就非得杀人杀红了眼,被你杀的人,不是更无辜,更可怜吗?
一直凝视着挚爱的李承鄞,眼见着小枫举起了手,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心肝想要抚摸我的脸了!她想用她那双柔柔的小手,轻轻地抚摸我!
刚开始,李承鄞还有点不可置信,因为自从小枫嫁给他开始,便很少主动靠近他,更不会主动触摸他的身体(唯一一次例外是他遇刺的时候);自从他胁迫小枫的那个晚上开始,李承鄞更是认定了,即使他一辈子好好哄着小枫,小枫都极有可能再也不让我近身了,我与她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就够了!
再加上李承鄞一直把小枫当心理上的生母,他一直很渴求小枫能给他肌肤上的抚慰,让他得到安全感,所以,当小枫朝他伸出手来的时候,李承鄞立刻巴巴地凑了过来,他赶忙把自己的脸颊贴到了小枫温温的手心里,又傻兮兮地笑了。李承鄞是直观地感受到了,即将死去的小枫她爱我,也舍不得我——以前我老是觉得,她对我冷若冰霜、爱搭不理的,我还不敢靠近她,其实是错的。
小枫又想起了她与顾小五一吻定情的那个晚上,我主动对他表白说,“我阿翁是不喜欢中原人,但是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像我一样喜欢你的!”小枫眼中的情郎,听到了这样的话,眼中立刻流露出惊喜的光芒。
果然,没过多久,阿翁就给我做主,把我许配给了小五,在丹蚩的那短短的一段时光,可真是甜蜜啊!小五不顾腿上有伤,就会和表哥、赫失喝酒,我不准,还被表哥打趣道,“你还没过门呢!怎么又护短啊?还要管男人啊?”
我和小五一起在丹蚩举行祭祀仪式的地方,私定终身,小五问我,“小枫,是不是只要跟我在一起,不管去哪儿都可以?”我立刻察觉到了小五想要离开丹蚩的心意,与他分离了一段时间、谙尽相思滋味的我,立刻应诺道,“我跟你走!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
这一段回忆,全部都是小枫认定的、她一生中最最甜蜜、最最幸福的时刻,也就是李承鄞为了屠灭丹蚩、杀死阿翁,在装成顾小五去杀了白眼狼王,重新回到铁达尔王帐,与小枫定下婚约以后的那短短的一段时间,前前后后,应该大约有半个月的光景。
小枫在说,“我跟你走!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这段话的时候,想起的是她与顾小五共乘一骑,奔跑在西境大草原上的场景,这暗示了小枫对她未来幸福生活的定义——我要做一个茶叶贩子的妻子,和他一起贩茶,从中原来到西境,又从西境来到中原,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每一天都是欢欢喜喜的,你去哪里,我就要跟你去哪里,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一想到她曾经畅想的、与挚爱的幸福未来,轻轻抚摸着挚爱脸颊的小枫,又忍不住呼唤李承鄞道,“顾小五……”编剧在这里再次告诉观众,小枫爱的,其实是顾小五,那个甫一出场时,明媚鲜妍、贤良纯善的顾小五,那个尚未沾染权力,不曾为了权力黑化、裂变的顾小五,那个和他的商队走散了、都不知道到哪里去,还发愁茶叶卖不出去、养活不了自己的娘子的顾小五。
李承鄞又听见自己的心肝叫自己顾小五了,他立刻想起了小枫曾经告诉过他的那句话,“我爱顾小五,我只爱他一个人。”他在玉门关呕血昏厥以后,也是一直想做小枫一个人的顾小五,来挽回小枫的。此时的李承鄞,当然明白,小枫对我的希冀——要是你是顾小五,该有多好呢?此时的李承鄞,是又甜蜜,又苦涩——为小枫从始至终只爱他一个人而甜蜜,为自己不是顾小五只是李承鄞而苦涩。至此,在即将生离死别的时刻,忘川夫妇终于再次心意相通,终于能处于相同的频道了。
小枫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李承鄞的脸颊而已,一直对小枫深蕴性欲的李承鄞,立刻以此为基准,延伸想起了他在丹蚩有点酒意上涌时,被小枫一路扶回自己的帐篷,一把把自己的心上人摁在自己身下的情景。李承鄞回忆道,“她是我的妻!谁也不能带走她!”(李承鄞从始至终没有对小枫说过这句话,所以,这只能是李承鄞的回忆。)
这个动作,还有这句台词,再次显露出,李承鄞对小枫无以复加的情欲与占有欲。或者说,李承鄞把这段记忆,定义为自己在做顾小五时最最甜蜜、最最幸福的时刻——我与小枫定下婚约了,我很容易地就把小枫摁在了身子底下,想与她共赴巫山,小枫虽然没有答应,但是她还是顺服我的,她只是说,我们还没有成婚,有肌肤之亲只怕不大合适。可是,小枫总会和我成婚啊!只要小枫和我成婚,我就能肆无忌惮地对她撒酒疯,不要说小枫一直陪着我,照顾我,就是她睡着了,我都能浑身酒气地一头扎进她怀里,又吻又啃地把她闹醒,她才说不着我,她只会顺服我,任凭我在她身上胡作非为,任凭我在她身上死去活来——小枫由身至心,由内至外,都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李承鄞,我骂你已经骂累了,不想再骂了。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帖子,再也不要想起我曾经花这么多心思,去思虑你这种人的所思所想这样荒谬的事。)
我发誓说,我要小枫做我的妻子,谁也不能把她带离我的身边,可是很快,小枫就为了铁达尔王的死,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和我彻底决裂了。后来,我们双双失忆,小枫兜兜转转还是嫁给了我。新婚夜的时候,我只是想过来给小枫掀开红盖头而已,小枫都揣着刀防备我!——我的心上人,认定了我是会胁迫不愿意的她的下三滥!可是,我是那种人吗?为了安她的心,我转头就走了——只要你不属于别人,只属于我,只要你肯让我见到你,我就是可以和你什么都没有,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对于与李承鄞心中的新婚夜,小枫的回忆却是,“我不能嫁给李承鄞,我恨他,我恨他!”(这句话小枫从来没有对李承鄞说过,也只能是小枫的回忆。)后来,我终于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我明明有机会杀死专会利用我、为了占有我杀死我至亲的仇人来复仇的,但是我还是没有杀他,惟恐真的被他逼迫杀死他的我,竟然把他一把推了出去!
小枫又想起了李承鄞生死一线的时候,她曾经原谅过李承鄞的事;想起了太皇太后曾经告诉她的话,“可是她不能恨,她需要放下,只有放下,她才能换取更重要的东西。”小枫是一直被别有用心的太皇太后哄骗了——明明太皇太后,是打着虚伪的“家国大义”的名义,逼迫小枫嫁给她的重孙子,让自己的重孙子得到幸福;可是在心思淳善的小枫心中,她放下了对李承鄞的仇恨,是为了换取在她眼中更重要的东西——两国平民的和平与安康,为此,她决计伏剑自刎。
李承鄞又回忆道,“等着一切结束了,他一定会好好补偿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那个朋友会不会等他?”
李承鄞的这段回忆,又暗示了李承鄞非要逼迫小枫跟他回中原去以后,对未来幸福生活的种种设定——我已经拥有最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也已经彻底恢复了记忆,我明白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想要补偿你——你就让我补偿你,好不好?就像咱们两个在西境时刚刚定下婚约时那样,我轻轻地把你揽在怀里,你顺从地依偎在我怀里;就像咱们两个刚刚来到中原时那样,你崴到脚,我给你冰敷,给你揉揉淤青,你怯怯地瞧着我,我细细地呵护你;我还会拉着你的手,和你一起看繁华富庶的上京城的灯会,你把你柔柔的小手交给我,让我稳稳地牵着你,一生一世都牵着你。你放心,我会做回顾小五,专属于你的、给你抓来一百只萤火虫的顾小五,就像你曾经期待的那样来爱你。
对未来幸福生活的畅想越甜蜜,小枫即将离世的现实,就越让李承鄞痛得撕心裂肺,把自己的脸颊紧紧地贴着小枫手掌心的李承鄞,已经心绪烦乱得满头都是汗,还垂眸敛眉地落泪了——他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如同湖边含着微芒水汽的杉林,遮蔽着自己凝视挚爱的视线,但听小枫喃喃道,“原来……那只狐狸……一直没能等到……他的姑娘……”
小枫说出的这句台词,就是原著小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也反向说明,此时的小枫,与李承鄞是心意相通的。小枫是真的懂李承鄞了,她知道,李承鄞就是爱我的,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或者是出于对我的占有欲,他害死了我的亲人,但是从始至终,除了他一时发狠强奸过我一回,他都没有直接伤害过我——他武功那么好,力气那么大,除了那天晚上,还不是我一推他他就倒退了吗?那天晚上以后,我让他误会顾剑是顾小五,他都没有再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他就只是虐杀顾剑泄愤而已,因为他是中原男人,他认定,只要他能得到我一回,我就永远属于他,再也不属于别的男人了;后来,我都逃回西州了,他还是会放过在他眼中我看重的西州王室,他只是想要虐杀平民来泄愤,顺便逼迫我跟他回去——他怎么会不爱我呢?他一直以来都在尽心尽力地在保护我,保护一个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知道的我,他对我说过的,“以后,所有复杂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他把一个再也不准他动的女人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他为了我和那么爱他的瑟瑟决裂,他才不享受别的女人给他的爱,他渴求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地长相厮守,只要我肯陪他,哪怕我是一个再也不准他动的妻子,哪怕我住在承恩殿,他住在丽正殿,他也认了,他也不会再有任何其她的女人;他那样逼我跟他回去,除了他离不得我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就是,他想要补偿我,他想要和我一起,得到属于我们两个的、他所定义的幸福。
到了生命的尽头,小枫才明白过来,当初李承鄞给我讲的那个小王子的故事,我曾经做过的那个李承鄞化作一只小狐狸、堕入陷阱中的梦,是这样的结局——原来,那只狐狸,一直没能等到他的姑娘。是啊!即使我明白了你身上的种种不得已,我明白了你一直以你所定义的方式深爱着我,又如何呢?从你利用我、为了占有我害死我的亲人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了任何一种可能。我们只能分手,你不肯放过我,那我只能用死亡这种办法来离开你。我很怜惜你,我很舍不得你,可是,我还是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原谅了你,却无法原谅被你利用、被你爱慕,进而成为导火索害死亲人的自己。
虽然李承鄞从始至终不知道,小枫曾经做过那个把他当成是小狐狸的梦,但是,李承鄞早已恢复了记忆,他当然记得,自己曾经对小枫讲过小王子的故事,曾经含蓄地问过小枫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等我,原谅我。”所以,听到小枫断断续续地说,“原来……那只狐狸……一直没能等到……他的姑娘……”以后,李承鄞当然立刻就听懂了,小枫以这样的方式,回答我,她不会等我了——此时的李承鄞,见到自己的挚爱即将死去,心中懊悔到了极点,他什么也做不得了,只是在那里闭着眼睛哀哀地哭。
小枫的鲜血很快流尽了,她的生命也很快走到了尽头,于是,小枫再一次恬然地阖上了眼睛,本来抚摸挚爱脸庞的手,也无力地落了下来。李承鄞本来在那里闭着眼睛哀哀地哭的,他突然感觉到了,小枫抚摸他的手落了下去,他当然知道小枫这是怎么了,于是他赶忙睁开了眼睛,瞧着自己的挚爱了——李承鄞怕到了极点,小枫的手离开他的脸的时候,李承鄞吓得脸上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抖,但是他的手,还是紧紧地给小枫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他已经被吓得彻底失智,彻底束手无策。
小枫的手落下去以后,李承鄞先是轻轻唤了一声挚爱的名字,“小枫……”终于回过神来的他,惊慌失措到了极点的他,再一次歇斯底里地狂喊道,“小枫!小枫!小枫!”见着挚爱已经死去,再也不会回应他了,李承鄞就像当初失去李酽的宣德王一样,仰天长啸道,“小枫!”
至此,天神终于以剥夺李承鄞最最爱重、也是唯一爱重的小枫这一方式,彻底地惩罚了这个,为了得到权力,害死那么多政敌与无辜之人的心狠手辣之徒,更彻底地惩罚了这个,因为拥有权力,曾肆无忌惮地在承天门放火、对平民大开杀戒的人间帝皇——李承鄞终于得到了与他的父皇一模一样的,永失所爱、孤苦一世的命运。不,李承鄞甚至比他父皇更悲惨,因为李承鄞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害小枫的意思,对他而言,他宁可牺牲掉自己的权力,自己的性命,也要先保全小枫的——他逼死了小枫,他会因此内疚、痛悔一生一世,他会发狂,精神分裂。
第6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定风波 清·况周颐
未问兰因已惘然,垂杨西北有情天。水月镜花终幻迹,赢得,半生魂梦与缠绵。
户网游丝浑是罥,被池方锦岂无缘?为有相思能驻景,消领,逢春惆怅似当年。
第6集,有了正式照面的小枫与化名顾小五的李承鄞,正式踏上了漫漫丹蚩之路,这是小枫对李承鄞陷入爱情的旅途,也是李承鄞对小枫刻意利用又情难自已的征程。只不过,对李承鄞而言,他对小枫的这场兰因絮果的爱恋,这场镜花水月的执迷,这场魂牵半世的痴缠,这场有缘无分的惘然,徒化作了“风景依稀似旧年”的惆怅与感喟而已。
况周颐的这首《定风波》,我最喜欢“户网游丝浑是罥,被池方锦岂无缘”这一句,不过是因为,这一句,最能表白失去小枫的李承鄞的心声。“罥”谐音“眷”,眷侣、眷属之意,登上帝位的李承鄞,若再来小枫曾经栖居的承恩殿,满目所见,也不过是蛛丝儿结满雕梁吧?他与小枫曾携手泛舟的地方,年年岁岁,柳絮飘荡,便不免浮想联翩,就连蛛丝儿、柳絮,都缠缠绕绕,萦惹不绝,为何我坐拥天下,却失去了此生唯一的挚爱呢?我与小枫本是天家夫妻,名正言顺,仪态万千,曾经与我同盖一床锦被的她,与我就只是有缘无分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与顾小五见完面的小枫,忍不住告诉了自己的贴身侍女阿渡自己与那个给自己留布条的中原男人重逢的事,阿渡立刻感叹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之前就已经分析过,阿渡可是聪颖无比、能言善辩的主儿,她听了自己侍奉的小公主讲了下午的事,第一个反应就是,事有反常必有妖,公主您怎么可能会好巧不巧地,重逢那个当初逃跑了的人?更何况,当初的他,还浑身浴血,身负重伤,这背后肯定不简单。
小枫可是天真无比,她才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呢,她只是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越想越生气,气得她把当初她一直拿着的那个白布条掼到了桌上,道,“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看就是一油嘴滑舌的无赖!”
小枫才不相信顾剑的话呢,她从小到大,只是和师父这个耿直,甚至有点木讷的人在一起,哪里见识过那么撩生撩死的顾小五啊?于是,小枫把顾小五定义为“油嘴滑舌的无赖”。
只不过吧,女鹅啊女鹅,不是我说你,你可不止是颜狗,你还是一个喜欢听甜言蜜语的无知少女啊!所以,你才会被顾小五这个“油嘴滑舌的无赖”彻头彻尾地骗了,害了外公、阿娘、阿爹,还赔上一颗真心,就是不肯杀心甘情愿被你杀的李承鄞,最后逼死了自己。
阿渡心里只有小枫最在乎的、不愿嫁到中原的事,她也知道,小枫找顾剑是为了做戏,好骗过西州国主的,既然顾剑给小枫引见了顾小五这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于是阿渡接着问出了最核心的一句话,这也是小枫与那个陌生男人见面的成果——“那他答应帮公主了?”
小枫气恼道,“他说让我看懂上面的字才肯帮我,这不是难为人吗?!”
这里有一个被编剧暗示的、被隐藏起来的情节,那就是,虽然小枫与顾小五是第二次相见,但是小枫还是向他提出了希望顾小五和自己做戏、骗过阿爹别叫自己去中原和亲的请求。(不过,也有可能是顾剑说的,但这一点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顾剑在他们二人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编剧在这里,再次暗示了小枫对顾小五的情意。其实,小枫真的是很中意顾小五,她把与自己只见了两面的顾小五,当成了从小陪自己长大的顾剑那样依赖。
小枫又说,顾小五说让我看懂布条上的字才肯陪我做戏,布条上的字,小枫看不懂,我们观众总看得懂吧?顾小五这个心机深沉的小狼崽子,他想要利用小枫,还非得给小枫出难题,还非得让小枫觉得,我陪她演戏是因为我曾经许诺过要帮她做三件事,进而让小枫毫无防备地被他利用,带他去铁达尔王帐。可是小枫却根本想不明白这里面的深意,她只是觉得,顾小五是在故意难为她,小枫与顾小五的智谋,真的不是一个重量级别。
阿渡为了劝慰公主,再次点明了此事绝不可行的根本原因。阿渡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那个顾小五肯帮你,王上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答应你嫁给一个茶叶贩子啊!”
阿渡还是偏心顾剑的,她觉得,只有顾剑才能配得上小枫,如果是顾剑,王上答应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可是要是换成那个无权无势、一文不名的茶叶贩子,王上怎么可能会答应?!
小枫急道,“谁说我要嫁给他了?忘恩负义,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1小枫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她不肯嫁给顾小五,反而反证了小枫对顾小五的情意。在小枫的耳朵里,她关注的,才不是阿渡嘴里的顾小五只是个茶叶贩子、与自己门不当户不对这件事,而是他忘恩负义,不肯帮自己做戏这件事。不要忘记,小枫是最会嘴硬的人,到了豊朝的小枫更是这样,她越喜欢谁,越不会说出口。小枫对裴照很好是吧?那是因为小枫与裴照坦坦荡荡,清清白白,这让李承鄞很是吃醋。失忆后的小枫发自内心地爱慕李承鄞是吧?可是她反而不肯说,让李承鄞觉得,小枫心里只有顾小五,要是小枫心里有一点点自己,他都会心满意足了。
2小枫并不觉得,顾小五只是个茶叶贩子,与自己嫡公主的身份不相匹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就为后面她彻底为顾小五沦陷后,丝毫不在意顾小五的出身、生活的窘迫埋下了伏笔,那时候的小枫,是心甘情愿地嫁给这个茶叶贩子做妻子的。同时,这也暗示了,失忆后的李承鄞,虽然有豊朝太子身份的加持,但是在不慕荣利的小枫的眼中,他反而比不上那个一无所有、却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顾小五。小枫和瑟瑟,到底是不同的,瑟瑟对李承鄞的爱恋,其实夹杂了很多她对权力的追逐、对家族的期许在其中。
阿渡见到小枫这样讨厌李承鄞,不明就里的她立刻就被小枫骗过去了,她宽慰小枫道,“公主放心,下次阿渡见到他,一定帮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编剧在这里,再次暗示了阿渡对顾剑的偏爱,所以,阿渡才这么容易被小枫的嘴硬给骗了。只不过吧,阿渡作为小枫的贴身侍女,她其实是那个最懂小枫心思的人,等她到了丹蚩,与顾小五见上一面,就会发觉,小枫只是在嘴硬罢了。
书里的阿渡,把被顾剑掳走的小枫带回了东宫,原因不过是,她最懂得书枫对书鄞的情意,她知道,小枫不想和顾剑在一起,她已经失忆了,忘记了丹蚩的血海深仇,这对小枫而言,可能是她与书鄞重新开始的契机,她想要成全小枫待在她爱的人身边,再加上书枫流落在外被赵瑟瑟的母家派来的刺客刺杀,会有危险,所以她才在顾剑杀死所有的刺客以后,把昏迷的小枫带回了东宫。
阿渡武艺如何呢?她当然是不如顾剑,那么,她与李承鄞相比又如何呢?书中有一个很明显的暗示,就是李承鄞把小枫扛进承恩殿的时候,小枫喊阿渡来救她,阿渡上前来的时候,裴照悄无声息地拦住了她,然后,阿渡就和裴照动了手,在裴照的一力压制下,阿渡根本就过不来。裴照的武艺应该和李承鄞差不多,甚至可能会比李承鄞高一些,而李承鄞虽然没有和阿渡动过手,但是阿渡曾经多次在李承鄞与小枫吵架的时候,维护小枫,书鄞给书枫一个耳光的时候,阿渡还把金错刀横在了李承鄞的脖颈上,这些都暗示了,阿渡的武功和李承鄞相比,其实不相上下,甚至是更高些。(不过也可能是书鄞从始至终没有真的和小枫打过,他是故意让着阿渡的。)如果阿渡真的想要教训李承鄞,也不是不可能的,只不过,阿渡看在小枫的面子上,从头到尾不曾真正出手教训李承鄞罢了。
小枫听到自己的阿渡这么维护自己,立刻就露出了甜美的笑靥。这里可以看作是小枫对顾小五的矛盾心态,一方面,她发自内心地对撩生撩死、又面容俊美的顾小五很有好感,另一方面,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顾小五,觉得那个油嘴滑舌的奸诈之徒,我非得叫你吃点苦头不可。
小枫是什么时候认清了她对顾小五的感情呢?这还得往后看。不过,小枫与李承鄞完全不同的是,面对也喜欢她的人,她不会掩盖自己的真心,她更早地表白了自己的真心,安了顾小五的心。
阿渡又道,“明天就是王上答应两国使臣的期限了,你有何打算?”这么一句话,又叫刚刚绽放甜美笑靥的小枫愁容惨淡起来。
是啊,明天就是自己的父王答复两国使臣的日子了,虽然,父王答应把我嫁给硕博国主那个糟老头子的可能性很低,可是,他还是会坚持之前的想法,要把我嫁给豊朝的太子,我这马上就要被许婚了,还在寝宫里束手无策,怎么办呢?
自觉陷入绝境的小枫,忍不住仆倒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她真的是毫无办法了。阿爹不理我,阿娘不管我,就连师父,都不同意陪我做戏,还把我推给那个油嘴滑舌的顾小五,顾小五呢?他竟然还要我看懂我看不懂的中原字才肯帮我!
我先来分析一下小枫在西州睡惯的这张床,这张床和李承鄞丽正殿里的那张床很像,都是圆形的,不同的是,李承鄞的那张床,周围是江山如画的水墨帐帘,寓意如画江山才是二人不得厮守的最大阻力;而小枫的这张床,周围是影影绰绰的珠帘,有“手卷真珠上玉钩,依稀春恨锁重楼”之意。
就在小枫恨不能“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时候,阿娘来了,大妃把自己的心头肉拉到自己身边来,和颜悦色道,“我的小公主,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小枫可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嫡公主,西州国主对她的宠溺纵容自不必说,她的娘亲、西州大妃也是在细枝末节之处,对她细心呵护,处处娇惯着她的。
小枫听到娘亲这么问自己,也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个人觉得,这个镜头里的小枫,是西州时期小枫最美的模样。李白诗云,“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说的就是这样的坐困愁城的小枫了吧?
小枫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阿娘,她为什么这样日也愁夜也愁呢?不过是因为,她觉得,阿娘和阿爹是统一战线的,她也支持自己嫁给中原太子,说也没用啊!
大妃当然心里明镜一样了,她宽慰小枫道,“我说服不了你阿爹,还有你阿翁帮咱们呢!”
大妃终于忍不住了,在西州国主就要答应小枫婚配中原太子的时刻,大妃决定先斩后奏,先把爱女送到自己的娘家去,叫西州国主无可奈何,再从中斡旋,让别的侧妃生的女儿去和亲中原,以保住小枫。
小枫一听,立刻就乐了,我还以为阿娘不理我呢!原来,她还是把我的心意放在心上的。有阿娘支持我,阿翁也一定会保护我的。阿翁是铁达尔王,阿爹见了也要让三分的,太好了,看来我不用嫁到中原去啦!
小枫主动提出道,“能不能让我师父陪我去?”在阿娘提出质疑以后,小枫又解释道,“可是他武功那么高,一定会保护我的。”
小枫真的是因为顾剑可以保护自己,而要师父陪她去找阿翁吗?当然不是,此时的小枫,还是希望可以嫁给顾剑的,她希望顾剑可以陪自己去见阿翁,得到阿翁的支持,好能娶自己。不幸的是,顾剑把小枫推到了李承鄞的怀里,李承鄞只用这短短一路的行程,就彻底取代了顾剑,让顾剑再无立锥之地了。
面对阿娘因为不相信中原人而提出的质疑,小枫又袒护顾剑道,“因为他说过,会一辈子保护我,不会让我受到伤害。”
这句话,也可以佐证之前小枫要顾剑陪自己去丹蚩,是为了想让顾剑名正言顺地娶自己的心愿。小枫对顾剑情意,就体现在,她愿意接受顾剑的保护,她相信顾剑会一生一世保护自己的。后来爱上顾小五的小枫,面对顾小五把狼牙送回给自己的情境,惴惴不安道,“那你以后就不保护我了吗?”便是把她曾经给顾剑的这份情意,投注到了顾小五的身上。而后期的李承鄞,恨不能杀了所有能保护小枫的人(顾剑、阿渡),斩断所有人对小枫的保护(裴照),求的不过是世界上只有他太子一人,可以保护小枫,小枫只能依傍着他这个太子生活,这样,她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小枫一撒娇,阿娘就缴械投降了。离别在即,小枫忍不住把头倚在了阿娘的怀里,而大妃,也自以为解决了所有事,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的心肝宝贝搂在了怀里。她们母女情深,却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书鄞为了胁迫小枫回到自己的身边,逼死了小枫那么依恋的阿娘,恢复记忆的小枫,怎么可能会当没事人一样,继续与他在一起呢?!
明远公主死前,对西州国主说,“明远死后,把我葬在天亘山吧。”
之前就已经分析过,编剧在作为和亲公主的明远身上,投注了小枫的命运。小枫自刎后,被哥哥带回西州,应该就是安葬在天亘山。
明远继续交代遗言,道,“这些年支撑明远的,除了王上的爱怜,便是让明远亲眼看到,边境再无战乱,百姓安居乐业。”
1明远以自己终生不得返回故土的和亲生涯,换来了两国邦交的平稳,百姓安居乐业这些成果。在明远身上,是有一种大爱在的。只不过,这份大爱,需要一个女人一生一世的幸福来献祭。(在我眼中,婚姻本身就是一种无聊的事,而政治联姻只怕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
2明远暗示西州国主,她死后,只怕这样和平安定的情境无法轻易维持下去了,希望西州国主能坚持让小枫和亲中原的安排,不要松动,这又代表了明远作为和亲公主柔以克刚的心机。
偷偷溜出西州王宫的小枫,心满意足地和自己的师父踏上了前往丹蚩的旅途,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枫在叫了顾剑一声师父以后,导演立刻给了眉眼带笑的李承鄞一个镜头,借着李承鄞这个眯缝着眼睛、微微歪着脑袋盯着小枫看的镜头,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推断出李承鄞待小枫的心意。其实李承鄞和小枫一样,都是爱慕对方而不自知。
小枫一见到顾小五,就质问道,“他怎么来了?”
顾小五一副不干我事的模样,解释道,“表哥让我来的。”
你以为只有豊朝时期的太子像小学鸡吗?西州时期的小枫,也是个小学鸡属性的人啊!她就喜欢挑别人的毛病,只不过吧,她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比较宽容,你看她对裴照、对赫失多好啊!对让自己心动的人,却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顾小五呢?他知道,小枫此时对顾剑比较亲近,顾剑会是他最好的挡箭牌,同时,他又把自己傲娇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表哥让我来保护你的!
回到豊朝的李承鄞,忘记了他与小枫曾经的一切,却没有改变他这傲娇又幼稚的本性。他俩七夕湖上泛舟的时候,面对小枫对织女娘娘许愿,要李承鄞离自己远一些,李承鄞笑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因为你又蠢又笨,让我忍不下去?”
顾剑解释道,小五一直在西境贩茶,对路途比较熟悉,况且此去丹蚩路途凶险,多个人多分照应嘛。小枫立刻嗤笑道,“你看他那样,弱不禁风的,不会给我们添麻烦吧?”
1此时小枫眼中的顾小五,就是个弱不禁风的茶叶贩子,和自己武功盖世的师父简直无法比,小枫忍不住嘲讽起顾小五那副小身板来,你看你弱质纤纤的,只怕只会成为我们一路上的累赘吧?
来到上京的小枫,对李承鄞的印象也是这样,觉得她的丈夫就是个只会吟诗弄对的书生,骑马、射箭全都不如自己,我嫁给这样的男人,可真是丢人!你这样的男人,在我们西州,别说想娶我这个嫡公主,就是一个普通姑娘都不愿嫁给你,你连个老婆都娶不到!谁稀罕你!
2小枫把她与顾剑定义为“我们”,又把顾小五隔离在外,只说他会给“我们”添麻烦,暗示了小枫此时自以为她偏爱顾剑的本心,又代表了小枫面对陌生男人的闯入,被惊醒的领地意识。
小五听了,当然不开心了,(他当然还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吃醋,而只是觉得小枫对自己很有敌意,还质疑自己的武功和勇气,)便打着对顾剑说话的幌子,逗小枫道,“表哥,你知道这北面山上的熊瞎子,还有这沙漠里的食人蜥,最喜欢吃什么吗?它们最喜欢吃那种,细皮嫩肉、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小五开始故意逗小枫和他说话,故作不屑道,你说我只会给你们添麻烦是吧?也不知道是谁,牙尖嘴利就罢了,还细皮嫩肉,惹得熊瞎子、食人蜥都想吃你!还要劳动我和表哥来保护你。
李承鄞的小学鸡属性,一个很明显的表现就是,他喜欢逗小枫和他吵架,这一点,他俩成亲以后,到了豊朝东宫里的戏份,最明显。李承鄞会把小枫与自己大吵大闹、死命折腾当做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相反,如果小枫一句话都不肯和他说了,死活不和他交流了,他才是真的急了,他心中害怕失去小枫的恐惧会裂变为黑洞,吞噬掉他所有的理智与柔情,只留下他暴戾狠决的一面,进而伤害小枫。
小枫一听到“它们最喜欢吃……”这句话,就猜出了顾小五是在恐吓自己了,本来盯着顾小五看的小枫,立刻转开了自己的眼睛,心中不忿起来。
小枫笑道,“吓我啊?我告诉你,本公主是被吓大的!什么熊瞎子、食人蜥,就算是白眼狼王我也不怕它!”
小枫可是虎惯了,她才不像娇滴滴的赵瑟瑟,连骑马都不会,更不要说围猎、射箭了。小枫虽然不会武功,却性子疏阔,不落窠臼,身上有一种自由的光芒,摄人心魄,令人神往。李承鄞那么爱慕小枫,也必然与他不得不戴着假面生活,本心却向往纯真、自由有关吧。
只不过吧,女鹅啊女鹅,你真的不害怕白眼狼王吗?众所周知,本剧中,李承鄞才是真正的白眼狼王。你可曾害怕过李承鄞呢?这还是得往后慢慢看。李承鄞正常的时候,小枫自然是不怕的,书枫都敢拿瓷枕砸昏为了汤饼失去理智的太子,还把他绑在床上;李承鄞不正常的时候呢?他可是无视小枫刚刚从顾剑那里回来,受到惊吓又病容惨淡,非要勉强小枫委身于他的狠人啊!
小枫气鼓鼓地说她什么也不怕的时候,李承鄞在做什么呢?他眉眼弯弯,只顾着盯着小枫笑呢。这里的这个笑,特别像他俩正式见面的时候,李承鄞认出小枫是那个披着红纱、和自己滚到坡下去的那个姑娘时,露出的发自内心的微笑。李承鄞啊李承鄞,其实你也早就沦陷了,你知道吗?
就在这时,来自西州王宫的丧钟传来,明远娘娘终于重病不治,过世了。导演给了小枫与李承鄞一个同框镜头,暗示两人的心情。
小枫听到丧钟,立刻说道,“是明远娘娘!”接着就行了他们西州的礼,哀悼明远娘娘的过世。这些,一代表了小枫的明媚,她心里藏不住事;二就代表了小枫待明远娘娘的情意,她为明远娘娘的过世感到伤心。
而李承鄞听到丧钟,他当然知道是谁,但他只是垂下了眼眸,什么都没说。他怕如果自己表露出太多对明远公主的感情,会惹得小枫怀疑,不利于他利用小枫,达到寻找丹蚩王帐的目的。
东宫女主师傅不和女主在一起,是因为女主师傅和女主有仇。原来小枫喜欢顾剑,但顾剑因为仇恨没有和小枫在一起。他想要报仇就和李承鄞因合作,一起灭了女主的全族。
顾剑后来也非常的后悔,他对女主特别的愧疚。他再后悔,以前的小枫也回不来了。
裴照一直十分慌张地等在了清宁宫门口,他惟恐此事牵连自己的心上人,急得他低着头在原地打转,终于,太子和太子妃都出来了,裴照愣了一下,才赶忙给他们行了礼。
李承鄞面色不豫地在前面走,小枫也其意怏怏,在后头跟着。在下了台阶以后,李承鄞突然站定,回过了身来,小枫没大注意,缓了缓才停下了脚步,她以为李承鄞有话要说,就站在了那里,打算好好地听李承鄞说话。小枫还打算安慰李承鄞两句来着,因为她也认定瑟瑟是被冤枉的,她对李承鄞因为挚爱受罪心里头难过感同身受。
这里出现细节,那就是,李承鄞为什么突然站定,堵住了小枫?因为他知道皇后对瑟瑟的处置太轻了,只怕在高相那里不好过关,他又瞥见守在清宁宫门口的侍女了,为了向尚在清宁宫的高如意放假消息,他打算在皇后的侍女面前和小枫大吵一架,彻底闹翻,以先达到让小枫可以在这件事中彻底脱身这个目的,然后他再去激怒皇后,害瑟瑟丢掉半条命,帮皇后纾困。在李承鄞心中,向来是小枫排第一,皇后排第二,顺序绝不会有差。
李承鄞站定后,正好瞧见容霜跟了出来,正躲在门后想偷听他与小枫的谈话。李承鄞向来知道容霜对皇后的忠心,她只怕还在为了皇后防备自己,和当初高震被关押在大理寺时一样。不过,只要他能把皇后保护好了,容霜自然就不会和他作对。
李承鄞本来只是想在守在宫门口的侍女面前和小枫大吵一架来着,他假装和小枫吵架这种事,已经不知做了多少回,早已吵得轻车熟路,不过,瞧见容霜的李承鄞,突然改了主意,他决计把戏做足一些,不仅仅是吵架了,所以,他立刻甩出了白眼狼王的脸色,抬手就给了小枫一个耳光。小枫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当然就没躲过去,真的是实打实地挨了一记掌掴,被打得歪了歪,才站稳了身子。一旁的永娘是万万没想到,帮太子给赵良娣求情的太子妃竟然还挨打,一下子惊得往前冲了一步,“哎”了一声。
我先来分析一下李承鄞临时决定让冲突升级,非要打小枫耳光的3个理由,它们的程度依次降低。
1李承鄞知道,容霜必然是皇后派来的,为的就是打探他对小枫的态度,去回禀高如意,帮皇后、帮自己在高相那里过关。现在有了容霜这个送上门的传声筒,向高相传风声的效果要比门口的侍女强得多。为小枫的未来计,在她明明帮我、帮赵良娣说情的时候,我还打她一个耳光,恶意揣测她,高相就会觉得我们夫妻二人感情淡薄到极点,绝没有改善的可能,进而绝不会再花一分心力在小枫身上,她非但可以在绪娘堕胎这件事上平安落地,在未来的任何事上,都会安然无恙。
2李承鄞知道,之前皇后就一直误会他不爱小枫,所以认定,我惟恐皇后趁机对赵良娣发作,故意任由小枫被诬陷好帮赵良娣顶罪。现如今,在小枫明明帮我、帮赵良娣说情的时候,我仍然毫不领情,还要掌掴她,直接害绪娘滑胎的皇后更会认定,小枫也没有在这件事中得了便宜,是真的冤屈,她才不会为了摘干净我,摘干净自己,在不能伤害她所认定的我唯一的心上人瑟瑟的前提下,再被高相所驱使,或主动来设计小枫,李承鄞这是帮小枫在皇后面前过关。
3李承鄞是在为前朝的形势计算,他知道,为了在利用明月设计高相之前,在高相面前示弱,退让,他必须任由此案发作,让高相出这口气;为了让皇后在高相面前过关,他必须装作对瑟瑟受罪痛心疾首。李承鄞打了小枫一个耳光,并说他认定,都是小枫设计了赵良娣,正好可以麻痹高相和皇后,让他们以为,他们的设计奏效了,我被他们蒙蔽,我还以为绪娘的身孕就是我的,我在束手无策的时候,非要恶意揣测在他们眼中最没有嫌疑的太子妃,并打她泄愤,他自己也就可以在高相、在皇后那里全身而退了。
这三个理由中,第3点是最轻微的,这是小枫挨打后给李承鄞带来的附加成果,而不是驱使他去打小枫的决定性缘由。李承鄞那么聪明,那么珍爱小枫,若是只为了自己过关,他绝不肯连累小枫挨这个耳光。因为他早就设计好了,第二天他去清宁宫为了瑟瑟跪,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当然,这也可以看作是小枫爱慕一个有志于得到权力,并且一直拥有权力的李承鄞所遭受的权力的反噬。这个耳光还是轻的,后来,因为李承鄞为了夺回小枫,在承天门大开杀戒,编剧为了惩罚李承鄞,直接让作为导火索的小枫恢复记忆,这先让小枫从李承鄞那里遭受到精神与身体的双重凌虐,彻底抑郁;后来李承鄞为了占有她,又杀死了顾剑,还差点害死阿渡,小枫因此怀疑自己生存的唯一价值就是被李承鄞逼迫,连累旁人,这又直接导致她最后不肯连累西州和豊朝的兵士,伏剑自刎。
李承鄞掌掴了小枫以后,又咬牙切齿地痛骂她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知道是你!你做这个圈套,既除去了绪娘肚子里的孩子,又诬陷了瑟瑟!”
李承鄞这是在用小枫是整个棋局中最大的受益者,来反证他怀疑小枫的合理性。他装作不知道绪娘的身孕是张参的,装作不曾害过绪娘和赵良娣,又装作不曾帮小枫打算一分一毫。其实,就是他的刻意谋划,才让小枫、让他和小枫的儿子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
小枫冷不丁地被打了一记耳光,一下子就被打愣了。她是根本没想到,李承鄞竟然会打她,要知道,以前李承鄞虽说对她是忽冷忽热,但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她,顶多和自己吵吵嘴罢了,而且,他还根本就吵不过自己。这个耳光,直接把小枫的眼泪给扇了出来,她眼圈儿立刻就红了,不可置信地瞧着李承鄞,就像她之前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承鄞在她被诬陷的时候,对她一理都不理时一样。
小枫那么单纯,当然就信了李承鄞的话了;她又那么耿直,才不肯吃这个亏,恨得她立刻也甩了李承鄞一记耳光,又把旁边的永娘吓了一跳,“哎”了一声。
小枫不像李承鄞,他是收着力气打的,小枫则是抡圆了胳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下手非常非常重,把李承鄞都给打昏了头一下下,他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李承鄞为什么就愣了呢?我觉得有2个理由。1李承鄞是太子,别人向来待他客气,就连皇帝、皇后都在他长大后,没有动过他一下,他心理上的生母却真打他了。
2李承鄞本以为,小枫能够感觉到他在做戏,因为他在留宿承恩殿的时候,小枫明明告诉过他,皇后让她抚养绪娘的孩子,她知道我一直相信,她本来就没有动机伤这个记在她名下的孩子。李承鄞也一直都认定,皇后不知道他知道皇后曾把绪娘的孩子交给小枫抚养这件事,他完全可以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李承鄞万万没想到,和他知道得一样多的小枫竟然把他的话当真了。
这一切,当然就落入了别有居心的容霜眼里。小枫才想不了那么多,她怒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小枫向来不能忍别人冤枉她,诬陷她,她是为了她挨了李承鄞的耳光伤心,但更是为了李承鄞不相信她、恶意揣测她伤心。
李承鄞向来把小枫当生母,他在小枫那里挨了那么重的耳光,他是一点儿怨气都没有,反而继续在做戏,“你成天就在母后那里装可怜,装无辜,装什么都不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母后面前告我的状,说我冷落了你。你就是嫉妒瑟瑟,所以才使出这样的毒计来诬陷她!你简直比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毒蛇还要毒!”李承鄞冷冷道,“现在你满意了吧?硬生生赶走瑟瑟,活活拆散我们!我告诉你,如果瑟瑟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番话,在不知内情的人听来,是很可信的。小枫的确在皇后面前很可怜,很无辜,还什么都不懂;小枫的确有动机去陷害瑟瑟,小枫的确曾经羡慕瑟瑟与李承鄞卿卿我我,容霜还曾亲眼见过。而且,李承鄞抛出理由是可以逻辑自洽的——因为小枫嫉妒瑟瑟,所以活活拆散了瑟瑟与自己。这话落入高相耳中,也能圆得过去。
但是从小枫视野中,李承鄞根本就没有发怒,他被生母一个耳光直接给抡回了原形,再也不是打她耳光前的白眼狼王了,他就是个小孩子,撒娇一样地无理取闹,包括他为了瑟瑟撂狠话,说“如果瑟瑟怎么怎么样,我绝不会放过你”的时候。李承鄞以为,小枫能看得出,他在做戏。
李承鄞向来是只小狐狸,他总是能说出一语双关的话。李承鄞知道,小枫之前就撵过他好几回,让他去瑟瑟那里,小枫根本就没有去皇后那里告状,说自己受冷落,进而拆散他和瑟瑟的动机;小枫刚刚还帮瑟瑟那样求情了,若是她害过瑟瑟,她为什么要帮瑟瑟跪地求情?她假意为了我不理她恼怒,在一旁作壁上观,任由皇后赐死瑟瑟不好吗?李承鄞还是以为,小枫能听得出,他在做戏。(要是瑟瑟是小枫,她一定听得出,哪怕李承鄞提前没和她商量。)
裴照那么聪明,他当然就听出来李承鄞在做戏了。不过,他在一旁轻轻抿了抿嘴,一副殿下您做戏做过了火的模样。
裴照一直不知道李承鄞对皇后的情意,也不知道李承鄞已经借瑟瑟被处罚的事,试出了皇后绝不会伤害他珍爱的女人的态度,他当然会觉得李承鄞做戏,以在皇后面前保护小枫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又因为裴照只看到了容霜,却不知道清宁宫里还有高如意,李承鄞做戏,最主要的是要给高相看,所以,裴照觉得李承鄞刚刚从清宁宫里向皇后做完了戏出来,还要在容霜面前给小枫耳光,实在是做过了头。裴照那么爱慕小枫,当然舍不得小枫挨打。
永娘虽然很聪明,但是因为她之前一直在清宁宫,亲眼目睹李承鄞是怎么不理小枫的死活的,当然就又被李承鄞给骗过去了。她非常担心,她本以为她帮着太子妃给赵良娣说情,保住赵良娣的性命,可以让太子妃在太子那里得到分数,让他们夫妻感情更好来着,这没想到,还适得其反,太子妃竟然被太子恶意揣摩,还挨了打。
永娘虽然之前就说,太子和太子妃越来越像一对小夫妻了,但是他们关系缓和,不代表她就认定太子会相对于赵良娣,更偏心太子妃。永娘还是觉得,太子最爱赵良娣,赵良娣一出事,太子就会惊慌失措,进而迁怒于太子妃,所以才抬手就给了小枫一个耳光。小枫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她也是后宫的女人,一切仰仗着太子生活,她被太子打,被太子冤枉,无能为力。
小枫心思那么单纯,她怎么可能看得出李承鄞是在做戏呢?她一直眼中含泪,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李承鄞,仿佛又重新认清了李承鄞一样——原来,你不仅仅是在我被诬陷的时候对我一理都不理,你还这么恶意揣摩我,在我刚刚帮你求恳皇后,保住了你此生唯一的挚爱的性命以后!你非但不爱我,不理我,还不信我,不懂我——我从小到大害过了谁?!你不能这么说我!
容霜听了太子的话,非常得意,因为她认定皇后利用绪娘害赵良娣的事,已经彻底蒙骗过了太子,太子以为,绪娘的身孕就是他的,还以为是太子妃害了赵良娣,皇后的嫌疑洗脱了,这对皇后慢慢修复与太子的母子关系,是大大的有利。
小枫先挨了李承鄞一记耳光,又被李承鄞这样恶意地叱骂、揣测,是彻底怒了。之前,李承鄞就多次怀疑小枫对瑟瑟不利,惹得小枫伤心,现在他又抬出了这个理由,还是在她刚刚帮瑟瑟求情、保住瑟瑟性命的时候,小枫真的是非常灰心,非常生气,比她被人诬陷百口莫辩时,李承鄞仍然对她不理不睬更灰心,更生气。
小枫那么耿直,也想不出什么帮自己辩解的话,一气之下,她就想破罐子破摔——你不是天天怀疑我嫉妒、陷害你的赵良娣吗?就因为我这个太子妃的身份?我才不要受你这份冤屈,才不肯要一个恨透我的丈夫!
所以,小枫含泪高声道,“那你现在就废掉我啊!”小枫是越说越生气,“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啊?!你以为我稀罕太子妃啊?!我告诉你!我们西州男儿成千上万,个个英雄了得,没一个像你这样的窝囊废!”小枫做出不屑一顾的模样,接着讥讽道,“李承鄞,你除了会念诗文你还会什么呀?骑马的本事还不如我呢!要是在西州,你这样的男人,没人稀罕!”
1李承鄞之前和小枫为了赵良娣吃了寿面上吐下泻吵架的时候,就曾经一气之下说过“信不信我废了你啊”这句话,小枫虽然面上不在乎,但还是都记在了心里。这可以看作是小枫待李承鄞的情意,她很爱很爱李承鄞,她很想做李承鄞的妻子,陪在李承鄞的身边一生一世,她也后怕过李承鄞会废了她。在小枫被李承鄞又打又骂,觉得李承鄞恨透了她以后,小枫再也顾不上她待李承鄞的情意,再也顾不上她以为的西州需要豊朝的支持,激怒之下,一下子把废妃这件事说出了口。
2小枫说,“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啊?!”这句话是掺杂了真心的谎话,小枫因为深爱李承鄞,她真的是想要嫁给李承鄞的,她只是被李承鄞打骂,一气之下说出的这句话;但是后面小枫说的,“你以为我稀罕太子妃啊?!”这句话就是100%的真话了,小枫是真的不稀罕太子妃位,她从始至终想做的,只是李承鄞的妻子,太子妃位不过是李承鄞作为太子给她带来的一个赠品,她在不在乎。
3小枫在激怒之下,突然说出了她在西州的价值标准——在我们西境评价一个男人,才不像你们中原!你就是个娘娘腔,窝囊废!平时就会念念诗文,骑马的本事不如我,射箭的准头也不如我!你算什么?!值得我喜欢?!值得我们西境的姑娘喜欢?!就你这样的男人,在西境连老婆都找不着!要不是因为我是西州的九公主,我会嫁给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太子?!
4的确,李承鄞自从来了中原,就再也没有在小枫面前展露过武功,更不要说箭术,小枫根本就以为,李承鄞他武功很差,他连弓弩都拉不开,天天就会吟风弄月。这是自从沁香园游园会,小枫与李承鄞一起玩“曲水流觞”以后,就形成的对李承鄞的刻板印象。小枫重新爱上李承鄞,是因为她一直都在潜意识中记得爱着顾小五的那种感觉,李承鄞也一直都在小枫面前表露顾小五的灵魂;但与李承鄞相对的,是顾剑曾经反复向她表露他的武功和轻功,所以,当后来她被顾剑掳走,顾剑慢慢唤醒了她对顾小五的感觉,她才会认定,顾剑是顾小五,那个上不得马、拉不开弓的李承鄞,绝不可能是顾小五。
李承鄞早就被生母的一个耳光扇回了小枫的儿子,他瞧着小枫眼含热泪,还要让他废了她的太子妃位,立刻就愣了——这这这,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因为李承鄞深爱小枫,他为了能娶到小枫,为了能和小枫毫无挂碍地长相厮守,做了多少事啊?他怎么可能肯废了小枫呢?所以,李承鄞听到小枫让他废了她,第一个反应是惊诧,第二个反应是慌张,第三个反应是后怕,他万万没想到,他一个耳光,竟然叫小枫说出这样的话——你是再也不想要我了,是吗?这个耳光,彻底打消了你之前待我的所有情意,你之前明明在皇后面前表露出你也为受我冷落而难过的心情来着,我却用一个耳光,叫这一切全部烟消云散!我错了,我不该打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打你!
所以,后来的李承鄞才那么恐惧,他病得昏睡过去,感觉到是他的生母来了,就紧紧地扯着小枫的手不撒,拖住她一整晚;所以,到了第二天,李承鄞清醒过来,见到小枫肯来照顾他了,十分惊喜——之前你那都是气话,你还是要我的,还是喜欢我的——若不是因为笃定小枫喜欢他,杀了李承鄞他也不敢亲近小枫。
李承鄞在听到小枫骂他窝囊废,他立刻自惭形秽起来。李承鄞在小枫面前,向来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十分注重他给小枫的观感。李承鄞开始反省自己,对啊对啊,我真是个窝囊废,竟然只能靠打我妻子耳光的方式来保护她!叫小枫受这份委屈!她是我珍爱的人,应该享受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应该谁也不敢亵渎,谁也不敢轻慢,而我却是个没本事的太子,害她生活在危机四伏的东宫之中,还要挨打才能把她保出来!
裴照一直在一旁听着,作为从西境到中原,一路陪伴李承鄞前行的属下,他当然最懂李承鄞待小枫的情意,也最懂此时李承鄞的心思——他一定心里很难过很难过,他打了小枫一个耳光,肯定比自己挨小枫耳光更痛,他是在为这对有情人总是有这么多波折和误会而痛心。
在小枫痛骂李承鄞,说他只会念诗文,骑马的本事还不如自己的时候,李承鄞一直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听着,他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只会念诗文!我的骑射也很好!我还会五珠连环箭呢!——可是,他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小枫说李承鄞文弱这件事,对李承鄞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直接表现就是,当小枫表露出她只爱顾剑的时候,李承鄞非常地恼怒,他觉得他武功也不如顾剑,口才也不如顾剑,所以,他才非要耍出所有的阴谋诡计,运筹帷幄,诱杀顾剑。李承鄞想要向小枫证明,我比那个顾剑强得多,你看,他输给了我,还搭上了性命,只有我才有资格占有你,只有我!
小枫终于骂完了,说他不值得稀罕,说她根本就不稀罕他这样的男人,瞧着一脸怒容的挚爱,李承鄞当然很委屈,他还是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这时候的李承鄞,已经被小枫骂昏了头,他忘记了他得在容霜面前做戏这回事。所以,他大喘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一番后,又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李承鄞向来是一只心机深沉的小狐狸,他也时时刻刻把挚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当他真的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又及时噎住了,他惟恐自己表露出一丝把小枫放在心坎上的意思,再被高相知道了,坏了他保护小枫的大计,于是又做出一副发怒,不想理小枫的姿态,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不要怀疑,他一定是心情低落,踉踉跄跄地走掉的。
裴照见太子走了,也赶忙给太子妃行了一礼,跟着自己的主君走掉了。他是顾不上自己受了委屈的心上人了,他只想先保证小枫的安全,然后再慢慢地哄小枫开心。表现就是,他把小枫挨打的事告诉了顾剑,后来裴照见小枫想出宫去玩,又一路陪伴小枫,他想要劝解小枫。
容霜见太子和太子妃吵完了,赶忙就往门后躲了躲。她是放心了,她可以去皇后那里复命了。下面太子妃和永娘的话,她就没有必要听了。
永娘很是为了小枫挨打心疼,她见太子走掉了,见小枫发这么大的火,赶忙含泪劝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是因为赵良娣而迁怒于太子妃,太子妃不要放在心上。”
小枫一直瞧着李承鄞离开的背影,她猛地打断了永娘,说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我没想到他这么讨厌我!不惜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小枫缓了缓口气,接着说道,“他的赵良娣是蒙受了不白之冤,他是心里憋屈,但是他为什么要迁怒于我呀?!”
1小枫一向很信任永娘,对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心里话都对永娘吐。小枫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刚刚被李承鄞又打又骂,觉得冤枉死了。所以,她直接就告诉永娘,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我没想到他这么讨厌我,觉得我是歹毒的女人,见不得旁人好,天天算计害他的赵良娣。我刚刚连他不理被陷害的我都顾不上了,只想帮他保下赵良娣,惟恐他失了一生挚爱心神俱碎,没想到他非但毫不领情,还认定就是我害得赵良娣。我哪有那样的本事,去害赵良娣?!我是那种害别人的人吗?!
2小枫出于待李承鄞的情意,一直认定赵良娣是温柔美丽善良大方的姑娘,她绝不可能去害绪娘的孩子,一定是被人陷害了。(小枫虽然心思单纯,不知道是谁害了赵良娣,是谁害了绪娘,但是她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小枫还设身处地的帮李承鄞想过了,他是为了赵良娣受冤枉心里难过,可是我是无辜的,我谁也没害过,我还帮他替赵良娣求情来着,他为什么还要这么想我?!还非要打我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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