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的3月份,延安的春天还没有开始,不过年轻的王光美,还是被沿途别样的黄土高坡风光深深吸引住了。
来到延安后,她一直在军委外事组工作,从事英语翻译。这次刘少奇同志的邀请谈话,是朱老总的秘书黄华告诉她的。
上午接到通知后,王光美有些为难,她还没去过枣园,不认识路。黄华笑了笑说:“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匹老马,它会把你送到的,你放心吧。”
就这样,王光美第二次和刘少奇见面。
延河令人陶醉,这个从北平城里来到西北的富家姑娘,原本是有机会到美国去的, 但1946年的选择,从此让王光美的人生轨迹彻底转向。
那还是在1941年左右,这位数学成绩异常优秀的女生,家庭条件较为优越。虽然她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大城市,然而两个哥哥,年轻时都参加了革命。
兄长的影响再加上在辅仁大学读书期间,接触到的马克思相关理论著作,使得王光美对***心向往之。
只是那时候王光美还并非党员,只是一个心怀救国理想的知识青年。一直到抗战胜利那年,经过王兰芬,即王光美的四嫂从中介绍,王光美才结识了北平市委大学工委的***崔月犁。
这次与中共北平地下组织的同志联系,让她有机会去延安。
彼时的王光美刚从辅仁大学毕业,原本美国密歇根大学已经邀请王光美前往留学,1945年底,她正在办理各项出国手续。
正是在那个时候,党组织要将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抗战胜利后,国共双方开始着手推进停战谈判,当时的北平,成立了由***、国民政府、美国三方组成的军事调处执行部,我方代表团的***是参谋长叶剑英。
1946年的春节刚过,大学工委的同志便去了旧刑部街32号,在王光美的家里, 她了解到军调处需要一名精通英语的翻译,大学工委的同志此次前来,是想询问一下她的意愿。
对于突然来到的任务,王光美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毕竟,她正在准备出国的相关事宜,日常所学英语,亦都和所学专业相关,若是从事与政治军事相关的翻译,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但王光美旋即又想到,将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自己,是组织上的信任,当即答应了下来。
西四三道栅栏41号,彼时我党在北平的一个工作地。王光美骑着自行车来报到那天,接待她的是新华社北平分社社长钱俊瑞。
听过王光美的简要介绍,他把一封信交给她。
“去翠明庄找李克农。”紧接着,钱俊瑞又特意嘱咐她:“记住,到了之后不要和其他人说话,直接上二楼。军调部刚刚组建,人员复杂。”
李克农时任代表团的秘书长,他简单介绍了一些情况,并且告诉王光美,接下来的工作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于是,王光美开始了正式工作。
起先她主要负责笔译和整理谈判期间的对话部分,后来随着谈判的深入,她又担任整军处处长陈士榘(jǔ)的翻译。
由于军调工作是随时变化的,待到周恩来陪同马歇尔来到北平时,王光美便转任叶剑英的随从翻译。
半年多的工作下来,王光美对***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和认知。那种淳朴的同志情谊,是她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渐渐地,她对***的心向往之,也变成了坚决追随。
随着军调工作陷入僵局,组织上也在征求王光美接下来的规划,是要一起撤离,还是继续读书。
“去延安!”这是王光美对组织表达出的明确态度。
1941年的11月1日,王光美告别父母,即将奔赴心中的革命圣地延安。
25年了,这个年轻的姑娘,还从未离开过父母和家乡。如今,她将以实际的选择和行动,开启自己的革命生涯。
彼时的北平西苑机场,设有定期飞延安的航线,军调期间,负责飞行的全部是美国人。
那天和王光美一同去延安的,还有一位美国军官和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王光美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正是周恩来的秘书宋平。
下了飞机,在机场迎接她的居然是李克农,她不禁想起了半年前,正式接受任务的时候,向她介绍情况也是李克农。
看着周围的西北风光,再望向远处巍峨的宝塔山,王光美不禁心潮澎湃。
延安城北的王家坪,是中央军委驻地,王光美被分配到了军委外事组,她的主要工作,还是从事翻译。
对她而言,延安的一切是如此新奇,新环境和新面貌,也让王光美的身心接受了深深洗礼。
而她第一次和刘少奇相识,便是在杨家岭的一次舞会上。
那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王光美遇见了毛泽东的警卫参谋龙飞虎,两个人此前是认识的,在军调期间,龙飞虎担任叶剑英的秘书。
“今天晚上杨家岭有机关舞会,想参加的话我带你去。”
那天晚上,王光美第一次参加延安的机关舞会,在舞会上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刘少奇。虽然两人此前并不认识,但王光美知道,他是党的***之一。
第一次见面,王光美显得有些拘谨。刘少奇曾经在北平工作过,便询问了一些北平,尤其是大学里的情况。
王光美告诉刘少奇,她自己还不是党员,来到延安后,刚刚写了入党申请,希望中央的同志,能对刚到延安的青年多多帮助。
此刻,王光美骑在马上,想着来到延安这些日子里的经历,很快便到了枣园。
恰巧周恩来和刘少奇在屋内谈工作,王光美觉得不便在现场,于是就到刘少奇的秘书赖奎屋内等候。
待到他们的工作结束,王光美与刘少奇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
她再次向刘少奇说起了入党的事情,王光美坦言,由于家世背景,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条件不够。
虽然在北平的时候,大学工委的崔月犁告诉她,可以提交入党申请,不过当时一直没有勇气写。
后来经过了军调工作,又到延安锻炼了这半年时间,王光美才提交了入党申请,只是一直没有得到答复。
刘少奇告诉她,第一次若申请未通过,在组织提出具体有哪些不足后,还是可以再申请的。
接着,他又讲了如何确立入党的动机,怎么端正世界观。经过这次长谈,王光美对于一切也有了一个更为明确的认知。
这次谈话对王光美大为触动,尤其吃饭后刘少奇从抽屉里拿出几个干瘪的梨来招待她。
她这才想起来,在这位中央领导的身边,并没有看到他的妻子。
后来,王光美才从侧面逐渐了解到了少奇同志几次不幸的婚姻。他每天工作繁忙,还要独自照看几个幼小的孩子。
就在王光美和刘少奇第二次会面一个星期后,胡宗南的飞机开始在延安的上空盘旋。
于是,撤离开始了,在延安各个机关的同志开始分批次向各地转移。
1947年的3月底,中央在清涧县的枣林沟开会,毛泽东在会上提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会后,毛泽东、周恩来和任弼时留在陕北继续和胡宗南周旋。刘少奇和朱德,则东渡黄河到晋西北去。
缘分似乎是天注定的,刘少奇和王光美,又有了一次相遇的机会。
原来在撤离之前,王光美所在的外事组组建成为一个撤离大队。他们大部分同志都是刚从国统区来延安不久,遵照中央的指示精神,这些新同志应该下到乡镇,参加土改运动,进行思想上的洗礼和改造。
于是,王光美跟随她所在的工作队,转移到了山西兴县蔡家崖,那里是晋绥分局驻地,他们需要在这里集中学习培训,然后再下到具体的村里开展工作。
就在王光美在此学习期间,4月4日深夜,刘少奇、朱德以及贺龙,也转移到了蔡家崖。
一天,刘少奇和朱德请土改工作队的同志吃饭,王光美和刘少奇再次相逢。
刘少奇又询问了她入党的事情。王光美告诉他,自己又提交了一次申请书,支部书记王炳南也谈了话,组织上需要再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
“你是继续在这边参加土改呢,还是跟着我们一同到晋察冀根据地去,那里现在也正在土改。”
吃饭期间,刘少奇突然问起了王光美下一步地去留问题。
王光美觉得,自己还在培训学习,对于具体的工作并不熟悉,再说入党的事情刚有眉目,于是不明就里的她就本能地拒绝了。
直到吃过饭后,她似乎才想明白了什么,于是便想着去找少奇同志再确认一下。
那天晚上有演出活动,刘少奇和朱德都参加了,她想过去同少奇再说说话,确认一下他的意思。
就在王光美走到门口时,看到少奇和朱德坐在第一排,他还搂着小儿子涛涛,正在看演出。
王光美踌躇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过去。但事后她愈发明白,少奇当时跟她说那番话,是对自己有好感。
刘少奇和朱德很快离开了蔡家崖,而王光美在集训后,也被分到了下面的姚家会村参加土改工作。
山里条件艰苦,她一个从北平来的富家女子,主动融入到当地的生活中,吃高粱米、穿粗布衣,甚至把从家里随身带着的绸缎被面,也换成了粗布的。
经过半年多的工作,她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当地的群众中,其后她又到魏家滩继续参加土改。
一直到1948年春天,土改工作结束后,王光美随同外事组的其他同志,按照上级的命令转移到了西柏坡。在西柏坡,她和刘少奇再次重逢了。
有过两年多来断断续续的接触和了解,彼此都已知道了对方的心意。在西柏坡,刘少奇终于向她表露了爱慕之情。
但他也直白地向王光美表示,自己年纪大了,而且还有孩子,工作又非常忙,所以考虑要慎重。
这番坦诚让王光美着实感到这个中年男人不一般。所有的恋爱和求婚都是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哪有上来就说自己缺点的。
但也正因如此,赢得了王光美的芳心和好感。
1948年8月21日,刘少奇和王光美结婚,没有宴席,只有简单的布置。
外事组的同事们听说王光美结婚了,就到集市上买了糖、鸡蛋和奶粉做了一个蛋糕,廖承志还专门画了一幅漫画,向他们表示祝贺。
虽然没有婚宴,但却充满了同志间亲密的欢声笑语。毛泽东和周恩来大家一起分吃着新郎新娘的蛋糕,临走的时候,他还乐呵呵地给女儿李讷带了一块。
结婚之后,王光美从中央军委外事组,调到了中央办公厅,做刘少奇的秘书。工作和生活在一起,两颗心彼此间了解得更多了。
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后,刘少奇抽时间专门去了王光美家一趟。去之前,是叶剑英通知王光美家里人的。
王光美父亲此前对******了解不多,为此,他还专门跑到书店,试图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
由于北平刚解放,市面上根本没有关于***的任何书籍,好不容易才在书摊上,找到了一本介绍中国***的日文书籍。
靠着仅有的信息,家里人还特地订了一桌湖南风味的饭菜。吃饭的时候,王光美的哥哥王光英还送给了刘少奇一条围巾。
不过,刘少奇脑子里没有任何送礼的概念,还说了句:“我们没这些规矩,以后不要搞了。”
新中国成立后,王光美成为了丈夫的有力助手。在担任国家***期间,王光美经常陪同丈夫出访,为外事活动增添了一番色彩。
而在家里,她也永远是忙前忙后的那个人。由于刘少奇常常工作到深夜,又不愿意打扰做饭的师傅们休息,每次都是王光美将一些剩饭剩菜热热给他端来。久而久之,她也得了一个“烩饭师傅”的绰号。
尤其在1963年全家搬入中南海福禄居后,每天傍晚或是深夜的院子里,总能看到一对散步的人。
妻子挽着丈夫的手,温馨之中,亦是刘少奇仅有的休息时光。而王光美默默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为他分忧,让丈夫感到家的温暖。
可惜,这样温馨的场景,随着十年运动的开启便一去不复返了。其后,刘少奇在斗争中因病去世,而王光美也度过了十余年的铁窗生涯。
一直到1978年,此前十余年遭遇的所有苦难才终于散去。而在出狱后,得知李讷带着7岁的孩子生活无靠,她主动出面帮助。
越是晚年,王光美越是不想将过去梦魇一般的记忆传递下去,她要传递的,是宽容与和解。
2004年,已是83岁高龄的王光美,召集毛泽东和刘少奇的两家后人聚会,参加的有李敏、李讷以及刘少奇的儿子刘源等。
新时代的曙光照在后辈人身上,过往的尘埃应该被拂去,记住 历史 中的过失与局限,但团结一致向前看,这才正是王光美想要看到的结局。
2006年,85岁的王光美走了。弥留之际,她或许会想起那一天在延河边策马去枣园的情景。无论经历了多少曲折和风雨,她都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两颗心始终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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