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黑暗尽头的光
[2003年5月21日]
[季成阳]
“我爱你,特别爱。”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纪忆的声音。
他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顿住。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是在伊拉克,而是在北京,在北三环的家中。小姑娘无比认真地弹完一曲Angel,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头,看着他说:“我爱你,特别爱。”
然后,一定有个可爱的蛋糕,插着足够数量的蜡烛。
烛火会映着小姑娘的脸,和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眼镜。
忽然有人叩门,“Yang”
室友在叫他的名字,也就此打断了他的短暂走神。
他匆匆挂断电话前,告诉纪忆:“我可能会越来越少给你电话,方便的时候,会通过邮件和你联系。”
很快,他听见她的回答:“恩,生日快乐。”
“挂了。”他说。
因为来不及了,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房间,去工作。
他们来了这里很久,却始终没有机会采访到美方的人,这是让人很沮丧的现状。虽然五月一日布什已经宣布对伊拉克的主要作战任务结束,季成阳及他的室友却清楚,这场战争刚刚开始。
而他们要做的还很多。
季成阳随手拿了自己扔在床上的外衣,开门走出去,室友很快告诉他,找到了机会采访美方。“今晚,我们连夜去巴格达,那里有我的朋友。”室友说。
他忽然看到室友的外套里竟穿着大学时的衣服,上边还有大学校徽。
“这么恋旧,还留着这衣服”
室友笑,“是啊,恋旧,保持学生时代的热情嘛。”
季成阳也没多说什么,两个人用五分钟收拾完,背上自己的行李,与另外两个来着英、美的记着离开了这个小酒店。
这里距离巴格达有七个小时路程,路上随时都能遇到武装冲突,很危险。四个人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个五十对岁的伊拉克男人肯带他们上路。季成阳迅速和男人谈好价格,众人跳上车,就这么在漆黑的夜晚出了城。
很快,车驶入更加漆黑的城外。
他从车窗看出去,只能看到远近的路、河沟、战争废墟。
身边的两个外籍记着在低声交谈着: “今天还没吃过饭”
“是啊,胃有点痛,包里备的面包昨天吃完了,等到了地方我要好好吃一顿。”
……
这就是伊拉克战争开始后记者们的状态:时刻跟踪战场动态,一熬就是二十几个小时,再加上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始终有绷紧神经,忘了吃饭自然就是常事了。
颠簸中,车子就这么行驶了两个小时,他有些疲惫,在和室友商量了轮流休息的时间后,将自己的衣服拉上来盖住脸,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
耳畔骤然传来轰然巨响,机枪扫射声、爆炸声、人的尖叫和恐惧嘶吼声从四面八方。车地刹住。
[纪忆]
她讲钢琴上的白布放下来。
不知道这架钢琴季成阳用了多久,如今看起来依然很新。想来也是,他从开始做战地记者后就一直到处跑,没什么机会长期住在这个家里,即便回来了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安静地坐下来弹奏一曲。
纪忆想象不出八岁的季成阳是如何弹钢琴的,又是如何在万众瞩目的比赛里折桂。
她站起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做什么呢
真可惜,本来想着能和他多打了一会儿电话,多说几句的。
她来回溜达了两步,拿起手边的书,取出书签,下边刚好压着一句话:
“……战地摄影大师卡帕的经典名言:如果你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的不够近……”
[2003年5月23日]
[季成阳]
昨晚,他和几个记者来到这个医院。
因为忽然爆发的局部冲突,那个伊拉克男人退缩了,无论他们出多少钱都不愿再前行。四个人只能下车,徒步走了整整一夜,才找到一家有医生的医院。
在战地,医院是最能让人感觉安全的地方。
“我来着中国。”季成阳一边调整自己的相机,一边笑着和身边几个小孩子聊着。
“我知道,几年前这里来过几个医生,其中一个就是从中国来的。”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回答,笑着哼唱了几句歌,歌词隐约是“遥远的东方有一条龙”。
季成阳不太听流行歌曲,虽然不知道这首歌是谁唱的,但知道唱的的祖国。
“这也是那个医生教你的”
“是,医生唱得有趣。”
两个人说着,身边另外三个小孩子忽然爆笑起来。原来有一个在学迫击炮的声音,因为模仿得太像,让进来的护士信以为真了,赶忙紧张地让病人们疏散。当护士发现大家都盯着她笑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是被骗了。
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整间病房都装满了笑声。
季成阳拍下刚才唱着“遥远的东方有一条龙”的少年的样子,镜头里,少年的侧颜如此清晰,眼睛里有阳光的印记。
这时候,室友在门口对他招手。
他看到了,拿着相机走出去,两个人走到院子里抽烟。
打火机连续打了七八下都没有火苗出来,看来是油用尽了。“不知道附近哪儿有卖打火机的,”他将打火机在手心里掂量了两下,用英语说,“顺便买点午饭。”
室友也没反对。
两人就这么走出院子,还没走出两步,季成阳的手臂用尽猛地被室友拽住,拉向新挖的战壕,同一时间,引爆的碎片用尽落到他们面前五米的地方。
还没等喘过气来,耳边又传来迫击炮的声音。
两个匍匐在战壕里的人慌忙对视一眼,都听出这个声音来自医院,那里还有医生、 护士、很多孩子,还有两个外籍记者在午休……
炮弹接二连三地落下,都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不断有沙土被掀起来撒向他们。
季成阳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沙土埋住了,眼睛、衣服,甚至嘴里都有沙土。下一分钟他就有可能葬身此处。
这是他进入伊拉克以来第四次如此接近死神。
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清理着脑中思绪,尽量让自己冷静,整个人在沙土里等待着,不敢挪动身体,怕被当作下一个攻击目标。直到五分钟后,再没有炮弹声响起,身边的室友才终于轻轻挪动了下身体,边不停吐着口水边问他:“Yang,怎么样”
“没受伤。”他简短回答,牙齿间还有沙粒。
“要是被埋在这儿,连坟墓都省了。”
“免了,”季成阳吐出嘴里的沙子, “就算被埋,也要落叶归根。”
两个人浑身是土,从几乎被沙土填平的战壕里爬出来,视线所及,全都是爆炸后的废墟,竟一时找不到回医院的路。
约莫走了两分钟,转过转角,他肋骨处忽然袭来一阵剧痛,转瞬就没了知觉。
[纪忆]
大课已经结束。
纪忆懒得起身,现在这个花四溅去食堂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如果晚半个小时再过去,虽然菜会少,但人也会少。反正她也不挑食,剩下什么吃什么就好了。
她趴在桌子上,歪着头,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树叶。
绿油油的,被风吹得颤巍巍地抖动着。
折射着阳光。
阳光。
阳。
“季成阳……”纪忆自言自语着,换了种声音,小声又念叨了一句,“小季叔叔。”
不知怎么地,她觉得后边四个字让人特别不好意思。她觉得脸有些热,耳朵也痒痒的,莫名地烫了起来。
[2003年6月1日]
[季成阳]
高烧不退,枪伤加上被虐打的伤口都在发炎。
季成阳迷糊中,感觉有冰凉的触感从右手臂蔓延开。视线里,他隐约能看到有个少女娴熟地将装着消炎药水的塑料瓶挂在墙壁上,然后,低头看了他一眼。
[纪忆]
她发现季成阳已经十天没有联系自己了。
暖暖说,他过去都是这样。因为在战区的不稳定,季成阳每次都是找到方便的地方再打电话或者是发邮件给家里。总之只能等他主动联系自己,要找他毫无办法。
[2004年2月14日]
[季成阳]
他不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不要赎金,也不与政府谈判。
自从被关在这里,他就再没见过和自己一起被俘的室友。
同在这一个房子里的还有一个来着意大利的记者,那个人的英语并不好,季成阳只能用简单的英文单词拼凑成句子和他说话。
算不出日子,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哪天。
他只知道,在中国,应该是冬天了。
“我有个妻子,”意大利人忽然说,“大概有四个月没见了,你呢?”
“我”他的嘴唇微微动着,大腿骨折处的伤痛让他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这些日子不知怎么了,想到西西,总让他觉得眼睛发酸。
他抬起手臂,挡了挡自己的眼睛。
就是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在四川山区里的某个深夜。他醒来,屋里竟然还有灯亮着,他因为眼睛尚未缓过来,也是如此用手臂挡了挡。而那时,等下的小小姑娘正低着头,一针一线、像模像样地缝着自己的外套。
“我也有个妻子,她比我小很,”他回答,“从2003年5月开始,我们就再没见过了。”
[纪忆]
这天,她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去看了班长。
那个家境贫寒的班长,因为肺癌手术而剃光了头,苍白着脸和嘴唇,却还在笑着和他们闲聊,不肯接受班里同学的捐助……
纪忆特别难过。
回到学校,她给季成阳写了封邮件,倾述班长这件事。
她觉得命运不公,明明那么优秀的好人,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怎么就忽然得了不治之症?
信的结尾,她仍旧这么写:
爱你的,
西西。
很快,邮箱里就收到了他的自动回复。
纪忆看着满是他自动回复的电子邮箱,觉得空荡荡的难过。她忽然觉得,季成阳离自己很远,远的几乎没有任何关系了。
[2005年7月19日]
[季成阳]
随着入夏,炎热的温度让伤口愈合更加困难。
伤痛伴随着持续不退的高烧,让季成阳的思考能力迅速下降。他整个人都虚弱极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奇怪的是,他能回忆起来的画面却越来越平静和温暖。
难道是人之将死的原因
他能想到的大多都是零碎的、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西西哭的时候总是抽抽搭搭的,从没有什么大的声响;比如她靠在自己怀里看电视剧的时候总喜欢给每集作个总结,好像总结完了,这电视剧才算彻底看完了……
这天夜里,这些人竟然破天荒地将他带出屋子。
在那个窗都封起来的房子里,他见不到什么光,猛地出了那个黑暗的空间,竟觉月光都陌生。
“这个人,你给他翻译。”身边举着枪的男人,用着枪口去比画了一下前方空地上跪着的金发男人。季成阳看过去,还没听清楚举枪男人接下来说的话,整个人就彻底僵住了。
他能看到那个金发男人的身后,还有两具无头尸体。
其中一个,衣服胸口就绣着大学校徽……
[纪忆]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哽咽着,用手指去抠着地面。眼泪落在她的手臂上,再顺着手背流到了地上,淋湿了一大片地面。
好想进去,今天特别想进这个家。
可没有钥匙,她再也进不去了……
[2006年2月12日]
[季成阳]
到处都是爆炸声、枪声。
有政府军在和这些人交火,企图救出被绑的英国人质……
季成阳被捆绑着上身,躺在墙壁附件,不停有沙土从墙面震落,落在墙角,落在他的身上。身体多出骨折,好有很多被殴打时造成的内伤,这些早就让他不堪一击。他就连听到近在咫尺的枪击声,都完全没有能力再向墙角挪动一寸来躲避子弹。
“突围的时候,杀了所有人。”
杀了所有人?
季成阳听懂了这句话。
端枪的男人被打得有些狼狈,为了泄愤,狠狠踢向季成阳重复骨折的大腿。
他眼前一黑,再没了知觉……
[纪忆]
元宵节刚好是返校前两天。
宿舍里只有个提前返校的湖北人,正站在阳台上给家里打电话。
纪忆有些无聊地坐在电脑前,开着网页不知道做什么,竟鬼使神差地上了他曾经工作过的电视台的官方网站……很快,她的手停下来,迅速关掉了网页。
[2007年1月2日]
[季成阳]
约旦某家医院的病房内,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是个黑发的亚洲男人。
听说是从伊拉克送出来的,送到这里后病人只醒过一次,被问到名字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陷入昏迷……
后记
这是我的阳光
《一厘米的阳光》算是我连载时间最长的小说了,从2013年夏天开始,到2014年夏天结束。
当我在2014年7月20日凌晨写下“完结”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和过去每本书结束时一样,有一种失落的感觉。这个故事有我一直以来的风格,慢慢地讲个故事,淡化悲伤的成分,强调温暖的细节,但也有和过去不一样的地方。
开这篇文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我想要用言情来着一些回忆。
写写身为“80后”的我所经历的的那些过往。
爱情不一定与我有关,但那段日子和我息息相关。很多细节、感触、事件、人物都曾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怕随着事件的推移,这些记忆会变得模糊,成了一些无法记录的片段;也怕随着灵感枯竭,慢慢地我会忘了写温度感觉。
于是就有了这本书。
一个笔者,无论她多么想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最后都会被自己的文字锁暴露。
对于这本书,我想说的很多,但绝大多数都已经写在了书里。
谨以此书,送给自己,还有很多已经从我生命里离开的朋友。
这是我的阳光,也是我想分享给你们的阳光。
墨宝非宝
是喜剧。
最后彭野和陈伽结婚了,《因为》的最后提到了她们,而且这本书的女主是陈伽的表妹哦!
正文结局是彭野像索南杰达一样牺牲了。
番外结局是程珈关心则乱以为他死了,心灰意冷的走了,但是他的队友后面发现还有救,彭野送到医院救活了,然后彭野离开高原到处去找程珈。这个在玖月晞的另一本书《因为风就在那里》提到过程迦和彭野后来结婚了。
扩展资料:
《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是一本于2015年12月由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文学体裁为爱情类的图书,共584页。
《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作者:玖月晞,知名青春言情作家,著有“亲爱的”系列、“追风”系列、“十字”系列。《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是“追风”系列首部作品,一经连载,广受好评,百度指数、网站点击屡创新高。
玖月晞,晋江文学网签约作者。写作范围涉及本格推理,古典推理,律政,行为分析,现代都市,军事,写有推理言情小说《亲爱的阿基米德》、《亲爱的弗洛伊德》,行冒险小说《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言情悬疑小说《少年的你,如此美丽》,军事言情小说《白色橄榄树》等。
女主角程迦:
因为躁郁症的原因,和彭野发生了关系。但是她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随随便便的人,她的豪迈和大气,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她是一个在荒漠中落单却能够淡定坐在车顶抽烟的女人,是一个中了枪也一声不吭的人。
男主角彭野:
是一个即使没有手表也能知道时间的人,是一个拥有神射手般枪手的人,是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他是保护站的站长,他的工作是很容易付出生命的,可是他仍然拼尽全力保护身边的一切。他的爱,是像鹰一样强大,也是像鹰一样霸道的。
-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很多年后,SHYan(小小溯)也能清晰地记起他度过的每一个圣诞节,尤其是初雪的那个圣诞节。
圣诞前夕,天蒙蒙亮,他就醒了。
他抱着小海豚玩偶从床上爬起来,壁炉里的篝火还很温柔。他溜下床,爬到窗台上往外望,山林里雾蒙蒙的,没有太阳,隐约看得到常青松树墨绿色的树梢。
他从窗台上蹦下来,钻进毛绒靴子里,嗒嗒地走出房间,到爸爸的房门口敲门,仰着头呼唤:“daddy,mommy,圣诞节到了。”
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little dolphin,圣诞节到了。”
他拧开门,欢乐地跑进去蹦到床上,钻进爸爸妈妈的被子里打滚。爸爸妈妈在他的脸颊两边给了两个morning kiss。
他问:“可是daddy和mommy的morning kiss呢?”
“已经kiss过啦。”妈妈脸有些红,拧他嘟嘟的小脸。
“那个不算。”爸爸却这样说。
小男孩趴在被子上,张着嘴巴仰望,看着爸爸把妈妈搂过来,温柔地亲吻。他们阖着眼睛,嘴唇碰着嘴唇,很轻很柔很认真,吻着吻着,就微笑了。
他记得,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吻。
早上六点,一家三口准时起床,小小溯穿好羽绒衣戴好帽子,换了雪地靴,和爸爸一起出发。
妈妈送他们出门,临行前踮着脚亲了亲爸爸的下颌,是给他的goodbye kiss。
他小小一个立在爸爸脚边,仰头望着,耐心等待;妈妈俯下腰,亲亲他柔柔的脸蛋,正了正他的毛绒帽,说:“加油,小男子汉,记得快点回来吃早餐。”
他重重点点头,把小手交给爸爸,拿上工具一起出门。
冬天,室外温度很低,可他一点儿不觉得冷,扑腾着小短腿,飞快跟着爸爸的脚步。呼出的热气像棉花一样在他面前飞,真有趣。
很快到了目的地,是爸爸买下的冬青树林,这样每年他们都可以用自己家种的圣诞树。
爸爸让他选了棵他喜欢的,然后动手挖。其实,两父子都不想砍树,便在林木工人的帮助下把树搬到移动土壤里,等新年再种回来。
忙活一会儿,小家伙因为运动,脸蛋红扑扑得像苹果。
树移到树盆里后,还得给它修剪枝桠。
小男孩站在高高的架子上,学着爸爸的样子给树剪枝。在他眼里,爸爸干什么事都是专注认真,心无旁骛的。
“daddy,你担心她吗?”他站在爸爸脚边,挥舞着小锯子。
“谁?”
“Ai。”他调皮地学习爸爸对妈妈的称呼。
爸爸忍俊不禁,问:“担心什么?”
他有些热,抓抓围巾:“妈妈说不要你帮忙,要一个人准备圣诞大餐哦,这不值得担心吗?”
“你是说这个。”
“嗯,万一很难吃怎么办?”他吐吐舌头,小声咕哝。
“不是有Marie**帮她吗?”
“Marie**能扭转局势吗?”
爸爸淡淡笑了,拉他到身边,给他解下围巾,问:“如果难吃怎么办?”
小家伙脸红扑扑的,呼着热气,问:“如果我长得很难看,爸爸妈妈会不要我吗?”
“当然不会。”
“那我当然会开心地吃。”
很快,在工人的帮助下,他们把树运回了城堡。
路上,爸爸招呼他:“小海豚,快点儿。”
父母都爱给自己的孩子起动物昵称,比如monkey,kitty,bunny之类的。
他哼哧哼哧跑过去,揪住爸爸的裤腿,扑腾腾地走:“daddy,你会用什么形容mommy呢?”
爸爸迟疑一下,极淡地笑了:“蜗牛。”
“因为蜗牛反应慢么?”
“……”爸爸弯唇,“有一部分吧,但主要是别的。”
“是什么呢?”
爸爸低头,看看脚边仰着小脑袋的他,看着那双酷似他妈妈的黑眼睛:
“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只小蜗牛,她身上背着很重的壳,她总是走得很慢很慢。有一天,一只小毛毛虫经过,看见了小蜗牛,就问:你怎么背着那么重的壳呀,你看我,没有壳,跑得可快了。小蜗牛就说:因为你会变出翅膀,有天空保护你。小毛毛虫就走了。”
爸爸的嗓音低醇干净,和着雪地上清朗的风声,有种安宁的意境。
“又一天,有只小蚯蚓经过,问:你怎么背着那么重的壳,你看我多轻松。小蜗牛就说:因为你会钻土,有大地保护你。
再后来,有只小鱼也问:你为什么背着壳,你看我游得多快。小蜗牛说:你会游泳,有海洋保护你。
她说:而我,只有自己保护自己。”
他听得痴痴的,鼓着小手掌赞叹:“小蜗牛好厉害。”
“是。你的妈妈,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坚强的女孩子。”雪光落在爸爸深邃的眼眸,泛着极淡的温柔,“亲爱的小海豚,你有和她一样纯净的眼睛。”
进门就闻到香香的黄油烤面包,干活那么久,他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但妈妈并没有让他吃太多,说要留着肚子给晚上。
吃完早午餐,妈妈开始准备晚餐,小小溯和爸爸去装扮圣诞树,准备礼物。
他们把树上挂了好多的彩灯彩球,树下堆了很多的礼物,他给爸爸妈妈还有Marie**的礼物也在里面。
树下坐着一只很大的栗色毛绒熊。那是他见过的最大的熊,他还不到熊熊的大腿。第一次看到它,他都看呆了,乌黑的眼睛盯着它,一眨不眨。半晌,他凑上去小心翼翼抓了抓它的脚,软乎乎,毛茸茸的。
他想,趴在大熊熊的肚子上睡觉肯定很舒服。
爸爸才把熊熊放在树旁坐好,他就立刻跑到熊熊的怀里,真的好舒服。他拱来拱去,大熊脑袋一低,把他整个儿埋了起来,他又赶紧钻出来。再一看,爸爸不见了。
他四处看,走去厨房,那里有淡淡的苹果派的香味。妈妈在洗牛排,爸爸站在她旁边,卷着袖子,手里拿着玻璃碗和勺子,在调制酱料。
小小的他立在门廊边,抱着他的小海豚,歪着头安静地看着,乌黑湛湛的眼睛里倒映着最真挚最温暖的光。
即使那时候他还小,他也莫名感觉,这样的画面真美好,温暖到了心底。
后来的晚餐,他塞了好多好吃的进肚子,他认真地计算着菠萝包上的芝麻点点和排列组合,没有注意听爸爸和妈妈的对话。
只隐约记得,爸爸和妈妈时不时说着话,谈论着火星微生物分子结构物质之类的东西,语调缓缓的,轻轻的,安逸而放松,像是一首遥远的歌谣。
那时候,炉火温暖,窗明几净,果蔬飘香,夜晚静好。
夜晚睡觉前,爸爸和妈妈挤在他的小床上,一起讲述福尔摩斯的故事。等到他要睡觉时,爸爸妈妈照例给他晚安吻。这时,妈妈忽然看向窗外,说:“下雪了。”
爸爸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放到窗台上去。
妈妈也坐在窗台上,推开窗子。
他在爸爸和妈妈的怀里,摒着气仰望。
墨蓝色的夜空,一小片一小片的雪花缓缓飞旋而下,美得清晰而纯粹。很快,雪花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晶晶亮亮地从夜里砸下来,看得他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嚷:“这是我第一次下雪的圣诞节。”
妈妈说:“初雪在圣诞,明年会是幸福的一年。”
是啊,圣诞就应该下雪啊!
爸爸说:“以后每一年都会是幸福的。”
他听了,抬起小脑袋去看,看见妈妈靠在爸爸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上,注视着他;爸爸也凝视着她。
有时候,爱不用说出来,就那样静静的,就能被感觉,像呼吸一样。
他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就叫爱。
窗外的白雪,窗边的他们,美得从此刻进了记忆。
他还记得,一年又一年,无数的morning kiss,牵手散步,goodbye kiss,默契相望,goodnight kiss,很多点点滴滴,一天天沉淀,变成他们眼中与日俱深的爱意。
他是多么幸运,生在如此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听说,爸爸曾对妈妈说:一天一天,你越来越美丽,等你老了,你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姑娘。
他不懂,问爸爸:“这是真的吗?可妈妈看上去,没有变化啊!”
爸爸答:“等有一天,你遇到你的真爱,就会明白。只不过,真爱可遇而不可求,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遇到;有些人,遇到却错过;还有的人,一直在珍惜,一直在爱。”
他那时的确不明白,可当时间以十年为计算单位跨越,他蓦然发觉,他们一直在变化,越来越可爱,越来越懂爱,越来越有爱。
那种一生难遇的情愫,渐渐沉淀,却依然生机勃勃。
它在寒冷的窗台上,在干净的咖啡杯上,在璀璨的彩绘玻璃窗里,在黑白的琴键上,在金色的琴弦里,在厚重的书架间,在古典的走廊里,在清晨的山林……温暖地,悄悄地,成长。
风在雪地上吹,有深深的,静静的爱,在传递,在流淌,那种爱带着盛大的生命力,生生不息。
看这个番外言溯和甄爱是在一起了
我只有番外,别介意啊。 2熊孩子到底是否真的忘记一萌
张一萌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是在她和张宁简确定交往后的第三个月。
事情的关键人物是赵痕。
张一萌其实不大记得赵痕是谁了,还是那次偶然在一张大合照里扫了两眼,发现除了张家的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但其中一个稍微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之后忍不住发问:“这是谁?”
张宁简原本正坐在旁边看报纸,听她这么低头看了一眼,说:“赵痕。”
“咦,这名字好熟悉,脸也好熟悉……我认识他吗?”
张宁简微微笑了笑,说:“那时候他偷拍过我们。”
张一萌愣了愣,才想起来那时候张宁简生日宴会上自己和他在外面的时候有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照片,那人的名字似乎就叫赵痕。
记是记起来了,但张一萌却也没多想。
直到张宁致和何蕾的结婚典礼——关于这件事,其实也颇为波折。
张一萌和张宁简在一起之后,张宁简死缠烂打要张一萌搬回去住,但被张一萌以“我要上班住那里要早起好多”给狠狠拒绝了,张宁简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张一萌也不为所动。
可是想不到的是,齐菲先叛变了……
齐菲当时支支吾吾地坐在张一萌身边,说:“一萌啊……那啥,我要搬出去了诶。”
张一萌一愣,说:“和张宁希?”
齐菲点了点头。
“……”张一萌深吸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她,“别啊,张家里这里很远的,离我们医院更远,不行不行……”
齐菲说:“我们当然不会去张家住,张宁希在这个附近买了房子。”
张一萌:“……”
可恶的资产阶级敌人!
张一萌含泪对齐菲发出深刻的鄙视:“你怎么能这样!”
齐菲满含歉意,说:“反正张宁简也一直让你去跟他住啊,你也可以出去跟他住啊~”
张一萌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张宁希和张宁简兄弟两借由彼此,把她和齐菲拆散(?)……用心险恶,实在可恶!
虽然如此,齐菲还是搬出去了,张一萌起先很坚定地打算一个人先住在这里,每个月给齐菲房租——齐菲当然是不肯收,不过张一萌也没坚持,总之先住着。
但齐菲离开的第三天晚上,张宁简就开始敲门跑过来要求一起睡了- -。
张一萌:“……我不开门。”
张宁简站在门外,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凉,张一萌几乎可以看到他说话的时候嘴边冒出袅袅白雾,他脸冻的白白的,鼻尖微微红,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开门好不好,我好冷。”张宁简难受地说。
张一萌下一秒就开门了。
= =
容她鄙视一下自己吧,呜呜……
不是她立场不坚定,只怪敌人太狡猾!
张宁简哆哆嗦嗦地进了屋,张一萌才发现他穿的不多,于是她一边嘟囔着“这么冷装帅干嘛”一边赶紧开了空调,然后拿了个毛毯给他。
张宁简抬起头,笑着说:“因为要来见你啊。”
“……”张一萌撇了撇嘴,在他身边坐下来,说,“大晚上的,来这里干嘛?”
张宁简看着她,眼睛宛如星辰:“来找你一起睡觉。”
张一萌吓了一跳,说:“睡觉?!”
“嗯!”张宁简认真地点头,“以前我也是每天都抱着你睡觉的,为什么现在反而不行了……”
“那哪里一样啦!”张一萌面红耳热,说,“那时候你跟小孩子一样!”
张宁简立马变了一副样子,软绵绵地说:“妈妈,我要跟你一起睡觉……”
“= =”张一萌无语地看着他。
变脸也太快了……
万般无奈,张一萌只好说:“可是这里到底是齐菲的地方。”
张宁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今晚就在这里住!明天换地方!”
张一萌想了想,捏了捏他的脸,说:“好吧。”
张宁简乖乖地被捏,在张一萌撤走手的时候及时拉住她,把她往自己这边一带,张一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宁简抱在怀里吻住,这回轮到张一萌乖乖被亲了……
为了方便张一萌上班,张宁简就在张宁希楼下买了房子,张一萌虽然很无语,但既然能够和齐菲一起倒也的确不错,只是装修什么的颇为麻烦,但张一萌还是挺开心的,毕竟第一次有真正意味上的“自己的房子”。
而张宁简也拉着张一萌回了一趟张家,主要是去见张宁致。
张宁简估计一直对张一萌以前对张宁致有好感的事情耿耿于怀,简直幼稚的不得了,带张一萌回去之前还小心翼翼地说:“你……再见到大哥,会不会感觉很特别?”
张一萌莫名其妙:“感觉特别?什么特别?”
张宁简故作坦然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毕竟你之前,咳。”
“……”张一萌拿眼睛瞥他,“放心好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对张宁致有什么想法的,时至今日……你还不信我?!”
张一萌凶巴巴地说。
张宁简立马乖巧摇头:“没有。”
张一萌满意地点头,和张宁简一起进了张家,开门的是秋姨,先是叫了一句“三少爷”,而后看向张一萌——秋姨还是如此淡定,眼神里毫无惊讶之色,她淡淡地说:“张**。”
张一萌冲她笑了笑,时隔多日再见,秋姨看起来也和善不少嘛。
张宁致并不在,张一萌轻车熟路地先上了二楼找到以前和张宁致一起住的房间,一走进去,里面几乎什么都没变样,只是少了很多自己的东西,跟她刚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样。
张一萌愣愣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不由地觉得感慨良多。
而后她忽然看见张宁简在床头摆了一张照片,张一萌走进一看,赫然是张宁简从后拥着她的照片。
照片拍摄的时间大概有点晚,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余晖洒在海面上泛起橘色的波涛,照片上的一切景物看上去都柔和而美丽。
照片里她和张宁简都穿着正式,张宁简从后轻轻环住她,而她嘴角带着笑意似乎在说些什么,张一萌敢发誓,她和张宁简之间——起码是张宁简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她和张宁简之间,不会再有比这还和谐温馨让人着迷的时刻了,她甚至能理解为什么赵痕那时候要拍照。
张宁简没一会儿也走上来,见张一萌看着照片发呆,轻轻地笑了笑,张一萌说:“你什么时候拿来的?”
“恢复记忆不久之后,那时候实在很想你,结果连一张照片都没找到。”张宁简看起来有一点失落,“还好我想起来赵痕。”
张一萌点了点头,把照片放回床头,说:“那我们以后可以多照点相,以后万一分开你还有照片可以看。”
张宁简脸登时黑了:“……”
张一萌见他那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说:“脸忽然就变臭了啊。”
张宁简说:“哼。”
“你卖什么萌……”张一萌笑意不减。
张宁简委委屈屈地说:“你不能再离开了。”
张一萌好笑地道:“你还敢恶人先告状,说的好像是我要走一样。”
张宁简理亏,只能靠耍赖,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张宁致回来了,张一萌和张宁简下了楼,时隔这么久,再见张宁致,张一萌依然觉得略为尴尬,想起来当日种种……真是……杂乱无章的事情……
好在张宁致一向面瘫表情不外露——其实由此可以证明,一旦他外露了,要么就是感情真的很强烈,要么就是装的,当初他对张一萌,显然就是后者……= =
看见张一萌,他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恭喜地微笑:“宁简很喜欢你,你要好好照顾他。”
张一萌:“……”
咳,为什么明明张宁简现在把她吃的死死的,但是大家还是有固定的概念就是她照顾张宁简呢……
张一萌笑了起来,说:“嗯,只要他乖乖听话就行。”
张宁简听张一萌这么说,完全没有不高兴,而是眨巴眨巴眼睛,说:“我一直很乖,也很听话。”
张宁致看了张宁简一眼,道:“你这个样子,要是录下来让公司的人看,他们应该会吓坏。”
张宁简只是笑。
张一萌听了倒是很好奇张宁简平常的样子,因为基本上和她在一起的张宁简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喜欢撒娇,耍赖,卖萌,幼稚……就像个大孩子,除了只在特殊时刻叫她妈妈,几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张宁简拉过张一萌,适时地转移话题:“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对了,你说我们是应该买两张单人床还是一张双人床?”
张一萌很没用地瞬间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力:“当然是两张单人床!”
张宁简说:“咦,那我们一起睡一张单人床很挤吧。”
“……”
张一萌说:“不是有两张吗!”
“另一张是放在客房里,给客人用的啊。”
“……那如果是一张双人床呢,客人睡什么!”
张宁简摸了摸下巴,说:“那就没有客房了。”
张一萌:“……”
太任性了也!
最后两个人的话题完全往新房子的方向展开……
等新房子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张一萌和张宁简入住,而最终关于床的结局是——买了两张双人床……
好吧,他们各退一步……
虽然就算张一萌没有理会张宁简让她一起睡的邀请,张宁简也会偷偷溜去她房间,一副“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坦然态度。
久而久之,张一萌也就放弃跟张宁简讲道理了……
不久之后便传来张宁致和何蕾正式结婚的消息,对此张一萌倒是有点惊讶,还特意问了一下张宁简:“张宁致不是不喜欢何蕾吗?之前不是为了何家才和何蕾暧昧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快结婚……其实对何蕾,对他,都不公平。”
张宁简看着张一萌,笑了笑,说:“大哥已经三十多了,结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他需要已婚的身份。他和何蕾已经认识这么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其实结婚与否对他们自己来说并没什么差别。何况这样张家和何家互惠互利,何乐不为?”
张宁简总结道:“他们结婚的因素很多,对他们自己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张一萌托腮感叹:“我果然还是不能理解你们有钱人的思维方式啊……”
张宁简趁势问道:“一萌,咳,你也二十五了吧。”
张一萌冷冷地看着他:“干嘛,想说我老了吗!”
“当然不是!”张宁简捏着她的脸说,“脸还这么软,哪里会老。”
张一萌还保持着脸被扯着的状态,依然冷冷地看着他。
——被用这样的方式夸年轻,任何女人……不,任何正常人都不会高兴好吗!
张宁简赶紧继续说:“我是想问……你打不打算结婚?”
张一萌反应过来张宁简的意思,说:“啊……”
张宁简眼睛闪亮亮的,怀着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被捏过脸,她的脸也不知不觉地热了,悄悄爬上恼人的红晕,张一萌顿了顿,声音小小地说:“你……你这是在求婚吗。”
张宁简一愣,说:“当然不是,求婚不会这么随便……”
他看起来也像个三岁小孩了,的的确确的熊孩子,眼里泛着一丝迷茫和无措,而后他下定决心似的说:“对,这就是求婚!”
张一萌还没反应过来,张宁简便忽然单膝跪下,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一萌,你愿意嫁给我,既当妻子又当妈吗?”
张一萌:“……”
“对不起,我不愿意= =”张一萌黑着脸甩掉他的手,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张宁简忍着笑站起来,拉住她把她往自己身上带,牢牢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我刚刚是乱讲的……一萌,嫁给我好不好,以后我的卡随你刷,我的车随你开,我的人随你使唤,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站着我绝不坐下,你想当妻子就当妻子,想当老妈子就当老妈子……好不好?”
张一萌脸红红的,佯怒道:“你一定要加老妈子那句话吗?”
张宁简轻笑起来,说:“因为这样就不会有婆媳战争了。”
“…………”张一萌败了。
好冷!
张一萌也忍不住被他逗得笑起来,说:“那我倒是赚了,一结婚就有儿子了。”
张宁简笑着吻了吻她的脸:“你这是答应了吗。”
张一萌用红透了的耳根表示了自己的默许。
当夜,春色无边。
说回正题——赵痕。
赵痕虽然是个出场时间极短的路人甲,但是作为张一萌难得记得名字的众多宾客中的一个,张一萌还是对他的打招呼给了一定特别的反应的——其他打招呼的人她只能尴尬地笑着回说“你好”,而赵痕对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则说:“你好……我记得你,那时候是你拍了我和宁简吧。”
赵痕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张一萌会提到这个,随即笑道:“嗯,是我。那时候冒昧了。”
张一萌摇头道:“没事,说回来宁简后来还向你要了照片吧,这其实要谢谢你,我跟他甚至没一张合照。”
赵痕道:“啊,是这样,那你们应该多照点相……不过听说你们要订婚了,倒也没什么……反正要拍结婚照的。”
张一萌笑了笑,说:“艺术照和生活照还是不同的。”
她心下赧然,心想这事怎么一下就众人皆知了……
肯定是张宁简……不过她对此一点不生气,反倒觉得心里暖暖的。
赵痕笑道:“嗯,这倒是。那时候张三少找我要照片我还惊讶了挺久,我还记得那天是几月几号呢。”
说着他报了个日期,张一萌起先没多想,后来一算,发现时间居然是张宁简恢复记忆赶自己走的第三天!
奇了怪了,张宁简不是说他是建号玩游戏的时候想起来的吗!为什么那么早就向赵痕要照片?!他那时候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张一萌目瞪口呆,说:“他找你要照片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赵痕道:“没说什么,不过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才说是你出去了一趟,他要睹物思人。”
……!!!
张一萌瞪大了眼睛,张宁简能说这话,就证明他真的很有可能那时候还记得自己!
张一萌咬牙切齿地看向远处在和别人交谈的张宁简,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张宁简微微回了头,就见张一萌眼里冒着怒火的模样,再一看旁边居然是赵痕,心里马上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事,张宁简心下暗叫糟糕,跟身边的人打了句招呼,就赶紧走向张一萌的方向。
张一萌是很想掉头就走的,但这里是张宁致的结婚宴席,她这样太不给面子也太不识体统,只好忍气坐下,赵痕一看张一萌的表情还有急匆匆走过来的张宁简,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未免被殃及,只好赶紧先走了。
张宁简在张一萌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握住张一萌的手,说:“一萌……”
张一萌不理他。
张宁简说:“一萌……你都知道了?”
“……”张一萌暗暗翻了个白眼。
张宁简叹了口气,说:“我……”
张一萌打断他,道:“你那时候根本没失忆对不对?你虽然想起来了,但是根本没有忘记我!”
张宁简说:“嗯……而且事实上,我更早就想起来了。”
张一萌差点被气死,说:“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那时候被左享打了一拳之后就昏昏沉沉地想起来了,所以才会后来又挨了几下。”张宁简低着头说。
张一萌想到那件事,又觉得自己不该发这么大的脾气了,可是还是气不过,说:“你干嘛不说出来?”
“怕你走……”张宁简一副小媳妇样,“但是后来要解决左享,只能告诉他们我恢复记忆了,怕左享又对你不利,只好先让你离开。”
张一萌算了算,张宁简前后一共演戏两次,第一次是他恢复记忆之后依然装熊孩子,中间时间段还很长,居然还毫无破绽!第二次是装彬彬有礼生疏的张宁简,把自己直接给气哭了……
张一萌简直想给他颁发一个奥斯卡影帝奖,或者干脆发一个终身成就奖……可恶!
张宁简这时候又小心翼翼地说:“一萌……我……我其实也不想的,如果不把你支开也不是不可以,还不需要让你伤心,更不需要在后来耽搁那么久,花费那么多心思再和你在一起……但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只能这么做。”
他的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左享那时候绑架你,我真的很着急,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我更有能力就好了,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大概也是我恢复记忆的一个原因……”
张一萌看着他,心里渐渐软了,只听得张宁简继续道:“后来恢复了,我想着如果要处理左享,那我们就要分开了,你性格又倔,大概要分开挺长的时间,我甚至没有把握你会原谅我,所以没有马上告诉大哥和二哥,故意待在你身边待了好久。”
张一萌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张宁简的确没什么异常,就是比以前更黏人了一点,但那时候她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回想起来,才知道那时候张宁简是用什么心情和自己每天待在一起的。
在一起一天,就少一天啊。
原来自己也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张一萌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近在咫尺的张宁简的脸,说:“行了,别说了,我现在气消了。”
张宁简小心翼翼地说:“真的?”
“真的——”张一萌笑了笑,“你别每次都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我是母老虎似的。”
“家有河东狮也是好事,只要是我家的。”张宁简见张一萌真的不气了,笑着说。
张一萌不理他,抬眼看了眼中央,忽地灯都暗了下来,一束光追着张宁致和何蕾携手走了过去,两人手握着手,在灯光汇集下一起切了蛋糕,而后相视一笑,眼中感情倒不像全然是假。
而自己旁边那桌的张宁希和齐菲也带着笑看着张宁致和何蕾,两人之间是难得的平和和爱意流动,等张宁致何蕾切完蛋糕,张宁希第一时间上去抢了一块下来给齐菲吃,齐菲笑着吃完,又把盘子里的一点抹到张宁希脸上去,张宁希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让齐菲替他吻掉,最后当然换来齐菲恶狠狠地一抹,张宁希顿时苦不堪言地哭丧着脸,齐菲一笑,又轻轻吻了一下那里,张宁希又立马笑开颜。
颇为感慨地看着他们,张一萌露出一个笑脸,她想到很多事情,想到那时候自己在学校,用功读书,周围的人成双成对,自己孤身一人,有点失落不过总相信会有一个人在未来等着自己;想到那时候刚进医院,不认识一个人,无意中认识齐菲,两个人相谈甚欢,逐渐变为闺蜜;想到张宁简刚出车祸,自己听别人说起张家,真是遥远不可触及,高的像在天上;想到自己替张宁简拔插头,结果张宁简睁开眼睛,叫自己妈妈,当时她又害怕又觉得荒唐又好笑,然而被张宁简那双小鹿眸子一看,又总是很没用地软化掉……
张一萌回头,见张宁简果然也在看着他,不是楚楚可怜的卖萌小鹿眼睛,也不是淡然疏远陌生的无表情,而是温柔似水,带着无限的爱意。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张一萌和他对视着,最终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如此,如此的美丽。
番外二 还你的幸福(1)
清晨的光,透过白色的纱帐,落在草地上。
如同所有普通的婚礼现场,总有各种各样的来宾,互不相熟,互相友善地打量着对方。衣香鬓影,美酒佳肴,所有人都在小声交谈着,议论着同样的话题。
这样一对新人,身边人竟都不知道两人的恋爱经历。
“我是真的不知道。”几天前还在为欧洲杯而迟到的知名DJ,真是被身边的众人审问得不知如何是好,“你想她晚上是深夜节目,早上又是路况纪实,白天是选题会议。年节无休,从没车接车送,从没私人电话,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从拿到请帖到今天婚礼,她也太能藏了。”和童言一起合作晚间节目的女孩,也在感叹,“她老公可是最大的外资律所合伙人,年薪不可计。”
关键是,真的是长得好。让女人都嫉妒的好看。
“童言可是我们的大众偶像,每天办公室的信都看不完。”唯独导播神秘兮兮,似是知道一切,“我听说,这个人是我们台的老听众,说不定真是小可的忠实粉丝。现在知道做DJ的好了吧?名声好,又是大众人物,适合嫁好男人。”
导播说得头头是道。
童言的同事里不乏未婚的女孩子,都在瞄着长桌另外一侧的几个男人,那些中国律师里最顶级的存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完美婚姻,让人忌妒的艳遇,如果童言可以遇到,那么,总能让人相信些什么。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这些顾平生的得力助手,也真是如坠云雾。
原本是临时的差旅,途经北京这座城市,却忽然变成请调回国。最重要的是,请调的原因非常直接:回国结婚、定居。
从总部到中国办事处,没有人知道他有过女朋友。如小老板这般的履历和出色的外貌,在总部就打破了华裔男人不受欢迎的诅咒,招惹了无数狂蜂浪蝶。而顾平生这个名字,在中国办事处本身就是个传说。
每每视频会议,不知道有多少女律师,因为要对他做一分钟汇报,事先准备详备的资料,足以应付他各个角度的追问。
“我妈和我爸都是小可的粉丝,听说我来参加婚礼,还提前追问TK的详细个人资料,真比给自己挑女婿还严谨。可他们追问我的爱情经历我真是答不出。”
这次陪顾平生来中国的助理,也忍不住感叹:“Love is actually,TK回国的第二天就定了婚期,之前全公司,根本就没人知道他有过女朋友。这就是真爱,一见钟情都不必了,一听钟情。”
“新娘是什么样子?”
“还没机会见过,别急,马上就出来了。”
一见钟情吗?
童言被追问了太多句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或者讲述这样漫长的一个故事。最后索性默认。是的,故事的开始,根本就是最老套的一见钟情。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夜晚在协和医院的ICU病房外,她背着双肩包站在大厅里,看到年轻的大男孩靠着雪白的墙壁,坐在地板上时,她想,她真的就被触动了。
爱情的最初,真的只是触动。或者一个画面,或者是一个声音。
化妆师很用心,从六点到现在已经忙碌了三个多小时。
妆容太精致,她不敢吃很多东西,只能咬着吸管,一口口喝牛奶。
“饿了吗?”
有声音从门口那里传来,她从镜子里看着顾平生出现。
这许多年,她始终觉得他穿西服是最漂亮的,或许是在英国住过很长时间,他特别喜欢在外衣口袋里放上口袋巾。文质彬彬,谦谦君子,风度翩翩,她恨不得把所有的词语都用来形容他。
可终究不够。
因为这是顾平生,绝无仅有的顾平生。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只是随手松了松领带,走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快好了,顾先生。”化妆师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忽然看到童言的手指甲,竟然仍旧是素白,没有任何装饰,“顾太太昨晚没有涂指甲?”
童言啊了一声,莫名地红了脸:“忘记了。”
化妆师边说没关系,边紧张地在自己的包里翻找,喃喃着应该带了能直接贴上去的假指甲。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算了,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那可不好。”化妆师笑着摇头,“新娘子在这一天要是最美的,任何细节都要完美。找不到假的,就直接用指甲油染吧,反正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果然,说完这话,化妆师就一字排开了七 八瓶指甲油。
“我看她应该有些累了,”顾平生肘撑在她的椅背上,笑一笑,打断两个人,“不如先让我太太休息十分钟?”
化妆师忙应承着,识趣地出了房间。
“我紧张。”她看着镜子里的他,长出了一口气,“心跳得特别快,特别像当初我和你一起主持的时候,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他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很夸张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为什么紧张?”
她摇头,也装无辜:“当初我也觉得奇怪,明明主持那么多场,为什么偏偏和你合作就紧张了。”
“我始终很奇怪,在你来之前学生会的负责老师对我说:‘配合你的是我校最资深的主持人,非常有经验。’”
她转过身子,看着他;“估计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我站在你身边,就会不自信。”她顿了一下,低声说,“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不自信。”
无论我成长到什么样子,都会觉得,需要依赖你。
这样的不自信,何尝不是享受。
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是在笑着的,酒窝深深地印在脸上。她把下巴放在座位的靠背上,仔仔细细地看他,怎么都看不够。
她纹丝不动,顾平生也就这么看着她。
过了会儿,童言才用一根手指钩住他衬衫的袖口,轻晃着,软着声音说:“拜托,再多讲一次。”
他忽然就笑起来:“还没有听烦?”
因为要和自己说话,他是偏着身子的。
整个人都浸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里,模糊了五官的棱角。
所有的嘉宾都已经到齐,他们看上去却并不着急,反倒像是某个周末早晨起床后,无所事事地靠在沙发上闲聊的人。
除了她的白沙曳地,除了他的西装革履。
“这次的行程里并没有北京,但我想要真正地听听你的声音,所以临时改了行程。”顾平生如她所愿,重复讲着那天早晨她并不知道的事情,“原本是算好时间,在七点出机场,能听到你完整的节目,可惜航班延误了。”
她嗯了声,认真得像是第一次听。
“幸好,还来得及听到最后的互动环节。我没想到过,你会有那么多拥护者,当时公司派来接我的司机,就是你的忠实听众。”
“我粉丝很多的。”童言乐不可支,继续钩着他的衬衫,晃得极为得意。
“那个司机说,小可是他最喜欢的女主持,经常会在节目里接到咨询电话,把挺好的一个交通节目,做成了免费法律援助咨询。”顾平生的声音里,明显有笑,“他还说,你特别可爱。”
童言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接下来的才是她最想要听到,重复多少遍也不会腻的对话。
他发觉她晃得开心,也伸出一根手指,钩住了她的手指。
"当时我想,我可能需要明确表个态。于是就告诉他,这个女孩是我太太。那个司机似乎不太相信,于是我就拨通了热线电话,才刚听到你的声音时,信号却断了。"他的视线始终胶在童言的身上,没有移开,"后来再拨那个号码,始终是占线,直到节目结束。"
"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呢?"
"言言,"他告诉她,"我们所生活的每一分钟,看起来,似乎都是随机的。可当你回过头去看,会发现无论再重演几次,都是相同的结局。"
"所以,不论多少次重复,司机大叔说他是我忠实的听众时,你都会认真地告诉他,我是顾太太。而你也就一定会打这个电话,证明你是我先生,然后,再让我有机会拿到电话号码,找到你。"
他微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默认了这个事实。
"所以,"童言把自己的手攥成拳,放到他的手心里,开着他的玩笑,"无论你活过多少次,你都很固执地喜欢吃西兰花。"
顾平生哑然而笑:"是,所以,无论如何,顾先生只能有一个顾太太。"
他的话永远那么不经雕琢,却永远都如此动人。
"我从没想过爱上别人,"她轻声告诉他,"从没有想过。"
"我也是。"他用同样的答案,回答她。
草坪上的音乐声绵延不绝,时间差不多了。
"要出去吗?"他问她。
童言点点头,可却紧张地攥着他的手,顾平生笑了笑,靠近了一些。
她脑子里还在回想着,自己写的稿子,那些要在婚礼上说的话:"如果我一会儿,致词的时候,忽然忘了怎么办"肯定会被同事们嘲笑至死,不过也无所谓,我的婚礼,我最大
"忘了就忘了,没关系。"
"完了。"她看着那一排指甲油,"我还没有涂指甲,光秃秃的会很难看"
"我帮你涂,你教过我。"他说完,脸突然就凑近,低下头直接压住了她的嘴唇。
耳边,是门被打开的声响,随后又悄然被关上。
几秒的静止后,他终于侧过脸,彻底地含住了她的唇。
如同第一次在**院,他开始得总让人措手不及。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方,已经悄然过了婚礼开始的时间,可是新郎和新娘却在化妆间里,不愿走出去。她光是这么想,就已经忍不住笑起来,外边不知道会有如何的议论
顾平生的手,就握在她的腰上,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他给她定做的是数米长的婚纱裙摆,随着两个人 移动,白色的婚纱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整个地板。
她搂住他的脖颈,由着他把她放在化妆台上,两个人紧紧地靠着彼此,从头至尾都没有分开过。不管外边有多少宾客,也不管是否过了最吉祥的时间。这是他们的婚礼,很久之前就应该完成的婚礼,其他所有人,都只是这个仪式的陪衬。
所以顾平生理所当然地,忽视着所有人,除了他的新娘。
而童言在他缠 绵的吻中,也告诉自己:从现在起,从今天开始,除了顾平生,她不要再顾及任何人、任何事。顾太太要用一生的时间去照顾,去爱顾先生。
至此终年实体书番外完
番外还真多= =文字放不下 放点图= =番外四放不下了= =你追问一下 我再发
颁完奖后,比赛主办方把前三名留下来,就在颁奖的场地里做了个冗长又无趣的采访。等采访完我们了,整个比赛场地已经变得空荡无比,我这时特别想去上厕所,艺兴就说在场内等我,反正明天的火车回去,也不着急。
等我解决完了回场内找艺兴,我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吴亦凡!我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头发依往常一样往后梳着,更显得整个人气势张扬无比。他怎么会在这?这可是a市!我愣在原地,迟疑着没往前走。
他来干什么?
内场其实并不大,左右两百多个座位吧,围着中间一个小型表演台。台上有一台没搬走的钢琴,艺兴就坐在钢琴凳上,吴亦凡站在他身侧一点,从我进门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艺兴还红着的眼眶,以及吴亦凡没什么表情的脸。
离得不远,隐约听到他们俩在聊,也没说什么,好像吴亦凡说想听什么,然后艺兴就抿了抿嘴,手搭在钢琴键上开始慢慢地试音,跟着就弹了起来。艺兴是个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这点跟我不一样,我对待事情只有三分钟的热度,也不喜欢那种过于投入进去的感觉。
但艺兴不一样。他英语烂得垫底,因为他没兴趣。可他专业成绩好得要命,还有他的吉他,他的钢琴。他曾跟我说过,当他把手搭上那一排黑白交错的琴键,就像进入了自己经营的梦里。我说他矫情,他笑着说那你就当是吧。
曲子的调很低,非常好听。艺兴埋着头认真地弹,吴亦凡就站在他身后,眼神落在艺兴的侧脸上,一直没出声。我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发毛,就想走过去打破那种奇怪的气氛,不管怎么样,异地能见到也不容易,先跟他打个招呼吧?可我却怎么也迈不动腿——我看到吴亦凡的表情却慢慢地变了。
很难形容是种什么样的变化,就像谁在一座冰雕上施了魔法,吴亦凡那张原本冷淡倨傲的脸,慢慢就软化了下去……最后几乎到了一种柔美的程度,眼角眉梢都是宠,是溺,还有别的说不清楚的东西,像是挣扎,又像妥协。
他抬起了手,他的手指很长,往艺兴的右脸颊上慢慢靠过去。艺兴埋着头专注地弹琴,他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什么都看到了。
我被吓得说不出话,呆站在原地。
吴亦凡伸手,但并没贴上艺兴的脸,从艺兴的鼻子,在空中一直往下勾勒着曲线。鼻尖,嘴唇,下巴……还有什么?脖子,或者还有锁骨,那场景太诡异,不止是因为吴亦凡慢慢滑动的指尖,还有他的眼神,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张艺兴。
我最终没敢走过去,而是悄悄地退了出去。退到门外之后,我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我根本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一切,可是我的眼前还是吴亦凡那张脸,柔和的,宠溺的,温情的,在艺兴看不到的地方,那么默默地注视着,勾勒着,像是……进入了自己经营的梦里。
我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可是我直到现在,想起当时那一幕,还是觉得除了做梦两个字,再没有词语形容吴亦凡当时脸上的神情。
现在想起来,艺兴曾经不安地数次跟我说“吴亦凡这个人很怪”,大概真是言出有因。
番外2 这支烟灭了以后 度暻秀视角
这件事我想了又想还是没告诉艺兴。一来这事我还觉得怪吧,二来艺兴确实也招男的,通过我想跟他套近乎的也不止一两个了。我和艺兴都是彻头彻尾的直男,对钙虽然有所了解但又知之甚少,艺兴也挺烦自己招这个的,有几次都要跟人打起来了——这忽然出现个吴亦凡,仔细琢磨下其实也不足为奇。
但你说艺兴是好看吧,可吴亦凡这种豪门大院子弟找啥合口味的小鸭子没有,非要来追着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这种说法,我估摸着他可能刚对艺兴有点好感,现在只要把那萌芽一斩,也就没什么事了。于是我就只跟艺兴暗示了,叫他离吴亦凡远点,自己却暗自留意着,一旦大猛又来邀吴亦凡的饭局,我就出来搅黄,不让艺兴去。这样推了没几次,大猛就不高兴了,有天晚上又推了他的,他当时就火冒三丈提高了嗓门嚷嚷,说都一个寝室的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请客是看得起你,少给脸不要脸!
我正和艺兴拿着饭盒准备去食堂,闻言我就冷笑了一声,心里暗想:嘿,跟谁不知道你是吴亦凡的一条狗似的。你主人那点龌龊念头谁不知道,我们还就不奉陪。这样想着我就洋洋得意起来,也没理还在那吼的大猛,揽着艺兴的肩膀就走了。
那之后大猛再也不在宿舍里吆喝着谁谁谁请客了,而且看着我和艺兴的眼神总是带着火气,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我和艺兴都没空管他,艺兴刚追到了隔壁系的系花,而我那段时间更是忙得不着地,正准备着一场市级的辩论赛,一天天忙得要死要活的,偶尔回次宿舍,艺兴都在自己床上抱着吉他试音,弹着自己写给女友的歌。
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的情景——晚上寝室还没来得及熄灯,艺兴就批着一件牛仔外套坐在自己床上,抱着吉他频繁地试着音,大猛出去喝酒了,老大和六儿联机玩着游戏,老朱戴着耳机在床上看小说。我盘腿坐着,手里拿着自己的稿子,在那打趣艺兴:“这歌你写了多久了?照你这么拖啊,你们分手了也写不完啊。”
“你就咒我吧。”艺兴头也不抬,手指慢慢地撩着吉他的弦,“我跟她好着呢,上次我说给她写首歌吧,她不知道有多高兴。我当时就想,为了她这么高兴,我也一定要好好地写这首歌。”
“写好了怎么给她啊?你还真上女寝楼下弹去呀?”我好奇地问他,老朱这时候也插了进来:“那多老土的招啊,艺兴你可别!让你朱哥给你想个时兴的……”
艺兴终于舍得把眼神移到我们这边了,他噙着一贯的微笑,眼睛里是我见过的世上最天真的神情。他是个单纯善良到极点的人,只要认识了他,没人会忍心伤害他。
但我万万没想到吴亦凡会找上门。那天恰巧我有事,下午课没上完就赶回寝室拿东西。还是上课的时间,整栋寝室楼都空荡荡的。我爬上楼,正准备开门,才发现门是掩着的。推开了一看,刚好和手上拿着苹果的大猛撞个正着。
大猛表情当时就有点僵,半天才问我怎么忽然回来了。我可不愿理他,朝夕相处后发现根本不是一路人,那还有什么可废话的呢?我嗯了一声就往里面走,大猛却呆站着不让开,我就说你干什么呢挡我路了,大猛这才侧过身,露出背后坐在艺兴床上的人。
我一下就呆了。竟然是很久不见的吴亦凡!他就坐在艺兴床边,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抿着嘴,背挺得特别直,整个人身上的气质跟这个乱糟糟的男生寝室完全格格不入。见我在看他,他朝我慢慢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他的眼睛非常黑,看人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深,像是能一下看进你的心里。我一直很怵和他正面对视,这次也不例外,很僵硬地把眼神晃来晃去,就是不敢看他,“吴哥啊……你怎么到这来了?”那时我的心里挺乱的,心想着嘿这丧门神怎么还追学校里来了,真撵不走了是吧?于是说话也不太客气了:“艺兴不太喜欢人家坐他床,他回来要看到就该生气了。”
说完了也不管那两人什么表情吧,就只管去找需要的东西。可心里隐隐发慌,哪里找的到,又想着得把这人打发走别让艺兴碰见了,于是也不那么着急去找了,干脆就脱了鞋往床上一躺,把手机掏出来开始看小说。余光看到吴亦凡从床上站起来了,他特别高,跟省篮球队出来的那种体型,走路又跟电视上那男模似的,还插个口袋,也不知道耍什么帅呢?又不是去拍杂志封面的。我暗骂了他一通,心里越发讨厌这个人了。
大猛这时过来叫他,让他去自己的床上坐,还给他递苹果,他看也不看大猛,就摇摇头,说你忙你的。大猛的脸就有些讪讪的,拿着苹果转身瞪了我一眼,我只当没看到。
吴亦凡却自顾自地走到正中的大桌子那去了,桌上放着六儿和老大的电脑,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艺兴的吉他装在袋子里,也放在一旁。我装作看小说,其实时时在偷看吴亦凡的举动——他在那桌上看了几眼,大概没什么兴趣,就走到艺兴的吉他边,还伸手出去摸了摸那黑色的袋子,忽然就展开眉眼,淡淡地笑了。
他几乎没出一点声,笑得也很平常,就那种心情很愉悦的微笑,但我当时那一身的冷汗就立刻出了。看那眼神那笑脸,要说他对艺兴没点什么想法,打死我也不信啊!大猛这时又贴了过去,声音几乎称得上谄媚:“吴哥,刚刚忘跟你说了,这一块的东西都是艺兴的,你看看这小子也不爱收拾,什么都放,那吉他他那么喜欢,也随随便便就放这儿了……”
吴亦凡听着,手就很自然地收回去了。我在一旁看着这两人,越看就越恶心,于是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两恶心玩意弄走了,忽然就看到吴亦凡手去拿桌上艺兴的本子。
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显,就开口叫住他:“诶,吴哥,那是艺兴的日记本!”谁知道是个什么本子,我就随口诌的,但吴亦凡果然停住了,没再去碰那本子。
我把身子从床上撑起来,也不知道身体里为什么忽然升起一种古怪的愉悦感,甚至故意把语速放慢了说话:“艺兴这小子平时就喜欢记点东西什么的,但他文笔不好,写什么都白搭。”
吴亦凡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他的脸逆光,我看不清楚他什么表情,但心里却镇定得出奇,我说:“但奇怪了哈,他给自己歌配的词吧,倒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百度的。”
吴亦凡好像笑了:“他还自己写歌?”我一听这声音里的愉悦劲,知道鱼上钩了,于是立刻装作热情地从床上下来,就去给他翻艺兴的创作本。大猛就一直在一边看着,他最近很少回寝室,也不知道艺兴给女朋友写歌的事,于是也没能来拦我的一把。我就那么顺顺利利地把艺兴那写得七零八落的歌词掏出来,递到吴亦凡眼前。
过去太久了,我已经忘了那歌词到底都写了什么些玩意。反正不过是情情爱爱缠缠绵绵,我记得我还给润过色,把一个青春少男的所有肉麻劲都用上了。吴亦凡接过来,随便翻了翻,低着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看着心里那叫个暗爽,但还觉得不够,又把手机拿过来,把录的艺兴的清唱翻出来外放了,艺兴嗓子清朗,还带点未成年那种青涩的感觉,当时那么一放,整个房间里面的气氛立刻就古怪了,大猛这时也觉出不对,就要来拿我手机想和稀泥,“
这么难听放什么放啊,都搞着玩的……”
我还就不把手机给他,“什么搞着玩的,这歌是写给他女朋友的,知道他女朋友谁吗?英语系的王乐乐,你小子可追不到这号美女吧?少羡慕嫉妒恨!”说着,我又去看吴亦凡,吴亦凡还埋着头看那歌词,每看一行目光都停留很久。
手机里艺兴沙哑地唱着他的真心,我则在一旁添油加醋:“哎,艺兴为了追这个女孩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这女孩也真不错,两人处得挺好的,看样子都挺认真的,听这歌就听得出来……”
吴亦凡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黑漆漆的两个眼珠,我一下有点噎到,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掉不下去也出不来,我不知道怎么就怂了!可是吴亦凡周身散发出来的东西压得我真是想拔腿就跑,也不知道怕什么,反正就不敢看他,只有去看地板。
吴亦凡看了我多久,我就看了地板多久。只记得他后来说了一句:“我倒觉得不怎么样,关了吧。”声音一点起伏没有,配着满室旖旎的情歌,莫名有些渗人。
我立马连手机都关了。没过一会儿吴亦凡就走了,大猛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送他出去。那之后,一直到了现在,我再也没见过吴亦凡这个人。
可是依然能想起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沉甸甸的,像是一个黑洞,能把所有的灵魂都卷进去,然后跟他一起,永不超生。
但那又如何?我坚信当年我已经把他对艺兴的那些萌芽的好感狠狠斩断了,就凭当时他抬头看我的那一眼——就凭那一眼。不管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吧,反正已经远远地离开我和艺兴的生活了。
即使那之后,王乐乐和艺兴闹分手,艺兴家里父母出车祸双亡,再到艺兴忽然退学……不管怎么样,他都远远地离开我们的生活了……难道……不是吗?
我忽然就打了个冷战。我又想起吴亦凡那黑漆漆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像是锁着最沉最重的噩梦。
那场噩梦里……有没有艺兴?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我干脆拿枕头包住耳朵,狠狠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之后整整一周心里都惶惶的,做什么事都没法安心。我想过联系大猛,可是大猛早在大三的时候就辍学回老家了,现在跟艺兴一样是一点音讯没有……我还试着联系了艺兴在本市的几个亲戚,可他们根本不知道吴亦凡这个人是谁,偶尔有听过的,也非常警觉地问我想干什么,说他们早跟张艺兴断了联系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我可以直接联系吴亦凡,但当我拿着以他为封面的报纸时,看着上面那意气风发的人,我忽然就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要什么会没有?能对一个普通大学生起什么执念。我想了又想,定下决心把那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我觉得这事应该告一段落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而我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可不能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乱了原计划好的步骤。
我是这样想。可没几天就有人找上了我,说有人想见我一面。
那人长得特黑,说话的时候也吊着眼睛一脸痞像,语调倒是不急不缓,但我可没法对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抱有什么好感,第一个念头是不是惹到啥事了,对那人是能躲就躲。但他倒有耐心,有时间就来食堂堵我,有时候直接把车停在学校门口,见到我出校门就狂按喇叭。我给他磨得受不了,问他到底谁要见我?因为啥事?他却只口不提,只是吊着眼睛说你管那么多干嘛,跟我走不就成了,又不会吃了你。
我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直到他终于也像是烦了,有一天把电话递给我,说行你倔,来接着。我接过电话,里面有个特活泼好听的声音在那骂:“你特妈就不能把电话给他……”
我“喂”了一声,那边一下就静默了,我又喂了几声,那边立刻回话:“嘿你好你好,你是……张艺兴的同学是吧?叫什么来着?”
一听到张艺兴三个字,我整个人都绷紧了。旁边那黑皮就在那似笑非笑地玩着打火机,我只管紧捏着电话急切地说:“我是我是!你是谁啊?你认识艺兴吗?他现在是在你那吗?你能叫他接个电话吗?”
电话里面又是一阵静。好半天那声音才焉不拉几地说:“我是艺兴的哥哥,他现在不在我这……看来也不在你那……”电话里面忽然一阵毫无预示的大吼,差点把我耳朵震聋了:“所以我了个大艹的他现在到底在哪啊?!踏马这世上还有没有人知道了?!”
我给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旁边黑皮也听到了,依旧那么痞地笑着舔了舔牙根。
番外3 小张你别急着弯
吴亦凡并不那么满意张艺兴,张艺兴自己也有自知之明。那么一个天之骄子,从生活上很多细节处都能看出他到底是什么品味,目光究竟有多高,但不论之前他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有多光芒四射富丽堂皇,到了选择一起生活的伴侣时,却鬼使神差地选了张艺兴这么一个平平淡淡跟白开水似的小青年,这不得不叫人大跌眼镜。
其实张艺兴的小缺点要数数真是一箩筐。走路驼背,睡眠也不好,导致人总显得没精神。脸上胸前还长了不少痘痘,让他用护肤品他还跟你叫板说这是男子气概——最后还得娘们儿兮兮地用手去挤了。
他还有严重的贫血症,还有遗传的凝血障碍症。手脚时常冷得像块冰,但往往睡着了以后就爱把冰冷的脚往吴亦凡暖和的肚皮上放,大半夜把吴亦凡冰得想拿枕头捂死他。
但他最大的缺点还是爱作弄吴亦凡。他会跟打扫大妈说吴亦凡的坏话,说吴亦凡晚上打呼噜,还说梦话,导致吴亦凡在大妈的心中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帅哥大老板,沦落为晚上一边打呼噜一边说“今天吃几个苹果”这样的具有生活气息的隔壁小吴。他还喜欢关吴亦凡的闹钟,给吴亦凡编辫子,吃一嘴的油去吴亦凡胸前蹭,有时明明自己打了闷屁又装作很惊讶地说吴亦凡又放臭屁了,丝毫不优雅。
别说优雅,没说恶俗就不错了。他最爱看的就是港台狗血言情剧,连听歌也只听林俊杰陶喆,经常抱着几千块的耳机忘我地唱曹操,真是俗不可耐了。走路的姿势也不好看,外八脚,一紧张能走出京剧范来。而且逆反心理特别重,要他干什么他都像受气了似的,越不让他干嘛,他跑得比兔子都快。
就这么一个不好看没修养没气质没品位性格差还爱捉弄人的小青年,要是吴亦凡能召开后宫选拔,估计他连海选都过不了。看看吴亦凡之前的伴儿都多带派啊,不论男女,外形虽说参差不齐,但备不住人家都是保养达人啊,知道的化妆品牌子比张艺兴知道的零食牌子还多。再说条子,那一溜模特身材拉出去能走个小t台了。然后谈谈修养,虽然不尽是些拽英文的海归精英,但不管你再次,也肯定没有能当着吴亦凡面前放屁的。
品味就更别提了,张艺兴估计就只认识这俩字了。他的衣柜里有所有互补色系的衣服,还都是成套的。吴亦凡每次带他出国去都得特别留心他的小行李箱,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他就往里面塞一件几年前满大街流行的枣红外套,再配个绿围巾,到时就跟一火龙果似的杵在吴亦凡旁边,把吴亦凡气得能连翻二十个白眼。可张艺兴表情却挺无辜——他毕竟什么也不懂,又被结结实实地关了好几年,早和现实脱了节。和外面唯一联系的纽带,除了那个清扫大妈,也只有吴亦凡了。
就这么一个人,要是有一天吴亦凡真的烦透了他一脚把他踹了,他的下场一定比预想中的还要凄惨。没家人没房子没文凭,身体也不怎么结实,去工地都不要你!说不定到时候就得抱着把破吉他去地铁里要饭了。吴亦凡有时候替他想到这,也忍不住想要问问他,“你成天想往外跑,可你知不知道,要真去了外面,没我照应着你得过得多惨?”
有一回吴亦凡就坐在沙发上问了,“你要有天真跑出去了,以后你要干什么去?”
张艺兴被他都问愣了,咬着指头想了半天才说:“我先……把我家房子找回来。”
吴亦凡没说话,心想原来还想着他家那破房子。早被他家不知道哪门远亲戚把房产证翻走了。但这也是亦凡默许的,当时就想断了张艺兴回去的念头。可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张艺兴还在心里想着。吴亦凡半晌才说,“先不提那个。我是问你出去了能做什么。”
张艺兴稍微想了想,眼睛就发光了:“那就多了去了!”
吴亦凡微微地点了个头,“说说吧,我帮你参考参考。”
张艺兴睨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这变态打的什么算盘,但自己确实早就有了有朝一日出去之后该怎么生活的打算,既然这人想听,不如就说出来,反正自己也光明正大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还故意清了清嗓子,“我出去之后吧,先去找我家房子,但找不回来我也没辙,我三姑那人……哎,懒得提。要不我就去找我哥!你还不知道我有个哥哥吧,我哥人家也是富二代,长得可比你帅多了!最重要的是他多健康向上啊……”说到自己哥哥,张艺兴表情就不自觉地放松多了,眼睛眯着,好像真的已经出去也找到了鹿晗,连酒窝都跑了出来。
“找到我哥之前,我就先去当个音乐老师……我知道学校我进不去,你那什么表情!……反正跟你沟通不了,不管怎么着,我先去当个家教老师吧,要不去声乐补习班实习去,混个吃饭的地方。要是找到我哥了,我就跟我哥走,去国外,要不重新上大学,我哥其实一直支持我以后做音乐这行,不像我爸妈,硬要我学医,我是那块料吗我……”张艺兴摇摇头,苦笑了下,“反正以后也没人管我,单枪匹马走天涯吧。我哥要是成家了,我也不好打扰他,我就出去,去哪都好,抱着我的吉他,走哪都好,真的……像上次我们在国外街边看到的那个拉小提琴的,人家也不是来乞讨的,就是喜欢走走停停,到一个地方,留一阵子,我特别喜欢那种感觉……”
吴亦凡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忽然就笑了。张艺兴给他吓了一跳,立刻从幻想中清醒过来,转头去看,就看到吴亦凡坐在他家巨大无比的沙发上,在沙发扶手上支着手肘,手抵着半张脸,眼睛弯弯地看着自己,那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不高兴。
“你想得还挺具体的。”吴亦凡笑着对张艺兴说,语气稀松平常,那一刻就像真的和张艺兴聊天似的,态度非常和蔼。张艺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就想这变态今天怎么了,我说我逃出去了之后的事,他还能笑得这么高兴?抽什么风来了?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吴亦凡两眼,吴亦凡却不再看他,垂下眼睛,只看着自己搁在膝盖上的手。
“你要有一天真的出去了,不管是你逃出去的,还是我放你出去的,就像你自己想的那样自由自在,没人能约束你。不管你到时候是弹棉花还是弹吉他,结不结婚,活在哪……那个时候,”吴亦凡顿了一下,嘴边拉开一点微笑,显得整张脸很平静,“你记得偶尔给我打个电话就够了,不管怎么样,和我说上两句话……让我不那么难熬。”
张艺兴一愣,本来挺雀跃的心里一个咯噔,又慢慢沉了下去。他想起吴亦凡的病,这病根本离不了自己,要是有一天自己真的走了,吴亦凡会活成什么样?他沉默了半晌,才慢腾腾地安抚着说了一句:“你别这么消极,说不定那个时候你的病已经治好了?你条件这么好,找什么样的……”
吴亦凡听在耳里,没说话,只一直摇着头。摇到后来,张艺兴也无话可说,见吴亦凡孤零零地坐在那沙发上,垂着眼睛,整个人显得特别消极廖条。张艺兴也就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但就连自己也觉得,这点东西怎么够。还这么想着手就攀上吴亦凡的腰,搂住,自己脑袋倒在他肩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嘴里放低了声音哼哼:“你看我就这么一说,你又闹什么情绪啊……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放低的声音,摇摆动荡的心,就当是可怜吧,或者是心软。反正什么样的名头都好,随便找一个出来,为那些在身体里莫名弥漫的失落情绪找一个由头。
吴亦凡却只是想:这人只要知道那个时候我过不好就行了,就算他走的时候我在笑,好像不在意,好像病好了。但他其实知道我一定好不了,我一定好不了。可吴亦凡还是没说出来,他知道张艺兴心里一切都清楚,张艺兴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反应慢,但他什么都知道。虽然他总是装不知道,就这点来说,他的心也挺狠的。
而且有些事,真的说不出口……虽然我们也都心知肚明。干脆就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反正,也浑浑噩噩地过了这几年了。有些想说的话,早在心里憋得烂透,一次次失去说出来的机会,然后,它就真的再也说不出来了。
对你对我,其实都是。
清晨的光,透过白色的纱帐,落在草地上。
如同所有普通的婚礼现场,总有各种各样的来宾,互不相熟,互相友善地打量着对方。衣着鬓影,美酒佳肴,所有人都在小声地交谈着,议论着同样的话题。
这样一对新人,身边人竟都不知道两人的恋爱经历。
“我是真不知道。”几天前还在为欧洲杯儿迟到的知名DJ,真是被身边的众人审问得不知如何是好,“你想她晚上是深夜节目,早上又是路况纪实,白天是选题会议。年节无休,从没车接车送,从没私人电话,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从拿到请帖到今天婚礼,她也太能藏了。”
和童言一起合作的晚间节目的女孩,也在感叹,“她老公可是最大的外资律所合伙人,年薪不可计。”
关键是,真的长得好。让女人都忌妒的好看。
“童言可是我们的大众偶像,每天办公室的信都看不完。”唯独导播神秘兮兮,似是知道一切,“我听说,这个人是我们台的老听众,说不定真是小可的忠实粉丝。现在知道做DJ的好了吧?名声好,又是大众人物,适合嫁好男人。”
导播说得头头是道。
童言的同事里不乏未婚的女孩子,都在瞄着长桌另一侧的几个男人,那些中国律师里最顶级的存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完美婚姻,让人忌妒的艳遇,如果童言可以遇到,那么,总能让人相信些什么。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这些顾平生的得力助手,也真是如坠云雾。
原本是临时的差旅,途径北京这座城市,却忽然变成请调回国。最重要的是,请调的原因非常直接:回国结婚、定居。
从总部到中国办事处,没有人知道他有过女朋友。如小老板这般的履历和出色的外貌,在总部就打破了华裔男人不受欢迎的诅咒,招惹了无数狂蜂浪蝶。而顾平生这个名字,在中国办事处本身就是个传说。
每每视频会议,不知道有多少女律师,因为要对他做一分钟汇报,事先准备详细的资料,足以应对他各个角度的追问。
“我妈和我爸都是小可的粉丝,听说我来参加婚礼,还提前追问TK的详细个人资料,真比给自己挑女婿还严谨。可他们追问我爱情经历我真是答不出。”
这次陪顾平生来中国的助理,也忍不住感叹:“Love is actually ,TK回国的第二天就定了婚期,之前全公司,根本就没人知道他有过女朋友。这就是真爱,一见钟情都不必了,一听钟情。”
“新娘是什么样子?”
“还没机会见过,别急,马上就出来了。”
一见钟情吗?
童言被追问了太多句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或者讲述这样漫长的一个故事。最后索性默认。是的,故事的开始,根本就是最老套的一见钟情。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夜晚在协和医院的ICU病房外,她背着双肩包站在大厅里,看到年轻的大男孩靠着雪白的墙壁,坐在地板上时,她想,她真的就被触动了。
爱情的最初,真的只是触动。或者是一个画面,或者是一个声音。
化妆师很用心,从六点到现在已经忙碌了三个多小时。
妆容太精致,她不敢吃很多东西,只能咬着吸管,一口口和牛奶。
“饿了吗?”
有声音从门口那里传来,她从镜子里看着顾平生出现。
这许多年,她始终觉得他穿西服是最漂亮的,或许是在英国住过很长时间,他特别喜欢在外衣口袋里放上口袋巾。文质彬彬,谦谦君子,风度翩翩,她恨不得把所有的词语都用来形容他。gu
因为这是顾平生,绝无仅有的顾平生。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只是随手松了松领带,走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快好了,顾先生。”化妆师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忽然看到童言的手指甲,竟然仍旧是素白,没有任何装饰,“顾太太昨晚没有涂指甲?”
童言啊了一声,莫名地红了脸:“忘记了。”
化妆师边说没关系,边紧张地在自己的包里翻找,喃喃着应该带了能直接贴上去的假指甲。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算了,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那可不好。”化妆师笑着摇头,“新娘子在这一天要是最美的,任何细节都要完美。找不到假的,就直接用指甲油染吧,反正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果然,说完这话,化妆师就一字排开了七八瓶指甲油。
“我看她应该有些累了,”顾平生手肘撑在她的椅背上,笑一笑,打断两个人,“不如让我太太休息十分钟?”
化妆师忙应承着,识趣地出了房间。
“我紧张。”她看着镜子里的他,长出了一口气,“心跳得特别快,特别像当初我和你一起主持的时候,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他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很夸张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为什么紧张?”
她摇头,也装无辜:“当初我也觉得奇怪,明明主持那么多场,为什么偏偏和你合作就紧张了。”
“我始终很奇怪,在你来之前学生会的负责老师对我说:‘配合你的是我校最资深的主持人,非常有经验。’”
她转过身子,看着他:“估计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我站在你身边,就会不自信。”她顿了一下,低声说:“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不自信。”
无论我成长到什么样子,都会觉得,需要依赖你。
这样的不自信,何尝不是享受。
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是在笑着的,酒窝深深地印在脸上。她把下巴放在座位的靠背上,仔仔细细地看他,怎么都看不够。
她纹丝不动,顾平生也就这么看着她。
过了会儿,童言才用一根手指勾住他衬衫的袖口,轻晃着,软着声音说:“拜托,再多讲一次。”
他忽然就笑起来:“还没有听烦?”
因为要和自己说话,他是偏着身子的。
整个人都浸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里,模糊了五官的棱角。
所有的嘉宾都已经到齐,他们看上去却并不着急,反倒是像某个周末早晨起床后,无所事事地靠在沙发上闲聊的人。
除了她白纱曳地,除了他的西装革履。
“这次的行程里并没有北京,但我想要真正地听听你的声音,所以临时改了行程。”顾平生如她所愿,重复讲着那天早晨她并不知道的事,“原来本是算好时间,在七点出机场,能听到你完整的节目,可惜航班延误了。”
她嗯了声,认真得像是第一次听。
“幸好,还来得及听到最后的互动环节。我没想到过,你会有那么多拥护者,当时公司派来接我的司机,就是你的忠实听众。”
“我的粉丝很多的。”童言乐不可支,继续钩着他的衬衫,晃得极为得意。
“那个司机说,小可是他最喜欢的女主持,经常会在节目里接到咨询电话,把挺好的一个交通节目,做成了免费法律援助咨询。”顾平生的声音里,明显有笑,“他还说,你特别可爱。”
童言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接下来的才是她最想要听到,重复多少遍也不会腻的对话。
他发觉他晃得开心,也伸出一根手指,钩住了她的手指。
“当时我想,我可能需要明确表个态。于是就告诉他,这个女孩是我太太。当时那个司机似乎不太相信,于是我就拨通了热线电话,才刚刚听到你的声音时,信号却断了。”他的视线始终胶在童言身上,没有移开,“后来再拨那个号码,就始终是占线,直到节目结束。”
“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呢?”
“言言,”他告诉她,“我们所生活的每一分钟,看起来,似乎都是随机的。可当你回过头去看,会发现无论再重演几次,都是相同的结局。”
“所以,不论多少次重复,司机大叔说他是我忠实的听众时,你都会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是顾太太。而你也就一定会打这个电话,证明你是我先生,然后,再让我有机会拿到电话号码,找到你。”
他微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默认了这个事实。
“所以,”童言把自己的手攥成拳,放到他的手心里,开着他的玩笑,“无论你活过多少次,你都很固执地喜欢吃西兰花。”
顾平生哑然而笑:“是,所以,无论如何,顾平生只能有一个顾太太。”
他的话永远那么不经雕琢,却永远都如此动人。
“我从没想过爱上别人,”她轻声告诉他,“从没有想过。”
“我也是。”他用同样的答案,回答她。
草坪上的音乐声绵延不绝,时间差不多了。
“要出去吗?”他问她。
童言点点头,可却紧张地攥着他的手,顾平生笑了笑,靠近了一些。
她脑子里还在回想着,自己写的稿子,那些要在婚礼上说的话:“如果我一会儿,致词的时候,忽然忘了怎么办”肯定会被同事们嘲笑至死,不过也无所谓,我的婚礼,我最大
“忘了就忘了,没关系。”
“完了。”她看着那一排指甲油,“我还没有涂指甲,光秃秃的会很难看”
“我帮你涂,你教过我。”他说完,脸忽然就凑近,低下头直接压住了她的嘴唇。
耳边,是门被打开的声响,随后又悄然被关上。
几秒的静止后,他终于侧过了脸,彻底含住了她的嘴唇。
如同第一次在**院,他开始得总让人措手不及。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方,已经悄然过了婚礼开始得时间,可是新郎和新娘却在化妆间里,不愿走出去。她光是这么想,就已经忍不住笑起来,外边不知道会有如何的议论
顾平生的手,就握在她的咬伤,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他给她定做的是数米长的婚纱裙摆,随着两个人的移动,白色的婚纱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整个地板。
她搂着他的脖颈,由着他把她放在化妆台上,两个人紧紧地靠着彼此,从头至尾都没有分开过。不管外边有多少宾客,也不管是否过了最吉祥的时刻。这是他们的婚礼,很久之前就应该完成的婚礼,其他所有人,都只是这个仪式的陪衬。
所以顾平生理所当然地,忽视着所有人,除了他的新娘。
而童言在他缠绵的吻中,也告诉自己:从现在起,从今天开始,除了顾平生,她不要再顾及任何人、任何事。顾太太要用一生的时间去照顾,去爱顾先生。
番外如下:
昆仑山的风一贯如刀锋般凛冽,没有修为在身登到半山腰便要给山风挂的血肉模糊。而待凛冬时节,劲风卷雪,严寒逼人,就算修仙之士也难以靠近半分。
如此异象吸引了无数人的瞩目,传言中,昆仑山每逢冬季都有仙灵异宝现世于山巅,那堪比九天罡风的山峰环绕,便是护宝的大阵。然而这大阵威能太强,纵然当世修行第一人也无从靠近,修士们唯有待春末夏初时节才能登顶一探究竟。
可惜数百年过去,登山者怕不下万人,却从未有人发现过所谓昆仑秘宝。时至今日,山巅宝物已成为大陆的笑谈轶事,昆仑的山风也被当做大自然的无穷威能,这不一定要具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张琼从来不信这等自欺欺人之谈,昆仑山上处处皆有人为痕迹就连昆仑之名,也是来自千年前山民偶然发现的一座古朴方碑。虽然此处是一座上古遗迹,很可能关系到大陆起源,与什么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全无瓜葛。
只可惜他修为浅薄,根本无法亲自入山探索。资质更是有限,理论上终其一生都难以登到半山腰,对于那些登顶之人的愚见也无法反驳。
然而时至今日,张琼站在昆仑山的半山腰,直面凛冽山风,却只感到一阵拂面的温柔暖意,登山半日的疲惫也被驱散了几分。
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露出了一派轻松神色。
如今正值寒冬封山季,也不怕被别人看到,若是夏秋时节,他肯定不敢入山–他区区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能一路走到半山腰,当然不是靠自身修为,而是一块温暖的玉佩。
那是不久前那位神秘前辈的馈赠,携带玉佩入山,简直像游子归乡,整座大山都在以温柔包容着他,护口,而且灵气浓郁。这一路行来,吃了几个果子,他的修为便生生涨了一层!
“过去修仙世界真是让人神往,可恨今人愚钝,不能挖掘这无比巨大的宝库。”
张琼心中感慨,却也知道这并不能怪现在的修士无能,实在是近千年来,对前世遗迹的考察完全陷入停滞,偶有所得,也是全无灵气蕴含的残渣废料,完全无法说明前世修仙世界的存在。单这昆仑山,就让多少学者一生抱憾。
张琼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靠着治学严谨在圈内薄有微名,而靠着交友广泛,他曾跟那些筑基、炼丹的修士为伍,去了不少险要地探索考察,然而多年来全无所得。若非一次奇遇,继承了前代遗产,这寒冬时节也是万万不能登上昆仑山的,更甭论解开这个困扰大陆修仙界千年的山顶谜题。
山顶处奇迹般的宁静,张琼宛如置身暴风之眼,只看四周风起云涌,护山的大阵将一切试图接近的外来者隔绝在外,却维持了山巅的一份安宁。
张琼心中微微悸动,灵觉跳跃,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下一刻,他转过头,看到一个面带微笑的少女。
少女容貌绝美,张琼这些年游遍大陆也不曾见过如此完美无暇的容貌,只是少女虽然面带笑容,张琼却莫名感到一丝冷意,下意识就后退了几步,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张琼尴尬万分,面红耳赤,却见面前少女的笑容微微一松,那股莫名的压力不翼而飞。
少女微微偏着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你是谁?”
张琼手忙脚乱,“在、在下西峡海峡经书院张琼,见、见过前辈,不,见过仙子”
仙子并没有在意少年人的窘迫,目光看向他手中的玉佩。
“你是从哪得来的?”
张琼答道:“在一个神秘山洞之中,一位前辈馈赠于我。这玉佩可是仙子的所有物?在下这就物归原主……”
少女摆了摆手,“这昆仑令牌是昆仑仙山招待贵客的信物,我当面代表仙山送他的这块本就是用于转赠的,他本人想上山又何须令牌?有什么时候用过令牌?每次都擅闯山门,全然不懂礼数。而既然他送给你了,你便收着。只是本以为来的会是熟人,却不料是个毛头小子……你修行多久了?”
张琼老是答道:“七岁修行第,迄今已有十三年。”
少女看了看他,“修行十三年,练气中品?王陆怎会将令牌交给你这家伙?”
张琼被说的惭愧无地,“在下资质平庸,修行成果的确耻于见人……”
“算了,他愿意给谁就给谁吧”,总之他人呢?”提起那个叫王陆的,少女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却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更像是老朋友间的牢骚和抱怨。
张琼不敢隐瞒,将自己与王陆相识的经过如实道来,少女听了,先是噗嗤一乐,笑道:“不愧是无相仙尊,坑爹的事绝少不了她,连自家夫君也不放过。”随即面容一肃,“这么说,灵剑派的人都已经走了,连王陆这个九州守护神也没留下,也不知九州大陆还有谁在……张琼,这些年,你可有听过真仙下界之类的奇事?”
张琼听得少女几句话,心中早已澎湃万分,“仙子,世上真有仙界?”
“仙界?”少女表情略微复原,“曾经是有的,以后或许也会有,但是现在……我感觉不到什么仙界的存在。”
“曾经?”张琼更是兴奋,“敢问仙子,这片大陆曾经是叫九州大陆?而且曾经还有仙界,是在九天苍穹之外吗?后来经历了什么变故?为什么如今仙道凋敝,无复往昔辉煌?您说的九州守护神又是什么意思?”
少女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好笑起来,“我现在倒是有些理解,王陆为什么会选择你这小子作继承人了。根骨可以拙劣,修为可以低微,但不能失去求知好问之心。他当年以学霸自诩,看你顺眼也是顺理成章。小子,好好珍惜这份机缘吧,现在大概他手上才有前代遗产,我们这些元老在大迁徙的时候都被他剥削的家徒四壁了,如今就算想给你也没什么可给的,不要太失望哦。”
张琼连忙说道:“在下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事实上,在下能亲自在寒冬时节登上昆仑山巅,又见到前代仙子,已经再无遗憾了,只是,若是仙子不嫌弃,我这里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
“你也不必仙子长,仙子短的叫我,在我那个时代,被人以仙子称呼最多的是琼华啊……我是周沐沐,曾经昆仑仙山的掌门人,不过现在昆仑山都不在了,我这个掌门也是名不副实。
关于前代的故事,竟然王陆当时没有跟你说,多半就是不想给后世留下太多我们那个时代的印记。这次苏醒,只觉得物是人非,这片新生的世界比我们那个年代还要衰弱,却生机勃勃,气象一新,我很喜欢。”
周沐沐说着,挺胸昂头,双臂舒展,仿佛在拥抱这个世界。
“啊,活着的感觉真好啊,还以为这次要长眠不醒,想不到还能亲眼看到这个新世界。”
说到此处,少女的神色微微有点哀伤,“可惜大部分人却都看不到这一幕了……小子,如果你真的对前代世界感兴趣的话,就努力修行,然后来找我们吧。”
张琼哑然,“来找你们,你们要去哪里?”
周沐沐手指天上,笑而不语。
“你们要重塑仙界?”张琼兴奋的喊了起来,“是了,前代世界一定经历了不得了的变故以至于仙道文明衰亡,就连仙界也陨落了。如今你们苏醒过来,便打算重新打造仙界对不对!”
“或许吧。”周沐沐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或许是仙界,或许是其他什么世界,我沉睡方醒,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变得怎样……那些混蛋们自顾自地苏醒,却没人想起把我叫起来……或许是我的存在感太过微弱,也或许是外面有什么要紧的事让他们无暇他顾。
小子,新世界未必如你们想的那么太平,这片大陆也绝非世界的正中心。我们这些前代遗老们都还没有颐养天年,而你们,就更要准备好迎接灾难的准备。”
张琼急道:“可是这个世界根本就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啊!如今修仙界第一人不过才元婴境界,跟你们那个时代全然不能相提并论!”
周沐沐说道:“灾难从来不会等人的,小子,想要活下去,就拼死跟上来吧。你继承了那个人的衣钵,有能力做新一代的救世主。”
“救世主?我吗?这……委实有些难以相信。”
“呵,不要小瞧那个人的衣钵传承,你知道上一次继承他衣钵的女人后来怎么样了吗?”
张琼说道:“这……在下不知。”
周沐沐突然狡黠地一笑,“嫁给他了。”
张琼愕然无语,不知如何作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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