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帮我找一下浪漫的故事，越快越好

　　<<爱情即时贴>>

　　○沈星妤

　　我叫戚燕，28岁，在上海一家基本上没人记得我的小公司上班，

　　每天重复做着没人会记得的事情，所以我确定，我是一个没有故事的

　　人。

　　半年前，当我作为闺中密友盐巴的伴娘，在筵席间象小猫鱼一样

　　游来游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长得还不错，如果不是一直暴露出做

　　贼心虚的表情，落到我身上的目光也许会更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贼兮兮，怀孕的又不是我。可是，我看着客

　　人们开怀畅饮，戏弄新娘的时候一直在想，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秘

　　密呢？他们的眼神很虚伪，怪不得盐巴对我说，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

　　讨债鬼，她是铁定不会嫁的。

　　我从小就不太会撒谎，要我隐藏对好朋友奉子成婚的忧虑而摆出

　　伴娘应有的娇贵姿态，我做不到。盐巴是个对两性关系非常谨慎，很

　　懂得自我享受的女人，她的爱情结局给我留下一个百思不解的课题—

　　—男人为什么总是有办法把女人的肚子搞大？

　　就在我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马上就有个男人用很不顺

　　耳的语调和我搭起讪来，他是宴会上唯一和我说过话的陌生人，当时

　　我正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偷东西吃，为了下一波敬酒递烟储备体力。

　　我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做什么，实际上他对我非常有礼貌，真不该

　　用搭讪来形容，问题出在他说话的腔调。

　　“你很饿哦？”他充满理解地对我笑，酒窝里漩着友善的同情。

　　“是啊，”我腮帮子鼓鼓的，“既然把我的第一次奉献给最好的

　　朋友，不尽力怎么行？”

　　他嘴里的啤酒噗地喷到窗台上，我停止咀嚼，歪过头看他，他也

　　歪着脸瞪我。

　　“我说当伴娘，你不会理解成别的吧！”

　　“没有，当然没有。”他一边尴尬地傻笑，一边掏出手帕擦嘴，

　　抱歉地对我点点头象避开某种从没见过的古怪小虫似地逃跑了。

　　我说什么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潮红，让我的脑袋开了窍，原来

　　男人之所以诡计多端是因为他们满脑子想的全是那档子事。

　　后来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他了，他说话明显带着台湾腔，

　　我和所有的上海小市民女人一样，对台湾男人怀有本能的偏见。

　　不幸的是，我很快又碰到了他，在太平洋百货的超市里面，他几

　　乎立刻就想起来我是谁，就象那天晚上一样，我们站在一堆促销巧克

　　力面前，保持大约20公分的距离愣愣地瞪着彼此。他一定是想起了我

　　说的鬼话，我当然也想起了他喷啤酒的瞬间，于是立刻不约而同地转

　　身朝相反的收银台走去。

　　我飞快地从地铁口出去时偷偷回头瞄了一眼，他刚好一路小跑钻

　　进了乘地铁的人群里，就怕我追上去和他打招呼。

　　结果，我那小市民的俗劣举动还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三个月以

　　后，他成了我的老板。

　　别对我讲缘分二字，我不相信那个，要不然我经历过的那些最惨

　　痛的恋爱也不会总是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不告而终。

　　面试的时候，人事部经理提醒我那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尤其是

　　做他的秘书，更要谨小慎微。

　　我本来就不聪明，又不是美女，没有过多的优越感可以发挥，与

　　人相处通常以忍让为先，工作上唯一的长处就是细心踏实，不计较得

　　失，秘书这个不上不下的位子最适合我。那是我第五次换工作，原来

　　兴致勃勃想要重新开始的奋劲在第三次面对他的时候蔫了下去，最后

　　促使我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那天他表现出完全第一次见到我的样子，

　　我从他望我的眼神里知道那不是装出来的，他终于忘记我了。

　　我不能不坦白从我心脏上空呼啸而过的失落感，我的老板KANE再

　　次证明我是一个多么阴阳怪气，昏俗平庸的老处女。

　　那天晚上，我坐在镜子面前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脸蛋抹成猴屁

　　股，因为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好象一坨笨重的大白菜。

　　从一开始就失去和他长期相处的自信让原本很简单的工作显得特

　　别沉重，KANE不知道我还记得他，公司里无数双臣服的眼睛告诉我同

　　一个答案：除了我，没人见过威严的老板喷啤酒的样子。

　　于是，我有了挨骂的时候只要想起他当初的糗态就偷笑的乐趣。

　　“没事干嘛一个人嘿嘿嘿？”有一次他突然问。

　　“我有吗？”

　　“你每天都有那么多开心事？”

　　他把文件交到我手里，很严肃地看着我渐渐窘迫的表情，让我不

　　知道该怎么回答，然后突然笑起来：“别紧张，我的意思是好东西别

　　老藏着，改天也和我分享分享如何？”

　　那是我第二次看见他的酒窝，和上次不同，这回既没有惊吓也没

　　隔着巧克力，那两个小小的涡洞除了先前的友善还多了些意味深长的

　　东西，让我喉咙里一向平缓流淌的呼吸忽地悬在了半空，迟迟掉不下

　　来。

　　我理应对老气横秋的脸上还挂着孩子般酒窝的男人没有任何好感，

　　尤其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没给我面子的台湾人，可是我就快步入三十的

　　荷尔蒙很不争气地萌动了起来，虽然我一遍又一遍地罗列台湾男人的

　　种种罪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做鸡蛋碰石头的蠢事，却还是不由自

　　主地将专注的目光偷偷移进隔离了我和KANE很久的屏风，洞察起他不

　　为人知的私人空间。

　　我为自己象一只突然发情的老猫而感到汗颜无比。

　　然而这样的窥探却让我挖掘出自己的另一种愚蠢，我的眼睛和我

　　的直觉清清楚楚地告诉我，KANE既不是午餐时女同事们谈论的泡妞高

　　手，也不是业务经理嘴中含沙射影的包二奶冠军，他根本就是一个不

　　太懂得享受生活，只喜欢用沉默远离是非的标准工作狂。

　　可是，KANE并不老，为什么在他的脸上始终找不到快乐的痕迹呢？

　　每当我亲眼目睹他在深夜里独自忙碌，眉宇之间尽是除此以外对其他

　　任何事物毫无兴趣的疲惫神情，我都忍不住要问自己：到底怎样才能

　　撞开他压力重重的心门，让真正的快乐浮现在他令人着迷的酒窝里面

　　呢？

　　那必须是个策划周密的，隐藏在日常工作中不被察觉的大工程，

　　我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最普通最理所当然的沟通媒介——即时贴。

　　我经常怀疑KANE每天消耗即时贴的速度远高于公司的厕纸，那是

　　他必不可少的东西，根据我的经验，如果没有即时贴，他的工作将变

　　得一塌糊涂，因为他一定会忘记那些至关重要但又极其琐碎的小事，

　　而我，正是那个时时刻刻需要提醒他的人。没过多久，KANE便不知不

　　觉地察觉到他严重缺氧的办公室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星期一，我在KANE的日历上粘了一张天气预报，用漫画告诉他如

　　果下午不带伞的话客户看到的很可能是一只狼狈的落汤鸡，他从抽屉

　　里拿伞的时候嘴角悄悄地扬了一下。星期二，我在KANE的记事本上粘

　　了一堆笑话，很多人说那是老板有史以来最细嚼慢咽的一顿午餐，而

　　且里面还时不时传出奇怪的笑声。星期三，我在KANE的客户合约中粘

　　了一张肥猪卡通，特地露出印花上小猪滑稽的脑袋，暗示它实在很象

　　那个对公司百般刁难的胖家伙，并将KANE计划对付他的细则写在肥猪

　　的肚子上，结果不仅谈判顺利，业务经理还难以置信地告诉大家原来

　　老板也有平易近人的时候，据说，他终于亲眼目睹了KANE忍俊不禁的

　　可爱模样。

　　星期四，KANE来得特别早，接待**说是为了赶装两个环绕立体

　　声电脑小音响，从我上班到下班的8 个小时里面，他的办公室里一直

　　回荡着江蕙的台语老歌，虽然我听不懂到底在唱些什么，可是他专注

　　工作的表情里忽然融入的青春活力让我欣喜若狂。成功了，那些小小

　　的即时贴果真魔力无穷，你们不会知道，KANE翻看文件时一边脚下打

　　着拍子一边嘴里哼着小曲的样子有多惬意。

　　很快地，KANE也对即时帖着了迷，他不知不觉减少了电话沟通的

　　习惯，也开始在我的办公桌上用粘即时贴的方式吩咐工作，偶尔也玩

　　一些逗趣、抬杠、漫画的小把戏。我和他的话越来越少，工作却越来

　　越默契，有一种无形的轻松愉快弥漫在我们之间，让彼此的生活都发

　　生了奇异的变化。

　　我没有收藏KANE给我的即时贴，尽管那上面开始出现一些摸棱两

　　可的，带有超出上司和下属关系的亲切语言。无意间透露的嘘寒问暖，

　　欲言又止的心事泄漏等等，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它们扔进了碾碎机。

　　我说过不会撒谎，我说过容易做贼心虚，这件事摆明了是我蓄谋

　　已久精心策划的诡计，我已经偷窃了KANE的快乐，又怎么能够顺水推

　　舟地猎取他的寂寞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呢？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得

　　到些什么，虽然春梦寥寥的感觉很凄惨，但只要他找到了生活的乐趣

　　真正地快活起来，就等于有了回报。

　　然而，事情并不是我想象得那么简单。一个周末的下午，我的日

　　历上又多了一张粉红色的小即时贴，上面只有一行字：“戚**，今

　　晚有空和我吃个饭吗？KANE”

　　我呆呆地看着那张纸，脑袋里一片空白，醒悟过来时发现自己早

　　已抓起背包逃到了公司楼下，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KANE，就象婚

　　宴上那样，突然冒了出来，用和当时一样的儒雅微笑截断了我的退路。

　　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夜晚吧，可能对很多女人来说不过是

　　一顿牛排加两根蜡烛，对我来说却是二十八年来举足轻重的首肯。几

　　个月以前我还在哀悼自己千疮百孔的恋爱史，现在居然和一个脸上有

　　着魅力旋涡，温文尔雅的台湾籍青年男子共进晚餐，那种画面让我的

　　脑子里充满了如梦如幻的晕陶陶。

　　“你是收集即时贴的吧，一会儿趴趴熊，一会儿流氓兔，怎么有

　　那么多新奇的样式一天到晚换？”KANE好奇地问。

　　“哦，前阵子上海流行这个，我赶时髦嘛。”

　　我真想告诉他，每天下班蹲在小摊上挑即时贴的滋味并不好受，

　　如果不是为了他，我早回家睡觉了。

　　“你让我觉得上海女孩还是挺可爱的。”

　　“这话怎么说？”

　　“我的朋友都说上海女孩精明虚荣，最好少接触。”

　　“我的朋友也对我说台湾男人愚蠢好色，最好少搭讪。”

　　“你的朋友有偏见，我就不是这样的人。”他意正严词想要拍桌

　　子。

　　“我也不是你朋友说的那种啊！”我毫不示弱地竖起眉毛。

　　KAEN怒气未消，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脸，半分钟以后，我突

　　然发觉那是假的，他根本就没生我的气，相反，乌亮的瞳孔深处那一

　　潭幽深的湖面正偷偷地荡漾着柔情似水的波澜，我的心扑通一声掉了

　　进去，不知不觉就沉到了湖底。

　　他真的爱上我了吗？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从他彬彬有礼的举止中

　　寻找蛛丝马迹，可是很快我就尝到了自作多情的苦头。

　　“KANE，你好象很少出去约会。”

　　他没吭声。

　　“为什么啊？”我故意装出无心的样子。

　　还是不说话，我想我怎么会问这种不适合的问题，根本就是自讨

　　没趣。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脚步站到我面前很认真地作出

　　了回答，当时，他的嘴唇和眼睛离我非常近，让我清楚地看见了它们

　　表达出坦白而沉重的压抑。

　　“因为我的未婚妻在台湾，”我不知道KANE为什么还要这样温柔

　　地继续注视我的脸，仿佛无声地用双手一把接住了我急速坠落的心脏，

　　“我和她恋爱两年，订婚三年，然后就来大陆创业了。”

　　我低头慢慢越过了他，继续往前走，南京路上的霓虹灯刺得我眼

　　睛发疼。

　　“你为什么不继续问了？”他跟上来。

　　“你认为我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吗？”

　　“现在你就没刚才那么可爱了。”

　　“我本来就不可爱！”我觉得他又回到了宴席上的那个讨厌的，

　　随便和陌生女人搭讪的台湾男人。

　　“我还是喜欢你在婚礼上吃东西时的样子。”

　　“原来你记得我？居然装做不认识，太狠了吧！”我是真的要发

　　火了。

　　“我不敢确定那就是你，在超市里的女孩和第一天上班走进我办

　　公室的女孩骨子里流露出的自卑感让我觉得非常陌生。婚礼上，你是

　　那么自信、活泼、锋芒毕露，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心动的迷人魅力。

　　知道吗？你是那场宴会上我唯一注视过的女孩，当我鼓起勇气和你说

　　话的时候，你的机敏和幽默让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告别相恋了五

　　年的未婚妻，独自一人到上海来重新奋斗。”

　　“因为我想摆脱一成不变的生活，更不想和一个无法占据我整个

　　心灵的女人生活一辈子。”

　　我不明白KANE对我说这么多到底为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长久以来

　　用即时贴层层遮掩的，对他难以自拔的依恋正在抽丝拨茧地裸露端倪，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KANE还在注视着我，很久很久，让我无处可逃，

　　然后，他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面，一字一句地告诉我：“我从你的

　　身上看到了我所没有的快乐源泉，于是在遇见你的那天决定，日后一

　　定要找一个象你这样可爱的女人做妻子才行。”

　　紧接着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刻，我的老板，那个有着两个幼稚的酒

　　窝，曾经让我深恶痛绝的台湾男人，将他柔软的唇贴在了我的嘴上，

　　就象下班时拦截我那样，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余地……

　　KANE和我就是这样成为地下情侣的，我又用了一个不确切的词形

　　容，可是他未婚我未嫁并不能成为一段感情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开始

　　另一段感情的正当理由。

　　KANE说不是这样的，我却还是在深夜独自惊醒时敏锐地意识到自

　　己已经伤害了某个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能靠即时贴来阅读彼此的爱情，不知是什

　　么原因，这场恋爱虽然静谧得象林间的小溪，我却在这与日俱增的深

　　情里读懂了KANE的艰难，到底有什么方式可以毫发无伤地了断一份无

　　辜的感情？于是，我变得坚强起来，每天都在他面前表现出绝对的自

　　信和快乐，试图让他暂时忘却矛盾和烦恼，内心则时刻准备着抵御创

　　伤，因为我无权掠夺不属于我的幸福。

　　年终的时候我再也没办法让KANE快乐起来了，他必须面对直接回

　　台湾解除婚约还是先邀请未婚妻到上海度假顺便提出分手的选择，结

　　果是他的未婚妻帮他作出了决定——和他的母亲一起不请自来地出现

　　在他的办公室里。

　　KANE的未婚妻泪流满面地用茶杯砸碎了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块玻璃，

　　那上面贴满了我的即时贴，她并不知道那对KANE意味着什么，可是，

　　我却从她颤抖的背影里看见了自己的残忍。

　　“唉，怎么会弄成这样？”KANE的母亲独自坐在会客室里喃喃自

　　语，我把热牛奶放进她手里，然后蹲下来仔细地清理粘在她裤腿上细

　　小的碎玻璃，为了掩饰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们本来感情就不太好，”老人家无可奈何地叨叨，“我也觉

　　得有时她实在太任性，不过她对KANE真的很好。KANE每次提出结婚的

　　时候都说要想一想，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会闹得那么

　　僵，KANE也是有苦说不出的，他一拖就把人家拖到三十岁，怎么好意

　　思开这个口……”

　　眼泪掉下来的一刹那，我让自己回到了原点，走出会议室的时候

　　我最后看了KANE一眼，他眉头深锁地慢慢靠近他的未婚妻，一言不发

　　地将她搂进怀里，脚下到处散落着我五颜六色的即时贴。第二天的凌

　　晨，我整理完KANE的办公室，顺便把辞职信放在了他的桌上，上面粘

　　着最后一张即时贴，只有一句话：谢谢，再见！

　　……

　　我之所以要为自己写下这个故事，是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已经二十

　　九岁了，我那些惨不忍睹的爱情故事既然已成事实，就让它成为过眼

　　云烟，现在的我，必须振作起来为我的第六次谋职做打算。

　　就象现在，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另一家小公司的会客室里等待老板

　　的面试。

　　我本可以去盐巴介绍的那家大企业碰碰运气，但昨天上午第一次

　　走进这个小公司时，接待**脸上温和的笑意让我感到熟悉的温暖，

　　所以决定留下试试，不知道新老板怎样，真希望能有个顺利的开始。

　　“你可以进去了！”那位**又对我笑了，她真可爱。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独自坐在椅子上等待，突然觉得这个刚装

　　修好的房间里浓重的油漆味让我的嗅觉分辨出某种似曾相识的气味。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立刻站起来，低头整理裙摆上的皱折。

　　“戚燕？！”老板嘴里的茶突然喷到我的履历上面。

　　KANE和我同时惊讶地抬头确认彼此的瞬间，满脸都是恍如隔世的

　　晕眩。

　　“你，你怎么会在这？”

　　“是我该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替分公司的总经理招秘书。”

　　“那我？……”

　　“你？当然不能录用。”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

　　KANE孩子气的酒窝又浮现出来，把我内心翻江倒海的痛楚和委屈

　　顿时化成了甜蜜的泡沫，他变了，变得那么清新愉快，充满活力，明

　　亮的眼神和洁白的牙齿间到处都是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洒脱。

　　“要答应可以，”我立刻恢复最初的俏皮，“除非你能马上变出

　　一件让我满意的生日礼物。”

　　KANE一秒钟也没迟疑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型记事簿塞到我手中，

　　我狐疑地打开，里面竟然铺天盖地地粘满了那些曾经把他的人生搞得

　　一团糟的即时贴。

　　我看着自己日夜思念的那些漫画和涂鸦，忍不住哭着对他说：

　　“我老觉得，把你的即时贴统统扔掉，肯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

　　的一件事。”

如果你落泪了说明你懂得了什么叫珍惜!(请珍惜身边爱你的人)

一个个无情的误解，纷乱了幸福的脚步。当命运的死结终于用代价打开，一切都为时已晚。

接婆婆来家安度晚年，结果却背离我们的初衷。

结婚二年后，先生跟我商量把婆婆从乡下接来安度晚年。先生很小时父亲就过世了，他是婆婆唯一的寄托，婆婆一个人抚养他长大，供他读完大学。“含辛茹苦”这四个字用在婆婆的身上，绝对不为过！

我连连说好，马上给婆婆收拾出一间南向带阳台的房间，可以晒太阳，养花草什么的。

先生站在阳光充足的房间，一句话没说，却突然举起我在房间里转圈，在我张牙舞爪地求饶时，先生说：“接咱妈去。”

先生身材高大，我喜欢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娇小的身体随时可被他抓起来塞进口袋。当我和先生发生争执而又不肯屈服时，先生就把我举起来，在脑袋上方摇摇晃晃，一直到我吓得求饶。这种惊恐的快乐让我迷恋。

婆婆在乡下的习惯一时改不掉。我习惯买束鲜花摆在客厅里，婆婆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你们娃娃不知道过日子，买花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我笑着说：“妈，家里有鲜花盛开，人的心情会好。”

婆婆低着头嘟哝，先生就笑：“妈，这是城里人的习惯，慢慢的，你就习惯了。”

婆婆不再说什么，但每次见我买了鲜花回来，依旧忍不住问花了多少钱，我说了，她就“啧啧”咂嘴。有时，见我买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她就问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我——如实回答，她的嘴就咂的更响了。先生拧着我的鼻子说：“小傻瓜你别告诉她真实价钱不就行了吗？”

快乐的生活渐渐有了不和谐音。

婆婆最看不惯我先生起来做早餐。在她看来，大男人给老婆烧饭，哪有这个道理？

早餐桌上，婆婆的脸经常阴着，我装做看不见。婆婆便把筷子弄得丁当乱响，这是她无声的抗议。我在少年宫做舞蹈老师，跳来跳去已够累的了，早晨暖洋洋的被窝，我不想扔掉这惟一的享受，于是，我对婆婆的抗议装聋作哑。

婆婆偶乐帮我做一些家务，她一做我就更忙了。比如，她把垃圾袋通通收集起来，说等攒够了卖废塑料，搞得家里到处都是废塑料袋；她不舍得用洗洁精洗碗，为了不伤她的自尊，我只好偷偷再洗一遍。

一次，我晚上偷偷洗碗被婆婆看见了，她“啪”的一声摔上门，趴在自己的房间里放声大哭。先生左右为难，事后，先生一晚上没跟我说话，我撒娇，耍赖，他也不理我。我火了，问他：“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先生瞪着我说：“你就不能迁就一下，碗再不干净也吃不死人吧？”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婆婆不跟我说话，家里的气氛开始逐渐尴尬。那段日子，先生活得很累，不知道要先逗谁开心好。

婆婆为了不让儿子做早餐，义无反顾地承担起烧早饭的“重任”。

婆婆看着先生吃得快乐，再看看我，用眼神谴责我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责任。为了逃避尴尬，我只好在上班的路上买包奶打发自己。

睡觉时，先生有点生气地问我：“芦荻，是不是嫌弃我妈做饭不干净才不在家吃？”翻了一个身，他扔给我冷冷的脊背任凭我委屈的流泪。最后，先生叹气：“芦荻，就当是为了我，你在家吃早餐行不行？”

我只好回到尴尬的早餐桌上。

那天早晨，我喝着婆婆烧的稀饭，忽然一阵反胃，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抢着向外奔跑，我拼命地压制着不让它们往上涌，但还是没压住，我扔下碗，冲进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

当我喘息着平定下来时，见婆婆夹杂着家乡话的抱怨和哭声，先生站在卫生间门口愤怒地望着我，我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先生开始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婆婆先是瞪着眼看我们，然后起身，蹒跚着出门去了。先生恨恨地瞅了我一眼，下楼追婆婆去了。

意外迎来新生命，却突然葬送了婆婆的性命

整整三天，先生没有回家，连电话都没有。我正气着，想想自从婆婆来后，我够委屈自己了，还要我怎么样？

莫名其妙的，我总想呕吐，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加上乱七八糟的家事，心情差到了极点。后来，还是同事说：“芦荻，你脸色很差，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医院检查的结果是我怀孕了。我明白了那天早晨我为什么突然呕吐，幸福中夹着一丝幽怨：先生和作为过来人的婆婆 ，他们怎么就丝毫没有想到这呢？

在医院门口，我看见了先生。仅仅三天没见，他憔悴了许多。我本想转身就走，但他的模样让我心疼，没忍住，我喊了他。

先生循着声音看见了我，却好像不认识了，眼神里有一丝藏不住的厌恶，它们冰冷地刺伤了我。

我跟自己说不要看他不要看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那时，我多想向先生大喊一声：“亲爱的我们有宝贝了！”然后被他举起来，幸福地旋转。

我希望的没有可能发生。在出租车里，我的眼泪才迟迟地落下来。

为什么一场争吵就让爱情糟糕到这样的程度？回家后，我躺在床上想先生，想他满眼的厌恶。我握着被子的一角哭了。

夜里，家里有翻抽屉的声音。打开灯，我看见先生泪流满面的脸。他正在拿钱。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声不响。他对我视若不见，拿着存折和钱匆匆离开。

或许先生是打算彻底离开我了。真是理智的男人，情与钱分得如此清楚。我冷笑了几下，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下来。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想彻底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找先生好好谈一次。

找到先生的公司，秘书有点奇怪地看着我说：“陈总的母亲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呢。”

我瞠目结舌。

飞奔到医院，找到先生时，婆婆已经去了。

先生一直不看我，一脸僵硬。我望着婆婆干瘦苍白的脸，眼泪止不住：天哪！怎么会是这样？

直到安葬了婆婆，先生也没跟我说一句话，甚至看我一眼都带着深深的厌恶。

关于车祸，我还是从别人嘴里了解到大概，婆婆出门后迷迷糊糊地向车站走，她想回老家，先生越追她走得越快，穿过马路时，一辆公交车迎面撞过来……

我终于明白了先生的厌恶，如果那天早晨我没有呕吐，如果我们没有争吵，如果……在他的心里，我是间接杀死他母亲的罪人。

先生默不作声搬进了婆婆的房间，每晚回来都满声酒气。而我一直被愧疚和可怜的自尊压得喘不过气来，想跟他解释，想跟他说我们快有孩子了，但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又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我宁愿先生打我一顿或者骂我一顿，虽然这一切事故都不是我的故意。

日子一天一天地窒息着重复下去，先生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我们僵持着，比陌路人还要尴尬。我是系在他心上的死结。

一次，我路过一家西餐厅，穿过透明的落地窗，我看见先生和一个年轻女孩面对面坐着，他轻轻地为女孩拢了拢头发，我就明白了一切。

先是呆，然后我进了西餐厅，站在先生面前，死死盯着他看，眼里没有一滴泪。我什么也不想说，也无话可说。

女孩看看我，看看我先生，站起来想走，我先生伸手按住她，然后，同样死死地，绝不示弱

告诉每一个女孩（女孩必看的箴言！）

你必须找到除了爱情之外，能够使你用双脚坚强站在大地上的东西。你要找到谋生的方式，现在考虑不晚了。我从来不以为学历有什么重要，天才都不是科班，但，不是科班，地看着我。

我只能听见自己缓慢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动在濒临死亡般的苍白边缘。

输了的是我，如果再站下去，我会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倒下。

那一夜，先生没回家，他用这样的方式让我明白：随着婆婆的去世，我们的爱情也死了。

他再也没有回来。有时，我下班回来，看见衣橱被动过了——他回来拿一点自己的东西。

我不想给他打电话，原先还有试图向他解释一番的念头，一切都彻底失去了。

我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去医院体检，每每看见有男人小心地扶着妻子去做体检，我的心便碎的不像样子。同事隐约劝我打掉算了，我竖决说不，我发疯了一样要生下这个孩子，也算对婆婆的死的补偿吧。

我下班回来，先生坐在客厅里，满屋子烟雾弥漫，茶几上摆着一张纸。没必要看，我知道上面是什么内容。先生不在家的二个多月，我逐渐学会了平静。我看着他，摘下帽子，说：“你等一下，我签字。”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和我一样。

我一边解大衣扣子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哭不哭……”

眼睛很潮，但我拼命不让它们流出眼泪。

挂好大衣，先生的眼睛死死盯在我已隆起的肚子上。我笑笑，走过去，拖过那张纸，看也不看，签上自己的名字，推给他。

“芦荻，你怀孕了？”

自从婆婆出事后，这是先生第一次跟我说话。我再也管不住眼睛，眼泪“哗啦”地流下来。我说：“是啊，不过没事，你可以走了。”

先生没走，黑暗里，我们对望着。先生慢慢趴在我身上，眼泪渗透了被子。而在我心里，很多东西已经很远了，远到即使我用力奔跑都拿不到了。

不记得先生跟我说过多少遍“对不起”了，我也曾经以为自己会原谅，却不能，在西餐厅先生当着那个女孩的面，他看我的冰冷的眼神，这辈子，我忘记不了。

我们在彼此心上划下了深深的伤痕。我的，是无意的；他的，是刻意的。

期待冰释前嫌，但过去的已无法重来！

除了想起肚子里的孩子时心里是暖的，而对先生，我心冷如霜，不吃他买的任何东西，不要他的任何礼物，不跟他说话。从在那张纸上签字起，婚姻以及爱情统统在我的心里消亡。

有时先生试图回卧室，他来，我就去客厅，先生只好睡回婆婆的房间。

夜里，从先生的房间有时会传来轻微的呻吟，我一声不响。这是他习惯玩的伎俩，以前只要我不理他了，他就装病，我就会乖乖投降，关心他怎么了，他就一把抓住我哈哈大笑。他忘记了，那时，我会心疼是因为有爱情，现在，我们还有什么？

先生的呻吟断断续续持续到孩子出生。他几乎每天都在给孩子买东西，婴儿用品，儿童用品，以及孩子喜欢的书，一包包的，快把他的房间堆满了。我知道他是用这样的方式感动我，而我已经不为所动。他只好关在房间里，用电脑“噼哩啪啦”敲字，或许他正网恋，但对我已经是无所谓的事了。

转年春未的一个深夜，剧烈的腹痛让我大喊一声，先生一个箭步冲进来，好像他根本就没脱衣服睡觉，为的就是等这个时刻的到来。

先生背起我就往楼下跑，拦车，一路上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停地给我擦掉额上的汗。到了医院，背起我就往产科跑。趴在他干瘦而温暖的背上，一个念头忽然闯进习里：这一生，谁还会像他这样疼爱我？

先生扶着产房的门，看着我进去，眼神暖融融的我忍着阵痛对他笑了一下。

从产房出来，先生望着我和儿子，眼睛湿湿地笑啊笑啊的。我摸了一下他的手。先生望着我，微笑，然后，缓慢而疲惫地软塌塌倒下去。我痛喊他的名字……先生笑着，没睁开疲惫的眼睛……

我以为再也不会为先生流一滴泪，事实却是，从未有过的如此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我的身体。

医生说，我先生的肝癌发现时已是晚期，他能坚持这么久是绝对的奇迹。我问医生什么时候发现的？医生说五个月前，然后安慰我：“准备后事吧。”

我不顾护士的阻拦，回家，冲进先生的房间打开电脑，心一下子被疼痛窒息了。先生的肝癌在五个月前就已发现，他的呻吟是真的，我居然还以为……

电脑上的20万字，是先生写给儿子的留言：

孩子，为了你，我一直在坚持，等看你一眼再倒下，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我知道，你的一生会有很多快乐或者遇到挫折，如果我能够陪你经历这个成长历程，该是多么快乐，但爸爸没有这个机会了。爸爸在电脑上，把你一生可能遇到的问题一一地写下来，等你遇到这些问题时，可以参考爸爸的意见……

……孩子，写完这20多万字，我感觉像陪你经历了整个成长过程。真的，爸爸很快乐。好好爱你的妈妈，她很辛苦，是最爱你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儿子去幼儿园到读小学，读中学，大学，到工作以及爱情等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写到了。

先生也给我写了信：

亲爱的，娶了你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幸福，原谅我对你的伤害，原谅我隐瞒了病情，因为我想让你有个好的心情等待孩子的出生……亲爱的，如果你哭了，说明你已经原谅我了，我就笑了，谢谢你一直爱我……这些礼物，我担心没有机会亲自送给孩子了，麻烦你每年替我送他几份礼物，包装盒子上都写着送礼物的日期……

回到医院，先生依旧在昏迷中。我把儿子抱过来，放在他身边，我说：“你睁开眼笑一下，我要让儿子记住他在你怀抱里的温暖……”

先生艰难地睁开眼，微微地笑了一下。儿子偎依在他怀里，舞动粉色的小手。我“喀嚓喀嚓”按快门，泪水在脸上恣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