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甜甜短篇小说
亚宁
一天,我无意中翻出了童年时候的一本书,从中捡出一幅粗糙白纸上的意像派的画作。画中的星星很大,却呈绿色,天空很黄,飞满了奇形怪状,梦一般的生物,风像起伏的音乐线谱,一会向上吹起,一会向下垂落,月亮是红色的,弯成一芽,像个恼了表情的小嘴,太阳是十二棱体,远山像一堆刀戟剑林,却呈紫色,小路像一条皮筋,被看不见的手甩出了七拐八绕的形态。
这样一幅看上去很童稚的画,一下子吸引了我全身心的注意力,记忆在回忆中复活出了一个精灵一样的女孩子——哑甜甜。她淡出我的脑海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但却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藏身在我大脑的某个神经的末梢,等待着这幅画的激活,然后便像个电脑病毒一样,很快就繁殖出无数的影像,纷呈在我的脑海里,令人不能平静下来。没办法,我只能把她,这个精灵的童年伙伴写出来,让她重生在这篇小小的小说中。
哑甜甜和我是同年出生的,她是六月,我是十一月。我们还出生在同一个村子,村名叫一碗村。不同的是,哑甜甜的母亲在沙畔地里劳动,觉得肚子痛,跑到了附近的一处沙湾子里,蹲着身子就生下了她。而我是出生在土炕上的,是在母亲准备十足的时候,来到了这个世上的。还有,哑甜甜不是呱呱坠地的,因为她生来就是哑巴。哑巴的出生除了母亲的呻吟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不像我,出生时让母亲受了好大罪,出生后爱哭,而且哭声响亮,就跟吹号一样。
哑甜甜的名字是我母亲给起的,因为她的头发爽如春天的垂柳,小脸蛋圆圆的,就跟秋天成熟的苹果,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她的一双大眼睛深不见底,而且每一只眼里,都有两个白如米粒大小的瞳仁。令人称奇的是她罩在眼睛上的睫毛,又长又密,排列的非常好看。还有,她的小嘴红红的像两片花瓣,除了吃饭时张开外,连笑的时候,都是紧抿着的。
这样一幅脸盘,这样一双眼睛,这样一张乖巧却不能说话的小嘴,让谁见了都夸说,这孩子,生得真甜呐。其实,哑甜甜真正的甜是她的无声的笑,那是用眼睛表现出来的。因为一笑,她的两只眼睛就往出飘一朵朵白色的云。我后来为此大伤脑筋,可就是搞不清为什么。为此,我问过母亲。母亲说那是眼睛的反光,把天上的云给映进去了。我不相信,甜甜在屋子里的时候,我故意逗她笑,结果还是看见了一朵朵白色的云往出飘。我再给母亲说,母亲也就看出来了。灵机一动的母亲,就给原被人们叫成哑女的她,起了个甜甜的名字——哑甜甜。
哑甜甜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村里最老实的农民,他们有五个孩子,甜甜最小,是唯一的女儿。要说她的父母亲,长相都很苦,实在没什么可形容的。她的几个哥哥,长相也都或像父或像母,只有她哪个都没有随,自成一副仙童儿一般的相貌。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变异。
我们家和哑甜甜家是距离最近的邻居,我们两个又是同龄,从小玩在一起。好像母亲说过,我呀呀学语时,甜甜的母亲抱着她来串门。我们抱在一起耍,我呀呀着好高兴,甜甜也很高兴,只是紧抿着嘴,用脸蛋和眼睛笑。当时我们太小了,谁也不明白两位母亲,一个在一旁叹息,一个在一旁劝慰。这是我后来凭母亲的话,在想象中记忆下的一幕情景。我把它当作了自己的记忆。
幼小的经历因为幼小而简单。等到我们都长到了六岁的时候,村里传染开了一种病,十有八九的孩子都没能幸免。好在这病不要人命,只是让人流鼻涕,发烧,犯糊涂。家长们不知道啊,那个急啊,纷纷领着孩子到公社的卫生院去看病。大夫一量体温,好家伙,全都是高烧。
甜甜的体温也一样,高达四十二度。可她不同于我们,就跟没事人一样,在医院里绕着我们的病床跑来跑去。大夫们很奇怪,大人们一交流,把甜甜隔离起来观察,发现她除了体温高以外,一切都很正常,也不见有流鼻涕,犯迷糊的症状。大夫们站在一起议论纷纷,最后啧啧称奇,允许大人把她带回村里了。
传染病过去了,恢复了活力我们都回了村子,公社卫生院特意派了大夫,来村里搞治疗后观察。我们每天都要被量体温。结果是大家都处于正常状态了,只有甜甜仍然是“高烧”不退。也因此,甜甜的名字,一度被人们窜改成了她的体温:“四十二度”。等到传染病彻底过去了,大家又可以在一起耍了,甜甜的名字也就又被重新叫了回来。
俗话说十聋九哑,甜甜的哑也伴着耳聋,可是她有一双神奇的眼睛,我们所学到的东西,她应该是听不到的,但她啥都能学会,有时比我们理解还快。只是她所理解的,有多少是正确的意思,有多少是一种想当然的反映,这却是个最后也没能沟通了解的疑问。
春天里,我们一群孩子,在队里的场院里玩泥巴。泥巴的泥都是从场院一角的一块湿地上挖来的。我们捏小泥人,捏大马车,捏公鸡,捏猪捏牛。这是甜甜最爱玩的游戏,因为她捏得比谁都像,只是动物的眼睛都有三只,腿也多了两条。我们笑话她捏错了,她也不争辩,因为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我们的话。我们几个男孩子捏得没了兴趣,就把泥巴捏成窝头状,然后在干硬的地面上甩炮。谁甩的炮声音最响,裂口大,谁就能赢对方的一块泥巴过来。我们乐此不疲,等到都累的不想玩了,过来再看,甜甜把我们捏得四不像的东西,都给一一认真的修补过了。我们高兴地拿着泥人泥马回家,晒到自家院子的太阳底下,直到干硬起来。大人们看见我们的作品,都夸捏的像。我们自豪,心里也有点小鬼头,这都要归功于甜甜的巧手的功劳。
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我们的活动范围逐渐扩大,也开始承担起一定的家务了。我们经常要提着用柳条编成的筐子,到沙漠里拾柴禾。这种差事往往也是我们最自由,最感快乐的时候。大家把鞋脱了,在松软的沙丘上欢奔乱跳,玩打沙包,顶拐子,传电……。
甜甜虽然有残疾,要说玩起游戏来,没有她不会的,而且反应比正常的孩子还灵敏,往往我们都失败下来,她还在场子上,像个超人一样奔跑着。她的这种本领惹得谁都想要她,有时又都反对她参与。对大家小心眼里的反应,甜甜很敏感,往往适可而止,也就惹不起大家的意见。
在沙漠里,我们能抓到一些爬虫,比如多条腿的黑甲虫,长尾巴的小蜥蜴,有时还能逮到刺猬。对逮到的那些小爬虫,我们有的栓一根细绳,用沙土活埋起来,看它们怎么往出爬;有的摘一根带勾子的刺,扎在身体尾部上,让它们在沙土上绕圈子犁地。每当这种时候,甜甜想反对,又无从表现,只好躲到一边去。等大家玩过了,散开到沙漠里拣柴禾,她会绕回来,把那些受了刑还活着的小虫子,从我们留下的残害中解脱出来。
甜甜还有一个爱玩的游戏,就是在沙漠里挖小水渠,把水引到了一片低洼地带,然后看着欢快的小水顺着自己挖出的小渠道流淌,高兴的跳来跳去。这种游戏我也爱玩,但我没有她那么痴迷,往往胡乱地耍上一通,就没了兴致。春天里,村里浇灌农田,水不小心漫灌到了野地里,有很多的小蝌蚪,等不及长大,水就面临着干涸。见到这种情形,甜甜会想方设法,把这些可怜的小东西,送到水多的地方去。这些都是甜甜最女孩子的一面。
我们一天在外面风吹日晒,一个个皮肤都变得像泥人一样粗糙毛草,连几个女孩子也一样,独有甜甜,她的皮肤任太阳怎么晒,也不能改变那种生来的白晰。
说起甜甜的白皮肤,那是一种玉一样的青色的白,有种透明的感觉。我们几个坏小子,有一次想让她脱了衣服,看一看她的白身体。只是还没等我们恶作的意念形成,甜甜早躲到远远的方,看着我们不露齿地笑。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商量好等个机会,一定要逮着她看一看才成。
一碗村南面的沙丘边上,有一片四季不干的海子。说是海子,不过是一大片低洼地里的水溏。水溏的水,多为雨水和农田浇灌后退流进去,日久天常畜积形成的。我们脱光衣服下了水,甜甜在水溏边上走来走去,想下来,又怕我们对她不怀好意。
太阳好晒人啊,水里的清凉,让我们玩的不亦乐乎,一时忘了曾有过的念头,也忘了海子里有一块危险的地方水很深。我扎濛子在水里钻,一不小心脚够不着水底了,着急中间,双手乱扑腾,喊出一句话,灌了两口水后,就沉在了水里。和我一起玩的几个孩子,都吓得跑出了水溏。还在溏边走来走去的甜甜,却一下子冲进了水里,窜到了我溺水的地方。
我是怎么被甜甜救出来的,全都是事后听大家说的。有说甜甜在水里和我一样不见了,过了一会才举着我浮在水面上的;说我当时都已经死了,是甜甜连拉带抱,把我救到水边的草地上。几个伙伴看见我死了,都吓得跑了。只有甜甜守着我,一直等我吐了一通后醒过来。
甜甜成了我的救命恩人,母亲听说后,就更喜欢甜甜了,特意扯了一块花布料,给甜甜做了一身衣服。试衣服的时候,我在外屋,母亲和甜甜在里屋。甜甜脱光了衣服,没一丝血色,玉一样白的小身体,让母亲都有点惊讶,发呆了片刻,才想起了正事。我从门缝中,看见了甜甜的白。
甜甜从没学过游泳,就敢下水救了我的命,自己完好无损。这让我们都感到奇怪,问她是怎么回事?甜甜自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甜甜的笑,一双小酒窝,两只大花眼,用我们老家的话,那是美太了。
在梦里,我跟甜甜交流过,我问她从来也没下过水,咋就会游泳了?甜甜说因我是一条鱼啊。甜甜原来的声音真好听,像海中的贝壳串成的风铃的脆响。我说你为什么那么爱画画?甜甜说因为我就是别人画出来的啊。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一想,就把梦给想醒了。醒了的我还是不理解梦里甜甜说的话。
后来,我们到邻村晚上去看**,看完后往自己村子走。那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啊。领着我们的是两个大一点孩子。大家走着走着,竟然在过一片树林子时迷了路。甜甜跑在前面,拦住了领路的大孩子,又不会说话,只是揪着要他往另一边走。大孩子不听,坚持领我们往自认为对的方向走了。结果,越走越觉得不对,越离一碗村远了。甜甜没办法,只好拉着我的手,跟着走。
人迷路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事情,不要说是晚上了,就是在大白亮天,都好像是意识走入了一种错觉,明明向东走着,最后却成了北方,有时完全是相反的方向。我们在黑暗里绕啊绕,能看到一碗村的灯光,可就是怎么也走不到自己的家。领路的大孩子说我们跟上鬼了,大家吓得毛骨悚然的。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不是碰在了树杆上,就是跌到了土塄子底下,把脚弯给闪了。甜甜拉着我,她好像能看到前面的情况,好几次我们都从障碍物前绕开了。我平时胆很小,总是服从别人的意志,听别人的话。甜甜的表现,让我大起胆子提议,说咱们还是跟着甜甜走吧,她好像能看见路的。
领路的两个大孩子也是鬼迷心窍了,仍然坚持领着我们往前走,又绕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那片碰人的树林子,原来还能看见的村里的一两盏灯光,也全都不见了。到了这个时候,我的意见才开始起作用了。大家手拉着手,跟着甜甜在黑暗里紧张地走了一会儿,就摸到了村口的那棵大柳树了。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们都背上了书包,进了大队的完小念书了。甜甜因为又聋又哑,被学校拒之门外了。她很着急,只是所有的努力都很徒然。为此,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甜甜的笑。
上了学后,我就有了书本和铅笔,有了本子,学会了读书识字,能算出三加二等于五的运算题了。甜甜不能跟我们一起上课,她就不能懂得我们所学的东西。奇怪的是我放学回来,甜甜看着我写作业,翻着我的课本,装模作样读得挺认真的样子。我笑话她,她不服气,要过了本子,居然照猫画虎地写出了书里的字,而且写得比我的还端正,就是无法连接成句子。我把她写得字念出声来,甜甜认真地看着我的嘴,也一张一张的,就是没声音。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送给了甜甜半根铅笔,还有一个图画本。甜甜便不再写字了,开始了着迷一样的画画。她先是把我课本里的插图全模访着画过了,就开始画现实中的东西。没多久,甜甜的画艺就突飞猛进,能给我画像了,而且画的很像。令我不满意的是,她画的我,居然也像捏那些泥马泥牛一样,除了脑门上多了一个眼睛外,连手上、脚上都给画上了眼睛。我指给甜甜错误的地方,她不管,只是盯着我甜甜的笑。
把我送的本子画满了,也把我送的铅笔画没了,甜甜就在沙土上画,在院子里的硬地上用树枝画,在墙上画。没有可画的地方时,她就坐在那里拿着根小棍,在空中或者是水中乱涂乱画。这种空画,任谁也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但甜甜能看见,且画的比纸上还认真专注。
甜甜的画内容无所不有,但都跟现实中的真实有出入。比如她画的太阳,不是园的,而是有十二根线条圈成的棱体,包括了许多小小的眼睛一样的点,喷射的阳光则像披卷着的头发。再比如,她画的房子和树,都有人一样的手伸出来。她对着一块镜子的自画像,眼睛不是长在头上,而是在身体的四面八方,互相有波浪一样的东西连接着。天知道她那来的这些胡思乱想。
到二年级的时候,我虽然有了一盒十二色的蜡笔,可绘画水平,与甜甜早不能同日而语了。甜甜也想要彩色蜡笔,可她妈妈有病了,她的大哥结婚了,家里没有钱买。
甜甜问我借彩笔,我那时真小气,说什么也不借给她。甜甜破天荒的当着我的面哭了,那眼泪好大,晶晶亮,硬的像珍珠一样,跌到地上打两个滚,才渗掉了。我吓坏了,忙忙的把所有的蜡笔,全给了她。甜甜却没有要,破天荒地生着气走了。
甜甜开始自己制作色彩,黑色用锅底的柴灰,赤橙黄绿青蓝紫,她都用野外的花草枝叶的汁来代替。只是她取得的这些色彩,没办法保存,有的很快就变质不能用了。只有红色,有一回她是用的自己的血代替的。
母亲知道了我的小气后,讲了那年甜甜救我命的事。我把蜡笔送给了甜甜,还送了一个新发的图画本。甜甜接受了,早忘了我先前拒绝她的伤心,笑的那个灿烂啊!她当着我的面,第一次用彩色蜡笔,画出了一个蓝色的我,又画出一个红色的她。我们有无数双手,有拉在一起的,有举在空中的,还有指向前方的。这一回,她没有画那些怪里怪气,跟妖精一样多的眼睛。
一碗村东边的铁路修好了,火车跟着开了过来,我们一群孩子大着胆子去看。甜甜也跟着,一双毛花眼,荡出了五颜六色的光泽。这是我从侧面看到的,绕到她的前面再看,一切都正常了。我决定一探她的眼睛的奥秘。
回到家里,甜甜很兴奋,绕着我想用蜡笔。我又为难她,提出要查看一下她的眼睛。甜甜很害怕,我越想看,她越闭的快,闭的紧。没办法,我只好动手,用手指把她的眼皮剥开来。天哪,甜甜的眼睛原来真的是七色的,会随了周围的光线变化,随了她的兴奋程度,一会儿呈蓝色,一会儿呈绿色,一会呈**,像个晃动的万花筒一样。
我被自己的发现震惊了,赶紧找了个镜子,自个对着看了半天。我的眼睛里,除了黑眼珠外,怎么也看不到别的颜色。我拉了甜甜一起照镜子,我们的眼睛又都一样了。
对于甜甜的眼睛,后来我又发现了新密秘。原来她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这是个偶然的发现。我在灯下写作业,甜甜在灯下画灯,画我。突然没电了,我骂了一句脏话,躺下来睡着。甜甜却没反应,只管在黑暗中用蜡笔继续画着。等母亲点亮了煤油灯,甜甜的画已经完成了。
我大惊小怪嚷嚷开来,母亲也是一脸的狐疑。甜甜看着我莫名其妙,眼睛放出荧荧的亮光。
甜甜的身上有太多异样的现象,最属我知道的多。母亲不让我乱说,我把这天大的密秘,硬是压在了心底。我却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长长要搞些对甜甜欲擒故纵的试验。结果发现,甜甜确实有一双夜视的七彩的眼睛,她看到的世界的颜色,跟我看到的不一样,可以说完全是错乱的。
甜甜用她有别于正常人的色感,画出了蓝色的太阳,红色有天,绿色的风,**的云。她画出的向日葵,花盘很小,叶子奇大。她画的月亮是紫色的,夜晚的星星也是紫色的,且这些颜色都不固定,常错乱地变来变去。我有时跟甜甜认真,母亲教育我说,甜甜是个很不幸的孩子,她爱怎么画就让她画去。
甜甜用超出常人的想象力,把自己画成了火车头,拉着长长的车箱,箱上面站着各种样子的人和动物。围绕着自己的火车,甜甜画出了能飞的老母鸡,会飘游的大肥猪,长翅膀的船,在天空中开花的仙女,还有铁皮的圆房子,周围全是星星。对了,她还画出过后来才有的电视机,虽然有点抽象,可确实是那么回事。
十二岁那年,甜甜的母亲老毛病又犯了,常常的心口痛,针扎一样。她爹请了医生来给看病,吃了好多的药不起作用,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村里的老年人就认为应该讲点迷信。
邻村的一个神婆被甜甜的父亲请到了家里,又是烧香,又是贴纸,又是挂线捻针,折腾了好几天。甜甜母亲的病不见轻,反而加重了,有生命危险。神婆下不了台,就装神弄鬼,说甜甜是个鬼胎转世,是她妈妈的克星,除非送了人,或者……。
甜甜对自己的命运好像有预感,她没等神婆说了那想法,就跑到我们家来躲藏。甜甜的三哥过来,用强力把她拘了回去。被拘回去的甜甜,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被神婆又是灌符水,又是用尿水浇,还用针扎。她除了用那单薄近于透明的身体进行挣扎外,发不出一点声音。
甜甜被神婆领走了,她母亲的病也是奇怪,过了一天心口就不痛了。一家人由此认定,神婆所言是真的,也就对甜甜的失去,没了那份最初时的心理不忍了。
过了几天,甜甜母亲的心痛毛病又犯了,甜甜三哥准备去找神婆。他还没走出村口,迎面碰见神婆,说本来都给甜甜找了一户好人家,她却在昨天晚上偷跑了。神婆问人是不是跑回来了,还吓唬说要是人回来,那你们家的大人肯定会死的。全家人一时四散开来寻找,最后在自己家的羊圈里找到了抱束成一卷的甜甜。
数九寒天啊,可怜的甜甜跑回来,不敢进家里,躲在羊圈中取暖,最后还是被冻死了。甜甜的七彩的眸子紧紧的闭上了,还有那些错乱色彩涂出的奇思妙想的世界,从此也跟着消失了。
这是一件悲惨的事,当事的神婆怕被追究责任,甜甜的父母也觉得有愧于女儿的死,把甜甜的尸体悄悄的盛放在家里的一口大箱子里,在野外打了一个坑草草的下葬了。说来也巧,甜甜下葬的地方,正是她母亲生下她的那处沙湾子里。
第二年暑假,我和几个伙伴到沙漠里拾柴禾,无意中来到了甜甜的小墓堆前。墓堆几乎被春天的风吹得看不明显了,周围长满了野草。令人醒目的是墓堆上,长着几簇蓝色的花草,微风吹过,每一朵盛开的小花,都像似甜甜会说话的眼睛。这时,我才对伙伴们讲出了甜甜的传奇。他们听了都有点紧张,其中的一个坏小子,还吓唬说大家快跑,哑甜甜又活过来了。
哑甜甜虽然有很多的灵异之处,但人死不能复生,她自然不会再活过来的。可她却走入我的梦里来。梦里的甜甜,睁着那双眼睫长长的好看的大花眼,我们坐在沙丘上,看着蓝色的长满了小眼睛的太阳,悬浮在一片红色的汪洋上,迎面吹来了绿色的长风。
多年之后,我见识了很多抽象派画家的作品,不由的联想到了甜甜曾画过的画,他们之间不完全相同,难道就不完全相通吗。还有她绘画的天赋,可以说完全是超感知的表现。我甚至想过,人类自以为条理的这个世界,不过是我们自以为是罢了。否则,如何来解释甜甜在绘画上的灵异的表现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甜甜听不见这个世界中的声音,说不出她认知的话,但她生命中的灵性,如山涧中的风,总有流通的去处。正因为如此,她也就不会受正常人成为教条的所有内容的影响,完全是凭着生命最原始的情态,来感受这个也许与真正存在完全背离的世界。绘画是她表达的惟一、也是最真实的方式。可惜,她留给这个世界的画作仅此一幅,其它的都不知散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写成了这篇小小说,收起了甜甜仅存的画作,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为逝去了久远的哑甜甜默默地祈祷,愿她小小的在天之灵,能享受到上帝造人时所赐以的全部仁爱与健全,永远葆有那双七彩双瞳、长睫如帆的漂亮眼睛。更愿她灵异的画笔,永远不辍于自己对美的独特发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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