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喜欢第一本作品《告别薇安》,是所有书中最好的。
迄今为止安妮宝贝一共出了四本书:两本短篇小说集《告别薇安》、《八月未央》;一部长篇小说《彼岸花》;最近的一本《蔷薇岛屿》在制作上取法的则是台港“行走文学”的样式,收录的是她在越南的旅行笔记——不是一般的介绍当地风物的“行旅”,而是贯注作者强烈主体意识的“心旅”,文字中间且配上了精良的摄影。作为一位备受市场欢迎与肯定的作家(1),基本上,安妮宝贝应该算是当代中国大陆第一位言情小说“品牌”作家。继琼瑶、亦舒之后,我们的文化市场终于也出产、拥有了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都市男女爱情小说作家。不过,安妮宝贝可能会不满于只称她为“言情小说家”,在她每本书的序里,安妮宝贝一再强调她关注的是“灵魂”,“人性的虚无、绝望”等等,在这一点上,安妮宝贝的志向实在是比她的前辈大得多,她宣称她的写作是为了抚慰读者的“灵魂”,“写作的本质就是释放出人性”(2),相比之下,琼瑶、亦舒从来不曾具备这种探掘人类灵魂的雄心,她们至多是说希望写个好看的故事,给现代读者单调的生活增添点乐趣。安妮宝贝既是某些时尚杂志如《女友》、《花溪》、《城市画报》的专栏作者,她的小说也曾出现在中国严肃文学的代表杂志《收获》上(3),正是在文学位阶的模糊上(通俗作家?严肃作家?通俗内容严肃主题?通俗主题“纯文学”姿态?),安妮宝贝呈现出转型期文学、文化场域变化的一些饶有意思的征象。
安妮宝贝属于网络成名转向纸质媒体发展的作家。英雄不论出身,不管纸质还是网络,都有可能产生好文学。我们没有必要在纸质文学与网络文学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毕竟它们使用的是同一语言,分享同样的社会文化、意识形态假定;在多大程度上它们能够突破成规,提供出文学特有的感性洞见,这才是衡量好坏文学的标准,这个标准不以发表和传播载体的改变而不同。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不能不看到这一特定的网络社区所型构的文学社会学中,网络文学的读者,也就是“网民”们的阅读习惯、审美口味、价值取向——这一切都会体现在他们迅速即时的bbs回应上,必然会促生出属于他们的文学评价标准。更确切地,这一标准或许不能说是“文学”的,网上的发贴多半随心所欲直抒胸臆,很难要求他们用专业研究者的眼光在文学史的参照系中对作品的文学价值给出定位,但是,正是从这些零乱芜杂的随感式评论中,一种特定的取舍范围,文化气氛正在形成,而这一网民群体不容忽视的购买力也早被敏感的商家看中,他们的文化品味必然会影响文化产品的生产与流通、文化市场的调整与重组,而最终的结果则是他们作为力量之一,促使新的文学、文化场域的生成。在这个新场域中,不同的作家所占据的位置,所分配到的文化资源与拥有的象征资本也必然发生位移、调整与变动。虽然安妮宝贝声明“不留恋在网络上发表作品的时期,它只是一段过程,已经结束了”(4),但是她的声名的浮现、她最大的读者群,她在这个新场域中赖以维系的象征价值以及由此获得的经济收益,无不与网民——在上网所费不赀的时候,网民是“小资”的别一身份标识(5)——有着血肉相联的关系。再进一步说,安妮宝贝本人也正是这一群体中的一员,她既是“小资”意识形态的产物,也是这一意识形态的参予与建设者。
“小资”虽然业已成为近年来的流行语之一,但是它的具体所指却可意会不易言传。它有一些社会学的阶层概念,但又不是严格以经济收入来定义,而更多地指向了某种“生活”的“文化”品味、情调与氛围。这样介乎经济与文化之间的用法倒是和革命时代的“小资产阶级”有同分异曲同工,在革命时代,“小资”除了是经济地位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的一类,又经常被用来批判知识分子的“多愁善感”“脉脉温情”等和革命要求不相符合的个人情感与意识(6)。商业时代的大众传媒巧妙地继承、挪用了这个身具经济与文化双重意味的概念,经过新语境的改造、加工与翻转,成为流行文化中的一个颇具生产性与集聚性的核心能指。围绕着这个能指,一系列关于衣、食、住、行、工作、娱乐、文化活动等生活方式的引导与指示得到了某种标识。
“小资”这个称谓以及相关的文化产品、文化现象在九十年代中期出现并开始流行表明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我们的大众文化也开始迈向了“精致”,不再只是色情加暴力以及政治窥秘的小报、地摊读物的流行,而是一种更“有品质”的精致流行文化的出现。而这一精致流行文化的发育与成熟,除了受发达世界流行文化的引领,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我们时代与社会文化发展所特有的印痕。我在前面说,安妮宝贝是第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品牌流行作家,不是戏言,从她的身上,我们正可观察到十年代的“纯文学”、大众文化、社会发展是如何养育与成就了她。
安妮宝贝的小说多半围绕城市男女爱情展开,然而我最后把它定位为通俗文学的原因不在于它偏向于“言情小说”的文类,虽然这个文类经常被主流男性批评家诟病为小情小爱,但是题材的选择不一定妨碍形式的精良与主题的深刻,典型的例子如张爱玲,她对“言情小说”文类的喜好使她坚持使用这一文类的框架,但是她的运用意象的巧妙、技巧的圆熟以及她对一般言情小说所展现的普通男女爱情的拆解又往往颠覆、超出了这个框架,使之达到了严肃文学的水准。安妮宝贝的小说初看上去似乎也具备了这些特质,她的文字流畅、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叙述风格是杜拉斯式的跳跃的短句,爱情的内容也不是琼瑶式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模式,而常常以“破碎、离开、告别”为收束,再加上文中不时出现的哲理式警句:诸如“长期的理想是可以某天突然的消失,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包围着我们的,其实是一种绝对的空虚,所有的产生,消耗,都是为了消失……”(7)使得她的小说外表甚至于充满了现代主义风格。但是,我所说的文学位阶模糊,其中一个含义指的就是在消费性的后现代文化环境中,通俗文化与严肃文化之间日益相互渗透与挪用所产生的界限模糊,诸如严肃文学对通俗文艺样式巧妙利用的“以通俗反通俗”,或者是通俗文学对严肃文化的借调给自己添饰的“品味”。安妮宝贝小说外型上的现代主义风难掩其内质的匮乏。她的小说与台湾另一位言情小说家苏伟贞一样拥有一位“欲力强大冷凝寡欢”(8)的女主角,她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感情期盼又不能相信,兀自上演着一幕幕既给女主角带来伤痛又不乏自得其乐的都市爱情剧。男女主角开始于一场邂逅(邂逅场景的新元素是网络,当然还有都市符码少不了的酒吧),气质上的互相吸引(这吸引经由网络“心有灵犀”的聊天或是观察到的衣着细节,良好品味,都市冷漠颓废之“性感”而展现)使得男女主角开始靠近,可能会发生性关系可能没有,但是多半不了了之,因为女主角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又热烈又冷静的特质,她乐于沉缅于一段“都市夜归人”的互相取暖,但似乎深知此类爱情的不可靠,于是最后她总是清醒决绝的离去,并发出自艾的喟叹:“我不知道有什么人是能够深深相爱的。也许他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用一生的时间兜了个大圈子,却依然不能与他相会。”(9)“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人,不断地寻找,不断地离开。“(10)“只是等待一次爱情,也许永远都没有人。可是,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11)“一场沉沦的爱情终于消失。”(12)但是,安妮宝贝几乎没有解释女主角的性格特征与对爱情的悲观态度其来何自,环境如何培育、发展出她这种特质,由于一开始女主角的特质就是一个给定的事实,都市并没有与之形成一有机的互动,都市场景只是一个布景,中间的爱情也不过是一场在其间自虐虐人,自娱自乐的表演,类似于一华美的MTV,提供了符号、影像以及情调、气氛的消费,但没有供思考的启发,基本上是一自我循环封闭的展现,而不是层层深入剥茧抽丝的挖掘。间或安妮宝贝会给出一个模糊的说明,例如女主角不和睦的家庭、性格怪异的母亲,不幸的童年等等。这些既定的“宿命”成了女主角性格无可推卸的原委。长篇《彼岸花》中,故事经由乔与南生、两个有着相同个性的女子的两条线索的展开显得丰富了一些,安妮宝贝没有明确说明这两个人是否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她有意识地让二者构成一种互为镜照的关系,或许南生是乔创造出来的**,也可能乔是南生笔下的小说,这样,经由南生命运的演示,我们可一窥南生或乔目下疏离、幽闭、自我、虚无性格的来由。但是,父母双亡,家庭不幸再次成为女主角一生命运的原动机,目的只为了铺陈南生与林和平纠缠晦暗的“孽缘”与乔淡漠犬儒的虚空,女主角的各种反应似乎一开始就由她的“命运”注定了,之后再也没有成长、救赎的可能,彼岸花与此岸之间看不到任何的桥与路。
在故事相对单薄(既没有琼瑶的起伏跌宕,也没有亦舒的跳挞俐落)的情况下,安妮宝贝仍然吸引到为数众多的读者,这不能不归功于她小说话语层面的营造功力,她成功地在人物、叙述者、作者与读者之间构造出了一种召唤性的身分认同,也就是,四面彼此呼唤的镜像。安妮宝贝的小说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之间有相当程度的情感投射与认同,作者绝不比人物高(13)。这也是言情小说成功的关键之一,并不象一般对大众文化持批评态度的批评家所想象的通俗小说只是作者拿一些煽情故事来糊弄普通读者,事实上,一个成功的通俗小说作家对其笔下的人物态度毋宁说是相当真诚的,如果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不是有相当一致的情感、价值取向,读者很容易觉得他在受愚弄,琼瑶对轰轰烈烈爱情的信仰与亦舒中产阶级女性的爱情观都是非常真诚地呈现在他们的小说中的。(与此不同的是,张爱玲则在她的类言情小说中创造出了一个游走于各种视角提供出反讽声音的叙述者。)更具体地说,安妮宝贝话语层面所营造的认同感包括两个方面:一、精神情绪的把握。她相当敏感地捕捉到都市白领的一种情绪与心态,一种疲倦、飘忽、不安定感与冷漠症。这些情绪经由散片式的叙述流与喃喃自语的类哲理议论得以成功散发,安妮宝贝将这种情绪的由来归之于“宿命”或“人性”“灵魂”的“甘美与脆弱”。显然,安妮宝贝对此类情绪的解释是相当非意识形态的。(她的解释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采取大众文化对社会问题不看或“看不见”的策略;也有可能她受八十年代的思路所影响,文学一律向“人性”求答案,而不去考察这种人性是如何在社会环境中得以培育、发展出来的。)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所做的是“抚慰”,读者阅读小说未必会去深究来龙去脉,他们在小说所唤起的情绪氛围中得到了沉浸与共鸣,视安妮宝贝“于我心有戚戚焉”,从而在安妮宝贝程式化小说所唤起的悲情中一遍遍释放自恋与自怜。二、大量的消费符码所构造的身分政治。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有很多对“品味”的貌似不经意实则颇门槛精的书写,这一品味由衣着的细节、espresso咖啡,哈根达斯冰淇淋、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等组成。这一品味构造的身份政治所流露出来的“势利”至少可以追溯到亦舒——这位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进入大陆市场,对当代众多流行小说女写手有着巨大影响的祖师奶奶。亦舒笔下的中产阶级女性看起来比琼瑶时代的女性有了不少进步,不再只是一心扑在爱情上拿这个作为女性证明自我存在的第一要务,她们经济独立,有自己的事业,然而仔细阅读之下,这些小说仍然不过是郎才女貌的现代翻版,再怎么学历高有知识的女性寻求的仍然是有良好经济基础,英俊、有品味的男性,她们的目光从来不会旁落到“专业人士”身外,强烈的身份意识使得她们很难寻觅到符合她们理想标准的伴侣,也因此时常发出美好爱情难得的喟叹。这个喟叹,是深具阶级意味的。在对“品味”的捕捉与点染上,安妮宝贝继承了亦舒的“炬炬目光”,直白一点,——就是“势利眼”。不客气地说,她与她的读者群中的部分“小资”是颇为势利眼的,只不过他们未必会自觉到这一点。
在某种程度上,安妮宝贝特别象是八、九十年代陈染与九十、零年代消费文化奇异媾和的产物,一方面是现代主义式对“个我”形而上关注的“虚无”、“绝望”,另一方面则是非常实际的所谓“优雅”物质、品味、情调的艳羡与享受,在这喃喃自语的“虚无”与不厌精细的“品味”之间所呈露出来的自相矛盾与裂隙,叙述者—作者从来没有意识到。二者之间广阔的社会现实、不同人群的生存境遇、公民权利的争取,全都不再进入作者的视野。这也是当下文学的状况,当社会现实被抽空后,文学似乎就只能在二者之间摇摆,不是遁入空洞的形而上,就是沉溺于对物质细节的张爱玲式的愉悦。
八、九十年代的“纯文学”与港台流行文化同时养育了目下的小资,这是他们文化谱系的构成。另一方面,小资之所以会和安妮宝贝的小说产生共鸣,在现实境遇的情绪上确实有一些相通之处,但是这种情绪的产生绝不是什么宿命之类,而是一种非常实际的第三世界都市文化情形之产生。那就是一种类似于在中国“飞地”的工作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品格。这些都市白领每天进出于空调间,承受着沉重的工作压力,一方面,他们必须努力工作才能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中占稳脚跟,升至更高的位置,这种情形下疲倦、焦虑势不可免,另一方面,较为舒适的办公环境,相对于普通劳动者较高的薪金,又会使这些人或多或少产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优越感。更重要的是,在一种跻身于“与国际同步”的环境中所培育出来的心理上、习惯上向西方“先进”“文明”世界的靠拢、趋附与对本土或第三世界的轻视、疏离,经常是相生相伴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种“全球”恰恰是与无数的“本土”缠绕在一起的,离开了八小时之内的“飞地”,扑天盖地而来的就是混杂、无名的现实。在“天涯之声”论坛上曾经有一个引起热烈讨论的贴子《一个上海白领的心里话》(14),一个网名叫“麻木热”的上海白领说出了他郁结已久的苦闷: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也确实很优秀,重点中学——名牌大学——跨国公司(月薪八千以上),自己和朋友们都活得不错,直到自己去了一趟内地小城的姨妈家,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有工厂临时工得了病不肯去看只为省下医药费给儿子读书,小男孩家里穷为吃肉被父亲打,得了绝症临死前家里为他煮了一锅肉),深感震惊,回到上海后才“发现”上海同样有着“另一面”:为还能每个月领到六块钱车贴而庆幸的工厂女工,在菜市捡菜边的城市贫民,两小时一刻不停挣得十块钱报酬的钟点工……作者于是发现,自己已经被现代社会无形的区隔化而和社会的真实面目隔绝开来(15):“如果我只呆在漂亮的写字楼,每天上下班打的,业余去蹦迪,去茂名南路的club找点刺激。去和平饭店搞搞聚会,在巴黎春天购物,那么我不会感到什么苦闷。我只会踌躇满志,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我是这个国家的那一部分精英。可是,我看到了,而且我相信更多的我没有看到。所以我没法心安理得地自我陶醉。”这位上海白领经由他的亲身感受提出了“公共性”的问题:“这个国家大部分人是怎样生活的呢?他们的思想是怎么样的呢?他们难道不值得被了解吗?作为这个国家中有知识的一部分人,难道没有义务去了解他们吗?那么不了解一个国家的真实面目,光靠喊着民主就可以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吗?”。
这位上海“小资”对生活发出了自己困惑与反思的声音。显然,它提示了我的“小资”分类与分析的简化性。事实上,这是个年轻、受过教育、有思考能力、能够发声的一个阶层,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感受与判断,对将来的社会发展也有可能起到有益的、良好的影响与作用,只不过,受这二十年从美学个人主义到生活个人主义演变以及由此造成的政治冷漠症的影响,再加上方兴未艾的消费主义对理想生活模式的引导与形塑,他们中的一些人变得越来越只注重个人“高尚”生活的获得,而不再关心“个人”所必然含有的人与人之间,个人与群之间的联系与同情,而一旦个人成为自我张扬与扩张的个人,很难想象真正的爱情如何从之产生,因为真正的爱情是在人与人之间的交通与融合中获得的,这一融合的基础必是超越了原子意义上的个人,而指向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与同情。这也在某种意义上解释了安妮宝贝笔下的爱情为什么总是以“破碎”告终,因为两个个人主义者的相爱,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个豪猪的寓言:为了取暖他们聚拢在一起,可是那个尖刻的、自我保护的刺又立即把它们分开。他们之间可以有身体、情调的吸引,但是不会有真正的信赖与帮助,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在个人主义中能够获得的,它必建立在人与人之间无限广阔的联系上,唯有在整体的呼应中,孤立的个人通过爱的联系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否则那个“虚无”的命题会如影随形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再三复现,永远纠缠着她笔下那些想爱又不相信爱不能获得爱的个人主义者。
安妮宝贝的崛起如她所说,“没有侥幸”,她依托网络,以其流畅的文字,都市爱情题材的书写获得了她在当下文学场域的地位。与二十世纪的中国作家相比,二十一世纪的安妮宝贝显然更有理由骄傲:因为她不是政治,而是“读者选择的”。中国作家进入“文坛”的路线已经改变了,现在,不只是政治在推出作家,市场也提供了一个“公平竟争”胜出的机会。然而,被市场肯定是否就表明他(她)是一个确凿无疑的好作家?以安妮宝贝的出现与畅销而论,确实可以看到新一代文化教育水准的普遍提高,首先一点就是对精致文字与个人风格的打造与欣赏能力,其次就是对世界文化资讯的广泛汲取,比如安妮宝贝与她的读者群们共享的杜拉斯、村上春树、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然而在这种中产阶级性质的文化品味之上,文学是否还有一些更不容忽视的品质:不只是抚慰,还可能是愤怒、伤痛、与发自心肺的呐喊!对小人物的同情,对真正的自由、解放、幸福时刻的向往与召唤!在这个新的文学场域里,正在成长的,或者已经功成名就的中国作家们会选择什么呢?
迄今为止安妮宝贝一共出了四本书:两本短篇小说集《告别薇安》、《八月未央》;一部长篇小说《彼岸花》;最近的一本《蔷薇岛屿》在制作上取法的则是台港 “行走文学”的样式,收录的是她在越南的旅行笔记——不是一般的介绍当地风物的“行旅”,而是贯注作者强烈主体意识的“心旅”,文字中间且配上了精良的摄影。作为一位备受市场欢迎与肯定的作家(1),基本上,安妮宝贝应该算是当代中国大陆第一位言情小说“品牌”作家。继琼瑶、亦舒之后,我们的文化市场终于也出产、拥有了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都市男女爱情小说作家。不过,安妮宝贝可能会不满于只称她为“言情小说家”,在她每本书的序里,安妮宝贝一再强调她关注的是“灵魂”,“人性的虚无、绝望”等等,在这一点上,安妮宝贝的志向实在是比她的前辈大得多,她宣称她的写作是为了抚慰读者的“灵魂”, “写作的本质就是释放出人性”(2),相比之下,琼瑶、亦舒从来不曾具备这种探掘人类灵魂的雄心,她们至多是说希望写个好看的故事,给现代读者单调的生活增添点乐趣。安妮宝贝既是某些时尚杂志如《女友》、《花溪》、《城市画报》的专栏作者,她的小说也曾出现在中国严肃文学的代表杂志《收获》上(3),正是在文学位阶的模糊上(通俗作家?严肃作家?通俗内容严肃主题?通俗主题“纯文学”姿态?),安妮宝贝呈现出转型期文学、文化场域变化的一些饶有意思的征象。
安妮宝贝属于网络成名转向纸质媒体发展的作家。英雄不论出身,不管纸质还是网络,都有可能产生好文学。我们没有必要在纸质文学与网络文学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毕竟它们使用的是同一语言,分享同样的社会文化、意识形态假定;在多大程度上它们能够突破成规,提供出文学特有的感性洞见,这才是衡量好坏文学的标准,这个标准不以发表和传播载体的改变而不同。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不能不看到这一特定的网络社区所型构的文学社会学中,网络文学的读者,也就是“网民” 们的阅读习惯、审美口味、价值取向——这一切都会体现在他们迅速即时的bbs回应上,必然会促生出属于他们的文学评价标准。更确切地,这一标准或许不能说是“文学”的,网上的发贴多半随心所欲直抒胸臆,很难要求他们用专业研究者的眼光在文学史的参照系中对作品的文学价值给出定位,但是,正是从这些零乱芜杂的随感式评论中,一种特定的取舍范围,文化气氛正在形成,而这一网民群体不容忽视的购买力也早被敏感的商家看中,他们的文化品味必然会影响文化产品的生产与流通、文化市场的调整与重组,而最终的结果则是他们作为力量之一,促使新的文学、文化场域的生成。在这个新场域中,不同的作家所占据的位置,所分配到的文化资源与拥有的象征资本也必然发生位移、调整与变动。虽然安妮宝贝声明“不留恋在网络上发表作品的时期,它只是一段过程,已经结束了”(4),但是她的声名的浮现、她最大的读者群,她在这个新场域中赖以维系的象征价值以及由此获得的经济收益,无不与网民——在上网所费不赀的时候,网民是“小资”的别一身份标识(5)——有着血肉相联的关系。再进一步说,安妮宝贝本人也正是这一群体中的一员,她既是“小资”意识形态的产物,也是这一意识形态的参予与建设者。
“小资”虽然业已成为近年来的流行语之一,但是它的具体所指却可意会不易言传。它有一些社会学的阶层概念,但又不是严格以经济收入来定义,而更多地指向了某种“生活”的“文化”品味、情调与氛围。这样介乎经济与文化之间的用法倒是和革命时代的“小资产阶级”有同分异曲同工,在革命时代,“小资”除了是经济地位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的一类,又经常被用来批判知识分子的“多愁善感”“脉脉温情”等和革命要求不相符合的个人情感与意识(6)。商业时代的大众传媒巧妙地继承、挪用了这个身具经济与文化双重意味的概念,经过新语境的改造、加工与翻转,成为流行文化中的一个颇具生产性与集聚性的核心能指。围绕着这个能指,一系列关于衣、食、住、行、工作、娱乐、文化活动等生活方式的引导与指示得到了某种标识。
“小资”这个称谓以及相关的文化产品、文化现象在九十年代中期出现并开始流行表明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我们的大众文化也开始迈向了“精致”,不再只是色情加暴力以及政治窥秘的小报、地摊读物的流行,而是一种更“有品质”的精致流行文化的出现。而这一精致流行文化的发育与成熟,除了受发达世界流行文化的引领,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我们时代与社会文化发展所特有的印痕。我在前面说,安妮宝贝是第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品牌流行作家,不是戏言,从她的身上,我们正可观察到十年代的“纯文学”、大众文化、社会发展是如何养育与成就了她。
安妮宝贝的小说多半围绕城市男女爱情展开,然而我最后把它定位为通俗文学的原因不在于它偏向于“言情小说”的文类,虽然这个文类经常被主流男性批评家诟病为小情小爱,但是题材的选择不一定妨碍形式的精良与主题的深刻,典型的例子如张爱玲,她对“言情小说”文类的喜好使她坚持使用这一文类的框架,但是她的运用意象的巧妙、技巧的圆熟以及她对一般言情小说所展现的普通男女爱情的拆解又往往颠覆、超出了这个框架,使之达到了严肃文学的水准。安妮宝贝的小说初看上去似乎也具备了这些特质,她的文字流畅、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叙述风格是杜拉斯式的跳跃的短句,爱情的内容也不是琼瑶式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模式,而常常以 “破碎、离开、告别”为收束,再加上文中不时出现的哲理式警句:诸如“长期的理想是可以某天突然的消失,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包围着我们的,其实是一种绝对的空虚,所有的产生,消耗,都是为了消失……”(7)使得她的小说外表甚至于充满了现代主义风格。但是,我所说的文学位阶模糊,其中一个含义指的就是在消费性的后现代文化环境中,通俗文化与严肃文化之间日益相互渗透与挪用所产生的界限模糊,诸如严肃文学对通俗文艺样式巧妙利用的“以通俗反通俗”,或者是通俗文学对严肃文化的借调给自己添饰的“品味”。安妮宝贝小说外型上的现代主义风难掩其内质的匮乏。她的小说与台湾另一位言情小说家苏伟贞一样拥有一位“欲力强大冷凝寡欢”(8)的女主角,她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感情期盼又不能相信,兀自上演着一幕幕既给女主角带来伤痛又不乏自得其乐的都市爱情剧。男女主角开始于一场邂逅(邂逅场景的新元素是网络,当然还有都市符码少不了的酒吧),气质上的互相吸引(这吸引经由网络“心有灵犀”的聊天或是观察到的衣着细节,良好品味,都市冷漠颓废之“性感”而展现)使得男女主角开始靠近,可能会发生性关系可能没有,但是多半不了了之,因为女主角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又热烈又冷静的特质,她乐于沉缅于一段“都市夜归人”的互相取暖,但似乎深知此类爱情的不可靠,于是最后她总是清醒决绝的离去,并发出自艾的喟叹: “我不知道有什么人是能够深深相爱的。也许他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用一生的时间兜了个大圈子,却依然不能与他相会。”(9)“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人,不断地寻找,不断地离开。“(10)“只是等待一次爱情,也许永远都没有人。可是,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11)“一场沉沦的爱情终于消失。”(12)但是,安妮宝贝几乎没有解释女主角的性格特征与对爱情的悲观态度其来何自,环境如何培育、发展出她这种特质,由于一开始女主角的特质就是一个给定的事实,都市并没有与之形成一有机的互动,都市场景只是一个布景,中间的爱情也不过是一场在其间自虐虐人,自娱自乐的表演,类似于一华美的MTV,提供了符号、影像以及情调、气氛的消费,但没有供思考的启发,基本上是一自我循环封闭的展现,而不是层层深入剥茧抽丝的挖掘。间或安妮宝贝会给出一个模糊的说明,例如女主角不和睦的家庭、性格怪异的母亲,不幸的童年等等。这些既定的“宿命”成了女主角性格无可推卸的原委。长篇《彼岸花》中,故事经由乔与南生、两个有着相同个性的女子的两条线索的展开显得丰富了一些,安妮宝贝没有明确说明这两个人是否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她有意识地让二者构成一种互为镜照的关系,或许南生是乔创造出来的**,也可能乔是南生笔下的小说,这样,经由南生命运的演示,我们可一窥南生或乔目下疏离、幽闭、自我、虚无性格的来由。但是,父母双亡,家庭不幸再次成为女主角一生命运的原动机,目的只为了铺陈南生与林和平纠缠晦暗的“孽缘”与乔淡漠犬儒的虚空,女主角的各种反应似乎一开始就由她的“命运”注定了,之后再也没有成长、救赎的可能,彼岸花与此岸之间看不到任何的桥与路。
在故事相对单薄(既没有琼瑶的起伏跌宕,也没有亦舒的跳挞俐落)的情况下,安妮宝贝仍然吸引到为数众多的读者,这不能不归功于她小说话语层面的营造功力,她成功地在人物、叙述者、作者与读者之间构造出了一种召唤性的身分认同,也就是,四面彼此呼唤的镜像。安妮宝贝的小说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之间有相当程度的情感投射与认同,作者绝不比人物高(13)。这也是言情小说成功的关键之一,并不象一般对大众文化持批评态度的批评家所想象的通俗小说只是作者拿一些煽情故事来糊弄普通读者,事实上,一个成功的通俗小说作家对其笔下的人物态度毋宁说是相当真诚的,如果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不是有相当一致的情感、价值取向,读者很容易觉得他在受愚弄,琼瑶对轰轰烈烈爱情的信仰与亦舒中产阶级女性的爱情观都是非常真诚地呈现在他们的小说中的。(与此不同的是,张爱玲则在她的类言情小说中创造出了一个游走于各种视角提供出反讽声音的叙述者。)更具体地说,安妮宝贝话语层面所营造的认同感包括两个方面:一、精神情绪的把握。她相当敏感地捕捉到都市白领的一种情绪与心态,一种疲倦、飘忽、不安定感与冷漠症。这些情绪经由散片式的叙述流与喃喃自语的类哲理议论得以成功散发,安妮宝贝将这种情绪的由来归之于“宿命”或“人性”“灵魂”的“甘美与脆弱”。显然,安妮宝贝对此类情绪的解释是相当非意识形态的。(她的解释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采取大众文化对社会问题不看或“看不见”的策略;也有可能她受八十年代的思路所影响,文学一律向“人性”求答案,而不去考察这种人性是如何在社会环境中得以培育、发展出来的。)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所做的是“抚慰”,读者阅读小说未必会去深究来龙去脉,他们在小说所唤起的情绪氛围中得到了沉浸与共鸣,视安妮宝贝“于我心有戚戚焉”,从而在安妮宝贝程式化小说所唤起的悲情中一遍遍释放自恋与自怜。二、大量的消费符码所构造的身分政治。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有很多对 “品味”的貌似不经意实则颇门槛精的书写,这一品味由衣着的细节、espresso咖啡,哈根达斯冰淇淋、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等组成。这一品味构造的身份政治所流露出来的“势利”至少可以追溯到亦舒——这位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进入大陆市场,对当代众多流行小说女写手有着巨大影响的祖师奶奶。亦舒笔下的中产阶级女性看起来比琼瑶时代的女性有了不少进步,不再只是一心扑在爱情上拿这个作为女性证明自我存在的第一要务,她们经济独立,有自己的事业,然而仔细阅读之下,这些小说仍然不过是郎才女貌的现代翻版,再怎么学历高有知识的女性寻求的仍然是有良好经济基础,英俊、有品味的男性,她们的目光从来不会旁落到 “专业人士”身外,强烈的身份意识使得她们很难寻觅到符合她们理想标准的伴侣,也因此时常发出美好爱情难得的喟叹。这个喟叹,是深具阶级意味的。在对“品味”的捕捉与点染上,安妮宝贝继承了亦舒的“炬炬目光”,直白一点,——就是“势利眼”。不客气地说,她与她的读者群中的部分“小资”是颇为势利眼的,只不过他们未必会自觉到这一点。
在某种程度上,安妮宝贝特别象是八、九十年代陈染与九十、零年代消费文化奇异媾和的产物,一方面是现代主义式对“个我”形而上关注的“虚无”、“绝望”,另一方面则是非常实际的所谓“优雅”物质、品味、情调的艳羡与享受,在这喃喃自语的“虚无”与不厌精细的“品味”之间所呈露出来的自相矛盾与裂隙,叙述者 —作者从来没有意识到。二者之间广阔的社会现实、不同人群的生存境遇、公民权利的争取,全都不再进入作者的视野。这也是当下文学的状况,当社会现实被抽空后,文学似乎就只能在二者之间摇摆,不是遁入空洞的形而上,就是沉溺于对物质细节的张爱玲式的愉悦。
八、九十年代的“纯文学”与港台流行文化同时养育了目下的小资,这是他们文化谱系的构成。另一方面,小资之所以会和安妮宝贝的小说产生共鸣,在现实境遇的情绪上确实有一些相通之处,但是这种情绪的产生绝不是什么宿命之类,而是一种非常实际的第三世界都市文化情形之产生。那就是一种类似于在中国“飞地”的工作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品格。这些都市白领每天进出于空调间,承受着沉重的工作压力,一方面,他们必须努力工作才能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中占稳脚跟,升至更高的位置,这种情形下疲倦、焦虑势不可免,另一方面,较为舒适的办公环境,相对于普通劳动者较高的薪金,又会使这些人或多或少产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优越感。更重要的是,在一种跻身于“与国际同步”的环境中所培育出来的心理上、习惯上向西方“先进”“文明”世界的靠拢、趋附与对本土或第三世界的轻视、疏离,经常是相生相伴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种“全球”恰恰是与无数的“本土”缠绕在一起的,离开了八小时之内的“飞地”,扑天盖地而来的就是混杂、无名的现实。在“天涯之声”论坛上曾经有一个引起热烈讨论的贴子《一个上海白领的心里话》(14),一个网名叫“麻木热”的上海白领说出了他郁结已久的苦闷: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也确实很优秀,重点中学——名牌大学——跨国公司(月薪八千以上),自己和朋友们都活得不错,直到自己去了一趟内地小城的姨妈家,发现了 “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有工厂临时工得了病不肯去看只为省下医药费给儿子读书,小男孩家里穷为吃肉被父亲打,得了绝症临死前家里为他煮了一锅肉),深感震惊,回到上海后才“发现”上海同样有着“另一面”:为还能每个月领到六块钱车贴而庆幸的工厂女工,在菜市捡菜边的城市贫民,两小时一刻不停挣得十块钱报酬的钟点工……作者于是发现,自己已经被现代社会无形的区隔化而和社会的真实面目隔绝开来(15):“如果我只呆在漂亮的写字楼,每天上下班打的,业余去蹦迪,去茂名南路的club找点刺激。去和平饭店搞搞聚会,在巴黎春天购物,那么我不会感到什么苦闷。我只会踌躇满志,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我是这个国家的那一部分精英。可是,我看到了,而且我相信更多的我没有看到。所以我没法心安理得地自我陶醉。”这位上海白领经由他的亲身感受提出了“公共性”的问题: “这个国家大部分人是怎样生活的呢?他们的思想是怎么样的呢?他们难道不值得被了解吗?作为这个国家中有知识的一部分人,难道没有义务去了解他们吗?那么不了解一个国家的真实面目,光靠喊着民主就可以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吗?”。
这位上海“小资”对生活发出了自己困惑与反思的声音。显然,它提示了我的“小资”分类与分析的简化性。事实上,这是个年轻、受过教育、有思考能力、能够发声的一个阶层,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感受与判断,对将来的社会发展也有可能起到有益的、良好的影响与作用,只不过,受这二十年从美学个人主义到生活个人主义演变以及由此造成的政治冷漠症的影响,再加上方兴未艾的消费主义对理想生活模式的引导与形塑,他们中的一些人变得越来越只注重个人“高尚”生活的获得,而不再关心“个人”所必然含有的人与人之间,个人与群之间的联系与同情,而一旦个人成为自我张扬与扩张的个人,很难想象真正的爱情如何从之产生,因为真正的爱情是在人与人之间的交通与融合中获得的,这一融合的基础必是超越了原子意义上的个人,而指向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与同情。这也在某种意义上解释了安妮宝贝笔下的爱情为什么总是以“破碎”告终,因为两个个人主义者的相爱,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个豪猪的寓言:为了取暖他们聚拢在一起,可是那个尖刻的、自我保护的刺又立即把它们分开。他们之间可以有身体、情调的吸引,但是不会有真正的信赖与帮助,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在个人主义中能够获得的,它必建立在人与人之间无限广阔的联系上,唯有在整体的呼应中,孤立的个人通过爱的联系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否则那个“虚无”的命题会如影随形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再三复现,永远纠缠着她笔下那些想爱又不相信爱不能获得爱的个人主义者。
安妮宝贝的崛起如她所说,“没有侥幸”,她依托网络,以其流畅的文字,都市爱情题材的书写获得了她在当下文学场域的地位。与二十世纪的中国作家相比,二十一世纪的安妮宝贝显然更有理由骄傲:因为她不是政治,而是“读者选择的”。中国作家进入“文坛”的路线已经改变了,现在,不只是政治在推出作家,市场也提供了一个“公平竟争”胜出的机会。然而,被市场肯定是否就表明他(她)是一个确凿无疑的好作家?以安妮宝贝的出现与畅销而论,确实可以看到新一代文化教育水准的普遍提高,首先一点就是对精致文字与个人风格的打造与欣赏能力,其次就是对世界文化资讯的广泛汲取,比如安妮宝贝与她的读者群们共享的杜拉斯、村上春树、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然而在这种中产阶级性质的文化品味之上,文学是否还有一些更不容忽视的品质:不只是抚慰,还可能是愤怒、伤痛、与发自心肺的呐喊!对小人物的同情,对真正的自由、解放、幸福时刻的向往与召唤!在这个新的文学场域里,正在成长的,或者已经功成名就的中国作家们会选择什么呢?
呵呵
这个回答不算用心了
只是找了一下
应为我本身不怎么喜欢看穿越
希望这些可以帮到你
不用什么满意答案
给个赞就好啦
(^__^) 嘻嘻……
1 《千年泪》作者:金面佛女主:司嘉洛男主:楚天裔
女主很强,男主原来就有几个老婆,但是对女主慢慢不同,我觉得这种理智中成长到不可分割的感情是比较容易让人认可的,封建的男人不是没有真情,只是他们相信三妻四妾而已,但是让他们认识到什么是真情的时候,就是幸福的女主不用再穿越回来的理由,也挺喜欢男二商文柏的,但是因为女主心里清楚是哪一种喜欢,所以我看的一点也都不觉得沉闷。
2 《蔓蔓青萝》作者:桩桩女主:李青萝
女主穿越宁国,成为一喜欢卖女入皇家的相国之女,母亲原是青楼花魁,随母亲习得一手好琴,得四皇子和安清小王爷的喜爱,四皇子为了替母后报仇要继皇位,而与女主无缘,女主最终喜欢上了安清小王爷,安清小王爷也是性情中人,只愿一生有她一人足够。文中虽有权谋但不压抑,感情也很真挚。推荐一看
3 《菩萨蛮(完结》) 作者:悄然无声主角:夜宴,锦瓯,谢流岚
皇家权谋,夜宴这位女主聪明而擅权谋,只是爱错了人,谢流岚辜负了她的爱,爱着她的爱人也爱她的姐姐,而锦瓯,她的皇弟却深深的爱着她,为了她而不顾伦常,只求她能陪在他身边,这种绝望中的爱,让人感动,最后夜宴还是香消玉殒了,而锦瓯也无心于国事,这故事带着悲剧的色彩,但真情还是让人感动。后部名叫胭脂蓝,写的是夜宴女儿的故事,她女儿和她一样,为爱执着,可惜那部里太暗沉的色彩,太晦涩的爱情,我看了一半没看完,但是悄然的另一部《香墨弯弯画》正好评如潮。
4 《和亲公主》作者:鲜橙 主角:福荣,承德南宫越
这篇文还没有完结,但是语言鲜活幽默,看来轻松愉快,是我最喜欢的类型而且没有那么多没必要的误会,有的更多的信任与浓烈的爱,承德做为王子最后会继承五位吧,而福荣,应该是离不开承德了,可惜了小越越爱的那么多,只是迟到了,看来人生中迟到不得
5 《风花风葬》 作者:宋之贤
女主是穿越到民国时候,成为金沙江边淘金者中武功最好的金子来的老婆,初识中有挣扎,相处中有感动,恋爱中唯见生死与共,看至后来有落泪的感觉,幸好是个美丽的结局
6 《淡极始知花更艳》作者:小醉猫主角:小竹李默
女主穿越来后是陈家的天命之女,但是没有受过洗礼,所以她其实没有什么异能,有的,只是前世的经验而已她命中要嫁的是太子李默,然李默所面临的形势大有被人取而代之的样子,小竹和他相携一路走到王座,两人也有了感情后面的这段其实我是最欣赏的,帝王都应该是认定可以三宫六院的人,李默也如此,他虽然体贴小竹,只在小竹不在的时候去找其他的妃子,可是小竹在他有了异样的时候也是不能忍受的,所以两种观念的碰撞中,感情越来越浓厚,李默越来越认识到不能失去小竹,他为小竹离去而伤心吐血,为小竹回来而喜不自胜,很真实的感情
7 《蝶双飞》 作者:镜子主角:蓝翾戎晅
她与他,究竟是缘深缘浅?若说无奇缘,为何穿越异域时空,穿越重重叠嶂终得相见?若说有奇缘,又为何,聚少离多,波折难断?
8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风止云栖主角:水冰清,风满楼
风满楼绝对是个妖孽,不在意国家的命运,不在意百姓的安危,不在意他之外的任何人的生命,因为从小他被预言为妖孽而受苦受难,所以他当然不能辜负预言,人要预言成真,只是他遇到了穿越女主水冰清,在她的身上妖孽看到了温暖与趣味,所以她成了他的玩偶、娃娃、妻子、爱人,我真的蛮喜欢妖孽的,他没有事事都让她知,她也不介意与她无关的事情,更不象其他的穿越女主那般万能到挽救国家,她只是在最后带着妖孽离开,过自己的生活,也让世人免受妖孽祸害,而妖孽的命长,女主命短,妖孽是不会离开女主的,他在女主寿终正寝之时,成为穿越殉情男主第一人
9 《我的皇后》作者:谢楼南主角:凌苍苍萧焕
凌苍苍这个丫头太幸福了,做了人家的皇后,还得到萧豢的心,最后还能过上想要的江湖首领的日子。作者对她也太好了吧!
反观她家的萧焕就比较可怜了,“死”了两回,被亲娘追杀,时常遭亲妹下毒,还被我们可爱无比的凌苍苍**在胸口留下两块“爱”的印记,动不动还处于磕血不止的状态。这位男主究竟是遭的什么孽啊,被作者虐的死去活来。
爱情嘛,本来就要来的轰轰烈烈,象这小俩口一样,隔三岔五闹点小脾气什么的,再夹杂些庙堂江湖之阴谋与爱情,多有滋味啊!萧焕这家伙,也就仗着自己武功好,轻易死不了,要不然,怎么会一直处于“病美人”的角色中啊!美男要是病倒了,那也是病西施,赚人眼泪,骗人同情。
10 《桓城深深》作者:直道相思主角:李未盈桓涉
避情而走的女子,亡命天涯的男儿,兵荒马乱之时,冰天雪地的邂逅。不是武侠,只点缀了一些战争,并非风花雪月,但镶嵌了几许诗情。使我心动的,是那长久的相思,默默的爱恋。不是出身贵族,没有衣袂翩翩的潇洒,桓涉的身上看到最多的是伤痕!但是从这伤痕里面,可以看到他的恋恋情深,可以看到他的坚忍不拔,更可以看到男儿的洒脱豪气……这是在很多的小说里面看不到的人物。
11 《尼罗河之鹰》作者:水心沙主角:展琳雷
在尼罗河三部曲中,第一部这个雷之卷,是我个人最喜欢的,感情真挚的原因吧,看琳与雷与法老的感情都觉得很自然,情节也流畅,埃及的味道不浓,宫廷的黑暗也少些,但是我喜欢的调子,琳是特警,在执行保护法老遗物的任务中穿越到奥拉西斯法老王时期,奥拉西斯派手下将军雷调查琳的怪异,结果法老与雷都喜欢上了琳,但是琳喜欢雷,雷在任务中失忆,法老与琳带军队去救他,雷死了,法老也死了,琳重伤回到现代,而法老的哥哥为了挽救弟弟,运用天狼之眼重新带回了琳,让时间重回战争的那一刹那,雷与法老都免于死亡。
12 《天狼之眼》作者:水心沙主角:黎优俄塞利斯
第二部可能是我看的三部曲中最快的一部,仅用了二个小时,原因很简单,不是很喜欢。在这部中,俄塞利斯,法老的哥哥,虽然运用天狼之眼开了三界之门带回琳,救了弟弟,但是却让天狼之眼坠入了轮回转世中,成为了黎优。阿努出现在这个时空中,企图在琳被首次带回古埃及之前,彻底断掉琳出现在古埃及的事端。但是他没能带走天狼之眼,反而由于混战和琳、小奥的亡灵一起被抛回了古埃及。构成了第三部的因。
13 《法老王》作者:水心沙主角:展琳奥拉西斯
第三部,说实话,因为看过第一部,也因为看的很喜欢,所以第三部的开始就看了一头
雾水,直到快结局才有些明白过来,不过我看的很累,不知道别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总觉得这三部曲,只有第一部可以和《法老的宠妃》相媲美,后两部就见仁见智了,我不是太喜欢玄之又玄的小说,第三部中,亚述尼斯坦出现,世界即将坍塌,神奥西里斯为了挽救这个即将坍塌的世界亲自出面,将越生界的琳送回去再改变一次历史,挽救这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在这部中,琳喜欢的是奥拉西斯法老王,男配是阿努,没雷什么事了。
14 《法老的宠妃》作者:悠长一世主角:艾薇,拉美西斯
细腻的感情描写,丰富的人物设定,跌宕的故事情节,这是我喜欢这部小说的原因。拉美西斯法老的爱恨都很分明,爱时如烈火,时刻烧灼女主与他共舞。恨时如寒冰,承受不了爱就全国封口,让爱成为禁忌,但被这样的人爱过,谁又能忘怀?即使有千年的时光阻隔,所以在现代他们还是注定要重新相遇。
15 《暴动王妃》作者:李密主角:洛蜜(蒂蜜罗雅),诺菲斯法老
女主为了赎回前世的罪孽,而返回前世成为法老的第一王妃蒂蜜罗雅,她本身的善良与温柔更兼之蒂蜜罗雅的美貌,很快的再次受到法老的宠爱,但是作为洛密,她一直想知道,没有美貌时,法老是不是还爱她。在她到埃及的第七年刚刚生过孩子不久的她因为还完前世的罪孽,而被带回了现代。可是她思念法老与孩子,所以她又身体穿越回了埃及,遇到小小年纪就不可一世的儿子,她用温柔与母爱呵护着儿子,也吸引着法老,可是因为不是原来的容貌,法老只是觉得她象王妃,有王妃的物质,也爱她,却也害怕自己喜欢上她,因为原来那个蒂蜜罗雅时的洛密是他的最爱,他要留下位置,谁也不能取代她,现在这个还在连载中,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的
16 《法玛传》作者:安塔列斯 女主:蓝基娅法玛男主:菲拉斯,阿玛克尼亚
我比较喜欢开局至中部的部分,阿玛克尼亚做为黑伯爵这条暗线,让女主最后也产生爱的感觉,我不觉得写的很成功,起码我喜欢阿玛克尼亚,我没觉得把我的喜欢写出来(我够自恋,人家作者喜欢就好了)但是我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小说,喜欢蓝基亚,喜欢美少年菲拉斯
17 《第一皇妃》作者:犬神犬犬 主角:阿尔缇妮斯、萨鲁
她是天之骄女,一个传说、一场梦、一次穿越,让她来到三千年前的古代赫梯,从叛军首领到米特女王,她的冷静聪慧在这古老的时空中无往不利,却偏偏逃脱不了他狂肆的爱他为帝王,权力、狡诈、野心,一样不缺,但权力是为了保护她,野心是为了给她最好的一切,狡诈则是为了能够得到她。命运注定了他们此生的相遇,更是千世轮回的因果,历史洪流潺潺,爱情缱绻绵绵,融合成那遥远的时空纷飞的一页。
看的我揪心,爱的那么惨烈干嘛呢,唉~~~~~~`
18 《破棋》作者:吾梦方惊主角:宁远致,任天堂
她以为他只是她的一个游戏,可是却忘了,她自己不知不觉中也成为了这个游戏的一部分。
他以为她只是他的一个棋子,却没有发现,那个下棋的人,早已变成了,别有用意的——命运。
喜欢这篇,是感觉和于晴的那部<是非分不清><斗妻>中的东方非、阮冬故很象,只是阮冬故没有宁远致这样狡猾,东方非的感觉倒是很象,我还是喜欢这样的权相类的小说吧
19 《静悟词》作者:湮主角:湮花,马行之(惜月)
女主穿越而成马行之这个二公子的丫环,但丫环自然是穿越人不普通,马行之也绝非二公子这样的简单,商家、朝堂、江湖,女主一路行来轰轰烈烈,最后与失忆的惜月也就是马二公子共度快乐生活去了
20 《偏偏心动(完)》作者:纪红主角:杨雪儿瑞阑
女主穿越而来受杨家之恩成为大**,帮助杨家打理生意,而她的未婚夫喜欢的是杨二**,为报恩情,女主嫁给了不受宠且早心有所属的九皇子,因为九皇子在困难时帮助她,所以她尽心尽力的帮助九皇子改善处境,结果竟改善成了皇帝。。。女主因为成见在先,所以一心要离开皇宫,而九皇子虽从未纳其他妃子,可也放手让大**离开,而离开的女主才知道,她和九皇子瑞阑其实是相爱的,于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21 《梦落繁花—蓝雪》作者:凤凰雪主角:蓝雪
作者说:我的故事里,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因为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情,那只不过是,大家一厢情愿的梦想而已。而在这不纯粹中,能够坚持去爱的人,才是真正的,令人感动的,有血、有肉、有心的人。
女主穿越而来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可是哥哥却一再的用她来换取最大的利益,最后女主才知道,她喜欢的是一直包容她爱她的皇帝,只是其实女主的哥哥也是爱她的,只是她是妹妹啊。
22《樱花红破》作者:樱花红破 主角:云雨,云箫,燕舞寒
雅致清丽的文字,女主爱情的纠葛,几个世界顶端的男子。。骑马的少年,在江南如画的景色中漫步。西湖边的酒楼,几个俊秀的男子,谈笑间,激昂文字,指点江山。巍峨的高塔,少女拉开手中的剑。塞外的铁骑,江南的烟雨。青翠的茶园,嫣红的枫林。浩瀚的海,缥缈的湖。美丽的少女轻轻的揭开面上的红帕,这是嫁衣么
23《缘未央》作者:横斜 主角:韩承影,祝未央
她闲适,淡然,只想过着一个人舒服的日子。他为了得到权力,不择手段。他们属于不同的时空
该怎么开始又该怎么结束。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这文不长,但是还是很有感染力的,结局也不错
24《忍凝眸》作者:轩泽 主角:李凝无尘
这文前后各半部的风格有些各异,但是都不失为好文写的婉转流畅。情节设置的浑然天成,无论是心理,场景,还是人物的描写也都很令人赞叹
25《迷路》作者:武陵溪 主角:林颜青夜
她有着冷淡的性子,却偏生做了济世救人的医生。掉下楼的那一刻,深深后悔…………他生就帝王之家,看尽世间风华,却对她——渐渐倾心。一场时空的迷路,一场失控的恋情!谁爱上了谁?谁又负了谁?
女主穿越为被废的皇后,但生性冷淡的她自得于这样的生活中,可是这样的她反而再次引起了皇帝的爱,只是当她认识到爱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继续和皇帝相守下去,只待来生的相识,幸好,,,,
26《夜深沉》作者:浮灯枫台 主角:秋晚夜幕客白
医大首席美女质优生竟然因为晕血穿越时空附身于南北朝时北朝一个身患绝症的大夫之女——秋晚夜身上。但是随着一连串古怪玄疑的事情一件件发生,才发现,自己在现代的生活已经是穿越,其实已经穿越了两次,而且自己的身份也是不那么纯粹,不由迷茫中,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哪个?医女?第一美人?还是那个祈愿女神?
27《三救姻缘》作者:笑声主角:任云起,佑生
这是我无意中看到的小说,看守太多小说,看到动情的小说却是不多,而这篇就是其中之一了,作者文采翩然,文中男主历尽磨难,依旧温和宽仁,执着于爱,让人看了忍不住地喜欢,喜欢他对感情的忠实和清醒,喜欢他对女主的理解和宽容,宁可自己伤心也决不给对方负担。女主虽然有着太强的自尊心,但是她认真、聪明、勇敢,看到她和男主在一起时,就会觉得他们不仅是在书中,就是在生活中也会是绝配。这文与他文不同之处在于,女主虽然也是很强,但不卖弄,不万能;男主并未如他文一样为女主散了小妾,他怕小妾们后半生无靠或寻短,所以他仍供养她们,但后半生他也不曾离开女主一步,他们相爱相随走完一生。但这文也太虐男主,男主一出场就是被虐完的样子,看着心酸啊,幸好有女主啊,天意啊
28《清平调》作者:西雅 主角:崔纳兰,皇帝李重
我要绘一幅皇家生活清雅而华丽的画卷;我要写一位明慧美丽的皇后和一位俊逸却不解风情的皇帝;我要讲一段少年结发,但要几经变故后才心心相印的爱情。我要唱一曲雍容华贵又清雅迷人的歌调
29《绝代风华之绝晓篇》作者: 用红色偏爱葱主角:夏候弃绝晓
他要江山也要美人,为了江山他可以娶很多的女子,但深爱的只有她一个,只是她也生在帝王家,为什么不懂这皇宫中不可能只有一个她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是他唯一的爱,她怕在深宫中迷失自己,所以她逃避入他的皇宫,只是逃的再远,也逃不出心中的爱,她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而他,只在得到一切的时候才发觉,没有她,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幸好结局不错,文笔很好的,很有感染力
30《千里东风一梦遥》作者:姬流觞 主角:纪红锦,杨不愁
文案: 一个新郎,两个新娘。夫妻交拜时的等边三角形,是不是从此后各走各的路?朝堂,江湖,我没有一技之长,只有求生的欲望。委身于任何人,都摆脱不了功利的目的;爱上任何人,都用尽全身的力气。爱是女人的涅盘,我在涅盘中重生,一次又一次
虽文案不曾激起我的兴趣,可是因为对作者的喜爱(先看了他的未完结的<哪一年让一生改变>)才跑来看的这个,看过觉得女主很特殊,不能说她很强,只能说她幸运的在一次次磨难中没有死掉,虽自私自利,但起码坦白着微笑面对,所以才最后得了幸福,我喜欢这样的女子,很现实,很磨难,很幸运所以推荐大家,值得一看
31《牵情》作者:Jassica主角:雪泠,司空清
男主是皇帝刻意培养锻炼而从放置民间的皇子,但他一直以为皇帝是害了母亲的凶手,所以生性与人疏远,女主是异世的孤魂,因可以感知他人的思想,从小被认为是怪物,最后在被亲生母亲掐死的时候穿越而来,但她与男主虽都孤单,却相互契合,相互坚信着最后走到一起。文案::他,清冷淡漠,魔教之首,更有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她,带着异于常人的能力,以新的身份,落在新的时空中重生。。。。。。两人相遇,将谱写出怎样的情曲?她是否能融化他心中的冰冷?他是否能让她丢开能力的桎梏,摆脱碰触的梦魇?
32《倾城别传》作者:李李翔主角:秋开雨谢芳菲
男主,作为小说人物来讲,是我觉得塑造的最活生生的人,有长有短,有爱有恨,他残酷无情,为了天下与权利,他甚至找到师傅的弱点,杀了师傅,同样也为了天下与权利,他发现自己对女主情根深种时,一次次的伤害女主,离开女主,可是他终是狠不下心,一次次的再救回女主,甚至为女主的去世假象而疯狂。这种狠烈浓挚的爱,真的很配魔教教主的爱,女主是穿越来的现代女,对魔教她没有太深的成见,她只喜欢她所要喜欢的,她爱秋开雨,没有他,她也不会独活,容情爱她,她感动,但是也清楚的告诉容情,她的心里只有秋开雨,这与其他所看的NP文不同,这种清楚的爱,更让人感动,而容情的纯情与爱恋也让人落泪,战火中的乱世,纠缠中的爱恋,出色的文啊,大家有空定要看看啊
33《情深缘浅》作者:月若主角:龙天澈沈落音
情很深,缘不浅,虽没有生生世世的誓言,可是今生情重,已不枉此生,感于男主的深爱,女主还不错,值得一看
34《月斜碧纱窗》作者:蓝色狮 主角:南宫若虚,宁望舒
看过觉得内心一片温暖,喜欢南宫这样的人,病弱的身体,聪明的头脑,性格看似温润如玉,却是最坚定执着,真的很喜欢啊他,闲时管管帐本的大少爷,百病缠身,过得一天少一天;她,闲时盗盗富家的小偷儿,鲜龙活虎,冒险精彩每一天
35《千年情牵》作者:Ceile 主角:玉儿,杨广
这个是与城城的《谁是李世民》一同下载来看的,原打算先看李世民的,毕竟唐宗要好过隋炀帝太多太多了,历史的评价在那里,我喜欢的更多是温馨吧,可是一看到李书的结局,女主怀着的恨意与怨怪,让我心里一片凄凉,不看也罢了,看千年情牵时,也害怕男主太坏,可是历史的结局是一定的,男主相对于历史来说,真的已经算是好很多了,所以看过后推荐大家,《谁是李世民》有想看的,也可以去,因为结局不合我意,我没看,大家原谅
35《独钓寒江雪》作者:龙庭江雪主角:江莱 龙非云
就是喜欢看轻松的文看了高兴文中的女主让我笑了一夜(晚上看的小说)她本是龙非云意外遇到,为了某种政治因素而成的契约老婆,可是在皇帝的阴谋中成为了一枚有用的棋子,幸而与龙非云一直感情浓厚,让人笑了又笑~~~
36《原点》作者:已不再是缨络 主角:小悠子韩玉珏
好看,挺喜欢的,很轻松的文章亦悠到了古代遇到很多类型的人,我一直以为她最会和韩逸水在一起,没想到她遇到了韩玉珏,我又觉得珏这个人其实要比逸水这帝王强,后宫,其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就算有再多的帝王宠爱也是一样,所以为了女主的幸福,我也选择了珏,何况珏真的很逗又很强呢
37《传闻》作者:竹西 主角:凌雄健,蓝可儿
安国公凌雄健急需一个管家,也急需一个妻子。二十三岁的蓝可儿已经做了七年的望门寡。她想离开夫家,独立生活。凌雄健没有料到,这位看上去瘦弱的小寡妇竟然有胆在嫁给他之前就提出将来被他遗弃后的“赡养条件”。他不由露出一个那位小寡妇所形容的“狼一样的”笑容,这么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要求当然要答应,至于什么时候兑现“遗弃她”的“诺言”,那可要看他心情好坏了……这文读来如行云流水一样,没有太多的猜忌,没有太多的误会,但是感觉温馨而轻松喜欢!!!
安妮宝贝简介 。 安妮宝贝 ,原名励婕,一名在网络上四处飘荡的人。从1998年10月开始在网络上写作和发表作品,以《告别薇安》成名于江湖,是2000年国内风头最健的网络文学作者。职业曾经历金融、编辑、广告,现在从事文化产品的策划及内容制作,任职出版社编辑。
1998年:得到第一台兼容机,开始上网。用电脑创作小说。成名作《告别薇安》,《七年》,《七月和安生》等,以告别,流浪,宿命为题材,文笔艳丽诡异,格调清冷阴郁。发表于互联网,引起轰动。
1999年:不喜欢银行的工作,准备辞职。家里反对,无法办妥手续。离家,开始自由生活。在南京短暂居留,从事广告。期间写作大量中短篇小说,陆续发布于互联网。拥有广泛读者群。网上有固定专栏和作品集。被称为具备偶像效应的作家。
1999年12月:到上海,进入网络公司,任职内容制作主管。
2000年1月:小说结集出版。《告别薇安》风行一时,出现大量盗版。
2000年5月:终于办妥银行辞职手续。在网络公司策划主编电子杂志,制作独立频道。
2001年1月:出版《八月未央》。在杂志上开设时尚专栏。
2001年2月:离开网络公司。开始写作长篇小说。
2001年5月:长篇写作完毕。去新疆旅行。
2001年8月:离开上海,去往北京。
2001年9月:长篇小说《彼岸花》出版。《告别薇安》在香港,台湾出版。从事文化产品的策划及内容制作。任职出版社编辑。
02年9月《 二三事》出版
04年1月摄影集〈蔷薇 岛屿〉
04年10月都市心情笔记〈清醒记〉
安妮宝贝,真名励婕,曾任职金融、广告行业,现为自由作家
安妮宝贝1998年开始发表小说,因作品风格独特引起广泛关注。2000年起出版小说集《告别薇安》,《八月未央》,长篇小说《彼岸花》。所有作品均持续登上书店系统销售排行榜,并进入全国文艺类书籍畅销排行榜前十名,在众多读者中深具影响。作品已介入香港、台湾、日本、德国等国家和地区
迄今为止安妮宝贝一共出了四本书:两本短篇小说集《告别薇安》、《八月未央》;一部长篇小说《彼岸花》;最近的一本《蔷薇岛屿》在制作上取法的则是台港“行走文学”的样式,收录的是她在越南的旅行笔记——不是一般的介绍当地风物的“行旅”,而是贯注作者强烈主体意识的“心旅”,文字中间且配上了精良的摄影。作为一位备受市场欢迎与肯定的作家(1),基本上,安妮宝贝应该算是当代中国大陆第一位言情小说“品牌”作家。继琼瑶、亦舒之后,我们的文化市场终于也出产、拥有了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都市男女爱情小说作家。不过,安妮宝贝可能会不满于只称她为“言情小说家”,在她每本书的序里,安妮宝贝一再强调她关注的是“灵魂”,“人性的虚无、绝望”等等,在这一点上,安妮宝贝的志向实在是比她的前辈大得多,她宣称她的写作是为了抚慰读者的“灵魂”,“写作的本质就是释放出人性”(2),相比之下,琼瑶、亦舒从来不曾具备这种探掘人类灵魂的雄心,她们至多是说希望写个好看的故事,给现代读者单调的生活增添点乐趣。安妮宝贝既是某些时尚杂志如《女友》、《花溪》、《城市画报》的专栏作者,她的小说也曾出现在中国严肃文学的代表杂志《收获》上(3),正是在文学位阶的模糊上(通俗作家?严肃作家?通俗内容严肃主题?通俗主题“纯文学”姿态?),安妮宝贝呈现出转型期文学、文化场域变化的一些饶有意思的征象。
安妮宝贝属于网络成名转向纸质媒体发展的作家。英雄不论出身,不管纸质还是网络,都有可能产生好文学。我们没有必要在纸质文学与网络文学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毕竟它们使用的是同一语言,分享同样的社会文化、意识形态假定;在多大程度上它们能够突破成规,提供出文学特有的感性洞见,这才是衡量好坏文学的标准,这个标准不以发表和传播载体的改变而不同。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不能不看到这一特定的网络社区所型构的文学社会学中,网络文学的读者,也就是“网民”们的阅读习惯、审美口味、价值取向——这一切都会体现在他们迅速即时的bbs回应上,必然会促生出属于他们的文学评价标准。更确切地,这一标准或许不能说是“文学”的,网上的发贴多半随心所欲直抒胸臆,很难要求他们用专业研究者的眼光在文学史的参照系中对作品的文学价值给出定位,但是,正是从这些零乱芜杂的随感式评论中,一种特定的取舍范围,文化气氛正在形成,而这一网民群体不容忽视的购买力也早被敏感的商家看中,他们的文化品味必然会影响文化产品的生产与流通、文化市场的调整与重组,而最终的结果则是他们作为力量之一,促使新的文学、文化场域的生成。在这个新场域中,不同的作家所占据的位置,所分配到的文化资源与拥有的象征资本也必然发生位移、调整与变动。虽然安妮宝贝声明“不留恋在网络上发表作品的时期,它只是一段过程,已经结束了”(4),但是她的声名的浮现、她最大的读者群,她在这个新场域中赖以维系的象征价值以及由此获得的经济收益,无不与网民——在上网所费不赀的时候,网民是“小资”的别一身份标识(5)——有着血肉相联的关系。再进一步说,安妮宝贝本人也正是这一群体中的一员,她既是“小资”意识形态的产物,也是这一意识形态的参予与建设者。
“小资”虽然业已成为近年来的流行语之一,但是它的具体所指却可意会不易言传。它有一些社会学的阶层概念,但又不是严格以经济收入来定义,而更多地指向了某种“生活”的“文化”品味、情调与氛围。这样介乎经济与文化之间的用法倒是和革命时代的“小资产阶级”有同分异曲同工,在革命时代,“小资”除了是经济地位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的一类,又经常被用来批判知识分子的“多愁善感”“脉脉温情”等和革命要求不相符合的个人情感与意识(6)。商业时代的大众传媒巧妙地继承、挪用了这个身具经济与文化双重意味的概念,经过新语境的改造、加工与翻转,成为流行文化中的一个颇具生产性与集聚性的核心能指。围绕着这个能指,一系列关于衣、食、住、行、工作、娱乐、文化活动等生活方式的引导与指示得到了某种标识。
“小资”这个称谓以及相关的文化产品、文化现象在九十年代中期出现并开始流行表明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我们的大众文化也开始迈向了“精致”,不再只是色情加暴力以及政治窥秘的小报、地摊读物的流行,而是一种更“有品质”的精致流行文化的出现。而这一精致流行文化的发育与成熟,除了受发达世界流行文化的引领,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我们时代与社会文化发展所特有的印痕。我在前面说,安妮宝贝是第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品牌流行作家,不是戏言,从她的身上,我们正可观察到十年代的“纯文学”、大众文化、社会发展是如何养育与成就了她。
安妮宝贝的小说多半围绕城市男女爱情展开,然而我最后把它定位为通俗文学的原因不在于它偏向于“言情小说”的文类,虽然这个文类经常被主流男性批评家诟病为小情小爱,但是题材的选择不一定妨碍形式的精良与主题的深刻,典型的例子如张爱玲,她对“言情小说”文类的喜好使她坚持使用这一文类的框架,但是她的运用意象的巧妙、技巧的圆熟以及她对一般言情小说所展现的普通男女爱情的拆解又往往颠覆、超出了这个框架,使之达到了严肃文学的水准。安妮宝贝的小说初看上去似乎也具备了这些特质,她的文字流畅、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叙述风格是杜拉斯式的跳跃的短句,爱情的内容也不是琼瑶式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模式,而常常以“破碎、离开、告别”为收束,再加上文中不时出现的哲理式警句:诸如“长期的理想是可以某天突然的消失,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包围着我们的,其实是一种绝对的空虚,所有的产生,消耗,都是为了消失……”(7)使得她的小说外表甚至于充满了现代主义风格。但是,我所说的文学位阶模糊,其中一个含义指的就是在消费性的后现代文化环境中,通俗文化与严肃文化之间日益相互渗透与挪用所产生的界限模糊,诸如严肃文学对通俗文艺样式巧妙利用的“以通俗反通俗”,或者是通俗文学对严肃文化的借调给自己添饰的“品味”。安妮宝贝小说外型上的现代主义风难掩其内质的匮乏。她的小说与台湾另一位言情小说家苏伟贞一样拥有一位“欲力强大冷凝寡欢”(8)的女主角,她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感情期盼又不能相信,兀自上演着一幕幕既给女主角带来伤痛又不乏自得其乐的都市爱情剧。男女主角开始于一场邂逅(邂逅场景的新元素是网络,当然还有都市符码少不了的酒吧),气质上的互相吸引(这吸引经由网络“心有灵犀”的聊天或是观察到的衣着细节,良好品味,都市冷漠颓废之“性感”而展现)使得男女主角开始靠近,可能会发生性关系可能没有,但是多半不了了之,因为女主角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又热烈又冷静的特质,她乐于沉缅于一段“都市夜归人”的互相取暖,但似乎深知此类爱情的不可靠,于是最后她总是清醒决绝的离去,并发出自艾的喟叹:“我不知道有什么人是能够深深相爱的。也许他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用一生的时间兜了个大圈子,却依然不能与他相会。”(9)“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人,不断地寻找,不断地离开。“(10)“只是等待一次爱情,也许永远都没有人。可是,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11)“一场沉沦的爱情终于消失。”(12)但是,安妮宝贝几乎没有解释女主角的性格特征与对爱情的悲观态度其来何自,环境如何培育、发展出她这种特质,由于一开始女主角的特质就是一个给定的事实,都市并没有与之形成一有机的互动,都市场景只是一个布景,中间的爱情也不过是一场在其间自虐虐人,自娱自乐的表演,类似于一华美的MTV,提供了符号、影像以及情调、气氛的消费,但没有供思考的启发,基本上是一自我循环封闭的展现,而不是层层深入剥茧抽丝的挖掘。间或安妮宝贝会给出一个模糊的说明,例如女主角不和睦的家庭、性格怪异的母亲,不幸的童年等等。这些既定的“宿命”成了女主角性格无可推卸的原委。长篇《彼岸花》中,故事经由乔与南生、两个有着相同个性的女子的两条线索的展开显得丰富了一些,安妮宝贝没有明确说明这两个人是否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她有意识地让二者构成一种互为镜照的关系,或许南生是乔创造出来的**,也可能乔是南生笔下的小说,这样,经由南生命运的演示,我们可一窥南生或乔目下疏离、幽闭、自我、虚无性格的来由。但是,父母双亡,家庭不幸再次成为女主角一生命运的原动机,目的只为了铺陈南生与林和平纠缠晦暗的“孽缘”与乔淡漠犬儒的虚空,女主角的各种反应似乎一开始就由她的“命运”注定了,之后再也没有成长、救赎的可能,彼岸花与此岸之间看不到任何的桥与路。
在故事相对单薄(既没有琼瑶的起伏跌宕,也没有亦舒的跳挞俐落)的情况下,安妮宝贝仍然吸引到为数众多的读者,这不能不归功于她小说话语层面的营造功力,她成功地在人物、叙述者、作者与读者之间构造出了一种召唤性的身分认同,也就是,四面彼此呼唤的镜像。安妮宝贝的小说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之间有相当程度的情感投射与认同,作者绝不比人物高(13)。这也是言情小说成功的关键之一,并不象一般对大众文化持批评态度的批评家所想象的通俗小说只是作者拿一些煽情故事来糊弄普通读者,事实上,一个成功的通俗小说作家对其笔下的人物态度毋宁说是相当真诚的,如果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不是有相当一致的情感、价值取向,读者很容易觉得他在受愚弄,琼瑶对轰轰烈烈爱情的信仰与亦舒中产阶级女性的爱情观都是非常真诚地呈现在他们的小说中的。(与此不同的是,张爱玲则在她的类言情小说中创造出了一个游走于各种视角提供出反讽声音的叙述者。)更具体地说,安妮宝贝话语层面所营造的认同感包括两个方面:一、精神情绪的把握。她相当敏感地捕捉到都市白领的一种情绪与心态,一种疲倦、飘忽、不安定感与冷漠症。这些情绪经由散片式的叙述流与喃喃自语的类哲理议论得以成功散发,安妮宝贝将这种情绪的由来归之于“宿命”或“人性”“灵魂”的“甘美与脆弱”。显然,安妮宝贝对此类情绪的解释是相当非意识形态的。(她的解释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采取大众文化对社会问题不看或“看不见”的策略;也有可能她受八十年代的思路所影响,文学一律向“人性”求答案,而不去考察这种人性是如何在社会环境中得以培育、发展出来的。)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所做的是“抚慰”,读者阅读小说未必会去深究来龙去脉,他们在小说所唤起的情绪氛围中得到了沉浸与共鸣,视安妮宝贝“于我心有戚戚焉”,从而在安妮宝贝程式化小说所唤起的悲情中一遍遍释放自恋与自怜。二、大量的消费符码所构造的身分政治。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有很多对“品味”的貌似不经意实则颇门槛精的书写,这一品味由衣着的细节、espresso咖啡,哈根达斯冰淇淋、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等组成。这一品味构造的身份政治所流露出来的“势利”至少可以追溯到亦舒——这位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进入大陆市场,对当代众多流行小说女写手有着巨大影响的祖师奶奶。亦舒笔下的中产阶级女性看起来比琼瑶时代的女性有了不少进步,不再只是一心扑在爱情上拿这个作为女性证明自我存在的第一要务,她们经济独立,有自己的事业,然而仔细阅读之下,这些小说仍然不过是郎才女貌的现代翻版,再怎么学历高有知识的女性寻求的仍然是有良好经济基础,英俊、有品味的男性,她们的目光从来不会旁落到“专业人士”身外,强烈的身份意识使得她们很难寻觅到符合她们理想标准的伴侣,也因此时常发出美好爱情难得的喟叹。这个喟叹,是深具阶级意味的。在对“品味”的捕捉与点染上,安妮宝贝继承了亦舒的“炬炬目光”,直白一点,——就是“势利眼”。不客气地说,她与她的读者群中的部分“小资”是颇为势利眼的,只不过他们未必会自觉到这一点。
在某种程度上,安妮宝贝特别象是八、九十年代陈染与九十、零年代消费文化奇异媾和的产物,一方面是现代主义式对“个我”形而上关注的“虚无”、“绝望”,另一方面则是非常实际的所谓“优雅”物质、品味、情调的艳羡与享受,在这喃喃自语的“虚无”与不厌精细的“品味”之间所呈露出来的自相矛盾与裂隙,叙述者—作者从来没有意识到。二者之间广阔的社会现实、不同人群的生存境遇、公民权利的争取,全都不再进入作者的视野。这也是当下文学的状况,当社会现实被抽空后,文学似乎就只能在二者之间摇摆,不是遁入空洞的形而上,就是沉溺于对物质细节的张爱玲式的愉悦。
八、九十年代的“纯文学”与港台流行文化同时养育了目下的小资,这是他们文化谱系的构成。另一方面,小资之所以会和安妮宝贝的小说产生共鸣,在现实境遇的情绪上确实有一些相通之处,但是这种情绪的产生绝不是什么宿命之类,而是一种非常实际的第三世界都市文化情形之产生。那就是一种类似于在中国“飞地”的工作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品格。这些都市白领每天进出于空调间,承受着沉重的工作压力,一方面,他们必须努力工作才能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中占稳脚跟,升至更高的位置,这种情形下疲倦、焦虑势不可免,另一方面,较为舒适的办公环境,相对于普通劳动者较高的薪金,又会使这些人或多或少产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优越感。更重要的是,在一种跻身于“与国际同步”的环境中所培育出来的心理上、习惯上向西方“先进”“文明”世界的靠拢、趋附与对本土或第三世界的轻视、疏离,经常是相生相伴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种“全球”恰恰是与无数的“本土”缠绕在一起的,离开了八小时之内的“飞地”,扑天盖地而来的就是混杂、无名的现实。在“天涯之声”论坛上曾经有一个引起热烈讨论的贴子《一个上海白领的心里话》(14),一个网名叫“麻木热”的上海白领说出了他郁结已久的苦闷: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也确实很优秀,重点中学——名牌大学——跨国公司(月薪八千以上),自己和朋友们都活得不错,直到自己去了一趟内地小城的姨妈家,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有工厂临时工得了病不肯去看只为省下医药费给儿子读书,小男孩家里穷为吃肉被父亲打,得了绝症临死前家里为他煮了一锅肉),深感震惊,回到上海后才“发现”上海同样有着“另一面”:为还能每个月领到六块钱车贴而庆幸的工厂女工,在菜市捡菜边的城市贫民,两小时一刻不停挣得十块钱报酬的钟点工……作者于是发现,自己已经被现代社会无形的区隔化而和社会的真实面目隔绝开来(15):“如果我只呆在漂亮的写字楼,每天上下班打的,业余去蹦迪,去茂名南路的club找点刺激。去和平饭店搞搞聚会,在巴黎春天购物,那么我不会感到什么苦闷。我只会踌躇满志,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我是这个国家的那一部分精英。可是,我看到了,而且我相信更多的我没有看到。所以我没法心安理得地自我陶醉。”这位上海白领经由他的亲身感受提出了“公共性”的问题:“这个国家大部分人是怎样生活的呢?他们的思想是怎么样的呢?他们难道不值得被了解吗?作为这个国家中有知识的一部分人,难道没有义务去了解他们吗?那么不了解一个国家的真实面目,光靠喊着民主就可以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吗?”。
这位上海“小资”对生活发出了自己困惑与反思的声音。显然,它提示了我的“小资”分类与分析的简化性。事实上,这是个年轻、受过教育、有思考能力、能够发声的一个阶层,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感受与判断,对将来的社会发展也有可能起到有益的、良好的影响与作用,只不过,受这二十年从美学个人主义到生活个人主义演变以及由此造成的政治冷漠症的影响,再加上方兴未艾的消费主义对理想生活模式的引导与形塑,他们中的一些人变得越来越只注重个人“高尚”生活的获得,而不再关心“个人”所必然含有的人与人之间,个人与群之间的联系与同情,而一旦个人成为自我张扬与扩张的个人,很难想象真正的爱情如何从之产生,因为真正的爱情是在人与人之间的交通与融合中获得的,这一融合的基础必是超越了原子意义上的个人,而指向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与同情。这也在某种意义上解释了安妮宝贝笔下的爱情为什么总是以“破碎”告终,因为两个个人主义者的相爱,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个豪猪的寓言:为了取暖他们聚拢在一起,可是那个尖刻的、自我保护的刺又立即把它们分开。他们之间可以有身体、情调的吸引,但是不会有真正的信赖与帮助,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在个人主义中能够获得的,它必建立在人与人之间无限广阔的联系上,唯有在整体的呼应中,孤立的个人通过爱的联系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否则那个“虚无”的命题会如影随形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再三复现,永远纠缠着她笔下那些想爱又不相信爱不能获得爱的个人主义者。
安妮宝贝的崛起如她所说,“没有侥幸”,她依托网络,以其流畅的文字,都市爱情题材的书写获得了她在当下文学场域的地位。与二十世纪的中国作家相比,二十一世纪的安妮宝贝显然更有理由骄傲:因为她不是政治,而是“读者选择的”。中国作家进入“文坛”的路线已经改变了,现在,不只是政治在推出作家,市场也提供了一个“公平竟争”胜出的机会。然而,被市场肯定是否就表明他(她)是一个确凿无疑的好作家?以安妮宝贝的出现与畅销而论,确实可以看到新一代文化教育水准的普遍提高,首先一点就是对精致文字与个人风格的打造与欣赏能力,其次就是对世界文化资讯的广泛汲取,比如安妮宝贝与她的读者群们共享的杜拉斯、村上春树、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然而在这种中产阶级性质的文化品味之上,文学是否还有一些更不容忽视的品质:不只是抚慰,还可能是愤怒、伤痛、与发自心肺的呐喊!对小人物的同情,对真正的自由、解放、幸福时刻的向往与召唤!在这个新的文学场域里,正在成长的,或者已经功成名就的中国作家们会选择什么呢?
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个寂寞的女子,安静的让人心疼
安妮宝贝简介 。 安妮宝贝 ,原名励婕,一名在网络上四处飘荡的人。从1998年10月开始在网络上写作和发表作品,以《告别薇安》成名于江湖,是2000年国内风头最健的网络文学作者。职业曾经历金融、编辑、广告,现在从事文化产品的策划及内容制作,任职出版社编辑。
1998年:得到第一台兼容机,开始上网。用电脑创作小说。成名作《告别薇安》,《七年》,《七月和安生》等,以告别,流浪,宿命为题材,文笔艳丽诡异,格调清冷阴郁。发表于互联网,引起轰动。
1999年:不喜欢银行的工作,准备辞职。家里反对,无法办妥手续。离家,开始自由生活。在南京短暂居留,从事广告。期间写作大量中短篇小说,陆续发布于互联网。拥有广泛读者群。网上有固定专栏和作品集。被称为具备偶像效应的作家。
1999年12月:到上海,进入网络公司,任职内容制作主管。
2000年1月:小说结集出版。《告别薇安》风行一时,出现大量盗版。
2000年5月:终于办妥银行辞职手续。在网络公司策划主编电子杂志,制作独立频道。
2001年1月:出版《八月未央》。在杂志上开设时尚专栏。
2001年2月:离开网络公司。开始写作长篇小说。
2001年5月:长篇写作完毕。去新疆旅行。
2001年8月:离开上海,去往北京。
2001年9月:长篇小说《彼岸花》出版。《告别薇安》在香港,台湾出版。从事文化产品的策划及内容制作。任职出版社编辑。
02年9月《 二三事》出版
04年1月摄影集〈蔷薇 岛屿〉
04年10月都市心情笔记〈清醒记〉
安妮宝贝,真名励婕,曾任职金融、广告行业,现为自由作家
安妮宝贝1998年开始发表小说,因作品风格独特引起广泛关注。2000年起出版小说集《告别薇安》,《八月未央》,长篇小说《彼岸花》。所有作品均持续登上书店系统销售排行榜,并进入全国文艺类书籍畅销排行榜前十名,在众多读者中深具影响。作品已介入香港、台湾、日本、德国等国家和地区
迄今为止安妮宝贝一共出了四本书:两本短篇小说集《告别薇安》、《八月未央》;一部长篇小说《彼岸花》;最近的一本《蔷薇岛屿》在制作上取法的则是台港“行走文学”的样式,收录的是她在越南的旅行笔记——不是一般的介绍当地风物的“行旅”,而是贯注作者强烈主体意识的“心旅”,文字中间且配上了精良的摄影。作为一位备受市场欢迎与肯定的作家(1),基本上,安妮宝贝应该算是当代中国大陆第一位言情小说“品牌”作家。继琼瑶、亦舒之后,我们的文化市场终于也出产、拥有了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都市男女爱情小说作家。不过,安妮宝贝可能会不满于只称她为“言情小说家”,在她每本书的序里,安妮宝贝一再强调她关注的是“灵魂”,“人性的虚无、绝望”等等,在这一点上,安妮宝贝的志向实在是比她的前辈大得多,她宣称她的写作是为了抚慰读者的“灵魂”,“写作的本质就是释放出人性”(2),相比之下,琼瑶、亦舒从来不曾具备这种探掘人类灵魂的雄心,她们至多是说希望写个好看的故事,给现代读者单调的生活增添点乐趣。安妮宝贝既是某些时尚杂志如《女友》、《花溪》、《城市画报》的专栏作者,她的小说也曾出现在中国严肃文学的代表杂志《收获》上(3),正是在文学位阶的模糊上(通俗作家?严肃作家?通俗内容严肃主题?通俗主题“纯文学”姿态?),安妮宝贝呈现出转型期文学、文化场域变化的一些饶有意思的征象。
安妮宝贝属于网络成名转向纸质媒体发展的作家。英雄不论出身,不管纸质还是网络,都有可能产生好文学。我们没有必要在纸质文学与网络文学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毕竟它们使用的是同一语言,分享同样的社会文化、意识形态假定;在多大程度上它们能够突破成规,提供出文学特有的感性洞见,这才是衡量好坏文学的标准,这个标准不以发表和传播载体的改变而不同。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不能不看到这一特定的网络社区所型构的文学社会学中,网络文学的读者,也就是“网民”们的阅读习惯、审美口味、价值取向——这一切都会体现在他们迅速即时的bbs回应上,必然会促生出属于他们的文学评价标准。更确切地,这一标准或许不能说是“文学”的,网上的发贴多半随心所欲直抒胸臆,很难要求他们用专业研究者的眼光在文学史的参照系中对作品的文学价值给出定位,但是,正是从这些零乱芜杂的随感式评论中,一种特定的取舍范围,文化气氛正在形成,而这一网民群体不容忽视的购买力也早被敏感的商家看中,他们的文化品味必然会影响文化产品的生产与流通、文化市场的调整与重组,而最终的结果则是他们作为力量之一,促使新的文学、文化场域的生成。在这个新场域中,不同的作家所占据的位置,所分配到的文化资源与拥有的象征资本也必然发生位移、调整与变动。虽然安妮宝贝声明“不留恋在网络上发表作品的时期,它只是一段过程,已经结束了”(4),但是她的声名的浮现、她最大的读者群,她在这个新场域中赖以维系的象征价值以及由此获得的经济收益,无不与网民——在上网所费不赀的时候,网民是“小资”的别一身份标识(5)——有着血肉相联的关系。再进一步说,安妮宝贝本人也正是这一群体中的一员,她既是“小资”意识形态的产物,也是这一意识形态的参予与建设者。
“小资”虽然业已成为近年来的流行语之一,但是它的具体所指却可意会不易言传。它有一些社会学的阶层概念,但又不是严格以经济收入来定义,而更多地指向了某种“生活”的“文化”品味、情调与氛围。这样介乎经济与文化之间的用法倒是和革命时代的“小资产阶级”有同分异曲同工,在革命时代,“小资”除了是经济地位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的一类,又经常被用来批判知识分子的“多愁善感”“脉脉温情”等和革命要求不相符合的个人情感与意识(6)。商业时代的大众传媒巧妙地继承、挪用了这个身具经济与文化双重意味的概念,经过新语境的改造、加工与翻转,成为流行文化中的一个颇具生产性与集聚性的核心能指。围绕着这个能指,一系列关于衣、食、住、行、工作、娱乐、文化活动等生活方式的引导与指示得到了某种标识。
“小资”这个称谓以及相关的文化产品、文化现象在九十年代中期出现并开始流行表明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我们的大众文化也开始迈向了“精致”,不再只是色情加暴力以及政治窥秘的小报、地摊读物的流行,而是一种更“有品质”的精致流行文化的出现。而这一精致流行文化的发育与成熟,除了受发达世界流行文化的引领,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我们时代与社会文化发展所特有的印痕。我在前面说,安妮宝贝是第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品牌流行作家,不是戏言,从她的身上,我们正可观察到十年代的“纯文学”、大众文化、社会发展是如何养育与成就了她。
安妮宝贝的小说多半围绕城市男女爱情展开,然而我最后把它定位为通俗文学的原因不在于它偏向于“言情小说”的文类,虽然这个文类经常被主流男性批评家诟病为小情小爱,但是题材的选择不一定妨碍形式的精良与主题的深刻,典型的例子如张爱玲,她对“言情小说”文类的喜好使她坚持使用这一文类的框架,但是她的运用意象的巧妙、技巧的圆熟以及她对一般言情小说所展现的普通男女爱情的拆解又往往颠覆、超出了这个框架,使之达到了严肃文学的水准。安妮宝贝的小说初看上去似乎也具备了这些特质,她的文字流畅、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叙述风格是杜拉斯式的跳跃的短句,爱情的内容也不是琼瑶式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模式,而常常以“破碎、离开、告别”为收束,再加上文中不时出现的哲理式警句:诸如“长期的理想是可以某天突然的消失,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包围着我们的,其实是一种绝对的空虚,所有的产生,消耗,都是为了消失……”(7)使得她的小说外表甚至于充满了现代主义风格。但是,我所说的文学位阶模糊,其中一个含义指的就是在消费性的后现代文化环境中,通俗文化与严肃文化之间日益相互渗透与挪用所产生的界限模糊,诸如严肃文学对通俗文艺样式巧妙利用的“以通俗反通俗”,或者是通俗文学对严肃文化的借调给自己添饰的“品味”。安妮宝贝小说外型上的现代主义风难掩其内质的匮乏。她的小说与台湾另一位言情小说家苏伟贞一样拥有一位“欲力强大冷凝寡欢”(8)的女主角,她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感情期盼又不能相信,兀自上演着一幕幕既给女主角带来伤痛又不乏自得其乐的都市爱情剧。男女主角开始于一场邂逅(邂逅场景的新元素是网络,当然还有都市符码少不了的酒吧),气质上的互相吸引(这吸引经由网络“心有灵犀”的聊天或是观察到的衣着细节,良好品味,都市冷漠颓废之“性感”而展现)使得男女主角开始靠近,可能会发生性关系可能没有,但是多半不了了之,因为女主角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又热烈又冷静的特质,她乐于沉缅于一段“都市夜归人”的互相取暖,但似乎深知此类爱情的不可靠,于是最后她总是清醒决绝的离去,并发出自艾的喟叹:“我不知道有什么人是能够深深相爱的。也许他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用一生的时间兜了个大圈子,却依然不能与他相会。”(9)“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人,不断地寻找,不断地离开。“(10)“只是等待一次爱情,也许永远都没有人。可是,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11)“一场沉沦的爱情终于消失。”(12)但是,安妮宝贝几乎没有解释女主角的性格特征与对爱情的悲观态度其来何自,环境如何培育、发展出她这种特质,由于一开始女主角的特质就是一个给定的事实,都市并没有与之形成一有机的互动,都市场景只是一个布景,中间的爱情也不过是一场在其间自虐虐人,自娱自乐的表演,类似于一华美的MTV,提供了符号、影像以及情调、气氛的消费,但没有供思考的启发,基本上是一自我循环封闭的展现,而不是层层深入剥茧抽丝的挖掘。间或安妮宝贝会给出一个模糊的说明,例如女主角不和睦的家庭、性格怪异的母亲,不幸的童年等等。这些既定的“宿命”成了女主角性格无可推卸的原委。长篇《彼岸花》中,故事经由乔与南生、两个有着相同个性的女子的两条线索的展开显得丰富了一些,安妮宝贝没有明确说明这两个人是否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她有意识地让二者构成一种互为镜照的关系,或许南生是乔创造出来的**,也可能乔是南生笔下的小说,这样,经由南生命运的演示,我们可一窥南生或乔目下疏离、幽闭、自我、虚无性格的来由。但是,父母双亡,家庭不幸再次成为女主角一生命运的原动机,目的只为了铺陈南生与林和平纠缠晦暗的“孽缘”与乔淡漠犬儒的虚空,女主角的各种反应似乎一开始就由她的“命运”注定了,之后再也没有成长、救赎的可能,彼岸花与此岸之间看不到任何的桥与路。
在故事相对单薄(既没有琼瑶的起伏跌宕,也没有亦舒的跳挞俐落)的情况下,安妮宝贝仍然吸引到为数众多的读者,这不能不归功于她小说话语层面的营造功力,她成功地在人物、叙述者、作者与读者之间构造出了一种召唤性的身分认同,也就是,四面彼此呼唤的镜像。安妮宝贝的小说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之间有相当程度的情感投射与认同,作者绝不比人物高(13)。这也是言情小说成功的关键之一,并不象一般对大众文化持批评态度的批评家所想象的通俗小说只是作者拿一些煽情故事来糊弄普通读者,事实上,一个成功的通俗小说作家对其笔下的人物态度毋宁说是相当真诚的,如果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不是有相当一致的情感、价值取向,读者很容易觉得他在受愚弄,琼瑶对轰轰烈烈爱情的信仰与亦舒中产阶级女性的爱情观都是非常真诚地呈现在他们的小说中的。(与此不同的是,张爱玲则在她的类言情小说中创造出了一个游走于各种视角提供出反讽声音的叙述者。)更具体地说,安妮宝贝话语层面所营造的认同感包括两个方面:一、精神情绪的把握。她相当敏感地捕捉到都市白领的一种情绪与心态,一种疲倦、飘忽、不安定感与冷漠症。这些情绪经由散片式的叙述流与喃喃自语的类哲理议论得以成功散发,安妮宝贝将这种情绪的由来归之于“宿命”或“人性”“灵魂”的“甘美与脆弱”。显然,安妮宝贝对此类情绪的解释是相当非意识形态的。(她的解释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采取大众文化对社会问题不看或“看不见”的策略;也有可能她受八十年代的思路所影响,文学一律向“人性”求答案,而不去考察这种人性是如何在社会环境中得以培育、发展出来的。)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所做的是“抚慰”,读者阅读小说未必会去深究来龙去脉,他们在小说所唤起的情绪氛围中得到了沉浸与共鸣,视安妮宝贝“于我心有戚戚焉”,从而在安妮宝贝程式化小说所唤起的悲情中一遍遍释放自恋与自怜。二、大量的消费符码所构造的身分政治。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有很多对“品味”的貌似不经意实则颇门槛精的书写,这一品味由衣着的细节、espresso咖啡,哈根达斯冰淇淋、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等组成。这一品味构造的身份政治所流露出来的“势利”至少可以追溯到亦舒——这位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进入大陆市场,对当代众多流行小说女写手有着巨大影响的祖师奶奶。亦舒笔下的中产阶级女性看起来比琼瑶时代的女性有了不少进步,不再只是一心扑在爱情上拿这个作为女性证明自我存在的第一要务,她们经济独立,有自己的事业,然而仔细阅读之下,这些小说仍然不过是郎才女貌的现代翻版,再怎么学历高有知识的女性寻求的仍然是有良好经济基础,英俊、有品味的男性,她们的目光从来不会旁落到“专业人士”身外,强烈的身份意识使得她们很难寻觅到符合她们理想标准的伴侣,也因此时常发出美好爱情难得的喟叹。这个喟叹,是深具阶级意味的。在对“品味”的捕捉与点染上,安妮宝贝继承了亦舒的“炬炬目光”,直白一点,——就是“势利眼”。不客气地说,她与她的读者群中的部分“小资”是颇为势利眼的,只不过他们未必会自觉到这一点。
在某种程度上,安妮宝贝特别象是八、九十年代陈染与九十、零年代消费文化奇异媾和的产物,一方面是现代主义式对“个我”形而上关注的“虚无”、“绝望”,另一方面则是非常实际的所谓“优雅”物质、品味、情调的艳羡与享受,在这喃喃自语的“虚无”与不厌精细的“品味”之间所呈露出来的自相矛盾与裂隙,叙述者—作者从来没有意识到。二者之间广阔的社会现实、不同人群的生存境遇、公民权利的争取,全都不再进入作者的视野。这也是当下文学的状况,当社会现实被抽空后,文学似乎就只能在二者之间摇摆,不是遁入空洞的形而上,就是沉溺于对物质细节的张爱玲式的愉悦。
八、九十年代的“纯文学”与港台流行文化同时养育了目下的小资,这是他们文化谱系的构成。另一方面,小资之所以会和安妮宝贝的小说产生共鸣,在现实境遇的情绪上确实有一些相通之处,但是这种情绪的产生绝不是什么宿命之类,而是一种非常实际的第三世界都市文化情形之产生。那就是一种类似于在中国“飞地”的工作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品格。这些都市白领每天进出于空调间,承受着沉重的工作压力,一方面,他们必须努力工作才能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中占稳脚跟,升至更高的位置,这种情形下疲倦、焦虑势不可免,另一方面,较为舒适的办公环境,相对于普通劳动者较高的薪金,又会使这些人或多或少产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优越感。更重要的是,在一种跻身于“与国际同步”的环境中所培育出来的心理上、习惯上向西方“先进”“文明”世界的靠拢、趋附与对本土或第三世界的轻视、疏离,经常是相生相伴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种“全球”恰恰是与无数的“本土”缠绕在一起的,离开了八小时之内的“飞地”,扑天盖地而来的就是混杂、无名的现实。在“天涯之声”论坛上曾经有一个引起热烈讨论的贴子《一个上海白领的心里话》(14),一个网名叫“麻木热”的上海白领说出了他郁结已久的苦闷: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也确实很优秀,重点中学——名牌大学——跨国公司(月薪八千以上),自己和朋友们都活得不错,直到自己去了一趟内地小城的姨妈家,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有工厂临时工得了病不肯去看只为省下医药费给儿子读书,小男孩家里穷为吃肉被父亲打,得了绝症临死前家里为他煮了一锅肉),深感震惊,回到上海后才“发现”上海同样有着“另一面”:为还能每个月领到六块钱车贴而庆幸的工厂女工,在菜市捡菜边的城市贫民,两小时一刻不停挣得十块钱报酬的钟点工……作者于是发现,自己已经被现代社会无形的区隔化而和社会的真实面目隔绝开来(15):“如果我只呆在漂亮的写字楼,每天上下班打的,业余去蹦迪,去茂名南路的club找点刺激。去和平饭店搞搞聚会,在巴黎春天购物,那么我不会感到什么苦闷。我只会踌躇满志,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我是这个国家的那一部分精英。可是,我看到了,而且我相信更多的我没有看到。所以我没法心安理得地自我陶醉。”这位上海白领经由他的亲身感受提出了“公共性”的问题:“这个国家大部分人是怎样生活的呢?他们的思想是怎么样的呢?他们难道不值得被了解吗?作为这个国家中有知识的一部分人,难道没有义务去了解他们吗?那么不了解一个国家的真实面目,光靠喊着民主就可以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吗?”。
这位上海“小资”对生活发出了自己困惑与反思的声音。显然,它提示了我的“小资”分类与分析的简化性。事实上,这是个年轻、受过教育、有思考能力、能够发声的一个阶层,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感受与判断,对将来的社会发展也有可能起到有益的、良好的影响与作用,只不过,受这二十年从美学个人主义到生活个人主义演变以及由此造成的政治冷漠症的影响,再加上方兴未艾的消费主义对理想生活模式的引导与形塑,他们中的一些人变得越来越只注重个人“高尚”生活的获得,而不再关心“个人”所必然含有的人与人之间,个人与群之间的联系与同情,而一旦个人成为自我张扬与扩张的个人,很难想象真正的爱情如何从之产生,因为真正的爱情是在人与人之间的交通与融合中获得的,这一融合的基础必是超越了原子意义上的个人,而指向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与同情。这也在某种意义上解释了安妮宝贝笔下的爱情为什么总是以“破碎”告终,因为两个个人主义者的相爱,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个豪猪的寓言:为了取暖他们聚拢在一起,可是那个尖刻的、自我保护的刺又立即把它们分开。他们之间可以有身体、情调的吸引,但是不会有真正的信赖与帮助,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在个人主义中能够获得的,它必建立在人与人之间无限广阔的联系上,唯有在整体的呼应中,孤立的个人通过爱的联系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否则那个“虚无”的命题会如影随形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再三复现,永远纠缠着她笔下那些想爱又不相信爱不能获得爱的个人主义者。
安妮宝贝的崛起如她所说,“没有侥幸”,她依托网络,以其流畅的文字,都市爱情题材的书写获得了她在当下文学场域的地位。与二十世纪的中国作家相比,二十一世纪的安妮宝贝显然更有理由骄傲:因为她不是政治,而是“读者选择的”。中国作家进入“文坛”的路线已经改变了,现在,不只是政治在推出作家,市场也提供了一个“公平竟争”胜出的机会。然而,被市场肯定是否就表明他(她)是一个确凿无疑的好作家?以安妮宝贝的出现与畅销而论,确实可以看到新一代文化教育水准的普遍提高,首先一点就是对精致文字与个人风格的打造与欣赏能力,其次就是对世界文化资讯的广泛汲取,比如安妮宝贝与她的读者群们共享的杜拉斯、村上春树、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然而在这种中产阶级性质的文化品味之上,文学是否还有一些更不容忽视的品质:不只是抚慰,还可能是愤怒、伤痛、与发自心肺的呐喊!对小人物的同情,对真正的自由、解放、幸福时刻的向往与召唤!在这个新的文学场域里,正在成长的,或者已经功成名就的中国作家们会选择什么呢?
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个寂寞的女子,安静的让人心疼
lz你给我物语系列看下去啊混蛋= =
还有刀语吧,也很不错的说
简介:
作品的舞台是被称为“尾张时代”的中世纪日本,是战国时代和将军家实现天下统一之间的故事。虽是虚构的时代,但历史和文化和实在的江户时代相似。这个时代有种不用刀的剑术——虚刀流,其第七代当住鑢七花和妹妹七实居住在不承岛。鑢七花,24岁,身材高达,肌肉发达,不是作为人,而是作为一把刀来培养长大,他不善交际和思考,但总因一些奇思妙想而找到敌人的空隙。他因奇策士咎的一言,而开始了寻找锻治师四季崎记纪所打造的12把完成体变体刀之旅。
是什么都要看无视问题补充= =
迷茫管家与懦弱的我
很有爱的校园类
简介:
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
还有绯弹的亚利亚,马上就要动画化了,也很赞~
x的魔王,
这是原本被封印的魔王密特拉斯复活的时代。勇者阿提斯只身潜入魔王城堡;而被歌颂为「盾之圣女」的菲希那丝王国公主卡露瑟,为了守护勇者而投身于城堡外的战斗……但就在她的守候之下,魔王城伴随着闪光崩毁,勇者与魔王也一起失去了踪影——一年之后,在恢复和平的世界里,卡露瑟公主听闻有人见过勇者阿提斯的谣言。魔法类那些的
仰望半月之空,这个一定要看
迄今为止安妮宝贝一共出了四本书:两本短篇小说集《告别薇安》、《八月未央》;一部长篇小说《彼岸花》;最近的一本《蔷薇岛屿》在制作上取法的则是台港“行走文学”的样式,收录的是她在越南的旅行笔记——不是一般的介绍当地风物的“行旅”,而是贯注作者强烈主体意识的“心旅”,文字中间且配上了精良的摄影。作为一位备受市场欢迎与肯定的作家(1),基本上,安妮宝贝应该算是当代中国大陆第一位言情小说“品牌”作家。继琼瑶、亦舒之后,我们的文化市场终于也出产、拥有了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都市男女爱情小说作家。不过,安妮宝贝可能会不满于只称她为“言情小说家”,在她每本书的序里,安妮宝贝一再强调她关注的是“灵魂”,“人性的虚无、绝望”等等,在这一点上,安妮宝贝的志向实在是比她的前辈大得多,她宣称她的写作是为了抚慰读者的“灵魂”,“写作的本质就是释放出人性”(2),相比之下,琼瑶、亦舒从来不曾具备这种探掘人类灵魂的雄心,她们至多是说希望写个好看的故事,给现代读者单调的生活增添点乐趣。安妮宝贝既是某些时尚杂志如《女友》、《花溪》、《城市画报》的专栏作者,她的小说也曾出现在中国严肃文学的代表杂志《收获》上(3),正是在文学位阶的模糊上(通俗作家?严肃作家?通俗内容严肃主题?通俗主题“纯文学”姿态?),安妮宝贝呈现出转型期文学、文化场域变化的一些饶有意思的征象。
安妮宝贝属于网络成名转向纸质媒体发展的作家。英雄不论出身,不管纸质还是网络,都有可能产生好文学。我们没有必要在纸质文学与网络文学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毕竟它们使用的是同一语言,分享同样的社会文化、意识形态假定;在多大程度上它们能够突破成规,提供出文学特有的感性洞见,这才是衡量好坏文学的标准,这个标准不以发表和传播载体的改变而不同。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不能不看到这一特定的网络社区所型构的文学社会学中,网络文学的读者,也就是“网民”们的阅读习惯、审美口味、价值取向——这一切都会体现在他们迅速即时的bbs回应上,必然会促生出属于他们的文学评价标准。更确切地,这一标准或许不能说是“文学”的,网上的发贴多半随心所欲直抒胸臆,很难要求他们用专业研究者的眼光在文学史的参照系中对作品的文学价值给出定位,但是,正是从这些零乱芜杂的随感式评论中,一种特定的取舍范围,文化气氛正在形成,而这一网民群体不容忽视的购买力也早被敏感的商家看中,他们的文化品味必然会影响文化产品的生产与流通、文化市场的调整与重组,而最终的结果则是他们作为力量之一,促使新的文学、文化场域的生成。在这个新场域中,不同的作家所占据的位置,所分配到的文化资源与拥有的象征资本也必然发生位移、调整与变动。虽然安妮宝贝声明“不留恋在网络上发表作品的时期,它只是一段过程,已经结束了”(4),但是她的声名的浮现、她最大的读者群,她在这个新场域中赖以维系的象征价值以及由此获得的经济收益,无不与网民——在上网所费不赀的时候,网民是“小资”的别一身份标识(5)——有着血肉相联的关系。再进一步说,安妮宝贝本人也正是这一群体中的一员,她既是“小资”意识形态的产物,也是这一意识形态的参予与建设者。
“小资”虽然业已成为近年来的流行语之一,但是它的具体所指却可意会不易言传。它有一些社会学的阶层概念,但又不是严格以经济收入来定义,而更多地指向了某种“生活”的“文化”品味、情调与氛围。这样介乎经济与文化之间的用法倒是和革命时代的“小资产阶级”有同分异曲同工,在革命时代,“小资”除了是经济地位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的一类,又经常被用来批判知识分子的“多愁善感”“脉脉温情”等和革命要求不相符合的个人情感与意识(6)。商业时代的大众传媒巧妙地继承、挪用了这个身具经济与文化双重意味的概念,经过新语境的改造、加工与翻转,成为流行文化中的一个颇具生产性与集聚性的核心能指。围绕着这个能指,一系列关于衣、食、住、行、工作、娱乐、文化活动等生活方式的引导与指示得到了某种标识。
“小资”这个称谓以及相关的文化产品、文化现象在九十年代中期出现并开始流行表明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我们的大众文化也开始迈向了“精致”,不再只是色情加暴力以及政治窥秘的小报、地摊读物的流行,而是一种更“有品质”的精致流行文化的出现。而这一精致流行文化的发育与成熟,除了受发达世界流行文化的引领,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我们时代与社会文化发展所特有的印痕。我在前面说,安妮宝贝是第一位中国(大陆)特色的品牌流行作家,不是戏言,从她的身上,我们正可观察到十年代的“纯文学”、大众文化、社会发展是如何养育与成就了她。
安妮宝贝的小说多半围绕城市男女爱情展开,然而我最后把它定位为通俗文学的原因不在于它偏向于“言情小说”的文类,虽然这个文类经常被主流男性批评家诟病为小情小爱,但是题材的选择不一定妨碍形式的精良与主题的深刻,典型的例子如张爱玲,她对“言情小说”文类的喜好使她坚持使用这一文类的框架,但是她的运用意象的巧妙、技巧的圆熟以及她对一般言情小说所展现的普通男女爱情的拆解又往往颠覆、超出了这个框架,使之达到了严肃文学的水准。安妮宝贝的小说初看上去似乎也具备了这些特质,她的文字流畅、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叙述风格是杜拉斯式的跳跃的短句,爱情的内容也不是琼瑶式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模式,而常常以“破碎、离开、告别”为收束,再加上文中不时出现的哲理式警句:诸如“长期的理想是可以某天突然的消失,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包围着我们的,其实是一种绝对的空虚,所有的产生,消耗,都是为了消失……”(7)使得她的小说外表甚至于充满了现代主义风格。但是,我所说的文学位阶模糊,其中一个含义指的就是在消费性的后现代文化环境中,通俗文化与严肃文化之间日益相互渗透与挪用所产生的界限模糊,诸如严肃文学对通俗文艺样式巧妙利用的“以通俗反通俗”,或者是通俗文学对严肃文化的借调给自己添饰的“品味”。安妮宝贝小说外型上的现代主义风难掩其内质的匮乏。她的小说与台湾另一位言情小说家苏伟贞一样拥有一位“欲力强大冷凝寡欢”(8)的女主角,她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感情期盼又不能相信,兀自上演着一幕幕既给女主角带来伤痛又不乏自得其乐的都市爱情剧。男女主角开始于一场邂逅(邂逅场景的新元素是网络,当然还有都市符码少不了的酒吧),气质上的互相吸引(这吸引经由网络“心有灵犀”的聊天或是观察到的衣着细节,良好品味,都市冷漠颓废之“性感”而展现)使得男女主角开始靠近,可能会发生性关系可能没有,但是多半不了了之,因为女主角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又热烈又冷静的特质,她乐于沉缅于一段“都市夜归人”的互相取暖,但似乎深知此类爱情的不可靠,于是最后她总是清醒决绝的离去,并发出自艾的喟叹:“我不知道有什么人是能够深深相爱的。也许他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用一生的时间兜了个大圈子,却依然不能与他相会。”(9)“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人,不断地寻找,不断地离开。“(10)“只是等待一次爱情,也许永远都没有人。可是,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11)“一场沉沦的爱情终于消失。”(12)但是,安妮宝贝几乎没有解释女主角的性格特征与对爱情的悲观态度其来何自,环境如何培育、发展出她这种特质,由于一开始女主角的特质就是一个给定的事实,都市并没有与之形成一有机的互动,都市场景只是一个布景,中间的爱情也不过是一场在其间自虐虐人,自娱自乐的表演,类似于一华美的MTV,提供了符号、影像以及情调、气氛的消费,但没有供思考的启发,基本上是一自我循环封闭的展现,而不是层层深入剥茧抽丝的挖掘。间或安妮宝贝会给出一个模糊的说明,例如女主角不和睦的家庭、性格怪异的母亲,不幸的童年等等。这些既定的“宿命”成了女主角性格无可推卸的原委。长篇《彼岸花》中,故事经由乔与南生、两个有着相同个性的女子的两条线索的展开显得丰富了一些,安妮宝贝没有明确说明这两个人是否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她有意识地让二者构成一种互为镜照的关系,或许南生是乔创造出来的**,也可能乔是南生笔下的小说,这样,经由南生命运的演示,我们可一窥南生或乔目下疏离、幽闭、自我、虚无性格的来由。但是,父母双亡,家庭不幸再次成为女主角一生命运的原动机,目的只为了铺陈南生与林和平纠缠晦暗的“孽缘”与乔淡漠犬儒的虚空,女主角的各种反应似乎一开始就由她的“命运”注定了,之后再也没有成长、救赎的可能,彼岸花与此岸之间看不到任何的桥与路。
在故事相对单薄(既没有琼瑶的起伏跌宕,也没有亦舒的跳挞俐落)的情况下,安妮宝贝仍然吸引到为数众多的读者,这不能不归功于她小说话语层面的营造功力,她成功地在人物、叙述者、作者与读者之间构造出了一种召唤性的身分认同,也就是,四面彼此呼唤的镜像。安妮宝贝的小说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之间有相当程度的情感投射与认同,作者绝不比人物高(13)。这也是言情小说成功的关键之一,并不象一般对大众文化持批评态度的批评家所想象的通俗小说只是作者拿一些煽情故事来糊弄普通读者,事实上,一个成功的通俗小说作家对其笔下的人物态度毋宁说是相当真诚的,如果叙述者—作者与人物不是有相当一致的情感、价值取向,读者很容易觉得他在受愚弄,琼瑶对轰轰烈烈爱情的信仰与亦舒中产阶级女性的爱情观都是非常真诚地呈现在他们的小说中的。(与此不同的是,张爱玲则在她的类言情小说中创造出了一个游走于各种视角提供出反讽声音的叙述者。)更具体地说,安妮宝贝话语层面所营造的认同感包括两个方面:一、精神情绪的把握。她相当敏感地捕捉到都市白领的一种情绪与心态,一种疲倦、飘忽、不安定感与冷漠症。这些情绪经由散片式的叙述流与喃喃自语的类哲理议论得以成功散发,安妮宝贝将这种情绪的由来归之于“宿命”或“人性”“灵魂”的“甘美与脆弱”。显然,安妮宝贝对此类情绪的解释是相当非意识形态的。(她的解释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采取大众文化对社会问题不看或“看不见”的策略;也有可能她受八十年代的思路所影响,文学一律向“人性”求答案,而不去考察这种人性是如何在社会环境中得以培育、发展出来的。)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所做的是“抚慰”,读者阅读小说未必会去深究来龙去脉,他们在小说所唤起的情绪氛围中得到了沉浸与共鸣,视安妮宝贝“于我心有戚戚焉”,从而在安妮宝贝程式化小说所唤起的悲情中一遍遍释放自恋与自怜。二、大量的消费符码所构造的身分政治。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有很多对“品味”的貌似不经意实则颇门槛精的书写,这一品味由衣着的细节、espresso咖啡,哈根达斯冰淇淋、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等组成。这一品味构造的身份政治所流露出来的“势利”至少可以追溯到亦舒——这位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进入大陆市场,对当代众多流行小说女写手有着巨大影响的祖师奶奶。亦舒笔下的中产阶级女性看起来比琼瑶时代的女性有了不少进步,不再只是一心扑在爱情上拿这个作为女性证明自我存在的第一要务,她们经济独立,有自己的事业,然而仔细阅读之下,这些小说仍然不过是郎才女貌的现代翻版,再怎么学历高有知识的女性寻求的仍然是有良好经济基础,英俊、有品味的男性,她们的目光从来不会旁落到“专业人士”身外,强烈的身份意识使得她们很难寻觅到符合她们理想标准的伴侣,也因此时常发出美好爱情难得的喟叹。这个喟叹,是深具阶级意味的。在对“品味”的捕捉与点染上,安妮宝贝继承了亦舒的“炬炬目光”,直白一点,——就是“势利眼”。不客气地说,她与她的读者群中的部分“小资”是颇为势利眼的,只不过他们未必会自觉到这一点。
在某种程度上,安妮宝贝特别象是八、九十年代陈染与九十、零年代消费文化奇异媾和的产物,一方面是现代主义式对“个我”形而上关注的“虚无”、“绝望”,另一方面则是非常实际的所谓“优雅”物质、品味、情调的艳羡与享受,在这喃喃自语的“虚无”与不厌精细的“品味”之间所呈露出来的自相矛盾与裂隙,叙述者—作者从来没有意识到。二者之间广阔的社会现实、不同人群的生存境遇、公民权利的争取,全都不再进入作者的视野。这也是当下文学的状况,当社会现实被抽空后,文学似乎就只能在二者之间摇摆,不是遁入空洞的形而上,就是沉溺于对物质细节的张爱玲式的愉悦。
八、九十年代的“纯文学”与港台流行文化同时养育了目下的小资,这是他们文化谱系的构成。另一方面,小资之所以会和安妮宝贝的小说产生共鸣,在现实境遇的情绪上确实有一些相通之处,但是这种情绪的产生绝不是什么宿命之类,而是一种非常实际的第三世界都市文化情形之产生。那就是一种类似于在中国“飞地”的工作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品格。这些都市白领每天进出于空调间,承受着沉重的工作压力,一方面,他们必须努力工作才能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中占稳脚跟,升至更高的位置,这种情形下疲倦、焦虑势不可免,另一方面,较为舒适的办公环境,相对于普通劳动者较高的薪金,又会使这些人或多或少产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优越感。更重要的是,在一种跻身于“与国际同步”的环境中所培育出来的心理上、习惯上向西方“先进”“文明”世界的靠拢、趋附与对本土或第三世界的轻视、疏离,经常是相生相伴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种“全球”恰恰是与无数的“本土”缠绕在一起的,离开了八小时之内的“飞地”,扑天盖地而来的就是混杂、无名的现实。在“天涯之声”论坛上曾经有一个引起热烈讨论的贴子《一个上海白领的心里话》(14),一个网名叫“麻木热”的上海白领说出了他郁结已久的苦闷: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也确实很优秀,重点中学——名牌大学——跨国公司(月薪八千以上),自己和朋友们都活得不错,直到自己去了一趟内地小城的姨妈家,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有工厂临时工得了病不肯去看只为省下医药费给儿子读书,小男孩家里穷为吃肉被父亲打,得了绝症临死前家里为他煮了一锅肉),深感震惊,回到上海后才“发现”上海同样有着“另一面”:为还能每个月领到六块钱车贴而庆幸的工厂女工,在菜市捡菜边的城市贫民,两小时一刻不停挣得十块钱报酬的钟点工……作者于是发现,自己已经被现代社会无形的区隔化而和社会的真实面目隔绝开来(15):“如果我只呆在漂亮的写字楼,每天上下班打的,业余去蹦迪,去茂名南路的club找点刺激。去和平饭店搞搞聚会,在巴黎春天购物,那么我不会感到什么苦闷。我只会踌躇满志,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我是这个国家的那一部分精英。可是,我看到了,而且我相信更多的我没有看到。所以我没法心安理得地自我陶醉。”这位上海白领经由他的亲身感受提出了“公共性”的问题:“这个国家大部分人是怎样生活的呢?他们的思想是怎么样的呢?他们难道不值得被了解吗?作为这个国家中有知识的一部分人,难道没有义务去了解他们吗?那么不了解一个国家的真实面目,光靠喊着民主就可以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吗?”。
这位上海“小资”对生活发出了自己困惑与反思的声音。显然,它提示了我的“小资”分类与分析的简化性。事实上,这是个年轻、受过教育、有思考能力、能够发声的一个阶层,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感受与判断,对将来的社会发展也有可能起到有益的、良好的影响与作用,只不过,受这二十年从美学个人主义到生活个人主义演变以及由此造成的政治冷漠症的影响,再加上方兴未艾的消费主义对理想生活模式的引导与形塑,他们中的一些人变得越来越只注重个人“高尚”生活的获得,而不再关心“个人”所必然含有的人与人之间,个人与群之间的联系与同情,而一旦个人成为自我张扬与扩张的个人,很难想象真正的爱情如何从之产生,因为真正的爱情是在人与人之间的交通与融合中获得的,这一融合的基础必是超越了原子意义上的个人,而指向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与同情。这也在某种意义上解释了安妮宝贝笔下的爱情为什么总是以“破碎”告终,因为两个个人主义者的相爱,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个豪猪的寓言:为了取暖他们聚拢在一起,可是那个尖刻的、自我保护的刺又立即把它们分开。他们之间可以有身体、情调的吸引,但是不会有真正的信赖与帮助,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在个人主义中能够获得的,它必建立在人与人之间无限广阔的联系上,唯有在整体的呼应中,孤立的个人通过爱的联系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否则那个“虚无”的命题会如影随形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再三复现,永远纠缠着她笔下那些想爱又不相信爱不能获得爱的个人主义者。
安妮宝贝的崛起如她所说,“没有侥幸”,她依托网络,以其流畅的文字,都市爱情题材的书写获得了她在当下文学场域的地位。与二十世纪的中国作家相比,二十一世纪的安妮宝贝显然更有理由骄傲:因为她不是政治,而是“读者选择的”。中国作家进入“文坛”的路线已经改变了,现在,不只是政治在推出作家,市场也提供了一个“公平竟争”胜出的机会。然而,被市场肯定是否就表明他(她)是一个确凿无疑的好作家?以安妮宝贝的出现与畅销而论,确实可以看到新一代文化教育水准的普遍提高,首先一点就是对精致文字与个人风格的打造与欣赏能力,其次就是对世界文化资讯的广泛汲取,比如安妮宝贝与她的读者群们共享的杜拉斯、村上春树、帕格尼尼、欧洲艺术**等。然而在这种中产阶级性质的文化品味之上,文学是否还有一些更不容忽视的品质:不只是抚慰,还可能是愤怒、伤痛、与发自心肺的呐喊!对小人物的同情,对真正的自由、解放、幸福时刻的向往与召唤!在这个新的文学场域里,正在成长的,或者已经功成名就的中国作家们会选择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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