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古典时代最伟大的诗人杜甫,闻一多先生以史家的洞见,考据家的细密和诗人的飘逸才情,还原出他心目中的最真切、最灵动的杜甫形象,读来令人心醉神迷。
以我个人的看法,这篇作品至今还是古典文学研究领域不可超越的典范之作。
可惜,不知何故,这篇作品在当时没有完成。闻一多先生悲剧性的早逝更使这篇作品成为未竟之作。
令人遗憾。
这篇文章是我从闻一多《唐诗杂论》上扫描下来的,作为本学期课程的参考阅读资料。为尊重原书版权,请勿转载,谢谢。
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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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ize=5]杜甫[/size][/b]
[b][size=4]引言[/size][/b][/align]
明吕坤日“史在天地,如形之景。人皆思其高曾也,皆愿睹其景。至于文儒之士,其思书契以降之古人,尽若是已矣。”数千年来的祖宗,我们听见过他们的名字,他们生平的梗概,我们仿佛也知道一点,但是他们的容貌、声音,他们的性情、思想,他们心灵中的种种隐秘——欢乐和悲哀,神圣的企望,庄严的愤慨,以及可笑亦复可爱的弱点或怪癖……我们全是茫然。我们要追念,追念的对象在哪里要仰慕,仰慕的目标是什么要崇拜,向谁施礼假如我们是肖子肖孙,我们该怎样的悲恸,怎样的心焦!
看不见祖宗的肖像,便将梦魂中迷离恍惚的,捕风捉影,摹拟出来,聊当瞻拜的对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慰情的办法。我给诗人杜甫绘这幅小照,是不自量,是渎亵神圣,我都承认。因此工作开始了,马上又搁下了。一搁搁了三年,依然死不下心去,还要赓续,不为别的,只还是不奈何那一点“思其高曾,愿睹其景”的苦衷罢了。
像我这回掮起的工作,本来应该包括两层步骤,第一是分析,第二是综合。近来某某考证,某某研究,分析的工作作得不少了;关于杜甫,这类的工作,据我知道的却没有十分特出的成绩。我自己在这里偶尔虽有些零星的补充,但是,我承认,也不是什么大发现。我这次简直是跳过了第一步,来迳直做第二步;这样作法,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自己也明白。好在这只是初稿,只要那“思其高曾,愿睹其景”的心情不变,永远那样的策励我,横竖以后还可以随时搜罗,随时拼补。目下我决不敢说,这是真正的杜甫,我只说是我个人想象中的“诗圣”。
我们的生活如今真是太放纵了,太夸妄了,太杳小了,太龌龊了。因此我不能忘记杜甫;有个时期,华茨华斯也不能忘记弥尔敦,他喊——
“Milton! thou should be living at this hour:
England hath need of thee:she is a fen
Of stagnant waters:alter sword,and pen,
Fireside,the heroic wealth of hall and bower,
Have forfeited their ancient English dower
Of in ward happiness,We are selfish men:
O raise US up,return to HS again;
And give us manners virtue freedom power.”
[align=center][b][size=4]一[/size][/b][/align]
当中一个雄壮的女子跳舞。四面围满了人山人海的看客。内中有一个四龄童子,许是骑在爸爸肩上,歪着小脖子,看那舞女的手脚和丈长的彩帛渐渐摇起花来了,看着,看着,他也不觉眉飞目舞,仿佛很能领略其间的妙绪。他是从巩县特地赶到郾城来看跳舞的。这一回经验定给了他很深的印象。下面一段是他几十年后的回忆:
[font=楷体_GB2312]燔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font]
舞女是当代名满天下的公孙大娘。四岁的看客后来便成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大诗人,四千年文化中最庄严,最瑰丽,最永久的一道光彩。四岁时看的东西,过了五十多年,还能留下那样活跃的印象,公孙大娘的艺术之神妙,可以想见,然而小看客的感受力,也就非凡了。
杜甫,字子美;生于唐睿宗先天元年(七一二);原籍襄阳,曾祖依艺作河南巩县县令,便在巩县住家了。子美幼时的事迹,我们不大知道。我们知道的,是他母亲死得早,他小时是寄养在姑母家里。他自小就多病。有一天可叫姑母为难了。儿子和侄儿都病着,据女巫说,要病好,病人非睡在东南角的床上不可;但是东南角的床铺只有一张,病人却有两个。老太太居然下了决心,把侄儿安顿在吉利的地方,叫自家的儿子填了侄儿的空子。想不到决心下了,结果就来了。子美长大了,听见老家人讲姑母如何让表兄给他替了死,他一辈子觉得对不起姑母。
早慧不算希奇;早慧的诗人尤其多着。只怕很少的诗人开笔开得像我们诗人那样有重大的意义。子美第一次破口歌颂的,不是什么凡物。这“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的小诗人,可以说,咏的便是他自己。禽族里再没有比凤凰善鸣的,诗国里也没有比杜甫更会唱的。凤凰是禽中之王,杜甫是诗中之圣,咏凤凰简直是诗人自占的预言。从此以后,他便常常以凤凰自比;(《凤凰台》、《赤凤行》便是最明白的表示。)这种比拟,从现今这开明的时代看去,倒有一种特别恰当的地方。因为谈论到这伟大的人格,伟大的天才,谁不感觉寻常文字的无效不,无效的还不只文字,你只顾呕尽心血来悬拟,揣测,总归是隔膜,那超人的灵府中的秘密,他的心情,他的思路,像宇宙的谜语一样,决不是寻常的脑经所能猜透的。你只懂得你能懂的东西;因此,谈到杜甫,只好拿不可思议的比不可思议的。凤凰你知道是神话,是子虚,是不可能。可是杜甫那伟大的人格,伟大的天才,你定神一想,可不是太伟大了,伟大得可疑吗上下数千年没有第二个杜甫(李白有他的天才,没有他的人格),你敢信杜甫的存在绝对可靠吗一切的神灵和类似神灵的人物都有人疑过,荷马有人疑过,莎士比亚有人疑过,杜甫失了被疑的资格,只因文献,史迹,种种不容抵赖的铁证,一五一十,都在我们手里。
子美自弱冠以后,直到老死,在四方奔波的时候多,安心求学的机会很少。若不是从小用过一番苦功,这诗人的学力哪得如此的雄厚生在书香门第,家境即使贫寒,祖藏的书籍总还够他餍饫的。从七八岁到弱冠的期间中,我们想象子美的生活,最主要的,不外作诗,作赋,读书,写擘窠大字,……无论如何,闲游的日子总占少数。(从七岁以后,据他自称,四十年中做了一千多首诗文;一千多首作品是要时候作的。)并且多病的身体当不起剧烈的户外生活,读书学文便自然成了唯一的消遣。他的思想成熟得特别早,一半固由于天赋,一半大概也是孤僻的书斋生活酿成的。在书斋里,他自有他的世界。他的世界是时间构成的;沿着时间的航线,上下三四千年,来往的飞翔,他沿路看见的都是圣贤、豪杰、忠臣、孝子、骚人、逸士——都是魁梧奇伟,温馨凄艳的灵魂。久而久之,他定觉得那些庄严灿烂的姓名,和生人一般的实在,而且渐渐活现起来了,于是他看得见古人行动的姿态,听得到古人歌哭的声音。甚至他们还和他揖让周旋,上下议论;他成了他们其间的一员。于是他只觉得自己和寻常的少年不同,他几乎是历史中的人物,他和古人的关系比和今人的关系密切多了。他是在时间里,不是在空间里活着。他为什么不那样想呢这些古人不是在他心灵里活动,血脉里运行吗他的身体不是从这些古人的身体分泌出来的吗是的,那政事、武功、学术震耀一时的儒将杜预便是他的十三世祖;那宣言“吾文章当得屈宋作衙官,吾笔当得王羲之北面”的著名诗人杜审言,便是他的祖父;他的叔父杜升是个为报父仇而杀身的十三岁的孝子;他的外祖母便是张说所称的那为监牢中的父亲“菲屦布衣,往来供馈,徒行额色,伤动人伦”的孝女;他外祖母的兄弟,崔行芳,曾经要求给二哥代死,没有诏准,就同哥哥一起就刑了,当时称为“死悌”。你看他自己家里,同外家里,事业、文章、孝行、友爱,——立德、立功、立言的人物这样多;他翻开近代的史乘,等于翻开自己的家谱。这样读书,对于一个青年的身心,潜移默化的影响,定是不可限量的。难怪一般的少年,他瞧不上眼。他是一个贵族,不但在族望上,便论德行和智慧,他知道,也应该高人一等。所以他的朋友,除了书本里的古人,就是几个有文名的老前辈。要他同一般行辈相等的庸夫俗子混在一起,是办不到的。看看这一段文字,便可想见当时那不可一世的气概:
[font=楷体_GB2312]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脱略小时辈,结交皆老苍;饮酣视八极,俗物皆茫茫。[/font]
子美所以有这种抱负,不但因为他的血缘足以使他自豪,也不仅仅是他不甘自暴自弃;这些都是片面的,次要的理由。最要紧的,是他对于自己的成功,如今确有把握了。崔尚、魏启心一般的老前辈都比他作班固、扬雄;他自己仿佛也觉得受之无愧。十四五岁的杜二,在翰墨场中,已经是一个角色了。
这时还有一件事也可以增长一个人的兴致。从小摆不脱病魔的纠缠,如今摆脱了。这件事竟许是最足令人开心的。因为毕竟从前那种幽闭的书斋生活不大自然,只因一个人缺欠了健康,身体失了自由,什么都没有办法。如今健康恢复了,有了办法,便尽量的追回以前的积欠,当然是不妨的,简直是应该的。譬如院子里那几棵枣树,长得比什么树都古怪,都有精神,枝子都那样剑拔弩张的挺着,仿佛全身都是劲。一个人如今身体强了,早起在院子里走走,往往也觉得混身是劲.忽然看见它们那挑衅的样子,恨不得拣一棵抱上去,和它摔一交,决个雌雄。但是想想那举动又未免太可笑了。最好是等八月来,枣子熟了,弟妹们只顾要枣子吃;枣子诚然好吃,但是当哥哥的,尤其筋强力壮的哥哥,最得意的,不是吃枣子,是在那给弟妹们不断的供应枣子的任务。用竹篙子打枣子还不算本领。哥哥有本领上树,不信他可以试给他们看看。上树要上到最高的枝子,又得不让枣刺轧伤了手,脚得站稳了,还不许踩断了树枝;然后躲在绿叶里,一把把的洒下来;金**的.朱砂色的,红黄参半的枣子,花花刺刺的洒将下来,得让孩子们抢都抢不赢。上树的技术练高了,一天可以上十来次,棵棵树都要上到。最有趣的,是在树顶上站直了,往下一望;离天近,离地远,一切都在脚下,呼吸也轻快了,他忍不住大笑一声;那笑里有妙不可言的胜利的庄严和愉快。便是游戏,一个人的地位也要站得超越一点,才不愧是杜甫。
健康既经恢复了,年龄也渐渐大了,一个人不能老在家乡守着。他得看看世界。并且单为自己创作的前途打算,多少通都广邑,名山大川,也不得不瞻仰瞻仰。
[align=center][b][size=4]二[/size][/b][/align]
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诗人便开始了他的飘流的生活。三十五以前,是快意的游览(仍旧用他自己的比喻),便像羽翮初满的雏凤,乘着灵风,踏着彩云,往漾漾的长空飞去。他胁下只觉得一股轻松,到处有竹实,有醴泉、,他的世界是清鲜,是自由,是无垠的希望,和薛雷的云雀一般,他是
An unbodied joy whose race is just begun.
三十五以后,风渐渐尖峭了,云渐渐恶毒了,铅铁的穹窿在他背上逼压着,太阳也不见了,他在风雨雷电中挣扎,血污的翎羽在空中缤纷的旋舞,他长号,他哀呼,唱得越急切,节奏越神奇,最后声嘶力竭,他卸下了生命,他的挫败是胜利的挫败,神圣的挫败。他死了,他在人类的记忆里永远留下了一道不可逼视的白光;他的音乐,或沈雄,或悲壮,或凄凉,或激越,永远,永远是在时间里颤动着。
子美第一次出游是到晋地的郇瑕(今山西猗氏县),在那边结交的人物,我们知道的,有韦之晋。此后,在三十五岁以前,曾有过两次大举的游历:第一次到吴越,第二次到齐赵。两度的游历,是诗人创作生活上最需要的两种精粹而丰富的滋养。在家乡,一切都是单调,平凡,青的天笼盖着黄的地,每 隔几里路,绿杨藏着人家,白杨翳着坟地,分布得驿站似的呆板。土人的生活也和他们的背景一样的单调。我们到过中州的人都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去处;大概从唐朝到现在是不会有多少进步的。从那样的环境,一旦踏进山明水秀的江南。风流儒雅的江南,你可以想象他是怎样的惊喜。我们还记得当时和六朝,好比今天和昨日;南朝的金粉,王谢的风流,在那里当然还留着够鲜明的痕迹。江南本是六朝文学总汇的中枢.他读过鲍、谢、江、沈、阴、何的诗,如今竞亲历他们歌哭的场所,他能不感动吗何况重重叠叠的历史的舞台又在他眼前。剑池、虎邱、姑苏台、长洲苑、太伯的遗庙、阖闾的荒冢,以及钱塘、剡溪、鉴湖、天姥——处处都是陈迹、名胜,处处都足以促醒他的回忆,触发他的诗怀。我们虽没有他当时纪游的作品.但是诗人的得意是可以猜到的。美中不足的只是到了姑苏,船也办好了,都没有浮着海。仿佛命数注定了今番只许他看到自然的秀丽,清新的面相;长洲的荷香,镜湖的凉意,和明眸皓齿的耶溪女……都是他今回的眼福;但是那瑰奇雄健的自然,须得等四五年后游齐赵时,才许他见面。
在叙述子美第二次出游以前,有一件事颇有可纪念的价值,虽则诗人自己并不介意。
唐代取士的方法分三种——生徒、贡举、制举。已经在京师各学馆,或州县各学校成业的诸生,送来尚书省受试的,名曰生徒;不从学校出身,而先在州县受试,及第了,到尚书省应试的,名曰贡举。以上两种是选士的常法。此外,每多少年,天子诏行一次,以举非常之士,便是制举。开元二十三年(736)子美游吴越回来,挟着那“气劁屈贾垒,目短曹刘墙,,的气焰应贡举,县试成功了,在京兆尚书省一试,却失败了。结果没有别的,只是在够高的气焰上又加了一层气焰。功名的纸老虎如今被他截穿了。果然,他想,真正的学问,真正的人才,是功名所不容的。也许这次下第,不但不能损毁,反足以抬高他的身价。可恨的许只是落第落在名职卑微的考功郎手里,未免叫人丧气。当时士林反对考功郎主试的风潮酝酿得一天比一天紧,在子美“忤下考功第”的明年,果然考功郎吃了举人的辱骂,朝廷从此便改用侍郎主试。
子美下第后八九年之间,是他平生最快意的一个时期,游历了许多名胜,接交了许多名流。可惜那期间是他命运中的朝曦,也是夕照,那几年的经历是射到他生命上的最始和最末的一道金辉;因为从那以后,世乱一天天的纷纭,诗人的生活一天天的潦倒,直到老死,永远闯不出悲哀、恐怖和绝望的环攻。但是末路的悲剧不忙提起,我们的笔墨不妨先在欢笑的时期多留连一会儿,虽则悲惨的下文早晚是要来的。
开元二十四五年之间,子美的父亲——闲——在兖州司马任上,子美去省亲,乘便游历了兖州、齐州一带的名胜,诗人的眼界于是更加开扩了。这地方和家乡平原既不同,和秀丽的吴越也两样。根据书卷里的知识,他常常想见泰山的伟大和庄严,但是真正的岱岳,那“造化钟灵秀,阴阳割昏晓”的奇观,他没有见过。这边的湍流、峻岭、丰草、长林都另有一种他最能了解,却不曾认识过的气魄。在这里看到的,是自然的最庄严的色相。唯有这边自然的气势和风度最合我们诗人的脾胃,因为所有磅礴郁结在他胸中的,自然已经在这景物中说出了;这里一丘一壑,一株树,一朵云,都能引起诗人的共鸣。他在这里勾留了多年,直变成了一个燕赵的健儿;慷慨悲歌、沈郁顿挫的杜甫,如今发现了他的自我。过路的人往往看见一行人马,带着弓箭旗枪,驾着雕鹰,牵着猎狗,望郊野奔去。内中头戴一顶银盔,脑后斗大一颗红缨,全身铠甲,跨在马上的。便是监门胄曹苏预(后来避讳改名源明。)在他左首并辔而行的,装束略微平常,双手横按着长槊,却也是英风爽爽的一个丈夫,便是诗人杜甫。两个少年后来成了极要好的朋友。这回同着打猎的经验,子美永远不能忘记,后来还供给了《壮游》诗一段有声有色的文字:
[font=楷体_GB2312]吞歌丛台上,冬猎青邱旁;呼鹰皂枥林,逐兽云雪岗;
射飞曾纵轻,引臂落鹜鸽。苏侯据鞍喜,忽如携葛强。[/font]
原来诗人也学得了一手好武艺!
这时的子美,是生命的焦点,正午的日曜,是力,是热,是锋棱,是夺目的光芒。他这时所咏的《房兵曹胡马》和《画鹰》恰好都是自身的写照。我们不能不腾出篇幅,把两首诗的全文录下。
[font=楷体_GB2312]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房兵曹胡马》)[/font]
[font=楷体_GB2312] 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撅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
绦镟光堪摘,轩楹势可呼。何当系凡乌,毛血洒平芜!
——(《画鹰》)[/font]
这两首和稍早的一首《望岳》都是那时期里最重要的代表作品,实在也奠定了诗人全部创作的基础。诗人作风的倾向,似乎是专等这次游、历来发现的;齐赵的山水,齐赵的生活,是几天的骄阳接二连三的逼成了诗人天才的成熟。
灵机既经触发了,弦音也已校准了,从此轻拢慢捻,或重挑急抹,信手弹去,都是绝调。艺术一天进步一天,名声也一天大一天。从齐赵回来,在东都(今洛阳)住了两三年,城南首阳山下的一座庄子,排场虽是简陋,门前却常留着达官贵人的车辙马迹。最有趣的是,那一天门前一阵车马的喧声,顿时老苍头跑进来报道贵人来了。子美倒屣出迎;一位道貌盎然的斑白老人向他深深一揖,自道是北海太守李邕,久慕诗人的大名,特地来登门求见。北海太守登门求见,与诗人相干吗世俗的眼光看来,一个乡贡落第的穷书生家里来了这样一位阔客人,确乎是荣誉,是发迹的吉兆。但是诗人的眼光不同。他知道的李邕,是为追谥韦巨源事,两次驳议太常博士李处,和声援宋琼,弹劾谋反的张昌宗弟兄的名御史李邕——是碑版文字,散满天下,并且为要压倒燕国公的“大手笔”,几乎牺牲了性命的李邕一是重义轻财,卑躬下士的李邕。这样一位客人来登门求见,当然是诗人的荣誉;所以“李邕求识面”可以说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一句诗。结识李邕在诗人生活中确乎要算一件有关系的事。李邕的交游极广,声名又大,说不定子美后来的许多朋友,侧如李白、高适诸人,许是由李邕介绍的。
[align=center][b][size=4]三[/size][/b][/align]
写到这里,我们该当品三通画角,发三通擂鼓,然后提起笔来蘸饱了金墨,大书而特书。因为我们四千年的历史里,除了孔子见老子(假如他们是见过面的)没有比这两人的会面,更重大,更神圣,更可纪念的。我们再逼紧我们的想象,譬如说,青天里太阳和月亮走碰了头,那么,尘世上不知要焚起多少香案,不知有多少人要望天遥拜,说是皇天的祥瑞。如今李白和杜甫——诗中的两曜,劈面走来了,我们看去,不比那天空的异瑞一样的神奇,一样的有重大的意义吗所以假如我们有法子追究,我们定要把两人行踪的线索,如何拐弯抹角,时合时离,如何越走越近,终于两条路线会合交叉了——统统都记录下来。假如关于这件事,我们能发现到一些翔实的材料,那该是文学史里多么浪漫的一段掌故!可惜关于李杜初次的邂逅,我们知道的一成,不知道的九成。我们知道天宝三载三月,太白得罪了高力士,放出翰林院之后,到过洛阳一次。当时子美也在洛阳。两位诗人初次见面,至迟是在这个当儿。至于见面时的情形,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许是李邕的筵席上,也许是洛阳城内一家酒店里,也许……但这都是可能范围里的猜想,真确的情形,恐怕是永远的秘密。
有一件事我们却拿得稳是可靠的。子美初见太白所得的印象,和当时一般人得的,正相吻合。司马子微一见他,称他“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贺知章一见,便呼他作“天上谪仙人”,子美集中第一首《赠李白》诗,满纸都是企羡登真度此的话,假定那是第一次的邂逅,第一次的赠诗,那么,当时子美眼中的李十二,不过一个神采趣味与常人不同,有“仙风道骨”的人,一个可与“相期拾瑶草”的侣伴,诗人的李白没有在他脑中镌上什么印象。到第二次赠诗,说“未就丹砂愧葛洪,”回头就带着讥讽的语气问
[font=楷体_GB2312]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font]
依然没有谈到文字。约莫一年以后,第三次赠诗,文字谈到了,也只轻轻的两句“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恭维,可是学仙的话一概不提了。或许他们初见时,子美本就对于学仙有了兴味,所以一见了“谪仙人”,便引为同调;或许子美的学仙的观念完全是太白的影响。无论如何,子美当时确是做过那一段梦——虽则是很短的一段;说“苦无大药资,山林迹如埽”;说“未就丹砂愧葛洪”。起码是半真半假的心话。东都本是商贾贵族蜂集的大城,廛市的繁华,人心的机巧,种种城市生活的罪恶,我们明明知道,已经叫子美腻烦,厌恨了;再加上当时炼药求仙的风气正盛,诗人自己又正在富于理想的、如火如荼的浪漫的年华中——在这种情势之下,萌生了出世的观念,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杜甫和李白的秉性根本不同:李白的出世,是属于天性的,出世的根性深藏在他骨子里,出世的风神披露在他容貌上;杜甫的出世是环境机会造成的念头,是一时的愤慨。两人的性格根本是冲突的。太白笑“尧舜之事不足惊”,子美始终要“致君尧舜上”。因此两人起先虽觉得志同道合,后来子美的热狂冷了,便渐渐觉得不独自己起先的念头可笑,连太白的那种态度也可笑了;临了,念头完全抛弃,从此绝口不提了。到不提学仙的时候,才提到文字,也可见当初太白的诗不是不足以引起子美的倾心,实在是诗人的李白被仙人的李白掩盖了。
东都的生活果然是不能容忍了,天宝四载夏天,诗人便取道如今开封归德一带,来到济南。在这边,他的东道主,便是北海太守李邕。他们常时集会,宴饮,赋诗;集会的地点往往在历下亭和鹊湖边上的新亭。在座的都是本地的或外来的名士;内中我们知道的还有李邕的从孙李之芳员外,和邑人蹇处士。竞许还有高适,有李白。
是年秋天太白确乎是在济南。当初他们两人是否同来的,我们不晓得;我们晓得他们此刻交情确是很亲密了,所谓“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便是此时的情况。太白有一个朋友范十,是位隐士,住在城北的一个村子上。门前满是酸枣树,架上吊着碧绿的寒瓜,滃滃的白云镇天在古城上闲卧着——俨然是一个世外的桃源;主人又殷勤;太白常常带子美到这里喝酒谈天。星光隐约的瓜棚底下,他们往往谈到夜深人静,太白忽然对着星空出神,忽然谈起从前陈留采访使李彦如何答应他介绍给北海高天师学道箓,话说过了许久,如今李彦许早忘记了,他可是等得不耐烦了。子美听到那类的话,只是唯唯否否;只等话头转到时事上来例如贵妃的骄奢,明皇的昏瞆,以及朝里朝外的种种险象,他的感慨才潮水般的涌来。两位诗人谈着话,叹着气,主人只顾忙着筛酒,或许他有意见不肯说出来,或许压根儿没有意见。
在审美创造中穿越历史——以绥西抗战长篇小说为例的文学对话
◎荆竹 马濯华
荆竹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的作家与现实之间究竟应该保持怎样一种关系?从自觉拒斥到不自觉地认同,然后成为现实世界的同谋,最后沉沦于现实世界,成为现实世界的一部分。这是一种典型的“萎靡心态”。由于我们赋予文学不堪重负的使命,所以在严峻的现实世界面前,文学必然表现出某种无能、无力和无奈。这种现象从闻一多的《死水》中就开始存在,其后在不少作家的作品中氤氲散漫,不绝如缕。他们因无力、无奈,最终认同并沉潜于现实困境之中,以消解自己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对立与冲突和失败感。现实世界强大得近乎荒谬,人的生存原始得近乎动物,这就是他们所叙述的同一绝望的“死水”。不同的是文学后来者失去了闻一多当年的真诚、挚爱与独善其身的精神品格。我认为文学应该走出单一的现实关怀,更多地去表达对于苦难、黑暗世界中的人文关怀,去探索自然环境之谜、生命之谜,去发现与歌颂艰难困苦中的人性之美、生命之美、思想之美、存在之美,在生命的悖谬、历史的荒诞、人性的黑暗之中去寻找思想的火与光!你的《碧血1940——绥西抗战往事》(宁夏人民出版社2008年出版,以下简称《碧血》)和姊妹篇《喋血1941——绥西抗战往事》(宁夏人民出版社2016年出版,以下简称《喋血》)这两部长篇小说,不仅标志着宁夏抗日战争文学不仅是中国“二战”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表现反法西斯战争文学在宁夏的首次出现。这两部小说,首先体现的是厚重的抗战历史意识与历史精神,这也许是有别于其他小说的主要特点。在这两部小说的历史叙述中,“过去式”的时间标识以及历史意象、历史人物既是叙述展开的依据,也具有本体意味,因为作品探求的正是人性、命运与历史存在的冲突。这样,《碧血》与《喋血》呈现出的历史性就成了作品中一个重要的情境符号,承载着丰富的意义指向与价值取向。作品以文学的手段描摹历史风云,以神来之 揭示了人性之谜,在激活民族痛苦记忆的同时,也让人们感受到了战争文学独特的艺术魅力。所以,我认为文学对话作为一种最自由、最活泼、最生动的文体,它能最有效、最直接地表达和凸显对话者主体的心灵质量、精神向度和思想积淀。让我们的对话尽量能够稍微展开一点,尽力延伸至文学的普遍性意义和价值取向方面来进行。
马濯华 :你谈到一些作家在文学价值取向上的问题,我以为导致的主要因素是作家对于自己笔下的人与事、历史与现实,缺乏一种应有的叙事立场、情感态度和价值导向,以及思考的深度、思想的高度。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由于长期以来作家扮演的代言人身份的理念和现实奴役的结果。一直缺乏自己独立的思想、价值观、世界观、审美观以及信仰。我们的思想要么是官方的意识形态,要么是底层民间社会实用、本能生存的价值观。在作家构想的现实关怀的大大小小的故事中,几乎看不到作家自己思考的影子,作家永远都是现实的旁观者,永远都是轻描淡写的或带着调侃的姿态叙述他人的、别一时代的苦难,这些苦难与己无关。置身苦难,他们不是感同身受,而是缺席叙事。我在《碧血》与《喋血》中,尽量将自己的思考融入到“战争”困境的历史叙事状态之中,怀着一种悲悯的情怀,与笔下人物一同受难,共同承担。因此,关于生命苦难的叙事,我绝不放弃作为人类良知的独立的立场和观念,站在民间的立场,用民间的价值观念与生命态度去说话。这里的立场观念,不仅仅是对现实世界的批判,更重要的是对人的精神的提升与引领,对沉沦的人性的拯救与抚慰。
我的创作 主要来源于绥西抗战历史对我心灵的震荡。位于内蒙古中西部的库布齐沙漠,经过三分之二世纪风雨的剥蚀,使恩格贝台地一具具抗战烈士的白骨 于墓穴之外,这个白骨累累的“死人塔”情景,对我心灵的震荡非常大。后来我归结这是一种“悲悯”情怀,这个比附我不觉得有矫情之嫌。唐代陈陶“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诗句,一下子涌上我的心头。金戈铁马、春闺惊梦的意象和意念,开始兀地迸发,血液奔流在加速。我觉得作为文学创作,这个题材绝不能错过。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的绥西抗战,赋予了人类生与死、爱与恨的永恒主题。在以后的日子里,有些模糊的人物开始在脑海浮现;在梦中,我常常徘徊在当年硝烟未退的战场,仿佛听见枪炮声和喊杀声……在后来的田野调查中听人说:多年后人们偶然经过恩格贝台地时,看见人头骨上的牙齿整齐坚固,足见死去的士兵都是些年轻人……历史被尘封与遗忘,烈士遗骸 使人感到很凄凉。八旬老人徐双虎是当年的埋尸人,他说:“……光这边就埋了480个人,那边就埋了500多人”。这些,促使我开始查找文献、梳理史料,为创作做准备。直到活生生的人物在我心中一个个站起来,甚至和我有了奇妙的“神交”时,我才决定要以文学的手段为抗战英烈们树碑立传。
另外,《碧血》出版两年后的2010年,我和一个年轻记者,根据线索寻访到了内蒙古达拉特旗店壕村的“西军墓”地,幸运地采访到了石伟士老人。他是在1941年一个凛冽的残冬,帮助掩埋500多名宁夏抗战烈士的见证者之一。一条不宽不窄的公路穿墓地而过,载重卡车一辆辆来去疾驶,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被遗忘的墓地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此前,两位本地的女教师还记录了绥西抗战士兵在寒冬穿着短裤的情景。有个叫杨三成的当地老人,他与死者非亲非故,坚持每年清明节都要背一袋“纸钱”,到绥西英烈墓地去祭奠亡灵。如今杨三成老人已经故去……这些真实的历史细节,让我的心灵产生了一种激烈的震荡。原来在人们的心中,还伫立着一座英烈的浮雕!尽管战死的士兵有些卑微,烧纸的人也很平凡,可中国人并不卑微,人心并未泯灭。这是我创作《喋血》的初衷与准备。
荆竹 :人们常说描绘历史生活最好的方式不是史著,不是史学,而是文学。文学是想象的历史,它未必处处征诸事实,但它的细腻、传神,它所创造的想象的真实,亦非一般史著可比。从绥西抗战的两部小说中,也能感受到当时的历史脉络、历史细节,从而使这段历史生活变得更丰富、更真实。也有论者说,文学比历史更可靠,至少马克思就说自己从巴尔扎克的小说中所了解的法国比历史学家笔下所描述的法国要丰富得多。莫洛亚在分析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时也说,没有任何历史文献会像托尔斯泰那样去描写一个皇帝:皇帝的手又小又胖。像“又小又胖”这样的词语,在历史文献里肯定是不会出现的,但会出现在小说里面。小说就这样把历史著作所匮乏的肌理与脉络给补上了,从而有效地保存了历史的肉身部分。通观《碧血》与《喋血》,不仅年代景观色彩斑斓,且民俗风情、宁夏“花儿”、陕北民歌、西北秦腔、晋绥“二人台”、蒙古“漫瀚调”等民俗文化元素贯穿其中,这些表现战争艰难困境中的生活、人生、风情,都是以审美想象的方式来书写的。而最能体现这种审美想象方式的则是文本中审美意象的创设,这不仅仅因为审美意象正是在情感和想象的渗透与契合中诞生的,而且也是这两部小说的美学魅力所在。
马濯华 :用文学对话历史尤其是抗战历史,自然是一个有血性的作家的担当。就近代文学而言,我们就从《子夜》《家》《春》《秋》《阿Q正传》《四世同堂》等小说,以及《雷雨》《日出》等戏剧中,看到了近代中国转型时的彷徨、阵痛、苦闷与觉醒,以及苦难和呐喊的民族历史记忆。人们常常感叹往事如烟,因为历史极易被时光冲淡、被岁月湮没。我写“绥西抗战往事”,就是想用笔墨记录这段历史,将黄河后套土地上国破家亡的一段历史,宁夏士兵饥寒交迫、日寇刀下人头滚滚、日寇皮鞋蔑视中国“毛鞋”、日军半工厂化炊事对我军怀揣冰坨干粮、飞机坦克大炮加毒气弹压制“汉阳造”等历史……这里须得说明:日本兵的皮鞋是用绥远沦陷区出产的牛皮制作;“毛鞋”,是中国士兵自己用生毛线织成袜子外面套上草鞋,在严寒中打仗。若要将这些历史呈现出来,就得有人描写(记录)下来,小说虽然不是回忆录,但这些历史却绝对不能不写。为了使小说氛围不至于显得过于残酷,我将作品底色尽量赋予“温暖”的色调,用温馨的“酸曲”歌咏、高亢的秦腔吼唱等再现世态之本真;用战火中的苦恋,把爱情纠结宣泄出来,如唢呐王血染黄沙时用唢呐朝天吹出了最后一声长音。可是,我让读者感到刹那间四野却是死寂无声。因为此时,广袤的恩格贝沙漠死了,机枪射手何贵打出最后一颗子弹时,躺倒仰天喊到:“小珍子,我回不去了……”下一刻我的脑际就出现了他和她又相逢的幻象。写到此处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让小珍子到宁夏省城的陋巷二道巷去打听,看见曾经的邻居何贵的瞎老娘孤坐在炕上,便烧了一点热水给老人洗了头,默默帮她梳理着凌乱的白发。两人当然不知,她们思念的亲人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荆竹 :小说就是塑造人物的,无论什么样的人物,皆可以成为小说关注的目标,用劳伦斯的话说,即使是雨中的白菜,也应该是一株“活着的白菜”。因此,人物作为小说中一种特殊的性格造型,被所有作家所倾心关注。《碧血》与《喋血》,通过表现特定历史时空下人物的生活状态,作家主流历史意识的包容,以及作家主体情感渗透的方式等方面,充满了一种诗性表达的意味,而作品的艺术世界,即对于人性与存在的书写则具有了强烈的普遍性意味。这主要是对战争环境中日常生活的审美表达。如作品中所展示的主要人物在艰难困境中的生活片断,作家截取的人物的生活细节和普通的人生经历,作家对每一个人物在战争中特定历史时空的人生经历的展现,也是同基本的、感性的生活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一种从单纯的战争生活体验上升为审美体验的过程。审美体验的认知指向是指向主体的,是与人性、文化、存在等命题相联系的,是作家立场的一种表达方式,也正是基于此,作品才显示出那些血肉丰满、卑微坚韧的个体生命在特定历史时空中的独特生命形式。这些人物在带有强烈历史意识色彩的时空中的生命律动,解读了普通弱小生命之坚强、无助、挣扎、悲喜,这些个体存在所具有的普遍性,最终昭示了人与战争、人与社会、人与历史之间的命定关系。这些人物造型具有某种深广而独特的艺术魅力,人物的内心世界也别有洞天。
马濯华 :莫言在诺贝尔文学授奖大会上首先自称“我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其实故事只是载体,当读者在阅读或聆听故事时,便能感受到作家在叙述时若隐若现的某种情怀。历史小说的故事架构,是作家描绘情景、思考感悟和采撷历史真实的糅合。由于要描述绥西抗战历史,所以要设置一组或多组“群像”,直白地说,摹本就是《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作品中栩栩如生的群像。《碧血》的主要人物白武耕、刘子斌、金虎彪等在笔下出现,唢呐王、巴特尔、尤素福也应运而生,周嫣红、丁巧巧、马兰草及老鸨子小红鞋、日军歌舞伎秋子等也随即登场……历史人物马鸿宾、马鸿逵及蒙古族王爷达理札雅、敌方日酋野田花部、川板英夫和伪蒙军团长杨云斋等亦穿插其中。我是想表达恩格贝这段抗战历史中人物与战争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变化,折射绥西抗战历史的伦理变迁。就人与战争的关系而言,人们虽远离战争,但对那场战争并未失去记忆,“战争”对人们的意义将永远不会消失。
荆竹 :我们的文学究竟如何与外部地域的文学对话?首先这里不存在何方为话语中心的问题,从我们借助于国内外的话语资源构筑文学历史伊始,我们就已经主动地纳入了整个话语体系,如果我们不借助于国内外整个的话语资源,我们只能成为文化和文学的双重缺席者。我们需要面对的不仅是文学价值的缺席,而且是文化、文学全方位的缺席。所以人道精神、价值关怀、终极意义、爱与悲悯、责任与使命,不能成为衡量文学的规范与准则,因为这已经成为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价值规范。我们的尴尬是,既不愿意也不能够用西方意义的文学和价值与世界对话,也不能够用本土意义的文学和价值与世界对话,因为我们毕竟没有自己的川端康成和大江健三郎,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泰戈尔,既不能像大江健三郎那样用现代的话语融入世界文学的价值体系,也不能像川端康成那样抛开所谓现实,去关注日本文化的传统之美,揭示日本民族纤细、哀伤的心灵世界,更无从像泰戈尔那样,诠释孟加拉文化中神性之诗意、宗教之光芒,以及灵魂对永恒的追求,无法像泰戈尔那样,以圣徒之虔诚、诗人之忧伤,完美地诠释人与神的关系及其神圣存在的美。但从绥西抗战两部小说所披露的细节与人物关系,仿佛也能找到文学的现代性与民族性的契合点,也能感受到我们民族文化中的自然精神和诗意之美,传统中的浪漫与超然,也似乎打上了现代性思想之烙印。如作品在整体布局上,雅俗相间,互相映衬;在具体展开情节时,艰难生活环境中人物本身熨帖细腻,融情于叙事之中,而并非单纯直抒胸臆或浓墨渲染等。这些,仿佛也是理解两部小说叙述话语的重要切入点。
马濯华 :《碧血》设置的爱情主线有两条:一条是白武耕和周艳红(其中有新娘丁巧巧被日军机“无差别轰炸”杀害的曲折)的爱情线,一条是缉私军官金虎彪和风尘歌女马兰草在绥西草原生死邂逅之后的苦恋爱情线。爱情副线也有两条:一条是逃兵黄河筏子客纳三娃和沙枣叶,另一条是机枪神射手城市贫民何贵和小珍子(干脆是惺惺相惜的“ ”)。当然还有多条“隐线”埋伏在故事中,如山西汉子唢呐王怀揣着被鬼子掳走的儿子虎孩的一只虎头童鞋,吹着低音唢呐《走西口》的荡气回肠曲调,在营长金虎彪带领下不减军威地去与日军对接电话线,准备绝境搏杀慷慨赴死前,心中闪现出年轻妻子“豆花上身只穿着红肚兜在炕上纺线的身影……”。《喋血》的爱情主线也是两条(略)。这些方面的设置,主要是想通过“小人物”日常生活的爱情描写及人物心理与情感的暗示,表达诗的意境,是饱含诗情画意的抒情文字。将抒情与议论加入叙述中,让作者、读者与书中人物共之。汪曾祺在谈叙事与抒情的关系时,认为小说的情感表现不应该特别说出,而应蕴含在字里行间,“在叙事中抒情,用水清的笔触叙事”。将主体情思融入叙述,注重情与人、物、景、事的融洽,但主观性情的抒发,受小说叙事性的限制,尤其对于抗战历史题材的小说来说,其战争性、社会性、历史性与现实性的诉求,对我的章回体小说创作来说也提出了挑战,我也试图想在这一方面做点尝试与探索。
荆竹 :在如今的小说写作中,坚持人文精神写作的人大概越来越少了。在一个普遍狂欢的时代氛围中,美学气质也似乎影响甚至主宰了写作的内容,使之朝着迎合公共趣味的方向一路下滑。我这样说或许有偏颇之处。因为“公共趣味”似乎不能简单地理解为一种美学风格,追求思想深度也不是人文写作者的专利,这样说只是一种相对意义上的区分,事实上任何写作都很难界定其身份。从你的小说来看,一方面是没有将自己的写作立场与风格,消融到世俗化的、狂欢化的潮流之中,而是坚持了自己的精神向度与趣味;同时又以时代的责任感与自觉性,从一个历史的侧面,对20世纪上半叶中国抗战历史中的这个比较重大的命题进行执着的诉求。在小说中运用了“悬疑”“美人计”,以及“神枪擦顶”骗术的江湖神秘色彩和具有戏剧传奇色彩等手法,将历史的精神命题装入复杂的人物关系与结构中进行处理,而且还坚持了人物内心化视角——即对主体的个体动机,特别是历史世界状况的深入探察,这些活动,往往是主要人物命运和某些历史关节中起决定性意义的因素。这大概是你带有历史“唯物论”“宿命论”哲学与历史观念的一部分。
马濯华 :我使用的“悬疑”直白说就是拨云见日,或者说是层层剥笋。而白武耕对刘子斌的身份猜测应该早有察觉,只是一直没有说破,因为同是杀鬼子的生死战友和弟兄。包括他敢于冒死劫法场营救刘子斌,这是他慷慨大度的胸襟。对金虎彪的刀法神武有足够铺陈,川板英夫原本是三代侵华日军世家子,他的“阵太刀”倭刀刀法自不寻常。金虎彪的胜算多了一筹天助:那就是正义的精神力量。29军在长城抗战中,中国大刀的近战威力曾让狂傲的日军胆寒,让全国民众振奋。这也不是偶然的。九一八事变之后,29军特请北方武术大师教练指导,快速抢步近身格斗,破解了“三八大盖”加上刺刀的过长枪身。至于枪决犯人的“神枪擦顶”,确实传有江湖秘籍,民国文人笔记有所记载,京津一带民间盛传不衰。换言之,都有着历史的生活依据,并非纯虚构。据史载:绥西抗战开始后,日军间谍与奸细在宁夏与绥西交界偷撒霍乱病菌,制造恐怖。中毒者口吐黄水,人畜死亡。日军派特务潜往黄河南岸准格尔旗售卖有毒面粉,马占山的东北挺进军某部官兵中毒,造成死伤。事后检测为“虎拉”(日军称谓,实即“霍乱”)病菌所致。日军女特务井香子的形象原型,就源于此。会说中国话的她与司马河山医官在磴口野战医院不期而遇,后来司马潜入包头被她认出……这自然是小说家的“无巧不成书”了。她与野田设计了“美人计”,诱降司马尴尬失败。这个情节使井香子这个人物性格更加丰富了。精于空手道又杀人不眨眼的她,从磴口逃出与中佐小岛的苟合,及内心滋生的厌战情绪,为“圣战”献身的情结等混杂之下,她骨子里瞧不起中国人但又极想征服中国男儿司马……其实,在小说中个体动机对人物命运的影响,乃至对于历史的影响——或者相反,历史中个体无助的命运感、偶然事件对人物的控制,都属于探索的核心。
荆竹 :不难发现,两部绥西抗战历史小说人物的气质和言谈举止,明显有别于由主流历史和文学作品所构筑的“正统形象”。个中原因,主要因为小说始终把最为私人领域的爱情叙事作为情节轴心,从而极大地屏蔽了主流意识形态对小说历史叙述的渗透。中国古代的小说曾被指认为“稗史”,在西方的巴尔扎克心目中,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可见,小说家的使命在于构想自己心中的历史。用小说家对人性的洞悉,对人生的体验和人对历史的感悟,赋予这一历史时段以主观诗性的样态。小说对历史主体的“人”的诠释和洞悟有多深广,其笔下的历史面孔就有多丰富。因此,与其说我们通过小说对抗战历史多一层认知,还不如说我们对抗战的认识透过历史的瞳孔更进了一层。
马濯华 :两部小说中的大小正面人物,无论贵贱、党派相异、民族不同,直面生死时的行为最终落脚点就是对历史的认知。辛亥革命发生了,“国民”身份感一时还不太纯粹。从1911年的武昌起义到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才20年。可叹开启民智之路被屡屡中断,劳苦大众多为文盲。但家国伦理不泯,义薄云天观念之下,“20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的气概仍然笃实。“礼义廉耻,国之四维”还是浸润在中国人的血液里。在日寇的 下,虽然曾出现过无数叛徒……但中华民族的灵魂仍在。“碧血”与“喋血”作为意象,既包含了20世纪“革命”的理想本身,也包含了文人自古就有的理想抱负。传统的根基与现代理想,在会聚到抗战历史性这一点上时,无疑都是以“碧血”“ 喋血”作为意象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把它们作为小说关键词的原因。基于这一点,我有意识地整合中国文化与文学的传统资源,并试图在小说世界中体现这个较大的蓝图。
荆竹 :历史在小说中向来都是人各一面。90年代以来,许多小说家写下为数众多的新历史小说,他们纵情恣肆的大胆想象,给历史涂抹出斑斓多姿的七彩面目。每个作家心中都有自己的历史,历史书写的个人化,时至今日,几乎成了常识。但绥西抗战小说对历史的处理比较特别。历史细节、历史场景、重要历史事件(包括重要历史人物)以及某些重大的历史概念都成为小说中表现人物或自身理想之载体。书中有很多细节与人物行动,被转换为人物超越现实的个体生命追求,成为人物寻获生命意义之步骤,以及达成作家“诗意栖居”家园梦想之途径。因此,《碧血》与《喋血》里展示的历史,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个人外在的活动空间,而且内化为个体灵魂之吁求。历史在小说中被缩小了,在个人的生存和内心世界,它被充分地诗意化了,与个体的存在诉求重合为一,强壮而坚硬的历史经过文学的叙述变得柔软而亲切。把历史变得实在又隐约,熟悉又陌生,这一处理方式,实际是对历史进行诗意化的极致书写,也是对历史的人性根由进行追本溯源的“人心考古学”。
马濯华 :你对这两部小说的主旨对象,分析概括得很有味道。我在小说中对人物的两面性作了深入的描写。小说张扬理想主义精神,表达艰难困境对于拯救人心颓败的积极作用,又客观地显示了艰难困境对人的反面危害。这种双面性的呈示显现了小说对历史的深刻描绘。从这个方面而言,我的两部小说也是带有某种寓的,对历史劫难的根源进行了象喻式的透视,同时对在艰难困境中人的内质给予了深邃的解析。两部小说负载的主体意蕴仍是对人性以及人的理想的推崇。小说借助对主人公灵魂世界的披露,把理想这一思想情结表达得比较充分。主人公的成长经历与个人气质,寄予了作者尊重历史“唯物论”而又挣脱世俗的热望,透出作者对现实污浊的憎恨与批判。作品中人物的思想都有作者自己的影子,是来自作者的生命深处。
荆竹 :两部绥西抗战小说的色调是温暖的,叙事中作家几乎无处不在。这就让我想到在日本作家宫本辉的小说中,有一种脆弱却高贵的精神,有一颗会哭的灵魂。宫本辉的小说《泥之河》《萤火河》,传达的就是一种苦难人生之中的人间温情和大自然的美。这种对生存苦难的人文关怀及其人文精神,我们在新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中依然能够感受得到。相对于中国当代作家创作的功利、心机,宫本辉是这样开始创作的:不为一己名利,也没有改变社会和历史的宏图,只是“在生活的痛苦和绝望中拿起了笔,要把心中淤积的悲哀倾吐出来”。哪怕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无论贫穷、磨难、失败,一定要把着充满苦难的生活写下来,留在世界上。他说:“是生活逼迫我走上了文学道路,但也是生活为我提供了素材。我希望我的笔,能给人们生活的勇气、希望和信心。”(宫本辉:《泥水河》,江苏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07页)宫本辉在这里所说的希望、信心、勇气,与美国作家福克纳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感言中所表达的是同一种精神品质。我讲这些的目的,就是要让文学不能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艰难曲折的历史,是当代文学创作一个应该倍加珍惜的丰富的文学资源。要真正地激活、穿越这段历史,就需要走出人类自设的种种精神误区,返回存在的本质层面,直面历史和人生的真实,挖掘个人独到的生存体验,从而形成自己对时代和人生的独到的理解和判断,这是产生无愧于这个时代优秀作品的必要条件。
马濯华 :我们的文学应该从暧昧的人生意义中走出来,给黑暗、苦难中的人们带来光明和温暖,作品就是照亮黑暗、温暖人心的光之源。这些年来的一些抗战文学,都是史实的混沌改写,真正有创新、有洞见的抗战小说并不多见。抗战小说也应该探源一种文明的气象与脉络,思力应该深厚,气势应该壮阔,语言应该庄重,有大格局、大气象。在我们不得不进入现代的同时,不要忘记而且坚守人类文化中永恒的价值和意义。我的这两部小说虽然还没能够达到这个层面,但我是有意识地在向这个层面追求着。当然,作品的优劣,最终还是由读者来评说。
荆竹,本名王金柱,曾任宁夏文联副主席,著有《智慧与觉醒》《追求真善美——吴正诗文研究》《学术的双峰——王国维、陈寅恪与中国现代学术》。马濯华,宁夏作家协会会员,曾任编辑、记者,在地市级以上刊发小说、散文、杂文等30余万字,发表新闻作品30余万字。
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好几次国语版的《茜茜公主》,一部以角色为中心的爱情历史片。女主人公自然是活泼可爱魅力无限,本人只是好奇,现代女性又会如何看待这个著名的艺术化的历史人物呢?。浪漫的邂逅,童话般浪漫的爱情故事,美丽的奥地利风光,华丽精致的王室生活都给这部**增添了无与伦比的光彩。纵然后来知道茜茜公主历史上真正的结局,但还是希望永远记住**中的美好。虽然真实的茜茜公主并不像**里面那样幸福,但这部**相当经典,相信也很难有人能超越这个角色,因为太深入民心了。
《茜茜公主》1955年的彩色**,拥有着不一样的明快和清亮。影片成功塑造了茜茜这个自由快乐的巴伐利亚公主形象。精致的面容,爽朗的笑脸,面对生活,她乐观积极自由自在像一个快乐的天使,茜茜公主热力四射的浅色眼眸始终让人难忘。吸引到奥地利王子是自然而然的事,只不过这王子怕算是她表哥吧?欧洲宫廷果然都是近亲繁殖。
影片中纯真的爱情故事,披着皇族王子公主的外壳格外令人企羡,也格外令人向往,巴伐利亚的公主照理应该是纯德意志贵族气质的,但野姑娘的灵动与全片浓艳的色彩影调也映衬得很,偶尔把上译音轨换成德语,德语的谈情说爱确实有一种天然的喜感,这类影片无法苛求形上,需要这样完美的唯美。跟《还珠格格》一样戏说历史,通俗化的爱情演义。
戏说历史的浪漫爱情
我非常喜欢影片中阳光直率的公主,她的美貌,她的善良,她的举止,尽管这些都已经无可挑剔,但是,她所拥有的一见钟情的初恋,旷世盛大的婚礼,幸福美满的生活,忠贞不二的丈夫,这些远远都比不上她收获的那梦幻般的爱情,即便只存在于童话里,那份美好也给我一份积极的态度和对生活的热爱。让我沉溺于公主王子的幻想中,只是当我了解了那段历史才发现,现实是如此残酷。
战败国对未来生活寄托着无限的希望,让失落的国民尽快走出阴霾的心理。无论影片承载着多么大的政治目的,作为纯洁无暇,甚至童话爆棚的爱情**来讲。那华丽丽的贵族气息,阳光明媚的崇山峻岭,灰姑娘的意外逆袭,都会让观众看得温情满满遐思无限。在文化产品匮乏的年代引入的译制片很容易成为怀旧题材中难以磨灭的经典,相关的真实历史更引人注目。
为何有人说这是一部胡编滥造的爱情片?
弗兰茨与茜茜是纯正的姨表亲相爱结婚了,无论怎么感觉,爱情部分都是在胡编乱造。颇有国产古装剧外加些许韩剧的味道,还有那欧洲贵族的做作气息,共同汇聚成一段“倾心相爱”的“皇室佳话”。其实很多人一直弄不明白,这部**到底是怎么成为经典的,简直蠢得可以。虽然喜欢童话,但这种一点也不觉得浪漫,王子公主都自私虚伪做作矫情。
也许因为年代不同,所以不理解速成的婚姻有多美好。茜茜和约瑟夫的感情根本没铺垫起来,就爱的死去活来,让人不能相信。看后觉得很没趣,太平坦。也许是错过了有情怀的年代,所以平心而论真的不好看,结合后面的感情生活更显无聊。另外,罗密施奈德长的也太难看了,就这揍相也敢演茜茜公主,历史上真正的茜茜公主可是很漂亮的。
终究还是让人回味的爱情
与王子的美丽邂逅,是多少公主控们的心中所想梦寐以求。这样的剧情在今天看来十足俗套,但在美丽的异国风光的映衬下,更重要的是它早先提供的标杆的模式,让我不禁觉得《还珠格格》也只不过是它的翻版,瑕不掩瑜吧。另女主让我想起了赵薇的小燕子,是不是有几分神似呢?茜茜公主具备了女性应有的一切魅力:漂亮,阳光,善良,仁爱,智慧。她给家人快乐,给丈夫力量,给国家安定。这才是真正的女神!
后来到过奥地利茜茜公主墓前了解到了事实的真相无语凝噎,非常完美的王子公主的爱情童话!罗密施耐德把茜茜公主的纯真、可爱、活泼演绎的非常到位,她比思嘉还多了细腻的心思,多了为他人着想的温柔,这些让茜茜公主更加真实完美。有点“琼瑶”的爱情剧,但表现手法绝对要比中国流行的琼瑶剧高明得多。既要追求自由民主,又要宫廷贵族生活的西方童话屡试不爽,政治讽刺也并不过时。
影片中的情景似乎只存在于油画和童话中,就像影片与史实有很大的出入。反叛贵族传统、反对宫廷繁文缛礼,追求自由、热爱生活、拥抱大自然的那种与普通人民相通的性格与理想。影片洋溢的这种基调正是使人产生美感的主要因素,它使得这部满盘是皇亲国戚的影片,也闪烁出了一道民主性精神的光华。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此类怀旧的纯情的影片,愈发显现出宝石般纯净的光芒,照亮内心每个阴暗的角落。
这也算是一部最早的少女情怀**,几乎对每一个80后的女孩来说,这都是一个美丽的梦,可能每个女生都想有这般奥地利维也纳的童话梦吧,但这得益于家庭的成全,开朗的父亲,善良的姐姐,同时,奥地利的风情也很迷人,美丽的不仅是人情世故,而是这些一直在我们身边的风景。茜茜公主与弗兰茨给我们,不仅仅是值得回味的经典爱情故事,还表达给围城外的我们,其对自由的渴望。
导语:有的时候看起来,天上的两片云总会有相遇的一天。可是人们不知道,那是不同高度上的两片云,永远也不会相遇。以下是我为大家分享的描写邂逅的唯美散文,欢迎借鉴!
邂逅1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题记
邂逅是不经意中相遇的美丽,在彼此心中荡漾着美好的涟漪,就象花儿瞬间遇见了风,在风儿的吹拂下,花儿的芬芳在空中弥漫。邂逅既是无意,似也是缘定,说不清也道不明,往往是一举手、一投足、一瞥一笑,就隐约可知前世的缘份。邂逅是缘,相知亦是缘,深浅不一。有时也会生出莫名的惆怅与感叹:今生邂逅,未必来世相见;今生相见,未必相知;今生相知,不知来生可仍有缘?缘份如秋日的桂花,在相识相知的人之间洒下满怀的清香,在流年的岁月里浅唱成歌。
年轻的时候,在文字中邂逅席慕蓉,喜欢上了她质朴温婉的诗句,喜欢上了她飘着清香的散文,透着一份美好的情愫,感性中藏着令人回味的哲理,也有股令人魂肠愁结的淡淡的不能释怀的忧伤。至今还记得她的那句话:“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本太仓促的书。”青春的美丽与珍贵在于它的无邪,它的短暂,它美好的憧憬与阳光的气息。在那韶华岁月里,或许你也定有过那动人欣喜的邂逅吧。
与一座城邂逅,喜欢上它的古朴、内敛与幽幽的风情。第一次经过江南水城,就喜欢上它的韵味,喜欢江南青石板的怀旧,喜欢江南建筑的含蓄内敛,喜欢江南桃红柳绿的温婉,喜欢江南石桥的儒雅,喜欢江南古雅的窗棂。原本不喜欢下雨的我,因为江南雨的氤氲,而渐渐迷上了这湿了的青石板,冷了的白堤柳石桥和沾着雨乳的翠枝艳朵,不禁想起白居易“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的诗句。曾经,我们邂逅在怀旧古朴的江南水乡,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与美好。途中的偶遇结下的美好情谊,也许将温暖一生,也许只是路过的一段值得回忆的美丽风景。
汉朝大才子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在卓家宴会上不期而遇,宴席上司马相如被邀弹一曲助兴。早闻文君芳名的司马相如,大胆地演奏了《凤求凰》,以传爱慕之情,精湛的琴艺,博得众人的好感,更使那隔帘听曲的卓文君倾倒,也自此拉开了相如与文君相恋的序幕。
然而,不是所有的邂逅都是喜悦的,有的邂逅,带着遗憾,成为入心的记忆。那一眸擦肩,惊艳了千百年的时光。
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出身豪门,年轻美丽而又多才多艺的女子一直不想结婚,直到有一天,她在千万人的庙会中,邂逅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姑娘的心房颤动,女孩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她苦苦等待的那份缘。
然而,拥挤的人群,无法让她走近那个男子,很快,他就从她的眼中消逝,自此不再遇见。为了见到那个男子,女孩每天执着的祈求打动了佛祖,但帮助她的条件是必须放弃现有的一切,变成一块大石头,修炼五百年。女孩无怨无悔地答应了,在修炼最后一年这石头被运进城,建成了一座石桥的护栏。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终于看见了朝思暮想的男子,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而他什么也不知道,又一次勿勿从她眼前消失。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五百次的回眸,五百次欲诉还休的神情,回眸一盼,缘落沧桑。在风中倾听大自然的音乐,在记起与遗忘中淡然看待潮起潮落,花开花落,缘来缘去,领悟生命的残破与完美。
邂逅,没有约定,没有守侯,又似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安排。
人生或许会有多次邂逅,但真正刻骨铭心的一定不会多。有的邂逅,只是人生途中的过客,遇见了,终是途中的一道风景。有的邂逅,却又一次揭开了心房的伤痛,原来相知的人,却终究成了陌路人。有的邂逅,入心而温暖,永存记忆深处。其实一切邂逅,悲欢取舍皆由心定。
红尘桑田,愿你有份温暖的邂逅,在转角间邂逅事业的机缘,邂逅爱情,邂逅友情,邂逅心怡的风景,然后截取一幕幕美好记忆片断,折成一艘小船,在如画的山秀水灵的心海里畅行。
邂逅的那场大雨2
停靠在路边细数着过往,有种被掏空的哀伤,狂风暴雨冲刷着迷茫和彷徨,等待着爆发的嚣张。我不需要被任何人原谅,他们比谁都清楚我的坦荡。当上帝关了所有的窗,妥协是我最后的反抗。一个人的坚强,难免有些悲凉,只要迎风破浪,就会看到希望。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树枝在经历一场很大的沐浴,大雨冲刷着嘈杂的空气,我等待雨过之后的美丽。站在窗前,看着摇摆的树枝,桀骜不羁的花朵,甚至是勇敢的小鸟,他们似乎都没有害怕这场大雨,像是在享受。或许生活给了他们太多的尘埃,早就期待着这场大雨的洗礼。看着这些,想起了一首歌《一个人的坚强》,情不自禁的哼了起来。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唱这首歌了吧。
任凭大雨纵情的发泄,外面那颗大树,屹立不倒,苍翠依旧,真是坚强。或许跟雨比起来,大树已经有比它更强大的身躯,构不成威胁。我记得这颗大树,它从不偷懒,平日里勤奋的吸取阳光雨露,茁壮的成长,为的可能是有一天直面风雨,无所畏惧吧。想到这里,不由得对大树肃然起劲,大树尚能如此,更何况人呢。
雨声,总是最能洗礼和唤醒人的记忆,有时更是让人思绪万千。走着走着,遇见过很多人,也离别过很多人。有过多少往事,仿佛还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也许心已沉沉,相逢是苦是甜。有人说喜欢音乐的人是快乐的,总是用阳光的心态去欣赏这个世界。但是没想到,音乐也会有哀伤的曲调,唱着这些回忆,指尖滑去的光阴,纵使阳光也抵不过这哀伤吧。
有些歌唱着唱着,不知不觉间,时间早已过去了很多。一样的歌词,一样的曲调,可是物是人非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对于过去,我的记性总是很好,小时候唱过的歌,我还能一词不漏的把它唱出来。有人说这是一种能力,但是有时候却更多的显示的是硬伤,回忆越多,伤感的情绪也会越多,就连一场雨,也会思绪万千。
以前,猜想过自己十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似乎来不及期待,十年就这样眨眼而过了。 有时候想想,是按了时间的快进键了吗?脑海中努力的拼凑着时光的记忆碎片,却发现,时间确实是一点点过去的,只是自己也不明白,怎么这么快。小时候总是念着“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那时候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听老师说这句话很重要,叫我们要珍惜时光。后来慢慢的懂了。
刚开始,不知道朝夕相处的朋友有一天会分离。直到第一次毕业,经历了,才发现,原来,没有人能一直伴你左右。每一段感情,每一段相遇都有一个期限,或许很多人都不情愿,但是人生都有期限呢,无人能耐时间何。当你遇到一些值得自己珍惜的人的时候,一定要在来得及的时候好好珍惜,期限到了,后悔再也来不及。
以前总是很害怕朋友会离开自己,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时光。如今看来,纵使你害怕,但是也无能为力,很多的时光确实是需要自己去面对。在学校的时候,朝夕相处的日子,特别让人怀念,总是不会孤单,好朋友三五成群,总是那么热闹。时间会走,人会长大。每个人最后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要忙于自己的生活,不再如昔日般亲昵。这个时候有谁能不怀念,有谁能不伤悲呢,毕竟人都是害怕失去和害怕孤单的动物。
或许刚好遇上这场雨,你会为大树、花儿、小鸟担心,你担心他们能否面对这场大雨。但是等你经历多几场大雨,你就会司空见惯了,人总是这样,总是担心或者害怕第一次,因为充满未知。分别也是如此,等你习惯了,或许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轴,每一个时间轴上都有不同的记忆,慢慢的累积,这就成了一生。人生,如此而已,就是一个个的时间片段。
雨停了,大树比下雨前更翠绿了,花儿还是那样红,小鸟抖了抖湿漉漉的羽毛。一切跟下雨前没有很大不一样,只是变得更清晰了,音乐还在继续。
遇见是一场邂逅的美丽3
仰首是春,俯首是秋,时光经究抵不过季节的轮换。一明一暗间的变换催促着春夏秋冬行色匆匆的脚步,城市的烟火照亮了来时的路,却照不到未来的希望。夜色迷离,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嘈杂,站在窗前泡一杯清茶,品尝这夜色的孤独,任秋风拂过,任月光倾泻而下,我拾起月光投下的留白,坐在窗前,写下岁月的感动。
岁月的流逝带走的是美好,还有伤感与无奈,人经历越多,成长会越快。时光催老了岁月,也抽离了浮躁和单纯,碧绿稚嫩的绿叶经过岁月的风霜,渐渐泛红,落下一地的金黄,随风而去。
人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正是因为这未知的未来,才有了人们猎奇的欲望,一览无余的风景并不美好,不显山不露水的景色才诱人。
曾经的邂逅不过是一场美丽的遇见,山盟海誓抵不过岁月的流逝,平平淡淡的生活终究淹没了爱情的洪流,悄无声息,波澜不惊。生活不会永远的甜蜜,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才是人生的滋味,这滋味需慢慢品尝,有时会甜在嘴里,有时却苦在心里。
最美好的爱情是仓央嘉措笔下的见与不见,但可悲的爱情却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明明距离很近,两颗心却远隔千里,明明距离很近,眼里却消失了彼此,明明距离很近,却从来无言以对,爱情渐渐消失在世俗的洪流,曾经的你风花雪月成为过眼云烟,落花流水。
一场烟雨滋润了一季花期,一分收获感动了发自肺腑的喜悦。一段情悄然而过,惊艳了一段光阴,感动了一份柔情。
月圆是画,月缺是诗。风的柔美,月的光芒构成了一幅唯美图画,感动了岁月,温暖了内心。
有些情总想挽留,但只有无奈的心酸,走过时间的葱茏,感受世间的沧桑,回首来时路,心里依然流淌一股暖流。
唯美“邂逅”4
话说本校图书馆自一一年全方位整修以来,所有都书库化整为零,全部分散到各个校区的小图书馆里了。书还是那本书,只是时过境迁,再想寻觅,怕是要多费些周折了。
北区图书馆给我的印象还是相当好的,斑驳的墙面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历史的厚重感只有在为数不多的老建筑上才能找得到。走在大厅里,可以闻到书本的味道,这里是给研究生上自习的地方,馆藏多半是一些专业性较强的工科文献。把文学书库搬进了工科图书馆,如同把孔老夫子和鲁班大师关在一起,一个摇头晃脑,一个手脚不停,似乎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可自从中区图书馆的文学书库搬到这里之后,一向少有人问津的北区图书馆顿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不得不说图书馆是个好地方,在精神得到满足的同时,也许会有一个唯美的“邂逅”。
我穿堂过室,爬高上低,寻宝一般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文科书库。正当我激动的踏进书库时,不经意间向左瞥了一眼,看到的景象让我心中不禁发出“咯噔”一声,本已加速的心跳又攀新高,一度出现面色绯红,双颊发热的可怕现象。
一位有点小清新的小姑娘正在第一排的书架旁看书,她个头与我差不太多,侧面看起来很娴静,**的中短发,乖巧的收敛于脖颈,额前整齐的刘海,柳叶弯眉,鼻梁高挺,白白净净的,上身是深色格子衬衣,下身穿着紧身牛仔裤,外套搭在臂弯里,身姿曼妙,举止优雅,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书。
原来女孩子认真读书的样子真的很美。也许是心动了吧,对感情一向反应迟钝的心居然也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大概十多分钟之后,我拿着随便找来的两本书莫名其妙的走进了另一间书库,又是不经意间一瞥,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的不正是她么?金色的光芒温柔的洒在身上,专注的倩影与夕阳的余晖融为一体,竟是如此美丽,如此动人。
目睹这一切的我终于方寸大乱,脖颈抽筋,腿脚灌铅,跌跌撞撞的在书架之间奔来逃去,很是狼狈,最后还是别扭地站在了门口的武侠小说书架旁。 她还在看书,我则胡乱的翻看旁边书架上莫言的作品。看到一本《酒国》,觉得名字很有意思,我知道川端康成的《雪国》,难道它们有什么关系么?管它呢。又看到一本张小娴的《情人无泪》,很是喜欢。我有个习惯,看到喜欢的书就会用手机拍下来,等有空就在网上查找,可是手机玩不转,拍照声音不会调,“咔”的一声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当时也没有在意。正当我掏出手机打算拍照,一个“邪恶”的念头突然窜进脑海——我可以把她的影子拍下来呀!
强压下要从嗓子眼跳出的心,偷偷的把手机转了方向,将镜头对准正在窗边读书的小姑娘,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而是傻傻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最后,我放弃了拍照的打算,莫名的酸楚渐渐涌上心头,我害怕以后每天温习这样一个令我着迷的倩影,以至于有一天对她习以为常,人世间最让人心痛的是突然有一天,对那个曾经让自己信誓旦旦要用一生守护的人再也找不到心动的感觉…… 天生的孤僻让我拙于言辞,与他人缺乏交流,内心一直处于一种近乎痴傻的纯真,昔日的真爱早已功成名就,我还抱着那个天真的梦想,傻傻地等待爱情。我无法因为爱情而去恨任何人,正如我相信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一样。我也无法与拒绝我的人做朋友,那是一种折磨,“从此不到钱塘路,怕见鸳鸯做对飞”,分开以后,宁可永不相见。
现在,我不敢去表白,没有表白就没有拒绝,没有拒绝就可以继续做朋友。唯一的一次表白早已被岁月尘封,湮没在回忆里。时间久了,眼里看到的美女都是陌生人,习惯了陌生的一切,心动的感觉太遥远,遥远如同回忆里的她。 至今我还不理解什么是柏拉图式的爱情,如果爱情真的可以超脱肉体而与灵魂共存,恐怕得好几世的修为才行呀。我是俗人,灵魂与爱情的关系太复杂,最多达到刻骨铭心的境界,能做的就是努力维持那份初见时的心动。突如其来的小清新美女和梦境差不多,我们前世有缘么,今生有缘么?柏拉图是谁?我和他不熟啊。 她似乎要走了,我拿着手机为张小娴的《情人无泪》拍照,“咔”的一声快门,她正好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很优雅的走了出去,留下一个脖颈抽筋,面色绯红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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