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太神秘了,是邓小平抽的,曾炒至2000元每包,长阳路的上海卷烟厂每年在军警的监控下按上级指标全手工制作,每支都要评级,边角料、水松纸等全要盖章上交,所以不会有剩余,属国家机密。不过现在好像有消息说开放了,会有礼品熊猫上市,但还是因为昂贵稀缺,不在上海男人的日常抽烟活动的范畴。
于是从“中华”说起。曾经,抽“中华”被看作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如今,抽“中华”的男人还是会让人多看几眼,心生敬意。
“软中华”是上海卷烟厂的骄傲,其烟灰颜色及聚结性好,选用二金烟丝,据说一金是烟草特供组给中央首长特供的,一般人有钱也抽不到。上海男人中,有一批“软中华”的固定消费群,他们是“软中华”的坚实FANS,虽然六十元左右一包的身价不菲,不过一旦抽上,如非经济上出了大意外,几乎一生不变。这种男人通常有着高贵的气质和低调的作风,经济殷实,平时不爱发表意见,一旦说话,其分量必然引起撼动。这种男人为人处世就像“软中华”的口感一样舒服,醇香,温和厚实,余味非常干净。他们对待感情也像他们对待香烟的品牌一样,一旦爱上,则非常执著,当然他们也是非常挑剔的,入眼的很少。
抽惯“软中华”的上海男人本能的排斥其他烟,都觉得口味不正,即使偶尔抽到比“软中华”价高的“熊猫”或特制“芙蓉王”,也不会感觉太过惊喜,盖因有“软中华”的主流生活垫底。有些刚抽上“软中华”的上海男人,抽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看着每支烟上印着的那个数字,提醒你注意,这是一支3字头的香烟。这与外地男人不同,外地男人要么不做秀,要么就把那个数字“直别别”的说出来。
抽“硬中华”的上海男人,多是一些机关或公司中层人士,日子还是活络而滋润的。这种男人比较现实,通常经过几年的打拼,事业略显成功,因为由苦到甜的生活经历,养成这种男人独立的生活和相对狂妄的本性。另外,这种男人的内心会有些不稳定,因为他们很可能是刚刚从“金上海”中跳脱出来的族群,向往“软中华”,于是雄心、野心、花心混杂,生活呈现多种可能,就像卡尔维诺说的:如果你走进一个花园,面前立刻摆着无数条通向不同去处的小径。
抽“软中华”的上海男人,经常是在传统的“长春食品店”整条买,那里不会有假货,不过经常供不应求,会断货,于是就到“捷强”、“上海烟草专卖店”去买,那里便宜,可以买到580元一条的。再买不到,便只好到“罗森”便利店去买,那里假货少,但通常量也少,只能以包为单位购买。
国外机场免税店也有卖中华烟,价格比国内便宜,但以“硬中华”居多。你很难拿起一条烟向品种相对简单的外国人询问此中华烟是“软”还是“硬”,他们搞不清中华烟的复杂状况,好比鸡同鸭讲。“软中华”的表达也不是SOFT ZHONGHUA这样的直译,而只能凭价格来判定是“硬”还是“软”。奇怪的是,机场免税店的“硬中华”口感似乎比国内卖的要好许多。
“软硬中华族”之间的PK有点意思。有一次在真锅咖啡馆,上海熟女和她的“软中华”蓝颜以及一个身家十几亿的老板聊天,那老板那天可能是没烟了,摆在桌上的烟盒是“硬中华”。蓝颜递给他一枝烟,他一瞄,手就接了过去。那天晚上似乎都是抽蓝颜的烟,老板的烟盒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好。两天后还是原班人马在老地方喝咖啡,上海熟女注意到那老板的烟盒,变成了“软中华”,勤于递烟,谈笑风生,蓝颜抽得心安理得。两男人对抽,都抽得优哉游哉,这大约是上海男人之间的默契与平衡。在烟的问题上,对于两个彼此看重的上海男人来说,是谁也不愿失分的,这似乎比吃喝衣着更为重要。
也有上海男人拒绝中华烟,那人拿出来的,往往就是外烟了,大多是“三五”,有时会是“七星”。他们多数是外型比较时髦,但生活还是比较讲实惠的上海男人。上海月薪一万元有家有口的外企白领通常的生活是:烟,一天一包“三五”,啤酒,一天两瓶“三得利”,此种生活模式算是小康但还不算太舒坦的上海生活。
“外烟族”拒绝中华烟的时候嘴里肯定同时说明一句:“不抽国烟,只抽外烟。”递烟的笑笑,你不就是没有钱么,外烟便宜。拒烟的也笑笑,你不就是有钱或者有地位的老土么。一桌上,立即就被“中华”烟分出了两类人。还有第三类的人,什么烟也不抽,说:“戒了,戒了。”这个人往往是经济上刚挤进“中华”圈子的,买“中华”烟有点手抖,却又不愿意掉价抽其他烟,定位尴尬,只好短暂戒烟,暗自使劲。
烟的品牌,是上海男人日常苦恼的一件重要事情。上海男人聪明,渐渐达成了一种工薪阶层抽“红双喜”的共识。
几乎所有的上海工薪男人都认为只有红双喜的口味最纯正,最实惠。抽这种八元钱左右一包的香烟就一点不会失面子。“罗森”便利店一个阿姨说,上海男人嘛,买红双喜的最多了。所以店里的备货总是最多。这种齐心合力的精明,在北方城市难以想象,江南的其他城市还在不断历练中,比如南京人抽“南京”,张家港人抽“东渡”等,但他们还没修炼到家,因为“南京”和“东渡”虽口味地道,可价格却都不及上海的“红双喜”实惠。
抽“红双喜”的男人比较老实,却也不乏算计,一般除了在外做事,家务都全包,能在大年夜烧出两大桌菜不重复的年夜饭,属于上海男人在全国女人心目中的知名度最高的类型。这种男人在上海相当普遍,平时没什么火气,脚踏实地。这种男人买“红双喜”时总习惯于省略掉“红”字,直接称“双喜”,“红双喜”还分翻盖和不翻盖两种,他们在购买时总是用沪语温和的说,一包翻盖双喜,超市里的中年妇女娴熟的拿货、收银,态度轻松的像对待自家老公或弟兄。
前面说到“金上海”。抽“金上海”的上海男人也不占少数。与“红双喜”族相同的是,“金上海”族通常比较实在,属于老实上班一族,非常的本土。不同的是,“金上海”感情上并不像“红双喜”那么循规蹈矩,他们相对活泛些,容易出轨,虽然每月工资上交老婆,可是自己的私房钱肯定也不少,以便于在外沾花惹草,偶尔堕落。
所以“金上海”背后的女人一定最好是河东狮吼型的,“金上海“族比较需要硬性管束。
酒席上的烟,肯定是递来递去的。但谁递多递少,上海男人心里,是暗自计算着的。你一圈我一轮,谁要是总受别人而不递出去,这个人必被同伴列进小气里去,就像朋友间的聚会,也有着轮流作东的习惯,那总是不请客的一个,渐渐就被淡出了。上海人又要人情又不愿欠人情。酒席上的热闹开朗背后,其实有许多细微的名堂在里面。
酒席以外,抽烟的上海男人见面,也总要递根烟。这个时候,递什么牌子的烟,能见出两人的情谊。因为,许多时候,这个抽烟的男人,口袋里放着两包不同的香烟,一包是价高的,撑门面的,一包是自己抽的,价廉不见人的。
从前两个上海男人在街头偶遇,其中一个递了一支“红塔山”给朋友,朋友一脸开心,后来两人多年未见,重遇时,那个当年受烟的上海男人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支烟,他深情地说:“到你家玩如果你给我这样一支烟我不稀奇,但在街上你会给我这样一支烟抽,你对我真不错。”上海男人对于一支香烟及个中包含的某些信息、情感的细腻感受,真是让人惊叹。
朋友间,烟还只是个热闹。但应酬时,烟是必不可少的。在经济拮据的年代,关于烟,也有许多无奈在里面。上海男人,往往有一些隐秘的招数。如多年以前的散装香烟,可以按支数买的。上海男人将要去应酬的场合人数大概估摸好了,算好分发二圈的数量,顶多再多买一两支作为预备。
这类散装烟的买卖,虽在八十年代结束后消失了,但却非常能看出上海男人要面子又精打细算的个性。一包烟应酬用不完,剩下的自己抽又舍不得,按支数买最经济。这个过程中,对应酬场合人数的估计与分发香烟的次数计划,都不是简单的,细细玩味,无不看出上海男人的细致。
如今,散装烟早已经不见了,有些上海男人,便专门买了假烟,性质其实与散装烟差不多。到了某种人多的场合,只见他们将“中华”香烟到处分发,挥洒至极的样子有几分疑似潇洒。精细的他们算准了,反正扔在办公桌上的烟乱乱的,很多人是不抽的,抽的人,也未必能从这一支烟里分出真假,即使分出,也说不定反而同情他被卖烟人骗了。假烟是绝对不能整包派送的,这是上海男人无伤大雅的狡猾。
那些办公桌上不抽的烟,上海男人也不会扔掉,因为家中的老父、娘舅、祖母,总有一个人是抽烟的,杂七杂八的香烟,装在一个盒子里,回家的时候,拿去孝敬老人,老人往往特别开心,很荣耀地分给其他的老人抽。倒不在于烟的品质是否比他们平常的好,也不在于烟是正正气气还是五花八门,而在于他们的孩子有那么多人递上的免费的烟,那代表他们孩子在外的出息。
如今,到外地出差游游,上海男人也喜欢带些当地的香烟回来,去湖南带“白沙”,去成都带“娇子”,去内蒙古带“大青山”,去丽江带“春城”,然后一包包送给朋友,很小的礼物,却带有浓浓的男人间的人情味。正合乎上海人花小钱,达到煽情最大化的原则。烟的确是让男人变精细的一样东西。
男人抽烟可以体谅,女人抽烟好像没有什么借口。上海男人通常都不赞成女人抽烟,他们希望女人就像林忆莲唱的那样保持女人“独有的天真”。但也宽容了抽烟的她们。因为细腻的上海男人知道,烟,也许是她撒娇的另一种更加精致的形式,抽烟是女人对付男人的姿态,爱上香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忘不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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