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各位大侠~ 781代表什么或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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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朝文学史话 唐传奇与俗讲变文 唐传奇

  在诗歌发展取得辉煌成就,散文文体文风进行了影响深远的改革的同时,唐代在其他文体的发展上也取得了重大的进展。小说出现了新的体式唐传奇。唐传奇的出现,标志着我国文言小说发展以了成熟的阶段。它的发展与散文的文体文风改革大致同步,中唐达于极盛,至晚唐而稍衰。除唐传奇之外,此时还出现了通俗文体俗讲和变文。俗讲和变文,不仅扩大了文学的传播与影响,而且在文学渐渐由雅而俗的发展过程中,有其不容忽视的意义。

  由发轫到高潮再到低潮的发展过程作意与虚构性情节结构、人物描写、修辞

  唐传奇是指唐代流行的文言小说,作者大多以记、传名篇,以史家笔法,传奇闻异事。

  “传奇”之名,似起于晚唐裴铏小说集《传奇》,宋人尹师鲁也将“用对语说时景,世以为奇”的《岳阳楼记》称为“传奇体”。发展到后来,传奇才逐渐被认为是一种小说的体裁,如元代陶宗仪《辍耕录》即将唐传奇与宋、金戏曲、院本等相并列,明代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更将所分六类小说的第二类亦即《莺莺传》、《霍小玉传》等定名为“传奇”,于是,传奇作为唐人文言小说的通称,便约定俗成地沿用下来。

  唐传奇的发展大致经历了三个时期。初、盛唐时代为发轫期,也是由六朝志怪到成熟的唐传奇之间的一个过渡阶段,作品数量少,艺术表现上也不够成熟。在现存的几篇主要作品中,王度的《古镜记》以古镜为线,将12个小故事连缀在一起,记此镜伏妖等灵异事迹。无名氏的《补江总白猿传》写梁将欧阳纥之妻被白猿掠去,纥入山历险,杀死白猿,救回妻子,后其妻生子类猿,长大后“文学善书,知名于时”。或以为这是影射唐书法家欧阳询的。从故事内容看,这两篇作品还明显残存着搜奇志怪的倾向,但在人物刻划和结构安排上却已有了较大提高,描写也更为生动。《游仙窟》是唐人传奇中字数最多的一篇,也是此期传奇作品中艺术成就较高的一篇。作者张鷟,字文成,高宗调露初进士,卒于开元中。该文以第一人称自述奉使河源,途中投宿神仙窟,与女主人十娘、五嫂宴饮欢乐的情事,所谓“神仙窟”不过是妓院的代称而已。文中诗文交错,韵散相间,于华丽的文风中杂有俚俗气息,已经颇具后来成熟期传奇作品的体貌了。这篇小说在作者生前即已传入日本,后在国内失传,直至近代学者从日本抄回,国内始有传本。

  中唐时代是传奇发展的兴盛期,从唐代宗到宣宗这100年间,名家名作蔚起,唐传奇的大部分作品都产生在这个时期。这一现象,一方面固然是小说本身由低级向高级不断演进的结果,另一方面也得益于蓬勃昌盛的各体文学在表现手法上所提供的丰富借鉴,如诗歌的抒情写意、散文的叙事状物、辞赋的虚构铺排等艺术技巧在传奇作品中屡见不鲜,而诗歌向传奇的渗入尤为明显,使得诸多传奇作品都具有诗意化特点。元稹、白居易、白行简、陈鸿、李绅等人更以诗人兼传奇家的身份,将歌行与传奇配合起来,用不同体裁不同方式来描写同一事件(如元稹的《莺莺传》、白行简的《李娃传》、陈鸿的《长恨歌传》,都有与之相配的长篇歌行),从而既提高了传奇的地位,也扩大了传奇的影响。而传奇在叙事上,则与古文的兴盛有一定关系。此其不少传奇作家本身就是享有盛名的古文大家,韩愈写过《毛颖传》、《石鼎联句诗序》,柳宗元写过《河间传》、《李赤传》,这些在构思和技巧上已近于传奇小说的作品均具有古文的笔法和风格。

  传奇在中唐的繁荣,还与此期特殊的社会文化风尚紧相关联。中唐时期,通俗的审美趣味由于变文、俗讲的兴盛而进入士人群落,传奇在很大程度上已为人们接受和欣赏,已经有了广大的接受群。这一接受群,是伴随着贞元、元和之际由雅入俗的浪潮而日趋壮大的。元稹《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诗云:“翰墨题名尽,光阴听话移。”句下自注:“乐天每与予游,从无不书名屋壁。又尝于新昌宅(听)说《一枝花》话,自寅至卯未毕词也。”元、白一大早即起来听说“话”,以至长达两个时辰,足见当时士大夫阶层的好尚。这种好尚反映了一种新的审美要求,一种与传统心理迥然不同的期待视野,正是为了满足这种审美要求和期待视野,以重叙事、重情节为特征的传奇才会在中唐时代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

  作者: 淋熔土 2005-10-2 14:5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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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唐朝文学史话 唐传奇与俗讲变文 唐传奇

  中唐传奇所存完整作品约近四十种,题材多取自现实生活,涉及爱情、历史、政治、豪侠、梦幻、神仙等诸多方面,就中以爱情小说的成就最为突出。

  陈玄佑的《离魂记》是传奇步入兴盛期的标志性作品。该作约产生于大历末年,写的是张倩娘为追求自由爱情,冲破封建家庭的阻挠,灵魂离躯体而去,终得与情人结合;后返归故里,与在闺房病卧数年的倩娘的身躯“翕然而合为一体”。小说运用浪漫手法,幻设奇妙情节,赞扬婚姻自主,谴责背信负约,对自由爱情的主题作了突出的渲染描绘。

  《任氏传》是继之出现的又一爱情佳作。作者沈既济,德清(今属浙江)人,唐德宗时做过史馆修撰,《旧唐书》本传称他“博通群籍,史笔尤工”。这篇小说可能作于建中二年(781),写贫士郑六与狐精幻化的美女任氏相爱,郑六妻族的富家公子韦崟知此事后,白日登门,强施暴力,任氏坚拒不从,并责以大义,表现了对爱情忠贞。后郑六携任氏赴外地就职,任氏在途中为猎犬所害。小说情节曲折丰富,对任氏形象的刻划尤为出色,生动地表现了她多情、开朗、机敏、刚烈的个性特征,与六朝那些简单粗陋的狐女故事相比,《任氏传》在使异类人性化、人情化方面取得了开创性的成就。

  与前二作相比,李朝威的《柳毅传》写人神相恋故事而“风华悲壮”(旧题汤显祖辑《虞初志》卷二载汤显祖评语),别具特色。其中男主角柳毅的形象最为丰满,性格豪侠刚烈,当他于泾阳邂逅远嫁异地、被逼牧羊的洞庭龙女,得知她的悲惨遭遇后,顿时“气血俱动”,毅然为之千里传书。当钱塘君将龙女救归洞庭、威令柳毅娶她时,柳毅昂然不屈,严辞拒绝。其自尊自重的凛然正气,赢得了龙王的敬佩,并在几经曲折后,最终与龙女成婚。除柳毅外,小说中其他几个人物形象也都颇为鲜明生动,如龙女的温柔、多情和勇于追求自由爱情的坚定、执着,钱塘君的勇猛暴烈和知错即改,洞庭君的忠厚仁义、疾恶如仇,均给人以深刻印象。要之,《柳毅传》通过形神兼具的人物形象塑造和波澜起伏的情节描写,将灵怪、侠义、爱情三者成功的结合在一起,展现出奇异浪漫的色彩和清新峻逸的风神,堪称不可多得的佳作。

  从贞元中期到元和末的20年间,小说领域又崛起了白行简、元稹、蒋防三位传奇大家,他们创作的《李娃传》、《莺莺传》、《霍小玉传》完全摆脱了神怪之事,而以生动的笔墨、动人的情感来全力表现人世间的男女之情,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白行简(776~826),白居易之弟,字知退,元和二年(807)进士及第,后历任左拾遗、司门员外郎、主客郎中等职。《李娃传》约作于贞元十一年(795),写荥阳生赴京应试,与名妓李娃相恋,资财耗尽后,被鸨母设计逐出,流浪街头,做了丧葬店唱挽歌的歌手。一次他与其父荥阳公相遇,痛遭鞭笞,几至于死;后沦为乞丐,风雪之时为李娃所救,二人同居。在李娃的护理和勉励下,荥阳生身体恢复,发愤读书,终于登第为官,李娃也被封为汧国夫人。这是一篇以大团圆方式结局的作品,因为产生的时代较早,自不可与后来明清戏剧、小说中陈陈相因的大团圆收尾一概而论;但由于作者对这种以荥阳生浪子回头、其婚姻重新得到封建家庭认可的团圆方式抱着肯定和欣赏的态度,实际上便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小说前半部那段背离传统、感人至深的男女恋情,消弱了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效果。

  小说的精华在前半部,尤其表现在对李娃形象的塑造上。李娃年仅二十,是一个被人侮辱、身份低贱的妓女,一出场就以妖艳的姿色吸引了荥阳生,并大胆让荥阳生留宿,“诙谐调笑,无所不至”,表现得温柔多情。但她深知自己的地位与贵介公子的荥阳生是难以匹配的,所以当荥阳生在妓院荡尽钱财时,她又主动参预了鸨母骗逐荥阳生的行动,尽管她内心深处仍对荥阳生情意绵绵。此后,荥阳生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李娃对这位已“枯瘠疥疠,殆非人状”的昔日情人不禁生出强烈的怜惜之情和愧悔之心,“前抱其颈”,“失声长恸”,并毅然与鸨母决绝,倾全力照顾、支持荥阳生,使他得以功成名遂。但直到此时,她也没对荥阳生抱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十分理智地提出分手,给对方以重新选择婚姻的充分自由。这种过人的清醒、明智、坚强和练达,构成李娃性格中最有特色的闪光点。

  作者: 淋熔土 2005-10-2 14:5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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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唐朝文学史话 唐传奇与俗讲变文 唐传奇

  与《李娃传》的由悲到喜不同,元稹的《莺莺传》由喜到悲,凄婉动人的描写了莺莺与张生相见、相悦、相欢,而以张生的“始乱终弃”作结的爱情悲剧的全过程,细致地展现了莺莺具有鲜明个性特征和深刻社会内涵的典型性格,塑造了一个冲破封建礼教樊篱、争取爱情自由的叛逆女性。故事发生在贞元年间,男主角张生时游蒲州,居普救寺,巧遇暂寓于此的表亲崔家母女。其时蒲州发生兵变,张生设法保护了崔家。崔夫人设宴答谢,并命女儿出拜张生。可是她一再拖延,“久之乃至,”既“双脸销红”,又“凝睇怨绝”,一幅羞涩而不情愿的模样,表现出一个名门少女所特有的端庄、娴静而又娇羞、矜持的性格特点。张生惊其美艳,转托婢女红娘送去两首《春词》逗其心性。莺莺当晚即作《明月三五夜》一诗相答,暗约张生在西厢见面;但当张生如约来后,她却“端服严容”,大谈了一通“非礼勿动”的道理。这说明莺莺具有两重性格:既有青春的骚动、对爱情的渴望,又在道德礼教的自抑下一再犹豫徘徊。而深入一层来看则可发现,莺莺对于被抛弃的结局又是有预感的,她既渴望爱情,又对爱情没有把握,从而构成了她在行为上的一再矛盾和反复。一方面,对情爱的渴望导致其礼教之防十分脆弱;另一方面,对结局的担忧又使她在每次热情迸发之后表现出对张生的冷淡。莺莺与张生由相遇到结合的过程,既是一个情、礼冲突最后以情胜礼的过程,也是一个集渴望、担忧于一体,充满内心矛盾的过程。在这一过程的终点,她恢复了青春少女的本性,主动去找张生,自荐枕席,体验到了自由恋爱的愉悦。然而接踵而来的打击,又使她跌入被抛弃的痛苦深渊。张生赴京应考,滞留不归,莺莺虽给张生寄去长书和信物,但张生终与之决绝,并在与友朋谈及此事时斥莺莺为“必妖于人”的“尤物”,自诩为“善补过者”。传文末尾对张生这种绝情的展示,于作者或有为张生“文过饰非”之嫌,而在客观艺术效果上,却起到了对爱情不专一行为的批判,产生了真正打动人心的悲剧力量。

  这篇小说作于贞元二十年(804),其时元稹26岁。因传中所叙情事与元稹经历大致吻合,很多人便认为这是元稹的自传。这种看法是不妥的,因为传中既已托名张生,便有虚构成分,而且传中诸多精湛的心理、细节描写都早已具有高于现实的艺术美,莺莺则被刻划得“飘飘然仿佛出于人目前”(赵令畤《侯鲭录》),所以只有把它作为真正的文学创作来理解,才不致于损害它审美价值,缩小它的思想意义。

  《霍小玉传》是继《莺莺传》之后的又一部爱情悲剧,也是中唐传奇的压卷之作。作者蒋防,字子微,义兴(今江苏宜兴)人,长庆年间历任右补阙、司封员外郎,加知制诰,后被贬迁汀州、连州、袁州等地,约卒于大和年间。蒋防善诗文,但他之所以留名于文学史,却主要缘于《霍小玉传》这篇杰作。小说中的霍小玉是作者描写最生动、最有光彩的人物形象,她原为霍王之女,只因其母是霍王侍婢,地位低下,小玉终被众兄弟赶出王府,沦为妓女。她与出身名门望族的陇西才子李益欢会之初,即已从以往的遭遇预感到自己“一旦色衰,恩移情替”的命运,因此“极欢之际,不觉悲至”,只求与李益共度八年幸福生活,而后任他“妙选高门,以谐秦晋”,自己则甘愿出家为尼。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粉碎了她的幻想,使她连这样一点微小的希望也难以实现。曾发誓要与小玉“死生以之”的李益一回到家就背信弃约,选聘甲族卢氏为妻。小玉相思成疾,百般设法以求一见,李益总是避不见面。最后一黄衫豪士“怒生之薄行”,将李益强拉到小玉处,小玉悲愤交集,怒斥李益:

  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征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这段义正词严的血泪控诉和强烈的复仇意绪,表现了一个备受欺凌的弱女子临终前最大程度的愤怒和反抗。至此,小玉性格中的温柔多情、清醒冷静已为坚韧刚烈所取代,但这坚韧刚烈中却渗透了无比的凄怨。小说写她说完这段话后,“乃引左手握生臂,掷杯于地,长恸号哭数声而绝”。这是悲剧的终点,也是悲剧的高潮,它展示给人们的,不只是一个多情女子的香销玉殒,不只是李益之流的卑鄙无耻,而且是整个封建等级制度的丑恶和封建礼教的残酷。

  作者: 淋熔土 2005-10-2 14:5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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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唐朝文学史话 唐传奇与俗讲变文 唐传奇

  这是一篇妙于叙述和描写的优秀作品,作者善于选择能反映人物性格和心态的典型场景,用饱含感情色彩的语言加以精细的描写和刻划,从李益与霍小玉的初会、两次立誓到李的背约、二人的最后相见,无不婉曲深细,妙笔传神。即使对李益这一负心人物,作者也没作简单化处理,而是通过对具体情事的叙述描写,着力于揭示他在个人意志和家长权威对立中的内心矛盾和痛苦,写出他由重情到薄情、绝情,绝情后仍复有情的两重性格,既令人感到真实可信,又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此外,小说在语言的运用、气氛的渲染、枝节的穿插等方面都颇有独到之处,诚如明人胡应麟所说:“唐人小说纪闺阁事,绰有情致,此篇尤为唐人最精彩之传,故传诵弗衰。”(《少室山房笔丛》)

  除了上述以爱情为题材的作品外,中唐传奇还有一些借寓言、梦幻以讽刺社会的佳作,其中《枕中记》和《南柯太守传》最具代表性。《枕中记》与前述《任氏传》同出沈既济之手,写自叹贫困而又热衷功名的卢生在邯郸道上遇道士吕翁,并在吕翁授予的青瓷枕上入梦,梦中娶高门女,又中进士,出将入相,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醒来方知是大梦一场,而店主所蒸黄粱犹自未熟。《南柯太守传》的作者李公佐,字颛蒙,陇西人,曾撰有《庐江冯媪传》、《古岳渎经》、《谢小娥传》等传奇,而《南柯太守传》则是其最著名的篇什。该传奇作于贞元十八年(802),命意与《枕中记》相类,写游侠淳于棼梦游“槐安国”,做了驸马,又任南柯太守,因有政绩而位居台辅。公主死后,遂失宠遭谗,被遣返故里。一梦醒来,才发现适才所游之处原为屋旁古槐下一蚁穴。这两篇作品借梦境凝缩了唐代士子的情志欲望,又借梦境的破灭说明功名富贵的虚幻,由此对汲汲于名利富贵的士子予以讽刺,对官场的黑暗予以揭露。尽管作品的框架是虚构的,整个主旨也不无佛道思想的消极影响,但所反映的内容却具有现实真实性,描写笔法细致逼真,批判的锋芒异常冷峻,从而达到真幻错杂、由幻到实、“假实证幻,馀韵悠然”(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九篇)的艺术效果,而“黄粱美梦”、“南柯一梦”也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典实,后世传衍者不衰。

  此期还有不少以历史故事为题材的传奇作品,如《长恨歌传》、《开元升平源》、《东城老父传》、《高力士外传》、《上清传》、《安禄山事迹》等,其中以陈鸿的《长恨歌传》较为突出。陈鸿,字大亮,贞元二十一年(805)进士及第,与白居易为友。元和元年冬白为盩厔尉时与陈鸿、王质夫游仙游寺,作《长恨歌》,又使陈鸿作传,即《长恨歌传》。此传情节安排与《歌》略同,但批判意图甚为明显,用作者的话说,就是要“惩尤物,窒乱阶,垂于将来”。不过,在具体描写过程中,作者却将重心放在唐玄宗与杨贵妃死别之后的相思之情上,不时以抒情性的笔墨,来勾勒场景,渲染气氛,如“第至春之日、冬之夜,池莲夏开,宫愧秋落,梨园弟子,玉琯发音,闻《霓裳羽衣》一声,则天颜不怡,左右歔欷”、“于时云海沉沉,洞天日晓,琼户重阖,悄然无声”,都简当而富有情韵,显然受到白居易《长恨歌》的影响。

  唐传奇在经过发轫期的准备、兴盛期的火爆之后,终于在晚唐时代开始退潮,出现了由盛转衰的局面。虽然此期作品数量仍然不少,并出现了不少传奇专集,如袁郊的《甘泽谣》、皇甫枚的《三水小牍》、裴铏的《传奇》、薛用弱的《集异记》、李复言的《续玄怪录》等,但这些作品大多篇幅短小,内容单薄,或搜奇猎异,或言神志怪,思想和艺术成就都失去了前一个时期的光彩。不过,晚唐传奇并非没有自己的特色。随着中唐以后游侠之风的盛行,涌现出一批描写豪侠之士及其侠义行为的传奇作品,内容涉及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快意恩仇、安邦定国等方面,于中突出豪侠人格的贤韧刚毅和卓荦不群,武功的出神入化,功业的惊世骇俗,由此展现出一种高蹈不羁奔腾流走的生命情调。前述传奇集中《甘泽谣》之《红线》,《传奇》之《聂隐娘》、《昆仑奴》,《集异记》之《贾人妻》等,都是较有代表性的作品;而传为杜光庭所作的《虬髯客传》,更是晚唐豪侠小说中成就最著的一篇。

  作者: 淋熔土 2005-10-2 14:5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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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唐朝文学史话 唐传奇与俗讲变文 唐传奇

  《虬髯客传》以杨素宠妓红拂私奔李靖的爱情故事为线索,写二人在赴太原途中与隋末豪侠虬髯客相逢,结为至交。虬髯客志向甚大,欲谋帝位,但见到李世民后,为其英气所折服,遂与李靖、红拂慨然辞别,退避海上,另谋出路。这是三位极具英雄气概的人物,他们不像一般侠士那样系心于个人恩怨,也不以非凡的武功见长,却能居于乱世而纵观天下,以其对时势的清醒认识和对未来的明智抉择展示出大侠的胆气和精神境界。在作品中,作者通过人物的对话、行动和精湛的细节描写,对他们的性格作了突出的刻划,李靖的沉着冷静和才智、红拂慧眼识英雄而敢于奔就的胆识,尤其是虬髯客的雄大气魄和爽直慷慨,无不鲜活生动,光彩照人。后世把他们誉为“风尘三侠”,实在是很贴切的。

  现存的大部分唐传奇作品都收在宋初编的《太平广记》一书里。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唐代传奇的艺术成就是斐然可观的。与传录异事、粗陈梗概而无甚作意的六朝小说相比,传奇作者更注重作品的审美价值,注重小说愉悦性情的功用,由引形成“作意好奇”(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三六)、“始有意为小说”(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的特点。考察唐人传奇的写作动因,或是友朋相遇,“昼宴夜话,各征其异说”(《任氏传》),或是“会于传舍,宵话征异,各尽见闻”(《庐江冯媪传》),最后由长于叙事者整理成篇,录而传之,这是唐人小说产生的基本模式。这种创作模式可以驰聘想象,逞才使气,不拘格套,其目的即在于将奇诡动人的故事传示与人,既博得知音同道的叹惋,又借以展露文笔才华,用传奇家沈既济的话来说,就是“著文章之美,传要妙之情”(《任氏传》)。当然,唐传奇也有表现节烈、宣扬神道、讽刺政敌,或在篇末论赞中强调惩劝意味的,但这只是部分作品的部分特点。从总体看,唐人传奇以愉中性情为旨归,更加关注个性生命和个体情感,全方位地展示纷纭复杂的人世生活,让诸色人等在作品中跃动,借以寄寓个人的志趣爱好和理想追求,已成大势所趋。诚如鲁迅《中国小说史略》所言:“传奇者流,源盖出于志怪,然施之藻绘,扩其波澜,故所成就乃特异。其间虽亦或托讽谕以纾牢愁,谈祸福以寓惩劝,而大归则究在文采与意想,与昔之传鬼神明因果而外无他意者,甚异其趣矣。”

  因是“有意为小说”,而归趣则在“文采与意想”,所以传奇作家对各种传说闻见除艺术加工外,还在其基础上进行杜撰,亦即有闻加工,无闻虚构,从而使小说所传之“奇”,成为有意为之之奇、大加渲染发挥后之奇。那些以神怪、异梦为题材的作品讲的本就是虚幻无稽之事,虚构想象自然成为其基本手法;即使以历史和现实生活为题材的作品,如《长恨歌传》、《霍小玉传》等,作者也并不拘泥于史实、传闻,而是根据创作的需要,因文生事,幻设情节,多方描绘环境,巧妙编织对话,深深探寻人物的内心隐秘,有目的进行再创作。需要注意的是,在结构布局上,传奇往往采用史传的表现方法,明确交待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甚至标注年号,故意给读者造成心理上的真实感觉,但这种布局不过是一个外在的框架,而在故事展开过程中,则绝不受其限制,既大量使用虚构想象以求,又致力于细节描写以求真,在真假实幻之间,创造出情韵盎然、文采斐然的艺术品,从而在小说这一文体的独立历程上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宋人洪迈说:“唐人小说不可不熟,小小情事,凄惋欲绝,洵有神遇而不自知者,与诗律可称一代之奇。”(《唐人说荟·凡例》)明代桃源居士说:“唐人小说摛词布景,有翻空造微之趣。”(《唐人小说序》)这些评论,都说明唐传奇具有不拘囿于现实生活记录、而善于借虚构来营造真切感人之情境的特点。

  现存传奇的篇幅一般不长,短的仅有几百字,长的也没有超过一万字,但在艺术构思上大都奇异新颖、富于变化,使有限的文字生出无限的波澜,以曲折委宛的情节引人入胜。如《李娃传》、《莺莺传》、《柳毅传》几篇描写爱情的佳作都善于选择一个有典型意义的事件,展开矛盾冲突,但其构思方式和情节结构却各不相同,《李娃传》情节跌宕起伏,充满戏剧性的变化,最后以大团圆结局,颇具世俗气息;《莺莺传》则以“始乱终弃”为线索,叙述描写中不时杂以短小精当的诗作,穿针引线,醒目提神,强化了作品的抒情性和悲剧效果。至于《柳毅传》的构思和情节,又以离奇变幻、巧妙曲折为特色。在柳毅为龙女传书的使命已经完成,准备离开龙宫之际,突然插入钱塘君逼婚一节,使得波澜再起;柳毅回家后两次所娶之妻均夭折,最后与卢氏成婚,而当谜底揭开后,方知这位卢氏正是龙女的化身。情节安排环环相扣,一转再转,既出人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不少传奇作者还是人物写生的好手,他们不仅善于以精湛的细节描写来提示人物的心理活动,用对比、衬托手法来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而且尤工于白描式的肖像摹写,往往三言两语,即飞笔传神。如莺莺初见张生时,是“常服晬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销红而已”;而李娃与郑生初次相会时,却是“回眸凝睇,情甚相慕”,至再会时,再整装易服而出,“明眸皓腕,举步艳治”。两人虽同是妙龄女郎,但一为大家闺秀,一为娼门妓女,举止、情态判然不同。霍小玉也很美,但美到什么程度呢?作者未正面描写,而是从李益的感觉着笔:“小玉自堂东阁子中而出,生即拜迎,但觉一室之中,若琼林玉树,互相照耀,转盼精彩射人。”笔致空灵飘逸,令人于诗化的境界中感到不可方物的女性美。

  在语言、辞采等修辞手法的使用中,唐传奇也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叙述事件简洁明快,人物对话生动传神,词汇丰富,句式多变。有些作品虽施以藻绘,却无繁缛之弊而有明丽之美,一些佳作更善于用诗化语言营造含蓄优美的情境,“莫不宛转有思致”(洪迈《容斋随笔》卷一五)。在描写景物、渲染气氛时,或简笔勾勒,或浓墨重染,极富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如《柳毅传》中写钱塘君听到侄女受辱,激愤难耐,化作原形冲天而去的一段:

  语未毕,而大声忽发,天坼地裂,宫殿摆簸,云烟沸涌。俄有赤龙长千馀尺,电目血舌,朱鳞火鬣,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乃擘青天而飞去。

  声势威力之巨,骇人耳目,诚如旧题汤显祖辑《虞初志》所评:“文如项羽战钜鹿,勇猛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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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幽窗冷雨

看费里尼的**,就像做了一场荒诞却又真切非常的梦,潜藏在心底的孤独、忧伤、焦虑、邪恶、快乐以及怀念和向往通通一涌而出,马戏团式的布景、嘉年华会式的热闹嘈杂,与空荡的广场、孤独的灵魂相映成趣,在尼诺·罗塔轻快的音乐声中,演绎着一幕幕笑里含悲的黑色幽默喜剧。现代社会里令人窒息的贫困、挥之不去的精神危机、不得安宁的思绪在费里尼的影像中,被净化为一份漠然与坦荡。他拒绝批判,执着地用一种自传式的情怀,呈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想,描述着我们所不敢面对或者不愿面对的现实生活,因此他让真实变得荒诞,又让荒诞变得真实,最终超脱表面的是非而直抵内心的本质。也正是这样,戏剧化的情节对于费里尼来说不再重要,一种类似于日常生活状态的结构应运而生,没有固定流向的情节和没有因果关系的人物活动,随着角色的心理变化,在混乱多变的主观思绪引导之下,迎来最终的结局。

费里尼的每一部**,都能给人带来意外和惊喜,他如此执着,又如此纯真,如魔术师般千变万化,以至于让人无法确切的定义所谓的费里尼影像风格。在费里尼看来,**就是生活,就是一种被视觉化的记忆,所以在他的影片中,没有自以为是的炫耀和卖弄,没有导演的刻意经营,一切显得纯粹自然。摄影机恍然不复存在,**里的一切顿时与观众没有了距离,不管是公元前的罗马,或者法西斯时期的意大利,抑或是淳朴美丽的里米尼,看起来都如同在我们身边,漫画化的影像中,一种苦涩忧愁的情绪弥漫心境,然后是默默的沉思。比利·怀特说:“他(费里尼)是一个一流的小丑,有伟大、独特的想法。”是的,只有小丑,才能在苦闷压抑的世界里载歌载舞、恣肆张狂,却还能得到那些正襟危坐、道貌岸然者的掌声。而取悦别人,满是欢笑的脸上,那两行晶莹的泪珠,分明记载着小丑的细腻和不为人之的悲怆。从这点看来,有谁能比小丑活得如此多彩?

一、孤苦伶仃的底下层

早期的费里尼**受新现实主义的影像是明显的,这位曾参与罗西里尼新现实主义开篇之作《罗马,不设防城市》编剧的导演,在执导之初,仍然被归入新现实主义阵营,从与拉图阿达共同导演的第一部片《杂技之光》开始,一直到1957年的《卡比利亚之夜》,孤苦伶仃的社会底下层一直是费里尼**中的主角,从流浪艺人到小骗子,再到妓女,他们的悲苦生活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畸形情感,让人怜悯不已。在表现手法上,多以外景为主,贴近生活,没有舞台化的灯光和摄影陈规,影片在一定程度上具备相当的纪实性,这让这一时期的费里尼**成为其**年谱当中,最为接近群众,最为感人的一部分。不过从一开始费里尼就不满足于新现实主义所设定的囹圄,因此他表现底下层人们的悲惨遭遇之时,也不像新现实主义般停留于表象和直观再现,而是通过人物在生活中的挣扎和绝望,透射出其备受压抑的内心情感。《杂技之光》无疑具备了费里尼影像的主要特征,马戏团式的耍杂表演和笑中带泪的情节从此成了费里尼影像的主要部分,影片的人物都渴望飞黄腾达,就如同那在舞台上扮演鹅的一人般卖力地表现,不过一切似乎从未改变。当最后火车上那位剧团团长如影片开头般,又死性不改地勾引起同车的女人之时,一切便成了一个周而复始的圆。

费里尼对其影像中的人物一直都充满着同情和怜悯,或许这位曾经流落罗马,饱受没有工作的饥寒交迫和一个人的孤独苦闷的导演深切体会到底下层人们的不易和悲哀,影片中的人物也无一例外的带着一种前途未卜的迷茫,他们不满现状,渴求改变,然而事实上他们又对突如其来的改变充满恐慌,这一点在他的孤独三部曲《道路》、《骗子》和《卡比利亚之夜》中描述得最为精彩。《道路》无疑是一个关于孤独的故事,女主人公杰尔索米娜因为家庭的贫困,而被卖与流浪艺人藏巴诺,随他学艺和演出。在奔走的路上,两颗心却在渐渐拉近。杰尔索米娜的纯真让现实显得更为残酷,藏巴诺的粗暴和不解风情,让这段本该美好的爱情成为泡影,而实际上他们都是可怜的人,一个弱智的少女和一个只识得用胸膛撑开铁链的男人,或者他们的邂逅就早已注定是个悲剧。藏巴诺曾经让人觉得很可恶,他粗暴贪婪、勾引女人、偷窃甚至杀人,但是当杰尔索米娜死去,当爱情不再,孤独弥漫内心的时候,一切不再重要,那个蹒跚的醉汉,跪在海滩上放声大哭的镜头,谁能抵挡那一份彻骨的孤寂?

底下层的悲哀,或许就在于陷落泥潭却不知如何自救,《骗子》中的奥古斯多在某种角度看来是个无可救药的人,而实际上他却如此可悲,一次次地重复着那些可怜的骗局,当身边的同伴一个个离去,然后又换了一批,他依旧不变,他终于想改变生活了,但并非立刻洗心革面,而是想先大捞一笔,最终被同伴殴打致死,这个骗子的人生也变得无比讽刺,他和那些被骗的人一样值得可怜。《卡比利亚之夜》无疑便是描述那一群被骗人们中的一员。女主角卡比利亚是个卑微的妓女,她的单纯和天真甚至可以和《道路》中的杰尔索米娜相媲美,夜晚来临,她在罗马街头翩翩起舞,她的欢乐和自嘲式的言语,让人印象深刻。在她眼中,妓女的行当也并无丑陋,她渴求改变,也只是想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在一次催眠当中,她流露出来的纯真和对未来的向往,显得自尊而自豪,不过这一个梦想却成了别人有机可乘的噱头,卡比利亚的悲哀在于,她拥有着一份不属于她的理想和追求,就如同她开头被心爱的男人推落河里一般,或者如同中间被某明星带回豪宅,却在卧室隔壁空度一夜一样,她的梦想与现实格格不入。她的警觉性不可谓不高,然而坚信浪漫爱情的幻想终究毁了她,让骗子奥斯卡有机可乘。

在孤独三部曲当中,虚无的信仰和最终绝望一直是费里尼表现的内容之一,底下层人们对于幸福的追求,看起来都注定无果,就如同《道路》中杰尔索米娜的天使注定死去。《道路》和《卡比利亚之夜》中都有一个极为热闹的游神场面,我们的女主角也都如那一群同样贫困的人一般,虔诚地为着自己的美好生活祈祷,但神力始终没有显现,困顿却在进一步加剧,《卡比利亚之夜》中的描述更为明显,在圣母神迹前的祈祷看来毫无作用,瘸子依旧是瘸子,悲伤者依旧悲伤,爱情仍然没有到来。《骗子》对这一点有更为荒诞的描述,当假扮神父四处诈骗的奥古斯多接受着人们虔诚的祈祷之时,一切变得荒唐可笑,那些对着骗子祈祷幸福的人,竟是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二、从里米尼到罗马的日子

里米尼,费里尼的故乡,这里孕育了费里尼的青春和创作灵感,青少年时期的快乐和烦恼,富国**院里的所见所闻,独具特色的玩具戏偶以及多姿多彩的漫画,几乎影响了费里尼一生,也成了他不断怀念和再现的内容之一。里米尼因为费里尼而别具意义,它在费里尼不断抽象和怀念的过程中,最终变成意蕴悠远的寄托和乡愁。

《浪荡儿》里,费里尼第一次用细腻的笔触,描述了记忆中的过去,里米尼的气氛看起来如此封闭,却又如此包容,人们在此过得慵懒而惬意,以至于很多人在不自觉里挥霍掉了自己的青春。影片中的那几个浪荡儿似乎都安于现状,除了莫拉尔多恍恍忽忽地感觉到了内心的空虚和孤独,其他四人似乎都乐于接受家庭的供养。福斯托有能力生孩子,却无能力当父亲,他仍然不断地勾引女人,制造麻烦。阿尔贝托似乎更满足于现状,乐于接受妹妹为家庭所做的牺牲,当妹妹为了追求幸福而离家时,他显然愤怒了,因为这意味着他必须担负起养家的重担。里卡多梦想成为歌唱家,但却从没为此尽过一丝努力。莱奥波尔多虽然希望成为作家,却时时为楼上的女孩心神不宁。里米尼的封闭宽容让他们得到滋养,在了无新趣又恶俗不堪的生活里,走向周而复始的迷失。这部费里尼早期的成名之作,带着极为明显的新现实主义色彩,这种格调正好道出了费里尼离开里米尼的因由,当莫拉尔多搭着晨早的火车离开时,里米尼的人们仍在熟睡,而莫拉尔多,也就是费里尼,却已然清醒。

如果说《浪荡儿》承载着里米尼的现实,那《阿玛柯德》承载的便是费里尼记忆里的故乡。有人说《阿玛柯德》所描述的是费里尼对故乡的眷恋和爱意,在我看来,费里尼更多的是在表达对于自己过去的不舍和怀恋,当经历沧桑,在回首往事之时,过去的一切显得优美而曼妙,所有的苦涩都化做甜蜜和坦然,所有的人都如此可爱真切,他们的淳朴,他们的缺点,看来都是一份值得宝贵的财产。如果一定要说乡愁,那定是存在于费里尼的心里,一个寄托着自己的过去和浪漫的故乡。事实上,从各方面看来,费里尼都不喜欢现实中的里米尼,《阿玛柯德》中的里米尼无疑是被抽象和提纯的世界,一个现实里不存在的天地。当飞絮舞风,柔波拍岸之时,里米尼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人们欢天喜地,小镇广场上焚烧象征寒冷与饥饿女巫的仪式,洋溢着一份古老的青春躁动,记忆里的故乡,不仅有曼妙的四季,友好的人们,还有法西斯主义,谎言以及丰乳肥臀。费里尼描述的是一份单纯与自然,一切都犹如过眼云烟,一切都值得怀念,他对于所谓道德败坏和正统教育有着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压抑底下是不羁的青春。那个叫格拉迪斯卡的美丽女人,给人们多少幻想和失落,当人们因自卑和揣测而不敢接近她时,她却只能孤独地远嫁他乡,而里米尼却依旧在曼妙的手风琴中,演绎着不朽的传说和希望。葬礼过后,是欢乐的婚礼,于是春天又来了,一切周而复始……

罗马对于费里尼来说也是值得怀恋的地方,这里的记忆甚至更为真切,更为美丽。这位导演从踏进罗马的那一刻开始,就爱上了这片古老神圣的土地。罗马无疑也承载着费里尼故乡里的一部分记忆,于是《罗马》中便有了青少年的反叛,法西斯主义的疯狂,有了嘈杂的**院,有了不尽的性幻想,有了包容一切的宽容与母性。那个象征着青年时期费里尼的年轻人来到罗马,经历着这里的变迁,从普通家庭到战争,再到妓院……费里尼把远古的罗马,法西斯时期的罗马和今日的罗马,纵横交错地呈现于我们眼前,带着对这个地方深深的敬仰和爱意,于是便有了地铁隧道里遭遇远古遗迹的场面,有了车祸,有了城堡,有了嬉皮士,有了示威者等等,这一切既接近又久远,美的、丑的、喜欢的、不喜欢的,这就是罗马。欢声笑语的剧院里面,台下与台上同样精彩。费里尼说:“《罗马》这片子里我想讲的是:现在的罗马和远古时代的罗马骨子里是一样的,两者十分接近。”当片尾的摩托车群穿过罗马街头,游荡在雕塑、城迹之前时,与其说是在表现今古罗马的不协调,不如说在表现古老罗马的活力和向前发展的动势。

三、背叛之殇

费里尼在1960年拍摄的《生活的甜蜜》是个极为重要的转折点,这部片一反之前表现贫困与底下层人们悲惨生活的模式,转而开始表现上层社会的精神危机,促使他做如此改变的原因,或许在于战后意大利经济奇迹的背后,隐藏着极为危险的精神荒芜。在摆脱贫困之后,人们发现他们的生活并不“甜蜜”,精神贫困与空虚时时困扰着人们的内心,传统与道德的沦丧,踏入现代社会的阵痛,让这些刚刚走出物质贫乏的新贵族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错乱和矛盾。费里尼用一个极为生动的开头,展现了人们所面对的这种困境,一架直升飞机吊着基督的塑像在罗马上空盘旋,这里费里尼的用意很明显,上层社会的荒*无度就发生在基督的眼皮底下,纵情取乐、沉溺享受成了社会的主流态度和追求,灵魂与信仰在此毫无作用,理性早已破灭。而另一架紧随其后,跟着两个不停拍摄,向阳台上的比基尼美女眉目传情记者的直升飞机,无疑暗喻着一个嘈杂迷乱的大众传媒时代的来临。在本能的纵欲和生存当中,混乱和绝望的情绪弥漫其间。《生活的甜蜜》是新罗马堕落的写照,在主人公马尔切洛这位混迹上流社会记者的眼睛之下,一个又一个麻木的人轮番出场,偷情、背叛、聚会、脱衣舞……各种各样荒诞的事情接二连三,而又如此真实接近。影片后面人们从海里捞出的四不像海怪,正是这种荒诞社会的真实写照,犹如《阿玛柯德》中在冬天里异常开屏的孔雀一般,在这种社会底下,一切都见怪不怪。片中有一个知识分子史泰纳,一开始以令人羡慕的形象出现,是马尔切洛的榜样和梦想,然而他最终却亲手杀死儿女,并且自杀。在表现体面的生活背后,竟是无可忍受的乏味和空虚,他的死去,也注定马尔切洛出路的断绝。影片最后,一群狂欢之后的人们来到海边,马尔切洛邂逅了那个清纯的乡下女孩,在呼呼的海风中他们无法沟通,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最后马尔切洛的离开,标志着与过去划清界限,因为那女孩就是费里尼所说的:“马尔切洛的乡愁和不再的浪漫。”

《八又二分之一》无疑是《生活的甜蜜》的继续,也是一部费里尼坦诚某段时期所面临困境的影片。片名并无太多意义,只是说明了费里尼在拍摄这部片之前,已经拍过七部**,以及略等于半部影片的两个短片。这部片带有一定的自传性,但又并非完全是导演本身。表现手法上,由于费里尼开始受到荣格心理学理论的影响,影片由一般的故事结构彻底转向非情节结构,意识流手法的引入,让这部片具备了前所未有的主观随意性,情节发展随着心情的变化而找到极为适当的转折点,现实、梦境、回忆以及潜意识交替出现,却有条不紊,因为这种状态似乎更接近于日常生活的心态。男主人公圭多是个**导演,他所面临的困境有两个,一个是创作力的枯竭,另一个是与三个女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影片的开头同样寓意深刻,在拥挤的交通之下,圭多烦闷非常,他挣脱汽车,飞向天空,而另一个镜头,他却如风筝一般被绑着绳子,并且拉回了地面。这里面影射的正是一种理智与情感,自由与压抑之间的矛盾状态,圭多被拉回地面,正如同片中那部无法完成的逃离地球的科幻片一样,最终以无果结束,现实依旧。圭多与三个女人之间的纠葛颇有意思,与妻子之间的感情危机已经了然,与情妇之间又似乎只有恶俗不堪的性爱。当心目中的天使出现时,也发现只是俗人一个,圭多的理想幻灭,精神一片混乱。影片最后以一个由杂技团魔术师指挥的“轮舞”场面结束,圭多所有认识的人,过去的、现在的、死去的、幻想的通通出现,这里面的荒谬不言自明,人生与无止无休的耍杂一样,只是毫无意义的轮回。

关于精神危机的探讨,《朱丽叶与精灵》仍在继续,这部有着女版《八又二分之一》之称的**,把视角转到女性身上,朱丽叶的感情危机,反映的正是社会精神危机里的另外一个侧面,当丈夫背叛时,朱丽叶面临前所未有的痛苦的恐慌,幻象、童年、恶梦时时困扰着她,为了摆脱困境,她甚至参加了朋友的性派对,但这一切毫无作用,对于一个软弱传统的女性来说,这里面的痛苦难以言表。在现代社会里面,信仰的破灭,悲观的情绪中,人们所能做的,只是麻木的接受以及放任自流。

四、癫狂之梦

《八又二分之一》之后,事实上费里尼的自传也告一段落,他说道:“莫拉尔多是《浪荡儿》里寻找生命意义的男孩,正是我当时的写照。然后差不多就在我明白这种意义永远不会找到的时候,莫拉尔多就演变成《八又二分之一》里面的圭多了。我内心里的莫拉尔多是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的,或者至少是对自己的无知感到不好意思而藏起来了。”之后,除了《罗马》和《阿玛柯德》隐约可见费里尼的影子,不过也成了一种回首和情怀了。癫狂的梦境此刻占据了费里尼影像的主要部分,它们如同一个个瑰丽的奇观,展现着人们内心里的欢乐与恐惧,超现实主义的布景,引导着观众穿越时空,领略古今,做着一个个现实里不可能存在的梦。

《萨蒂利孔》是尼禄时代贵族佩特罗尼乌斯所写,该书一直到17世纪才被发现,本身早已残缺不全,而这正是想象力丰富分费里尼所感兴趣的内容,他所呈现的影像,是一个离奇怪诞又引人入胜的世界,迷信、诗歌、杀戮、漂游……这一切犹如斑驳的壁画般带着古典的华丽和文化气息。影片中人物的张狂却恍若今朝,费里尼所经营的那份颓靡气息,与现实社会何其相似,因此借古讽金的意味也是十分明显的。这一点在《卡萨瓦诺》中表现得更为清晰,费里尼自承这是一部18世纪版的《生活的甜蜜》,卡萨瓦诺无疑就是古代版的马尔切洛,他空有一身才华,实际上用得着的只是他的性能力,而别人甚至他自己也只在乎这一点而已,这让他变得麻木空虚,形同木偶,就如同那只他常常带在身边的机械鸟一样,影片的最后,让他恋上一个木偶娃娃,说明的正是他本身的空洞,只有木偶才能与之匹配。这部片当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传记,实际上它只不过是经济奇迹背后无限空虚的意大利现实生活的移植罢了。这种表现手段在1980年的《女人城》和1983年的《扬帆》中也有所表现。

费里尼的最后一部作品《月亮之声》无疑是一部令人着迷的杰作,主角伊渥是个刚出精神病院的疯子,所以他眼中的世界当然不再是真实,而是带着扭曲与诗意,这个世界不同于现实世界,也有异于真正的疯子世界,所以我更愿意把这部片看作是一个类似于《女人城》般的梦。一个被扭曲的世界,看来正好反映现实世界的原貌,空虚与疯狂并存,恶俗与虚荣齐飞,伊渥的疯狂看起来更像是正常,他充满诗意的幻觉之中,带着一份令人向往的温馨和柔情,这正是日渐冷漠的现实社会里正在消失和被遗弃的东西,然而伊渥是悲哀的,他的诗情,来自于他的疯狂,费里尼说道:“当伊渥在片中发现不止一个女人可以穿玛丽莎的鞋的时候——事实上是很多女人都可以穿——我觉得非常悲哀。不管他是任何岁数,都代表他已经老了。”于是梦已破灭,浪漫不再,幻想之中,月亮被俘获到了人间,发出浅浅的悲鸣,这就是现实,一切因为疯狂而颠倒,一切因为信仰的遗失而变得一片空虚……

总的看来,费里尼的作品是多样的,他是一个注重内心感受的人,也不惮于袒露心扉,他的作品一次次地暴露出人性的缺点和恐慌,引人深思。他的每一部**,都意蕴悠远,让人久久回味,人物的前途,社会的状态,生存的意义等等,或许这一切源自于他本身就是一个真诚的人,于是他的梦,便成了人们所共有的梦。

转自 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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