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家乡宽阔的水泥路上,看着两旁的行道树和紧密相连的路灯。“黑灯瞎火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这样看着想着冷不丁从我身边窜出几个相互追逐嬉闹的孩童,看着一张张稚嫩而陌生的面孔,一个声音在心底蹦出:“老了,真的老了!”世事变迁,时间这根魔棒使天真无邪的我一晃步入中年,原来低矮的草房、泥泞的乡村小道都不复存。儿时的一切都被封存或取代。想起从前戏谑我的老人说的话:“以前你还是个小不点喜欢钩在我的臂弯里都长这么大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诸如此类的话。以前不明白大人为何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今天细想着自己亲力亲为经历过小到大的过程终于明白大人的感慨了。真的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长大不知成长中的艰辛和岁月流逝之快。
在我没出嫁之前的家乡,生活条件虽然慢慢好转,可是农村还是以农耕为主。农村除了孩子考了大学外出求学,大家都安分守己围着自家的几亩田地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没有人想着要闯外面的世界。白天按照季节种植庄稼,晚上归来伺候一家人的饮食还要伺候家禽、家畜,粗茶淡饭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但是村子里却充满生机。孩子的嬉闹声、大人的责骂声、鸡叫、鸭呷、鹅唱、羊咩、牛哞、猪噜、狗吠之声在村子的上空轮流交汇,犹如盛大的音乐会到处都是流动的人和声。
田间地头的东西南北也是流动的人影和声音,没有田荒地废的景象更没有杂草丛生的荒芜凄凉之感。田间地头被勤劳的农家人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净利落的田垄和修整一新的田埂让人看着心旷神怡。清澈的河塘可见鱼儿在倒影的树影中嬉戏,潺潺流水的渠沟有移动的河蚌和田螺还有调皮的小鱼穿梭其间。平日里白天村里村外都是晃动的人和声不得消停,节假日的热闹宛如集市熙熙攘攘。只有夜晚,劳累了一天的农人洗刷掉一天的疲劳归于梦乡才有了夜的宁静。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惠农政策的日臻完善、减少城乡差距让剩余劳动力进城务工和农村产业工业化模式改变了农村人的思维。闲暇时外出打工农忙时归来收种增加了收入。村办企业的崛起带动了一大批农村人就业促进了经济的快速增长。村子里的楼房越来越多,草房、平房慢慢消失。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的泥巴路被水泥路替代,村里环境整治垃圾有了归宿,统一色彩的墙面和排列有序的`行道树笑迎着过往的行人。农作物成本的增加和收入不成正比,两税一费的取消让农村人不再重视农耕了,外出打工的农村人增多,留守儿童和老人成了村里唯一的流动风景。田地开始无人料理杂草侵袭霸占了田间地头,延伸到沟渠河塘,树影婆娑和鱼儿嬉戏的清晰场景被肆意侵袭的水草搅黄。村外很难觅得劳作的人儿,满目疮痍。
平日里热闹喧天的农村安静的像个斯文的女孩,没有了家禽、家畜和大人们无所顾忌的说笑,偶尔的几声流浪猫的喵喵声和不多的几声狗吠给寂静的村子一种诡异之感。即便节假日归来的游子不再走东家窜西家话家长里短了,每个人都成了低头一族各自玩着手机电脑。
以前的家乡是贫穷喧嚣富有生机的。现在的家乡富裕文静地让人有点喘不过气的味道。
家乡在经济浪潮中改变着自己的容颜,越来越年轻时尚,随着家乡的变迁有些传统习俗正在一点一点淡化、退出……。
生命的扎根、生长、开花、结果,或者凋零,固然有许多风雨的摧打,却也少不了早春的律动,或者月下黄昏、婉转溪流、暮色回望的温暖与幸福。顺畅与否?平安与否?都是生命与自然的风云际会。久远的行程,其实有多少渐行渐远的背影与场景会温润我们日渐涸竭的心灵。
一
还是早春二月吧?形只影单的独自在田野里出没,天地真静啊,每一种植物细碎的呼吸都能听见,轻寒的风穿透皮肤和棉衣,骨胳与大地都开始醒来。枯黄的草叶下有些嫩芽挺出来,脸也开始在轻寒中舒展。
满目青黄,荒凉中充满生命的铺呈与张扬。油菜花一片又一片象油画般铺开去、铺开去,一直到天与河的尽头。饮烟已散,人踪无痕,只有一头老水牛,象是千年不变的雕像,老牛灰色的剪影落在金黄的背景上。间或一个姗姗的老人缓慢而沉着地穿行其间,就象是卡通般的慢镜头,推远拉近,随山光水色清晰或朦胧。
油菜田垄也象广角镜头里的景物,一一从老人的眼前滑过,一生中这样的镜头有过数十回了,面对无边宏大的花海,不喜、不悲、不宠、不惊,生命中的诗意俯拾皆是,生命的风骨却持久而弥坚。
牵牛而行,细雨润物。在早春的二月,孙子们一个又一个在奶奶的背篓里长大,一个又一个沁着早春的雨露,散开了枝叶。这不,一弓一伏的背篓里,最小的一个孙子在奶奶的背上把玩着一扎油菜花,无意识地舞动,撕碎,散落在大地上。孙子的父母兄弟们在大山深处劳作,背负着小孙子,牵着老水牛的奶奶闲看山水画卷,细数花开花落。奶奶的岁月就这样被春风吹远了。奶奶相信,一方山水有一方灵气,在这样的青山秀水里长大的人,男人大气,女人秀美,都会象油菜花一样自然舒展,春色无边。
奶奶放开牛绳,在麦垄与菜地里穿行,仿佛看见金**的麦浪也在铺展、铺展。那首古老的童谣又从奶奶的嘴里慢慢地,轻柔地散开来,就象一池清水里洇开的墨汁,不断地扩散、传递,回响在早春二月的原野。
“睡嬷嬷,早点来,我好给孙孙做一双绣花鞋……”古老的民谣,不朽的传唱,生命的根须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扎下根来,小孙子仿佛看见一个久远的世界在不断地延伸……
二
曾经的夜晚,缺少光明与温暖,也喻示着苦寒,而清贫与荒芜是不可忍受的。
简单的,无休止的劳作真可以麻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可以消解一代又一代人的梦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成为多少人不可更改的生命轨迹。
山村寒夜,暮色苍茫,牛羊归圈,渐近黄昏,多少次伫立山头,无语西风,看大山沉雄,长河波逝,大地苍茫,生亦何欢?滔滔天地,真当如流水入海,波涌浪涤?
瘦月如钩,夜风如歌,常常引颈回望,月下低徊。还是觉得那风雨飘摇中的一团光亮,山村寒夜的一豆灯火是人生最光亮的源头之一。
寒门陋户,草根农夫的心中没有横刀立马,气冲牛斗的壮志豪情。可家家户户寒窑当户,食不裹腹,也得日日将自家的小孩收拾整齐,送进了乡村小学,期望将来能识文断字,或者能脱离苦海,谋得个好出身。
是故,多少人家,三月未见荤腥,半年不进油盐,可有一样,一定要买半瓶煤油。岁寒长留风骨,人穷不能志短。山村寒夜,一家一灯,家家如是。常常是父亲摸黑在灶台上做晚饭,木桌竹椅边,一溜半大小子围着昏黄的煤油灯看书写字,而母亲则在人墙后借着漏出来的灯光抽丝纳线,手上或衣衫或布鞋,总之要把孩子们拾掇干净,不能人前失了模样。
有时父亲会歇下来,在黑暗处卷一锅土烟,悄悄地看孩子们在纸一笔一画地认真书写,那明灭的烟火与孩子们红红的脸庞相映成趣。有时候不识字的母亲也拿起作业本,努力地翻翻,似乎那些她一个也不认识的字就象一株株茁壮成长的青苗,在抽穗发芽;或者她也倒过来看那上面的字是否纵横有序,开合有度,她那被灯火照着的脸笑容慢慢地舒展,心中有无数个太阳升起。她朴素地认为,能把字写的周周正正,那么她的儿子不管将来是种田还是当官,一定都是横平竖直,方圆有度的。
小小煤油灯,照亮了多少人的心灵啊!
三
青春时节,一心只想往前飞,全然不顾世俗冷暖,人心向背,总想脱离那些熟悉的人和事,去尝试一种新的开始。也因此,常常把呵护、关心和细致的关怀当作飞翔的阻碍,全然不顾那关心背后的不安与惊惶。
好胜的心总以为天大地大,天涯何处不留人。因此,一次又一次的远涉他乡,一次又一次从信中感受父母的叨唠与揪心。作为人子,以光宗耀祖为本份,哪知道父母却早明白,生命是一场持久的马拉松,一时的豪强最容易弓断弦绝。人生就象酒,要慢慢地窑藏、培育,才能醇厚绵长。
那些年,随着一个个兄弟姐妹的长大,一个又一个不断地飞离山村,聚少离多、妻离子别已成为了社会常态。见过了无数的生离死别,每每看见夫妻相送,爷娘互别总是伤怀。
不少年轻气胜的后生,初时不知道担当,把当农民当作贱业,一切与农事有关的俱痛恨不已。无数次地见过这样的场景:在山间小道上,时尚的青年们穿着牛仔裤,戴着硕大的耳环,穿着高跟鞋的双脚在山路上象舞秧歌。而青年的身后,一个壮年或老人,厚实的涤纶服,一身青灰,饱经风雨的脸与泥土同色,有的裤角高高卷起,仿佛时刻要下田劳作,背后高大的背兜里装满青年人外出的箱子,挎包,家乡特产,也许还有几十大米,要到镇上卖了为其凑足远行的路费。面对仆人一样负重的父亲,青年却有些刻意地保持一些距离,仿佛行盗的小偷一般。
尽管如此,父亲那心里也是甜的,小鸟长大了,终于出息了,能到远方飞翔。路人问候,就喜滋滋地告诉对方,这是我女儿,要去某某地方发展。仿佛是中了头名状元,新官上任一般。就这样巴巴地把儿女送出了村子,送到了镇上,又送到了县城,然后还不断的叮咛又叮咛。
山间的背影啊总是如此深厚又绵长!
2018年是孔子诞辰2569周年,几经周折,历经历届政府的努力与文化抢救,迄今在世界130个国家与地区相继建立了500多所孔子学院。时光穿过二千年,存放于孔子纪念馆有着重大纪念价值的物品自然不多,但人们仍不以余力地想还原,想从史料的蛛丝马迹中找到孔子的精神与思想的支撑点,于是作为弘扬国学的重要组织部分,孔子的故乡曲阜建立了“孔府孔庙孔林”。
我忽然想,正在历经中国城镇化历史巨变的我们这代人,正在失去村庄、土地、老屋、乡邻、祖宗墓园的年轻人,当“故乡故土故人”都不在了,游子们的乡愁将如何安放?灵魂与信仰将寄居何处?我们的后人在建立现代化农庄的时候,村落的一棵棵百年的老树,千年的寺庙,古老又淳朴的乡俗文化,谁来抢救,谁来传承?或许到那时,我们早已忘了自己的原乡?若如此,未来寻根的人们会不会落得像今天抢救孔文化一样结局呢?
最后一头牛
我回乡的时候是清明前后。我总想再看一眼故乡油菜花盛开的春天,我怕日后家乡的巨变,故乡的春天已不复从前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故乡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田野,正如上个世纪村高音喇叭里传唱的“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村邻们在高高低低的梯田里劳动,一个个戴着草帽,弯着腰,赶着水牛,扬着竹鞭,握着犁铧,哼着小曲,抽着烟袋,翻新着一块块稻子收割后的泥土。而一片片,一丘丘的油菜花正在田野里争先恐后地怒放,整个村庄被包裹在春天的香气中……
而我抵达村庄时,水泥路代替了黄土路,平整洁净的村道上路断人稀。为不扰乡邻,我早早下车步行。我奔向我儿时玩耍的乡间小路,奔向我少年时代摸过鱼的池塘,奔向我青年时代挥洒过汗水的庄稼地,奔向我与同伴采过草蘑菇的田梗……
我想用脚亲近每一丘黄土地,亲近每一块泥土,每一丛野草,亲近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南来的季风带着温润的潮气,像姑娘的手抚摸过每一缕炊烟,像姑娘的唇亲吻过每一片庄稼地。葱嫩的水草正从池塘边露出头来,想一嗅春风的味道,熏衣草拼命吸取芳华拔节长高,想一探春娘的腰肢。我深深地呼吸,竭力将每一缕故乡春来的气息纳入心田,将他们置入我最柔软地方,填满我经年的相思。
然而,我极力寻找的绿油油的菜畦,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帘,田野一片荒芜,空旷得令人揪心。
在村东转角的一偶,我发现了一头牛。
牛在草垛边低头嚼着稻草,十分的悠闲、慵懒。它的头顶是灰蒙蒙的苍穹。牛看上有些颓唐,那是一头老牛。可能因长期的赋闲,毛发长长的几乎要触到地面,尾巴有气无力的摆动着,缺乏胶原蛋白的'眼态也有些呆滞,体态也有些羸弱不堪。
这头牛是大堂哥养的。
据大堂哥说,因为机械化在村里普及,大多数耕牛已无需下地劳作了。五年前全村大约有300多头牛,可这几年卖的卖,杀的杀,现在整个自然村就剩下它了。
“这头牛呀,买来时还是个小头牛犊,养到能下地犁地,打耙子,打谷,套板车拉粮……可是一步一步调教过来的,能长成壮劳力不容易呀。它前后跟了我10多年,在过去的年月,泥里水里,是它陪着我一起趟过来的。它是有功的,它曾养活过一大家子人。到现在,它还能动,耕耕边边角角的小菜地,它还是能胜任的。以后,即便它不能下地了,我还会继续养着它,就当是个伴。养到老去,养到它死去。只要我还活着。”
大堂哥讲这番话时十分动情,眼里含着浑浊的泪。可我的胃忽然有种特别难受的感觉。像是刺痛又像是痉挛。我仿佛又看到一轮浑圆的红日下,芳草萋萋,菜花飘香,牛羊满坡,远远近近,此起彼伏的都是喊春的号子,都是人与牛趟过春泥春水春天的声音。
最后一口井
我在老家有位老邻居忠叔。今年七十多岁的他替我家看老房子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当面道谢。这次回乡正好去他的家坐坐。
厅堂白墙白天花板,中央挂着一个日光灯。厅里除了摆满了往年收获的粮食,一麻袋一麻袋地码成“品字型”。厅堂的另一侧摆放着一些农具、木椅。厅堂后有台液化器灶,灶上摆放着小铁锅,锅里还有未盛完的青菜。旁边有罐汽坛子。看来忠叔生火做饭已经不再使用传统的土锅灶了。
过了厅堂的后门便是后院。后院的牛房、猪房还在,只是空落落的,不见栏里的牲口,一条条的木栅栏立在门外。对面的厨房歪歪扭扭,倒了大半边,一条条赤裸的木椽子有些弯曲地耷拉下来,残余的瓦片摇摇欲坠。忠叔好象一直没有修葺的意思。
后院的院中有一口水井。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打的,与我们家打了深度差不多,因为房子建在原来的水田里,大约在15米左右才能见到地下水。人口兴盛时期,足够一家人的饭用及生活用水。
忠叔说,现在子女们嫁的嫁,工作的工作,儿子媳妇们也十年前就搬到镇上去住了。这水井的水变得富裕了,久了不吃便会变味发臭,特别是在春夏季。因此装了一台抽水泵,把多余的水抽出来去抽到院后的田沟里去。
我记得在自然村里,最早打水井是的我们家。想当年,村邻们都担着水桶过来挑水,排着队,说说笑笑,唠唠家长里短,开着媳妇与小叔子之类的玩笑。小孩子们有时跟着,等清澈的水打上来抿一小口,让清甜的水在喉咙里转悠,孩子们是惬意的,村庄是温暖的,日子是充满朝气的。
而今二十年前的老屋多已失居,水井便荒弃了。而其它的家的水井由于人口的急剧减少,其本处于休眠状态,闲得久了,取水的机械杆会生锈,换过几次,便懒得再换,结果就弃置不用了。
忠叔说,他这口井恐怕要成村子里最后一口井了。可还能坚持多久呢?
最后一道坡
由于大多数青壮年劳力北上或南下到大城市里打工,村里的土地大多失耕了。失耕的土地流转到留守村民的手中,村里便动员建机耕水泥道,开路挖渠,稻田改鱼塘,建养鳖经济区,旱田也都改作养驼鸟孔雀养蛙养虫了……之前的野花飘香,青草满坡,儿童成群,牛羊相顾金海雪山的自然景观渐渐消失了。
我走到童年常常溜过坡的村南。发现坡上的桑树、苦李树、苦楝(lian)树、外国槐,木梓树都被砍伐殆尽。春夏结满月亮花的河坡被开成了水渠。
屋后的小河,河边不过两三米宽,或许是集体劳动时期开凿的跨县市的灌溉渠,绵延近百里。河面水草丰美,河坡绿草肥嫩,枯水季节时,是我们自然村小孩上学大人上街必经之路。河两侧过是一片片碧绿的菜园。儿时常帮着妈妈、姐姐们挑着农家肥种黄瓜、西红柿、辣椒、长豆、扁豆、茄子、胡萝卜、红薯之类的。后来也有迁来的人家种些玉米、向日葵等。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无论春秋冬夏,清晨黄昏,远远望着,都是给菜地浇水施肥的姑娘——弯着腰,低着头,扬着脸,盘着辫子。总让人想起《山楂树之恋》之类的描写乡村爱情的剧本。而每到春夏天,那菜花豌豆花特有的芬芳,那挂枝的红的白的紫的果实,总让不自觉地流口水,猛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口唇齿生香。
忠叔说,“那小河两侧的菜地没人再种了,河里长满了新生的芦苇。“你想看的河坡,只能到隔壁村去看。在通往乡道的小路旁还有一道长长的坡,那个抽水机台还在,只是很少人使用了。这个时节,应该长满了杂树杂草,没人走的小路也怕是被杂草封住了,也没什么看头了。”
最后一间土屋
村里,有着四个小自然村,我们管它叫塆子。三十年前一例住着土屋。一户的屋檐接着一户,一处雨水百家流。村落是一户户,一排排,一字排开立在田野的空地上,保障每户都能同时接春纳福,都能迎接东升的红日。
二十多年前,土屋少了一大半。十年前,土屋只剩了不到五户。如今听说还剩下一两幢土屋。
我路过村后的一条黄土路,这是我从前去后塆堂哥家常走的路。路许是早已无人行走,被满地的杂草高高低低地覆盖,仅留下两道车辙。
后塆所剩的人也不多了,早建的瓦房拆走了几户,中间落下一大片空地。后塆的背后还坚守着一户人家。户主叫赵叔。他家一直住着老屋,灰瓦土墙。赵叔是一位精明的老汉,自己曾是村里的种田能手,风光过好长一段时间。赵叔的勤劳、智慧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
我在村里生活时,常去赵叔家窜门。他的儿女们都是有志向的人,幺女清儿是位十分有文气的善良姑娘,是我的发小。在那个刚刚长开的年龄,我们一干半大的同龄人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煮酒弹琴。我爱吃赵姨做了的家常菜,喜欢清儿家的那幢冬暖夏凉的土房子。清儿的哥哥是位村里的帅气且有文化的书生,我们管他叫牛哥。牛哥写得一手好书法,家里有很多的藏书。我是他家的老主顾。
我去拜访的时候,赵叔不在家,门上上了一把铜锁。大门两侧的屋檐有条晾衣服的长竹篙,竹篙两端用绳子悬吊在梁上。一侧竹篙上晾着几件洗过的棉衣,另一侧挂着一排玉米串。屋前堆了些生火用的木柴,一把锄地用的锄头。一条灰狗见我走近,汪汪地叫着。
这是我熟悉的模样。这幢土屋立在这里应该有五六十年了。大门有些歪倾,露出极不规则的门缝。
主人不在家,我也不便打扰。况且我若是见了赵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双方是否还能认出彼此。20多年的变化,赵叔还是不是当年手执长鞭,赶着驴板车走村窜乡一声吆喝回音悠长的庄稼汉?
赵叔曾两次提议要买我们家的砖瓦房,都没能如愿。他继续住着那幢土屋。如果哪天他倒下或者土屋没了,那承载着太多童年的记忆也将不复存在了吧。
最后一位老人
我所在的自然村里原来有五六十户人家,二三百人。如今只剩下十来户,人口不到三十。且大多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
忠叔说,以前村道上人来人往,常常听到村邻们为了争河水灌溉庄稼,或者为瓜田李下的小事发生争吵,现在连找个吵架的人都找不到了,更别说有什么生气了。
我们塆子里最老的人是88岁的三德叔。两个儿子及孙子们陆续搬到镇上、县城里,分别做着豆腐、蔬菜生意。村里的两幢瓦房,如今靠三德叔看守。一个人照看两幢房,有些吃力。老人家的眼睛看不清三米外的东西了,自己的生活都很难自理。像不少老人一样,三德叔每顿饭吃得很少很清淡,饿了就去田里摘些大白菜或者萝卜回来,用白开水加点油煮了将就着吃。
我回到打谷场时,自然村的人都聚集过来。偌大的场地,站着稀稀拉的五口人。历经坎坷的青姐说,“你瞧瞧,现在塆里就剩下这几口人了。”她瞥了一眼坐在屋门口廊檐上晒太阳的三德叔,“你都瞧见了,三德叔目前这状态,不知能否熬过今年的冬天?”
谈到我想修整老屋的计划时,忠叔说,“还整个啥,把钱花在这里不值得。你看村里几家的房子开裂的开裂,损毁的损毁。就是盖了两层小洋楼的都没人住了,保不齐过几年,镇上就派人来拆房子了。听说现在其它村在试行土地流转新政策,将大部分的田地集中化,把小块不平的地推平扩道建农庄,村里没盖正经房子的一户主都被迁到新农村去住了,我们村的老房子被推掉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青姐接话道,“现在村里最年轻的一对夫妇已满五十多。她们的儿女还有一个任务没完成,尚念着大学。等儿女们念完大学有了工作,怕是也要接他们走的。最后,能留下来的会是谁?”
村里的泥瓦工师傅德安哥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你是个有心人呀,还知道回来看看乡亲,看看老房子。现在想回来的孩子们都不多了。有的找了对象,结了婚就更不想回来村里住了。说是嫌呆在家里没地方洗澡,上厕所也不方便。”
德安哥说这话时,我看见打谷场边临近水田处,种着一块细长的菜地。有几株野生的油菜花春风中绽放,粉红的花朵,引来了几只小蜜蜂。菜花丛里,有几只小鸡仔正低头觅食。这满是春意的场景与一排排早已人去房空且了无生气的老屋形成鲜明的对比。村子安静极了!
谁会是村里留守的最后一位老人?是青姐?是德安哥?……
我不敢想下去。
乡土,乡土,没了房子没了土地没了亲人,那还算是乡吗?
情感的归属,生命的念想,心心念念的将是我已不再熟悉的乡,那是别人的乡,别人的土。远方的游子,你日后的乡愁,不知在何处安放?
1张抗抗《故乡在远方》
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流浪者。
几十年来,我漂泊不定、浪迹天涯。我走过田野、穿过城市,我到过许多许多地方。
我从哪里来哪儿是我的故园我的家乡
我不知道。
19岁那年我离开了杭州城。水光潋滟、山色空濛的西子湖畔是我的出生地。离杭州一百里水路的江南小镇洛舍是我的外婆家。
然而,我只是杭州的一个过客,我的祖籍在广东新会。我长到30岁时,才同我的父母一起回过广东老家。
老家有翡翠般的小河、密密的甘蔗林和神秘幽静的榕树岛。夕阳西下,我看见大翅长脖的白鹳灰鹳急急盘旋回巢,巨大的榕树林上空遮天蔽日,鸟声盈盈。那就是闻名于世的小鸟天堂。新会县世为葵乡,小河碧绿的水波上,一串串细长的小船满载清香弥漫的葵叶,沉甸甸贴水而行,悠悠远去……
但老家于我,却已无故园的感觉。没有一个人认识我,我也并不真正认识一个人。我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地道的家乡方言。我和我早年离家的父亲,犹如被放逐的弃儿,在陌生的乡音里,茫然寻找辨别着这块土地残留给自己的根性。
梦中常常出现的是江南的荷池莲塘,春天嫩绿的桑树地里透紫酸甜的桑葚儿,秋天金黄璀璨的柚子,冬天过年时挂满厅堂的酱肉粽子、鱼干,还有一锅喷香喷香的煮芋艿……
暑假寒假,坐小火轮去洛舍镇外婆家。镇东头有一座大石桥,夏天时许多光屁股的孩子从桥墩上往河里跳水,那小河连着烟波浩淼的洛舍洋,我曾经在桥下淘米,竹编的淘箩湿淋淋从水里拎起,珍珠般的白米上扑扑蹦跳着一条小鱼儿……
而外婆早已过世了。外婆走时带走了故乡。其实外婆也不是地道的浙江人氏。听说外婆的祖上是江苏丹阳人,不知何年移来德清洛舍;又听说洛舍其名是早年此地曾有一支移民来自洛阳,洛阳人之舍,谓之洛舍。由此看来,外婆外公的祖籍也难以考证,我魂牵梦系的江南小镇,又何为我的故乡
所以对于我从小出生长大的杭州城,便有了一种隐隐的隔膜和猜疑。自然,我喜欢西湖的柔和淡泊,喜欢植物园的绿草地和春天时香得醉人的含笑花,喜欢冬天时满山的翠竹和苍郁的香樟树……但它们只是我摇篮上的饰带和点缀,我欣赏它们赞美它们但它们不屑于我。
我究竟来自何方
更多的时候,我会凝神默想着那遥远的冰雪之地,想起笼罩在雾霭中的幽蓝色的小兴安岭群山。踏着没膝深的雪地进山去,灌木林里尚未封冻的山泉一路叮咚欢歌,偶有暖泉顺坡溢流,便把低洼地的塔头墩子水晶一般封存,可窥见冰层下碧玉般的青草。
山里无风的日子,静谧的柞树林中轻轻慢慢地飘着小清雪,落在头巾上,不化,一会儿就亮晶晶地披了一肩,是雪女王送你的礼物。若闭上眼睛,能听见雪花亲吻着树叶的声音。那是我21岁的生命中,第一次发现原来落雪有声,如桑蚕啜叶,婴童吮乳,声声有情。
那时住帐篷,炉筒一夜夜燃着粗壮的大木棒,隆隆如森林火车如林场的牵引拖拉机轰响,时时还夹着山脚下传来的咔咔冰崩声……
山林里的早晨宁静而妩媚,坡上的林梢一抹玫瑰红,淡紫色的炊烟缠绵缭绕,门前的白雪地上,又印上了夜里悄悄来过的不知名的小动物一条条丝带般的脚印儿,细细辨认,如梅花如柳梢亦如一个个问号,清晰又杂乱地蜿蜒于雪原,消失于密林深处……
那些神秘的森林居民给予我无比的亲切感,曾使我觉得自己也是否应该从此留在这里。
小小的脚印沉浮于无边的雪野之上,恰如我们飘泊动荡的青春年华。
我19岁便离开了我的出生地杭州城,走向遥远而寒冷的北大荒。
那时我曾日夜思念我的西湖,我的故园在温暖的南方。
但现在我知道,我已没有了故乡。我们总是在走,一边走一边播撒着全世界都能生长的种子。我们随遇而安、落地生根;既来则定、四海为家。我们像一群新时代的游牧民族,一群永无归宿的流浪移民。也许我走过了太多的地方,我已有了太多的第二故乡。
然而在城市闷热窒息的夏日里,我仍时时想起北方的原野,那融进了我们青春血汗的土地。那里的一切粗犷而质朴。二十年的日月就把我这样一个纤弱的江南女子,磨砺得柔韧而坚实起来。以后的日子,我也许还会继续流浪,在这极大又极小的世界上,寻觅着、创造着自己精神的家园。
2、故乡
故乡的田野上有相互追逐的孩童,随风自由奔跑,在苍茫的金色麦海中玩捉迷藏,在空旷无垠的草地上玩老老鹰捉小鸡;收割之后,农家伯伯用枯黄的麦禾编织成可爱的稻草人;田野上飞来寻觅稻谷的麻雀,顽皮的孩童追赶着饥饿的小麻雀,嬉戏在故乡的田野上。
故乡的田野,金色的麦浪,小昆虫煽动着翅膀流连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鸟儿唱着丰收的歌谣盘旋在蔚蓝色的天空,享受着金色的秋。收获的季节,农家伯伯戴着草帽在毒辣的日头下默默的收割,无情的太阳光已把他们的皮肤由黝黑的**照换成古铜色,但造就了他们坚强的脊梁。
鸡的鸣叫声打破故乡安静的晨曦,村庄被一层层的雾气笼罩着,有一种朦胧的美;黑色的烟囱冒着晕圈,炊烟的味道弥漫在故乡的山川河流,不明白是哪位好妇在黎明破晓前已早起烧火为家君做饭,清晨的晶莹剔透露珠像一面洁白的镜子在太阳散发的微光中闪着亮色,映射着勤劳伊人的容颜。
故乡的风,温柔地抚动树枝,桂花散落地错落有致,桂花香飘荡村庄的每个角落,萦绕在鳞次枳比的瓦房的上空。
当我怀着憧憬毅然决然地离开我的故乡,告别生我养我的那一片热土,来到喧嚣霓虹灯闪亮的城市,展望自己闪耀的星空。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每一个寂寥无人的夜,我都会想起那故乡的生活;想起爱我的亲人,当我想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否也会在昏暗灯光下的窗口挂念着我。
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望着天尽头那边的故乡,我会情不由衷地唱起故乡的歌,想起故乡的人。
我想念的是故乡那灯火下的温情,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温暖。不明白是从懵懂开始还是何时,我的奶奶就一向伴随在我的左右。童年时的我,在奶奶哼唱的摇篮曲里安慰地入睡;桂花飘香的季节,奶奶会和我一齐摇桂花,为我做甜蜜的桂花糕,那种甜蜜将在我的口中停留一生。
烛光下的奶奶,为我缝补破了的衣衫,透过烛光,岁月不动声色的力量已经为奶奶换了装;深凹的眼角,有了褶皱的脸,弯凸的腰,步履蹒跚。我在烛光中偷偷细数着奶奶头上的白发,不经意间落下一滴莫名的泪。
灯火下的温情,烛光里的奶奶;你是我的牵挂,你是我前行路上的光,不管前路是荆棘密布,还是海市蜃楼,我都会带着你的爱,走过萧杀苍凉的秋,走过寒风刺骨的冬,走向花开不败的春。
故乡的傍晚,红彤彤的火烧云映红了小村庄,晚霞的亮光照亮了河面打鱼归人的路。
也许你也会在茫然失措中想起故乡的那一片飘浮的云彩,也许你也会在被背叛伤害的痛彻心扉后唱起故乡温暖的南泥弯,也许你也会在暮入黄昏后想回到故乡落叶归根。不管我们走得有多远,有多大的辉煌,而我们就像是故乡厚重的大手中紧牵着的风筝线,从不会流浪异乡,亡命天涯。
当我们的肩上背负着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请不要害怕迷茫,请不要放下你肩上的行囊,看着前方指路的灯火,继续前行。不管以后要经过多少个转弯的路口,请不要忘记回家的路。
我想把故乡的一切装进我的口袋,让我无时不刻感爱故乡的温暖。
我从不在意别人眼中的所谓的海枯石烂的幸福,我只愿守护故乡那一砖一瓦的房屋,里面装载着我的回忆,墙上有我画的彩虹,挂着我童年时放飞的风筝,书桌上有我折的纸飞机,有我奶奶听花戏的留声机,有我的梦,有我的童话,有我的温暖。
唱起故乡的歌,说着故乡的事,做故乡的梦,拥抱故乡的晴天,想念故乡的亲人,双手合十祝福我们的故乡。
故乡是我温热我胸口的一首歌,故乡的歌,纯净如水,热情如火,灿烂如花,响彻云霄,温暖我的梦。
3、回望家乡
午夜子时,泡一杯香浓的咖啡,随着咖啡的氤氲,我的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舞,我想到了我秀丽的家乡-苏北里下河地区的一个秀丽的水乡小城。
宁静的海池河,古色古香的八字桥,风景秀丽的水上森林公园,风韵犹存的老沙沟无时无刻不让我泪湿罗衫,魂飞故里。回想童年,踏着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穿过一条条静幽的小巷,跟着妈妈去备战桥下去洗刷被单,和同学一齐到秀丽的垛田春游,徒步到乌巾荡放飞风筝。
在一个城市生活久了,难免在语言上被同化,我是一个生在苏北长在苏北,地地道道的苏北人,虽然在外呆了十年,但语音里仍有浓浓的乡音。女儿自幼生活在南京,两岁时由于我调至外地工作,便托付给我婆婆照看,直至五岁才回到我身边。女儿刚来时的一口乡音此刻已经荡然无存,此刻讲的是一口标准的南普话(南京式普通话),偶尔回乡听讲快一点的苏北话还听不懂,学讲家乡话,更是怪里怪气,让我心痛不已。
和女儿一同回乡,都会带女儿到处走走。到我以前生活、学习、工作过的地方看看。我带女儿去我小时候上的新华幼儿园(元老府),有名的元老府已重新修缮,我幼时的新华幼儿园那两扇厚重的大门居然还存在,铜门搭,一点没有改变,只是修缮后重新刷了层朱红色的油漆。我指着那高高的门槛,告诉女儿,妈妈很小的时候就是在那里上幼儿园的,一次放学脚没抬高,被门槛绊倒,整个前臂与地面摩擦,嫩生生的胳膊擦了一层皮,血肉模糊,至今还有印记。
带着女儿穿过长满青苔青石板路的儒学街,走过一路青砖瓦黛的上元巷,来到当初老家最繁华的牌楼路,那里有我们家乡最高学府,县中。我告诉女儿,妈妈当年小学毕业仅以两分之差与这个校园无缘。但妈妈小升初,初升高都是在那里考的,这是妈妈当年无限向往的校园,也是妈妈当年奋斗的目标。可惜由于城市规划县中已迁移,只留下了一些以前的痕迹。我围着老县中拆迁后留下的古树走了一圈,仰望根粗叶茂的枝干,不知大树是否还记得当年县中的林荫大道上曾有位肤色白皙,身淡薄影的女孩,行色匆匆地走在赶考的路上。
十多年前的傍晚,秀丽的海池河边经常有位长发披肩,素衣素裙的女子坐在河边或看书或对着水面凝望,看着河面泛起的一层层涟漪,看着黄昏落日渐渐西去,看着野鸭在河里戏水,那个女孩便是以前的我。经历了一场感情的波澜后,每一天清晨或傍晚都会围着海池河边走一圈,只有当我看到碧波荡漾的河面,看着潺潺的河水拍打着岸边的河堤,我的情绪才能得到片刻宁静,没有一切杂念,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美景。落日黄昏陪伴我走过了一年又一年,直至我离开老家,远走他乡。
虽然家乡的美景令我流连忘返,但生活在家乡的那些年,有太多让我纠结的记忆。当年生活在那里,我无时无刻不期望自己尽早离开那里,盼望离开所有的纷杂与繁琐,曾游走于几个城市之间,在那鞭炮齐鸣,万家团圆的日子我宁可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吃着方便面忍受着孤独和寒冷,我也不愿意回乡,我恨那里,我害怕我触景生情。但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药剂,事隔多年,那些纠结的回忆已经淡忘,我的思乡情结越来越浓,小城的恬静,小城的惬意,让疲于奔波的我很想驻足停下来休息,每次休假回家总觉得时间太短,坐在回乡的车上,总觉得路太长,回到父母身边,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年过古稀的父母,每次听到我回家的日子,每日都在倒计时地算日子。当我踏上家乡的土地,打电话给他们时,父亲便会直奔楼下等我,腿脚不利索的母亲会扶着门框,不停地张望。女儿远远地看到外公,必定会给外公一个大大的拥抱。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进了门,大姐和嫂子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为我接风。但每次假期到了,我要回南京跟父母告别时,母亲总会泪水涟涟,我强忍着泪水笑着安慰母亲。常回家看看,这是父亲每次送我走时讲的最多的话。
春天时,想的最多的是家乡的垂杨柳;夏天时,想的最多的是北水关桥上手拿蒲扇纳凉的人群;秋天时,想的最多的是牌楼路上落下的梧桐叶;冬天时,想的最多的是挂在屋檐下的冻冻钉。我秀丽的家乡,我衷心的祝愿你,粮食丰产,经济腾飞,愿我的家乡越来越秀丽!
4、故乡遐想
在北方,望见叶落絮飞的景象,便想起故乡,我的故乡在四川南方一个依山傍水的城市,那里有山的绿意和水的清凌,时常让我魂牵梦绕,寤寐思服,那是一个小城,无论是大江或是小河,一到了那里便舒缓下来,那水的样貌,伴着年轮缓慢地流进我的心里,长成梦的模样,若影若现,周围的小山和丘陵间常常在薄雾中延宕,这样的景致让我对故乡有些许的期望,期望她更加的温润,清亮,仿若是山里的摩登,或若是城市里的乡村,近年来,由于长期在外地工作,隔上一段时间,回到故乡,那里的变化,越来越让我感到亲切,而在以前的时候,这样的感觉是没有的,假期结束后,当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愁绪和思量,但是,在北方呆久了,每当看到季节的变化,风里冷冽的气息,黄叶飘落满地的时候,心中故乡的蔓藤,像花儿一般在渐渐绽放,令我生出诸多的惆怅,来对映生命的眷念,思念就像长了翅膀,便在瞬间,回到故乡;
在南方,我的故乡,有众多的山峦掩映着绿色的衣裳,山下的河,像温柔的女儿,守护着那岸边的万家灯火,像神女峰的坚持,延续远古的梦想,河的蜿蜒,水的潺潺,在两河间的狭长地带,孕育了一方水土的儿女,生长出许多青绿,在蓝天白云与广阔的田野间弥漫;那里有农田的稻香,有瓜果的芬芳,有菜籽的金黄,有蚕丝的曼妙,还有那城市里的现代化大道与老城之间交映的历史和文化,当夜的黑来临的时候,河上、岸上的灯火,繁衍南方不尽的妩媚和安逸;
故乡的酒,散落在陋巷的酒馆里,酒馆里有简单的条凳,红黑相间的方桌,还有那酒缸里透出的味道,纯纯的,散发着谷物的绵柔,流连的芳香,酒馆里的人,或是乡里的农人,或是小街上的商贩,在川南俚语中,古往今来、奇闻异事、花鸟虫鱼、世界万象,如江水汩汩不息,仿若世界的这天,在酒与话中,变得这样的具象;偶尔的插科打诨、夹杂着对老板娘的戏谑,下午的时光在一个日头下,慢慢的地走向黄昏,斜进的阳光,照耀着尘埃,时光仿佛凝固,一切变得如此的静谧和安详,那样的日子,是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此前的情景,飘若回声,过了,便是一晒;
时光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在故乡的平凡世界里,有的是人性完美的和百姓的善良,那里有太多的温存,用语言或笑声,来回应一点点历史的底蕴和文化的厚重;
向南便是赤水河,那里有泸州、宜宾这样的酒城,或许正是在这样的环境,故乡的微醺,便多了几分媚态,夹着川剧的高亢和撕裂,动人心彻,我常常穿梭在故乡小城的各类小巷,思考着这简陋设施的酒肆,里面藏着多少动人的故事和流淌着的关于酒的传奇;尽管在现代大都市概念中,那样的里巷渐次凋零,而我或许在某个清冷而微风习习的日子,去寻找故乡的味道,这味道中的酒意,在心里早就酿造好了,等待着某个时刻,散发开来,回应那些清晨和傍晚,在那里有我儿时的记忆,和对故乡无尽的缠绵;
故乡的书法,穿梭在现代与古代之间,尤以蓬溪的书法为最,我以前看到了书法之乡蓬溪的文化风起,一个亭台、一个楼阁、一个小桥、一个回廊,都是那样的墨香连绵,笔走龙蛇,意蕴若兰,那是黑色的艺术,在黑白之间的一次纵情奔放、或是一次人性燃烧的烈焰,交织的意象,在技术和艺术之间,留下太多飞白,让想象的空间得到了释放,那是动与静、黑与白、空间与时间等流向的表达,那里有你的影子、我的声音、他的未来,有音乐的灵动、有诗歌的悲喜、有山水的跳跃,那是一个人对世界的一次巡礼;
山水的空灵,孕育了人性的清高,那些在书法路上的行者,持续着千年如一的姿态,守望者文化中的艺术瑰宝,每当看到各地的书法作品,心里闪耀的还是那故乡墨池里,溢出的墨香,那是不忘的记忆,那是故乡这片土地,对我成长的洗礼;
春天的时候,无论是阳光明媚或是风清水绿,坝上的风景在田埂间舒展,油菜的黄,连片似的,向着阳光奔跑,那是期望的微笑,那是金灿灿的绿,长在农人的烟袋里,流在水牛的呼喝中,还有那些乡间相望的鸡犬之声,透过薄雾的清晨,传递着收获的吆喝,从青砖黑瓦的农舍里,溢出的炊烟,夹着这南方的晨曦,四处蔓延开来,一份宁静和安详,让人长久的思量;
故乡的河,无论如何都是我无法回避的记忆,70年代在城西修了一条人工河,取名叫渠河,那是从渠江顺流而下,到了我的家乡便决堤围坝,沿着船山的脚下,水草相间的绿,是我对它长久的记忆,那是我童年的乐园,那是我对河流第一次的感知,那是对游泳概念的见证,我的童年、少年时代,在渠河的川流不息中,沉淀了太多的故事,这天,它变得很美,但是,我发现它老了,像个安静的中年妇人,静静地流淌,我想它必须会怀念它过往的青春和繁华时节,这天,它被现代灯光的修饰,变得时尚而秀丽,却失去了往昔的喧嚣,它的静是一种失去或是得到,让年轮给它一个答案吧;
人到中年总是想起过去的事,对家乡的热烈是近年开始的,每次看到故乡的变化,心里的感觉总是随着它的变化而起伏,欣然中那份浅浅的遗憾,总是在不经意间流动,过去的东西未必全好,但是,未必全不好,望见蜿蜒的滨江路上车水马龙、灯火辉煌,望见涪江沿岸,垂柳掩映、游人如织,望见连接中心岛与岸边的船,在来来回回之间奔忙,我觉得故乡在现代节奏中,疲于应付,难道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游人如织是故乡现代化的结果?我想故乡的美必须在人的心里,在每个灿烂的笑容中,甚至在家人相聚时浓浓的蜜意中,人的幸福应在故乡的梦里有一平平淡淡的模样,是每个人需要的温暖。
5、曲巷深处有我的家
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蝴蝶上阶飞,烘帘自在垂。玉钩双语燕,宝秋甃杨花卷。几处簸钱声,绿窗春睡轻。——题记
每一天傍晚的时候,我总会匆匆收起满身疲惫,和着夕阳的余晖,奔回自己温暖的家。
冬日的城市,有一种冰冷而陌生的感觉。挤杂的人群,匆匆地行进在旋着北风的街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我走在这一单色调的背景中,仿佛一向走在一部三十年代的无声的**里,随着道路的切割转换,我慢慢融进这重重叠叠的都市夜景。
我疲惫但坚定的走着,像是有个声音在慢慢地牵引着我,我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去。老房子就在幽静的巷子深处,那里有我温暖的家。
我的家是一幢旧式的两层老洋房,坐落在一个很老的巷子深处。这座德式的老房子有前后两个庭院,房子前厅应对的那条街道,此刻已被改成了的购物步行街。后院厅门,打开后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胡同街巷。每次回家,我从不愿经过前门大街,宁愿绕路也总是愿意拐到这条老巷子里。走在老巷长长的胡同,高高的灰砖砌成的墙壁上附满了爬山虎的藤,季节让这些密密麻麻的枝藤,叶落颓败,空留下细细的根抓,深深扎进斑驳的墙体,落成一片片由藤蔓构成的格子。
巷子里的路是那种青石板铺就的,从巷口一向延绵到我的家后院门口。石板铺就的小径缝隙上,在日久多年雨季的肆扰下,沉积了不少青苔,放眼望去仿佛是一条铺满绿意的路。石径的两边,紧贴着院墙载满了的槐树,槐树那粗硕的树干上,常常会落满浅褐色的山雀,山雀在枝叶间扑楞楞地飞进飞出。
这一切,让整个老巷子充满了另一种不同的生机,隐藏在高楼林立、繁杂喧嚣的都市里,显得那么优雅和质朴,很有那种“苍茫古木连穷巷”的意境。每逢春天到来,巷子里槐树那巨大的树冠会开满星星点点的白花。一阵风吹过,地上落着一片碎白的花瓣。小的时候,每当我走在巷子里,看到落花常常捡起来。晚上睡觉时,把衣服叠在枕旁,整夜都是槐花那清新的香。
石径尽头就是我家老房子的院门,院门前是由青石垒成的石阶,宽矮台阶在门前泛着几丝微凉,铭记着好几代人走过的步履。台阶一侧有一棵枝叶茂盛的棠梨树,这颗有几十年树龄的棠梨树孤傲长着。
探出老屋院墙的枝叶,掩映的窗子框起一汪橘**的馨郁,与街巷里的路灯相互映照,在重重叠叠的都市夜景里,如一幅闲情淡抹的油画。我很喜欢这棵老树,喜欢夏天的时候躲在树荫下,躺在一张老藤椅上,手拿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听知了的鸣唱。
月圆的时候,喜欢沏一杯清茶,看那月亮从树隙中透过,清冷的光影斑驳、疏离,仿佛是满腹的思绪倾撒在地上。遥望明月中天,月光下渐浓的思情与太多的感触,总和这老树一样牵伴着我,而我,却在这盘根错节的老树的枝叶里渐渐沉没。喜欢这棵老树,更喜欢这棵老树的青春绽放。
生活就是这样漫步于此,在心灵之中重温自己成长所经历过的所有记忆,尽管有些往事已被岁月蚕噬的支离破碎,但人生的走过的路程仍历历在目。
我守候着这种平凡而满足的情绪,这些昔日的往事,仿佛又让我回到了过去。岁月本就是一张白描画,只看到以前的许多情节和往事被盛载在疾驶的时间列车上,离我渐行渐远,唯有那台阶和这棵老树伴随着我,和我一路成长,潜育着我的性情、人格与尊严,启蒙我的追求和努力。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痛苦的杯具,只有在细节上才有喜剧的意味”,幸福和痛苦的回忆是能够自己选取的。一向以为,人生如歌的豁然,能够宣告我很坚强。却不曾发现,那一份温暖只但是就在身旁。
夕阳落尽,当街灯一盏盏地亮了,家的温暖和窗子里透露出的灯光,会引领我一步一步走向回家的路。我走在这一背景中,把所有感悟搁在我的双肩。在金辉浮涌的灯海里,寻找一盏属于自己的梦想。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事发生,唯一不变的是我们都有着一个幸福的家。
扩展资料
描写故乡的散文借助作者对几个故乡情感的体悟,表达了自己对于“故乡”的一种理解,一种更深意义上的探求。作者笔下的“故乡”不只是指单纯的地域,更多的是指精神的家园。一个安放感情的地方。与其他类型散文相比,故乡系列散文,能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参考资料:
—《故乡在远方》
描写故乡的散文—美文网
那天晚上,乡亲们三五成群,兜着鸡蛋、花生来看我,家里摆了三桌酒席,像过节一样热闹。乡亲们问这问那,他们非常羡慕我这个从对越自卫反击战前线回来的军人,使我深深体会到了村民们淳朴、真诚的情意。
村子周围遮阳蔽日的杨柳,老屋四周斑驳的墙壁,屋檐下沉重沧桑的石磨,世代生活在黄土地上憨厚淳朴的乡亲,以及冬天冷得冰窖似的学校,那片成群鹅鸭浮游欢叫的坑塘,那个与小伙伴们捉迷藏的打麦场,夏日里去游泳摸鱼的小河,就像一张张发黄的照片,至今仍保留在我尘封的记忆里。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人都有一种对自己出生地的深深依恋和执着的爱。一个人喝着家乡的水,吃着家乡的五谷杂粮,在乡亲们的眼皮底下一点点长大;在家乡的小学校认识第一个字,读第一本书,从家乡的泥泞小路逐渐认识、走进这神秘而广袤的世界。对家乡的爱,就在这一过程中自然地滋生于心灵深处,有任何情感都难以比拟的深厚根基。
我在故乡生活了18年,熟悉村上的每一条道路,每一户人家的风俗民情。
乡情总是离不开少年的记忆,那时的所见所闻,在我脑海打下最深的烙印。记得炎夏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暑假中,我们几乎每天中午都要下河洗澡。
玩够了,大家便一块在河里摸鱼。几个小伙伴猫着腰,在水中慢慢走,把鱼挤到河边有杂草的地方,围在一起,摸到杂草有动静时,双手合拢,就可以抓到一两条鲫鱼。有时一个中午能摸到八九条。带回家后,母亲用锅把鱼炕得焦黄,吃起来特别香。上中学时,虽然学费不高,但好多孩子仍然上不起学。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还算懂事,能够体谅父母的难处和艰辛,白天在学校认真听课,把知识当作应当精心收获的庄稼,放学后和节假日,我帮着大人干活,拉土积肥、搂柴禾,晚上坐在煤油灯下读书做作业,预习功课,放暑假时到田里翻红薯秧、刨花生、掰玉米,放麦假时到地里捡麦穗,亲身感受茫茫田野一年四季的轮回变化,倒是件快乐的事情。
在一个寒风吹彻的冬日,我离开了家乡,大队支书和民兵营长带着村上的父老乡亲们,给我戴上大红花,敲锣打鼓为我送行———我要到部队了。当亲人们千叮咛万嘱咐把我送到村外的`时候,我的双眼已模糊不清。心里既有对乡村、对乡亲,特别是对父母的留恋,又充满了对部队、对未来美好的期待。从那时起,我才真正懂得乡村对我生命的重要,才发现乡情是那么难以割舍。
在部队我把对家乡的思念变成一种动力,拼命工作,刻苦学习,我从一个农家子弟成长为一名军队干部。第一次探家是四年后的一个夏天。回家的那一天,我穿着一身整洁的绿军装,背着一个绿色挎包,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快到家的时候,远远望去,乡亲们正在田间收割油菜,只听有人嚷嚷:“你们看那是谁呀?”那天晚上,乡亲们三五成群,兜着鸡蛋、花生来看我,家里摆了三桌酒席,像过节一样热闹。父母亲高兴得跑前跑后,屋子里挤满了人,我给大人们敬烟斟酒,给小孩们递糖送弹壳,乡亲们问这问那,他们非常羡慕我这个从对越自卫反击战前线回来的军人,使我深深体会到了村民们淳朴、真诚的情意。
从部队转业后我到城市工作、生活。三十多年了,我在城市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在故乡的时日,老婆孩子也早已被城市“同化”,失去了乡村本色。可18年的岁月,依然真切地浮动在我的心中,故乡的一草一木,依然在我心上有至高无上的位置,每次回老家,远远看见村庄,依然会心动不已。
那里有质朴的乡情、醉人的乡音,有淡淡的乡愁、泥土的芬芳,有春芽、夏萌、秋露、冬霜,有我羞涩的初恋和一直珍藏在心底深处的单相思。
如今的小村已旧貌换新颜,热闹非凡,磨面的、电焊的、卖饭的,人来人往,村中的道路铺上了水泥,村民家里,摩托车、小轿车取代了原来的自行车和架子车,手机、洗衣机、电视机、电脑等现代化的家用电器成了生活日常品,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那座写尽沧桑风雨的砖拱桥已经作古,河上矗立的是一座钢筋混凝土桥,乡级公路从村中穿过。村民的梦想伴随着笔直的公路伸向外面的世界,进厂打工、进城开店、开车跑运输,把钞票捞回小村,把外面的姑娘娶进小村。
岁月酿造记忆的美酒,时间沉淀怀旧的情感。如果经常品一品,质朴与真诚的乡村情怀和平民情结,依然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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