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唐代·王维《画》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古诗三百首 , 国小古诗 , 山水 , 梦想早教古诗100首 译文及注释
译文
远看高山色彩明亮,走近一听水却没有声音。
春天过去,可是依旧有许多花草争奇斗艳,人走近,可是鸟却依然没有被惊动。
鉴赏看远处的山往往是模糊的,但画上的山色却很清楚,在近处听流水,应当听到水声,但画上的流水却无声。在春天盛开的花,随着春天的逝去就凋谢了。而画上的花,不管在什么季节,它都盛开着。人走近停在枝头上的鸟,它就会受惊飞走。但画上的鸟,即使你走近了,它也不会惊飞。全诗读起来似乎行行违反自然规律,其实正是暗中设谜,写出了画的特点。
远看山有色,
远山含笑,有色便是好山,何为有色?清秀俊朗红湿绿垂是色,寒色苍苍亦是佳色,奇傀峭拔也是异色,只因其距离而产生美感,让人觉其有无限的风光。此乃是“静境”,静境之美出乎首句,在于有静心者能品之。这就好比是阳春白雪,一开始就将下里巴人给赶出了艺术空间。取消了浮躁者的欣赏美的资格。在这里,任何的浮躁都不行,有的只是心静如水但不是死水而是活水你看画中有水呢一汪春水有着挡不住的盛情倾泻而出一种流动之美跳跃于诗人的眼中。
近听水无声。
源头活水本是“动境”,而无声二字又进入静境,宁静致远和首句并无矛盾之处动静的取舍上诗人可以说是能够做到游刃有余是什么如此神奇?静的如此让人难以放弃去一探究竟,这样,我们就会接近此诗此画,这样心神和山水便靠近了。一切的妙处只是因为“无声”,无声是一种美。王羲之的诗中有“在山 上行,如在镜中游”,便也是这种美。有声无声都溶在一起,完美的天籁之声!庄子所提的“天籁”之声就是如此,当“天籁”与“人籁”“地籁”一起时,便共同构成一个常人无法言语的自然之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花儿在那个最美的季节里尽情的开放,并最终将自己的生命燃烧般的开到最美。美到极致后,飘然而去。但此中花儿不谢,只因在画中。不仅仅是如此,写的近近是画中的花,是春尽之时,花儿尽逝,无处得美而伤怀的感触在里面 。
鸟儿不惊,不知青春已尽,岁月已逝。徒留下多少悔恨。
王维(701年-761年,一说699年—761年),字摩诘,汉族,河东蒲州(今山西运城)人,祖籍山西祁县,唐朝诗人,有“诗佛”之称。苏轼评价其:“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开元九年(721年)中进士,任太乐丞。王维是盛唐诗人的代表,今存诗400余首,重要诗作有《相思》《山居秋暝》等。王维精通佛学,受禅宗影响很大。佛教有一部《维摩诘经》,是王维名和字的由来。王维诗书画都很有名,非常多才多艺,音乐也很精通。与孟浩然合称“王孟”。王维
绿暗红稀春已暮,燕子衔泥,飞入垂杨处。 楼角初销一缕霞。淡黄杨柳暗栖鸦。 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 迟日园林悲昔游,今春花鸟作边愁。 燕子不来花又老,一春瘦的腰儿小。 白鸟悠悠自去,汀洲外、无限蒹葭。 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 蝴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三更月。 子规啼彻四更时,起视蚕稠怕叶稀。 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鸦,东风销尽龙沙雪。 天寒水鸟自相依,十百为群戏落晖。 月落沙平江似练。望尽芦花无雁。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试问春归谁得见?飞燕,来时相遇夕阳中。 雍雍新雁咽寒声,愁恨年年长相似。
王国维《人间词话》白话翻译
〔一〕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
词是要以境界为最高标准。有境界的词,就自然而然会有很高的格调品位,自然而然出现著名的诗句。五代、北宋的词之所以那么独创绝世的原因就在这里。
〔二〕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
词中既有诗人想象造出的虚拟意境,又有描写现实的真实意境,这就是理想派和写实派这两个词派相互区分的地方。但是这两个词派很难完全区分开,这是因为大诗人所想象出的虚拟意境一定符合自然规律,而描写的现实意境同样必然接近诗人的理想信念。
〔三〕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有的诗词表达出诗人自我的情感,也有的诗词表现出诗人忘我的境界。例如“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和“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就是写出的景物带有诗人自己的情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和“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就是没有写到自己的情感经历,纯粹写景物。写有我境界的诗人,从主观去看事物,所以写出来的景物都带有作者情感的主观色彩。写忘我境界的诗人,客观地看待事物,所以诗词中分不出哪句抒写自我感情,哪句描写事物。以前的诗人作词,写有我境界的主观诗比较多,却不一定有能力写出无我境界的客观诗,所以能写出无我境界的诗人在众多文人墨客之中能独树一帜。
〔四〕无我之境,人惟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
无我境界只有在诗人心境澄明、自由静穆、超越欲念之时才能获得。有我境界,需要诗人在强烈感情冲突经自然迸发过后再静静回想和深切感受时,构思创作得到。所以将有我境界和无我境界分别形容为优美和宏壮。
什么样的诗算有“意境”
周振南
唐诗宋词,我在十六七岁时即已爱好,经常讽诵,有时也学做几首绝句或先说“意境”,意境这一词的提出在唐朝。日僧遍照金刚在《文境秘府论》里介绍唐朝的诗论,在《南卷·论文意》里有“夫作文章,但多立意。”“思若不来,即须放情却宽之,令境生。然后以境照之,思则便来,来即作文。”这里所说的“意”,同“情”结合,即情意。所说的“境”,即境界,即把感情色彩著在景物上。“以境照之”,即在境界上产生诗意,就可创作了。托名王昌龄的《诗格》说:“诗有三境:一曰物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极丽绝秀者,神之于心,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故得形似。二日情境,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驰思,深得其情。三日意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这里的三境就是意境,只是把偏重于写山水的称为物境,偏重于抒情的称为情境,偏重于言志的称为意境。这里讲的物境,主要讲山水诗,要写出泉石云峰之美,这种美的观点在诗人的心里,诗人一定要处身于泉石云峰中,掌握了泉石云峰之美,看得透彻,了然于心,所以能够描绘出泉石云峰的形象。所谓物境,主要有两点,一要看到山水的“极丽绝秀”,即山水之美;二要“形似”,描绘出山水的形象来。因为写出了诗人的美学观点,是形象和美的结合,所以构成意境。情境、意境同物境的分别,只是情境写出了“娱乐愁怨”,意境写出了“意志”,把情意跟景物结合,就成了情境和意境了。其实这三者都是情景和境界的结合,情和意也往往结合着,抒情里有意,达意里有情,写山水里也往往有情意,所
以这三境都是意境。
再来看什么样的诗才算有“意境”,刘勰《文心雕龙·物色》里说:“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诗人受到外界景物感触,这种景物互相联接着是无穷的,所以称为万象,只要在视听的范围里所接触到的,着上感情色彩,产生诗意,都可构成创作。流连指在欣赏景物时,不忍离去,这里就产生感情,给景物着上感情色彩,沉吟就在进入创作了。又说:“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图貌”是描绘形象,是写景;“与心”是表达情意,是抒情。这两者结合,就做到情景交融,构成意境了,即情意同境界结合了。“写气”是描写气候,“属采”运用辞采, 也是为写境界用的。 下面举出具体例子:“故‘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杲杲’为出日之容,‘瀌瀌,拟雨雪之状,‘喈喈’逐黄鸟之声,‘嘤嘤’学草虫之韵。”“并以少总多,情貌无遗矣。”下面就来看看刘勰所举的例子。
《诗·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状少好),灼灼(状鲜明)其华。之子于归(这个女子出嫁),宜其室家。”“灼灼”,描写桃花的红艳,是“图貌”;也赞美新嫁娘容貌的美艳,是“与心”;即情景交融,就是有意境的诗。这里好象没有写出一种境界来,为什么说有意境呢?王国维《人间词活》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在这里,写桃树的少好和桃花的红艳,用来兴起新嫁娘的年轻和容貌的明艳,反映了诗人喜悦赞美的感情,这就是有境界。不过这种用意没有明白说出,这就属于三境中的情境。
《诗·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令我来思(助词,犹兮),雨(下)雪霏霏(形容雪大)。”“依依”写军人出征时看到柳枝的柔弱,是“图貌”,又反映了依依不舍的感情,是“与心”,即情景交融,写出了意境。《诗·卫风·伯兮》:“其雨其雨,杲杲(音搞,状明亮)出日。愿言思怕,甘心首疾(头)。”妇人想望丈夫回来,象天旱想望下雨,却是太阳照耀,不会下雨。“杲杲”是状日出,又反映妇人失望的心情,也是情景交融。
《诗·小雅·角弓》:“雨雪瀌瀌(音标,状雪下得大),见睍(音现)曰消。”受到谗言毁谤的人说,谗言很多,像雪下得大,看到日光说雪要融化,为什么不融化,还是相信谗言呢?“瀌瀌”是图貌,也反映受到谗言毁谤的人的失望心情。
《诗·周南·葛蕈》:“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共鸣喈喈。”“喈喈”描写黄鸟的鸣声,也反映妇人喜悦的心情。
《诗·召南·草虫》:“喓喓(音腰,状虫鸣声)草虫,趯趯(音提,状跳跃)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妇人想念丈夫,独自听到虫鸣,感到节令的变化,引起心忧。“喓喓”描写虫声,引起感触,也是情景交融。以上引了《诗经》中的六个例子,“灼灼”“依依”是“图貌”,描绘形貌;“杲杲”“瀌瀌”是“写气”,写气候:“喈喈”“喓喓”、是“附声”,
写声音。这里既“随物宛转”,又“与心徘徊”,做到“情貌无遗”,即情景交融,有意境。作者把感情色彩著在景物上构成境界,含有感情,即情意,所以是意境。这是《诗经》中有意境的诗。
《物色》里又说:“及 《离骚》 代兴,触类而长,物貌难尽,故重沓舒状。”到屈原宋玉的《楚辞》中描绘意境的作品,就比《诗经》写的丰富了。
《九歌·湘夫人》:“帝子(女)降兮北渚(小洲),目眇眇(状远视)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袅袅”描写秋风的柔弱细长,也反映情思的婉转波动。在秋凤中,洞庭湖波的起伏,也反映情思的起伏。这里也是情景交融,对景物的描绘更为丰富,像诗中有画那样,境界也更突出了。
宋玉《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状风声)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憟(犹凄怆)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泬(音穴)寥(状空旷)兮天高而气清,寂寥兮收潦(积蓄的雨水)而水清。憯(惨)凄增欷(叹息)兮薄寒之中人。”这里写秋天气氛的可悲,下面还有描绘,且不说,光就这里写的,写风声,写草木凋零,写天高气清,潦水尽而水清,写轻寒袭人,再结合远行送别,去故就新。用这样多方面的景物来衬托人物愁苦的心情。这里用景物构成的境界内容更丰富了,情感也极强烈。这就构成 《楚辞》 的特色,与
《诗经》中的写意境不同了。
《物色》里又说:“自近代以来,文贵形似,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吟咏所发,志惟深远;体物为妙,功在密附。”这是讲南朝刘宋时谢灵运的山水诗,如《石壁精舍还湖中作》:“出谷日尚早,入舟阳已檄。林壑敛瞑色,云霞收夕霏。 芰荷迭映蔚, 蒲稗相因依。”这首诗里,“窥情风景”,“钻貌草木”,不是诗人把感情色彩著到景物上来描绘草木的形态,是诗人看到景物本身所具有的情态。如“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结合上联,“出谷日尚早”,不作林壑有微明,结合“入舟阳已微”,不作云霞无夕霏,却作“敛暝色”,“收夕霏”,太阳出来前的夜色被林壑收起来了,晚霞的飞动被云霞收起来了,这是写林壑和云霞本身所具有的情态,带有拟人化,它们会收敛暝色和夕霏了。再像“芰荷迭映蔚”,菱花和荷花反复地光采照映,菱花照荷花,荷花照菱花,蔚是光采,即互相照耀,这也是写菱花和荷花本身所具有的情态。蒲稗是两种水边的草,因依是互相依靠,非常亲密的样子,这也是写出蒲稗的情态。诗人把山水花草当作有情的,看出它们本身所具有的各种情态,这是谢灵运山水诗所具有的特点。上引这首诗的末了,作“虑谈物自轻,意惬理无违。寄言摄生者,试用此道推。”虑淡,思虑安静对于名利就看得轻了,情意恰合自然合理,寄语养生的人,试用这个道理来推求吧。即满足于山水景物的情态,忘掉争名夺利,有利于养生。这就是“志惟深远”。这首诗写景物的情态写出了意境。
王国维《人间词话》里说:“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淡谈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这里讲的有我之境,即《诗格》里讲的情境或意境;无我之境即物境。冯延巳《鹊踏枝》:“泪眼问化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用“泪眼问花”写妇人的悲哀孤独,无人可问,只好问花了。用“飞过秋千”,秋千正是她同丈夫亲爱时打秋千处,现在丈夫出外游冶,看到秋千,不堪回首。秦观《踏莎行》:“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写出在外飘泊的游子,孤独寂寞凄凉哀怨的心情,把这些心情著在景物上,无我之境象谢灵运的山水诗,写出景物本身所具有的情态,像元好问《颖亭留别》:“寒波淡谈起,白鸟悠悠下。”写出寒波白鸟本身所具有的情态,没有把自己“怀归人自急”的急迫心情加到“寒波”“白鸟”上去。所谓“以我观物”和“以物观物”,就是用我的感情色彩着到景物上去,与不用我的感情色彩着到景物上去。不用我的感情色彩看到景物上去,还是用我的眼光来看景物本身所具有的情态,象“淡淡”“悠悠”,象上引的“映蔚”“因依”这种景物本身所具有的情态,还是诗人的眼里所看出来的,还是带有诗人的主观成分在内。因此用“以物观物”来说明,还不大确切,倘用摄影来说,照相机是物,所摄的影也是物,但摄影时还要选择角度,注意光线距离,要选择美的镜头来摄影,这里也有摄影者的美学观点在里面。因此,“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川”里,含有诗人爱菊的感情,所以要“采”,含有诗人爱庐山的感情,所以说“见南山”。所谓无我之境就是《诗格》里的物境。
《人间词话》又说:“‘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这里提出境界出不出的问题,也就是哪些诗有境界,哪些诗没有境界。一个“闹”字把诗人心头感到的蓬勃春意写出来了,一个“弄”字把诗人欣赏月下花枝在轻风中舞动的美写出来了。这些是诗人的独特感受,写出了这种独特感受,不论是情景交融,诗人把他的感情色彩着到景物上去也好,诗人写出了景物本身所具有的情态也好,都是有意境的。要是作者没有自己的感受,只是把人家写过的意思再写一遍,人云亦云,既没有作者的情意,也行不到景物本身所具有的情态,那就是没有意境的诗了。
漫谈“想诗”
金开诚
我曾不止一次听人说,现在报刊上发表的诗词赏析之类的文章,都是作者想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原来在阅读中并没有欣赏到那么多东两,只是为了写文章,所以才把这些意思想出来,使“赏诗”变成了“想诗”。这些同志还说,广大读者谁会这样去看诗词呢?所以,现在许多赏析文章是脱离群众的欣赏实际的。
我认为这种议论虽然是有感而发,但却值得商榷。诗词赏析是一种文学研究工作,属于文学评论的范围,不同于随便浏览,所以很需要开动脑筋,力求作出正确深刻的论述。就拿“广大读者”来说,如果想在诗词欣赏中真正得到思想教益和艺术享受,也是必须用心去想的。因为阅读与欣赏的过程主要完成于大脑。当然,接受诗词要通过眼睛或耳朵,没有它们,诗词的特殊信息就不能进入大脑;但无论如何,在阅读中间,字与字、音与音之所以会在内容上联系起夹,从而变成一项有意义的欣赏活动,主要还应归功于大脑的分析与综合。由于大脑对外界信息的分析综合早已习惯成了自然,所以人们仿佛觉得阅读与欣赏都是由眼睛(耳朵)就地完成的,但这毕竟是一种错觉。有句俗话叫“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其实“小和尚”也不是完全“无心”的;倘若完全“无心”,那么连佛经的文字或声音符号都不能认知和记忆,也就无法“念经”了。但“小和尚”毕竟用心不够,因此虽然“念经”,还是不解佛经的意义,感受佛经中的形象。所以在诗词的阅读与欣赏中,“想诗”乃是正常的、普遍的现象;赏析作者与一般读者相比,只是想得更深透一些。这也是应该的,因为研究工作毕竟要提高一步,才有助于促进一般的阅读。
欣赏诗词要想,那么怎样想呢?由于诗词是一种特殊的认识对象,所以就要按照它的特点去想它,具体说来主要有三点:
一、诗词是语言的艺术,当然要弄懂了语言才能欣赏到艺术。因此,准确地了解诗句的含义,就是第一个要想的问题。
二、诗词是用语言文字符号的组合写出来的,表现为一句句话或一行行字,本身并没有形象性;然而人们在欣赏中却能产生丰富的形象感。这形象感的产生,从欣赏者一方面来说,乃是因为根据诗句所规定的“再造条件”,进行了“再造想象”的缘故。因此,诗词欣赏者准确地按照诗句所规定的“再造条件”来进行“再造想象”,就是第二个要想的问题。
三、诗词具有“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特点,因此,欣赏者在感受诗词所表
现的形象时,还要进行恰当的联想,这就是第三个要想的问题。
以上所说的“三想”,是由诗词这种认识对象的特点所决定了的。因此,任何人欣赏诗词,不管自觉或不自觉,事实上都在以上三个方面用过心思。现在要迫究的是,为什么有的人用了心思就有较深的心得,而有的人却难以深入呢?这里边当然有种种原因,其中有些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所可以解决的。我现在想要着重谈论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进行“三想”的时候,不能一头扎到诗词本身之上,而必须善于运用自己各方面的知识经验,把它和所读的诗词准确地联系起来,才会有较为深入的理解与感受。下面主要以《文史知识》所发表的诗词赏析为例,来具体说说这个问题。
首先在诗词字句的解释上,由于中国古代诗词不但是用古代汉语写的,而且还是精练含蓄、跳跃性较大的“诗家语”,它所反映的又是古代的社会生活和古人的思想感情,因此准确地解释字句既要借助有关的古代汉语知识、历史文化知识,还要借助欣赏古诗词的经验。关于这一点,在欣赏包含典故的诗词时,情况尤为明显。例如《文史知识》 81年2期,有倪其心同志分析唐代孟浩然《过放人庄》的一篇文章。《过敌人庄》一诗粗看起来明白如话,然而倪其心同志根据律诗的规则和前人的注释,指出诗中第一句“鸡黍”化用《论语·微子》荷蓧丈人典;第五句“开轩”用阮籍《咏怀》“开轩临四野,登高望所思”语点;第六句“桑麻”用陶渊明《归田园居》“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语意;末二句又用陶渊明在重阳节出宅把菊、酌酒醉归典。从而揭示这首诗在叙事、抒情中还有述志之意,写出了孟浩然原来想学孔子“为了行义而谋仕”,后来又像阮籍那样“从现实政治中有所觉悟”;最后“追慕陶渊明的意向”,“有意要归耕田园”。这一层自述志趣变化的含义,在诗句中蕴藏较深,倪其心同志是运用了丰富的历史文化知识和诗词欣赏经验才把它挖掘出来的,这就是真正把古诗作为古代人的诗来读,显然表现了对原作各句的深入理解。
其次,根据诗词所规定的“再造条件”来进行“再造想象”,这是欣赏中的重要环节,诗词需要反复玩味,所谓“玩味”主要就是指读者在准确理解诗句的基础上,去想象和感受它所表现的形象与情味。人类心理活动的实际情况是,任何“再造想象”(包括通过说明书去想象物品的样子,根据设计图去想象楼房的形象),都是需要借助想象者本身的知识经验的;而在诗词中,则因为诗句所指示的“再造条件”极其简练、含蓄而富有启发性,所以更需要调动读者的有关知识经验,才有可能把诗词所要表现的抒情形象充分想象出来。例如杜甫的《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首,其最后一句“门泊东吴万里船”所表现的形象,一般都认为是容易想象的,无非是说杜甫草堂的门外停泊着远航的船只。然而《文史知识》83年12期所刊李思敬同志的《画意与诗情》一文中,却表现了一种新的想象:“诗人欣赏过以窗为框的西山雪景之后,再把眼光投向窗外,又发现了奇观:透过他那院门口,又看到辽远的水面上飘着东去的航船。……这又是一个合乎透视学原理的描绘:他把辽远的‘万里船’和杜家的院门口压在一个平面上来欣赏,以门口为画框,则万里船竟如泊在门中。”这一新的“冉造想象”相当精辟有理,而作者之所以会对原句作出这种想象,则是因为他把绘画艺术中的透视学知识与原诗联系起来,从而对原诗所提供的“再造条件”有了新的理解的缘故。关于“门泊东吴万里船”,在《文史知识》81年 5期所刊的张永芳问志的文章中,又有不同的“再造想象”,也是言之成理而颇有新意的:“一般都认为四句诗一句一景,全部是诗人凭窗而望时见到的景物,我却以为第四句写的虽是实有之景,却未必会是与黄鹂、白鹭、西岭同时出现在诗人眼前的景物,而是浮现于诗人心中的景象。在诗人触动离情的时候,平日久已见惯的‘门泊东吴万里船’之景,顿时浮上心头,历历如在目前,这是十分自然的。”作者之所以作出这样的想象,也是把有关的知识经验同原作联系起来的结果(详见原文)。由此可见,就像“门泊东吴万里船”这样一句看来简单的诗,通过仔细玩味及与不同的知识经验相联系,还是可能作出不同的“再造想象”;人们可能一时难以判别哪一种想象更符合诗人的原意,却显然可见两种说法都表现了对原诗的深入理解与感受。
下面再说一个例了。《文史知识》82年10期中有葛晓音同志的《读杜甫的〈丹青引赠曹将军霸〉》一文,原诗中写到著名画家曹霸为“先帝御马玉花骢”写生,那天先帝把这匹马牵到庭前,曹霸受诏作画,须臾画成。接着原诗写道:“玉花却在御榻上,榻上庭前屹相向。至尊含笑催赐金,圉人太仆皆惆怅。”葛晓音同志对这四句是这样说的:“骢马本不应站在御榻之上,一个‘却,字以疑怪的语气造成画马乱真的错觉,榻上庭前两马屹立相对的奇思又使这错觉更为逼真。‘屹’字与上文‘迥’字照应,便从双马昂然的姿态活画出它们矫健的奇骨。‘至尊’和‘圉人太仆’虽是陪衬,简略的神态描绘也都切合各自的身份。玄宗虽喜而只是含笑催促赐金,确乎是帝王风度。养马的国人与掌舆马的太仆在两马相比之下怅然若失,更是马官才有的特殊心理,这就从观者的反应巧妙地点出画马的神骏即使真马也难胜过。”这种“再造想象”在诗词赏析中较为多见,它并没有用上什么特殊的知识经验(如历史资料、艺术理论等),而只是凭着对原诗所提供的“再造条件”的细致理解。来进行“再造想象”,然后把想象的结果准确地记述下来,即成一段较好的赏析文章。说到这里就涉及一个问题:目前许多初学者写作诗词赏析往往有一个毛病,就是过多复述原作的内容,同时在复述中穿插一些解释或观感。这样的文章总波认为没有深度,不算有质量的评论。那么,为什么葛晓音同志也是复述原诗的内容井作解释和谈观感,却被认为是较好的赏析呢? 这里的关键就在于, 她根据原待所作的“再造想象”是较为确切而清晰的,可以说是揭示了原诗所表现的生动画面和幽默意趣,说得也较有分寸。这里所表现的“再造想象”,虽然表面看来并未运用特殊的知识经验,实际上却还是与作者的历史知识、文化素养和艺术欣赏经验密切联系的;在思维过程中不充分调动这些因素,也是没法作出这种“再造想象”的。
最后说说诗词欣赏中的联想问题。凡是艺术,都有引发联想的功能,而诗词则是引发力较强、留下余地较大的一种。但联想的产生也有待于欣赏者用心玩味思索;假如一目十行, 匆匆翻阅, 那么连诗中所表现的形象都无法准确“再造”, 也就更谈不上由此引发联想并感受隽永的诗味了。 宋代司马光在《续诗话》中说:“古人为诗,贵于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之。……近世诗人,惟杜子美最得诗人之体,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山河在,明无余物矣:草木深,明无人矣;花鸟,平时可娱之物,见之而泣,闻之而悲,则时可知矣。”司马光举了他读杜诗《春望》的一串联想,而明确指出这种联想是必须“思而得之”的。“思而得之”也就是“想诗”。
诗词欣赏中产生联想的情况相当复杂,但大致可归为两类,可以称之为预期的联想与非预期的联想。所谓“预期的联想”是指诗人在写诗的时候已经期望欣赏者产上这种联想,为此而在诗中作了巧妙的限制与诱导,使读者在欣赏时能循着作者的意图去进行联想;这种预期的联想虽然“意在言外”,却是作者所要表现的诗词内容的有机组成。例如《文史知识》83年11期,吴战垒同志在在《诗的含蓄美》一文中说:“‘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所写既是杨花,又不仅仅是杨花,而包孕着对风尘沦落的女子的深厚同情;‘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所写既是日暮春愁,又不仅仅是日暮春愁,而流露了对国是日非的殷忧和感慨;而且更重要的往往在后面的深层意蕴。”这一段中所举二例都属比喻范围,而被比的对象却是“更重要的”“深层意蕴”;欣赏者对这种“意蕴”是必须通过准确的联想才能发现的,而联想当然又离不开欣赏者已有的知识经验。
“非预期的联想”,即并非作者在创作中有意表现的内容,只是因为欣赏者另有其特定的思想感情或生活经历,因此在欣赏中产生他所特有的联想。例如《文史知识》82年 6期,胡经之同志在《美感和真实》中说:“离别姑苏三十载,怀念故乡之情总是萦回不断。每当想起故乡,自然而然地就想起唐代诗人张继那首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枫桥夜泊》……默想之际,自己便不知下觉地进入了诗中的境界,激起我对故乡的美好回忆:静夜河边的点点渔火,深夜启程的乌篷航船,寺院清晨鸹鸹乱叫的树巅群鸦,隔壁庵堂昼夜常响的钟磐之声……重新唤起了我对少年生活的多少怀念。当然我也想起了我曾经见到的枫桥。……那时,苏州刚从日寇铁蹄下挣脱出来,享有盛名的古迹枫桥,满目疮痍,一片衰败景象……”唐代张继在创作此诗时,并没有想要引发读者的思乡之情;广大读者也并非都是苏州人,不一定都有对苏州的那些“美好回忆”,更不一定见过“一片衰败景象”的“古迹枫桥”。因此胡经之同志的那些联想乃是他个人所特有的,当然也是和他本人的知识经验相联系的。
在诗词赏析中,通过预期的联想把原作的“深层意蕴”挖掘出来,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就谈不上深入地认识原作。至于非预期的联想,则在一般阅读中乃是读者的“自由联想”;有时,这种联想也能加深对某一首诗的感受,甚至成为特别喜爱这首诗的原因。但在作为文学研究的诗词赏析中,非预期的联想就可有可无。既然可有可无,那就要运用恰当;像胡经之同志所写的那一段,就很有感染力量,既有利于加深其他读者对原作魅力的认识,也使赏析文章本身很有特色。
以上主要是谈在对诗词的理解与感受中应该怎样想。由于诗词赏忻属于文学评论的范围,所以如果写作正规的赏析文章,在理解与感受的同时,还不能不对诗词的思想和艺术作出评价,而这就又需要运用历史唯物主义和文艺理论,还要了解作家、作品的历史背景和文学发展背景等等,把这些知识同赏析对象联系起来进行思考,才能得出一定的结论。所以,总起来说,诗词赏析始终离不开一个“想”字。
诗歌的气象
周振甫
在讲诗歌的气象前,先看一下“气象”这个词的意义。《梁书·徐勉传》引《答客喻》:“仆闻古往今来,理运之常数;春荣秋落,气象之定期。”这个“气象”指自然界的景色。《文心雕龙·物色》:“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这个“物色”相当于上文所引的“气象”。《物色》里又称“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这个“气貌”就跟“气象”更近了,气象相当于“风貌”。又《夸饰》:“至如气貌山海”,就是描写山和海的风貌;“光采炜炜而欲然,声貌岌岌其将动矣”,这种描写,要光采照耀,声貌飞动。这样讲“气貌”,就同诗歌的气象更接近了。因为诗歌中的气象,也要讲描写景物,要描写得光采照耀,声貌飞动。范仲淹《岳阳楼记》:“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这里讲那里的景物变化无穷,也含有光采照耀,声貌飞动的意思。
就“气貌山海”说,皎然《诗式·明势》说:
高手述作,如登荆巫,睹三湘、鄢、郢之盛,萦回盘礴,千变万
态。文体开阖作用之势。或极天高峙,崒焉不群,气胜势飞,合沓相
属;奇势在工。或修江耿耿,万里无波,欻出高深重复之状。奇势雅
发。古今逸格,皆造其极矣。
这段话是讲诗歌描写山水的,注意山水的“千变万态”,即要写出“气象万千”来。有 “萦回盘礴” 的,有“极天高峙”的,有“合沓相属”的,有“万里无波”的,即讲气象有种种变化。要写出“气胜势飞”,也要写出光采照耀、声貌飞动来。这里没有提“气象”,已接触到诗歌的气象问题,即写气象要注意景物的种种变化,写气象要求“气胜势飞”。
论诗讲“气象”的,有严羽《沧浪诗话》。他在《诗辨》里说:“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气象,曰兴趣,曰音节。”郭绍虞先生《校释》引《诗说杂记》:“气象如人之仪容,必须庄重。”联系讲景物的“气象万千”,那末用气象来指人的仪容,即“仪态万方”了。“气象万千”指自然景物的多种变化;“仪态万方”指人物风貌的无美不备,不限于“庄重”了。就人的气象说,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风貌,在隆重的宴会上显得庄重,在亲戚的情话里显得亲切,对待儿童显得和善,适应不同场合的不同的风貌,都极为美好。那未用气象来论诗,不光指描写景物,也指描写人物和社会各种情态,要写出无美不备的情状,写得光采照耀,气势飞动。这正象《文心雕龙·风骨》里说的:“若能确乎正式,使文明以健,则风清骨峻,篇体光华。”不论描写人物或景物或别的,要描写得正确,使“篇体光华”,才有气象。
《沧浪诗话·诗评》:“虽谢康乐拟邺中诸子之诗,亦气象不类。”这里讲谢灵运 《拟魏太子邱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曰:“有我之境 ,以我观物 ,故物皆蓍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 ,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
有我之境的观物方式是以我观物 ,结果给人的美感是宏壮。
例如“泪眼看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这里有作者或者主人公的“泪眼”。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杜甫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晏殊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思如愁。 秦观
伫倚危楼风细细 柳永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柳永
2无我之境的观物方式是以物观物,结果给人的美感是优美所谓无我之境不是作品不带任何主观感情,及个性特征,而是指审美主体“无丝毫生活之欲”与外物“无利害关系”,审美时“吾心之状态部”,全部沉浸在外物中,达至与物俱化的境界。如“采菊东蘺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这里纯属写景、造境。
欧阳修(一作冯延巳)《蝶恋花》: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秦观《踏莎行》:
“雾失楼台,月迷津度,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陶潜《饮酒》第五首:“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元好问《颖亭留别》:“故人重分携,临流驻归驾。乾坤展清眺,万景若相借。北风三日雪,太素秉元化。九山郁峥嵘,了不受陵跨。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怀归人自急,物态本闲暇。壶觞负吟啸,尘土足悲咤。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画。”
宋祁《玉楼春》(春景):
“东城渐觉风光好,毂皱波纹迎客楫。绿扬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张先《天仙子》(时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会):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杜甫《水槛遣心二首》其一:“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赊。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
杜甫《后出塞五首》其二:“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
秦观《浣溪沙》: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李白《忆秦娥》: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范仲淹,字希文,谥文正,北宋文学家。其《渔家傲》(秋思):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夏竦,封英国公,北宋词人。其《喜迁莺》:
“霞散绮,月沈钩。帘卷未央楼。夜凉河汉截天流,宫阙锁清秋。
瑶阶曙,金盘露。凤髓香和烟雾。三千珠翠拥宸游,水殿按凉州
张惠言,字皋文,清词人。编有《词选》,其《词选·序》:“唐之词人,温庭筠最高,其言深美闳约。”
温庭筠,字飞卿,晚唐词人。
冯延巳,字正中,南唐词人。
刘熙载,字融斋,清代学者,其《艺概》卷四《词曲概》:“温飞卿词精妙绝人,然类不出乎绮怨。”
温庭筠《更漏子》: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韦庄,字端己,五代前蜀词人。其《菩萨蛮》: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
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冯延巳《菩萨蛮》:
“娇鬟堆枕钗横凤,溶溶春水杨花梦。红烛泪阑干,翠屏烟浪寒。
锦壶催画箭,玉佩天涯远。和泪试严妆,落梅飞晓霜。”
李璟,字伯玉,南唐中主,词人,其《浣溪沙》: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伶工:古代乐人的通称。
周济,字保绪,一字介存,晚号止庵,清词人。其《介存斋论词杂著》:“毛嫱、西施,天下美妇人也。严妆佳,淡妆亦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飞卿,严妆也。端己,淡妆也。后主,则粗服乱头矣。”
李煜《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温庭筠有词集《金荃词》,韦庄有词集《浣花词》。
宋徽宗赵佶,因信道教而自称道君皇帝,其《燕山亭》(北行见杏花):
“裁翦冰绡,轻叠数重,淡著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花间集》为五代后蜀赵崇祚编,收录晚唐、五代词人温庭筠、皇甫松、韦庄等十八家词四百九十八首,无冯延巳及李璟、李煜词。
龙沐勋《唐宋名家词选》:“案《花间集》多西蜀词人,不采二主及正中词,当由道里隔绝,又年岁不相及有以致然。非因流派不同,遂尔遗置也。王说非是。”
冯延巳《阳春集》载《鹊踏枝》十四首,《菩萨蛮》九首,其《醉花间》:
“晴雪小园春未到。池边梅自早。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
山川风景好,自古金陵道。少年看却老。相逢莫厌醉金杯,别离多,欢会少。”
韦应物,唐代诗人,曾为苏州刺史,其《寺居独夜寄崔主簿》:“幽人寂无寐,木叶纷纷落。寒雨暗深更,流萤渡高阁。坐使青灯晓,还伤夏衣薄。宁知岁方晏,离居更萧索。”
孟浩然,唐代诗人,襄阳人,《全唐诗》卷一六零:“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为联诗之句。
唐王士源《孟浩然集》序云:“浩然尝闲游秘省,秋月新霁,诸英华赋诗作会。浩然句云‘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举座嗟其清绝,咸阁笔不复为继。”
晁补之,字无咎,北宋文学家,其说见于南宋文学家吴曾笔记《能改斋漫录》卷十六引。
欧九,欧阳修也,字永叔,晚号六一居士,北宋文学家、史学家,有《六一词》,“九”乃其行第,即大排行序,其《浣溪沙》:
“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楼外出秋千。
白发戴花君莫笑,六幺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樽前。”
冯延巳《上行杯》:
“落梅著雨消残粉,云重烟轻寒食近。罗幕遮香,柳外秋千出画墙。
春山颠倒钗横凤,飞絮入帘春睡重。梦里佳期,只许庭花与月知。”
梅尧臣,字圣俞,北宋诗人,其《苏幕遮》(草):
“露堤平,烟墅杳。乱碧萋萋,雨后江天晓。独有庾郎年最少。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
接长亭,迷远道。堪怨王孙,不记归期早。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刘熙载《艺概》卷四《词曲概》引此词云:“此一种似为少游开先”。少游,秦观字,号淮海居士,北宋词人。
冯延巳《玉楼春》:
“雪云乍变春云簇,渐觉年华堪纵目。北枝梅蕊犯寒开,南浦波纹如酒绿。
芳菲次第长相续,自是情多无处足。尊前百计得春归,莫为伤春眉黛蹙。”
林逋,字复君,谥和靖先生,北宋诗人,其《点绛唇》(草):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欧阳修《少年游》:
“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
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吟魄与离魂。那堪疏雨滴黄昏,更特地、忆王孙。”
冯延巳《南乡子》: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薄幸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诗经·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晏殊,字同叔,北宋词人,其《蝶恋花》: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诗经·小雅·节南山》: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陶潜《饮酒》第二十首:
“羲农去我久,举世少复真。汲汲鲁中叟,弥缝使其淳。凤鸟虽不至,礼乐暂得新。洙泗辍微响,漂流逮狂秦。诗书复何罪,一朝成灰尘。区区诸老翁,为事诚殷勤。如何绝世下,六籍无一亲。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若复不快饮,空负头上巾。但恨多谬误,君当恕罪人。”
冯延巳《鹊踏枝》: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
柳永《凤栖梧》: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欧阳修《玉楼春》: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冯煦,字梦华,号蒿庵,近代词人,有《蒙香室词集》。
晏几道,字叔原,号小山,北宋词人。
杜甫《戏为六绝句》:“窃攀屈宋宜方驾,恐与齐梁作后尘”。方驾,并驾齐驱。
张先,字子野,北宋词人。
贺铸,字方回,北宋词人。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十引:东坡绝爱“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自书于扇曰:“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
皮相,从表面看,语见《史记·郦生陆贾列传》。
《诗经·郑风·风雨》: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山峻高”句出自屈原《楚辞·九章·涉江》。
王绩,字无功,号东皋子,唐代诗人,其《野望》:“东皋薄暮望,徒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萧统,南朝梁武帝太子,未即位而去世,谥昭明,世称昭明太子,编有《文选》、《陶渊明集》等。
王无功语见《王无功集》卷下《答冯子华处士书》,所指薛收赋,系《白牛溪赋》。薛收,薛道衡子,唐初文学家。
姜夔,号白石道人,又号石帚,南宋词人。
周邦彦《解语花》(元宵):
“风销焰蜡,露浥烘炉,花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年光是也。唯只见、旧情衰谢。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吴文英,号梦窗,南宋词人。
秦观《水龙吟》:
“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朱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甃。
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名韁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宋俞文豹《吹剑三录》云:“东坡问少游别后有何作?少游举‘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坡曰:‘十三个字只说得一个骑马楼前过’”。此事另见《花庵词选》和《历代诗余》卷五引曾慥《高斋诗话》:“少游自会稽入都见东坡。东坡问……”
周邦彦《苏幕遮》:
“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姜夔《念奴娇》:
“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翠叶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
日暮。青盖亭亭,情人不见,争忍凌波去。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田田多少?几回沙际归路。”
姜夔《惜红衣》:
“簟枕邀凉,琴书换日,睡余无力。细洒冰泉,并刀破甘碧。墙头唤酒,谁问讯、城南诗客?岑寂。高柳晚蝉,说西风消息。
虹梁水陌,鱼浪吹香,红衣半狼籍。维舟试望故国。眇天北。可惜渚边沙外,不共美人游历。问甚时同赋,三十六陂秋色?”
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章质夫,北宋词人,其《水龙吟》(杨花):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杨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
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霑琼缀。绣床渐满,香球无数,才圆欲碎。时见蜂儿,仰粘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
史达祖,字邦卿,号梅溪,南宋词人,其《双双燕》(咏燕):
“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差池欲往,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
芳径,芹泥雨润。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暗花暝。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损翠黛双娥,日日画栏独凭。”
姜夔《暗香》(辛亥之冬,予载雪诣石湖。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肆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姜夔《疏影》: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杜甫《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杨州。此时对雪遥相忆,送客逢春可自由。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
姜夔《杨州慢》: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姜夔《点绛唇》: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
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
谢灵运《登池上楼》:“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沉。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徇禄反穷海,卧疴对空林。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
薛道衡《昔昔盐》:“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采桑秦氏女,织锦窦家妻。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恒敛千金笑,长垂双玉啼。盘龙随镜隐,彩凤逐帷低。飞魂同夜鹊,倦寝忆晨鸡。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前年过代北,今岁往辽西。一去无消息,那能惜马蹄。”
姜夔《翠楼吟》:
“月冷龙沙,尘清虎落,今年汉酺初赐。新翻胡部曲,听毡幕、元戎歌吹。层楼高峙。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人姝丽,粉香吹下,夜寒风细。
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天涯情味。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西山外。晚来还卷,一帘秋霁。”
辛弃疾《木兰花慢》(中秋饮酒将旦,客谓:前人诗词,有赋待月,无送月者。因用《天问》体赋。):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吴文英《踏莎行》:
“润玉笼绡,檀樱倚扇。绣圈犹带脂香浅。榴心空垒舞裙红,艾枝应压愁鬟乱。
午梦千山,窗阴一箭。香瘢新褪红丝腕。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愁怨。”
吴文英《秋思》(荷塘为括苍名姝求赋其听雨小阁。):
“堆枕香鬟侧。骤夜声,偏称画屏秋色。风碎串珠,润侵歌板,愁压眉窄。动罗箑清商,寸心低诉叙怨抑。映梦窗,零乱碧。待涨绿春深,落花香泛,料有断红流处,暗题相忆。
欢酌。檐花细滴。送故人,粉黛重饰。漏侵琼瑟,丁东敲断,弄晴月白。怕一曲、霓裳未终,催去骖凤翼。欢谢客、犹未识。漫瘦却东阳,灯前无梦到得。路隔重云雁北。”
张炎《祝英台近》(与周草窗话旧):
“水痕深,花信足。寂寞汉南树。转首青阴,芳事顿如许。不知多少消魂,夜来风雨。犹梦到、断红流处。
最无据。长年息影空山。愁入庾郎句。玉老田荒,心事已迟暮。几回听得啼鹃,不如归去。终不似、旧时鹦鹉。”
谢灵运《岁暮》:“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
谢朓《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赠同僚》:“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徒念关山近,终知返路长。秋河曙耿耿,寒渚夜苍苍。引领见京室,宫雉正相望。金波丽鳷鹊,玉绳低建章。驱车鼎门外,思见昭丘阳。驰晖不可接,何况隔两乡?风云有鸟路,江汉限无梁。常恐鹰隼击,时菊委严霜。寄言罻罗者,寥廓已高翔。”
王维《使至塞上》:“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纳兰性德,字容若,清代词人,其《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性德《如梦令》:
“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碎。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
四库提要·集部·词曲》《花间集》:“后有陆游二跋。……其二称:‘唐季五代,诗愈卑,而倚声者辄简古可爱。能此不能彼,未易以理推也。’不知文之体格有高卑,人之学历有强弱。学力不足副其体格,则举之不足。学力足以副其体格,则举之有余。律诗降于古诗,故中晚唐古诗多不工,而律诗则时有佳作。词又降于律诗,故五季人诗不及唐,词乃独胜。此犹能举七十斤者,举百斤则蹶,举五十则运用自如,有何不可理推乎?”
陈子龙,字卧子,明末诗人,有《王介人诗余·序》:“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其为诗也,言理而不言情,故终宋之世无诗焉。然宋人亦不可免于有情也。故凡其欢愉愁怨之致,动于中而不能抑者,类发于诗余,故其所造独工,非后世可及。盖以沈至之思而出之必浅近,使读之者骤遇如在耳目之表,久诵而得沈永之趣,则用意难也。以儇利之词,而制之实工链,使篇无累句,句无累字,圆润明密,言如贯珠,则铸词难也。其为体也纤弱,所谓明珠翠羽,尚嫌其重,何况龙鸾?必有鲜妍之姿,而不藉粉泽,则设色难也。其为境也婉媚,虽以警露取妍,实贵含蓄,有余不尽,时在低回唱欢之际,则命篇难也。惟宋人专力事之,篇什既多,触景皆会。天机所启,若出自然。虽高谈大雅,而亦觉其不可废。何则?物有独至,小道可观也。”
古诗十九首》其二:“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古诗十九首》其四:“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坎坷长苦辛。”
金应圭《词选》后序:“规模物类,依托歌舞。哀乐不衷其性,虑欢无与乎情。连章累篇,义不出乎花鸟。感物指事,理不外乎酬应。虽既雅而不艳,斯有句而无章。是谓游词。”
游词,浮而不实的话。唐刘知几《史通书志》:“若乃前事以往,后来追证,课彼虚说,成此游词,多见其老生常谈,徒烦翰墨者矣。”
《论语·子罕》:“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此曲见诸元刊本《乐府新声》卷中、元刊本周德清《中原音韵定格》、明刊本蒋仲舒《尧山堂外纪》卷六十八、明刊本张禄《词林摘艳》及《知不足斋丛书》本、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等书者,“平沙”均作“人家”,即观堂《宋元戏曲史》所引亦同。惟《历代诗余》则作“平沙”,又“西风”作“凄风”,盖欲避去复字耳。观堂此处所引,殆即本《诗余》也。
马致远,号东篱,元曲名家。
王国维《宋元戏曲考》:“《天净沙》小令,纯是天籁,仿佛唐人绝句。”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此元人马东篱《天净沙》小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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