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情感靠谱嘛，是真实的吗

第一次知道小鹿情感挽回咨询是闺蜜推给我的，那天她拿着红本本春光满面地跑过来跟我说：“你看，他是我的了！”我一脸的惊呆，毕竟在那儿之前我俩都有分手危机，说好的并肩作战呢！

她还曾在网上搜各种情感挽回服务的公众号什么的，然后说找到了一个专业平台——小鹿情感，经过一段时间的互动了解，觉得平台服务耐心周到，打算花点钱买课修炼一下，看能否挽回她的男朋友。我就奉劝她当心点，别人财两空！后来我们就各忙各的工作了。

之后她跟我分享了一些她学习和咨询过程中的收获：我们常常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去爱对方，认为应该这样应该那样，认为如果不是，就是不爱。但忘了站在对方的角度，看看对方的需求是什么？他需要的爱是什么样的？因为，爱应该是相互的。

当我们学会站在对方角度思考问题，学会理解对方，可能问题的答案就会简单不少。其实很多问题并不是无解，而是我们不够成熟的认知导致我们采用了错误的解题方法……

还给我举了个例子，两个人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你侬我侬，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甜言蜜语更是张口就来，可是相爱一段时间之后你会发现这些表达爱意的行为慢慢减少甚至消失了，然后习惯了一种类似于对“自己人”的沟通方式，当感情破裂之后，依然还是改不了这样的沟通方式，无法回到最初感情开始时的那个自己。

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以为然，直到她从闹分手到领证，间隔不到两个月。我才真正相信原来情感挽回是确实有效果的。她说过最有哲理的一句话应该就是：挽回爱情之前先要挽回自己（应该也是从小鹿情感上面学到的）。

后来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购买了小鹿情感挽回服务。小鹿耐心详细地分析了我们的感情，让我从多个角度看到了不一样的我，不一样的他。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还给了我很多可行的建议，方案。后来，我跟男朋友的心扉都打开了。前天他浪漫地向我求婚了，我们一起留下了幸福的眼泪！

文|锌刻度记者 李觐麟

1：经过锌刻度一番调查，发现小鹿情感的确存在着多重问题，所谓的情感专家，撕开面具后，也许就是一群打着心灵导师旗号的江湖骗子。2：“实际课程与宣传课程完全不符，且不说质量了，连数量都得不到保证，小鹿情感简直就是骗子。”“肉丸儿”气愤地吐槽道。 3：这些消费者在感情受挫时，往往会丧失理性的思考，容易冲动消费，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尚晚。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往今来，有无数文人墨客用纸笔写下了歌颂情感的诗篇。

而这其中的爱恨纠葛却从未有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法。因此，有人开始做起了这门生意，小鹿情感算得上是其中动静最大的一家。

可这样一家号称“让爱得偿所愿，让更多的人找到幸福的感情”的专家团队，却接连遭到消费者投诉。

经过锌刻度一番调查，发现小鹿情感的确存在着多重问题，所谓的情感专家，撕开面具后，也许就是一群打着心灵导师旗号的江湖骗子。

1/“花53188元买情感套餐，让前男友对我彻底失望”

去年10月，陈小语（化名）和男朋友因为一些原因导致分手。之后，陈小语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挽回男朋友的心。伤心之下，她想起了之前曾看到过的小鹿情感的广告，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下载了小鹿情感APP。

可她没想到，走错的这一步 给她 近半年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困扰。6月11日下午，她躲在单位车库里向记者打来了电话，她一边势单力薄地与小鹿情感抗衡着，一边在家人朋友面前假装没事。电话接通后，她向记者道尽了她的烦恼。

半年多以前，经过小鹿平台的安排，陈小语加了一位名为“爱唯尔教育-金牌导师”的人。向他讲明了自己的详细情况和需求之后，该导师表示要解决陈小语的问题，需要购买12888元的套餐，服务期3个月。

陈小语眼看导师话说得很绝对，似乎真能解决问题的样子，想也没想就 交纳 了费用。但没过几天，导师告诉陈小语，她的情况难度较大，需要第三方介入沟通。也就是从该机构派出一个工作人员，与陈小语的前男友进行沟通，扭转他的心意，对方称之为“心理疗法”。

小鹿情感导师不断让陈小语交钱

但要想要这项服务，还需要再交纳6000元，达到18888元的套餐。“套餐详细内容要看交多少钱，续到18888元会多送一个月服务期，续到21888元，多送两个半月服务期。”该导师苦口婆心地劝着陈小语，并告诉她这是属于她的专属优惠，是经公司领导层研究下的最好的活动。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陈小语按照导师的指示像个傀儡一样的操作着，但却始终看不见效果。向导师表达的疑问之后，对方表示她的情况的确比较棘手，不是三两天就能轻易改变现状的。于是建议陈小语索性买个长期服务的套餐，直到到问题彻底解决为止。

孤注一掷的陈小语再次 交纳 了25000元的费用，并按照导师的要求更换头像、改变穿衣风格，生怕做错一步就达不到效果。可两个月后，前男友依旧心意未改，导师这时告诉她，可能第三方介入的“心理疗法”也行不通了，需要直接进行线下见面沟通才有用。

当然，这一步也需要额外交钱，这一次又是9300元，陈小语乖乖 交纳 了费用。可没过多久，陈小语无比信任的导师却 给她 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原来，这个导师发现了其公司存在诈骗的嫌疑，决定辞职，并告诉陈小语尽快想办法把钱要回来，否则就全部打水漂了。

这时的陈小语，才终于清醒了过来，自己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一直把这个机构视为救命稻草一般，对方所说的一切都奉为至宝。可如今，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

甚至当她后来向前男友求证时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对方所说的“心灵疗法”都没有实施过，难怪不管她怎么问，对方也不愿意给出聊天截图。“这半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人加过我，请你别再相信这些机构帮你挽回我了，我对你彻底失望了。”前男友给陈小语发来最后一次短信，彻底将她泼醒了。

陈小语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刚毕业的她几乎没有积蓄。因为相信小鹿情感，不仅投入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透支了几万元的信用卡，现在每个月都为了还债焦头烂额。可到最后，也还是没能挽回男朋友。

陈小语前男友表示从未有人加他

2/套餐课程不分贵贱，均为虚假宣传

无独有偶，锌刻度记者在黑猫投诉平台上发现了大量被小鹿平台蒙骗的消费者。从最基础的课程，到个性定制的套餐，都存在着虚假宣传、霸王条款等问题。

今年28岁的刘国梁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投诉称，自己在一短视频平台上看到小鹿情感的宣传视频，对他们说的能够哄女孩的经验技巧深信不疑。于是通过其微信公众号购买了5000元的恋爱方案及教程。

刘国梁心想，有了导师指导，就算成不了恋爱高手，也能够稳住现在的女朋友。于是第二天就带着十分的热情投入学习，一开始，导师提供的教学计划是换头像、形象改造、加密语音课程学习。

在帮他选衣服时，导师也显示出了耐心负责的一面。但就在第三天刘国梁就发现了一些蹊跷，导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而且只是进行基本问候，其宣传时一直强调的“1对1保姆式服务”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更令刘国梁气愤的是，在前期指导过程中，对方一直让刘国梁不要给女朋友发信息，也不能回复。刘国梁一一照做，结果一星期后却被女朋友直接删除好友了。忍无可忍的刘国梁决定退款，可得到的结果是导师称其只负责授课，退款要找小鹿情感平台。

而小鹿情感平台又称其与导师是合作关系，退款需要和导师协商。刘国梁就像个皮球一样，被双方踢来踢去，得不到解决方案。

除了这些贵价套餐之外，小鹿情感上的低价课程包依旧坑人。“肉丸儿”在黑猫投诉上称，自己花68元购买了“调情高手”课程，介绍显示这套课程包括10节微课和配套教材。可实际拿到手的却只有3节加起来一共18分钟的案例。

“肉丸儿”加客服微信却显示“没有此用户”，拨打人工客服电话后，对方称是由于课程没有更新，所以没有上的课程。最终，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实际课程与宣传课程完全不符，且不说质量了，连数量都得不到保证，小鹿情感简直就是骗子。”“肉丸儿”气愤地吐槽道。

3/记者调查：小鹿平台与第三方机构相互甩锅

为了弄清楚小鹿情感平台下究竟有多少套路，记者以消费者身份进行了一番体验。打开小鹿情感网站，首先能够看到的就是小鹿情感拥有12年情感行业经验，“帮你挽回迷失的爱情”的宣传词。

不过据锌刻度记者了解，小鹿情感2013年6月才正式创建，当时是以男性情感服务为起点，并在2014年搭建起了男性情感心理社区。

往下翻，可以看到小鹿情感的业务主要有3类，分别是婚姻类、爱情类和分离第三者类。其中每一类都会细分出多种情况，例如爱情类包括父母反对、感情淡化、第三者插足、性格不合等。

当具体了解到咨询师时，会发现小鹿情感将咨询师按擅长领域进行了细分，包括婚姻修复、挽回爱情、聊天技巧、狙击真命、两性关系等24个领域。

随意选择一个领域后，会弹出相应的咨询师，以及他们的学员总数、个人简介。当记者选择了一个看上去符合眼缘咨询师，并通过平台添加微信好友。不过，平台显示的与最终加上的人却不是同一人。

通过验证以后，这位名为“陈曼情感-林俊督导”的人便开始不断发来信息询问具体情况。在记者随意提供了一些虚构信息后，对方表示这种情况，专家导师完全可以解决，服务为期30天，费用9800元。同时，他还对案例进行了评估，表示成功率95%。

询问到具体模式时，对方表示将采用纯线上指导模式，所有行动安排将由他们全权接管。并保证如15天内没有任何效果，可以退款。“你能够做到一切听从安排吗？”这是对方不断在强调的一件事。

在记者犹豫不决的时候，对方开始了更积极的劝说。他向记者承诺，他们的安排都是合情合理的，不会涉及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下定决心，就没有问题。

不过他们也不限于这一种套餐，除了解决当下麻烦之外，还可以在后期对对方进行心灵控制，并且全面提升外在形象和内在情商。而这一切，也都在30天内完成，不过价格涨到了16800元。

当记者表示出对效果的质疑时，该督导立马告诉记者可以翻看其朋友圈的成功案例。但事实上，其朋友圈内容大多是内容千篇一律的洗脑鸡汤文。以前10篇为例，有7篇都是鸡汤文，只有剩下3篇是成功案例。

而这些案例当中，绝大多数是文字对话的截图，可这样的伪造起来十分容易。还有一类就是求婚视频、结婚照片，可画质看上去都十分模糊，是否是通过他们促成的也难以辨别。

事实上，在小鹿情感上看到的案例也是如此。从文笔到内容，看上去都像极了网络写手的杜撰文章，真实性实在是让人怀疑。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陈曼情感机构与小鹿情感属于合作关系，小鹿情感相当于中介机构。而像这样的机构，小鹿平台上数不胜数。出事之前，可以美其名曰这种方式是合作，但一旦遇到问题，就会出现双方甩锅的情况。

小鹿平台咨询师来自第三方机构

根据小鹿情感平台资料显示，其拥有538位国家认证情感咨询师团队，并且保证每位咨询师都经过严格培训，并拥有国家认证资质。可经过锌刻度记者调查之后却发现，欺骗陈小语的那间爱唯尔教育机构就存在问题。

这间机构后来改名为美丽爱情感，与长春新思想教育咨询有限公司一起对陈小语进行欺骗。但当陈小语找到小鹿平台时，其却称自己与该平台已经取消了合作关系。并且因为该平台内部出现了问题，所以无法提供服务凭证，因此最终只能退还陈小语14300元。

所谓的成功案例难辨真假

4/律师：小鹿情感当前业务模式至少存在五大问题

针对在采访与调查中所遇到的情况，记者向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北京志霖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占领进行了咨询，他具体地谈到了小鹿情感平台在整个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锌刻度 ：如上所说，在陈小语的情况中，小鹿情感平台当初承诺无效退款，现在却不履行承诺的行为是否存在问题？

赵占领：小鹿情感的法律性质是网络交易平台，为咨询师及消费者的交易提供信息服务。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小鹿情感作为网络交易平台，单独对消费者做出承诺，比如15天内不满意退款，而消费者对于咨询师提供的服务不满意，那么小鹿情感就应当兑现承诺，向消费者退款。

锌刻度： 据了解，小鹿平台其实是一个中介，将客户分发给多个第三方机构。这些机构一方面资质存疑，另一方面会在出问题时与小鹿互推责任。请问这种模式有哪些问题？是否对消费者构成了欺骗？

赵占领：根据电子商务法，小鹿情感是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咨询师属于平台内的电子商务经营者，咨询师应当进行工商登记，小鹿情感应审核其经营资质，包括具备营业执照，咨询师具有提供相关咨询服务的资质。

如果小鹿情感未审核咨询师的身份信息和经营资质，则不仅违反电子商务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还需要向消费者承担法律责任。

这种模式中，咨询师提供的是情感咨询服务，提供了一些经验、技巧，但是最终能否解决消费者所遇到的情感问题受很多主客观因素影响，咨询师及小鹿情感都无法保证最终的服务效果。

但是，小鹿情感及咨询师为了诱导消费者付款，不排除可能存在夸大宣传、效果承诺，法律上构成欺诈。

锌刻度：就小鹿平台本身的业务来看，您认为存在着哪些问题。（以纯线上指导的方式解决情感问题，且收费高昂，没有明确定价）

赵占领：至少存在几方面的问题：

（1）可能降低了咨询师的准入门槛，没有要求咨询师具有经营资质；

（2）对于咨询师的服务水平缺乏客观的评判标准，所制定的收费标准也缺乏客观性、合理性；

（3）平台对于咨询师所发布的信息缺乏有效管理，其中存在着虚假宣传、夸大宣传，甚至对服务效果进行承诺而无法兑现；

（4）平台承诺消费者不满意即可退款，但在执行过程中并未完全做到；

（5）平台及咨询师应该引导消费者理性对待情感咨询服务，情感问题的解决归根结底还是要靠消费者自己解决，解铃还须系铃人，咨询师所提供的只是指导、建议，不能盲目相信情感咨询服务能解决所有情感问题。

5/锌刻度：避免搭上情感生意的贼船

在记者与多位受骗者的交流中，发现他们了解到小鹿情感平台的渠道多种多样，包括微信公众号、抖音、快手、微博等。他们都对小鹿情感平台有一个共同的评价：小鹿特别火。

而当他们发现被坑以后，却又发现了一件事。“小鹿根本就不怕我们闹，不怕维权，它知道我们没办法弄垮它。”陈小语这样说着自己的无奈。

事实上，据锌刻度了解，自2013年成立以后，小鹿情感的学员维权现象的确层出不穷，但这并没有妨碍其快速的发展。天眼查显示，小鹿情感隶属于北京魅动力教育咨询有限公司，创始人巫家民。

该公司在三年中获得五轮融资，创始人巫家民更是拥有创业黑马新媒体分会副会长身份。但从巫家民出现在大众眼前时，就被冠上了PUA****的名号。他曾创办“坏男孩”平台，专门教授男孩追女孩的秘籍。

像小鹿情感这样的机构不仅没有消失，反而生存得越来越好的原因，归根到底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这些消费者在感情受挫时，往往会丧失理性的思考，容易冲动消费，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尚晚。

记者在与小鹿平台所谓专家进行沟通的过程中感受到，其实他们所说的内容大多没有实际价值，只是在鼓动情绪方面做得到位。但若是冷静思考，便能分辨出他们的服务并无专业度，也并无价值。对于消费者来说，还是要加强防范意识，理性思考，才能避免搭上这艘情感生意的贼船。

小鹿情感创始人巫家民

可以的额，因为小鹿情感本身就是做感情服务的一个社区，他们为了让更多的人可以更方便地了解到自己想要了解的感情内容，可以自己发布一些关于恋爱的话题发布到小鹿情感里面的社区板块，那样就会有其他的网友给楼主进行留言分享，还会有咨询师给楼主进行答疑和帮助。

部分导师提供的教程含PUA不良特征；有学员联合维权，报警后平台与涉事导师团解除合约

“妹妹，你赶紧去把钱要回来吧，这其实是一个骗局。”

若不是“良心发现”的“情感导师”打来电话，花了51388元购买情感挽回服务的李卿，还沉浸在挽回前男友的梦里。

李卿的情感挽回服务是在“小鹿情感”平台上购买的，这是一家提供婚恋挽回、恋爱教学、情感咨询等服务的线上服务平台，自称注册用户达1200万，入驻的专业咨询师有3000多人。公开资料显示，“小鹿情感”多轮融资达数亿元。

正因如此，李卿相信通过“小鹿情感”，能像平台宣传的那样“让爱得偿所愿”。李卿并非个例，跟她有类似遭遇的人，曾建了一个500人的微信群维权。

部分受害人报警后，“小鹿情感”与涉事导师团解除合作关系，目前警方仍在调查相关情况。

①曾入驻“小鹿情感”的长春新思想教育咨询公司流出的内部群聊截图。

②4月16日，罗夏情感在“小鹿情感”平台直播，画面显示有1085人在线收听。

③与“小鹿情感”有合作的深圳市景安精神关爱基金会工作人员给记者发来的培训流程，称交1499元就能拿情感护

④导师如辉给记者发来的“一级情感护理师”职业技能证书。记者查询其证书上三家机构的工商信息，均无资格认

私人定制

女子花五万“挽回情感” 人财两空

和男朋友分手十个月后，李卿依然想复合。

在推送广告中看到“小鹿情感”有“情感挽回”课程后，李卿尝试着通过这个平台的服务找回前男友。

“小鹿情感”是一家提供婚恋挽回、恋爱教学、情感咨询等服务的线上服务平台，自称注册用户达1200万，入驻的专业咨询师有3000多人。

在“小鹿情感”APP的一场直播中，还没听完李卿和前男友的故事经历，一名自称刘哲的“情感挽回导师”对李卿下了定论：“你分手，是因为你不会说话，情商不高。”刘哲告诉李卿，没有任何前任是挽回不了的，“只要你大胆尝试，跟着老师的方法去操作，一个月左右，保证你能和前男友成功复合。”

这位导师属于长春新思想教育咨询有限公司的“爱唯尔教育”导师团队，是“小鹿情感”入驻导师团之一。“小鹿情感”APP作为线上平台，有多个类似“爱唯尔教育”导师团队入驻。

“‘小鹿情感’和淘宝的销售模式是一样的，只是一个负责引流的平台，平台再和其他入驻的商家分成消费者的学费而已。”反不良PUA人士、“小红帽”创始人孔唯唯说。

要得到老师的“一对一私人定制”方案，首先是购买课程，12888元。在和情感导师进一步的沟通中，李卿得知，所谓的挽回课程，其实是导师安排一个陌生人，通过加前男友的微信来撮合已经分手的俩人。

李卿质疑这个不值一万多，但导师回复因为专业、科学。

在付款12888元一周后，导师刘哲告诉李卿，她前男友不好沟通，需要换个导师深度聊，让李卿再交25000元，“负责对接的是一名国外聘请的导师。”

此后，刘哲又让李卿报销前去其前男友家的路费、礼品费等。三个月后，李卿已通过“小鹿情感”APP向导师付款达51388元。李卿向导师索取发票、与前男友的见面照或聊天截图，但导师以公司规定为由拒绝，称不能给客户看，客户也不要去问前男友，否则就会弄得一场空。

去年4月底，“良心发现”的刘哲通过微信语音聊天告诉李卿，这是一场骗局，让她赶紧把钱追回来。当天，李卿向前男友发短信求证，得到了回复：“这半年以来没有任何人加过我的微信，我请你别相信这些机构帮你挽回我了，你这样我真的很无奈，我对你彻底失望了。”

李卿称自己被骗了，人财两空。

聊天陷阱

教学员用假资料假状态吸引异性

李卿报警后加入了一个有500人的维权微信群。

这些自称因情感问题被欺骗的男女总结原因为：因为感情，冲动消费。

他们有着共同的“被套路”：简单询问过后，导师就催促学员交钱买课程；情感导师把一些心灵鸡汤和“恋爱模板”发给他们，课程价格从几千到上万元不等；先诱导学员交一个低价位的课程，再一步步让他们交钱升级课程。

导师们所谓的“一对一私人定制方案”，其实也一样。李卿告诉新京报记者：“所有的课程有共同点，基本上是‘代聊’、‘二次吸引’、提升个人魅力。”

在这些导师提供的课程中，“二次吸引”和“提升个人魅力”，都有着PUA聊天陷阱的影子。

所谓PUA，意为“搭讪艺术家”，国内比较通俗点的说法是，通过各种手段方法，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塌地，唯命是从。这首先，就是编造虚假身份信息或生活状态，吸引对方注意。

44岁的王泠在“小鹿情感”APP上购买“追爱天使团队”恋爱课程时，就遇到类似情况。

导师开价3688元的恋爱课程，就是“教你谈恋爱，提升情商，辨别男人，只要按照导师的方法执行，一个月内就能找到男朋友结婚。”

从1688元“首付”开始，导师在一个月内不断要求王泠加钱升级课程，最终花费4500元。

王泠回忆，情感导师在收到钱后，发了十多个PDF文件，并且要求王泠看完后，写下读后感。“一个文件100多页，就只让我看几天，根本完不成，”王泠称，“我尝试写了个读后感给导师，但是导师却不理我，感觉像是在玩我。”

王泠向小鹿平台投诉上述导师，“追爱天使”团队给她换了人。

新换的女导师要求王泠要塑造成20几岁的样子，改微信头像，拍摄喝红酒、参加酒会、抱着猫狗的照片发朋友圈，“目的是要你吸引人，说明你社交圈子广，生活丰富多彩”。

事实上，44岁的王泠，是甘肃武威市某公司的一个普通员工，没谈过恋爱。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想找一名品德端正的男性恋爱，直至结婚。

一些情感导师教的“异性吸引”方法也遭质疑，具体内容也是让学员制作虚假生活状态和假资料来营造学员生活在“社会上游”，以此吸引异性。李卿曾和数十名受害者总结经验后得出结论，“这就是PUA的手段。”

退款无望

平台和导师互踢皮球拖过退款期

就算学员觉得自己被骗，但想要拿回钱，并不容易。

5月4日，新京报记者登录黑猫投诉平台，搜索“小鹿平台”关键词，共出现379条投诉，其中，退款和导师的资质问题成为投诉频率最高的词汇。在聚投诉平台上，共有650条投诉内容，退款,赔偿解释成为高频词汇。

王泠也要退款，她在“小鹿情感”平台上投诉“追爱天使”导师团队，但最终被拒绝，客服给出的理由是：“给你发了资料。”

李卿在“小鹿情感”平台上投诉长春新思想教育咨询有限公司的“爱唯尔教育”导师团队，并要求全额退款，也遭到对方拒绝，理由是，过了平台宣称的“十五天不满意退款”的期限。再追问平台客服，其宣称“是对方公司骗的你，不是我们平台”。

曾入驻“小鹿情感”的导师王明伟告诉新京报记者，“小鹿平台会收取学员总费用的20%作为平台的盈利费用，其他的80%则是导师团队的收入。”

王明伟向新京报记者提供的一份某教育咨询公司的内部话术中提到，“前15天内学员如果提出退款，告知学员，你们的钱都是走小鹿平台的，退钱只能找小鹿平台，过了15天，一分不退。”

“小鹿情感”平台上，很多的产品服务在显眼的位置标明了“平台保障·15天不满意退款”，这按照通俗的理解，肯定是15天不满意服务的话全额退款。但在支付界面的底部，有一行小字写着《小鹿平台第三方服务协议》，在这个协议上又详细地描述了各种退款情形和退款比例，其中很重要的一句是“跟提供服务的咨询师协商退款”，这意味着消费者要取得咨询师的同意才能退款。

“为了不让学员在十五天内提出退款，导师会尽可能去拖时间，”王明伟称，“这样，学员的钱就退不了，就算对方投诉，也有小鹿（小鹿情感）的条款担保。”

2019年6月，李卿在居住地南京报警。在同一时间段，“小鹿情感”与长春新思想教育咨询有限公司解除合作，收取李卿5万多元的“爱唯尔教育”导师团队消失。

无法和导师取得联系的李卿多次致电“小鹿情感”客服，连续投诉一个多月后，客服告诉她，“可退1万元”。

李卿报案后，还曾配合民警到涉事的长春新思想教育咨询有限公司进行调查，“全跑了。”

“‘小鹿情感’因为投诉跑路的公司特别多。”王明伟称，只要钱到手就收手的导师不在少数。

资质疑云

与基金会合作考证“交钱包过”

因为担心出事，王明伟今年春节后就辞职了，“这个圈子太乱，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只要你会忽悠人，简单进行培训后就可以当情感导师。”

在“小鹿情感”此前的咨询师招募广告中，还明确标注着“无论你是行业小白，还是领队大佬，只要你对情感行业感兴趣，我们帮助你完成月入30万的梦想”。

曾入驻“小鹿情感”的导师王明伟没有心理咨询资质，他告诉新京报记者，“小鹿平台一开始时哪怕是行业小白也可以入驻，但是后面开始要求持证上岗，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小鹿和一些公益组织合作，为导师颁发职业证书，但是证书基本上是交钱包过。”

在“小鹿情感”APP中，申请成为情感导师，需要姓名、手机号、微信号、所在城市、团队名称；可选四个业务类型：聊天技巧、恋爱脱单、关系修复、婚姻家庭；提交咨询师资格证书，但是也有三个对于相关资格证书的选项，分别为“暂无”“已有”“正在办理中”。

“小鹿情感”公司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在招聘导师时需要以工作室或者是成立的公司为单位入驻平台，导师需要拥有相关证件。“有心理咨询师证或者是行业协会颁发的资格证；或者是海外的相关专业资质证件，有一个也行”，上述工作人员称，“如果没有相关证件，那就找专员对接。”

新京报记者联系“小鹿情感”一名招聘专员，该专员称，“只要有销售经验，经过我们的培训就可以上岗，资格证书可以慢慢考。”随后，该专员向新京报记者推荐深圳市景安精神关爱基金会，并称“这是我们的合作单位，交钱培训就可以轻松考证”。

新京报记者通过“小鹿情感”APP上找到“罗夏情感”的如辉老师，其出示的“一级情感护理师”证书上，也盖有深圳市景安精神关爱基金会、深圳市心理咨询行业协会及深圳市民情感护理中心的公章。新京报记者查询其证书上三家机构的工商信息，均无资格认证相关项目。

不过一名婚恋行业资深人士告诉新京报记者，“婚恋情感行业内承认的只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和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员两个证。

根据知情人透露，“小鹿情感”曾向公益组织“深圳市景安精神关爱基金会”进行捐助，其创始人巫家民还是此基金会的副理事长。

深圳市景安精神关爱基金会一名工作人员也证实上述说法，其称基金会和“小鹿情感”确有合作，基金会可向入驻“小鹿情感”的导师颁发“情感护理师”的职业技能证书。该基金会一名负责“情感护理师”培训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给小鹿培训的导师仅需1499元即可报名考试并发证。这名工作人员发来的报名链接明确显示：“小鹿情感要求承担心理咨询的从业者参加培训，获得情感护理师资格证书优先派单，将来作为上岗的资质要求。”

“线上手机听课，只要认真听课，一般没什么问题，”上述工作人员称。

孔唯唯称，“小鹿情感”在景安基金投钱，景安基金就帮忙培训发证的模式，可看作是利用公益在赚钱，在很多国家和地区，这种模式是不被允许的。

PUA影子

私人定制套餐包含情感控制内容

在“小鹿情感”平台上，不少情感导师团队提供的恋爱模板，以及线上直播推荐的技巧、涉及的约会、言语调情、肢体接触等，都有PUA的影子。

几乎每个购买“狙击女神”、“恋爱教学”课程的男女学员，都会被导师要求去高端咖啡厅、抱着宠物拍照发朋友圈，自我包装方式和早期的PUA手段高度一致。

罗夏情感如辉导师向新京报记者发来的学员私人定制课程套餐中介绍，套餐分为A、B、C三档，价格分别为3800元、5800元、8800元。

套餐A中内容包括：导师组分析委托人自身情况、针对用户自身进行心理分析、针对目标进行心理分析、针对问题制定感情经营方案、专业个人形象指导建设、感情技巧资料课程学习、个人魅力框架建设、根据情况变化应急指导、与导师语音电话沟通、高级代聊；套餐B增加，约会流程设计、两性心理差异学习、两性经营课程；到了套餐C，内容开始转变为：反转核心价值，掌握情感主导权，让目标产生依赖；引导目标投资时间、精力、感情、金钱等，让对方死心塌地；长期关系经营相处。

一名微信名为“小鹿总部金牌情感分析师梁老师”的导师，4月26日发布朋友圈短视频：不断闪烁的霓虹灯下，有男学员抱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随着音乐节奏摇摆身体……，导师配上文字：“学员抱着妹子蹦迪，导师带着学员控场成都”。

王明伟向新京报记者透露“小鹿情感”平台中入驻的导师与PUA的关系，“换汤不换药，顶多算是一种新的变种。”

李卿报警后，曾经的导师刘哲曾给她发来一条公司内部微信群截图，公司负责人于某在群里发布消息称：“警告所有人，大家一条船，船翻了对谁都不好，谁如果泄露秘密，大家都得坐牢。”

起底“小鹿”

从PUA到情感咨询公司的生意经

“小鹿情感”与PUA的牵连，不止于入驻的导师团队。

“小鹿情感”运营方是北京魅动力教育咨询有限公司，创办者巫家民曾是国内第一家PUA网站泡学网上的PUA大神“tango”。在成立“小鹿情感”前，巫家民创办过一家自称是“新生代PUA”的坏男孩学院。

2012年，巫家民成立“北京魅动力教育咨询有限公司”，“小鹿情感”由此而生。

孔唯唯告诉新京报记者，因为近年来PUA行业出现太多的受害者，发生危及人身安全的不幸事件，加上媒体对PUA的报道和批评，巫家民的“坏男孩学院”（PUA组织）转型成为情感咨询路线。

从PUA“大神”到情感咨询平台“一哥”，巫家民创办的“小鹿情感”为摆脱PUA的标签，成立了一家小鹿公益基金会。但新京报记者发现，这家基金会没有在民政部门登记注册。

“小鹿情感”相关负责人曾在多个公共场合宣称，“公益基金会、政府等机构合作，解决中国情感需求巨大的市场。”巫家民曾表示这个市场有数十亿规模。

2017年6月，“小鹿情感”平台获得了武汉市科技投资公司参投的引导基金入股，巫家民称，“这是首家获得政府引导基金的情感心理服务公司”。

虽然有客户陆续在投诉，但“小鹿情感”在情感咨询行业越做越大，据公开资料显示，其已获多轮投资，估值过亿。

曾入驻“小鹿情感”的导师王明伟告诉新京报记者，小鹿平台原来注册过的两个微信公众号，“有一个叫做‘小鹿情感先生’，专门发布PUA的撩妹技巧。”

新京报记者查询发现，微信公众号“小鹿情感先生”以“分享追女生和魅力提升方法”为简介，因违反《互联网用户公众账号信息服务管理规定》，账号被封停使用。

孔唯唯称，“小鹿情感”平台转型后“相当于一个销售平台，聚拢的PUA导师团队在里面，一旦遭到举报，他就可以把责任推给导师团队”。孔唯唯称，“这种平台的危害性可能更大，比如说，小鹿被某个学员举报了，查下来也就是个纠纷，轻则赔个钱，重则收到个行政处罚，再罚款，这对背后的资本来讲影响不大。”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卿、王泠、王明伟均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游天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