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苏轼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词作鉴赏
此词作于苏轼黄州之贬后的第三个春天。它通过野外途中偶遇风雨这一生活中的小事,于简朴中见深意,于寻常处生奇警,表现出旷达超脱的胸襟,寄寓着超凡超俗的人生理想。
首句“莫听穿林打叶声”,一方面渲染出雨骤风狂,另一方面又以“莫听”二字点明外物不足萦怀之意。“何妨吟啸且徐行”,是前一句的延伸。雨中照常舒徐行步,呼应小序“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又引出下文“谁怕”即不怕来。徐行而又吟啸,是加倍写:“何妨”二字透出一点俏皮,更增加挑战色彩。首两句是全篇枢纽,以下词情都是由此生发。
“竹杖芒鞋轻胜马”,写词人竹杖芒鞋,顶风冲雨,从容前行,以“轻胜马”的自我感受,传达出一种搏击风雨、笑傲人生的轻松、喜悦和豪迈之情。“一蓑烟雨任平生”,此句更进一步,由眼前风雨推及整个人生,有力地强化了作者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而我行我素、不畏坎坷的超然情怀。以上数句,表现出旷达超逸的胸襟,充满清旷豪放之气,寄寓着独到的人生感悟,读来使人耳目为之一新,心胸为之舒阔。
过片到“山头斜照却相迎”三句,是写雨过天晴的景象。这几句既与上片所写风雨对应,又为下文所发人生感慨作铺垫。
结拍“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饱含人生哲理意味的点睛之笔,道出了词人大自然微妙的一瞬所获得的顿悟和启示:自然界的雨晴既属寻常,毫无差别,社会人生中的政治风云、荣辱得失又何足挂齿?句中“萧瑟”二字,意谓风雨之声,与上片“穿林打叶声”相应和。“风雨”二字,一语双关,既指野外途中所遇风雨,又暗指几乎致他于死地的政治“风雨”和人生险途。
纵观全词,一种醒醉全无、无喜无悲、胜败两忘的人生哲学和处世态度呈现读者面前。读罢全词,人生的沉浮、情感的忧乐,我们的理念中自会有一番全新的体悟。
江城子 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欲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僵卧孤村不自哀,
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示儿》
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
陆游(1125~1210), 南宋诗人。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 宋代杰出的诗人,也是诗史上最多产的诗人,今集存诗九千三百余首。陆游生活在北宋后期至南宋前期,当时战争不断,百姓苦难深重,江山支离破碎,陆游的诗歌充分触及到了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回荡着爱国忧民的激情,包含着丰富的思想内容。 他的诗毫无保留地体现了自己的肝胆肺腑。年轻时因触犯秦桧被黜之后,仍保持万里从戎、以身报国的豪情,并一如既往;壮年之后坐卧所思仍是抗战立功、洗雪国耻;这些在他不同时期的作品中都表现的很明显。即使是到了八十二岁的高龄,诗人的爱国热情依然没有一丝衰竭,直至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的爱国诗形式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 直抒胸臆
《书愤》“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陆游的“一片丹心”始终得不到报国的机会,不能不常常感到压抑和愤慨,在诗中也就表现为在激昂的基调中又鸣响着悲怆。“气如山”的雄心壮志与“空自许”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郁结在心的郁闷、失意、悲怆化做了滔滔江水狂泻而出,有着非常强的感染力。
(二) 托物言志
《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陆游酷爱梅花,因为它象征着气节。他的《落梅》诗说:“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合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梅花开时不畏严寒,落时不恋春光,来得光明,去得磊落。陆游所心折的正是梅花的这种高洁品格。他甚至幻想“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梅花绝句》), 希望终身与梅花为伴。此词咏梅,实际上是借梅花的品格自明心迹,自抒怀抱。上片感遇。“驿外”二句,说梅花流离沦落,所居非地;“已是”二句,说梅花备受风雨摧残,所遇非时,突出梅花遭遇的不幸。下片咏梅历尽磨难,留得芳香而去。从中不难看到作者身世与人格的投影。他早年因爱国议论触犯秦桧被黜,后来又因“力说张浚用兵”被免职。他在南宋苟且偷安的环境中,一直颇遭时忌,但爱国斗志始终不衰,甚至老而弥笃。此词是他晚年所作,借咏梅以表达其坚定不移的爱国立场和政治节操。
(三) 借景抒情
《关山月》“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关山月》就题意而生发,叙写同一个月光之下,关山(边境)内外三种不同人(将军、士兵、遗民)的境遇和心态。前四句写将军:临边不战,沉湎声色,弛废战备。次四句写士兵:虚度岁月,暴骨沙头,壮志难酬。后四句写遗民:渴望恢复,连年落空,忍死等待。月亮是全篇的背景光源,三种人都是今夜月下的不眠之人,苍白的月光照出他们各不相同的欢乐悲苦。诗歌的重点是写“壮士心”和“遗民泪”交织成的“月下之恨”,而“将军乐”则从正面揭露了造成这一千古悲剧的历史原因是“和戎”的国策。全诗以淡淡的月光涂抹了一层悲愤的时代色彩,无声地吐诉着作者心头对“和戎”国策的谴责和报国无门的憾恨。
(四) 以梦述怀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僵卧荒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作此诗时作者已经六十八岁,尽管年老体衰,闲居乡下,却仍然盼望着为国尽力。一个深夜,风雨交加,诗人睡梦中仿佛正在战场上激烈拼杀。诗歌深沉地表达了作者收复国土、报效祖国的壮志和那种“年既老而不衰”的矢志不渝的精神,充分表现了诗人崇高的爱国之情。
朱自清先生在《爱国诗》一文中把我国古典诗歌中的爱国诗分为三类:一是忠于一朝,也就是忠于一姓;其次是歌咏那勇敢杀敌的将士;再其次是对异族的同仇。并指出第三项以民族为立场,范围更为广大。他认为陆游“虽做过官,他的爱国热诚却不仅为了赵家一姓。他曾在西北从军,加强了他的敌忾。为了民族,为了社稷,他永怀着恢复中原的壮志。”因此,他认为:“过去的诗人里,也许只有他才配称为爱国诗人”
忧国、爱民、誓死抗战,是陆诗的最大特色并能传诵千古的原因。他的诗歌创作,植根于现实生活,基本特征表现为现实主义,同时许多诗中又洋溢着浪漫主义精神。陆游语言造诣很高,风格简练自然,一方面由于内容的扎实,感情的充沛,诗人本无须专意于字句的雕琢,另一方面为了把主旨表达的清晰通畅,使作品富有感染力,诗人也很重视在语言的锤炼上精益求精,追求新意,读起来亲切感人。
陆游的诗不仅在当时,也给后世的诗坛以深刻的影响。梁启超在《读陆放翁诗》中写道“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诗中什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更是把陆游的诗用来鼓舞民族的斗志
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
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
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①关山月:汉乐府旧题,属横吹曲辞。
②和戎句:孝宗隆兴二年(1164)下诏与金人第二次议和。计至淳熙四年(1177)放翁写这首诗时,已相隔十四年。这里说十五年,是举其概数。
③朱门沉沉:富贵之家门户深深。
④厩(jiu):马房。
⑤戍楼:边防上守望的建筑。刁斗:军中白天作烧锅、夜间代更鼓用的器具。
⑥遗民:沦陷区人民。
书愤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①楼船句:指隆兴二年(1164)陆游40岁在镇江府通判任上事。当时张浚以右丞相督视江淮兵马,路过镇江,陆游以世谊谒见,颇受顾遇。张浚督练军马,增置战舰,加强江防。楼船,高筑望楼的大船,指南宋的战舰。瓜洲渡,在镇江的对岸。
②铁马句:指乾道八年(1172)陆游48岁在陕南汉中时的经历。大散关,地名,当时为金宋议和划界的地方。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①僵卧:躺着不活动。
②轮台:在今新疆米泉境。唐时属北庭都护府。此泛指边疆。
③夜阑:夜深。
④铁马冰河:壮悍的马在冰封的河上驰骋,指梦中的北征情景。
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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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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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①僵卧:躺着不活动。
②轮台:在今新疆米泉境。唐时属北庭都护府。此泛指边疆。
③夜阑:夜深。
④铁马冰河:壮悍的马在冰封的河上驰骋,指梦中的北征情景。
回答者:mmmjjj0748 - 助理 二级 3-28 22:08
长 歌 行
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
犹当出作李西平,手枭逆贼清旧京。
金印煌煌未入手,白发种种来无情。
成都古寺卧秋晚,落日偏傍僧窗明。
岂其马上破贼手,哦诗长作寒螀鸣
兴来买尽市桥酒,大车磊落堆长瓶。
哀丝豪竹助剧饮,如钜野受黄河倾。
平时一滴不入口,意气顿使千人惊。
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
何当凯旋宴将士,三更雪压飞狐城。
回答者:hao1125 - 秀才 二级 3-28 22:08
一落索
满路旋丝飞絮,韶光将暮。此时谁与说新愁,有百啭、流莺语。
俯仰人间今古,神仙何处。花前须判醉扶归,酒不到、刘伶墓。
一落索
识破浮生虚妄,从人讥谤。此身恰似弄潮儿,曾过了、千重浪。
且喜归来无恙,一壶春酿。雨蓑烟笠傍渔矶,应不是、封侯相。
大圣乐
电转雷惊,自叹浮生,四十二年。试思量往事,虚无似梦,悲欢万状,合散如烟。苦海无边,爱河无底,流浪看成百漏船。何人解,问无常火里,铁打身坚。
须臾便是华颠。好收拾形体归自然。又何须著意,求田问舍,生须宦达,死要名传。寿夭穷通,是非荣辱,此事由来都在天。从今去,任东西南北,作个飞仙。
太平时
竹里房栊一径深,静愔愔。乱红飞尽绿成阴,有鸣禽。
临罢兰亭无一事,自修琴。铜炉袅袅海南沉,洗尘襟。
月上海棠
斜阳废苑朱门闭。吊兴亡、遗恨泪痕里。淡淡宫梅,也依然、点酥剪水。凝愁处,似忆宣华旧事。
行人别有凄凉意。折幽香、谁与寄千里。伫立江皋,杳难逢、陇头归骑。音尘远,楚天危楼独倚。
月照梨花
霁景风软,烟江春涨。小合无人,绣帘半上。花外姊妹相呼,约樗蒲。
修蛾忘了章台样,细思一饷,感事添惆怅。胸酥臂玉消减,拟觅双鱼,倩传书。
木兰花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唐关上草。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幡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木兰花慢
阅邯郸梦境,叹绿鬓、早霜侵。奈华岳烧丹,青溪看鹤,尚负初心。年来向浊世里,悟真诠秘诀绝幽深。养就金芝九畹,种成琪树千林。
星坛夜学步虚吟。露冷透瑶簪。对翠凤披云,青鸾溯月,宫阙萧森。琅函一封奏罢,自钧天帝所有知音。却过蓬壶啸傲,世间岁月骎骎。
水调歌头
江左占形胜,最数古徐州。连山如画,佳处缥渺著危楼。鼓角临风悲壮,烽火连空明灭,往事忆孙刘。千里曜戈甲,万灶宿貔貅。
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使君宏放,谈笑洗尽古今愁。不见襄阳登览,磨灭游人无数,遗恨黯难收。叔子独千载,名与汉江流。
水龙吟
樽前花底寻春处,堪叹心情全减。一身萍寄,酒徒云散,佳人天远。那更今年,瘴烟蛮雨,夜郎江畔。漫倚楼横笛,临窗看镜,时挥涕、惊流转。
花落月明庭院。悄无言、魂消肠断。凭肩携手,当时曾效,画梁栖燕。见说新来,网萦尘暗,舞衫歌扇。料也羞憔悴,慵行芳径,怕啼莺见。
水龙吟
摩诃池上追游路,红绿参差春晚。韶光妍媚,海棠如醉,桃花欲暖。挑菜初闲,禁烟将近,一城丝管。看金鞍争道,香车飞盖,争先占、新亭馆。
惆怅年华暗换。黯销魂、雨收云散。镜奁掩月,钗梁拆凤,秦筝斜雁。身在天涯,乱山孤垒,危楼飞观。叹春来只有,杨花和恨,向东风满。
玉胡蝶
倦客平生行处,坠鞭京洛,解佩潇湘。此夕何年,来赋宋玉高唐。绣帘开、香尘乍起,莲步稳、银烛分行。暗端相。燕羞莺妒,蝶绕蜂忙。
难忘。芳樽频劝,峭寒新退,玉漏犹长。几许幽情,只愁歌罢月侵廊。欲归时、司空笑问,微近处、丞相嗔狂。断人肠。假饶相送,上马何妨。
生查子
还山荷主恩,聊试扶犁手。新结小茅茨,恰占清江口。
风尘不化衣,邻曲常持酒。那似宦游时,折尽长亭柳。
生查子
梁空燕委巢,院静鸠催雨。香润上朝衣,客少闲谈尘。
鬓边千缕丝,不是吴蚕吐。孤梦泛潇湘,月落闻柔橹。
好事近
混迹寄人间,夜夜画楼银烛。谁见五云丹灶,养黄芽初熟。
春风归从紫皇游,东海宴阳谷。进罢碧桃花赋,赐玉尘千斛。
好事近
羇雁未成归,肠断宝筝零落。那更冻醪无力,似故人情薄。
瘴云蛮雨暗孤城,身在楚山角。烦问剑南消息,怕还成疏索。
好事近
湓口放船归,薄暮散花洲宿。两岸白苹红蓼,映一蓑新绿。
有沽泗处便为家,菱芡四时足。明日又乘风去,任江南江北。
好事近
小倦带余酲,澹澹数棂斜日。驱退睡魔十万,有双龙苍璧。
少年莫笑老人衰,风味似平昔。扶杖冻云深处,探溪梅消息。
好事近
风露九霄寒,侍宴玉华宫阙。亲向紫皇香案,见金芝千叶。
碧壶仙露酝初成,香味两奇绝。醉后却骑丹凤,看蓬莱春色。
好事近
挥袖上西峰,孤绝去天无尺。拄杖下临鲸海,数烟帆历历。
贪看云气舞青鸾,归路已将夕。多谢半山松吹,解殷勤留客。
好事近
觅个有缘人,分付玉壶灵药。谁向市尘深处,识辽天孤鹤。
月中吹笛下巴陵,条华赴前约。今古废兴何限,叹山川如昨。
好事近
平旦出秦关,雪色驾车双鹿。借问此行安往,赏清伊修竹。
汉家宫殿劫灰中,春草几回绿。君看变迁如许,况纷纷荣辱。
好事近
秋晓上莲峰,高蹑倚天青壁。谁与放翁为伴,有天坛轻策。
铿然忽变赤龙飞,雷雨四山黑。谈笑做成丰岁,笑禅龛栉栗。
好事近
客路苦思归,愁似茧丝千绪。梦里镜湖烟雨,看山无重数。
尊前消尽少年狂,慵著送春语。花落燕飞庭户,叹年光如许。
好事近
华表又千年,谁记驾云孤鹤。回首旧曾游处,但山川城郭。
纷纷车马满人间,尘土污芒屩。且访葛仙丹井,看岩花开落。
好事近
挥袖别人间,飞蹑峭崖苍壁。寻见古仙丹灶,有白云成积。
心如潭水静无风,一坐数千息。夜半忽惊奇事,看鲸波暾日。
好事近
岁晚喜东归,扫尽市朝陈迹。拣得乱山环处,钓一潭澄碧。
卖鱼沽酒醉还醒,心事付横笛。家在万重云外,有沙鸥相识。
如梦令
独倚博山峰小,翠雾满身飞绕。只恐学行云,去作阳台春晓。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
安公子
风雨初经社。子规声里春光谢。最是无情,零落尽、蔷薇一架。况我今年,憔悴幽窗下。人尽怪、诗酒消声价。向药炉经卷,忘却莺窗柳榭。
万事收心也。粉痕犹在香罗帕。恨月愁花,争信道、如今都罢。空忆前身,便面章台马。因自来、禁得心肠怕。纵遇歌逢酒,但说京都旧话。
杏花天
老来驹隙骎骎度。筭只合、狂歌醉舞。金杯到手君休诉。看著春光又暮。
谁为倩、柳条系住。且莫遗、城茄催去。残红转眼无寻处。尽属蜂房燕户。
沁园春
粉破梅梢,绿动萱丛,春意已深。渐珠帘低卷,筇枝微步,冰开跃鲤,林暖鸣禽。荔子扶疏,竹枝哀怨,浊酒一尊和泪斟。凭栏久,叹山川冉冉,岁月骎骎。
当时岂料如今。漫一事无成霜鬓侵。看故人强半,沙堤黄合,鱼悬带玉,貂映蝉金。许国虽坚,朝天无路,万里凄凉谁寄音。东风里,有灞桥烟柳,知我归心。
沁园春
一别秦楼,转眼新春,又近放灯。忆盈盈倩笑,纤纤柔握,玉香花语,雪暖酥凝。念远愁肠,伤春病思,自怪平生殊未曾。君知否,渐香消蜀锦,泪渍吴绫。
难求系日长绳。况倦客飘零少旧朋。但江郊雁起,渔村笛怨,寒釭委烬,孤砚生冰。水绕山围,烟昏云惨,纵有高台常怯登。消魂处,是鱼笺不到,兰梦无凭。
沁园春
孤鹤归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王侯蝼蚁,毕竟成尘。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轻负春。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鬓霜新。
交亲。散落如云。又岂料如今余此身。幸眼明身健,茶甘饭软,非惟我老,更有人贫。躲尽危机,消残壮志,短艇湖中闲采莼。吾何恨,有渔翁共醉,溪友为邻。
豆叶黄
春风楼上柳腰肢,初试花前金缕衣。袅袅娉娉不自持。晓妆迟,画得蛾眉胜旧时。
豆叶黄
一春常是雨和风,风雨晴时春已空。谁惜泥沙万点糽。恨难穷,恰似衰翁一世中。
赤壁词
禁门钟晓,忆君来朝路,初翔鸾鹄。西府中台推独步,行对金莲宫烛。蹙绣华鞯,仙葩宝带,看即飞腾速。人生难料,一尊此地相属。
回首紫陌青门,西湖闲院,销千梢修竹。素壁栖鸦应好在,残梦不堪重续。岁月惊心,功名看镜,短鬓无多绿。一欢休惜,与君同醉浮玉。
夜游宫
宴罢珠帘半卷。画檐外、蜡香人散。翠雾霏霏漏声断。倚香肩,看中庭,花影乱。
宛是高唐馆。宝奁炷、麝烟初暖。璧月何妨夜夜满。拥芳柔,恨今年,寒尚浅。
夜游宫
雪晓清笳乱起。梦游处、不知何地。铁骑无声望似水。想关河,雁门西,青海际。
睡觉寒灯里。漏声断、月斜窗纸。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
一指江山
苏轼怀念妻子的诗词是:《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是宋代文学家苏轼为悼念原配妻子王弗而创作的一首悼亡词,表现了绵绵不尽的哀伤和思念。此词情意缠绵,字字血泪。上阕写词人对亡妻的深沉的思念,写实;下阕记述梦境,抒写了词人对亡妻执着不舍的深情,写虚。
上阕记实,下阕记梦,虚实结合,衬托出对亡妻的思念,加深全词的悲伤基调。全词采用白描手法,出语如话家常,却字字从肺腑镂出,自然而又深刻,平淡中寄寓着真淳,思致委婉,境界层出,为脍炙人口的名作。
这首词运用分合顿挫,虚实结合以及叙述白描等多种艺术的表现方法,来表达作者怀念亡妻的思想感情。在对亡妻的哀思中又糅进自己的身世感慨,因而将夫妻之间的情感表达得深婉而挚着,使人读后无不为之动情而感叹哀惋。
注释及译文:
1、江城子:词牌名,又名“村意远”“江神子”“水晶帘”。此词双调七十字,上下片各五平韵。
2、乙卯:北宋熙宁八年(1075)。
3、十年:指结发妻子王弗去世已十年。
4、思量:想念。
5、千里:王弗葬地四川眉山与苏轼任所山东密州,相隔遥远,故称“千里”。孤坟:其妻王氏之墓。孟棨《本事诗·徵异第五》载张姓妻孔氏赠夫诗:“欲知肠断处,明月照孤坟。”
6、纵使:纵然,即使。
7、“尘满面”二句:形容饱经沧桑,面容憔悴。
8、幽梦:梦境隐约,故云幽梦。
9、小轩窗:指小室的窗前,小轩,有窗槛的小屋。
10、顾:看。
11、料得:料想,想来。肠断处:一作“断肠处”。
12、短松冈:苏轼葬妻之地,短松,矮松。
你我一生一死,隔绝已十年,相互思念却很茫然,无法相见。不想让自己去思念,却难以忘怀。你的孤坟远在千里,没有地方跟你诉说心中的凄凉悲伤。即使相逢你也该认不出我了,因为四处奔波,我早已灰尘满面,鬓发如霜。
晚上忽然在梦境中又回到了家乡,只见你正在小窗前对镜梳妆。你我默默相望,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有无言的泪水落下千行。料想那明月照耀着的长着小松树的坟山,是你年复一年地思念我而痛欲断肠的地方。
澄迈驿通潮阁①
余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阳招我魂②。
杳杳天低鹘没处③,青山一发是中原。
注释
①此诗原作共二首,这里选第二首。澄迈:指澄迈县,在海南岛北部,琼州西。通潮阁:一名通明阁,在澄迈县西。查慎行注引《名胜志》:“通潮阁乃澄迈驿阁也。”
②帝:天帝。巫阳:女巫名。《楚辞·招魂》:“帝遣巫阳曰:‘有人在下,我欲辅之。魂魄离散,汝筮予之。’巫阳乃下招曰:‘魂兮归来!’”这里作者以天帝遣巫阳招屈原之魂,喻自己终被朝廷召还,得以北归,同时隐寓以屈原自况之意。
④杳(yao)杳:深暗幽远貌。
评析
元符三年正月,年仅二十七岁的哲宗病逝,徽宗赵佶继位,政局在短时间里发生了有利于元祐党人的变化。这一年五月,苏轼接到了移琼州别驾、廉州(今广西合浦)安置的赦令,终于结束了在海南的贬谪生活,于六月踏上了北归的征途。这里分析的一首诗,便是诗人由儋赴廉途中,经澄迈县,登县驿通潮阁时所作的。
此诗的开头一句:“余生欲老海南村”,表面上看起来语气很平静,似乎对自己的遇赦北归并不十分激动,其实,在这种“平静”的下面,却掩藏着作者复杂的、深沉的感情。
苏轼贬儋州时,已是六十二岁的高龄。这个年纪,还要飘流过海,贬往天涯海角,这是何等残酷的打击!苏轼当时自忖难以生还,曾说自己到达海岛后,首先是作棺,其次是作墓,死后就葬在海南。并为此立下了遗嘱、安排了后事。来到海南后,他的生活条件艰苦得无法想象,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泉,几乎什么都没有,只能与小儿子苏过过着“如俩苦行僧耳”(《与元老侄孙书》)的生活。但是诗人却并没有被命运所压倒,而是始终“超然自得,不改其度”(同上),著书作诗,讲学明道,不仅为海南培育出了历史上第一名进士,而且与海南的广大劳动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正因为如此,当诗人听到北归的赦令时,并没有惊呼狂喜、涕泪交流,而是首先想到了自己早已做好的精神准备。“余生欲老海南村”这句诗,既表现了作者对统治阶阶残酷迫害的愤懑,也表现了他在苦难生活中的坚定。它无异于向当年那些统治者宣告:你们把我置于死地的阴谋终于失败了!我既然能在海南坚强地活下来,就能够同样坚强地活下去,我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的!在这句诗的字里行间,透露出诗人不屈的精神和意志,只不过这种感情是采用一种曲折的方式,比较含蓄地表达出来罢了。
接下来的一句:“帝遣巫阳招我魂”,在理解上可以有两种含义。一种含义,是以“天帝”喻徽宗,以“招我魂”喻自己终被朝廷召还,得以北归。过去的很多注本就是这样解释的,这种解释也并没有错。因为苏轼当时对宋徽宗赵佶还不可能认识得很清楚,对他抱有一定的幻想,这也是事实。但是,我们也不能忽略这样一点:即苏轼使用《楚辞·招魂》的典故,明显地含有以屈原自况的意思。在苏轼看来,自己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君,但却遭到贬谪海南的残酷打击,这就像屈原被楚王放逐一样,不过是信而见疑、忠而被谤,是邪曲之害公、方正之不容罢了!在“帝遣巫阳招我魂”这句诗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作者对自己不幸遭遇的愤懑不平。同时也可以看到,他对自己品行的高洁,抱有坚定的自信。把这句诗与前一句联系起来加以分析,这位老人在经历了万千磨难之后那种傲兀不屈的性格、那种铁骨铮铮的形象,便在我们的心底隐然出现了。
此诗的后两句,“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中原”,写出了诗人在自己心中对于中原的激动的呼唤,表现了对于家乡、对于故土的深切的怀念和热烈的向往,而并非实际所见。去过海南的人都知道,澄迈县距海口还有上百里,距最近的海边也有好几十里,站在澄迈县驿通潮阁上,实际上是连大海也看不见的,当然也就更谈不上看到中原了。诗人在这里,是遥望着那极远处的、鹘鸟隐没的天际,望着那天地相接的远方,在心中想象着:那天边若有若无、杳如一发的地方,一定是我日夜思念的中原的土地了!这一回终于能够再见到中原的青山、终于能够与亲人团聚了!透过诗人心底的这种私语,我们可以想象他在贬谪海南的岁月里,是如何对中原的土地朝思暮想;而在踏上北归的征途、即将见到中原青山之时,他又是怎样望眼欲穿、心潮起伏!多少往事的回忆,多少人生的悲喜,此时此刻,一起涌上心头。这种感情是相当复杂、难于用语言来表述的,而作者却通过写在自己的心中看到了中原的青山,把这一切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了!
这结尾的两句诗,历来被认为是苏轼晚年诗艺精纯的名句,达到了诗歌的绝诣。宋人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中就曾说,这两句诗“其语倔奇,盖得意也”;清人纪昀也认为这是“神来之句”(《纪评苏诗》卷四十三),难以企及。但他们对此都没有作出深入的解释,倒是清人施补华的一段话,庶几搔到了痒处,对我们颇有启发。施补华说:“东坡七绝亦可爱,然趣多致多,而神韵却少。‘水枕能令山俯仰,风船解与月徘徊’,致也;‘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哪知是酒红’,趣也。独‘余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阳招我魂。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中原’,则气韵两到,语带沉雄,不可及也。”(《岘佣说诗》)
在施补华看来,此诗的长处,不同于《望湖楼醉书》(之二)的写情致,也不同于《纵笔三首》(之一)的写趣味,而是着眼于“神韵”。按“神韵”这个概念,是南齐时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出的,唐人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也说过,“至于鬼神人物,有生动之可状,须神韵而后全。”(《历代名画记》卷一《论画六法》)后来胡应麟始于诗论中标神韵之名,到了清人王士祯,则正式提出了神韵说,把“神韵”当成了评诗的最重要的标准。对于什么是“神韵”,王士祯其实也并没有作出系统的正面阐述,往往是举若干前人的诗句为例,或援引所好的古人之语,如司空图的“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严羽的“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等等,来加以说明,弄得很玄虚、很神秘。其实我们今天看来,所谓“神韵”,就是一种不着痕迹的描写,一种使我们得以想见诗人内心活动和精神状态的艺术境界,一种极端的含蓄。以这样的理解去看苏轼的《澄迈驿通潮阁》一诗,我们觉得施补华的评论是抓住了要害的。
苏轼此诗的最大的特点,就是感情的深藏不露。从表面上看,他似乎仅仅是客观地叙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和登上通潮阁的所见,只字未提曾经经历的苦难。可是我们读了这首诗,反复地咀嚼体味,却觉得诗人分明地写出了对统治者残酷迫害的愤懑和不平,写出了在苦难中的坚定不屈,写出了他高尚的品节和操守;也写出了他在踏上北归之途时,对于中原的深深的思念和急切的向往,写出了他望眼欲穿的激动的心情。这种种感情,都是我们可以感受到、可以把握的,但同时,却又意在言外,不露痕迹,确实是“不著一字,尽得风流”。施补华从“神韵”的角度来分析此诗,应当说是破的之论,比起胡仔和纪昀的评论来,显然要高明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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