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翠花醒得早,韦二睡得还很香,翠花小心地起了床。
翠花煮了牛奶鸡蛋,削好苹果,切瓣放在盘里,剥了三个核桃,还加肉丝煮了碗面条,才去叫醒韦二。
韦二打着饱嗝,抄起外衣就出了门。翠花在后面喊,慢点开。
天还没大亮,有几颗星星眨着眼聊着天。韦二开着车,直往洪湖。
洪湖是革命老区,到了夏天便是接天莲叶,满湖荷香。毛主席著名的蝶恋花,答李淑一中有一句:我失娇杨君失柳,其中的柳就是柳直荀,柳直荀当时就是在洪湖和贺龙关向应等指挥着湘鄂西的革命,在肃反中牺牲。
韦二有些喜欢洪湖,一个主要原因是他喜欢在洪湖几个熟悉的小饭馆里吃饭。酒香不怕巷子深,味好不在饭店大。
如果是夏天去,他必点一盘荷叶炒鸡蛋。一口嚼咽下去,便觉着从舌尖开始,滑过喉道,然后从鼻腔里溢出一股清香,只觉浑身毛孔全开,身上暑热减去不少。他追问过店主,如此鲜美,有何诀窍店主只说了一句,清晨下湖采最嫩的荷叶尖。
如果到冬天去,韦二必点一道排骨藕汤,汤汁香浓微甜,热热的两口下肚,小腹处便只觉暖和,寒气顿消,韦二夹一小块莲藕,并不着急咀嚼,舌尖稍稍用力,便有汤汁从藕中溢出,再吃起来,莲藕粉糯,稍嚼即化,那个舒坦劲。韦二知道这不光厨师厨艺高妙,还胜在食材莲藕得天独厚。
韦二到了泥蒿地头,老瞿已带着家人采割了一会。
老瞿五十开外,头发已花白。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前年好歹结了婚,二十万的彩礼,县城买了个房子,掏空了家里的积蓄也找人借了不少。小儿子今年二十八,一直没找着媳妇,这年头闺女少,同村里二十几个光棍,老瞿头每每想起此事,心里就堵的慌,他想骂人,骂那些制定计划生育的官老爷们。
翠花忙完了家务活,和邻居阿力的媳妇说了会话。阿力媳妇约翠花去打麻将,翠花说还有事不想打了。翠花闲着的时候就喜欢打个麻将,前几天手气不太好,输了几次,便觉得没劲了。翠花打算去超市,快过年了要备些年货,重要的是还要给韦二买几条红短裤,韦二过完年就是本命年了。
韦二坐在地头,给老瞿扔过去一根烟,掏出手机来。这几天韦二的微信忙了起来,是因为他被拉进了一个初中同学群。他到邻村办点事,经过村医务室,想着痔疮这几天犯了,便进去拿些药,医务室的彭医生正是他初中同学。也许是因为想起三十年前那些顽劣的少年还有些怀念,他让彭医生拉他进了群。
刚进群时就有人搭理他,一个马姓同学叫着他的名字,韦二有些感动,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能想起韦二的名字。马姓同学介绍着群里的近况,说这个群已经是个濒临塌火的群,仅剩的几个冒泡的都是闲的发慌且不靠谱的人。韦二笑了笑,他觉得不影响什么。
韦二后来怀疑起马同学是不是就是一个不靠谱的人。韦二的加入,群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不停地有人@他。有个网名叫不想说话的同学似乎盯上了他,居然搬出了个号称是书记的人,让他交进群费。韦二乐了,随手发了两个红包 群里的聒噪才慢慢凉了下去。他觉得这时自己似乎成了块饵料,而群是鱼塘,下面游着好多的鱼。更让韦二着乐的是,那位不想说话@他说要来找他,韦二推脱说自己很忙没有定处,其实韦二也没说谎他确实很忙。韦二想,他又不是什么美女同学,而且三十多年没见,又何必这么着急见面,不知道有什么企图。韦二叹了口气,心想这群呆上几天,还是退了省心,现在啥人都有。
韦二拉着这五千斤新鲜泥蒿直奔孝城。他在心里算了一下赚项,除去油费过路费,这一天的辛劳估摸着能赚个两三千,他挺知足的,嘴里哼起一首怎么也想不起歌名的老歌。
泥蒿出货还算顺利,老李头结账也很痛快,但还是抹了二百块钱。韦二的脸硬了一秒,立马笑开着说,好说好说,以后多合作。老李头是孝城的蔬菜批发商,猴精猴精的,砍起价来心狠手辣。
返途中,韦二心情不错,给翠花打了个电话,说赶回去吃晚饭。到了个服务区韦二上了个厕所,才发现微信同学群里几百条未读,他真怀疑马同学说的塌火群是否真实。他看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他竟然还是主角,这帮人换着轮的@他。韦二回了几条说自己在卖泥蒿,顿时几十条@信说要泥蒿。韦二只好推诿说,泥蒿卖完了,就剩两包准备自家吃的。
韦二对女群主同学还是有印象的。读书的时候,韦二最喜欢看群主的羊角辫,他总觉得那对辫子是那么的灵动,整天象两只欢快的鸟儿,扑楞扑楞的,再就是群主的天真爽快的笑声,以及笑完后两个好看的酒涡。想到这些,韦二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懵懂的年代。
韦二在群里问了女群主的地址,刚好返途中经过。
韦二见到了这位女同学,女同学没什么变化,比起少女时代胖了些,但酒涡还在,笑声也没变。韦二感觉到女同学刚见他时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韦二也很激动,毕竟三十多年没见了,他很喜欢这种久别重逢的喜悦。韦二和女同学在路边聊了一会,他觉着有个男人在旁边经常注视着他们,眼神里似乎有些敌意。女同学忙不迭地介绍,说是他老公。韦二从喜悦中醒过来,从车上拿下了两包泥蒿,每包四斤,递给了女同学。女同学想给钱韦二,韦二断然拒绝,说,你这不是瞧不起老同学吗?
回到了家,翠花已经做好了饭。韦二把现金交给了翠花,坐了下来,准备吃饭。翠花问了一句,你说还剩两包泥蒿,没拿下来吗,要放进冰箱里的。韦二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说碰上了一个远房表弟,送人了。翠花嘟噜了一句,远房的你也送。
翠花还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喜欢看剧里的一个男主角。韦二却早早的上了床,他觉得这一天够累的。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那个小河边的乡村中学,和那个扑棱着辫子的女同学继续着白天没说完的话。
03
春耕还在广东当工地时,有一次月台回娘屋时,和春哥在流花河房子后面的路上撞了个满怀。
春耕问:你们还好吧?
还好,只是有利他们的铝合金厂竞争不过福建老板,要垮掉了。哥,你把他带到广东工地上去吧!
春耕连忙摇头,不行!搞建筑不晓得有多辛苦。他坐办公室跑业务的,哪里吃得了那份苦!不行的。
月台撅着嘴埋怨:你是什么狗屁哥哥,听说你手下现在有二三十人哩!未必就多了我们有利一个?我知道……你就是一直记恨他。
春耕眼睛一红,狠狠地剜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别,又是两年没碰到面。
有利是自己跑到广东惠州找到了春耕的。他辞了工作,用一年的时间学会砌墙、贴地砖、刮瓷粉,春耕又手把手地教会他水电安装,吊天花板。
三年后,有利就把春耕手下的四十多个工人盘到自己名下。他在惠州注册五十万元资金,成立了一家建筑装修公司。修高楼、建别墅、搞水电安装室内装修。
流花河的女人们在家里闲得慌,把牙巴骨都嚼歪了:春耕和月台是吊在一根滕上的瓜呀,是吃一个奶头长大的。有利这个白眼狼!春耕留下他、教他本事,他倒好,连春耕的饭碗都抢了!唉!要是月台二妈还活着,还不得气死呀!
有个年长的婶娘添盐加醋,她眨巴着积着眼屎的烂眼睛说:你们不知道吧?早些年头,月台也是被有利从春耕手里夺走的。
月台到了大姐家,一把铁将军把着门,邻家翠花嫂说你爹妈(继母)两口子去儿子家看孙子了。你姐在村东头打麻将,顺带着吃晚饭,然后接着打下一场,你打她手机呀!
打了,没人接,可能我姐没听见。
可不是,麻将馆推进涌出的人。
翠花嫂让孙子坐在大门口的水泥地上玩。那孩子约一年左右,穿着开裆裤,露出肥嘟嘟的小雀雀,一双小脚丫又厚又肉坨,两只手在地上乱抓。翠花嫂说小孩子要搭地气才长得快。
月台蹲下来逗孩子玩,翠花嫂趁机往她屁股头塞把小板凳。她说:月儿姑,我嫁到流花河时你还在读初中哦,一双大眼睛两条细辫子,好瘦,姐看了都心疼不是。
月台不知她要说什么,点头。
翠花嫂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我的个爷啊!你这瘪肚子哪里像揣过双胞胎的?要是早些年在田里挑草头(稻谷捆),这身壳子哪撑得起?……你脸上抹的什么?小脸又白又滑的像嫩豆腐!哦哟,听你姐说你男人给你买一套化妆品都是三千多……
翠花嫂打住了,她朝四下瞅一瞅,低声细气儿地说:前些日子,我那口子打电话跟我说,说你家男人在小区里租了房子一个人住,说屋里安了空调还有电脑这些……
月台笑了,我知道的!发视频我看了的呀!
我男人还说,说有一天晚上他到你男人家去讨杯酒喝,他看见……屋里头有个女的,穿的好瓜溜哦,说那……小婆娘还不到三十岁!
月台像被人抽了一巴掌,脸上的热血“腾”地一声往上涌,两眼直冒火花,脑壳里像短了路的电视机一片白花花的。过了好大会儿,她才缓了神色,讪讪地笑着:我们有利不是这样的人,他天天跟我打电话的。
正好那地上的孩子爬过来,他扒着月台的手臂,两腿打着抖儿站起来,得意地望着月台笑。涎水一滴滴地从他的嘴巴里滴落到月台的衣服上。
月台就问孩子的父母在武汉打工还好吧?翠花嫂回答说,我准备明年叫我们家虎子到有利叔工地上去提灰桶子。到时候还不是要月儿姑出面帮着说几句,嘻嘻!
月台心想,你就不怕有利把你儿子带坏了?她又搭讪了几句,便骑上电动车逃也似的离开。
月台看见春哥正在鱼塘埂上挖洋姜。二爹挎着个篮子,把装得浅浅的泥糊糊的洋姜往家里提。
二爹七十岁都喊得应了。他头发灰白,眉毛稀拉拉的,背是有些驼,但脸上光溜溜的、脸颊上还留有一些酡红,就像刚喝了酒一样。每逢他清醒的时候,是认得月台的。
春哥的两层小楼房,差不多是流花河最早修建的楼房。这些年风吹雨淋又加上家里的一些变故,楼房已显得有些陈旧和晦暗了。
一根拧巴着的粗电线,从窗户一直牵扯到门口的杨树上,电线上搭着许多洗干净的衣服和床单。门口有两把褪了色的靠背木椅子和一条长板凳。月台从小长大,经常到二妈家来玩。这些椅子和凳子,她都坐着吃过饭或者写过作业。
月台惊诧地发现,二爹把提回来的泥巴洋姜都堆在炒菜锅里。她忍不住大声吼道:哪个要你把它放锅里的?这要拉到街上卖钱的,没有钱你吃什么?春耕又不能去广东赚钱!你害死人了!
二爹撇撇嘴就装出要哭的样子:春儿说晚上炒洋姜吃。
月台翻他一眼,心里骂一句:神经病!
从外面走进屋里来,屋里到处都是尿和屎的骚臭味。月台掩住鼻子向楼梯望一望,楼上是春耕大儿子住的地方,今年那孩子到城里开了铺面做夜宵生意,从此就住在那儿不回家了。
月台见二爹还在撇嘴假哭,生气了:你就不会到屋后头厕所里拉屎吗?我上次回来不是告诉你了吗?非得要把臭粑粑装裤子里?你肯定又拉了,好臭!吃得多拉得多。
没想到二爹听懂了。他突然扯着嗓子大声申辩:我上次掉茅坑里,差点浯(淹)死了。
月台小声嘟囔道:你以为你是小老鼠,这么容易就死了?……你死了才好哩,活着害人!
二爹没听见,他看见月台放在桌子上的菱角,高兴得像拣了金元宝的。
怎么有这么浓的中药味?月台耸耸鼻子四处找,她在厨房墙旮旯里找到一个铸铁炉子。炉子火已经熄了,上面的药却还是温热的。这是谁喝的中药?这中药能治老年痴呆症?
月台看见药罐子上盖着湿湿的牛皮袋纸。她用手把它掰开、展平,认出有“沙市雄伟男性专科中药袋”的字样。月台明白了,春哥,是春哥在吃中药!
二爹见月台皱着眉,连忙讨好地跑过去告诉她:春儿说他肚子疼……软软的,……不能怀娃儿了……
月台鼻子一酸,眼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儿。春哥,你才四十岁呀!
月台把湿纸皮重新盖好,她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沓钱来,有一块、两块,五块的。她顺手递给二爹说:节俭点用呵,可不能再欠小卖部的钱了。嘁,雪糕有那么好吃吗?
二爹见了一把钱,像小孩子一样蹦起来,他一把将钱藏进裤裆里,嘿嘿地笑:我舍不得用,留着交给老巴子,我老巴子走亲戚去了。
好好的一沓钱,一会儿就给他弄得臭哄哄的,月台五肚子火,恨不得踢他一脚解解恨。
是的,翠花嫂说得不错,有利一定是在惠州租了房子、有了女人、金屋藏娇了。前几天晚上九点多,打他电话他都没接。你这臭东西!端午节不是开车回来了吗?不是吃得饱饱的才出门的吗?
04
月台走到鱼塘埂上,她一看见春耕,喉咙里就仿佛有一口气被堵住了。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咧嘴笑时,笑得比哭还费劲。
她说,二爹把洋姜堆锅里了。
你来了?他没把它倒到后头的河里就算不错了。给他点事做,免得他到处跑。春哥摇摇头继续说,没办法,他总能想着法子玩新鲜的。前几天一大早,他敲着瓷盆子满村子跑,喊每家出一个男的上堤挖河去,说流花河的水流不动了,臭死人。
月台被逗得“扑噗”一声笑:他自己身上臭,反而说河水臭,这真是贼喊捉贼!
她想起了炉子上的药罐子,笑声嘎然而止,哥,你……她的舌头转了一个弯,这话还真问不出口。
哥,你……你刨了这么多洋姜?这些都还嫩着呢!还可以长几个月,过年时把它晒干了、用辣酱拌了、淋点芝麻油、又辣又脆又香。
你男人前天半夜喝了点酒,打电话非要我把鱼塘埂上的洋姜都起了……
春耕说时,举起胳膊擦脸上的汗。他的脸还是那么黑、手臂还是那么粗壮,跟月台说话时,眼睛里仍然像小时候一样闪烁着温柔的光。
春耕见月台撅着嘴一脸的疑惑,他举手朝前一挥:这,这里,挨着我家的这两口鱼塘都归我了,承包期为十年,你男人帮我搞定了。大成子两佬口一年在惠州工地上搞十大几万的,鱼塘反正是空着。有利帮我垫了四万块钱作为前五年租金,又请大成子吃饭喝酒签了字。嗬嗬,我现在有四口鱼塘喽,我可以安心在家照顾我爹了!
这太好了!月台听了也很兴奋,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他这是还债,替我也是替他自己还良心债。
你男人不欠我的。事实证明他比你哥有远见有本事,工程队迟早会落他手上,带着大家伙儿接工程多赚钱才是硬道理。
月台说那挖洋姜干什么?莫非你要在堤埂上搭台唱戏?
春耕嘿嘿地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刚才看见有蛇,月儿你小心噢!
月台惊恐地朝四下看一看,一跳脚急慌慌地跑过去躲到春耕屁股头,哪里有蛇?哥!
有,哥在这里,你别怕!
有利曾对月台说过,南方有一种叫合欢的观赏树,又实用又好看,还耐得住严寒,一年四季常青。夏天里,红艳艳的花子像扇子一样开在枝桠上,不晓得有多喜庆。
去年月台舍不得锯门口的楝树,有利就笑她死脑筋,看春耕这架式,是要在鱼塘上栽满合欢树了。
更令月台吃惊的是,春耕告诉她要拿最小的一亩大小的鱼塘来养蚂蝗。说那东西在中药里叫水蛭,专治淤伤积气筋络不痛,几年前我们听一个搞建筑的浙江人说起过。这次有利摸清了进货的地方、饲养方法和销售渠道,他还说过段时间请浙江老板来现场指导呢!
月台想起那一次被蚂蝗咬得鲜血直流,春哥咬牙切齿地把那条大蚂蝗用竹片子翻过来,用火柴点燃一堆纸,把它烤得滋滋作响……
三十多年就在哭哭笑笑中过去了。眼前的春哥,额头两边都有了白头发了,可他现在却要养蚂蝗了。
天擦黑儿,月台要回家了,春耕眼里依依不舍,嘴上却不说。他找个塑料袋,装上两三斤洋姜,塞到她手上。说:我明天一早从鱼塘拉几条鲩鱼起来,你不是最喜欢吃油炸鱼丸子吗?我明天多做一些拿给你,说不定有利一大早就到家了……你一晃都四十岁了,正好是八月十五生的。你的命真好呵!
月台听了,微微一笑。有利终于出手帮春耕一把了。看流花河的臭女人们背后还怎么嚼舌头!
这时候,太阳和月亮都挂在天幕里,即将掉进黑暗里的落日把月亮染成了红色。
月台心口隐隐作痛,翠花嫂的话还有土罐里的中药,都像石磨子一样压在她的心头。
她走出十几步远,猛一回头,只见春耕像一座雕像屹立着:他光着两只黑黝黝的老赤脚,正挥动着古铜色的手臂,微笑着向月台告别。
他的周边,有大大小小的几口鱼塘,鱼塘里波光粼粼;身后是散发着土腥味的黑土地,塘埂上长着洋姜、麦绿色的小树、蒲公英、还有狗尾巴草;二爹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高兴像个孩子似的,朝水里扔着小土块。太阳的余辉正好给这所有的一切镀上一层金边。
到家门口了,手机响了。月台把车停下来,看见有利发来的一条短信:亲爱的老婆,你在哪?等我和兄弟们加个餐,就开车回家了。我好想家,想陪亲爱的老婆过一个美美的生日!
月台撅起嘴用语音回了一句:谁稀罕你回来?你不是……在外面又,你不是在外面租了房子有了家吗?月台不能多说了,她只感觉鼻子发酸,喉头也哽噎了。
到家了,月台推着车,走进自己家漂亮的奶白色的小洋楼。这是前年夏天,春耕拿着有利的设计图纸、带十几人回来做的四层楼。楼顶上,是红墙青瓦的∧形小屋,防晒又隔热;二至四楼的阳台是别致的半圆弧型,像月芽儿一样微微凸出,有利说这就是月台,是月亮休息的地方。
公爹老两口住在一楼,院子里墙旁边种满了红的绿的花花草草。柔和的灯光从窗口射出来,刺破夜的黑暗和寂静,引得大大小小的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向它。不远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用生命把黑夜点得更亮一些。只有蛐蛐儿躲在黑暗处,高一声低一声地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儿。
月台不知道,子夜时分,月儿正圆,在广东境内临近韶关的高速公路上,一辆粤LXX…车牌的车主因疲劳驾驶、车速过快,一头撞上前面拖着钢板的大卡车上。小车司机头破血流,当场死亡。
负责道路安全的交警,找到了车主的手机里“老婆”的联系电话,可打了几遍,对方手机都显示出关机状态。
这天夜晚,月台感觉有点疲惫,于是她关了手机,可是她还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月台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和一个男人睡在竹床上。男人用粗壮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的身体,他是多么激动又是多么有力呵!月亮从云层里穿过来,透过楝树枝照亮了他的脸,怎么是春哥?月台听到他的心“呯呯”直跳,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打湿了他的胸口……月台的脸有些发烫,眼睛也湿润了,春哥没病,他好好的!月台瞥见不远处有人向她走过来了。他走得很缓慢,慢得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她身边似的。是有利。他笑着向她走来,额头上盛开着几朵红色的合欢花,红得跟血一样。
月台从这个冗长的梦里惊醒,有利怎么啦?我怎么做了这样的怪梦?咦,婆婆说做梦和现实正好是反的,再过一会儿有利就该到家了。
月亮从窗幔旁的一条窄缝里照射到床边,临窗处,月光如银。月台摁下灯开关,她的心在瞬间也跟着亮堂起来了。
月台站起身去衣柜里找睡衣,那件芽色的、略为透明的杭州蚕丝睡衣,是有利去年在专卖店为她买的。每次他在家拥她入怀时,一只手就会轻轻地从睡衣滑落到她温润的肌肤,直到她久渴的心田……她索性洗了澡,然后把头贴在睡衣上含糊地笑。
当寒凉的夜风摇动着树枝摇碎了月光,月亮就隐到云里去了。
月台打了个哈欠,伸手去床头柜拿起了手机。
刊登在《海燕》杂志
夜深人静,山风吹拂。小山村福村在这时候静得有些怕,和地球隔绝了没什么两样。但在这样的寂静里,福村的金明却在一溜玉米地里呆着,他呆着的目的是守候一只獾的出现。他嘴里吃着烟,那烟发出的一点点星光闪上一下,又停上一下,和救护车上的灯一样。他旁边有一个悬空的庵棚,里面用铁丝绑了一张门板,上面铺着褥子,放着被子。这是金明给自己准备的乏困之极了的歇身处。这时候,金明尽管觉得身乏,但他满脑子里的想法是希望獾出来把玉米杆扳倒,然后用它的牙“啃哧啃哧”地弄些声响,然后他悄悄地接近那贼日的,一镰刀剁掉它的后退。这种设想几年前曾经实现过。那时,一只獾正在玉米地里压倒一大片玉米杆贪婪地聚精会神地吃,金明悄悄地过去就把那贼日的后腿给剁掉了。福村人的风俗是不吃獾肉,据说是难吃,金明便和村里的金学一块把獾身上角角落落的油刮下来后就把獾肉埋了,然后他们用獾油炸了三笼框油饼给全村老少吃,大家吃得上下嘴唇油碌碌的,直说以后能再有这样的口福多好。可是几年过去了,狡猾的獾再没有被金明和其他人弄死过,连活捉都不曾遇到过,金明那年得到的“捉獾能手”的美名渐渐失去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叫过那令金明心里美兹兹的美名。金明觉得有点愧对乡亲们的厚爱。
金明今晚来捉獾是迫不得意的,因为獾把人欺负得实在难以忍受,想起来就想骂造物主咋造了这么个害货,专门糟蹋农民的血汗。从开春四月份把玉米籽点到地里,经历了半年的艰苦生长,终于要收获了,却遭到这害货无情的践踏和糟蹋。在玉米成长的过程中,人要给它倾注多少心血呀!从点种、锄草、僦化肥、培土、再锄草、再施肥、再培土,简直把半年中的很多时间都花在务弄它上面了,那投入比养活亲生的娃娃还经心、费心。可在它成熟的时间里,就遭到了獾的攻击。獾白天不出来,卧在它的窝里睡觉,消化它吃掉的玉米棒。晚上它就出来了,像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到福村周围的玉米地里物色对象。也许它根本不是偷偷摸摸地。反正獾怎样到玉米地里,从来没有人见过。也许它是大摇大摆去的,这及有可能。这狗日的獾似乎懂得科学,它就专门糟蹋那些科学家们刚培育出来的新品种玉米。过去的老品种它不感兴趣。这样就给人们带来极大的损失。因为,新品种玉米种子一斤十块钱左右。种一亩地玉米,光买种子就得花近二百元钱。獾这样糟蹋谁能不心疼呢?
农技站今年卖的玉米种子就是新科学品种甜玉米种子。金明当初买的时候,农技站就说它亩产上千斤呢!还说要是丰收了,说明这种品种适合在当地种植,农技站明年就专门收他的,然后在更大范围内推广。农技站三说两说,金明就动心了,他悄悄地算了一下,觉得收获之后的收入是很可观的,于是就掏出将近四百元买了两亩地的种子,拿回去就种上了。果然,自玉米苗破土而出之后,它就不同于先前种过的那些玉米。村里人都去观摩,好多人还后悔自己没有种呢,尤其是金学最后悔!等到玉米抽须、结棒,那更和老品种不同,又大又饱满,玉米粒排列得又均匀。好多人又是后悔不已,金学还直骂自己是个蠢猪,没有像金明一样种上个一二亩。金明就明里安慰金学没种就没种,明年再种上;暗里却骂合该,谁叫你一门心思地光知道靠烤红芋挣钱呢。
金明抽着烟一面等獾的出现,一面想起下午的时候来地里转的情况。当他双脚刚踏进地里时,面前的景象就令他张大嘴巴,一坨有炕那么大的地方的玉米乱七八糟的躺倒着,上面的玉米棒已经没有了,包玉米棒的包片白花花的,像盛开的白莲。这一看就是獾糟蹋玉米了。这狗日的又出现了。好几年来福村一直平安得很,没有遭受过獾的骚扰。而现在,它又出现了。金明立马产生从晚上起开始撵獾想法。他想獾出现了就最好是接近它把它打死,彻底得到安稳。有了这样的打算,他就回家了。他用车子拉了一块门板及几根细木椽就到玉米地里去了。和他一块去的还有老婆翠花。他们在地边搭了个庵棚,就回家了,就等着晚上收拾獾。
儿子金宝说,爸,咱两个一块去。金明没有答应。他说,你就在家里等着爸收拾了獾的好消息,明天让你妈给你炸些油饼,背到学校里去吃。金宝在镇上的高中上学,学校正放国庆长假,再有一两天就收假了。翠花说金明,看把你能的,好象把獾已经收拾了。金明说,咱是捉獾能手哩么,没问题。
然后他就来地里了。
而现在……当然,金明知道獾不可能在天刚黑的时候出现,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出来。所以金明就打算一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金明并没有见上獾的影子,他想,再等上几个钟头。然而,几个钟头过去之后,獾还是没有出现。这时候,村子里的鸡开始叫鸣了,金明也感到累得不行了,于是就爬上庵棚睡觉了。然而,当他睡醒之后到地中心去查看时,又有一片玉米倒了下去,而且上面的棒子一个不剩。金明又气又后悔地在那片没了棒子的玉米杆旁边呆坐了好长时间。
金明回到家里对翠花说,得想办法除掉獾!那狗日的好象知道我睡觉的时间,它就等我睡着了再下爪、下口。翠花看到一脸沮丧而且疲惫、气愤的金明回来就知道他白在野地里睡了一个晚上,心里也怏怏的,知道獾又祸害玉米了,心里就急急的,听了金明的抱怨,心里就愤愤的。她说,找金学帮忙吧!你们两个关系好,你们两个轮流候,准能除掉獾。的确,金明和金学的关系没说的,两个人自小在一块玩耍,在一块摘山杏、摘杜梨、摘野葡萄,后来又在一块上小学、中学,再后来又在一块回家务农。后来金明继续在家务农,金学却在镇上捣鼓乱七八糟的生意,最近几年主营的生意是卖烤红芋。翠花说,金学胆子大。金明说,我胆子就不大了?不大能呆一晚上。翠花说,不是的,我是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一个守东头,一个守西头,事就成了。西头有一片坟地,金学去了都敢守在那儿。金明说,你说得是,就是让他一个人半夜三更到上寺弯走一遭,他都敢。金明说这话是有根据的。
有一年,金学的老婆水莲去对面山上放牛,把一头牛丢了,村里好多人都帮忙去找,一直找到天黑都没找到。金学不死心,半夜跑到对面的上寺弯去找,结果在一口废窑里找到了。当金学牵着牛回到村里的时候,响动弄醒了睡在饲养室的几个人,大家都起来询问寻牛的经过,金学说他在上寺弯的一口废窑里找见牛的。那几个牛倌听了惊讶不已,因为他们知道上寺弯那地方是没人敢去的地方,原因是那儿先前是一个地主经营的山庄,地主为了让他的长工光干活而不逃跑,在半崖上修了许多窑,长工们干完活以后蹬着梯子上到窑里,地主然后把梯子抽掉。一些长工病了,地主也不管,并且不准他们下来,他们就死在了窑里。地主打发人将尸体抬下来埋在山后边的一个大坑里。听说在那些窑里死了好多人,解放后好多年人们还能听到从高窑里传出来的鬼哭声。
几个牛倌问,你到了那儿害怕不?金学说,有啥怕的!就是觉得那儿太安静。人们又问:你是咋样找到牛的?金学说,一口塌窑一口塌窑齐齐地挨着找,最后终于找见了。金学说,起初,我以为自己的牛是一只其他什么野兽,结果我看到,牛见了我这个主人后露出一脸的兴奋,可见牛是害怕的,在一个荒废了多年的窑里,它心里一直充满了恐惧,害怕野兽吃了它,但看见我后它高兴得流出了眼泪。牛倌们带着还没消除的惊讶各回各的牛房睡觉去了。第二天,由他们嘴里传出了金学是个胆大人的赞语,村里人都把金学叫金大胆。
金明接受了翠花的主意后就到镇子上去找金学,但他老婆水莲说另外一个镇子上过会,金学跟会去了。金明知道金学经常开着蹦蹦车,拉着烤炉去跟会。所以就失望地回家了。
晚上,金明又去了玉米地里。他决定前半夜睡觉,后半夜候獾。后半夜的时候,他醒来了。田野里亦然很静。金明坐在玉米地边的塄子上,心里有了一点害怕。其实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山风吹起的时候把玉米叶子弄得沙沙沙地响,很令人恐惧的。金明站起来猫着身子向前巡视着,脑子里盼望着獾出现在视线和听力范围内。可是好长时间,獾的声响没有产生。他只听到玉米叶子被风弄响的沙沙沙的声音。后来,他决定扩大巡视范围,在有一片乱坟处再看看,当他向那儿走着的时候,一个人的影子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他几乎要喊出声来,但他没有喊,他只希望那是幻觉。然而,他最终确证那就是一个人的影子。影子也发现了他,影子先说话了,是我,金学。金明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到原先的位置。他说,你咋来了?金学说,我怕你害怕,给你来做伴。金明听了心里很是感动,说,咱老哥俩心通着哩。又说,你刚才差一点把我吓死。金学道了谦,给金明递了支烟,自己也抽一支。然后他们两人就坐到地塄上等待着獾的出现。金明说,你屋里的说你跟会去了?金学说,去了。金明说,情况咋样?金学说,就那样。然后他们就说怎样收拾獾的办法。金明说,要不咱两个一人守东头,一人守西头。金学说,可以。于是金学去了有坟地的西头。天亮之后,金明先去地中心看有没有獾糟蹋的玉米,他看到还是先一晚上的样子。他又去金学呆的地方,金学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那儿的玉米也完好无损。金明心里高高兴兴的,一是为獾没有再糟蹋玉米,二是为自己有金学这么一个好老哥儿。
金明回到家里把晚上在地里的过程详细地给翠花学说了一遍后,翠花说,金学这人不错。金明说,确实不错得很。说完之后,心里生出了对翠花夸赞金学的话的另外一种理解,翠花的话里明明有对金学曾经帮助过她的难以忘记的成分。原来,金学曾经救过翠花。那是翠花没有嫁给金明以前的事儿了。有一次,金学去邻村看木偶戏,一个二流子对看戏的一个姑娘耍流氓,金学前去制止。二流子说,驴槽里多了个马嘴。说着扒出腰间的刀子要戳金学。金学没有害怕,反而将二流子制服在地。金学上初中期间曾经练过武功,那时候是**《少林寺》流行的时候,一些出版社出了图文并茂的练功书,金学买过好多本,照上面的说明练了一套,虽然练得不怎么到家,但对付“武盲”还是可以的。金学就用这制服了二流子,自然在人们的眼里是英雄救美,被救的美姑娘就是翠花,通过这事金学和翠花相识了。后来金学和翠花有过几次来往,两个人的关系在别人看来就是恋人关系。后来翠花家又出了点事,一场洪水冲塌了她家的房子,这正好被走亲戚的金明遇上了,他一口气从洪水中救出了翠花的爷爷、父母、弟弟及翠花本人,翠花的爷爷、父母觉得金明救了他们全家人的性命,欠的救命之恩一辈子都还不完,最后决定把翠花嫁给金明,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他们征求翠花的意见,翠花也表示同意。翠花为什么表示同意?后来他们的关系发展到快要结婚的时候,翠花才给金明说,我决定嫁给你除了报恩之外,反正觉得就应该嫁给你,具体原因说不清,就是觉得看着你顺眼,你就是应该和我相伴一生的人,再说了,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问为什么的,不需要理由的。金明听了很是感动,说,我一见你,也觉得啥都顺眼,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吧。金明又问,人们都说你和金学关系好,将来是要做两口子的。翠花说,我们是关系好,但还没好到要嫁给他的程度,按俗话说,没有缘分。
对于金明和翠花之间的事,金学自然清楚,但他没有在金明面前表现过什么,言语上、表情上、行动上都没有。金明和翠花结婚的时候,金学跑前跑后地张罗,就像给自己的亲兄弟娶媳妇一样。金明和翠花结婚不久,经人介绍,金学认识了另一个村的水莲,一段时间后水莲成了他的媳妇。
金明结束了对翠花和金学之间那些事的回忆后笑着对翠花说,把金学说得那么好,说明你还没忘了他?翠花说,去你的,人家给你壮胆,我说他好,你就心小了。翠花又说,咱得感谢人家金学。金明说,就是。但怎么感谢,两个人想了好多,都觉得要么俗气,要么不够份量。最后一致决定,扳上一笼玉米棒送去,让金学一家人或者煮了,或者烤了尝尝鲜。金明立即就去扳了一笼玉米棒。当他把玉米棒提到金学在镇子上租的房子之后,金学两口一推再推,不肯接受。金学训斥金明道,这么好的玉米,不让它长着,摘了真是糟蹋了。金明说,反正,不摘也要被獾糟蹋了,与其让獾糟蹋了,还不如人吃了它。金学两口就收下了。金学又让水莲去一家饭馆买了一大盘拼盘菜,拿出酒,两个人喝到天快黑的时候才结束,金学看金明有些醉意就送他回了家。
金明一直都不甚酒力。在金学那儿喝得头又晕眼又花,一回到家,他就睡得谁也叫不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才想起晚上没有去撵獾。翠花说,你醉成那个样子,怎么去呀!反正没去就没去,现在说了也不起作用了。但金明还是决定去地里看看。于是洗了把脸就到地里去了。
金明的二亩玉米地在白天看,一片半绿半黄的样子,阳坡的玉米基本上成熟了,所以黄;阴面的地方还得再等一些时间才能成熟,所以绿。按照福村人的习惯,玉米叶子没有完全枯黄是不收割的。常常人们在阴历十月的时候才真正的、大面积的收割。原因之一是,福村村风好,从来没有发生过谁偷谁粮食的事情;二是阴历十月的时候,玉米才算真正成熟了,把玉米棒子扳回去不需要搭架晾晒,直接用脱粒机一脱,玉米粒就可以装袋拉到镇子上的粮站去销售,也可以直接储藏在粮屯里。
金明沿着地塄查看着,走到南边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会,因为那儿是个两丈多高的崖,显得齐棱棱的,人站在崖边有一种晕眩感。但他还是多站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要是砍不着獾的腿,把它直接往这崖边赶,使它从崖上掉下去,摔不死也必定摔成个重伤。他谋划了一阵,就继续查看起玉米来。当他来到曾经被獾糟蹋过的那个地方后,他又看到,一坨比炕大了许多的地方的玉米杆又倒了下去,上面的玉米棒一个不剩。
金明一下子瘫倒在地,感到有点起不来。
金明的心被獾严重伤害了,但他确实没有一点除掉獾的办法了。福村的人来给金明出主意,大家一直建议下套子才能收拾。金明采纳了众人的意见,于是用建筑用的细钢筋弄了个大夹子放到玉米地里。头两天的晚上,不知是夹子起了作用,还是獾根本就没来,玉米安然无恙。第三天晚上,獾又在另一个地方开辟了阵地,几乎比以前的破坏还要大,玉米杆乱七八糟的不成样子。
金明决定到农技站去寻求帮助。到了之后,金明把自己玉米前前后后的遭遇说了,农技站人感到很惊讶。一个工作人员说,你种的品种,全乡每个村都有人种,还从来没有接到獾糟蹋的反映。我们站上有个同志给自己也种了几亩,他说玉米长得好,也没有被啥糟蹋,怎么你的玉米就遭殃了呢?那人最后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们立即派个人亲自去看看,再寻找解决的办法吧。
金明离开农技站来到街道上,远远就看见金学的烤炉矗立在镇子上演秦腔戏的舞台旁边,有一个女娃正买着烤红薯。金明走到跟前才看到,女娃要买的不是红薯,而是烤玉米棒,烤炉内壁上搁着五六个,金学已经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女娃撂下一块钱后就走了。金学看见金明来到跟前有些尴尬地说,你提来的玉米家里人都舍不得吃,我就烤熟了卖。金明的心里虽然有点不高兴,但听了金学的解释,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就说,卖就卖吧,反正已经是你的了,你想咋样都行。金学递过来一个烤红薯,金明接住了。金学说,到街上来有事?金明长叹一声,狗日的獾把人还要害死哩。金学说,你不是每天晚上都看着哩吗!金明说,那狗日的像通人性,在地里转的时候,它根本就不出来,不转的时候它就出来了,我简直没有一点办法了。金学说,你别着急,事情已经了,急也没用,干脆今晚上咱两个一块守侯。金明说,那怎么好意思哩吗!金学说,给我还客气。
金明回到家里刚吃过午饭,农技站的一个小伙就来了。金明种玉米的时候,他前来作过技术指导。两个人来到玉米地里,把被獾糟蹋过的地方看了。小伙说,这地上怎么都是人的脚印,怎么看不到獾的足印呢?金明一看,果然看不到獾的足印。小伙又说,从玉米杆上的情况看,也不像是獾咬的。金明又一看,确实不像是獾咬的。金明对自己的粗心感到很惭愧,他说,你看我这么大个人连这都没看出来,要不是你,我还老认为是獾糟蹋了玉米。小伙说,这肯定是有人偷玉米时故意造成的假象,玉米杆被弄得乱七八糟,显然是故意弄的。
但这偷玉米的人又会是谁呢?
小伙子最后说,不行了就报案,让公安来捉住那个贼。
金明立即用手机打了110。镇派出所的警察很快就来到了现场,他们查过现场后下的结论是确实是人干的。但他们说,要拉住这个贼得走两条路,一个是在地里守侯,一个是调查。对第一条路来说,这贼已经偷了好多回,必定还会再偷,他瞅准的就是这个新品种玉米,不偷完他可能不会罢手。对第二条来说,有点难度,但也不能放弃。派出所最后安排,留下一名警察和金明晚上一起守侯。安排完之后其他人就回去了。天快黑的时候,金学也来到地里,于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等候贼出现。
但等了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连守侯了五个晚上都平安无事,派出所最后决定终止守侯。
但第六天晚上,金明的玉米又遭到了一次洗劫。简直怪了,贼似乎知道警察的部署和安排。金明又去了派出所,他除了表达对派出所的感谢外,还想建议他们把部署延长一下。所长说,根本不管用,这贼好像知道咱们的一切安排。现在看来只能调查捉贼,但调查也得有个过程,咱们总不能说抓谁就抓谁吧,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这证据得慢慢调查。再说了,你的这个事情,严格来说,也够不上大案子,我们所人员有限,精力有限,我们的精力主要是办大案子的。你先回去,我们调查出结果了,会立即通知你。
金明觉得所长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离开派出所。
金明回家后打算晚上再去一次地里,也打算再叫上金学。临走的时候又想到金学为自己一连熬了几个晚上,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搅了。于是决定干脆自己一个人去算了。金明到了地里后一直没有睡觉,双目大睁着盯着地里的每一处地方,双耳竖立着听着来自地里的任何一种声响,但直到天亮,啥事情都没有发生。
十几天来,金明先是被獾折磨得痛苦不堪,现在又被贼折磨得心力交瘁,翠花看在眼里,心急如焚。翠花说,干脆不管了,贼要偷就偷去吧,人才是最要紧的,那两亩玉米的投资加上化肥也就六七百块钱,把人再弄出毛病了,实在不划算。村里也来人这么劝金明。金明觉得翠花和大伙说得都有理,于是就在家调养身体,决定等到精神好一点,提前把玉米收回来。翠花也同意了这个安排。于是两口子把院子里的杂物清理了一遍,准备把收割的玉米弄回来倒在院子里慢慢风干。
决定虽然做出来了,但金明还是觉得没有抓住贼,心里不甘得很。于是打算当晚再守一晚上。翠花要跟他去,他坚决不同意。翠花只好做罢。金明来到地里,被糟蹋的玉米又增加了一些。他心里说,我非要逮住你。他一会儿坐在庵棚里,一会儿下来在地边转一圈。田野里亦然是秋风刮响玉米叶子的唰唰声,有时可以听见从村子里传来的狗叫声,一户人家的灯亮了几次,金明知道那户人家几个月前生了个儿子,开灯可能是给娃和奶,除此之外,其他人家都睡得静悄悄的。
凌晨三点左右,地里响起了玉米杆被折断的声音。金明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悄悄地向声音响起的地方潜伏过去。他终于看见了,正在把玉米杆扳倒的确实是一个人。他大喊一声,谁?!偷玉米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愣了一下。但他只是愣了短暂的一瞬间。清醒之后,他快速向玉米地的南头跑去。金明在后面紧追不放,跑着跑着,他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传进自己的耳朵里。那声音太响亮了,他快步跑过去,他听到在地南头的崖下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他傻眼了。
金明立即回村叫醒了几户人家的门,大家之中有手电的拿着手电迅速跑着来到崖根。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摔成重伤的人竟然是金学。
金明第一个冲到金学身边,抱起他的头,对着黑乎乎的天空喊到: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由于金学被及时送到了县医院,他的命保住了,但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他承认了金明的玉米都是自己偷的,他把偷得的玉米烤熟后都卖掉了。
金明说,有一个晚上我在地里遇见了你,那是怎么回事啊?
躺在病床上的金学说,我本来是去偷你玉米的,结果遇上了你,我就撒了个谎说是来帮助你的。
金明说,咱们是老哥俩,关系一直不错,你为啥要对我下这手?你要吃嫩棒子了,说一声,我还能不给你?
金学轻轻笑了笑说,核心原因是谁让你当年夺走了我的初恋人翠花了呢?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她,也一直忘不了当年下下的那个要寻找机会报复你的决定。
金明听了后,脸上出现愕然的神情……
有这么一个故事,发生在苏北的县城里。
冬天,苏北的风似刀子,吹在脸上生疼。一个女孩子红彤彤的脸,笑的灿烂,宛如朝阳,眼睛笑成一弧弯月,长发扎成马尾,前面留海齐眉,煞是可爱,穿着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她在车站门口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该来的人。
“呦呦呦,刚下车就见到了小仙女,”男生手里提着箱子,“我手里提着东西,就不给你热情似火的拥抱啦。”
“少来。”女生冲进了他的怀里,小声说:“我等你半个小时了,你说吧,怎么赔我,本小仙女的时间可是非常非常珍贵的。”
男生宠爱眼神,不言而喻,他看着熟悉的县城以及怀里的她,委屈的说:“那你想让我怎么赔你,我一路舟车劳顿,怎么还遇到这么不懂事的小丫头呢。”
女生笑的更开心,大呼道:“少来,就知道欺负我,我不管,我要吃好吃的。”女生撒娇,“我都饿死了,都饿瘦啦,我要改善伙食,你说吧要带我吃啥。”
“你想吃啥。”男生问。
“我想吃好吃的。”女生撒娇。
男生一阵头大。
“阿姨,知道你来吗。”他们走在街上,正往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去,男生突然想起,问了一句。
“就是我妈让我来的,你不知道我妈是多喜欢你。”一想到这,小花就有些生气,哪有这样做妈的,喜欢这还没过门的女婿,比对女儿还上心。小花还说:“晚上让你去我家吃饭,做你喜欢吃的菜,我刚出来时,我弟就去买菜了,刚才还在手机上问我呢。等一下你别走,我们自拍一个发过去。”小花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搀着男生的胳膊,说:“你再靠近点,靠近点,再,你再让我说靠近点,我就打你。”小花侧脸仰头,可爱又凶狠的眼神。
男生假装嫌弃说:“谁叫你这么矮。”
小花气的蹦起来,怒目圆睁:“王八蛋,你说啥,老子要弄死你。”
男生哈哈大笑,连忙求饶,嘴甜的跟喝了蜜一样,一直说好话,直到把小花说的眉开眼笑。
小花白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你拿着手机。男生接过手机,小花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腰,靠的紧的不能再紧,因为要发给爸妈看就没好意思做更亲密的举动。他们对着镜头发自内心的笑。
五分钟后,她妈回了一条消息。
她妈:你就不要在里面了,我想看看小严瘦了没。
(二)
他们俩从高中就在一起,高中不建议谈恋爱,但偏偏逃不过命里对的人,小花看他的第一眼就笑的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心。喜欢真是不讲道理的,就有那么一个人卡到你的心眼里去,也许你用一秒钟时间遇见他,得到或者失去他的时间要永远。
她属牛,算命的说:“你家孩子属牛,牛要吃草,名字里需要带一个草字头,不然没饭吃。”
她父亲说:“我姓胡,名字里要带草字头,叫胡翠花吧,花也是草。我最怕起名字了。”老一辈的人多少带点重男轻女的思想,但后面并不减少他们对胡翠花的爱。
她妈说:“得,我要死要活竟然生出个女孩,就叫翠花得了。”
胡翠花因为这个名字,气了一辈子,小花对他第一次是这么介绍自己的:我叫胡翠花,你可以叫我小花,但不能叫我小翠,不然我打死你,小花扬起了自己的拳头。
小花说:“我介绍完了,你呢,大个子。”
他很高,一直以来坐在班级最后一排,做早操时也站在最后一排,高中时就一米八五,同学们叫他大个,以至于他忘记自己叫啥。
大个子一愣,不明白这个女孩子拦着他干嘛,他说:“我叫严茈迅,同学你要干嘛。”青涩少年脸上露出不解,他不明白眼前的女孩子拦住他要干嘛,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啥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偶遇过次小花,心里很是欢喜,怕这份喜欢耽搁对方学习,深深埋葬在心里,严茈迅有超过此年龄段的成熟,高中青涩的恋爱,多数是无疾而终。
“没干嘛,就想认识你不行吗。”说完,小花一溜烟跑开了,跑的很快,跑回宿舍的路上一蹦一跳的。
小花脑子一转,拍了自己榆木脑袋,不对,还没问他那班的呢。小花又按原路跑了回去,幸好,大个子还没走。
小花气喘吁吁:“你哪班的。”
大个子说:“二班的,你呢。”
小花扶着腰喘了一会,刚才害怕他走了,使劲的跑,跑的肺要炸了,断断续续的说:“我是十班的,对了,我忘记你叫啥,你名字还挺难记。”
“严茈迅,庄严的严,草字头下面一个此的茈,鲁迅的迅。”大个子认认真真的解释,很多人觉得他名字难记。因为从前有个算命的,说,你属牛,名字里要有草……
那天,学校里的桥上,夜月挂在空中照,桥下流水潺潺,金鱼游戏泛起波澜,泛动点点星光,一阵夜风起,满院花香,旁边的紫藤长廊,他们笔直站在桥上,周围虫鸣交响,小花咬着嘴唇,他眼神里紧张,初次相识很是美好,空间净谥唯美,如同油画一般。
后来毕业,他们没有考同一个学校,甚至不在同一个城市,本以为毕业季就是分手季,断了联系,遇见了更好的人。
暑假的某一天,小花把严茈迅约出来,在县城里玩了一整天,晚上该回家了,小花不愿意,一阵忽悠,非说自己胆子小,不敢回家,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谁看谁喜欢,就要严茈迅陪着她回家。严茈迅拗不过,只能奉命行事,但与她约法三章,有些事未满十八,不能做。
小花狠狠给他一拳:“王八蛋,你想啥呢。”
到了楼下,小花不知从哪里拎出来一箱奶和一箱她爱吃的零食,撕拉硬拽把严茈迅带了上去。
双方没有准备,除了小花同学。
她爸说:“你是小花的同学?”
小花纠正:“是对象。”回到家一眼扫过去发现她妈不在家,不由得胆子大了起来。
她爸痛心疾首,面带微笑,场面尴尬一时无话,相互之间只有一笑,“呵呵呵……”
严茈迅坦诚:“其实我和小花谈了很久了……”
她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知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姐笑的有问题,看着手机憋着笑,要么有病,要么有男朋友,你们还不信我,瞧带上门了吧。”她弟手里剥着桔子,指着严茈迅。
小花拍掉她弟的手,汹汹的说:“没大没小,不尊重人,瞎指什么呢。”
她弟不怕别人,就怕她姐,敢怒不敢言,撇了撇嘴。小花天生有些暴力,有时力气没处发泄,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客厅很宽敞,炽光灯很亮,墙上挂着夫妻二人的结婚照,应该是近几年补拍的,有些老态,幸福纹印在他们的眼角周围。
她爸说:“你今天来?”
小花接过话:“认认路,主要是见见你和我妈。”小花剥开桔子给严茈迅一半,另一半她爸想去接,看到小花掰开放进自己嘴里,她爸一想,算了。
一家人看着新闻联播,谁也不说话,小花一直在吃零食,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想法。严茈迅坐在拐角处,似乎被孤立出来。小花想靠过去,又不好意思,再说她爸在,胆子再大,也要有个分寸,今天做的事已经超出心中的分寸了。但她不管,这件事必须成,小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胆子大,不害怕。”
不多时,她妈从隔壁打麻将回来,一进家就看到陌生的客人——严茈迅,问:“你是我儿子同学?”她妈看着不像,心里打鼓,年龄有点大,又觉得是小花同学。
小花的同学晚上来干嘛,她妈心里不敢想。
她弟说:“我姐对象啦。”
小花瞅了她弟一眼,眼神里充满威胁,看的出来是让他少说话。
“是小花同学呀。”她妈也犯了难,纵横麻将桌数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向来得心应手,但现在确实不知道该咋办。狠狠瞅了小花一眼,这孩子打小就虎,这也太虎了。
她妈有点后悔,应该再打一圈,今天输了李玲这么多钱,应该赢回来,看着李玲小人得志的眼神,下次一定要来本带利还回来。她妈看着场面,心里想真应该再打一圈。
“妈,是这样的,我和他认识有点久了,我觉得应该要带来给你们认识了,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我就……还是……嗯……”小花说了半天,发现怎么说都圆不上,越说越不对劲。
但人都带来了,硬着头皮也得说下去。
严茈迅说:“我们是认真的阿姨。”说完他的脸也红了,灯光下格外的迷人。人大愣,狗大憨,不知该如何严茈迅说完深了一躬,久久不敢不抬头看。小花心里甜蜜,心里想我就喜欢他这股劲儿,傻劲儿。
她爸说:“要不然,我们坐下来一边看电视一边聊。”走过去拍了拍严茈迅,说:“小伙子,别鞠了,挺累的,坐着吧。”
小花在旁边点头如捣蒜赞同道:“就是就是。”
第二天早晨,严茈迅接到小花的消息。
小花说:“没想到我妈对你印象还不错。”后面紧跟着大笑的表情,“我们娘俩都喜欢你这么勇敢的小伙子,就是我爸不太开心,不过不用管,我家我妈说的算,其次是我。”
小花又说:“我妈说我属牛,你名字带草,我能压住你,嘻嘻嘻。”
第三条消息:“我要见你爸妈。”
严茈迅说:“随时欢迎。”
暑假,严茈迅经常往小花家跑,每一次去的时候都提着东西,花妈越看他越喜欢,不仅可以教她儿子做题,还会替自己不得空时上桌撑一会麻将,再加上长得清秀,身高修长,不抽烟,不喝酒,大学和专业都可以,简直了,恨不得认下来做儿子。
小花做梦都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小花狠狠的说:“他妈的,老子计划泡汤了。”
严茈迅一愣,问:“你还有b计划?”
小花红着脸倔强的说:“你管我。”说完还轻轻地打他一下,很是可爱。
厨房里传出花妈的声音:“脾气好点,怎么对小严的,野蛮。”
她弟在旁边哈哈大笑,就喜欢看小花吃干瘪的样子。小花一耳光打她弟头上:“赶紧去写作业。”
晚上回去,小花送严茈迅到楼下,小花抱着他,说:“明天来别买东西了。”
严茈迅下巴磕在小花的头顶说:“我妈让的。”
小花说:“附近的超市都快成了我们家了,不许买了,当成自己家就好了,每天都要来。”
严茈迅说:“那样不太好,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哪能空手啊。”
小花说:“我妈让的,她每次打麻将看到超市李姨笑的憋不住的眼神,她就来气,你知道最近我妈一直输钱给李姨,气坏了都,你还一直在她们家买东西。”
严茈迅大汗,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小花小声的说:“没关系,以后偷偷带我出去买好吃的就好了。”
路灯下,严茈迅抬起头,正看见两个飞蛾扑哧扑哧飞向光明,趴在灯罩上,享受着温暖。路灯洒落一地,像是天堂洒落的光柱,带他们飞向幸福。
(三)
时间来到现在。
为了赔偿小仙女的时间,严茈迅想尽了办法,从新开的火锅店到网红食品店,虽然小花喜欢吃,但吃的很少,基本上是进了严茈迅的肚子,问她还要吃啥,小花点点头说好吃的。小城市好吃的有限,拉着小花这边排队,那边跑。俩人跑到附近的公园,找个椅子坐了下来,端端正正,严茈迅看四顾无人,侧着头,嘴唇一点点挪到小花嘴边,闭上双眼。
小花噗嗤一笑:“你干嘛啊,”低着头,红着脸,双手不停的捏着刚买的零食。严茈迅再看四周确实没人,还想继续。
小花低语:“你干嘛。”严茈迅睁开眼睛透露着疑问,之前的小花可很主动的。
小花:“你会娶我吧,我们会结婚吧。”严茈迅点点头。小花,“你说话一直很有信用,说到做到,但这个事很大的。”
外地上大学后,两人的城市距离不远,但作为学生来说,每个月见面已经是生活费里不小的开销了。小花的大学比严茈迅的放假早,每一年小花都在车站门口接他,有时路上堵车,要等到很晚很晚,即使如此严茈迅一出门口第一个见到的还是小花,晚的时候还有她弟。她弟一脸的不情愿,怕小花的威势,见面就喊哥哥好。
严茈迅说:“我觉得不娶你真的很难。”他无意知道一件事,他妈和小花他妈一起打过麻将,从小花去了他家之后,他们母亲也是好的不得了,经常串门,他妈说当时计划生育很严格,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女儿,小花把可爱活泼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甚至口吐狂言,倒插门也可以,他妈说我认准这个儿媳妇了。
“你打算娶我了,你怎么看不到我的零食袋没有撕开,小仙女是没有力气的,哼。”
(四)
毕业后,严茈迅忙于工作,两人处于感情的平淡期,唯有双方父母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男的一起约钓鱼,女的一起打麻将,双方家庭各自催婚。
女方家
“嫁妆给你准备好了,你说吧,你们到底准备啥时候结婚,我着急看外孙,小严每周都给我们打电话,但我们一问到结婚的事,就支支吾吾的,你说吧你们怎么打算的,准备分手还是准备不婚,事先说好,你们选择上面这两个任意一个,我们就断绝关系吧。”
小花:“结婚这个事情太大了,我还没做好准备,我现在工作很忙,这点工资没法结婚,结了婚奶粉买不起,我又不会做饭,他做饭全靠运气,盐放对了就好吃,放错了就难吃,结了婚就不能一直出去吃好吃的了,再说了,现在年轻人哪有结婚早的,要仅有享受自由。”
男方家
“你说吧,你准备啥时候回来,一整年在外面工作,你不怕小花被别人追啊,你不怕,我怕,上哪找这么好的姑娘。房子给你准备好了,你在家找个安稳点的工作就好了,不需要你发财,你也发不了财,你这个脾气,错过了小花,你找不到下一个了,你说你都23了,你不急吗,你准备等我老了在结婚生孩子,小花多好,今天又来我们家,给我们买东西,上天我手机还是出问题还是找小花解决的,我听小花说,你最近都不怎么联系她了,你干嘛去了,你长本事了,手机上回复个消息你也没时间吗,你是省长还是市长,你眼瞎了吗,你跟说吧,你要是不和小花结婚,你爸就去打断你的,白眼狼,长大了就不听我的话了。”
严茈迅:“你别激动,妈,我现在工作比较忙,我在外面工作不就是想多赚一点钱吗,家里工资低,靠那点工资都吃不上饭,我也想回家,我这行回家找不到工作啊,我没办法,房子你们买了,孩子、奶粉、教育这些东西,已我现在能力负担不起,上次没回小花消息,是因为在开会,交代了一堆事情,结束后就忘记了,等我想起来,我就去道歉,她已经原谅我了呀。”
女方家
“你别和说这么多废话,你跟我说能结婚吗。”
小花:“肯定能,他告诉我结婚的日子,我如期而至。”
男方家
“你别和说这么多废话,你跟我说能结婚吗。”
严茈迅:“肯定能,她穿好婚纱,我准备好礼堂。”
(五)
三年后,一家酒店。
伴随着钢琴曲小花穿着洁白的婚纱缓缓走在红毯上,净谥淡妆,齐腰长发,减去了几分可爱,多了几分端庄,腰细如柳,美艳不可方物,几乎无暇,如仙临尘,空中撒下鲜花,大厅里的目光全落在新娘的脸上,小花紧张急了,看到严茈迅站堂前伸出手,从印象里的归宿,终于形成了一个家。
我布满鲜花的殿堂,只为等你到来,幸好你如期而至。
这是这个非常俗套的幸福故事,结局是幸福的,我非常想这样的故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所以用了我自己的名字。
《熊出没》大结局是: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光头强的一场梦,当光头强醒来之后,发现森林里根本没有会说话的熊,也没有那些小动物,整个森林里只有他自己,还有面前刚刚砍倒的树。
《熊出没》用夸张的卡通手法讲述森林保护者熊兄弟与破坏森林、采伐原木、并占领土地开发创业实验田的光头强之间上演的一幕幕搞笑对决;整部动画片从头至尾充满喜感,轻松搞笑,幽默诙谐。
《熊出没》的角色介绍:
光头强:聪明无比,但经常聪明反被聪明误。多才多艺,会跳舞、游泳、钓鱼、唱歌等。其实他一点也不计较狗熊们去他家吃喝玩乐,他如果真的计较,熊们就不可能这么快活了,由于剧情需要,他每次都要失败,和灰太狼一样,是个聪明无比,多才多艺但经常由于剧情需要而失败的家伙。
熊大:一头聪颖、智慧无边的雄性狗熊,懂得坚持主见的重要性,足智多谋,喜欢母熊翠花,常常为了讨好翠花与胞弟熊二互相竞争;在讨好翠花这一方面,熊大略逊于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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