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们高二 班主任是个教数学的变态男人
她看不惯数学老师的种种劣行
例如他讲课时唾沫横飞 例如他衬衫领口处常年汗渍斑驳
例如他看不惯她的小聪明 无论作业还是考试都故意刁难她
于是她开始与班主任对抗
数学课时她趴在桌子上睡觉 打小呼噜 流口水 说梦话
惹到围观群众数次爆笑 忍俊不能
数学老师忍无可忍
让她站起来听课 她会很惬意地旁若无人站着伸懒腰
让她把桌子搬到教室最后面听课 她会嚼着泡泡糖不停ba~ba吹泡泡
数学老师终于意识到这么公开的PK他是不好发作的
就开始改变策略 责令她去办公室写作业改错题
趁机再狠狠训斥她
十年前的时候 那学校硬件设施并不是很好
老师们大都几人同住一间单身宿舍
连改作业也是几张办公桌凑合拼在宿舍里
经常是 下课后
她拿着数学书 嘟着嘴跟在数学老师后面去办公室
据说 每次 班主任都是狠狠扔给她几道数学题
“做不出来就不要去吃饭”
她在心里很不文雅地问候了班主任的二大爷很多次
但是老师终究是老师
该做的题 解不出 饭就吃不到嘴里
偏偏她又极度执拗
自己做不出来的作业 打死也不会跟班主任开口求教
于是很多次 在班主任出去吃饭的空隙
我们偷偷给她送面包和饼干
看她一口一口狠命嚼着面包 而手里算题的笔却不敢停下的样子
很好玩
班主任那是两人间的小宿舍
同住的是一位新来不久的男老师 兼授地理和历史的课
他并不负责我们那个年级 因此同我们之间彼此也不熟络
大概是经常看到这个从课堂上被赶出来 只能一个人苦苦在办公室咬笔头的女孩子
他也会觉得这很有趣
地理老师问她 你何必跟班主任作对呢
她抬起头 盯着坐在对面办公桌的他 一字一顿地说
“士可杀 不可辱”
他笑个不停
她低下头嘟囔了一句 有毛病
大概那个时候 他就开始欣赏这个没上没下的女孩子了
反正做不出题也是无聊
反正很多其他科目她都被班主任停了课
她想 环境再艰苦 那也得找点乐子啊
她问地理老师 你小孩上小学几年级了
地理老师一怔 你怎么知道我有小孩
她悠悠地说 你面老
他顿时语塞
其实那年他刚调任我们学校
作为青年才俊 从临近的一个县中学借调过来的
那年 他大概也就26岁
她私下跟我们说
虽然地理老师人很呆 但起码是一个有品位的男人
我们那个时候只是刚进入跟男生上课递纸条的蒙昧阶段
于是真心求教 什么叫做有品位的男人
她说 衬衣领子一直是白的 就是有品位的男人
虽然是教副科的老师
但高二的数学题 他还是很在行的
班主任留下的麻烦 他都替她解决了
她很大方说 放假了我请你出去吃饭 你可不许带孩子啊
他哭笑不得
他只有一个在县城当小职员的妻子
结婚三载 还只是两人世界而已
后来她发现
衬衣领子一直洁白的地理老师确实是一个特别的男人
他的书架上摆着许多她没见过的书
她想 反正作业做完了 还是应该找点乐子
她动手去翻他书架上的《国家地理》
缠着他要他讲讲这个世界
他跟她讲了湖泊 山川和峡谷
对着桌子大的一张地理挂图
教她辨认出一个一个的星座
她有点懵了
她在初一的时候就会当着事主的面 微笑着把收到的情书交给老师
其没心没肺不解风情
也一直为我们围观群众所诟病
可是这次 她有点慌乱地说
“完了 完了”
我们当她是少女期思春
就像我们都会对着谢霆锋海报很122地说我完了我完了一样
她开始无比期待被停课被罚写作业被罚关禁闭
以至于变本加厉在课堂上做惊人之举
班主任暴怒 父母不停被学校传唤训话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她的叛逆
背后的微妙 谁也没有在意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突然有一天 我们发现她没有来上课
其实她的位子空了有一些时日
却一直被同学误认为在办公室被关禁闭
班主任以为她是赌气回家——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逃课
父母以为女儿还寄宿在学校——直到周末还不见人回来 才意识到出事了
同时不见的
还有那位领子一直很白的地理老师
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 多少有点脸面
出了事也不敢声张 只是沉着脸来学校要人
地理老师的妻子久不见丈夫归家 闻声而来
校方顾及声誉 也不敢大张旗鼓寻人
私下访问了与她关系要好的同学
她可能去哪里了?她跟你们说过什么?她出走之前有什么征兆么?
不知道。没有。没有。
班主任早已经不恼火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一层的冷汗
这事 说小也小 说大,谁知道,能有多大呢
到底经过了多少思想挣扎 不得而知
一个老师爱上一个学生 有多少问题需要纠结
详情可参考 琼瑶阿姨的《窗外》
事后她信誓旦旦跟我们说 她绝对没有看过那本教人学坏的书
其实这些事情 何需去学呢
有了爱 剩下的就是本能而已
他终于决定带着她出走了
她说 他们登上长途车的那一刻
她的心底 泛起了一阵阵“予我一匹马 我便与你仗剑走天涯”的悲壮
他带着她去了另一个城市
那里有他最铁的哥们
哥们看到他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突然来访
便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哥们转过身 拍着他的肩膀 低声说
“做这种事 你觉得你今年还是十六岁么”
他掐灭了烟头 沉沉地说
“二十六岁能鼓起勇气做了这件事 总比三十六岁空悲切的好”
哥们没有收留他
哥们觉得 作为一个有家室的人
他的发癫行径 无法原谅
他带着她走在异乡的大街上
是夜 天色阴沉 看不到星光
他在想 我们该去哪里
她把他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去哪里 我都会跟着你”
他们租了一间小房子住下
仓促出逃 他的身上也没有太多的钱
而她 打小生活在一个宽容平和的家庭
衣食无忧 自然也不知道柴米油盐有多现实
他白天出去找工作 多半是下力气的零工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间阴冷的出租屋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但他却累得倒头就睡
剩她一个人 透过小小的窗子 看着夜空发呆
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出他曾经描述给她的星座的形状
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七天
第七天 他清早出门 竟看到马路对面的妻子
毫无疑问 哥们出卖了他
在妻子的面前 他哑口无言
他们本是小县城里最平淡无奇的夫妻
有没有感情都不重要 在一起过得风平浪静就是福分
他成绩出众可以调入市区 她的工作也调动在即
眼看就要功德圆满了
却被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毁了
他下决心之前
心中挥不散的是对妻子的愧疚
但是面对这十七岁的女孩子
他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责任感
她那么小 我得照顾她啊
她什么都不懂 我得对她负责啊
他离开的时候 甚至连封书信都没给妻子留下
他自知罪孽深重 无法开口
妻子很平静 甚至没有要求去见那个女孩子一面
妻子说 回家吧 你们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际
他和妻子沿着异乡的马路 走着
他想起了过往的平静 眼下的艰辛
还有那未知的明日的风浪
他想起了无功但亦无过的妻子 踏实稳定的婚姻
以及父母 岳父母背后的两个家庭的失落
他想起了此时还在出租屋沉睡的那个女孩子
——她敢将一生托付予他 而他 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给她幸福的生活
他和妻子沿着异乡的马路 走着
越走越远 他莫名其妙觉得越走越轻松
仿佛走出了一场噩梦
前面的 就是他原本该有的正常的生活
而她 依旧一无所知 等在出租屋里
傍晚有人敲门
她满怀欣喜去迎接他的归来
却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眼红红的父母
她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父母带她去办休学手续那天
她垂着脑袋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不肯进去
班主任叹了口气 说 他不在
他真的不在
他的床铺空了
他的书架空了
他们的星空挂图也空了
他们的过往 好像不曾存在过
她转去南方的阿姨家求学
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
后来我们才知道
去南方的第三个月
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有著身孕
第一胎便要上手术台流产
她说她直到现在还会梦到那惨白的灯光和血水
她说 疼的时候 我很想念他
而他 重新回到小县城
出于种种考虑 这件事并没有声张 也就不会有太多影响
他换了工作 他得到了妻子的原谅
他们继续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
第二年 便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这些是她从昔日的同学口中得知
那个时候 她正在南方一所大专读书
电话里 她跟我们说
一切都好 只是这座城市太污浊 脏得看不到星光
她休学 再读书 毕业 工作
平淡无奇的日子是过得很快的
偶尔有同学见过她 再提起 亦是一脸无奈
她变得让我们认不出来
那个曾经嚣张得敢在全校大会上吹泡泡的女孩子
已经在十七岁的出逃里死掉了
她现在 安静 平和 在人多的场合里保持缄默
她单身了很久
同事嘲笑她对于感情的怯懦
又有谁知道 眼前这个面对男同事邀约会语无伦次的小女人
在十七岁那年 曾经历了怎样的大风大浪
她说她讨厌那座城市
总是很拥挤 挤得没有自己的空间
我说 高二那年你还说让你自己呆着不如让你死掉
她笑了很久
就好像我们在谈论一段于己无关的剧情
她说有一天 她站在下班时刻的地铁站里发呆
人潮推得她几乎要跌倒
对着已经塞满人的地铁车厢
她皱着眉头决定 等下一趟车
而身后 还是有一个男人不依不饶边往前挤边喊
“让一让啊让一让啊”
“有毛病”
她随口嘟囔了一句
那个已经上了车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
地铁车门正在缓缓关上
透过玻璃
他们都怔住了
她说 那是他啊
那是那个衬衣领子一直都很白的地理老师啊
那是那个曾抱着她蜷缩在出租屋的床上讲情话的男人啊
车门已经关上
呆呆的他被地铁带走了
留下呆呆的她
站在人群里 突然想起这将近十年的事
上一次见到他 是一个清晨
他轻吻了她的额头 没想到弄醒了她
她说 你晚上要早点回来
他说 好 我今天会给你带草莓
她高兴得搂住他的脖子
那天的草莓 她却没有等到
十七岁那年的事 像**一样
一格一格的画面飞速从她脑中闪过
她该怎么做?
跳上下一列地铁去追赶他?
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其实无论她选了哪个方法 都是徒劳的
傍晚五点钟的地铁站 纵然是牛郎和织女在此
想必也是无法穿越人山人海找到对方
就这么又失散了么?
此时 她笑不出来
她给曾经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这些年来 他们的联系不曾断过
班主任因为曾经的苛责而间接导致这悲剧而愧疚不已
她也因为当年校方的宽容与不声张感恩于心
她绕了很多弯子 想从班主任口中打听地理老师的近况
原来 出事的第二年 他有了一个的女儿
妻子的大度和新出世的婴儿让他以为生活又回到幸福的轨道上
然而女儿没有等过四岁生日便因意外离世
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说这是报应
失去了孩子的婚姻没有再维系多久
他和妻子离婚 他离开家
至于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挂了班主任的电话
她默默跟自己讲 他在哪里 我知道
他就在这座有着将近一千万人口的城市里
我要找到他 她暗自下了决心
那个时候 她的身边有位对她一往情深的男同事
不咸不淡相处了一年多 她始终没能下决心应允成为他的女友
她的心里好像还有什么没有熄灭
好像还在期盼着什么的发生
就在地铁站跟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
她明白 她等到了
她和男同事摊了牌 说对不起 我对你没感觉
男同事放下咖啡杯 微笑 看着她
“能相处得来 胜过有千万种感觉”
她摇着头说不要不要不要
男同事很无奈地说 这 你还是个小孩子吖 还是未成年的想法
她想 她的关于感情的思维 也许永远都会停留在十七岁的阶段
男同事晃了晃手中的小匙 用志在必得的语气说
“没关系 我等你长大”
要怎么去找十年前那个衬衫领口很白的男人?
她改变了下班的路线 赶着去搭乘五点钟的地铁
在相遇过的那个站口里
她手里拿着本天文杂志 站在地铁站的中央
每天 就这样 等十分钟
她有点担心
他会不会认不出我了?
我比那年胖了一些
那个时候我素颜 现在我化了一点点妆
那个时候我扎马尾 现在我留长卷发
那个时候我喜欢穿白T恤和牛仔裤 外面套上一件宽大的校服 现在的都是暗沉的衣服
那个时候我偶尔戴眼镜 现在我戴的是褐色的隐形
她有点着急 不知道该怎么变回十七岁的样子
好让他能在拥挤的人潮中 一眼就认出她
她为他们的重新相逢设计了很多场景
再见面的时候 她要不要像**里那样扑到他的怀里
而他大概会不好意思 当年她不止一次嘲笑他的腼腆
再见面的时候 她是该笑着的
她从未在他面前流过眼泪 即使是每天就着馒头和白开水度日的出租屋里
她才不要这个老男人觉得 原来她只是个孩子
老男人 她心底是这样称呼他的
上次的一见太仓促
她只记得起隔着地铁玻璃门他怔怔的表情
甚至没来得及看 她的老男人 现在 是否还有洁白的衬衣领口
她抱着她的天文杂志
等在地铁站的中央
车来了 人群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车走了 刚才的喧闹又仿佛瞬间蒸发
她像是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矗立在汹涌的人海里
等待他的出现
很多事 她以为她已经看开了
十年的时光 磨平了一个叛逆女子的所有棱角
她已经可以坦然去参加同学聚会
她已经可以平静地谈起那七天里发生的事
讲着讲着她会停下来
像是在用力回想当时的细节
然后耸耸肩膀说 吖 我忘了
这也能忘么 我们不依不饶 一定是不肯告诉我们
她笑得很好看:有什么是忘不了的呢
那为什么还是单身
她说 我在等我爱的人
那什么是爱
她顿了一下 说 我不知道
也许十七岁的出逃 只是一时冲动 谈不上爱
她无数次跟自己讲 那不是爱 其实没那么深刻
讲多了 她几乎都要相信了
花了十年时间才刻入自己肌骨的“那不是爱”的烙印
就因为他的再次出现 烟消云散
在地铁站里 她从秋天等到春天
等得久了 她有点恍惚
也许他只是偶尔到这座城市出差?
也许他并不是每天都要搭这趟车?
更也许 那天是她看错……
她不止认错过一次
在地铁站里 她看到容貌身形与他相近的人都会凑上前去
然后尴尬地说对不起 悻悻转身
可是就在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
她再次遇上他
这次 她知道 真的 真真切切的 是他
那个周末她在超市里毫无目的逛着
转过一个货架 看到对面站着的一家三口
母亲背对着她 身材颀长
小孩垂着脑袋侧身站在一边
父亲正在低声向小孩训话
“这次算了……以后……不要……不要跟老师作对……”
男人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身边的小孩
却未注意到对面货架的转角 她怔怔地望着他
那真的是他啊
他老了
他头发长了
他穿着很俗气的夹克衫
他的手里提着满满一袋日用品
她突然觉得喘不过气
立刻转身 扔掉手中的东西 捂住嘴巴 要逃离这里
她的高跟鞋很别扭
她跑起来有些不稳
她慌乱之下在货架间来回穿梭
她找不到出口
她撞到了别人的购物车却连声抱歉也说不出
周末的超市灯火通明
她说 那天超市里的灯光 惨白惨白的
她想 如果那年我没有躺在手术台上 我们的孩子 也该这么大了吧
那个晚上
她抽掉了一整包烟
她说原来烟这么呛啊 呛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看着水果盘里七零八散的烟头
告诉自己 该醒了
用十年的时间来做一个梦
够了
初夏 当男同事第二次向她求婚时
她微笑着点头
手上多了枚小小的戒指
那像是禁忌的咒符 时刻提醒着她
什么是白日梦 而什么才是现实
第三次再见到他
是她婚后的一个月零七天
她一个人抱着新买的小地毯在路边等出租车
傍晚有雨 空车不多
好容易一辆车租车靠边停下 排在她前面那个男人打开车门
却没有上去 而是转身冲她招了招手
他说 你拿着东西不方便 你先上车吧
她把雨伞抬高了点 想说句谢谢 却如鲠在喉
隔了十年 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说 我们 我们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你 你想吃什么
她指了指路边站牌上的灯箱广告
“我要吃 那个 草莓蛋挞”
她跟自己说 我是成年人了是成年人了 要表现得自然自然自然
他们坐在灯光温暖的桌前
她的小小戒指 不知为何 此时竟看起来那么刺眼
他低着头喝水
倒是她先开了口
“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苦笑 还是老师 除了教书 我还会别的么
她笑了 还是在教地理么
他说 教数学
她有点小兴奋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可以教数学
她咬了一口蛋挞
说 那天我看到你和太太孩子了
他一愣 抬起头 我的太太孩子?
她把视线转向窗外
“有天晚上看到你们在这条街对面的超市里……”
他微微松了口气 说 那 是学生和家长
她突然觉得口中的草莓蛋挞又咸又涩
她丢掉蛋挞 伸手去包里摸索
他看到她慌乱的样子 问 你在找什么
她说 我要抽烟啊我的烟
他很茫然问 这里可以抽烟么
哦 不可以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很突兀咳了两声 说 这个蛋挞真难吃啊 我的咖啡好烫
她揉了揉眼睛 说 附近是不是有谁在抽烟 为什么这么呛啊
她语无伦次
她的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哪里
索性趴在桌子上 放声大哭起来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
旁若无人
大哭
她哽咽说我找了你很久
我每天都会在地铁站台上等你
他无力地靠在座椅背上 怔怔地说
他说 我觉得你是固定在那条地铁线上下班
他说 我每天傍晚都在地铁的入站口和出站口外面转悠
他说 我以为还可以再遇见
他说 ……
他再说什么她都听不清楚了
手上那枚戒指 就是厉令她赶快离开的符咒
她踉踉跄跄拿着东西走出餐厅
他有没有追上来 她不知道
她不敢回头
她知道身后就是千丈深渊
一旦堕入 便是万劫不复
昨天夜里不是新年么我不忍心更新这么纠结的故事。。。
居然被绿了
她借口家里有事 向公司申请休了年假
丈夫问 需要我陪你回家么
她说 不要
丈夫说 好 我尽早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 等你休假结束的时候我去接你回来
他低下头 她闭上了眼睛
他吻了她的脸颊 叮嘱说 一个人乘车要小心
她只带了一个小小的挎包上路
她很明白 即使再放不下 太多的行李 是会超出她的负荷
那样 该是一段多辛苦的行程
昔日同窗的几个女孩子
隔了将近十年 才又有机会再次聚齐在一张餐桌前
那个时候 我们的卧谈会每天都要闹到子夜
我们偷偷从楼道的照明线路上接出分线
在宿舍用电热杯煮方便面
满屋弥漫着辣辣的香味
我们嘴里填满了东西
仍坚持含糊不清地聊偶像聊男生聊未来的可能
有人说 我喜欢隔壁班里那个篮球打得很好的男生
有人说 我要坚持等到考上大学再恋爱然后恩恩爱爱跟初恋结婚
有人说 我才不要被束缚 我要不停换男朋友一直high到三十岁
只有她说 我喜欢那个领子永远很白的地理老师 很喜欢很喜欢
现在 我们想坐下安静喝杯茶 电话和短信却响个不停
“老婆 晚上回来记得买菜”
“今天幼儿园提前放学 请家长在四点钟之前来把孩子接走”
……
那个喜欢篮球帅哥的女生嫁了个有着圆圆啤酒肚的男人 她自此可以悠闲在家当全职太太而不是啤酒肚的助理
那个非要等大学时再恋爱的女生大一时便谈了男朋友 相恋四年 却在毕业时因为户口问题一拍两散
那个立志要游戏人生到三十岁的女生在二十三岁就大了肚子 奉子成婚 现在夫妻俩偶尔打打闹闹 倒也不影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她轻轻说 你们 过得真好
她给我们看她相机里的照片
她说——
这个瘦瘦的男人就是我老公 烧得一手好菜
那间粉刷成蓝色的屋子是我们的书房 我把从初中开始买的小说都从家里搬了过去
这条很雷的裙子叫Sarong 是去普吉岛度蜜月的时候买的 它真的不是围裙哦
……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 没有人打断
直到她自己 眼眶发红 声音微哑 再也讲不下去
她放下相机 深深吸了一口气 说 现在我不恨他了
真的 不恨了
那顿饭 我们不知道吃了些什么
她一支接着一支抽烟
眼睛亮亮地说 能抽烟的餐厅真好
结账时 她过来挽住我
陪我去学校走走好么
我们没有搭车
沿着小城的旧街走下去
当年我们一起逃课出来 用半个月的伙食费把长发拉直
当年我们很迷恋一家蛋糕店的奶油饼干 每个周末都轮流去买
当年我们经常这么挽着手逛街
当年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我以后要去学天文
当年那栋教师单身宿舍楼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操场
正值周末 校园里出奇的安静
我们并肩坐在操场边的兵乓球台上
初秋的风拂过 夹着微微的桂花香
还像十年前一样 透出诱人的甜味
她抽了抽鼻子说 很久没有闻到桂花了
我住的那座城市 连风里都掺杂着噪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
我能问些什么——
你们见面的时候留了电话么?
你们又联系了么?
如果可以 你有没有想过再和他在一起?
每一个问题 都那么残忍
她说 直到现在 我才能不恨他
十年前 被抓捕归来的她回到宿舍收拾东西
看到我们 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像是在课堂上跟男生传纸条被老师抓住时的那种不好意思
她说 姐姐我本来要浪迹天涯的 没想到居然失败了 现在我要去大城市读书 等你们有机会去旅游我请你们吃饭啊
我们说 靠 亏得那七天我们日夜担心你的死活
她转过头去整理东西 轻轻抽着鼻子
十年后 她说 我没有敢跟你们讲 那个时候 我心里的仇恨有多大 我怕你们会笑我
我将她的手拉得紧一些
她身上搭着一条厚厚的披肩 手却是冰凉
她说 跟他一起辗转倒车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时候 我没怪过他
跟他睡在漏风的出租屋的时候 我没怪过他
跟他分吃一个面包的时候 我没怪过他
可是当我明白他最终是丢下了我的时候 我恨他 恨得咬牙切齿
他原来真的是像我想的那么懦弱
他不敢去面对妻子 他怕婚姻的陡然变故会伤害到她
他不得不带我出走 他怕不负责任的感情会伤害到我
他终究是 背叛了妻子 再背叛了我
他用最极端的方式伤害了两个女人
我恨他 恨了很多年
她说 噩梦里 我总是躺在手术台上
手脚被绑住 眼睁睁看着他关门离开的背影
我想求他回来 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她说 我挂念他那么多年
——其实 爱哪能那么久
我也不是小女孩了 我明白感情是什么
这么多年挂念的动力 大概是恨吧
是不可原谅
直到我再见到他
我真的很想给他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 她自嘲地笑了
是的 我一直幻想着他会把当年欠我的补偿给我
也许当年的他的离开是不得已
如果再有机会 他会不一样的
站在地铁站里等待的时候
我多想他再出现
我多想能再在一起
这样 我就可以原谅他
也只有这样 我才可以过得轻松点
她说 十七岁的事情像是心头的一颗铆钉
只有他的赎罪 我的宽容 才可以拔得出
初秋的北方 有着她早已经不习惯的凉
她拢了拢披肩 继续说
第一次见到他 我们之间隔着他的妻子
第二次见到他 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地铁的玻璃门
第三次见到他 我们之间隔着他的学生和家长 我误以为那是他的第二个家庭
第四次见到他 我们之间隔着我的现实 我手上的戒指 我的生活
知道他还是单身的那一刻 我头晕目眩
小时候读书 读到枉凝眉 读到水月镜花 不知宝黛空余恨是为何故
直到听他说他还是单身的那一刻 我懂了 我想笑
命运摆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该是多大的一个乐子
可是笑容还没挤出 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1、梦见做红烧肉的预兆
前运虽苦而后运甘甜,能顺利成功并大发展,为富豪,享长寿安宁,但人格、地格若凶数恐有病弱或流亡失所之虑,若无凶数,则可免忧虑。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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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见做红烧肉的宜忌「宜」宜买股票,宜批评不文明行为,宜调情。
「忌」忌购物,忌争论,忌认错自首。
3、梦见做红烧肉是什么意思梦见做红烧肉,今天你的身边会出现观察你的人!他们的评价结果,往往对你有重要的意义。今天需要在细节上注意一些,让自己显得慷慨点、主动点。
做生意的人梦见做红烧肉,代表有一段阻碍,重新整理再经营一定顺利。
恋爱中的人梦见做红烧肉,说明只要互相信任,婚姻可成。秋季有喜庆。
怀孕的人梦见做红烧肉,预示生男,勿动胎气。
梦见做红烧肉,按周易五行分析,吉祥色彩是绿色,幸运数字是2,桃花位在东南方向,财位在正南方向,开运食物是松子。
本命年的人梦见做红烧肉,意味着一切顺其自然,以慈悲心处事,如愿顺利。
上学的人梦见做红烧肉,意味着文科方面差一些,可望录取。
本命年的人梦见红烧肉块,意味着识时务知进退为要,宜守不宜进,诸事不顺。
梦见送红烧肉,按周易五行分析,吉祥色彩是橙色,财位在正东方向,桃花位在正西方向,幸运数字是2,开运食物是黄豆。
出行的人梦见吃红烧肉,建议最好找个伴同行,可出外。
本命年的人梦见我姐想吃红烧肉,意味着变动大,损失亦大,外出远行注意安全。
梦见红烧肉园,按周易五行分析,吉祥色彩是黑色,幸运数字是1,桃花位在正东方向,财位在东南方向,开运食物是向日葵。
怀孕的人梦见煮红烧肉,预示春秋占可得男,夏占得女。
梦见红烧肉的做法,按周易五行分析,吉祥色彩是黑色,财位在东南方向,桃花位在西北方向,幸运数字是1,开运食物是山药。
上学的人梦见红烧肉园,意味着只要笔试成绩通过口试没问题。
怀孕的人梦见红烧肉黑了,预示生男,秋占生女,身体多保养。
梦见吃红烧肉,会有财运。
怀孕的人梦见埋红烧肉,预示生女,勿动土。
恋爱中的人梦见煮红烧肉,说明掌握时机求婚必有结果,婚姻可成。
梦见烧红烧肉,按周易五行分析,吉祥色彩是白色,桃花位在东南方向,财位在正南方向,幸运数字是5,开运食物是羊肉。
1
陆止是左悦的二叔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左悦对陆止一见钟情,奈何陆止落花无意。
左悦母胎单身25年,一直把运动阳光男孩标榜为自己的理想型,直到见到陆止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什么狗屁理想型,陆止就是她的理想型。
陆止,浑身上下,跟阳光这两个字都搭不上边,戴着一幅无框眼镜的他,给人的感觉温雅、干净。
然而,就在左悦对他好感度噌噌噌直线上涨的时候,下一秒,他一句话直接把她这刚萌芽的爱情小幼芽给掐折了。
他说:“我不是来相亲的。”
陆止继而解释:“很抱歉,我母亲生病了,她希望我能找个女朋友,但我现在并不想谈恋爱,只是我母亲”
左悦恍然大悟,低下头,默默哀悼了三秒,然后抬眼灿笑:“没事没事,理解理解~”
再次见到陆止,是在三个月后。
左悦没想到陆止会突然联系她,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走在路上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了手上的手机。
只是她没想到,陆止是来找她帮忙的,而且是一个对于她来说,嗯,有点小为难的请求。
陆止说,他的母亲生病了,不肯服药也不肯吃饭,除非他带个女朋友回来。
他没了辙,只好找上了三个月前和他相过亲的左悦。
当然,这个“女朋友”只是权宜之策,简单来说,就是演假情侣。
书上说,先动心的一方就已经输了一半。所以,即使陆止的请求有些过于无礼,但左悦最终还是答应了。
第一次见到陆止母亲的时候,左悦便觉得自己与她很是投缘。或许是因为陆妈本身就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或许是爱屋及乌。
陆止工作的地方不在本市,而是在距离本市一百多公里的邻市。那天带左悦去医院探望了母亲后,见母亲心情大好,也乖乖吃饭服药,便连夜回了工作的城市。
陆止的工作很忙,而且经常要出差,虽然从邻市回来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陆妈经常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他一面。
这些事情是左悦与陆妈混熟了后,从她口中得知的。
陆妈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淑的人,却也非常的通透,轻易间就看穿了他们两人并非真交往,只是她却又不当着两人的面拆穿,反而趁着自家儿子上洗手间的时候,拉着左悦的手说:“小姑娘,我家儿子不懂事,委屈你了。”
左悦的手被陆妈拉着,对于她口中的话一头雾水:“阿姨,您说什么呢?我,我是陆止女朋友,应,应该的”
陆妈一幅看穿不说穿的模样,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左悦拿她的****。
左悦想着和陆止的关系,左右为难之际,陆妈又语出惊人:“阿姨可以帮你追到我家儿子哦。”
那一刻,左悦仿若被雷击,明白过来陆妈的意思后,跺跺脚,乖乖奉上了手机号码。
至此,左悦便与陆妈开始了一段如何泡到陆止的革命友谊。
2
陆妈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后,终于出院。
消失了十多天的陆止也终于赶在母亲出院的前一刻准时出现在医院病房门口。
左悦发现,比起上一次见他,陆止整个人似乎清瘦了些。
不知为何,望着他有些单薄的背影,左悦心底有些酸酸的。
陆止这个男人,她一直都看不懂他。
虽然在陆妈住院的这十多天里,他没有露面,但是每天,他都会准时在网上问她关于陆妈的病情,每餐是否按时,是否有乖乖服药
他并没有让她去照顾陆妈,只是,每天给学生上完课后,左悦总忍不住往医院跑,陆妈见她天天往医院跑,也有些心疼和不好意思,假意斥责她下次不要来了,每每这时,左悦就笑笑不说话,到点了她又出现了。陆妈后面也放弃说教了。
十几天相处下来,陆妈几乎把左悦当自家女儿般了,要不是知道左悦喜欢自家儿子,都想认上干亲了。
而左悦,也渐渐习惯每天在网上与陆止报告陆妈的康复情况。
左悦从小便听家里长辈说起,一个懂得孝敬父母的人,一定坏不到哪里去。
他会提前安排好医药费,他会不断地跟她说谢谢虽然左悦心里,很不喜欢他一直这么客套。
陆止家的房子,是陆爸在世时买下的一处两室的小房子。装修简单,却也打理得很干净。
陆止说,陆妈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而陆爸,在陆止小学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意外去世后,留下他们两母子相依为命。
陆妈说,陆止从小便很乖,很懂事。从父亲去世的那年起,他就俨然成为了这个家里的小小男子汉。
他上学不再需要有人接送,会自己起床做早餐,就为了让晚上值班的母亲多睡一会。
他还开始学习做饭,因为做护士的陆妈工作很忙,他便提着自己做好的饭盒去医院给母亲送饭。
从小在父母羽翼下无忧无虑长大的左悦,无法想象小小年纪便不得逼自己一夜长大的陆止是如何长成今日这般模样的。
他总是很淡漠的样子,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从医院回到家中的陆妈,突然很想吃一碗葱油面。
左悦在陆家冰箱里翻了个底,也只能找到一把面条和几个鸡蛋,少了那灵魂配料:葱。
陆止在房里和陆妈说着话,左悦想起楼下有家兼售果蔬的便利店,便给陆止发了条消息后下楼。
只是不赶巧,便利店里那最后一把小葱在几分钟前被人给买走了。
买不到葱的左悦有些丧气地往回走,路过楼下花园时,忽然发现一处花圃里栽种有小一片绿油油的小葱,眼睛一亮。
后来,据小葱的主人说起,不知道哪个小贼连她家的葱都不放过,要不是看她还知道留下一百块钱,就拎着监控去报警了。
左悦那时候躲在人群后瑟瑟发抖,看见陆止有些玩味的笑容,就更加窘迫了。
再后来,也没人再提起这件事,如此不了了之。
反正那天那碗葱油面,陆妈吃得很香,左悦觉得一切都值了。
虽然一百块一把的小葱实在是有些让人肉疼……
3
陆止休了三天的假。
当他一大早开门看到左悦拎着一壶鸡汤站在他家门口时,似乎刚刚从睡眠中醒来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左悦拎着暖壶,在他眼前弯了弯眉眼:“早。”
而陆妈早起许多,左悦来的时候正在阳台处拾掇她很久没打理的花花草草,听到左悦的声音,忙不迭从阳台进屋,一脸笑容。
“阿悦,你怎么来了?”
“阿姨,我妈煲多了烫,我就带一些来给您补补身子。”左悦接过陆妈手上的工具,扶着她还有些虚弱的身子在餐桌前坐下。
左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承认那壶烫其实是她今天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的最新鲜的食材,然后熬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成果。
或许是怕陆止觉得亏欠于她,或许是不想让陆止那么快知晓她那少女心事。
她喜欢他这件事,他不知道,但自从他主动联系她后,她决定试一次。
陆妈说,她这个儿子啊,太死心眼,七年前和初恋女友分手后就没见他再找。陆妈心里猜测,他也许心里还是放不下。
左悦听陆妈讲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并没有因为他对前女友的情深而生了嫉妒的情绪,只是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他肯定是很爱很爱那个人,所以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也不愿意找另外一个人来分割他对她的感情吧。
那么她呢?她会成为那个能使他对前事释怀的那个人吗?
左悦其实并没有十足的信心去打动陆止,让他爱上自己,但是她更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她这辈子,不管是到了七老八十,她依然会感到很遗憾。
陆妈说,阿悦啊,陆止身上有很多缺点,但是他不是无情的人,他也不会一直在一棵树上吊死,只是现在的他,需要有一个人再次走进他的心里。
左悦回去的时候,陆妈嘱托陆止送她回家,陆止没有拒绝,很是爽快地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陆止问她饿吗?左悦愣了愣,点头。
于是,他们去吃了料很足的火鸡面。
地点是左悦选的,陆止没有意见,只是当那一碗香辣的火鸡面端上桌时,他有些傻眼。
左悦见他拿着筷子无从下手的样子,偷偷笑了笑,然后递给他一瓶醋。
“你可以换一碗或者加点醋就没那么辣了。”
陆止选择了加醋,只是,那一碗火鸡面还是吃得他满头大汗。
见左悦一脸无辜的笑,陆止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汗,眼中依然波澜不惊,顶多嘴角多了些无奈的浅抿。
4
左悦早出晚归的行为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
弟弟左尔某天贱兮兮地问她:“姐,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左悦一惊,一手拍掉他凑到眼前的大脸,很是义正严辞:“胡说八道!要是被爸妈听到了误会我不保证你头上的脑袋能留着过今晚!”
左尔吓得赶紧护住了自己的脑袋破门离去:“切,不是就不是嘛,干嘛整这么暴力的话,吓死人啦!”
某周末下午,肯德基店内。
林娇见左悦总是盯着手机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停下大快朵颐的手,盯着眼前一双秀眉都快拧成一团的好友,若有所思道:“小悦悦啊,你很不对劲哦。说,是不是有男人了?”
林娇说话没有遮拦,吓得左悦抓起一根鸡小腿塞进了她嘴里:“呀!你别乱说!”小城市人不多,人来人往间,说不定隔壁桌坐着的就是你家七大姑八大姨。
陆止三天休假结束后便回了邻市上班。一个月过去了,两人仿若又成了躺在各自通讯录里的某一好友,少有交集。陆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忙,左悦有时候想找他唠一句,他总是回复得很晚,有时候左悦都快绝望了,他的头像却又弹了出来。
追男尚未成功,左悦并不想让事情传得街知巷闻。毕竟,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不过,对面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左悦也不打算瞒着她,所以坦白,“其实,我看上了我的相亲对象。”
林娇一听,眼睛都亮了,喜爱的鸡小腿也不啃了,凑上前好奇欲爆棚:“然后呢然后呢?”
“但是他好像没看上我。”左悦有些丧气。其实,经过陆妈生病住院的事情后,左悦隐约觉得,陆止对于她,似乎不再似之前那般疏离,只是,当她想再靠近一步的时候,他却又从不给回应。
若即若离,令人难以琢磨,心情也因为他此起彼伏。
林娇一听,瞬间理解,又是一出你爱我我不爱你的人间惨剧。
“说给姐听听,姐当你军师,帮你好好分析分析!”林娇自然不会让自家好友单枪匹马地一昧单恋到老,很是义气地一拍胸膛。
左悦抬起眼皮子瞥了好友一眼,半信半疑。
林娇虎躯一震,瞪了左悦一眼:“咋的?不相信姐?姐可是在爱情这条路上身经百战的人!”
左悦被逗笑,想想确实如此,再不济就当死马当活马医,遂拜了林娇为自己爱情路上的“狗头军师”。
5
左悦决定主动出击,就像林娇说的,有没有试一次,别等到陆止被别的女人惦记走了才来哭鼻子。
于是左悦在网上状似无意地跟陆止提起,学校安排她下周去他工作的城市听讲座,顺便问了他一句,有没有时间出来约个饭?
那端静默了半小时后,发来一个“好”字。那晚,左悦兴奋地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
两人见面的那天,陆止带她去吃了她最喜欢的芝士焗龙虾,左悦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她记得,她曾在朋友圈晒过此物美食照。
无论如何,左悦觉得,这一顿晚餐,她吃得很开心,陆止虽然依然话不多,但也不冷场,也算是相谈甚欢。
只是,晚餐后,左悦明显感觉到气氛变了,她提议作为东道主的他可否带她到处逛逛,他以明日还要开早会推辞了。
左悦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踟躇了片刻,说道:“那我们回酒店吧。”
陆止送了左悦回她留宿的酒店,知道左悦明天就回去,临分手时也只是叮嘱了声:“一路顺风。”
左悦差点没被这四个字气得一口气下不来,但是又只能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计划今晚表白的,但是陆止明里暗里却完全不给她机会,他擅长避开话题,却又让左悦找不出任何破绽。
躺在床上,左悦觉得不能白白来这一趟,犹豫了许久,点开和他的聊天对话框,打出一句“我喜欢你”发了出去。
然后像是拿了烫手的山芋,一把把手机扔在床上,跑去卫生间洗漱。
只是等她磨磨蹭蹭洗漱完,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手机依旧是死寂般的状态。
左悦失眠了一整晚,天亮前迷迷糊糊睡去,幸好调了闹钟,要不然估计会错过回家的列车。
陆止的回复在左悦上车的那一刻姗姗来迟。
他说:“对不起,昨晚睡着了”。还有,他说的抱歉。
一个多小时后,左悦下了车,看见在候车大厅等她的林娇,上前一把抱住她,声音闷闷的:“姐妹,我失败了”
林娇抱着她安慰:“没事啊。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6
被陆止拒绝后,左悦心情低落了一段时间。
陆妈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身体好些后,做了好吃的,就会喊上左悦。
左悦一开始有些犹豫,更不知道如何与陆妈解释她和陆止之间的关系,后来实在是熬不住陆妈的盛情,提了一篮子水果和一些补品,趁陆止不在的时候上门。
陆妈是个很通透的人,左悦一直都知道,所以,从一进门,她自认把自己的小情绪藏得很好。
陆妈做了几款拿手好菜,左悦一看就食指大动。
饭桌上,陆妈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到左悦的碗里,“阿悦啊,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左悦回夹了一块香滑鸡腿肉到陆妈的碗里,“阿姨,我哪有瘦,我最近在减肥呢。倒是您,身子刚刚好,要多吃点。”
陆妈笑了笑,没有继续探讨瘦与不瘦的话题,状似无意间说了句:“陆止今早给我打了电话,说今天回家呢。”
左悦一听,嘴里的排骨瞬间不香了。
她快速把碗里的饭吃完,帮着陆妈收拾好碗筷,扯了个借口说林娇有急事找她,便急匆匆离开。
只是,还未走出小区,迎面就撞见那道令人又念又气的身影。左悦没有自信在他面前假装无事,于是趁着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掉头就走。
“左悦!”到底是被发现了啊。
“嗨。”左悦尴尬地回头,扯了个笑容。只是她心底无比清楚,这个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你,过来看望我妈吗?”陆止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嗯呃,其实是阿姨做了好吃的,喊我过来吃。”左悦手指蜷缩着,面对陆止时,她始终无法做到自若。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也不等陆止答话,左悦快步越过他,径自走远了。
陆止站在原地,望着她走远的背影,才抬脚朝家的方向走去。
晚上,左悦和林娇两人从酒店包厢出来,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左悦边架着醉成一滩的林娇,边掏出手机给弟弟左尔打电话。
巧的是,左尔正好在附近,不消几分钟的时间,他人就到了。
只是,他没有开车,开车的是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左悦想躲都来不及的人。
左悦从来都不知道,左尔竟然认识陆止。这一刻,左悦有些庆幸自己今晚没有放纵自己借酒消愁,因为桌上的酒基本都进了林娇的肚,要不然此刻醉成一滩的人就是她了。
车上,佯装不相识的两人在左尔的介绍下有些尴尬地笑笑,而大线条的左尔哪里知道他们俩之间的那些事,回去的路上,还在向陆止大力推销着自家姐姐。
左悦觉得,她今晚做得最错的决定,就是喊左尔来接她。
她忍住想掐死亲弟弟的冲动,保持着嘴边的微笑,一路听着左尔朝陆止诉说着对她的吐槽。例如什么恋爱了又藏着不告诉他,失恋了就只会借酒消愁,喊他来当苦力等等
7
时间过得很快,左悦生日那天,家里人紧锣密鼓,敲定了个生日会。
左尔说人多热闹,想请些他的朋友热下气氛,父母也觉得人多热闹,只是左悦没想到,左尔把陆止也叫上了,而陆止,竟然也应邀了。
生日会上,林娇走过来戳了戳左悦的肩膀,“他就是陆止?”
“哦……”左悦有些有气无力。
坐在沙发上的陆止,人淡如菊,不苟言笑,但丝毫不影响左尔那堆青春逼人的女同学步步逼近。
“啧啧,果然是人间美色。”林娇晃了晃脑袋。对陆止的颜值也给了高分肯定,又一转话题,“既然他会来你的生日会,说不定他对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呢。”
“姐妹,再加把劲,拿下他?”“狗头军师”林娇觉得此事可行,旁敲侧击,推波助澜。
真的如林娇所说,他对她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吗?
左悦从噪杂的客厅出来,在院子里的秋千坐下,思索着林娇刚刚说的话。许是她太入神了,连陆止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她都没有察觉,直到他修长的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左悦停下有些摇晃的秋千,望着身前的陆止,有些迷糊。
“生日快乐。”陆止说话间,手掌摊开,上面放着一个精巧的盒子。
“谢谢。”左悦接过盒子,盒子很轻,却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鼓励着她。
她试探地开口:“你为什么,会来我的生日?你是不是,并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说完后紧张地盯着陆止,生怕错过他脸上的每一帧变化。
“”陆止沉默了。他没有回答说是或是不是,眼睛望向身后深不见底的黑夜,眼底有着左悦看不透的深邃。
良久,左悦起身,自嘲地笑笑,“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的。”与陆止擦肩而过的瞬间,陆止的这句话,喊停了左悦脚下的步伐。
“我没有你看到的这么好,我的过去,有太多不堪。”陆止的声音,夹带着隐忍的伤痛,一下下打在左悦的心上。
陆止说,他曾经有过一个妻子,那个女孩是他的初恋,在他们去领结婚证的路上,出了车祸;他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还没有出世,就跟着他的母亲在那一场车祸中一起离开了他
陆止说着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很平静,只是他望着远处没有一个焦点的样子还是深深刺痛了左悦。
左悦想抱一抱他,却不知如何伸手,直到他问:“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这一刻,左悦终于可以大胆地抱住他,说出心底最诚实的答案。
25岁生日这天,左悦终于愿望成真,和陆止成为了男女朋友。
夜里,喧闹散去,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左悦给陆止发了一段话: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你的未来,我不想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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