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宋江夜看小鳌山 花荣大闹清风寨
话说这清风山离青州不远,只隔得百里来路。这清风寨却在青州三岔路口,地
名清风镇。因为这三岔路上通三处恶山,因此,特设这清风寨在这清风镇上。那里
也有三五千人家,却离这清风山只有一站多路。当日三位头领自上山去了。只说宋
公明独自一个,背着些包里,迤逦来到清风镇上,便借问花知寨住处。那镇上人答
道:“这清风寨衙门在镇市中间。南边有个小寨,是文官刘知寨住宅;北边那个小
寨正是武官花知寨住宅。”宋江听罢,谢了那人,便投北寨来。到得门首,见有几
个把门军汉,问了姓名,入去通报。只见寨里走出那个少年的军官来,拖住宋江,
喝叫军汉接了包里、朴刀、腰刀,扶到正厅上,便请宋江当中凉�上坐了,纳头便
拜四拜,起身道:“自从别了兄长之后,屈指又早五六年矣,常常念想。听得兄长
杀了一个泼猓花,官司行文书各处追捕。小弟闻得,如坐针毡,连连写了十数封书,
去贵庄问信,不知曾到也不?今日天赐,幸得哥哥到此,相见一面,大慰平生。”
说罢又拜。宋江扶住道:“贤弟,休只顾讲礼。请坐了,听在下告诉。”花荣斜坐
看。宋江把杀阎婆惜一事和投奔柴大官人并孔太公庄上遇见武松、清风山上被捉遇
燕顺等事,细细地都说了一遍。花荣听罢,答道:“兄长如此多难,今日幸得仁兄
到此。且住数年,却又理会。”宋江道:“若非兄弟宋清寄书来孔太公庄上时,在
下也特地要来贤弟这里走一遭。”花荣便请宋江去后堂里坐,唤出浑家崔氏来拜伯
伯。拜罢,花荣又叫妹子出来拜了哥哥。便请宋江更换衣裳鞋袜,香汤沐浴,在后
堂安排筵席洗尘。当日筵宴上,宋江把救了刘知寨恭人的事,备细对花荣说了一遍。
花荣听罢,皱了双眉,说道:“兄长,没来由救那妇人做甚么?正好教灭这厮的口。”
宋江道:“却又作怪!我听得说是清风寨知寨的恭人,因此把做贤弟同僚面上,特
地不顾王矮虎相怪,一力要救他下山。你却如何恁的说?”花荣道:“兄长不知:
不是小弟说口,这清风寨是青州紧要去处,若还是小弟独自在这里守把时,远近强
人怎敢把青州扰得粉碎。近日除将这个穷酸饿醋来做个正知寨:这厮又是文官,又
不识字;自从到任,只把乡间些少上户诈骗;朝庭法度,无所不坏。小弟是个武官
副知寨,每每被这厮呕气,恨不得杀了这滥污贼禽兽。兄长却如何救了这厮的妇人?
打紧这婆娘极不贤,只是调拨他丈夫行不仁的事,残害良民,贪图贿赂。正好叫那
贱人受些玷辱。兄长错救了这等不才的人。”宋江听,便劝道:“贤弟差矣!自古
道:‘冤雠可解不可结’。他和你是同僚官,虽有些过失,你可隐恶而扬善。贤弟,
休如此浅见。”花荣道:“兄长见得极明。来日公廨内见刘知寨时,与他说过救了
他老小之事。”宋江道:“贤弟若如此,也显你的好处。”花荣夫妻几口儿,朝暮
臻臻至至,献酒供食,伏侍宋江。当晚安排�帐在后堂轩下,请宋江安歇。次日,
又备酒食筵宴款待。话休絮烦。宋江自到花荣寨里,了四五日酒。花荣手下有几个
体己人,一日换一个,拨些碎银子在他身边,每日教相陪宋江去清风镇街上观看市
井喧哗;村落宫观寺院,闲走乐情。自那日为始,这体己人相陪着闲走,邀宋江去
市井上闲玩。那清风镇上也有几座小勾栏并茶坊酒肆,自不必说得。当日宋江与这
体己人在小勾栏里闲看了一回,又去近村寺院道家宫观游赏一回,请去市镇上酒肆
中饮酒。临起身时,那体己人取银两还酒钱。宋江那里肯要他还钱,却自取碎银还
了。宋江归来又不对花荣说。那个同去的人欢喜,又落得银子,又得身闲。自此,
每日拨一个相陪,和宋江去闲走。每日又只是宋江使钱。自从到寨里,无一个不敬
爱他的。宋江在花荣寨里住了将及一月有余,看看腊尽春回,又早元宵节近。且说
这清风寨镇上居民商量放灯一事,准备庆赏元宵,科敛钱物,去土地大王庙前扎缚
起一座小鳌山,上面结彩悬花,张挂五七百碗花灯。土地大王庙内,逞赛诸般社火。
家家门前扎起灯棚,赛悬灯火。市镇上,诸行百艺都有。虽然比不得京师,只此也
是人间天上。当下宋江在寨里和花荣饮酒,正值元宵。是日,晴明得好。花荣到巳
牌前后,上马去公解内点起数百个军士,教晚间去市镇上弹压;又点差许多军汉,
分头去四下里守把栅门。未牌时分,回寨来邀宋江点心。宋江对花荣说道:“听闻
此间市镇上今晚点放花灯,我欲去看看。”花荣答道:“小弟本欲陪侍兄长,奈缘
我职役在身,不能彀闲步同往。今夜兄长自与家间二三人去看灯,早早的便回;小
弟在家专待家宴三杯,以庆佳节。”宋江道:“最好。”却早天色向晚,东边推出
那轮明月。宋江和花荣家亲随体己人两三个跟随着缓步徐行。到这清风镇上看灯时,
只见家家门前搭起灯棚,悬挂花灯:灯上画着许多故事,也有剪彩飞白牡丹花灯并
芙蓉、荷花,异样灯火。四五个人手挽着,来到大王庙前,在鳌山前看了一回,迤
逦投南走。不过五七百步,只见前面灯烛荧煌,一夥人围住在一个大墙院。门首热
闹。锣声响处,众人喝采。宋江看时,却是一夥舞“鲍老”的。宋江矮矬,人背后
看不见。那相陪的体己人却认得社火队里,便教分开众人,请宋江看。那跳“鲍老”
的,身躯纽得村村势势的。宋江看了。呵呵大笑。只见这墙院里面却是刘知寨夫妻
两口儿和几个婆娘在里面看。听得宋江笑声,那刘知寨的老婆于灯下却认得宋江,
便指与丈夫道:“兀!那个笑的黑矮汉子,便是前日清风山抢掳下我的贼头。”刘
知寨听了,一惊,便唤亲随六七人,叫捉那个笑的黑矮汉子,宋江听得,回身便走。
走不过十余家,众军汉赶上,把宋江捉住,到寨里,用四条麻索绑了,押至厅前。
那三个体己人见捉了宋江,自跑回来报与花荣知道。且说刘知寨坐在厅上,叫解过
那来。众人把宋江簇拥在厅前跪下。刘知寨喝道:“你这厮是清风山打劫强贼,如
何敢擅自来看灯!今被擒获,有何理说?”宋江告道:“小人自是郓城县客人张三,
与花知寨是故友,来此间多日了,从不曾在清风山打劫。”刘知寨老婆却从屏风背
后转将出来,喝道:“你这厮兀自赖哩!你记得教我叫你做‘大王’时?”宋江告
道:“恭人差矣。那时小人不对恭人说来:‘小人自是郓城县客人,亦被掳掠在此
间,不能彀下山去?’”刘知寨道:“你既是客人被掳劫在那里,今日如何能彀下
山来,却到我这里看灯?”那妇人便说道:“你这厮在山上时,大刺刺的坐在中间
交椅上,繇我叫大王,那里睬人!”宋江道:“恭人全不记我一力救你下山,如何
今日倒把我强扭做贼?”那妇人听了,大怒,指着宋江骂道:“这等赖皮赖骨,不
打如何肯招!”刘知寨道:“说得是。”喝叫:“取过批头来打那。”一连打了两
料。打得宋江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叫:“把铁锁锁了。明日合个囚车,把做‘郓
城虎’张三解上州里去。”却说相陪宋江的体己人慌忙奔回来报知花荣。花荣听罢,
大惊,连忙写书一封,差两个能干亲随人去刘知寨处取。亲随人了书,急忙到刘知
寨门前。把门军士入去报覆:“花知寨差人在门前下书。”刘高叫唤至当厅。那亲
随人将书呈上。刘高拆开封皮,读道:花荣拜上僚兄相公座前:所有薄亲刘丈,近
日从济州来,因看灯火,误犯尊威,万乞情恕放免,自当造谢。草字不恭,烦乞察
不宣。刘高看了,大怒,把书扯的粉碎,大骂道:“花荣这厮无礼!你是朝廷命官,
如何却与强贼通同,也来瞒我。这贼已招是郓城县张三,你却如何写济州刘丈!俺
须不是你侮弄的;你写他姓刘,是和我同姓,恁的我便放了他!”喝令左右把下书
人推将出去。那亲随人被赶出寨门,急急归来,禀覆花荣知道,花荣听了,只叫得:
“苦了哥哥!快备我的马来。”花荣披挂,拴束了弓箭,绰上马,带了三五十名军
汉,都拖拽棒,直奔至刘高寨里来。把门军汉见了,那里敢拦当;见花荣头势不好,
尽皆惊,都四散走了。花荣抢到厅前,下了马,手中拿着。那三五十人都摆在厅前。
花荣口里叫道:“请刘知寨说话。”刘高听得,惊得魂飞魄散;惧怕花荣是个武官,
那里敢出来相见。花荣见刘高不出来,立了一回。喝叫左右去两边耳房里搜人。那
三五十军汉一齐去搜时,早从廊下耳房里寻见宋江,被麻索高吊起在梁上,又使铁
索锁着,两腿打得肉绽。几个军汉,便把绳索割断、铁锁打开,救出宋江。花荣便
叫军士先送回家里去。花荣上了马,绰在手,口里发话道:“刘知寨!你便是个正
知寨,待怎的,奈何了花荣!谁家没个亲眷!你却甚么意思?我的一个表兄,直拿
在家里,强扭做贼,好欺负人!明日和你说话。”花荣带了众人,自回到寨里来看
视宋江。却说刘知寨见花荣救了人去,急忙点起一二百人,也叫来花荣寨夺人。那
一二百人内,新有两个教头。为首的教头虽然得了些刀,终不及花荣武艺;不敢不
从刘高,只得引了众人奔花荣寨里来。把门军士入去报知花荣。此时天色未甚明亮,
那二百来人拥在门首,谁敢先入去,都惧怕花荣了得。看看天大明了,却见两扇大
门不关,只见花知寨在正厅上坐着,左手拿着弓,右手挽着箭。众人都拥在门前。
花荣竖起弓,大喝道:“你这军士们!不知‘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刘高差你来,
休要替他出色。你那两个新参教头还未见花知寨的武艺。今日先教你众人看花知寨
弓箭,然后你那们,要替刘高出色,不怕的入来。看我先射大门上左边门神的骨朵
头。”搭上箭,拽满弓,只一箭,喝声:“着!”正射中门神骨朵头。二百人都一
惊。花荣又取第二枝箭,大叫道:“你们众人再看:我第二枝箭要射右边门神的这
头盔上朱缨!”飕的又一箭,不偏不斜,正中缨头上。那两枝箭却射定在两扇门上。
花荣再取第三枝箭,喝道:“你众人看我第三枝箭,要射你那队里,穿白的教头心
窝!”那人叫声,“哎呀!”便转身先走。众人发声啊,一齐都走了。花荣且教闭
上寨门,却来后堂看觑宋江。花荣道:“小弟惜了大哥,受此之苦。”宋江答道:
“我却不妨。只恐刘高那不肯和你干休。我们也要计较个长便。”花荣道:“小弟
舍着弃了这道官诰,和那理会。”宋江道:“不想那妇人将恩作怨,教丈夫打我这
一顿。我本待自说出真名姓来,却又怕阎婆惜事发;因此只说郓城客人张三。叵耐
刘高无礼,要把我做郓城虎张三解上州去,合个囚车盛我。要做清风山贼首时,顷
刻便是一刀一剐!不得贤弟自来力救,便有铜唇铁舌,也和他分辩不得。”花荣道:
“小弟寻思,只想他是读书人,须念同姓之亲,因此写了刘丈;不想他直恁没些人
情。如今既已救了来家,且却又理会。”宋江道:“贤弟差矣:既然仗你豪势,救
了人来,凡事要三思。自古道:‘饭防噎,行路防跌。’他被你公然夺了人来,急
使人来抢,又被你一吓,尽都散了;我想他如何肯干罢。必然要和你动文书。今晚
我先走上清风山去躲避,你明日却好和他白赖,终久只是文武不和相殴的官司。我
若再被他拿出去时,你便和他分说不过。”花荣道:“小弟只是一勇之夫,却无兄
长的高明远见。只恐兄长伤重了走不动?”宋江道:“不妨。事急难以担阁,我自
捱到山下便了。”当日敷贴了膏药,了些酒肉,把包里都寄在花荣处。黄昏时分,
便使两个军汉送出栅外去了。宋江自连夜捱去。不在话下。再说刘知寨见军士一个
个都散回寨里来说道:“花知寨十分英勇了得,谁敢去近前,当他弓箭!”两个教
头道:“着他一箭时,射个透明窟窿,却是都去不得。”刘高那终是个文官,有些
算计。当下寻思起来:“想他这一夺去,必然连夜放他上清风山去了,明日却来和
我白赖;便争竞到上司,也只是文武不和�殴之事。我却如何奈何得他?我今夜差
二三十军汉去五里路头等候。倘若天幸捉着时,将来悄悄的关在家里,却暗地使人
连夜去州里报知军官下来取,就和花荣一发了,都害了他性命。那时我独自霸着这
清风寨,省得受那们的气!”当晚点了二十余人,各执棒,就夜去了。约莫有二更
时候,去的军汉背剪绑得宋江到来。刘知寨见了大喜道:“不出吾之所料!且与我
囚在后院里,休教一个人得知!”连夜便写了一封申状,差两个心腹之人星夜来青
州府飞报。次日,花荣只道宋江上清风山去了,坐视在家,心里只道:“我且看他
怎的!”竟不来睬着。刘高也只做不知。两下都不说着。且说这青州府知府正值升
厅公座。那知府覆姓慕容,双名彦达,是今上徽宗天子慕容贵妃之兄;倚托妹子的
势,要在青州横行,残害良民,欺罔僚友,无所不为。正欲回衙早饭,只见左右公
人接上刘知寨申状,飞报贼情公事。知府接来看了刘高的文书,了一惊,便道:
“花荣是个功臣之子,如何结连清风山强贼?这罪犯非小,未审虚实?”便教唤那
本州兵马都监来到厅上,分付他去。原来那个都监,姓黄,名信。为他本身武艺高
强,威镇青州,因此称他为“镇三山”。那青州地面所管下有三座恶山:第一便是
清风山,第二便是二龙山,第三便是桃花山。这三处都是强人草寇出没的去处。黄
信却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唤做“镇三山”。这兵马都监黄信上厅来领了知府
的言语,出来点起五十个壮健军汉,披挂了衣甲,马上擎着那口丧门剑,连夜便下
清风寨来,迳到刘高寨前下马。刘知寨出来接着,请到后堂,叙礼罢,一面安排酒
食管待,一面犒赏军士;后面取出宋江来,教黄信看了。黄信道:“这个不必问了。
连夜合个囚车,把这厮盛在里面!”头上抹了红绢,插一个纸旗,上写着:“清风
山贼首郓城虎张三”。宋江那里敢分辩,只得由他们安排。黄信再问刘高道:“你
得张三时,花荣知也不知?”刘高道:“小官夜来二更了他,悄悄的藏在家里,花
荣只道去了,安坐在家。”黄信道:“既是恁的,却容易。明早安排一付羊酒去大
寨里公厅上摆着,却教四下里埋伏下三五十人预备着。我却自去花荣家请得他来,
只说道:‘慕容知府听得你文武不和,因此特差我来置酒劝谕。’赚到公厅,只看
我掷盏为号,就下手拿住了,一同解上州里去。此计如何?”刘高喝采道:“还是
相公高见,此计却似‘中捉�,手到来’。”当夜定了计策。次日天晓,先去大寨
左右两边帐幕里,预先埋伏了军士,厅上虚设着酒食筵宴。早饭前后,黄信上了马,
只带三两个从人,来到花荣寨前。军人入去传报。花荣问道:“来做甚么?”军汉
答道:“只听得教报道‘黄都监特来相探’。”花荣听罢,便出来迎接。黄信下马,
花荣请至厅上叙礼罢,便问道:“都监相公,有何公干到此?”黄信道:“下官蒙
知府呼唤,发落道:为是你清风寨内文武官僚不和,未知为甚缘由。知府诚恐二位
因私雠而惜公事,特差黄某到羊酒,前来与你二位讲和。已安排在大寨公厅上,便
请足下上马同往。”花荣笑道:“花荣如何敢欺罔刘高?他又是个正知寨。只是他
累累要寻花荣的过失。不想惊动知府,有劳都监下临草寨,花荣将何以报!”黄信
附耳,低言道:“知府只为足下一人。倘有些刀兵动时,他是文官,做得何用?你
只依着我行。”花荣道:“深谢都监过爱。”黄信便邀花荣同出门首上马。花荣道:
“且请都监少叙三杯了去。”黄信道:“待说开了,畅饮何妨?”花荣只得叫备马。
当时两个并马而行,直来到大寨下了马。黄信携着花荣的手,同上公厅来。只见刘
高已自先在公厅上。三个人都相见了。黄信叫取酒来。从人已自先把花荣的马牵将
出去,闭了寨门。花荣不知是计,只想黄信是一般武官,必无歹意。黄信擎一盏酒
来,先劝刘高道:“知府为因听得你文武二官同僚不和,好生忧心;今日特委黄信
到来与你二公陪话。烦望只以报答朝廷为重,再后有事,和同商议。”刘高答道:
“量刘高不才,颇识些理法;直教知府恩相如此挂心。我二人也无甚言争执,此是
外人妄传。”黄信大笑道:“妙哉!”刘高饮过酒,黄信又斟第二杯酒来劝花荣道:
“虽然是刘知寨如此说了,想必是闲人妄传,故是如此。且请饮一杯。”花荣接过
酒了。刘高拿副台盏,斟一盏酒回劝黄信道:“动劳都监相公降临敝地,满饮此杯。”
黄信接过酒来,拿在手里,把眼四下一看,有十数个军汉,簇上厅来。黄信把酒盏
望地下一掷,只听得后堂一声喊起,两边帐幕里走出三五十个壮健军汉,一发上,
把花荣拿倒在厅前。黄信喝道:“绑了!”花荣一片声道:“我得何罪?”黄信大
笑,喝道:“你兀自敢叫哩!你结连清风山强贼,一同背反朝廷,当得何罪?我念
你往日面皮,不去惊动,你家老小!”花荣叫道:“也须有个证见。”黄信道:
“还你一个证见!教你看真赃真贼,我不屈你。--左右!与我推将来!”无移时,
一辆囚车,一个纸旗儿,一条红抹额,从外面推将入来。花荣看时,却是宋江;目
睁口呆,面面觑,做声不得。黄信喝道:“这须不干我事,见有告人刘高在此。”
花荣道:“不妨,不妨!这是我的亲眷。他自是郓城县人。你要强扭他做贼,到上
司自有分辩处!”黄信道:“你既然如此说时,我只解你上州里,你自去分辩。”
便叫刘知寨点起一百寨兵防送。花荣便对黄信说道:“都监赚我来,虽然捉了我,
便到朝廷,和他还有分辩。可看我和都监一般武职官面,休去我衣服,容我坐在囚
车里。”黄信道:“这一件容易,便依着你。就叫刘知寨一同去州里折辩明白,休
要枉害人性命。”当时黄信与刘高都上了马,监押着两辆囚车,并带三五十军士,
一百寨兵,簇拥着车子,取路奔青州府来。有分教:火堆里,送数百间屋宇人家;
刀斧丛中,杀一二千残生性命。正是:生事事生君怨,害人人害汝休嗔。毕竟宋江
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宋江
宋江原为山东郓城县一刀笔小吏,字公明,绰号呼保义。面目黝黑,身材矮小,平素为人仗义,挥金如土,好结交朋友,以及时雨而天下闻名。因晁盖等黄泥冈劫生辰纲事发,宋江把官军追捕的消息告知晁盖。及晁盖等上梁山后,遣刘唐送来书信(招文袋)及五十两黄金酬谢。不料,此信落入其妾阎婆惜之手。无奈,宋江怒杀阎婆惜,发配江州,与李逵等相识。却又因在浔阳楼题反诗而被判成死罪。幸得梁山好汉搭救,在刑场把宋江救上梁山,坐了副头领。后在攻打曾头市时,晁盖眼中毒箭而亡,遂坐上头把交椅。日后,宋江率众为朝廷招安。在历次讨伐其他起义军的过程中,梁山好汉死伤甚众,宋江本人也被所赐御酒毒死。
宋江在一百单八将中排名第一,为三十六天罡星之首的天魁星。
晁盖
山东郓城县东溪村人,东溪村保正,本乡富户。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交天下好汉,闻名江湖。喜欢刺枪使棒,身强力壮,不取妻室,终日打熬筋骨。传说邻村西溪村闹鬼,村人凿了一个青石宝塔镇在溪边,鬼就被赶到了东溪村。晁盖大怒,就去西溪村独自将青石宝塔夺了过来在东溪边放下。因此人称“托塔天王”。
吴用
字学究,山东济州郓城县东溪村人。满腹经纶,通晓六韬三略,足智多谋,常以诸葛亮自比,道号"加亮先生",人称"智多星"。在财主家任门馆教授。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善使两条铜链。与晁盖自幼结交。
与托塔天王晁盖等,智取了大名府梁中书给蔡京献寿的十万贯生辰纲,为避免官府追缉而上梁山。
为山寨的掌管机密军师。梁山几乎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是由他一手策划的。受招安后,佐宋江 、卢俊义征伐辽国、田虎、王庆和方腊等,功绩卓著。授武节将军,武胜军承宣使。后因见宋江被害,深感朝廷奸佞当道,恐刑戮及身,遂与花荣一同自缢于楚州南门外蓼儿洼宋江墓前,尸身葬于宋江墓侧。
卢俊义
绰号“玉麒麟”,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双。原为一员外大户,浪子燕青是其家仆,如书中所言“卢某生于北京,长在豪富之家;祖宗无犯法之男,亲族无再婚之女;更兼俊义作事谨慎,非理不为,非财不取”,其人家世清白,为人谨慎,世居大名府。
宋江慕其名,为壮大梁山声势,欲将其诓上山。军师吴用与李逵便假扮算命先生与哑童子,前往卢府为其算命。闻其生于“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丁卯时”,吴用大惊失色,言其“不出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家私不能保守,死于刀剑之下”,劝其前往东南千里之外避灾,并在墙上题下“芦花丛里一扁舟,俊杰黄昏独自游。义士手提三尺剑,反时须斩逆臣头。”的藏头反诗。
卢俊义中计,欲前往泰安州避祸。途经梁山时中埋伏,与梁山英雄大战,卢俊义不敌,乘船逃走时被浪里白条张顺活捉。卢不愿在梁山落草为寇,宋江也未强迫,将其放回。待其回到家中,其妻贾氏已与管家李固做了夫妻,诬陷其勾结叛匪,卢屈打成招,下了死牢。幸得燕青、石秀以及其他梁山众好汉等先后搭救,方免遭毒手。上得梁山后,坐上了第二把交椅。忠义堂前亦竖起了“山东呼保义,河北玉麒麟”的大旗。
招安之后,卢俊义被封为武功大夫、庐州安抚使兼兵马副总管。参与指挥了征辽、讨方腊等战。后被高俅毒酒所伤,乘船时失足落水而死。
李逵
是中国古代小说《水浒传》中的一位重要人物。
沂水县百丈树人,因打死人而流亡江州,做了个小牢头。为人心粗胆大、率直忠诚、仗义疏财。人称黑旋风。
燕青
是三十六天罡星最后一名。原为北京人氏,自幼父母双亡,在卢俊义家中长大,吹箫唱曲样样能行,射箭发镖百步穿杨,人称“浪子燕青”。卢俊义被吴用诓走之后,管家李固与卢俊义之妻贾氏勾搭成奸,霸占了卢的家财,又将燕青赶走。卢俊义回家后,李固又向大名府告发卢俊义私通梁山、题藏头反诗之事。卢俊义被下狱,李买通了董超、薛霸,要他们二人杀了卢俊义。当董、薛正要下手之际,燕青赶来将二人射死。卢俊义被判死刑之后,燕青又与杨雄上山报信,引来宋江大队人马,在法场救下卢俊义,一同投靠了梁山。
宋江元宵节上东京面圣受招安,暗通名妓李师师。燕青吹得一口好箫,和李师师拜为姐弟,面见宋徽宗,传递梁山消息,为宋江受招安立了大功。
招安后,燕青预感长此不会有好结果,便独自离去,功成身退。
武松打虎的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此去离县治还远。当日晌午时分,走
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
碗不过冈”。
武松入到里面坐下,把哨棒倚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吃。”只见店主
人把三只碗,一双箸,一碟热菜,放在武松面前,满满筛一碗酒来。武松拿起碗,
一饮而尽,叫道:“这酒好生有气力!主人家,有饱肚的买些吃酒。”酒家道:“只
有熟牛肉。”武松道:“好的,切二三斤来吃酒。”店家去里面切出二斤熟牛肉,
做一大盘子,将来放在武松面前,随即再筛一碗酒。武松吃了道:“好酒!”又筛
下一碗。恰好吃了三碗酒,再也不来筛。武松敲着桌子叫道:“主人家,怎的不来
筛酒?”酒家道:“客官要肉便添来。”武松道:“我也要酒,也再切些肉来。”
酒家道:“肉便切来添与客官吃,酒却不添了。”武松道:“却又作怪!”便问主
人家道:“你如何不肯卖酒与我吃?”酒家道:“客官,你须见我门前招旗上面明
明写道:‘三碗不过冈’。”武松道:“怎地唤做‘三碗不过冈’?”
酒家道:“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
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做‘三碗不过冈’。若是过往客人
到此,只吃三碗,更不再问。”武松笑道:“原来恁地。我却吃了三碗,如何不醉?”
酒家道:“我这酒叫做透瓶香,又唤做出门倒。初入口时,醇好吃,少刻时便倒。”
武松道:“休要胡说!没地不还你钱,再筛三碗来我吃!”酒家见武松全然不动,
又筛三碗。武松吃道:“端的好酒!主人家,我吃一碗,还你一碗钱,只顾筛来。”
酒家道:“客官休只管要饮,这酒端的要醉倒人,没药医。”武松道:“休得胡鸟
说!便是你使蒙汗药在里面,我也有鼻子。”店家被他发话不过,一连又筛了三碗。
武松道:“肉便再把二斤来吃。”酒家又切了二斤熟牛肉,再筛了三碗酒。武松吃
得口滑,只顾要吃,去身边取出些碎银子,叫道:“主人家,你且来看我银子,还
你酒肉钱够么?”酒家看了道:“有余。还有些贴钱与你。”武松道:“不要你贴
钱。只将酒来筛。”酒家道:“客官,你要吃酒时,还有五六碗酒哩!只怕你吃不
的了。”武松道:“就有五六碗多时,你尽数筛将来。”酒家道:“你这条长汉,
倘或醉倒了时,怎扶的你住?”武松答道:“要你扶的,不算好汉。”酒家那里肯
将酒来筛。武松焦燥道:“我又不白吃你的!休要引老爷性发,通教你屋里粉碎!把
你这鸟店子倒翻转来!”酒家道:“这厮醉了,休惹他。”再筛了六碗酒,与武松
吃了。前后共吃了十五碗,绰了哨棒,立起身来道:“我却又不曾醉!”走出门前
来笑道:“却不说‘三碗不过冈’!”手提哨棒便走。
酒家赶出来叫道:“客官那里去!”武松立住了,问道:“叫我做甚么我又
不少你酒钱,唤我怎地?”酒家叫道:“我是好意。你且回来我家,看抄白官司榜
文。”武松道:“甚么榜文?”酒家道:“如今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
晚了出来伤人,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官司如今杖限猎户擒捉发落。冈子路口,
多有榜文:可教往来客人,结伙成队,于巳、午、未三个时辰过冈,其余寅、卯、
申、酉、戌、亥六个时辰,不许过冈。更兼单身客人,务要等伴结伙而过。这早晚
正是未末申初时分,我见你走都不问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不如就我此间歇了,等
明日慢慢凑的三二十人,一齐好过冈子。”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氏,
这条景阳冈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
便有大虫,我也不怕!”酒家道:“我是好意救你,你不信时,进来看官司榜文。”
武松道:“你鸟子声!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你留我在家里歇,莫不半夜三更,
要谋我财,害我性命,却把鸟大虫唬吓我。”酒家道:“你看么!我是一片好心,
反做恶意,倒落得你恁地!你不信我时,请尊便自行!”正是:
前车倒了千千辆,后车过了亦如然。
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当恶言。
那酒店里主人摇着头,自进店里去了。这武松提了哨棒,大着步,自过景阳冈来。
约行了四五里路,来到冈子下,见一大树,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写两行字。武松
也颇识几字,抬头看时,上面写道:
近因景阳冈大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伙成队过
冈,勿请自误。
武松看了,笑道:“这是酒家诡诈,惊吓那等客人,便去那厮家里宿歇。我却怕甚
么鸟!”横拖着哨棒,便上冈子来。
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
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
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
阳谷县示:为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伤害人命。现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
人等行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冈;其余
时分及单身客人,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
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转身再回酒店里来,寻思道:“我回
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存想了一回,说道:“怕甚么鸟!且
只顾上去看怎地!”
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背在脊梁上,将哨棒绾在肋下,一步步
上那冈子来。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
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说道:“那得甚么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武松走了
一直,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着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踉踉跄跄,
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
只见发起一阵狂风来。古人有四句诗单道那风:
无形无影透人怀,四季能吹万物开。
就树撮将黄叶去,入山推出白云来。
原来但凡世上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一阵风过处,只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
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叫声:“阿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
便拿那条哨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
那个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
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做冷汗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
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
起来。武松只一躲,躲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
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原来
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
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抡起哨棒,
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只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
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打急了,正打在枯树上,把那条哨棒
折做两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
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
远。那大虫恰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将半截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
大虫顶花皮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扎,被武松尽气力纳定,
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
起来,把身底下爬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那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
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
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
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那武松尽平昔神威,仗胸中武艺,半歇儿把大虫打
做一堆,却似挡着一个锦皮袋。有一篇古风单道景阳冈武松打虎:
景阳冈头风正狂,万里阴云霾日光。
触目晚霞挂林薮,侵人冷雾弥穹苍。
忽闻一声霹雳响,山腰飞出兽中王。
昂头踊跃逞牙爪,麋鹿之属皆奔忙。
清河壮士酒未醒,冈头独坐忙相迎。
上下寻人虎饥渴,一掀一扑何狰狞!
虎来扑人似山倒,人往迎虎如岩倾。
臂腕落时坠飞炮,爪牙爬处成泥坑。
拳头脚尖如雨点,淋漓两手猩红染。
腥风血雨满松林,散乱毛须坠山奄。
近看千钧势有余,远观八面威风敛。
身横野草锦斑销,紧闭双睛光不闪。
当下景阳冈上那只猛虎,被武松没顿饭之间,一顿拳脚,打得那大虫动弹不得,
使得口里兀自气喘。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棒橛,拿在手里;只怕大虫
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那大虫气都没了,武松再寻思道:“我就地拖得这死大
虫下冈子去。”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那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苏软
了。武松再来青石坐了半歇,寻思道:“天色看看黑了,倘或又跳出一只大虫来时,
却怎地斗得他过且挣扎下冈子去,明早却来理会。”就石头边寻了毡笠儿,转过
乱树林边,一步步捱下冈子来。
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见枯草丛中,钻出两只大虫来。武松道:“阿呀!我今番
罢了!”只见那两个大虫,于黑影里直立起来。武松定睛看时,却是两个人,把虎
皮缝做衣裳,紧紧拼在身上。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条五股叉,见了武松,吃一惊
道:“你那人吃了律心、豹子肝、狮子腿,胆倒包着身躯,如何敢独自一个,昏
黑将夜,又没器械,走过冈子来!不知你是人是鬼?”武松道:“你两个是甚么人?”
那个人道:“我们是本处猎户。”武松道:“你们上岭来做甚么?”两个猎户失惊
道:“你兀自不知哩!如今景阳冈上,有一只极大的大虫,夜夜出来伤人。只我们
猎户,也折了七八个;过往客人,不记其数,都被这畜生吃了。本县知县着落当乡
里正和我们猎户人等捕捉。那业畜势大难近,谁敢向前!我们为他,正不知吃了多
少限棒,只捉他不得!今夜又该我们两个捕猎,和十数个乡夫在此,上上下下,放
了窝弓药箭等他。正在这里埋伏,却见你大剌剌地从冈子上走将下来,我两个吃了
一惊。你却正是甚人曾见大虫么?”武松道:“我是清河县人氏,姓武,排行第
二。却才冈子上乱树林边,正撞见那大虫,被我一顿拳脚打死了。”两个猎户听得
痴呆了,说道:“怕没这话?”武松道:“你不信时,只看我身上兀自有血迹。”
两个道:“怎地打来?”武松把那打大虫的本事,再说了一遍。两个猎户听了,又
惊又喜,叫拢那十个乡夫来。
只见这十个乡夫,都拿着钢叉、踏弩、刀、枪,随即拢来。武松问道:“他们
众人,如何不随着你两个上山?”猎户道:“便是那畜生利害,他们如何敢上来?”
一伙十数个人,都在面前。两个猎户把武松打杀大虫的事,说向众人,众人都不肯
信。武松道:“你众人不信时,我和你去看便了。”众人身边都有火刀、火石、随
即发出火来,点起五七个火把。众人都跟着武松,一同再上冈子来,看见那大虫做
一堆儿死在那里。众人见了大喜,先叫一个去报知本县里正并该管上户。这里五七
个乡夫,自把大虫缚了,抬下冈子来。
到得岭下,早有七八十人,都哄将来,先把死大虫抬在前面,将一乘兜轿,抬
了武松,径投本处一个上户家来。那户里正,都在庄前迎接,把这大虫扛到草厅上。
却有本乡上户,本乡猎户,三二十人,都来相探武松。众人问道:“壮士高姓大名
贵乡何处?”武松道:“小人是此间邻郡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
从沧州回乡来,昨晚在冈子那边酒店吃得大醉了,上冈子来,正撞见这畜生。”把
那打虎的身分、拳脚,细说了一遍。众上户道:“真乃英雄好汉!”众猎户先把野
味将来与武松把杯。武松因打大虫困乏了,要睡,大户便叫庄客打并客房,且教武
松歇息。
到天明,上户先使人去县里报知,一面合具虎床,安排端正,迎送县里去。天
明,武松起来洗漱罢,众多上户牵一腔羊,挑一担酒,都在厅前伺候。武松穿了衣
裳,整顿巾帻,出到前面,与众人相见。众上户把盏说道:“被这个畜生,正不知
害了多少人性命,连累猎户,吃了几顿限棒。今日幸得壮士来到,除了这个大害。
第一,乡中人民有福;第二,客侣通行:实出壮士之赐!”武松谢道:“非小子之
能,托赖众长上福荫。”众人都来作贺。吃了一早晨酒食,抬出大虫,放在虎床上。
众乡村上户,都把缎匹花红,来挂与武松。武松有些行李包裹,寄在庄上。一齐都
出庄门前来。早有阳谷县知县相公,使人来接武松。都相见了,叫四个庄客,将乘
凉轿,来抬了武松。把那大虫扛在前面,挂着花红缎匹,迎到阳谷县里来。
那阳谷县人民,听得说一个壮士打死了景阳冈上大虫,迎喝将来,尽皆出来看,
哄动了那个县治。武松在轿上看时,只见亚肩迭背,闹闹穰穰,屯街塞巷,都来看
迎大虫。到县前衙门口,知县已在厅上专等。武松下了轿,扛着大虫,都到厅前,
放在甬道上。知县看了武松这般模样,又见了这个老大锦毛大虫,心中自忖道:“不
是这个汉,怎地打的这个猛虎!”便唤武松上厅来。武松去厅前声了喏,知县问道:
“你那打虎的壮士,你却说怎生打了这个大虫?”武松就厅前,将打虎的本事,说
了一遍。厅上厅下众多人等都惊的呆了,知县就厅上赐了几杯酒,将出上户凑的赏
赐钱一千贯,给与武松。武松禀道:“小人托赖相公的福荫,偶然侥幸,打死了这
个大虫,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赏赐小人闻知这众猎户,因这个大虫,受了相公
责罚,何不就把这一千贯给散与众人去用?”知县道:“既是如此,任从壮士。”
武松就把这赏钱,在厅上散与众人猎户。知县见他忠厚仁德,有心要抬举他,便道:
“虽你原是清河县人氏,与我这阳谷县只在咫尺。我今日就参你在本县做个都头如
何?”武松跪谢道:“若蒙恩相抬举,小人终身受赐。”知县随即唤押司立了文案,
当日便参武松做了步兵都头。众上户都来与武松作贺庆喜,连连吃了三五日酒。武
松自心中想道:“我本要回清河县去看望哥哥,谁想倒来做了阳谷县都头。”自此
上官见爱,乡里闻名。
话说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这两个为头接将来。
智深也却好去粪窖边,看见这伙人都不走动,只立在窖边,齐道:“俺特来与和尚作 庆。”
智深道:“你们既是邻舍街坊,都来廨宇里坐地。”
张三,李四,便拜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指望和尚来扶他,便要动手。
智深见了,心里早疑忌,道:“这伙人不三不四,又不肯近前来,莫不要颠酒 家?...那厮却是倒来埒虎须!俺且走向前去,教那厮看酒家手脚!”
智深大踏步近众人面前来。
那张三,李四,便道:“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
口里说,便向前去,一个来抢左脚,一个来抢右脚。
智深不等他上身,右脚早起,腾的把李四先下粪窖里去。
张三恰待走,智深左脚早起两个泼皮都踢在粪窖里挣扎。
绑头那二三十个破落户惊的目瞪口呆,都待要走。
智深喝道:“一个走的一个下去!两个走的两个下去!”
众泼皮都不敢动弹。
只见那张三,李四,在粪窖里探起头来。
原来那座粪窖没底似深。
两个一身臭屎,头发上蛆虫盘满,立在粪窖里,叫道:“师父!饶恕我们!”智深喝 道:“你那众泼皮,快扶那鸟上来,我便饶你众人!”
众人打一救,搀到葫芦架边,臭秽不可近前。智深呵呵大笑,道:“兀,那蠢物!你且去菜园池里洗了来,和你众人说话。”
两个泼皮洗了一回,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
智深叫道:“都来廨宇里坐地说话。”
智深先居中坐了,指着众人,道:“你那伙鸟人休要瞒酒家!你等都是甚么鸟人,到 这里戏弄酒家?”
那张三,李四,并众火伴一齐跪下,说道:“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 生。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那里来的长 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今日我等情愿伏侍。智深道∶“酒家是关西延安 府老秉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为杀得人多,因此情愿出家。五台山来到这里。酒家俗姓 鲁,法名智深。休说这三二十个人,直甚么!便是千军万马队中,俺敢真杀得入去出 来!众泼皮喏喏连声,拜谢了去。智深自来廨宇里房内,收拾整顿歇卧,次日,众泼皮商 量,凑些钱物,买了十瓶酒,牵了一个猪,来请智深,都在廨宇安排了,请鲁智深居中坐 了。两边一带坐定那三二十泼皮饮酒。智深道:“甚么道理叫你众人们坏钞?”
众人道:“我们有福,今日得师父在这里,与我等众人做主。”
智深大喜。
吃到半酣里。
也有唱的,也有说的,也有拍手的,也有笑的。
正在那里喧哄,只听门外老鸦哇哇的叫。
众人有扣齿的,齐道:“赤口上天,白舌入地。”
智深道:“你们做甚么鸟乱?”
众人道:“老鸦叫,怕有口舌。”
智深道:“那里取这话?”
那种地道人笑道:“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直聒到晚。”
众人道:“把梯子上面去拆了那巢便了。”
有几个道:“我们便去。”
智深也乘着酒兴,都到外面看时,果然绿树上一个老鸦巢。
众人道:“把梯子上去拆了,也得耳根清净。”
李四便道:“我与你盘上去,不要梯子。”
智深相了一相,走到树前,把直掇脱了,用右手向下,把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拔住上 截,把腰只一趁,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
众泼皮见了,一齐拜倒在地,只叫:“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体无千万斤气 力,如何拔得起!”
智深道:“打甚鸟紧。明日都看酒家演武器械。”
众泼皮当晚各自散了。
从明日为始,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每日将酒肉来请智深,看他演武使 拳。
过了数日,智深寻思道:“每日吃他们酒食多,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席。”
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果子,沽了两三担酒,杀翻一口猪,一腔羊。
那时正是三月尽,天气正热。
智深道:“天色热!”
叫道人绿槐树下铺了芦席,请那许多泼皮团团坐定。
大碗斟酒,大块切肉,叫众人吃得饱了,再取果子吃酒。
又吃得正浓,众泼皮道:“这几日见师父演拳,不曾见师父使器械;怎得师父教我们 看一看,也好。”
智深道:“说得是。”
自去房内取出浑铁杖,头尾长五尺,重六十二斤。
众人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
智深接过来,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
众人看了,一齐喝彩。
智深正使得活泛,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彩道:“端的使得好!”
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 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y拟t背银带;穿一对 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摺叠纸西川扇子;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 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
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彩,必然是好。”
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
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
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
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
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
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
智深道:“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 认得令尊林辖。”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
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
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 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
智深道:“智深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 结为弟兄,十分好了。”
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二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 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
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
锦儿道:“正在五岳下来,撞见个诈见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
林冲慌忙道:“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
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 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 拦着,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 把良人调戏!”
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恰待下 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高衙内。
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借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子。
在房内为子。
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
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垢人家妻女。
京师人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软了。
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
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晓得时,也没这场事。
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
众多闲汉见斗,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
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 户,大踏步抢入庙来。
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
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
林冲道:“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 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
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
智深道:“你却怕他本管太尉,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酒家三 百禅杖了去!”
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劝了,权且饶他。”
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酒家与你去!”
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和他理会。”
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
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
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中好生着迷,快 快不乐,回到府中纳闷。
过了二两,日众多闲都来伺侯;见衙内心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
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作“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一个到府中何 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
那富安走近前去,道:“冲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之事。”
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
富安道:“小子一猜便着。”
衙内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乐?”
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
衙内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
富安道:“有何难哉!衙内怕林是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伤;他见在帐下听使 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尉,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小闲寻思有一计,使 衙内能彀得他。”
高衙内听得,便道:“自见了许多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心中着迷,郁郁不乐。 你有甚见识,能得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
富安道:“门下知心腹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 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 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子快去看 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 他不肯。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彩道:“好条计!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 了。”
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
次日,商量了计策,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
已牌时,听得门首有人道:“教头在家么?”
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虞候,慌忙道:“陆兄何来?”
陆谦道:“特来探望,兄何故连日街前不见?”
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
陆谦道:“我同兄去吃三杯解闷。”
林冲道:“少坐拜茶。”
两个吃了茶,起身。
陆虞候道:“阿嫂,我同兄去吃三杯。”
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哥,少饮早归。”
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
陆虞候道:“兄,我个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
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
希奇果子按酒,两个叙说闲话。
林冲叹了一口气。
陆虞候道:“兄何故叹气?”
林冲道:“陆兄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沈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的 气!”
陆虞候道:“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兄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 的气?”
林冲把前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
陆虞候道:“太尉必不认得嫂子。兄且休气,只顾饮酒。”
林冲吃了八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我去净手了来。”
林冲下得楼来,出酒店门,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回身转出巷口,只见女使锦儿叫 道:“官人,寻得我苦!却在这里!”
林冲慌忙问道:“做甚么?”
锦儿道:“官人和陆虞候出来,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对娘 子说道∶“我是陆虞候家邻舍。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撞倒 了!”叫娘且快来看视,娘子听得,连忙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汉子去。直到太尉 府前巷内一家人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恰待下楼,只见前日 在岳庙里罗噪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锦儿慌忙下得楼时,只 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因此,我一地里寻官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 “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酒。”因此特奔到这里。官人快去!”林冲见 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 门。
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子关在这里!”
又听得高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得回转!”
林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开门!”
那妇人听得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
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
林冲上得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
娘子道:“不曾。”
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出得门外看时,邻舍两边都闭了门。女使锦 儿接着,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径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也不见了;却回来他门前等了一 晚,不见回家,林冲自归。
娘子劝道:“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
林冲道:“叵耐这陆谦畜生厮赶着称“兄”称“弟”——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 衙内,也管着他头面!”
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
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敢回家。
林冲一连等了三日,并不见面。
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林冲答 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且 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
智深道:“最好。”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又约明日相会。
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
且说高衙内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说知,因此在府 中卧病。
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频不好,精神憔悴。
陆谦道:“衙内何故如此精神少乐?”
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林家那人,两次不能壳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 添得重了,眼见得半年三个月,性命难保!”
二人道:“衙内且宽心,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那人完聚;只除他自缢死了, 便罢。”
正说间,府里老管也来看衙内病证。
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来问病,两个商量道:“只除恁的...”等候老都管看病 已了,出来,两个邀老都管僻静处说道:“若要衙内病懊,只除教太尉得知,害了林冲性 命,方能彀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这病便得好∶若不如此,一定送了衙内性命。”
老都管道:“这个容易,老汉今晚便禀太尉得知。”
两个道:“我们已有计了,只等你回话。”
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道:“衙内不的别证,却害林冲的老婆。”
高俅道:“林冲的老婆何时见他的?”都管禀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 来;今经一月有馀。”
又把陆虞候设的计细说了。
高俅道:“如此,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冲一个人 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却怎生得好?”
都管道:“陆虞候和富安有计较。”
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唤二人来商议。”
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
高俅问道:“我这小衙内的事,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了时,我自抬举你二 人。”
陆虞候向前禀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
高俅道:“既如此,你明日便与我行。”
不在话下。
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
那一日,两个同行到阅武坊巷口,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穿一领旧战 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口里自言自语说道:“不遇识者,屈 沈了我这口宝刀!”
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
那汉又跟在背后道:“好口宝刀!可惜不遇识者!”
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说得入港。
那汉又在背后说道:“偌大一个东京,没一个识得军器的!”
林冲听得说,回过头来。
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明晃晃的夺人眼目。
林冲合当有事,猛可地道:“将来看。”
那汉递将过来。
林冲接在手内,同智深看了,吃了一惊,失口道:“好刀!你要卖几钱?”
那汉道:“索价三千贯,实价二千贯。”
林冲道:“价是值二千贯,只没个识主。你若一千贯时,我买你的。”
那汉道:“我急要些钱使;你若端的要时,饶你五百贯,实要一千五百贯。”林冲 道:“只是一千贯,我便买了。”
那汉叹口气,道:“金子做生铁卖了!罢,罢∶一文也不要少了我的。”
林冲道:“跟我来家中取钱还你。”
必身却与智深道:“师兄,且在茶房里少待,小弟便来。”
智深道:“酒家且回去,明日再相见。”
林冲别了智深,自引了卖刀的那汉去家中将银子折算价贯准,还与他,就问那汉道: “你这口刀那里得来?”
那汉道:“小人祖上留下,因为家中消之,没奈何,将出来卖了。”
林冲道:“你祖上是谁?”
那汉道:“若说时,辱没杀人!”
林冲再也不问。
那汉得了银两自去了。
林冲把这口刀翻来覆去看了一回,喝彩道:“端的好把刀!高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 胡乱不肯教人看。我几番借看,也不肯将出来。今日我也买了这口好刀,慢慢和他比 试。”林冲当晚不落手看了一晚,夜间挂在壁上,未等天明又去看刀。
次日,已牌时分,只听得门首有两个承局叫道:“林教头,太尉钧旨,道你买一口好 刀,就叫你将去比看。太尉在府里专等。”
林冲听得,说道:“又是甚么多口的报知了!”
两个承局催得林冲穿了衣服,拿了那口刀,随这两个人承局来。
一路上,林冲道:“我在府中不认得你。”
两个人说道:“小人新近参随。”
却早来到府前。
进得到厅前,林冲立住了脚。
两个又道:“太尉在里面后堂内坐地。”
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太尉,林冲又住了脚。
两个又道:“太尉直在里面等你,叫引教头进来。”
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一周遭都是绿栏干。
两个又引林冲到堂前,说道:“教头,你只在此少待,等我入去禀太尉。”
林冲拿着刀,立在檐前。
两个人自入去了;一盏茶时,不见出来。
林冲心疑,探头入帘看时,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着:“白虎节堂。”林冲猛 省道:“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处,如何敢无故辄入!...”急待回身,只听得靴履 响,脚步鸣,一个人从外面入来。
林冲看时,不是别人,却是本管高太尉,林冲见了,执刀向前声喏。
太尉喝道:“林冲!你又无呼唤,安敢辄入白虎节堂!你知法度否?你手里拿着刀, 莫非来刺杀下官!有人对我说,你两三日前拿刀在府前伺候,必有歹心!”林冲躬身禀 道:“恩相,恰才蒙两个承局呼唤林冲将刀来比看。”
太尉喝道:“承局在那里?”
林冲道:“恩相,他两个已投堂里去了。”
太尉道:“胡说!甚么承局,敢进我府堂里去?——左右!与我拿下这厮!”话犹未 了,旁边耳房里走出三十馀人把林冲横推倒拽下去。
高太尉大怒道:“你既是禁军教头,法度也还不知道!因何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欲 杀本官。”
叫左右把林推下。
不知性命如何。
不因此等有分教;大闹中原,纵横海;内直教;农夫背上添心号,渔父舟中插认旗。
毕竟看林冲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恐怕庞秋霞也不会答应,不光是因为阵营的不同,也同时是因为李逵是个不读书、酷爱杀人、放火的粗鲁汉子,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即使是武功高强的庞秋霞恐怕也不会答应,只能做朋友。
《水浒传》是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它由施耐庵所著作与《三国演义》、《西游记》和《红楼梦》并称为“四大名著”是我国的文学精粹,而李逵则是书中的主要角色之一,他是宋江的亲信,曾经大闹江州法场、参与了祝家庄、曾头市、高唐州等重大战役,而庞秋霞是1998版《水浒传》电视剧虚构出来的角色。
说起李逵大家可能无人不知他是宋江身边的亲信成员之一,善使两把板斧,江湖人称“黑旋风”在电视剧版本里他喜欢上了庞万春的妹妹:庞秋霞,但是小编认为他们二人之间是不可能的,以下几点就是主要原因:
首先就是宋江的反对,我们都知道宋江于晁盖死后当上了梁山泊的寨主之位,但是他一直渴望朝廷的招安,于是他先是放走了高俅,然后私底下结交宿太尉,请求招安,所以对于庞秋霞这个反贼方腊的部下要与自己的亲信李逵成亲的话是万万不可能的;
其次就是李逵自身的人品,李逵是个不读书、不认字的汉子,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曾经就奉命去杀了一个小衙内,然后好逼得朱仝走投无路上了梁山,对于一个这么连小孩都杀的人,庞秋霞虽然是个女将军,但恐怕也接受不了他;
最后就是李逵欺软怕硬的性格,李逵曾与焦挺大战一场,结果就摔了个屁股墩,从此以后再也不跟他来往,只是在梁山天天吓唬时迁,没准最后会因为宋江一句话就跟庞秋霞分手了。
所以,即使李逵跟庞秋霞求婚,没准也会因为外界原因和自身原因分手。
●第四十二回 还道村受三卷天书 宋公明遇九天玄女 宋江不听晃盖劝阴,回家搬取老父,被官军追赶,进还道村避难,在玄女庙神橱里躲避。九天玄女用酒、枣相待宋江,又赐三卷天书,赠四句诗。天明欲回。李逵来救,晃盖又派人接宋太公上山,与宋江相会。公孙胜要回家搬母,李逵也要回家搬母。
或者
《水浒传》 第四十二回 还道村受三卷天书 宋公明遇九天玄女
话说当下宋江在筵上对众好汉道:“小可宋江自蒙救护上山,到此连日饮宴,
甚是快乐,不知老父在家,正是何如。即目江州申奏京师,必然行移济州,着落郓
城县追捉家属,比捕正犯,恐老父存亡不保。宋江想念,欲往家中搬取老父上山,
以绝挂念,不知众弟兄还肯容否?”晁盖道:“贤弟,这件是人伦中大事,不成我
和你受用快乐,倒教家中老父吃苦,如何不依贤弟只是众兄弟们连日辛苦,寨中
人马未定,再停两日,点起山寨人马,一径去取了来。”宋江道:“仁兄,再过几
日不妨,只恐江州行文到济州追捉家属,以此事不宜迟。今也不须点多人去,只宋
江潜地自去,和兄弟宋清搬取老父连夜上山来,那时乡中神不知,鬼不觉。若还多
带了人伴去,必然惊吓乡里,反招不便。”晁盖道:“贤弟路中倘有疏失,无人可
救。”宋江道:“若为父亲,死而无怨。”当日苦留不住,宋江坚执要行,便取个
毡笠带了,提条短棒,腰带利刃,便下山去。众头领送过金沙滩自回。
且说宋江过了渡,到朱贵酒店里上岸,出大路投郓城县来。路上少不得饥餐渴
饮,夜住晓行。一日奔宋家村,晚了,到不得,且投客店歇了。次日趱行到宋家村
时,却早,且在林子里伏了,等待到晚,却投庄上来敲后门。庄里听得,只见宋清
出来开门,见了哥哥,吃那一惊,慌忙道:“哥哥,你回家来怎地?”宋江道:“我
特来家取父亲和你。”宋清道:“哥哥,你在江州做了的事,如今这里都知道了。
本县差下这两个赵都头,每日来勾取,管定了我们,不得转动,只等江州文书到来,
便要捉我们父子二人,下在牢里监禁,听候拿你。日里夜间,一二百土兵巡绰。你
不宜迟,快去梁山泊请下众头领来,救父亲并兄弟。”
宋江听了,惊得一身冷汗,不敢进门,转身便走,奔梁山泊路上来。是夜月色
朦胧,路不分明,宋江只顾拣僻静小路去处走。约莫也走了一个更次,只听得背后
有人发喊起来。宋江回头听时,只隔一二里路,看见一簇火把照亮,只听得叫道:
“宋江休走!”宋江一头走,一面肚里寻思:“不听晁盖之言,果有今日之祸,皇
天可怜,垂救宋江则个。”远远望见一个去处,只顾走。少间风扫薄云,现出那轮
明月,宋江方才认得仔细,叫声苦,不知高低。看了那个去处,有名唤做还道村。
原来团团都是高山峻岭,山下一遭涧水,中间单单只一条路。入来这村,左来右去
走,只是这条路,更没第二条路。宋江认的这个村口,欲待回身,却被背后赶来的
人,已把住了路口,火把照耀如同白日。宋江只得奔入村里来,寻路躲避。抹过一
座林子,早看见一所古庙。但见:
墙垣颓损,殿宇倾斜。两廊画壁长苍苔,满地花砖生碧草。门前小鬼,折臂膊
不显狰狞;殿上判官,无幞头不成礼数。供床上蜘蛛结网,香炉内蝼蚁营窠。狐狸
常睡纸炉中,蝙蝠不离神帐里。
宋江只得推开庙门,乘着月光,入进庙里来,寻个躲避处。前殿后殿,相了一回,
安不得身,心里越慌。只听得外面有人道:“都管只走在这庙里!”宋江听得时,
是赵能声音,急没躲处,见这殿上一所神厨,宋江揭起帐幔,望里面探身便钻入神
厨里,安了短棒,做一堆儿伏在厨内,气也不敢喘。只听的外面拿着火把,照将入
来。
宋江在神厨里偷眼看时,赵能、赵得引着四五十人,拿着火把,各到处照,看
看照上殿来。宋江道:“我今番走了死路,望阴灵庇护则个,神明庇佑。”一个个
都走过了,没人看着神厨里。宋江道:“却不是天幸!”只见赵得将火把来神厨内
照一照,宋江道:“我这番端的受缚。”赵得一只手将朴刀杆挑起神帐,上下把火
只一照,火烟冲将起来,冲下一片黑尘来,正落在赵得眼里,眯了眼,便将火把丢
在地下,一脚踏灭了,走出殿门外来,对土兵们道:“这厮不在庙里,别又无路,
却走向那里去了?”众土兵道:“多应这厮走入村中树林里去了,这里不怕他走脱。
这个村唤做还道村,只有这条路出入,里面虽有高山林木,却无路上的去。都头只
把住村口,他便会插翅飞上天去,也走不脱了。待天明,村里去细细搜捉。”赵得
道:“也是。”引了土兵下殿去了。
宋江道:“却不是神明护佑!若还得了性命,必当重修庙宇,再建祠堂,阴灵
保佑则个。”说犹未了,只听的有几个土兵在于庙门前叫道:“都头,在这里了。”
赵能、赵得和众人一伙抢入来。宋江道:“却不又是晦气,这遭必被擒捉。”赵能
到庙前问道:“在那里?”土兵道:“都头,你来看庙门上两个尘手迹,以定是却
才推开庙门,闪在里面去了。”赵能道:“说的是,再仔细搜一搜看。”
这伙人再入庙里来搜看,宋江道:“我命运这般蹇拙,今番必是休了!”那伙
人去殿前殿后搜遍,只不曾翻过砖来。众人又搜了一回,火把看看照上殿来。赵能
道:“多是只在神厨里。却才兄弟看不仔细,我自照一照看。”一个土兵拿着火把,
赵能一手揭起帐幔,五七个人伸头来看。不看万事俱休,才看一看,只见神厨里卷
起一阵恶风,将那火把都吹灭了,黑腾腾罩了庙宇,对面不见。赵能道:“却又作
怪!平地里卷起这阵恶风来,想是神明在里面,定嗔怪我们只管来照,因此起这阵
恶风显应。我们且去罢,只守住村口,待天明再来寻。”赵得道:“只是神厨里不
曾看得仔细,再把枪去搠一搠。”赵能道:“也是。”
两个却待向前,只听的殿后又卷起一阵怪风,吹的飞沙走石,滚将下来,摇的
那殿宇吸吸地动,罩下一阵黑云,布合了上下,冷气侵人,毛发竖起。赵能情知不
好,叫了赵得道:“兄弟快走,神明不乐。”众人一哄都奔下殿来,望庙门外跑走,
有几个�翻了的,也有闪�腿的,爬得起来,奔命走出庙门。只听得庙里有人叫:
“饶恕我们!”赵能再入来看时,两三个土兵跌倒在龙墀里,被树根钩住了衣服,
死也挣不脱,手里丢了朴刀,扯着衣裳叫饶。宋江在神厨里听了,忍不住笑。
赵能把土兵衣服解脱了,领出庙门去。有几个在前面的土兵说道:“我说这神
道最灵,你们只管在里面缠障,引的小鬼发作起来。我们只去守住了村口等他,须
不吃他飞了去。”赵能、赵得道:“说得是。只消村口四下里守定。”众人都望村
口去了。
只说宋江在神厨里口称惭愧道:“虽不被这厮们拿了,却怎能够出村口去?”
正在厨内寻思,百般无计,只听的后面廊下有人出来。宋江道:“却又是苦也!早
是不钻出去。”只见两个青衣童子,径到厨边举口道:“小童奉娘娘法旨,请星主
说话。”宋江那里敢做声答应。外面童子又道:“娘娘有请,星主可行。”宋江也
不敢答应。外面童子又道:“宋星主休得迟疑,娘娘久等。”宋江听的莺声燕语,
不是男子之音,便从神柜底下钻将出来,看时,却是两个青衣女童侍立在床边。宋
江吃了一惊,却是两个泥神。只听的外面又说道:“宋星主,娘娘有请。”宋江分
开帐幔,钻将出来,只见是两个青衣螺髻女童,齐齐躬身,各打个稽首。宋江看那
女童时,但见:
朱颜绿发,皓齿明眸。飘飘不染尘埃,耿耿天仙风韵。螺蛳髻山峰堆拥,凤头
鞋莲瓣轻盈。领抹深青,一色织成银缕;带飞真紫,双环结就金霞。依稀阆苑董双
成,仿佛蓬莱花鸟使。
当下宋江问道:“二位仙童自何而来?”青衣道:“奉娘娘法旨,有请星主赴宫。”
宋江道:“仙童差矣!我自姓宋,名江,不是甚么星主。”青衣道:“如何差了请
星主便行,娘娘久等。”宋江道:“甚么娘娘亦不曾拜识,如何敢去?”青衣道:
“星主到彼便知,不必询问。”宋江道:“娘娘在何处?”青衣道:“只在后面宫
中。”青衣前引便行,宋江随后跟下殿来,转过后殿侧首一座子墙角门,青衣道:
“宋星主从此间进来。”宋江跟入角门来看时,星月满天,香风拂拂,四下里都是
茂林修竹。宋江寻思道:“原来这庙后又有这个去处。早知如此,却不来这里躲避,
不受那许多惊恐。”
宋江行时,觉道香坞两行夹种着大松树,都是合抱不交的,中间平坦一条龟背
大街。宋江看了,暗暗寻思道:“我倒不想古庙后有这般好路径。”跟着青衣,行
不过一里来路,听得潺潺的涧水响。看前面时,一座青石桥,两边都是朱栏杆,岸
上栽种奇花、异草、苍松、茂竹、翠柳、夭桃、桥下翻银滚雪般的水,流从石洞里
去。过的桥基看时,两行奇树,中间一座大朱红�星门。宋江入的�星门看时,抬
头见一所宫殿。但见:
金钉朱户,碧瓦雕檐。飞龙盘柱戏明珠,双凤帏屏明晓日。红泥墙壁,纷纷御
柳间宫花;翠霭楼台,淡淡祥光笼瑞影。窗横龟背,香风冉冉透黄纱;帘卷虾须,
皓月团团悬紫绮。若非天上神仙府,定是人间帝主家。
宋江见了,寻思道:“我生居郓城县,不曾听的说有这个去处。”心中惊恐,不敢
动脚。青衣催促请星主行。一引,引入门内,有个龙墀,两廊下尽是朱红亭柱,都
挂着绣帘,正中一所大殿,殿上灯烛荧煌。青衣从龙墀内一步步引到月台上,听得
殿上阶前又有几个青衣道:“娘娘有请星主进来。”宋江到大殿上,不觉肌肤战栗,
毛发倒竖,下面都是龙凤砖阶。青衣入帘内奏道:“请至宋星主在阶前。”宋江到
帘前御阶之下,躬身再拜,俯伏在地,口称:“臣乃下浊庶民,不识圣上,伏望天
慈,俯赐怜悯。”御帘内传旨,教请星主坐。宋江那里敢抬头。教四个青衣扶上锦
墩坐,宋江只得勉强坐下。殿上喝声卷帘,数个青衣早把珠帘卷起,搭在金钩上。
娘娘问道:“星主别来无恙?”宋江起身再拜道:“臣乃庶民,不敢面觑圣容。”
娘娘道:“星主既然至此,不必多礼。”宋江恰才敢抬头舒眼,看见殿上金碧交辉,
点着龙灯凤烛;两边都是青衣女童,持笏捧圭,执旌擎扇侍从;正中七宝九龙床上,
坐着那个娘娘。宋江看时,但见:
头绾九龙飞凤髻,身穿金缕绛绡衣。蓝田玉带曳长裙,白玉圭璋擎彩袖。脸如
莲萼,天然眉目映云环;唇似樱桃,自在规模端雪体。正大仙容描不就,威严形象
画难成。
那娘娘口中说道:“请星主到此。”命童子献酒。两下青衣女童,执着奇花宝
瓶,捧酒过来,斟在玉杯内。一个为首的女童,执玉杯递酒,来劝宋江。宋江起身,
不敢推辞,接过玉杯,朝娘娘跪饮了一杯。宋江觉道这酒馨香馥郁,如醍醐灌顶,
甘露洒心。又是一个青衣,捧过一盘仙枣,上劝宋江。宋江战战兢兢,怕失了体面,
尖着指头,拿了一枚,就而食之,怀核在手。青衣又斟过一杯酒来劝宋江,宋江又
一饮而尽。娘娘法旨,教再劝一杯,青衣再斟一杯酒过来劝宋江,宋江又饮了。仙
女托过仙枣,又食了两枚。共饮过三杯仙酒,三枚仙枣。宋江便觉道春色微醺,又
怕酒后醉失体面,再拜道:“臣不胜酒量,望乞娘娘免赐。”殿上法旨道:“既是
星主不能饮酒,可止。教取那三卷天书赐与星主。”青衣去屏风背后,玉盘中托出
黄罗袱子,包着三卷天书,度与宋江。宋江看时,可长五寸,阔三寸,厚三寸,不
敢开看,再拜祗受,藏于袖中。娘娘法旨道:“宋星主,传汝三卷天书,汝可替天
行道为主,全忠仗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吾有四句天言,汝当记取,终身
佩受,勿忘勿泄。”宋江再拜,愿受天言。娘娘法旨道:
遇宿重重喜,逢高不是凶。
外夷及内寇,几处见奇功。
宋江听毕,再拜谨受。娘娘法旨道:“玉帝因为星主魔心未断,道行未完,暂罚下
方,不久重登紫府,切不可分毫懈怠!若是他日罪下酆都,吾亦不能救汝。此三卷
之书,可以善观熟视,只可与天机星同观,其他皆不可见。功成之后,便可焚之,
勿留在世。所嘱之言,汝当记取。目今天凡相隔,难以久留,汝当速回。”便令童
子急送星主回去,“他日琼楼金阙,再当重会”。
宋江便谢了娘娘,跟随青衣女童下得殿庭来,出得�星门,送至石桥边,青衣
道:“恰才星主受惊,不是娘娘护�,已被擒拿。天明时,自然脱离了此难。星主
看石桥下水里二龙相戏。”宋江凭栏看时,果见二龙戏水。二青衣望下一推,宋江
大叫一声,却撞在神厨内,觉来乃是南柯一梦。
宋江爬将起来看时,月影正午,料是三更时分。宋江把袖子里摸时,手内枣核
三个,袖里帕子包着天书。摸将出来看时,果是三卷天书,又只觉口里酒香。宋江
想道:“这一梦真乃奇异,似梦非梦。若把做梦来,如何有这天书在袖子里,口中
又酒香,枣核在手里,说与我的言语,都记得,不曾忘了一句不把做梦来,我自
分明在神厨里,一交�将入来。有甚难见处想是此间神圣最灵,显化如此。只是
不知是何神明?”揭起帐幔看时,九龙椅上坐着一个妙面娘娘,正和梦中一般。宋
江寻思道:“这娘娘呼我做星主,想我前生非等闲人也。这三卷天书,必然有用。
分付我的四句天言,不曾忘了。青衣女童道:‘天明时自然脱离此村之厄。’如今
天色渐明,我却出去。”
便探手去厨里摸了短棒,把衣服拂拭了,一步步走下殿来,便从左廊下转出庙
前,仰面看时,旧牌额上刻着四个金字道:“玄女之庙。”宋江以手加额称谢道:
“惭愧!原来是九天玄女娘娘传受与我三卷天书,又救了我的性命。如若能够再见
天日之面,必当来此重修庙宇,再建殿庭。伏望圣慈俯垂护�。”称谢已毕,只得
望着村口悄悄出来。
离庙未远,只听得前面远远地喊声连天。宋江寻思道:“又不济了。立住了脚,
且未可出去。我若到他面前,定吃他拿了。不如且在这里路旁树背后躲一躲。”却
才闪得入树背后去,只见数个土兵急急走得喘做一堆,把刀枪拄着,一步步�将入
来,口里声声都只叫道:“神圣救命则个。”宋江在树背后看了,寻思道:“却又
作怪。他们把着村口,等我出来拿我,却又怎地抢入来?”再看时,赵能也抢入来,
口里叫道:“我们都是死也!”宋江道:“那厮如何恁地慌?”却见背后一条大汉
追将入来。那大汉上半截不着一丝,露出鬼怪般肉,手里拿着两把夹钢板斧,口里
喝道:“含鸟休走!”远观不睹,近看分明,正是黑旋风李逵。宋江想道:“莫非
是梦里么?”不敢走出去。
那赵能正走到庙前,被松树根只一绊,一交�在地下。李逵赶上,就势一脚踏
住脊背,手起大斧,却待要砍,背后又是两筹好汉赶上来,把毡笠儿掀在脊梁上,
各挺一条朴刀,上首的是欧鹏,下首的是陶宗旺。李逵见他两个赶来,恐怕争功,
坏了义气,就手把赵能一斧,砍做两半,连胸脯都砍开了,跳将起来,把土兵赶杀,
四散走了。宋江兀自不敢便走出来。
背后只见又赶上三筹好汉,也杀将来。前面赤发鬼刘唐,第二石将军石勇,第
三催命判官李立。这六筹好汉说道:“这厮们都杀散了,只寻不见哥哥,却怎生是
好?”石勇叫道:“兀那松树背后一个人立在那里!”宋江方才敢挺身出来,说道:
“感谢众兄弟们又来救我性命,将何以报大恩?”六筹好汉见了宋江,大喜道:“哥
哥有了!快去报与晁头领得知。”石勇、李立分头去了。
宋江问刘唐道:“你们如何得知,来这里救我?”刘唐答道:“哥哥前脚下得
山来,晁头领与吴军师放心不下,便叫戴院长随即下来,探听哥哥下落。晁头领又
自己放心不下,再着我等众人前来接应,只恐哥哥有些疏失,半路里撞见戴宗道:
‘两个贼驴追赶捕捉哥哥。’晁头领大怒,分付戴宗去山寨,只教留下吴军师、公
孙胜、阮家三兄弟、吕方、郭盛、朱贵、白胜看守寨栅,其余兄弟,都叫来此间寻
觅哥哥,听得人说道:‘赶宋江入还道村去了。’村口守把的这厮们,尽数杀了,
不留一个,只有这几个奔进村里来。随即李大哥追来,我等都赶入来,不想哥哥在
这里。”说犹未了,石勇引将晁盖、花荣、秦明、黄信、薛永、蒋敬、马麟到来,
李立引将李俊、穆弘、张横、张顺、穆春、侯健、萧让、金大坚,一行众多好汉都
相见了。
宋江作谢众位头领。晁盖道:“我叫贤弟不须亲自下山,不听愚兄之言,险些
儿又做出来。”宋江道:“小可兄弟,只为父亲这一事,悬肠挂肚,坐卧不安,不
由宋江不来取。”晁盖道:“好教贤弟欢喜,令尊并令弟家眷,我先叫戴宗引杜迁、
宋万、王矮虎、郑天寿、童威、童猛送去,已到山寨中了。”宋江听得,大喜,拜
谢晁盖道:“得仁兄如此施恩,宋江死亦无怨!”
晁盖、宋江俱各欢喜,与众头领各各上马,离了还道村口,宋江在马上以手加
额,望空顶礼,称谢神明庇�之力,容日专当拜还心愿。有古风一篇,单道宋江忠
义得天之助:
昏朝气运将颠覆,四海英雄起微族。
流光垂象在山东,天罡上应三十六。
瑞气盘旋绕郓城,此乡生降宋公明。
幼年涉猎诸经史,长来为吏惜人情。
仁义礼智信皆备,兼受九天玄女经。
豪杰交游满天下,逢凶化吉天生成。
他年直上梁山泊,替天行道动天兵。
且说一行人马离了还道村,径回梁山泊来。吴学究领了守山头领,直到金沙滩,
都来迎接,前到得大寨聚义厅上,众好汉都相见了。宋江急问道:“老父何在?”
晁盖便叫请宋太公出来,不多时,铁扇子宋清策着一乘山轿,抬着宋太公到来,众
人扶策下轿上厅来。宋江见了,喜从天降,笑逐颜开。宋江再拜道:“老父惊恐,
宋江做了不孝之子,负累了父亲吃惊受怕。”宋太公道:“叵耐赵能那厮弟兄两个,
每日拨人来守定了我们,只待江州公文到来,便要捉取我父子二人,解送官司。听
得你在庄后敲门,此时已有八九个土兵在前面草厅上,续后不见了,不知怎地赶出
去了。到三更时候,又有二百余人把庄门开了,将我搭扶上轿,抬了,教你兄弟四
郎收拾了箱笼,放火烧了庄院。那时不由我问个缘由,径来到这里。”宋江道:“今
日父子团圆相见,皆赖众兄弟之力也。”叫兄弟宋清拜谢了众头领,晁盖众人都来
参拜宋太公已毕,一面杀牛宰马,且做庆喜筵席,作贺宋公明父子团圆。当日尽醉
方散,次日又排筵席贺喜,大小头领尽皆欢喜。
第三日,晁盖又体己备个筵席,庆贺宋江父子完聚,忽然感动公孙胜一个念头:
思忆老母在蓟州,离家日久,未知如何。众人饮酒之时,只见公孙胜起身对众头领
说道:“感蒙众位豪杰相带贫道许多时,恩同骨肉。只是小道自从跟着晁头领到山,
逐日宴乐,一向不曾还乡看视老母。亦恐我真人本师悬望,欲待回乡省视一遭,暂
别众头领三五个月,再回来相见,以满小道之愿,免致老母挂念悬望。”晁盖道:
“向日已闻先生所言,令堂在北方无人侍奉,今既如此说时,难以阻当,只是不忍
分别。虽然要行,再待来日相送。”公孙胜谢了。当日尽醉方散,各自归房安歇。
次日早,就关下排了筵席,与公孙胜饯行。
且说公孙胜依旧做云游道士打扮了,腰裹腰包、肚包,背上雌雄宝剑,肩胛上
挂着棕笠,手中拿把鳖壳扇,便下山来。众头领接住,就关下筵席,各各把盏送别。
饯行已遍,晁盖道:“一清先生,此去难留,却不可失信。本是不容先生去,只是
老尊堂在上,不敢阻当。百日之外,专望鹤驾降临,切不可爽约。”公孙胜道:“重
蒙列位头领看待许久,小道岂敢失信!回家参过本师真人,安顿了老母,便回山寨。”
宋江道:“先生何不将带几个人去,一发就搬取老尊堂上山,早晚也得侍奉。”公
孙胜道:“老母平生只爱清幽,吃不得惊�,因此不敢取来。家中自有田产山庄,
老母自能料理。小道只去省视一遭,便来再得聚义。”宋江道:“既然如此,专听
尊命。只望早早降临为幸!”晁盖取出一盘黄白之资相送,公孙胜道:“不消许多,
但只够盘缠足矣。”晁盖定教收了一半,打拴在腰包里,打个稽首,别了众人,过
金沙滩便行,望蓟州去了。
众头领席散,却待上山,只见黑旋风李逵就关下放声大哭起来。宋江连忙问道:
“兄弟,你如何烦恼?”李逵哭道:“干鸟气么!这个也去取爷,那个也去望娘,
偏铁牛是土掘坑里钻出来的!”晁盖便问道:“你如今待要怎地?”李逵道:“我
只有一个老娘在家里。我的哥哥,又在别人家做长工,如何养得我娘快乐我要去
取他来这里快乐几时也好。”晁盖道:“兄弟说的是。我差几个人同你去,取了上
山来,也是十分好事。”宋江便道:“使不得。李家兄弟生性不好,回乡去必然有
失。若是教人和他去,亦是不好。况且他性如烈火,到路上必有冲撞。他又在江州
杀了许多人,那个不认得他是黑旋风这几时,官司如何不行移文书到那里了,必
然原籍追捕。你又形貌凶恶,倘有疏失,路程遥远,如何得知你且过几时,打听
得平静了去取未迟。”李逵焦躁,叫道:“哥哥,你也是个不平心的人。你的爷,便要取上山来快活,我的娘,由他在村里受苦。兀的不是气破了铁牛的肚子!”宋江道:“兄弟,你不要焦躁。既是要去取娘,只依我三件事,便放你去。”李逵道:“你且说那三件事?”宋江点两个指头,说出这三件事来。有分教:李逵施为撼地摇天手,来斗巴山跳涧虫。
我只有200字的概括或者原文 1000字的实在没有 希望你能体谅
1鲁达的性格特点
(1)爱憎分明,见义勇为,扶危济困,嫉恶如仇。
鲁达这一性格是贯穿始终的。
从他对待金家父女和郑屠的不同态度就可以充分看出。当他倾听了金家父女对郑屠的血泪控诉后,就非常同情关心他们,主动赠送银两,亲自保护他们逃离虎口。而对郑屠则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去打死他。由于史进、李忠的竭力劝阻才暂时按下心头怒火。金家父女逃离虎口后,鲁达来到郑屠肉铺,以买肉为名,当众戏弄郑屠,杀他的威风,激他与自己斗打。
在“拳打”时,对郑屠采取“应口”要打,“讨饶”也要打的不调和态度,三拳便将他打死,为民除了害。鲁达与金家父女素不相识,与郑屠也无个人恩怨,他的作为充分表现了他爱憎分明的立场,见义勇为的高贵品质和对受压迫者扶危济困,对压迫者嫉恶如仇的性格特点。
(2)慷慨大方,重义疏财。
了解了金家父女的不幸遭遇后,虽然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却马上主动提出要给金老盘缠让他们回东京。当李忠不爽利地只摸出二两银子时,鲁达便认为李忠不仗义,将那二两银子丢还他。
天机星智多星吴 用 郓城县人,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人称智多星,财主家门馆教授。智取生辰纲的组织者,上山寨后为掌管机密二军师之一。
天魁星呼保义宋 江 郓城县宋家村人,表字公明,排行第三,面黑身矮,为人仗义疏财, 有组织和指挥能力;有浓厚忠君思想。在家大孝,人唤孝义黑三郎,江湖上唤作山东及时雨。精通刀笔,纯熟吏道,曾任郓城县押司,后因杀死阎婆惜刺配江州,被晁盖等人救上梁山。晁盖身亡后任梁山寨寨主。梁山泊总兵二都头之一。
天伤星行者武 松 清河县人,排行第二,江湖上人称武二郎。幼年父母双亡,由兄长武大抚拳成人。景阳岗打虎后任阳谷县都头,后因斗杀西门庆、潘金莲刺配孟州,又因血溅都监府逃至二龙山落草。三山聚义打青州后上梁山入伙,为山寨步军十头领之一。其性格特点: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崇尚忠义,有仇必复,有恩必报。从为兄报仇开始,他斗杀西门庆,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除恶蜈蚣岭,一步步走向反抗道路,他是下层英雄好汉中最富有血性的一个。
地壮星母夜叉孙二娘 张青之妻,人唤母夜叉,学得父亲本事,在十字坡与丈夫经营黑店。三山聚义打青州后上梁山入伙,为山寨四店打听消息、邀请来宾八头领之一。
天速星神行太保戴 宗 吴用至友,江州两院押牢节级,通道术,腿缚两个甲马,日行八百里,夜行一千里,人称神行太保。江州劫法场后上梁山,为山寨总探声息头领。
天杀星黑旋风李 逵 沂水县百丈树人,因打死人流亡他乡,在江州做小牢子。大闹江州后救出宋江、戴宗上梁山入伙,为山寨步军十头领之一。其性格特点:和鲁智深同样嫉恶如仇、侠肝义胆、脾气火爆,先比又有些头脑简单,直爽率真。
地贼星鼓上蚤时 迁 高唐州人,流落蓟州,做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吃了官司为杨雄所救。三打祝家庄后上梁山入伙,为山寨军中走报机密步军四头领之一。
第001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
第002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第003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第004回 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
第005回 九纹龙剪迳赤松林 鲁智深火烧瓦罐寺
第006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第007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第008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
第009回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候火烧草料场
第010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
第011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
第012回 急先锋东郭争功 青面兽北京斗武
第013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
第014回 吴学究说三阮撞筹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
第015回 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
第016回 花和尚单打二龙山 青面兽双夺宝珠寺
第017回 美髯公智稳插翅虎 宋公明私放晁天王
第018回 林冲水寨大并火 晁盖梁山小聚义
第019回 梁山泊义士尊晁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
第020回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
第021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
第022回 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
第023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
第024回 王婆计啜西门庆 *妇药鸩武大郎
第025回 郓哥大闹授官厅 武松斗杀西门庆
第026回 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五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第027回 武松威镇平安寨 施恩义夺快活林
第028回 施恩重霸孟州道 武松醉打蒋门神
第029回 施恩三进死囚牢 武松大闹飞云浦
第030回 张都兼血溅鸳鸯楼 武行者夜走蜈蚣岭
第031回 武行者醉打孔亮 锦毛虎义释宋江
第032回 宋江夜看小鳌山 花荣大闹清风寨
第033回 镇三山大闹青州道 霹雳火夜走瓦砾场
第034回 石将军村店寄书 小李广梁山射雁
第035回 梁山泊吴用举戴宗 揭阳岭宋江逢李俊
第036回 没遮拦追赶及时雨 船火儿夜闹浔阳江
第037回 及时雨会神行太保 黑旋风斗浪里白跳
第038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言
第039回 梁山泊好汉劫法场 白龙庙英雄小聚义
第040回 宋江智取无为军 张顺活捉黄文炳
第041回 还道村受三卷天书 宋公明遇九天玄女
第042回 假李逵剪迳劫单人 黑旋风沂岭杀四虎
第043回 锦豹子小径逢戴宗 病关索长街遇石秀
第044回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
第045回 病关索大闹翠屏山 拚命三火烧祝家店
第046回 扑天雕双修生死书 宋公明一打祝家庄
第047回 一丈青单捉王矮虎 宋公明二打祝家庄
第048回 解珍解宝双越狱 孙立孙新大劫牢
第049回 吴学究双用连环计 宋公明三打祝家庄
第050回 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误失小衙内
第051回 李逵打死殷天锡 柴进失陷高唐州
第052回 戴宗智取公孙胜 李逵斧劈罗真人
第053回 入云龙斗法破高廉 黑旋风探穴救柴进
第054回 高太尉大兴三路兵 呼延灼摆布连环马
第055回 吴用使时迁盗甲 汤隆赚徐宁上山
第056回 徐宁教使钩镰枪 宋江大破连环马
第057回 三山聚义打青州 众虎同心归水泊
第058回 吴用赚金铃吊挂 宋江闹西岳华山
第059回 公孙胜芒砀山降魔 晁天王曾头市中箭
第060回 吴用智赚玉麒麟 张顺夜闹金沙渡
第061回 放冷箭燕青救主 劫法场石秀跳楼
第062回 宋江兵打北京城 关胜议取梁山泊
第063回 呼延灼夜月赚关胜 宋公明雪天擒索超
第064回 托塔天王梦中显圣 浪里白跳水上报冤
第065回 时迁火烧翠云楼 吴用智取大名府
第066回 宋江赏马步三军 关胜降水火二将
第067回 宋公明夜打曾头市 卢俊义活捉史文恭
第068回 东平府误陷九纹龙 宋公明义释双枪将
第069回 没羽箭飞石打英雄 宋公明弃粮擒壮士
第070回 忠义堂石碣受天文 梁山泊英雄惊恶梦
第071回 忠义堂石碣受天文 宋公明慷慨话宿愿
第072回 柴进簪花入禁院 李逵元夜闹东京
第073回 黑旋风乔捉鬼 梁山泊双献头
第074回 燕青智扑擎天柱 李逵寿张乔坐衙
第075回 活阎罗倒船偷御酒 黑旋风扯诏谤徽宗
第076回 吴加亮布四斗五方旗 宋公明排九公八卦阵
第077回 梁山泊十面埋伏 宋公明两嬴童贯
第078回 十节度议取梁山泊 宋公明一败高太尉
第079回 刘唐放火烧战船 宋江二败高太尉
第080回 张顺凿漏海鳅船 宋江三败高太尉
第081回 燕青月夜遇道君 戴宗定计赚萧让
第082回 梁山泊分金大买市 宋公明全伙受招安
第083回 宋公明奉招破大辽 陈桥驿滴泪斩小卒
第084回 宋公明兵打蓟州城 卢俊义大战玉田县
第085回 宋公明夜度益津关 吴学究智取文安县
第086回 宋公明大战独鹿山 卢俊义兵陷青石峪
第087回 宋公明大战幽州 呼延灼力擒番将
第088回 颜统军阵列混天像 宋公明梦授玄女法
第089回 宋公明破阵成功 宿太尉颁恩降诏
第090回 五台山宋江参禅 双林镇燕青遇敌
第091回 宋公明兵渡黄河 卢俊义赚城黑夜
第092回 振军威小李广神箭 打盖郡智多星密筹
第093回 李逵梦闹天池 宋江兵分两路
第094回 关胜义降三将 李逵莽陷众人
第095回 宋公明忠感后土 乔道清术败宋兵
第096回 幻魔君术窘五龙山 入云龙兵围百谷岭
第097回 陈观谏官升安抚 琼英处女做先锋
第098回 张清缘配琼英 吴用计鸩邬梨
第099回 花和尚解脱缘缠井 混江龙水灌太原城
第100回 张清琼英双建功 陈观宋江同奏捷
第101回 谋坟地阴险产逆 踏春阳妖艳生奸
第102回 王庆因奸吃官司 龚端被打军师犯
第103回 张管营因妾弟丧身 范节级为表兄医脸
第104回 段家庄重招新女婿 房山寨双并旧强人
第105回 宋公明避暑疗军兵 乔道清回风烧贼寇
第106回 书生谈笑却强敌 水军汩没破坚城
第107回 宋江大胜纪山军 朱武打破六花阵
第108回 乔道清兴雾取城 小旋风藏炮击贼
第109回 王庆渡江被捉 宋江剿寇成功
第110回 燕青秋林渡射雁 宋江东京城献俘
第111回 张顺夜伏金山寺 宋江智取润州城
第112回 卢俊义兵分宣州道 宋公明大战毗陵郡
第113回 混江龙太湖小结义 宋公明苏州大会垓
第114回 宁海军宋江吊孝 涌金门张顺归神
第115回 张顺魂捉方天定 宋江智取宁海军
第116回 卢俊义分兵歙州道 宋公明大战乌龙镇
第117回 睦州城箭射邓元觉 乌龙镇神助宋公明
第118回 卢俊义大战昱岭关 宋公明智取清溪洞
第119回 鲁智深浙江坐化 宋公明衣锦还乡
第120回 宋公明神聚蓼儿洼 徽宗帝梦游梁山泊
天富星 扑天雕-李 应
天满星 美髯公-朱仝
天孤星 花和尚-鲁智深
天伤星 行 者-武 松���
天立星 双枪将-董平
天捷星 没羽箭-张 清���
天暗星 青面兽-杨 志
天佑星 金枪手-徐宁
天空星 急先锋-索 超
天速星 神行太保-戴 宗��
天异星 赤发鬼-刘唐
天杀星 黑旋风-李 逵���
天微星 九纹龙-史 进
天究星 没遮拦-穆弘
天退星 插翅虎-雷 横
天寿星 混江龙-李 俊���
天剑星 立地太岁-阮小二
天平星 船火儿-张 横���
天罪星 短命二郎-阮小五
天损星 浪里白跳-张顺
天败星 活阎罗-阮小七
天牢星 病关索-杨 雄���
天慧星 拚命三郎-石秀
天暴星 两头蛇-解 珍���
天哭星 双尾蝎-解 宝
天巧星 浪 子-燕青
地魁星 神机军师-朱 武
地煞星 镇三山-黄 信���
地勇星 病尉迟-孙立
地杰星 丑郡马-宣 赞���
地雄星 井木犴-郝思文���
地威星 百胜将-韩滔
地英星 天目将-彭 玘���
地奇星 圣水将-单廷珪���
地猛星 神火将-魏定国
地文星 圣手书生-萧 让��
地正星 铁面孔目-裴 宣��
地阔星 摩云金翅-欧鹏
地阖星 火眼狻猊-邓 飞��
地强星 锦毛虎-燕 顺��
地暗星 锦豹子-杨林
地轴星 轰天雷-凌 振��
地会星 神算子-蒋 敬���
地佑星 小温侯-吕方
地佑星 赛仁贵-郭 盛���
地灵星 神 医-安道全���
地兽星 紫髯伯-皇甫端
地微星 矮脚虎-王 英���
地慧星 一丈青-扈三娘���
地暴星 丧门神-鲍旭
地然星 混世魔王-樊 瑞��
地猖星 毛头星-孔 明���
地狂星 独火星-孔亮
地飞星 八臂那吒-项 充��
地走星 飞天大圣-李 衮��
地巧星 玉臂匠-金大坚
地明星 铁笛仙-马 麟���
地进星 出洞蛟-童 威���
地退星 翻江蜃-童猛
地满星 玉幡竿-孟 康��
地遂星 通臂猿-侯 健���
地周星 跳涧虎-陈达
地隐星 白花蛇-杨 春
地异星 白面郎君-郑 天��
地理星 九尾龟-陶宗旺
地俊星 铁扇子-宋 清��
地乐星 铁叫子-乐 和
地捷星 花项虎-龚旺
地速星 中箭虎-丁得孙
地镇星 小遮拦-穆 春���
地稽星 操刀鬼-曹正
地魔星 云里金刚-宋 万��
地妖星 摸着天-杜 迁
地幽星 病大虫-薛永
地伏星 金眼彪-施 恩
地空星 小霸王-周 通���
地僻星 打虎将-李忠
地全星 鬼脸儿-杜 兴���
地孤星 金钱豹子-汤 隆
地角星 独角龙-邹润
地短星 出林龙-邹 渊
地藏星 笑面虎-朱 富���
地囚星 旱地忽律-朱贵
地平星 铁臂膊-蔡 福���
地损星 一枝花-蔡 庆
地奴星 催命判官-李立
地察星 青眼虎-李 云
地恶星 没面目-焦 挺���
地丑星 石将军-石勇
地数星 小尉迟-孙 新���
地阴星 母大虫-顾大嫂
地刑星 菜园子-张青
地壮星 母夜叉-孙二娘
地劣星 活闪婆-王定六���
地健星 险道神-郁保四
地耗星 白日鼠-白 胜���
地贼星 鼓上蚤-时 迁
地狗星 金毛犬-段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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