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

<<水浒传>>,第1张

宋哲宗时,东京有一个浮浪破落子弟名叫高俅,他踢得一脚好球,被哲宗弟弟端王看中,成了端王的亲信。后来端王当了皇帝,这就是徽宗,不到半年,就把高俅提升为殿帅府太尉。高俅上任的第一天,就整治因病未到的教头王进,逼得王进带着母亲逃离东京。王进来到华阴史家村,被史进收留,拜为师父。后因高俅追捕得紧,王进只好告别史进投奔延安府。王进去后,史进与少华山的头领结交为友,华阴知县知道此事后,诬陷史进私通草寇,派兵烧了史家庄。

史进只得离开华阴,去寻王进。途经渭州,结识了渭州经略府提辖鲁达,二人来到酒楼饮酒。饮酒正酣,忽然隔壁传来啼哭声。鲁达顿生性鲁莽而又素好行侠仗义,叫酒保将啼哭之人带来。金氏父女被带到,女儿哭着说:因到渭州投亲无着,状元桥肉铺的郑屠乘人之危,要强娶小女为妾,今被赶出,那郑屠反要我父女给他银钱。鲁达听后大怒,决心惩治郑屠。次日早上,鲁达送走金氏父女,来到状元桥肉铺,先叫郑屠亲自操刀切肉,戏弄这恶棍一番之后,三拳结果了他的性命。随即离了渭州。半月后由赵员外出面,把鲁达送往五台山当了和尚,法名智深。

后鲁智深离了五台山,在东京大相国寺管理菜园。一日,鲁智深在菜园习武,当众连根拔起垂杨树,被陪同夫人到岳庙进香的林冲瞧见,两人一见如故,结拜为兄弟。正在高兴之际,丫环来报,说有人调戏夫人。林冲赶往岳庙,见是高太尉的干儿子高衙内,只好忍气将他放了,告别鲁智深回家。

高衙内见林冲妻子美丽,一心要谋占林冲妻子。爪牙富安向高俅献计,骗林冲带宝刀入白虎堂,林冲被捉,以行刺罪发配沧州。高俅又派人买通公人,要他们在野猪林杀死林冲。幸有鲁智深暗中保护,林冲才得以幸免。到了沧州,高俅又派爪牙火烧草料场,欲置林冲于死地。忍无可忍的林冲,杀死了爪牙,要夜投奔梁山泊。

山寨首领王伦嫉妒林冲,要他下山打劫。林冲下山等了三天,才见有一人经地。此人乃青面兽杨志,林冲同他拼杀多时,未见胜负。王伦劝住二人,邀杨志上山。林冲入伙坐了第四把交椅,杨志不愿入伙,下山去了东京。 杨志在东京投靠无门,只好卖祖传宝刀,凑一点盘缠。泼皮牛二无理取闹,欲夺宝刀,被杨志杀死。杨志充军大名府留守司。留守蔡京女婿梁中书看中了杨志的武艺,要杨志护送价值10万贯钱的生辰冈到东京为蔡京祝寿。此事被赤发鬼刘唐打听到后,劝晁盖劫下这批不义之财,晁盖请智多星吴用想办法。吴用请来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公孙胜等7人,决定在黄泥岗劫取这批生辰冈。

杨志一行人来到黄泥岗,晁盖等扮作贩枣商人,趁杨志手下买酒喝的当口,投下了蒙汗药,将他们药昏,劫走了生辰冈。杨志醒来,发现生辰冈被劫,知道大祸临头,便去青州龙山做了强盗。 梁中书告知蔡京生辰冈被劫,蔡京下令济州府捉拿贼人。济州府尹派何涛负责此案,经查知是晁盖等人所为,何涛带人到郓城县捉拿晁盖。县中押司宋江是晁盖好友,闻讯后立即给晁盖报信。晁盖烧了自己的庄园。大败何涛,率领众人投奔梁山泊。

王伦存心刁难,不肯收留。林冲大怒,杀了王伦,推举晁盖为梁山泊首领。晁盖在挫败官军,稳住梁山泊之后,派刘唐带上书信、金银去答谢宋江。宋江退了金银,怍了书信。返回住处中途被阎婆拦住,将宋江强拉至家中,欲将女儿许配给宋江,以答谢他多年接济之恩。宋江不重女色,勉强在她家中留宿一夜,谁知书信被阎婆惜发现,她一口咬定宋江暗通梁山泊,要报官。宋江苦苦哀求无效,一气之下,杀了阎婆惜,逃回宋家村。知县差朱仝、雷横捉拿宋江,他们却有意将宋江放走,让宋江躲进了柴进庄上。宋江在那遇见了逃难到此的武松,二人拜为兄弟。

武松病愈,告别宋江去寻找哥哥武大郎。武松路过景阳岗时打死了猛虎,被阳谷知县任命为步兵都头。一日,武松在阳谷县城碰到了哥哥。武大郎非常高兴,将武松引回家中。嫂子潘金莲见武松相貌魁梧,顿生邪念,存心勾引,遭武松申斥。

不久,武松为知县押运财物去了东京。武松走后,潘金莲同开生药铺的本地一霸西门庆勾搭成奸,用药毒死了武大朗。武松回县得知此事,向知县告状不准,盛怒之下,去酒楼杀了西门庆,又杀了潘金莲,被判罪发配孟州。孟州小管营施恩厚待武松,求武松帮助夺回被蒋门神抢占去的快活林的店铺。武松酒醉后痛打蒋门神,夺回了快活林。这蒋门神通过张团练买通张都临,诬陷武松偷盗宝物,判武松充军。武松被押上路,在飞云浦折断枷锁,杀死了想害他的4 个公人,折回孟州城,杀死了正在设宴庆贺除掉武松的蒋门神、张团练和张都临,逃出孟州。在十字坡孙二娘将他扮为行者,让他去二龙山投奔鲁智深。

武松又在白虎山孙家庄遇见了宋江,宋江是去投奔花荣的,二人结伴而行,在瑞龙镇分手,宋江去往清风寨。清风寨有两个知寨,正知寨刘高是个文官,他嫉恨副知寨花荣。宋江一到就被刘高捉住,说宋江私通清风山草寇,花荣也因此受牵连。清风山头领燕顺、王英等人闻讯后下山救了宋江、花荣,大家决定去投奔晁盖。快到梁山泊,石勇捎来宋江父亲假托病故要他回家的家书,宋江赶回,被官府捉住,刺配江州。在江州,宋江得到戴宗和李逵的照。但因酒醉在浔阳楼墙壁上题了反诗,被江州知府蔡京的儿子蔡九判处死刑。正准备行刑时,梁山泊英雄前来劫走了宋江。事后,29位英雄在江州白龙庙聚会,浩浩荡荡返回梁山泊,宋江在山寨中坐了第二把交椅。

上山不久,宋江接来老父,李逵也回家接母亲上山,行至途中,遇一李逵打劫,捉住之后,才知此人名叫李鬼,说他有90岁老母无人奉养,李逵送他10两银子,劝他改恶从善。后来李逵发觉上当,杀了李鬼,而李鬼的妻子却溜掉了。回到家中,母亲已双目失明,李逵哄母亲说:我做了官,接娘去享福。背着母亲上了路。一日,行至沂岭,李逵为母取水,回来后发现母亲被虎吃掉。李逵大怒,连杀了4 只老虎,被猎户迎进曹太公庄上。这时,逃来此处的李鬼妻子认出了李逵,曹太公等人正准备暗算李逵,幸亏梁山泊派来朱贵等人帮助,李逵才脱险回了山寨。

前来投梁山泊的杨雄、石秀、时迁被祝家庄酒店欺侮,双方打了起来,时迁被捉。为救时迁,晁盖、宋江发兵3 次攻打祝家庄,荡平了祝家庄,附近与祝家庄结盟的李家庄、扈家庄都投降了梁山泊。梁山泊威名远扬,四处好汉纷纷投奔。

不久,李逵下山来到柴进庄上,正遇上柴进收到叔父寄来的信,说高俅叔伯兄弟高廉的妻舅殷天锡要夺占柴家的花园。于是柴进同李逵火速赶往高唐州,见花园已被夺去,李逵大闹高唐州,打死殷天锡。知府高廉点兵捉拿,柴进被擒,柴进叔父被抄家。李逵逃回山寨报信,晁盖令宋江率领22名头领攻打高唐州,杀了高廉,救了柴进。

朝廷派太尉高俅前往剿捕,高俅令呼延灼攻打梁山泊。呼延灼被宋江军队打得大败,逃往青州,又去为慕容知府攻打桃花山、二龙山、白虎山的起义军效力。鲁智深聚合三山人马,往梁山泊求援。宋江率军与三山义军共同攻打青州,呼延灼投降,慕容知府被杀,三山头领一起投奔了梁山泊。

此后,少华山史进被官府捉住,宋江又带兵大闹华山,杀了太守。没过几天,凌州曾头市普家五虎拦截投奔梁山泊的好汉,并恶言中伤梁山泊。晁盖大怒,亲点5000人马攻打曾头市。在战斗中,晁盖被毒箭射中,回山寨身亡。宋江被推为山寨之主,改聚义厅为忠义堂。为报晁盖遇难之仇,宋江记起了北京大名府玉麒麟卢俊义,知他武艺超群,棍棒天下无双,想请他上山入伙,共报大仇。于是宋江派军师吴用去京都,扮作算命先生给卢俊义算命,说卢俊义百日之内必有身首异处之灾,将户俊义骗至梁山泊,被张顺擒拿上山。宋江劝卢俊义入伙,卢俊义不肯,两个月后,宋江送卢俊义下了山。

卢俊义离家后,管家李固与卢妻勾搭成奸,当卢华侨义回到家时,他们竟设下埋伏,将卢俊义捆送到梁中书处,梁中书判了卢俊义死刑。在行刑那天,梁山泊好汉石秀劫法场,救出卢俊义,但因单枪匹马,寡不敌众,二人被擒。为救卢俊义和石秀,宋江发兵攻打北京。梁中书向太师蔡京告急,蔡京采纳了关胜所献围魏救赵之坟,率领1500人马直攻梁山泊。宋江闻讯,退后回山,以计俘获关胜,击溃了官军。随即宋江任命关胜为先锋再次攻打北京城,战斗相持数月,直到次年元宵方攻破北京。梁中书从南门夺路而逃,卢俊义、石秀被救出。

不久,蔡京又派单廷桂、魏定国攻打梁山泊,皆被击溃。宋江与卢俊义一道领兵攻打曾头市,杀了曾家五虎,回山祭奠晁盖之灵。接着又乘胜攻破了东平、东昌二府,大军凯旋而归。此时,梁山泊大小头领正好108 位,合了当年洪太尉所放走的魔王之数。众人会聚忠义堂,宋江坐了第一把交椅,立起了“替天行道”的杏黄旗。

山寨兴旺之后,宋江有了“望天王降诏早招安”的打算,武松、李逵、鲁智深都坚决反对。到了年底,宋江要往东京去观赏明年元宵的灯火,柴进、李逵陪宋江到了东京。很偶然宋江进了李师师的府邸,徽宗皇帝也在场,正当宋江要向徽宗讨招安诏书的时候,李逵在外边打人放火,城内顿时大乱。宋江三人逃出,李逵单独行至荆门镇投宿时,听庄主刘太公说宋江抢了她女儿上山,李逵万分愤怒,跑回梁山泊,砍倒了杏黄旗,要拿宋江问罪。后来经过对证,乃是牛头山贼人冒名干的坏事。李逵负刑请罪,去牛头山杀了贼人,救回了刘太公的女儿。

梁山泊的壮大,震惊了朝野上下。徽宗派殿前太尉陈善保前往招安,李逵接过招安诏书,一把撕得粉碎。朝廷又派童贯攻打梁山泊。山寨十面埋伏,挫败了童贯的两次进攻。童贯逃回东京,高俅又调遣十节度兵力来攻梁山泊。宋江三败高俅,并将他活捉上山,以礼相待,要高俅转达渴望朝廷招安之意。高俅去后,宋江又派燕青去东京,燕青通过李师师求得徽宗下诏,没过几天,殿前太尉宿元景上山来宣读诏书,宋江领着众山好汉接受了招安,打着“顺天”“护国”旗帜,到东京接受徽宗检阅。

梁山泊义军接受招安后,正遇辽兵侵犯,宋江受诏破辽。于是大军北进,攻下檀州,夺回蓟州,智取霸州,占领幽州,兵围燕京,辽主请罪投降。宋江班师回国,遵照徽宗旨意,将所夺州县仍退还给了辽邦。

回到京师,徽宗下诏,令宋江去平定淮西王庆,随后又调去平定河北田虎和江南方腊。在平定方腊军的过程中,义军损失惨重,虽然最后擒获了方腊,大功告成,但却阵亡72条好汉。回军途中,鲁智深在杭州六和寺坐化(和尚盘膝打坐安然而死),残废的武松不愿回京,就在这里出了家。离开杭州后,林冲瘫痪,杨雄、时迁、杨志病死,燕青又悄然离去。到了苏州,李俊、童威、童猛又离去。等到大军回京驻扎陈桥驿时,只剩下20余名头领。蔡京、童贯、高俅、杨戬4 大奸臣待宋江等封官之后,他们设计用水银害了卢俊义,用毒药掺入御酒药死了宋江和李逵。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革命在悲剧中结束了。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话说当下鲁提辖扭过身来看时,拖扯的不是别人,却是渭州酒楼上救了的金老。

那老儿直拖鲁达到僻静处,说道:“恩人!你好大胆!见今明明地张挂榜文,出一千贯赏钱捉你,你缘何却去看榜?若不是老汉遇见时,却不被做公的拿了?榜上见写着你年甲,貌相,贯址!”

鲁达道:“酒家不瞒你说,因为你事,就那日回到状元桥下,正迎着郑屠那厮,被酒家三拳打死了,因此上在逃。一到处撞了四五十日,不想来到这里。你缘何不回东京去,也来到这里?”

金老道:“恩人在上;自从得恩人救了老汉,寻得一辆车子,本欲要回东京去;又怕这厮赶来,亦无恩人在彼搭救,因此不上东京去。随路望北来,撞见一个京师古邻来这里做买卖,就带老汉父女两口儿到这里。亏杀了他,就与老汉女做媒,结交此间一个大财主赵员外,养做外宅,衣食丰足,皆出於恩人。我女儿常常对他孤老说提辖大恩,那个员外也爱刺枪使棒。尝说道:“怎地恩人相会一面,也好。”

想念如何能彀得见?且请恩人到家过几日,却再商议。”

鲁提辖便和金老行。

不得半里到门首,只见老儿揭起帘子,叫道:“我儿,大恩人在此。”

那女孩儿浓市艳饰。

从里面出来,请鲁达居中坐了,插烛也似拜了六拜,说道:“若非恩人垂救,怎能彀有今日!”

拜罢,便请鲁提辖道:“恩人,上楼去请坐。”

鲁达道:“不须生受,酒家便要去。”

金老便道:“恩人既到这里,如何肯放你便去!”

老儿接了杆棒包裹,请到楼上坐定。

老儿分付道:“我儿,陪侍恩人坐坐,我去安排饭来。”

鲁达道:“不消多事,随分便好。”

老儿道:“提辖恩念,杀身难报;量些粗食薄zA何足挂齿!”

女子留住鲁达在楼上坐地。

金老下来叫了家中新讨的小厮,分付那个娅一面烧着火。

老儿和这小厮上街来买了些鲜鱼,嫩鸡,酿鹅,肥,时新果子之类归来。

一面开酒,收拾菜蔬,都早摆了。

搬上楼来,春台上放下三个盏子,三双筷子,铺下菜蔬果子饭等物。

娅将银酒烫上酒来。

父女二人轮番把盏,金老倒地便拜。

鲁提辖道:“老人家,如何恁地下礼?折杀俺也!”

金老说道:“恩人听禀,前日老汉初到这里,写个红纸牌儿,旦夕一柱香,父女两个兀自拜哩;今日恩人亲身到此,如何不拜!”

鲁达道:“却也难得你这片心,”三人慢慢地饮酒。

将及天晚,只听得楼下打将起来。

鲁提辖开看时,只见楼下三二十人,各执白木棍棒,口里都叫:“拿将下来!”

人丛里,一个官人骑在马上,口里大喝道:“休叫走了这贼!”

鲁达见不是头,拿起凳子,从楼上打将下来。

金老连忙摇手,叫道:“都不要动手!”

那老儿抢下楼去,直叫那骑马的官人身边说了几句言语。

那官人笑起来,便喝散了那二三十人,各自去了。

那官人下马,入到里面。

老儿请下鲁提辖来。

那官人扑翻身便拜,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义士提辖受礼。”

鲁达便问那金老道:“这官人是谁?素不相识,缘何便拜酒家?”

老儿道:“这个便是我儿的官人赵员外。却才只道老汉引甚么郎君子弟在楼上吃因此引庄客来厮打。老汉说知,方才喝散了。”

鲁达道:“原来如此,怪员外不得。”

赵员外再请鲁提辖上楼坐定,金老重整杯盘,再备酒食相待。

赵员外让鲁达上首坐地。

鲁达道:“酒家怎敢。”

员外道:“聊表相敬之礼。小子多闻提辖如此豪杰,今日天赐相见,实为万幸。”鲁达道:“酒家是个卤汉子,又犯了该死的罪过;若蒙员外不弃贫贱,结为相识,但有用酒家处,便与你去。”

赵员外大喜,动问打死郑屠一事,说z ⒐陧A较量些枪法,吃了半夜酒,各自歇了。

次日天明,赵员外道:“此处恐不稳便,欲请提辖到敝庄住几时。”

鲁达问道:“贵庄在何处?”

员外道:“离此间十里多路,地名七宝村,便是。”

鲁达道:“最好。”

员外先使人去庄上再牵一疋马来。

未及晌午,马已到来,员外便请鲁提辖上马,叫庄客担了行李。

鲁达相辞了金老父女二人,和赵员外上了马。

两个并马行程,於路说z ⒐陧A投七宝村来。

不多时,早到庄前下马。

赵员外携住鲁达的手,直至草堂上,分宾而坐;一面叫杀羊置酒相待,晚间收拾客房安歇。

次日又备酒食管待。

鲁达道:“员外错爱酒家,如何报答!”

赵员外便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如何言报答之事。”

卑休絮烦。

鲁达自此之后在这赵员外庄上住了五七日。

蚌一日,两个正在书院里闲坐说话,只见金老急急奔来庄上,迳到书院里见了赵员外并鲁提辖;见没人,便对鲁达道:“恩人,不是老汉多心。是恩人前日老汉请在楼上吃酒,员外误听人报,引领庄客来闹了街坊,后却散了。人都有些疑心,说开去,昨日有三四个做公的来邻舍街坊打听得紧,只怕要来村里缉捕恩人。倘或有些疏失,如之奈何?”

鲁达道:“恁地时,酒家自去便了。”

赵员外道:“若是留提辖在此,恐诚有些山高水低,教提辖怨恨,若不留提辖来,许多面皮都不好看。赵某却有个道理,教提辖万无一失,足可安身避难;只怕提辖不肯。”

鲁达道:“酒家是个该死的人,但得一处安身便了,做甚么不肯!”

赵员外道:“若如此,最好。离此间三十馀里,有座山,唤做五台山。山上有一个文殊院,原是文殊菩萨道场。寺里有五七百僧人,为头智真长老,是我弟兄。我祖上曾舍钱在寺里,是本寺的施主檀越。我曾许下剃度一僧在寺里,已买下一道五花度牒在此,只不曾有个心腹之人了条愿心。如是提辖肯时,一应费用都是赵某备办。委实肯落发做和尚么?”

鲁达寻思道:“如今便要去时,那里投奔人...不如就了这条路罢。”

便道:“既蒙员外做主,酒家情愿做和尚。专靠员外照管。”

当时说定了,连夜收拾衣服盘缠段疋礼物。

次日早起来,叫庄客挑了,两个取路望五台山来。

辰牌已后早到那山下。

赵员外与鲁提辖两乘轿子抬上山来,一面使庄客前去通报。

到得寺前,早有寺中都寺,监寺,出来迎接。

两个下了轿子,去山门外亭子上坐定。

寺内智长老得知,引着首座,侍者,出山门外来迎接。

赵员外和鲁达向前施礼。

智真长老打了问讯。

说道:“施主远出不易。”

赵员外答道:“有些小事,特来上刹相浼。”

智真长老便道:“且请员外方丈吃茶。”

赵员外前行,鲁达跟在背后。

当时同到方丈。

长老邀员外向客席而坐。

鲁达便去下首坐禅椅上。

员外叫鲁达附耳低言:“你来这里出家,如何便对长老坐地?”

鲁达道:“酒家不省得。”

起身立在员外肩下。

面前首座,维那,侍者,监寺,知客,书记,依次排立东西两班。

庄客把轿子安顿了,一齐将盒子搬入方丈来,摆在面前。

长老道:“何故又将礼物来?寺中多有相渎檀越处。”

赵员外道:“些小薄礼,何足称谢。”道人,行童,收拾去了。

赵员外起身道:“一事启堂头大和尚∶赵某旧有一条愿心,许剃一僧在上刹,度牒词簿都已有了,到今不曾剃得。今旦这个表弟姓鲁,是关内汉出身;因见尘世艰辛,情愿弃俗出家。望长老收录,大慈大悲,看赵某薄面,披剃为僧。一应所用,弟子自当准备。万望长老玉成,幸甚!”

长老见说,答道:“这个因缘是光辉老僧山门,容易,容易,且请拜茶。”

只见行童托出茶来。

茶罢,收了盏托,真长老便唤首座,维那,商议剃度这人;分付监寺,都寺,安排斋食。

只见首座与众僧自去商议道:“这个人不似出家的模样。一双眼却恁凶险!”众僧道:“知客,你去邀请客人坐地,我们与长老计较。”

知客出来请赵员外,鲁达,到客馆里坐地。

道座众僧长老,说道:“却才这个要出家的人,形容丑恶,相貌凶顽,不可剃度他,恐久后累及山门。”

长老道:“他是赵员外檀越的兄弟。如何撤得他的面皮?你等众人且休疑心,待我看一看。”

焚起一柱信香,长老上禅椅盘膝而坐,口诵咒语,入定去了;一炷香过,却好回来,对众僧说道:“只顾剃度他。此人上应天星,心地刚直。虽然时下凶顽,命中驳杂,久后却得清净。证果非凡,汝等皆不及他。可记吾言,勿得推阻。”

首座道:“长老只是护短,我等只得从他。不谏不是,谏他不从便了!”

长老叫备齐食请赵员外等方丈会斋。

斋罢,监寺打了单帐。

赵员外取出银两,教人买办物料;一面在寺里做僧鞋,僧衣,僧帽,袈裟,拜具。

一两,日都已完备。

长老选了吉日良时,教鸣钟击鼓,就法堂内会大众。

整整齐齐五六百僧人,尽披袈裟,都到法座下合掌作礼,分作两班。

赵员外取出银锭,表里,信香,向法座前礼拜了。

表白宣疏已罢,行童引鲁达到法座下。

维那教鲁达除下巾帻,把头发分做九路绾了,捆揲起来。

净发人先把一周遭都剃了,却待剃髭须。

鲁达道:“留下这些儿还酒家也好。”

众僧忍笑不住。

真长老在法座上道:“大众听偈。”

念道:“寸草不留,六根清净;与汝剃除,免得争竞。”

长老念罢偈言,喝一声“咄!尽皆剃去!”

剃发人只一刀,尽皆剃了。

首座呈将度牒上法座前请长老赐法名。

长老拿着空头度牒而说偈曰:“灵光一点,价值千金;佛法广大,赐名智深。”

长老赐名已罢,把度牒转将下来。

书记僧填写了度牒,付与鲁智深收受。

长老又赐法衣,袈裟,教智深穿了。

监寺引上法座前,长老与他摩顶受记,道:“一要皈依佛性,二要皈奉正法,三要皈敬师友∶此是“三皈。”“五戒”者∶一不要杀生,二不要偷盗,三不要邪*,四不要贪酒,五不要妄语。”

智深不晓得戒坛答应“能”“否”二字,却便道:“酒家记得。”

众僧都笑。

受记已罢,赵员外请众僧到云堂里坐下,焚香设斋供献。

大小职事僧人,各有上贺礼物。

都寺引鲁智深参拜了众师兄,师弟;又引去僧堂背后选佛场坐地。

当夜无事。

次日,赵员外要回,告辞长老,留连不住。

早斋已罢,并众僧都送出山门。

赵员外合掌道:“长老在上,众师父在,此凡事慈悲。小弟智深乃是愚卤直人,早晚礼数不到,言语冒渎,误犯清规,万望觑赵某薄面,恕免,恕免。”

长老道:“员外放心。老僧自慢慢地教他念经诵咒,办道参禅。”

员外道:“日后自得报答。”

人丛里,唤智深到松树下,低低分付道:“贤弟,你从今日难比往常。凡事自宜省戒,切不可托大。倘有不然,难以相见。保重,保重。早晚衣服,我自使人送来。”

智深道:“不索哥哥说,酒家都依了。”

当时赵员外相辞了长老,再别了众人上轿,引了庄客,托了一乘空轿,取了盒子,下山回家去了。

当下长老自引了众僧回寺。

卑说鲁智深回到丛林选佛场中禅床上扑倒头便睡。

上下肩两个禅和子推他起来,说道:“使不得;既要出家,如何不学坐禅?”智深道:“酒家自睡,干你甚事?”

禅和子道:“善哉!”

智深喝道:“团鱼酒家也吃,甚么“鳝哉?””禅和子道:“却是苦也!”

智深便道:“团鱼大腹,又肥甜好吃,那得苦也?”

上下肩禅和子都不睬他,繇他自睡了;次日,要去对长老说知智深如此无礼。首座劝道:“长老说道他后来证果非凡,我等皆不及他,只是护短。你们且没奈何,休与他一般见识。”

禅和子自去了。

智深见没人说他,每到晚便放翻身体,横罗十字,倒在禅床上睡;夜间鼻如雷响;要起来净手,大惊小怪,只在佛殿后撒尿撒屎,遍地都是。

侍者禀长老说:“智深好生无礼!全没些个出家人礼面!丛林中如何安着得此等之人!”

长老喝道:“胡说!且看檀越之面,后来必改。”

自此无人敢说。

鲁智深在五台山寺中不觉搅了四五个月,时遇初冬天气,智深久静思动。

当日晴明得好,智深穿了皂衣直裰,系了鸦青条,换了僧鞋,大踏步走出山门来,信步行到半山亭子上,坐在鹅颈懒凳上,寻思道:“干鸟么!俺往常好肉每日不离口;如今教酒家做了和尚,饿得干瘪了!赵员外这几日又不使人送些东西来与酒家吃,口中淡出鸟来!这早晚怎地得些酒来吃也好!”

正想酒哩,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山来,上盖着桶盖。

那汉子手里拿着一个镟子,唱着上来;唱道∶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

风吹起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鲁智深观见那汉子挑担桶上来,坐在亭子上看。

这汉子也来亭子上,歇下担桶。

智深道:“兀那汉子,你那桶里甚么东西?”

那汉子道:“好酒。”

智深道:“多少钱一桶?”

那汉子道:“和尚,你真个也作是耍?”

智深道:“酒家和你耍甚么?”

那汉子道:“我这酒,挑上去只卖与寺内火工,道人,直厅,轿夫,老郎们,做生活的吃。本寺长老已有法旨∶但卖与和尚们吃了,我们都被长老责罚,追了本钱,赶出屋去。我们见关着本寺的本钱,见住着本寺的屋宇,如敢卖与你吃?”

智深道:“真个不卖?”

那汉子道:“杀了我也不卖!”

智深道:“酒家也不杀你,只要问你买酒吃!”

那汉子见不是头,挑了担桶便走。

智深赶下亭子来,双手拿住扁担,只一脚,交裆着。

那汉子双手掩着,做一堆蹲在地下,半日起不得。

智深把那两桶酒都提在亭子上,地下拾起镟子,开了桶盖,只顾舀冷酒吃。

无移时,两桶酒吃了一桶。

智深道:“汉子,明日来寺里讨钱。”

那汉子方才疼止,又怕寺里长老得,坏了衣饭,忍气吞声,那里讨钱,把酒分做两半桶,挑了,拿了镟子,飞也似下山去了。

只说智深在亭子上坐了半日,酒却上来;下得亭子松树根边又坐了半歇,酒越涌上来。

智深把皂直裰褪下来,把两支袖子缠在腰下,露出脊上花绣来,扇着两个膀子上山来。

看看来到山门下,两个门子远远地望见,拿着竹篦,来到山门下拦住鲁智深,便喝道:“你是佛家弟子,如何喝得烂醉了上山来?你须不瞎,也见库局里贴着晓示∶但凡和尚破戒吃酒,决打四十竹篦,赶出寺去;如门子纵容醉的僧人入寺,也吃十下。你快下山去,饶你几下竹篦!”

鲁智深一者初做和,尚二来旧性未改,睁起双眼,骂道:“直娘贼!你两个要打酒家,俺便和你厮打!”

门子见势头不好,一个飞也似入来报监寺,一个虚拖竹篦拦他。

智深用手隔过,张开五指,去那门子脸上只一掌,打得踉踉跄跄,却待挣扎;智深再复一拳,打倒在山门下,只是叫苦。

鲁智深道:“酒家饶你这厮!”

踉踉跄跄颠入寺里来。

寺得门子报说,叫起老郎,火工,直厅,轿夫,三二十人,各执白木棍棒,从西廊下抢出来,却好迎着智深。

智深望见,大吼了一声,却似嘴边起个霹雳,大踏步抢入来。

众人初时不知他是军官出身,次后见他行得凶了,慌忙都退入藏殿里去,便把亮鬲关了。

智深抢入阶来,一拳,一脚,打开亮鬲。

二三十人都赶得没路,夺条棒,从藏殿里打将出来。

监寺慌忙报知长老。

长老听得,急引了三五个侍者直来廊下,喝道:“智深!不得无礼!”

智深虽然酒醉,却认得是长老,撇了棒,向前来打个问讯,指着廊下,对长老道:“智深吃了两碗酒,又不曾撩拨他们,他众人又引人来打酒家。”

长老道:“你看我面,快去睡了,明日却说。”

鲁智深道:“俺不看长老面,酒家直打死你那几个秃驴!”

长老叫侍者扶智深到禅床上,扑地便倒了,地睡了。

众多职事僧人围定长老,告诉道:“向日徒弟们曾谏长老来,今日如何?本寺那容得这个野猫,乱了清规!”

长老道:“虽是如今眼下有些罗噪,后来却成得正果。没奈何,且看赵员外檀越之面,容恕他这一番。我自明日叫去埋怨他便了。”

众僧冷笑道:“好个没分晓的长老!”

各自散去歇息。

次日,早斋罢,长老使侍者到僧堂里坐禅处唤智深时,尚兀自未起。

待他起来,穿了直裰,赤着脚,一道烟走出僧堂来,侍者吃了一惊,赶出外来寻时,却走在佛殿后撒屎。

侍者忍笑不住,等他净了手,说道:“长老请你说话。”

智深跟着侍者到方丈。

长老道:“智深虽是个武夫出身,今赵员外檀越剃度了你,我与你摩顶受记。教你∶一不可杀生,二烈可偷盗,三不可邪*,四不可贪酒,五不可妄语∶--此五戒乃僧家常理。出家人第一不可贪酒。你如何夜来吃得大醉,打了门子,伤坏了藏殿上朱红鬲子,又把火工道人都打走了,口出喊声,如何这般行为!”

智深跪下道:“今番不敢了。”

长老道:“既然出家。如何先破了酒戒,又乱了清规?我不看你施主赵员外面,定赶你出寺。再后休犯。”

智深起来,合掌道:“不敢,不敢。”

长老留住在方丈里,安排早饭与他吃;又用好言劝他;取一领细布直裰,一双僧鞋,与了智深,教回僧堂去了。

但凡饮酒,不可尽倍。

常言“酒能成事,酒能败事。”

便是小胆的人吃了也胡乱做了大胆,何况性高的人!再说这鲁智深自从吃酒醉闹了这一场,一连三四个月不敢出寺门去;忽一日,天气暴暖,是二月间时令,离了僧房,信步踱出山门外立地,看着五台山,喝采一回,猛听得山下叮叮当当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

智深再回僧堂里取了些银两揣在怀里,一步步走下山来;出得那“五台福地”的牌楼来看时,原来却是一个市井,约有五七百户人家。

智深看那市镇上时,也有卖肉的,也有卖菜的,也有酒店,面店。

智深寻思道:“干干么!俺早知有这个去处,不夺他那桶酒吃,也早下来买些吃。这几日熬的清水流,且过去看有甚东西买些吃。”

听得那响处却是打铁的在那里打铁。

间壁十家门上写着“父子客店。”

智深走到铁匠铺门前看时,见三个人打铁。

智深便问道:“兀,那待诏,有好钢铁么?”

那打铁的看鲁智深腮边新剃,暴长发须,戗戗地好惨濑人,先有五分怕他。

那待诏住了手,道:“师父,请坐。要打甚么生活?”

智深道:“酒家要打条禅杖,一口戒刀。不知有上等好么?”

待诏道:“小人这里正有些好铁。不知师父要打多少重的禅杖,戒刀?但凭分付。”

智深道:“酒家只要打一条一百斤重的。”

待诏笑道:“重了。师父,小人打怕不打了。只恐师父如何使得动?便是关王刀,也只有八十一斤。”

智深焦躁道:“俺便不及关王!他也只是个人!”

那待诏道:“小人据说,只可打条四五十斤的,也十分重了。”

智深道:“便你不说,比关王刀,也打八十一斤的。”

待诏道:“师父,肥了,不好看,又不中使。依着小人,好生打一条六十二斤水磨禅杖与师父。使不动时,休怪小人。戒刀已说了,不用分付。小人自用十分好铁打造在此。”

智深道:“两件家生要几两银子?”

待诏道:“不讨价,实要五两银子。”

智深道:“俺便依你五两银子,你若打得好时,再有赏你。”

那待诏接了银子,道:“小人便打在此。”

智深道:“俺有些碎银子在这里,和你买碗酒吃。”

待诏道:“师父稳便。小人赶趁些生活,不及相陪。”智深离了铁匠人家,行不到三二十步,见一个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

智深掀起帘子,入到里面坐下,敲着桌子,叫道:“将酒来。”

卖酒的主人家说道:“师父少罪。小人住的房屋也是寺里的,长老已有法旨∶但是小人们卖酒与寺里僧人吃了,便要追小人们的本钱,又赶出屋。因此,只得休怪。”

智深道:“胡乱卖些与酒家吃,俺须不说是你家便了。”

那店主人道:“胡乱不得,师父别处去吃,休怪,休怪。”

智深只得起身,便道:“酒家别处吃得,却来和你说话!”

出得店门,行了几步,又望见一家酒旗儿直挑出在门前。

智深一直走进去,坐下,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卖与俺吃。”

店主人道:“师父,你好不晓事!长老已有法旨,你须也知,却来坏我们衣饭!”

智深不肯动身。

三回五次,那里肯卖。

智深情知不肯,起身又走,连走了三五家,都不肯卖,智深寻思一计,“不生个道理,如何能彀酒吃?...”远远地杏花深处,市梢尽头,一家挑出个草帚儿来。

智深走到那里看时,却是个傍村小酒店。

智深走入店里来,靠窗y中U,便叫道:“主人家,过往僧人买碗酒吃。”

庄家看了一看道:“和尚,你那里来?”智深道:“俺是行脚僧人,游方到此经过,要卖碗酒吃。”

庄家道:“和尚,若是五台山寺里师父,我却不敢卖与你吃。”

智深道:“酒家不是。你快将酒卖来。”

庄家看见鲁智深这般模样,声音各别,便道:“你要打多少酒?”

智深道:“休问多少,大碗只顾筛来。”

约莫也吃了十来碗,智深问道:“有甚肉?把一盘来吃。”

庄家道:“早来有些牛肉,都卖没了。”

智深猛闻得一阵肉香,走出空地上看时,只见墙边砂锅里煮着一支狗在那里。智深道:“你家见有狗肉,如何不卖与俺吃?”

庄家道:“我怕你是出家人,不吃狗肉,因此不来问你。”

智深道:“酒家的银子有在这里!”

便摸银子递与庄家,道:“你且卖半支与俺。”

那庄家连忙取半支熟狗肉,捣些蒜泥,将来放在智深面前。

智深大喜,用手扯那狗肉蘸着蒜泥吃∶一连又吃了十来碗酒。

吃得口滑,那里肯住。

庄家到都呆了,叫道:“和尚,只恁地罢!”

智深睁起眼道:“酒家又不白你的!管俺怎地?”

庄家道:“再要多少?”

智深道:“再打一桶来。”

庄家只得又舀一桶来。

智深无移时又吃了这桶酒,剩下一脚狗腿,把来揣在怀里;临出门,又道:“多的银子,明日又来吃。”

吓得庄家目瞪口呆,罔知所措,看他却向那五台山上去了。

智深走到半山亭子上,坐下一回,酒却涌上来;跳起身,口里道:“俺好些时不曾拽拳使脚,觉道身体都困倦了。酒家且使几路看!”

下得亭子,把两支袖子搦在手里,上下左右使了一回,使得力发,只一膀子扇在亭子柱上,只听得刮刺刺一声响亮,把亭子柱打折了,摊了亭子半边,门子听得半山里响,高处看时,只见鲁智深一步一颠抢上山来。

两个门子叫道:“苦也!这畜生今番又醉得可不小!”

便把山门关上,把拴拴了。

只在门缝里张时,见智深抢到山门下,见关了门,把拳头擂鼓也似敲门。

两个门子那里敢开。

智深敲了一回,扭过身来,看了左边的金刚,喝一声道:“你这个鸟大汉,不替俺敲门,却拿着拳头吓酒家!俺须不怕你!”

跳上台基,把栅刺子只一扳,却似撅葱般扳开了;拿起一折木头,去那金刚腿上便打,簌簌地,泥和颜色都脱下来。

门子张见,道:“苦也!”

只得报知长老。

智深等了一会,调转身来,看着右边金刚,喝一声道:“你这厮张开大口,也来笑酒家!”

便跳过右边台基上,把那金刚脚上打了两下。

只听得一声震天价响,那金刚从台基上倒撞下来。

智深提着折木头大笑。

两个门子去报长老。

长老道:“休要惹他,你们自去。”

只见这首座,监寺,都寺,并一应职事僧人都到方丈禀说:“这野猫今日醉得不好!把半山亭子,山门下金刚,都打坏了!如何是好?”

长老道:“自古“天子尚且避醉汉,”何况老僧乎?若是打坏了金刚,请他的施主赵员外来塑新的;倒了亭子,也要他修盖。--这个且繇他。”

众僧道:“金刚乃是山门之主,如何把他换过?”

长老道:“休说坏了金刚,便是打坏了殿上三世佛,也没奈何,只得回避他。你们见前日的行凶么?”

众僧出得方丈,都道:“好个囫囵竹的长老!--门子,你且休开门,只在里面听。”

深在外面大叫道:“直娘的秃驴们!不放酒家入寺时,山门外讨把火来烧了这个鸟寺!”

众僧听得,只得叫门子:“拽了大拴,繇那畜生入来!若不开时,真个做出来!”

门子只得捻脚捻手拽了拴,飞也似闪入房里躲了,众僧也各自回避。

只说z琐|智深双手把山门尽力一推,扑地颠将入来,吃了一交;爬将起来,把头摸一摸,直奔僧堂来。

到得选佛场中。

禅和子正打坐间,看见智深揭起帘子,钻将入来,都吃一惊,尽低了头。

智深到得禅床边,喉咙里咯咯地响,看着地下便吐。

众僧都闻不得那臭,个个道:“善哉!”

齐掩了口鼻。

智深吐了一回,爬上禅床,解下条,把直裰,带子,都剥剥扯断了,脱下那脚狗腿来。

智深道:“好!懊!正肚饥哩!”

扯来便吃。

众僧看见,把袖子遮了脸。

上下肩两个禅和子远

第三十二回 宋江夜看小鳌山 花荣大闹清风寨

话说这清风山离青州不远,只隔得百里来路。这清风寨却在青州三岔路口,地

名清风镇。因为这三岔路上通三处恶山,因此,特设这清风寨在这清风镇上。那里

也有三五千人家,却离这清风山只有一站多路。当日三位头领自上山去了。只说宋

公明独自一个,背着些包里,迤逦来到清风镇上,便借问花知寨住处。那镇上人答

道:“这清风寨衙门在镇市中间。南边有个小寨,是文官刘知寨住宅;北边那个小

寨正是武官花知寨住宅。”宋江听罢,谢了那人,便投北寨来。到得门首,见有几

个把门军汉,问了姓名,入去通报。只见寨里走出那个少年的军官来,拖住宋江,

喝叫军汉接了包里、朴刀、腰刀,扶到正厅上,便请宋江当中凉�上坐了,纳头便

拜四拜,起身道:“自从别了兄长之后,屈指又早五六年矣,常常念想。听得兄长

杀了一个泼猓花,官司行文书各处追捕。小弟闻得,如坐针毡,连连写了十数封书,

去贵庄问信,不知曾到也不?今日天赐,幸得哥哥到此,相见一面,大慰平生。”

说罢又拜。宋江扶住道:“贤弟,休只顾讲礼。请坐了,听在下告诉。”花荣斜坐

看。宋江把杀阎婆惜一事和投奔柴大官人并孔太公庄上遇见武松、清风山上被捉遇

燕顺等事,细细地都说了一遍。花荣听罢,答道:“兄长如此多难,今日幸得仁兄

到此。且住数年,却又理会。”宋江道:“若非兄弟宋清寄书来孔太公庄上时,在

下也特地要来贤弟这里走一遭。”花荣便请宋江去后堂里坐,唤出浑家崔氏来拜伯

伯。拜罢,花荣又叫妹子出来拜了哥哥。便请宋江更换衣裳鞋袜,香汤沐浴,在后

堂安排筵席洗尘。当日筵宴上,宋江把救了刘知寨恭人的事,备细对花荣说了一遍。

花荣听罢,皱了双眉,说道:“兄长,没来由救那妇人做甚么?正好教灭这厮的口。”

宋江道:“却又作怪!我听得说是清风寨知寨的恭人,因此把做贤弟同僚面上,特

地不顾王矮虎相怪,一力要救他下山。你却如何恁的说?”花荣道:“兄长不知:

不是小弟说口,这清风寨是青州紧要去处,若还是小弟独自在这里守把时,远近强

人怎敢把青州扰得粉碎。近日除将这个穷酸饿醋来做个正知寨:这厮又是文官,又

不识字;自从到任,只把乡间些少上户诈骗;朝庭法度,无所不坏。小弟是个武官

副知寨,每每被这厮呕气,恨不得杀了这滥污贼禽兽。兄长却如何救了这厮的妇人?

打紧这婆娘极不贤,只是调拨他丈夫行不仁的事,残害良民,贪图贿赂。正好叫那

贱人受些玷辱。兄长错救了这等不才的人。”宋江听,便劝道:“贤弟差矣!自古

道:‘冤雠可解不可结’。他和你是同僚官,虽有些过失,你可隐恶而扬善。贤弟,

休如此浅见。”花荣道:“兄长见得极明。来日公廨内见刘知寨时,与他说过救了

他老小之事。”宋江道:“贤弟若如此,也显你的好处。”花荣夫妻几口儿,朝暮

臻臻至至,献酒供食,伏侍宋江。当晚安排�帐在后堂轩下,请宋江安歇。次日,

又备酒食筵宴款待。话休絮烦。宋江自到花荣寨里,了四五日酒。花荣手下有几个

体己人,一日换一个,拨些碎银子在他身边,每日教相陪宋江去清风镇街上观看市

井喧哗;村落宫观寺院,闲走乐情。自那日为始,这体己人相陪着闲走,邀宋江去

市井上闲玩。那清风镇上也有几座小勾栏并茶坊酒肆,自不必说得。当日宋江与这

体己人在小勾栏里闲看了一回,又去近村寺院道家宫观游赏一回,请去市镇上酒肆

中饮酒。临起身时,那体己人取银两还酒钱。宋江那里肯要他还钱,却自取碎银还

了。宋江归来又不对花荣说。那个同去的人欢喜,又落得银子,又得身闲。自此,

每日拨一个相陪,和宋江去闲走。每日又只是宋江使钱。自从到寨里,无一个不敬

爱他的。宋江在花荣寨里住了将及一月有余,看看腊尽春回,又早元宵节近。且说

这清风寨镇上居民商量放灯一事,准备庆赏元宵,科敛钱物,去土地大王庙前扎缚

起一座小鳌山,上面结彩悬花,张挂五七百碗花灯。土地大王庙内,逞赛诸般社火。

家家门前扎起灯棚,赛悬灯火。市镇上,诸行百艺都有。虽然比不得京师,只此也

是人间天上。当下宋江在寨里和花荣饮酒,正值元宵。是日,晴明得好。花荣到巳

牌前后,上马去公解内点起数百个军士,教晚间去市镇上弹压;又点差许多军汉,

分头去四下里守把栅门。未牌时分,回寨来邀宋江点心。宋江对花荣说道:“听闻

此间市镇上今晚点放花灯,我欲去看看。”花荣答道:“小弟本欲陪侍兄长,奈缘

我职役在身,不能彀闲步同往。今夜兄长自与家间二三人去看灯,早早的便回;小

弟在家专待家宴三杯,以庆佳节。”宋江道:“最好。”却早天色向晚,东边推出

那轮明月。宋江和花荣家亲随体己人两三个跟随着缓步徐行。到这清风镇上看灯时,

只见家家门前搭起灯棚,悬挂花灯:灯上画着许多故事,也有剪彩飞白牡丹花灯并

芙蓉、荷花,异样灯火。四五个人手挽着,来到大王庙前,在鳌山前看了一回,迤

逦投南走。不过五七百步,只见前面灯烛荧煌,一夥人围住在一个大墙院。门首热

闹。锣声响处,众人喝采。宋江看时,却是一夥舞“鲍老”的。宋江矮矬,人背后

看不见。那相陪的体己人却认得社火队里,便教分开众人,请宋江看。那跳“鲍老”

的,身躯纽得村村势势的。宋江看了。呵呵大笑。只见这墙院里面却是刘知寨夫妻

两口儿和几个婆娘在里面看。听得宋江笑声,那刘知寨的老婆于灯下却认得宋江,

便指与丈夫道:“兀!那个笑的黑矮汉子,便是前日清风山抢掳下我的贼头。”刘

知寨听了,一惊,便唤亲随六七人,叫捉那个笑的黑矮汉子,宋江听得,回身便走。

走不过十余家,众军汉赶上,把宋江捉住,到寨里,用四条麻索绑了,押至厅前。

那三个体己人见捉了宋江,自跑回来报与花荣知道。且说刘知寨坐在厅上,叫解过

那来。众人把宋江簇拥在厅前跪下。刘知寨喝道:“你这厮是清风山打劫强贼,如

何敢擅自来看灯!今被擒获,有何理说?”宋江告道:“小人自是郓城县客人张三,

与花知寨是故友,来此间多日了,从不曾在清风山打劫。”刘知寨老婆却从屏风背

后转将出来,喝道:“你这厮兀自赖哩!你记得教我叫你做‘大王’时?”宋江告

道:“恭人差矣。那时小人不对恭人说来:‘小人自是郓城县客人,亦被掳掠在此

间,不能彀下山去?’”刘知寨道:“你既是客人被掳劫在那里,今日如何能彀下

山来,却到我这里看灯?”那妇人便说道:“你这厮在山上时,大刺刺的坐在中间

交椅上,繇我叫大王,那里睬人!”宋江道:“恭人全不记我一力救你下山,如何

今日倒把我强扭做贼?”那妇人听了,大怒,指着宋江骂道:“这等赖皮赖骨,不

打如何肯招!”刘知寨道:“说得是。”喝叫:“取过批头来打那。”一连打了两

料。打得宋江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叫:“把铁锁锁了。明日合个囚车,把做‘郓

城虎’张三解上州里去。”却说相陪宋江的体己人慌忙奔回来报知花荣。花荣听罢,

大惊,连忙写书一封,差两个能干亲随人去刘知寨处取。亲随人了书,急忙到刘知

寨门前。把门军士入去报覆:“花知寨差人在门前下书。”刘高叫唤至当厅。那亲

随人将书呈上。刘高拆开封皮,读道:花荣拜上僚兄相公座前:所有薄亲刘丈,近

日从济州来,因看灯火,误犯尊威,万乞情恕放免,自当造谢。草字不恭,烦乞察

不宣。刘高看了,大怒,把书扯的粉碎,大骂道:“花荣这厮无礼!你是朝廷命官,

如何却与强贼通同,也来瞒我。这贼已招是郓城县张三,你却如何写济州刘丈!俺

须不是你侮弄的;你写他姓刘,是和我同姓,恁的我便放了他!”喝令左右把下书

人推将出去。那亲随人被赶出寨门,急急归来,禀覆花荣知道,花荣听了,只叫得:

“苦了哥哥!快备我的马来。”花荣披挂,拴束了弓箭,绰上马,带了三五十名军

汉,都拖拽棒,直奔至刘高寨里来。把门军汉见了,那里敢拦当;见花荣头势不好,

尽皆惊,都四散走了。花荣抢到厅前,下了马,手中拿着。那三五十人都摆在厅前。

花荣口里叫道:“请刘知寨说话。”刘高听得,惊得魂飞魄散;惧怕花荣是个武官,

那里敢出来相见。花荣见刘高不出来,立了一回。喝叫左右去两边耳房里搜人。那

三五十军汉一齐去搜时,早从廊下耳房里寻见宋江,被麻索高吊起在梁上,又使铁

索锁着,两腿打得肉绽。几个军汉,便把绳索割断、铁锁打开,救出宋江。花荣便

叫军士先送回家里去。花荣上了马,绰在手,口里发话道:“刘知寨!你便是个正

知寨,待怎的,奈何了花荣!谁家没个亲眷!你却甚么意思?我的一个表兄,直拿

在家里,强扭做贼,好欺负人!明日和你说话。”花荣带了众人,自回到寨里来看

视宋江。却说刘知寨见花荣救了人去,急忙点起一二百人,也叫来花荣寨夺人。那

一二百人内,新有两个教头。为首的教头虽然得了些刀,终不及花荣武艺;不敢不

从刘高,只得引了众人奔花荣寨里来。把门军士入去报知花荣。此时天色未甚明亮,

那二百来人拥在门首,谁敢先入去,都惧怕花荣了得。看看天大明了,却见两扇大

门不关,只见花知寨在正厅上坐着,左手拿着弓,右手挽着箭。众人都拥在门前。

花荣竖起弓,大喝道:“你这军士们!不知‘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刘高差你来,

休要替他出色。你那两个新参教头还未见花知寨的武艺。今日先教你众人看花知寨

弓箭,然后你那们,要替刘高出色,不怕的入来。看我先射大门上左边门神的骨朵

头。”搭上箭,拽满弓,只一箭,喝声:“着!”正射中门神骨朵头。二百人都一

惊。花荣又取第二枝箭,大叫道:“你们众人再看:我第二枝箭要射右边门神的这

头盔上朱缨!”飕的又一箭,不偏不斜,正中缨头上。那两枝箭却射定在两扇门上。

花荣再取第三枝箭,喝道:“你众人看我第三枝箭,要射你那队里,穿白的教头心

窝!”那人叫声,“哎呀!”便转身先走。众人发声啊,一齐都走了。花荣且教闭

上寨门,却来后堂看觑宋江。花荣道:“小弟惜了大哥,受此之苦。”宋江答道:

“我却不妨。只恐刘高那不肯和你干休。我们也要计较个长便。”花荣道:“小弟

舍着弃了这道官诰,和那理会。”宋江道:“不想那妇人将恩作怨,教丈夫打我这

一顿。我本待自说出真名姓来,却又怕阎婆惜事发;因此只说郓城客人张三。叵耐

刘高无礼,要把我做郓城虎张三解上州去,合个囚车盛我。要做清风山贼首时,顷

刻便是一刀一剐!不得贤弟自来力救,便有铜唇铁舌,也和他分辩不得。”花荣道:

“小弟寻思,只想他是读书人,须念同姓之亲,因此写了刘丈;不想他直恁没些人

情。如今既已救了来家,且却又理会。”宋江道:“贤弟差矣:既然仗你豪势,救

了人来,凡事要三思。自古道:‘饭防噎,行路防跌。’他被你公然夺了人来,急

使人来抢,又被你一吓,尽都散了;我想他如何肯干罢。必然要和你动文书。今晚

我先走上清风山去躲避,你明日却好和他白赖,终久只是文武不和相殴的官司。我

若再被他拿出去时,你便和他分说不过。”花荣道:“小弟只是一勇之夫,却无兄

长的高明远见。只恐兄长伤重了走不动?”宋江道:“不妨。事急难以担阁,我自

捱到山下便了。”当日敷贴了膏药,了些酒肉,把包里都寄在花荣处。黄昏时分,

便使两个军汉送出栅外去了。宋江自连夜捱去。不在话下。再说刘知寨见军士一个

个都散回寨里来说道:“花知寨十分英勇了得,谁敢去近前,当他弓箭!”两个教

头道:“着他一箭时,射个透明窟窿,却是都去不得。”刘高那终是个文官,有些

算计。当下寻思起来:“想他这一夺去,必然连夜放他上清风山去了,明日却来和

我白赖;便争竞到上司,也只是文武不和�殴之事。我却如何奈何得他?我今夜差

二三十军汉去五里路头等候。倘若天幸捉着时,将来悄悄的关在家里,却暗地使人

连夜去州里报知军官下来取,就和花荣一发了,都害了他性命。那时我独自霸着这

清风寨,省得受那们的气!”当晚点了二十余人,各执棒,就夜去了。约莫有二更

时候,去的军汉背剪绑得宋江到来。刘知寨见了大喜道:“不出吾之所料!且与我

囚在后院里,休教一个人得知!”连夜便写了一封申状,差两个心腹之人星夜来青

州府飞报。次日,花荣只道宋江上清风山去了,坐视在家,心里只道:“我且看他

怎的!”竟不来睬着。刘高也只做不知。两下都不说着。且说这青州府知府正值升

厅公座。那知府覆姓慕容,双名彦达,是今上徽宗天子慕容贵妃之兄;倚托妹子的

势,要在青州横行,残害良民,欺罔僚友,无所不为。正欲回衙早饭,只见左右公

人接上刘知寨申状,飞报贼情公事。知府接来看了刘高的文书,了一惊,便道:

“花荣是个功臣之子,如何结连清风山强贼?这罪犯非小,未审虚实?”便教唤那

本州兵马都监来到厅上,分付他去。原来那个都监,姓黄,名信。为他本身武艺高

强,威镇青州,因此称他为“镇三山”。那青州地面所管下有三座恶山:第一便是

清风山,第二便是二龙山,第三便是桃花山。这三处都是强人草寇出没的去处。黄

信却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唤做“镇三山”。这兵马都监黄信上厅来领了知府

的言语,出来点起五十个壮健军汉,披挂了衣甲,马上擎着那口丧门剑,连夜便下

清风寨来,迳到刘高寨前下马。刘知寨出来接着,请到后堂,叙礼罢,一面安排酒

食管待,一面犒赏军士;后面取出宋江来,教黄信看了。黄信道:“这个不必问了。

连夜合个囚车,把这厮盛在里面!”头上抹了红绢,插一个纸旗,上写着:“清风

山贼首郓城虎张三”。宋江那里敢分辩,只得由他们安排。黄信再问刘高道:“你

得张三时,花荣知也不知?”刘高道:“小官夜来二更了他,悄悄的藏在家里,花

荣只道去了,安坐在家。”黄信道:“既是恁的,却容易。明早安排一付羊酒去大

寨里公厅上摆着,却教四下里埋伏下三五十人预备着。我却自去花荣家请得他来,

只说道:‘慕容知府听得你文武不和,因此特差我来置酒劝谕。’赚到公厅,只看

我掷盏为号,就下手拿住了,一同解上州里去。此计如何?”刘高喝采道:“还是

相公高见,此计却似‘中捉�,手到来’。”当夜定了计策。次日天晓,先去大寨

左右两边帐幕里,预先埋伏了军士,厅上虚设着酒食筵宴。早饭前后,黄信上了马,

只带三两个从人,来到花荣寨前。军人入去传报。花荣问道:“来做甚么?”军汉

答道:“只听得教报道‘黄都监特来相探’。”花荣听罢,便出来迎接。黄信下马,

花荣请至厅上叙礼罢,便问道:“都监相公,有何公干到此?”黄信道:“下官蒙

知府呼唤,发落道:为是你清风寨内文武官僚不和,未知为甚缘由。知府诚恐二位

因私雠而惜公事,特差黄某到羊酒,前来与你二位讲和。已安排在大寨公厅上,便

请足下上马同往。”花荣笑道:“花荣如何敢欺罔刘高?他又是个正知寨。只是他

累累要寻花荣的过失。不想惊动知府,有劳都监下临草寨,花荣将何以报!”黄信

附耳,低言道:“知府只为足下一人。倘有些刀兵动时,他是文官,做得何用?你

只依着我行。”花荣道:“深谢都监过爱。”黄信便邀花荣同出门首上马。花荣道:

“且请都监少叙三杯了去。”黄信道:“待说开了,畅饮何妨?”花荣只得叫备马。

当时两个并马而行,直来到大寨下了马。黄信携着花荣的手,同上公厅来。只见刘

高已自先在公厅上。三个人都相见了。黄信叫取酒来。从人已自先把花荣的马牵将

出去,闭了寨门。花荣不知是计,只想黄信是一般武官,必无歹意。黄信擎一盏酒

来,先劝刘高道:“知府为因听得你文武二官同僚不和,好生忧心;今日特委黄信

到来与你二公陪话。烦望只以报答朝廷为重,再后有事,和同商议。”刘高答道:

“量刘高不才,颇识些理法;直教知府恩相如此挂心。我二人也无甚言争执,此是

外人妄传。”黄信大笑道:“妙哉!”刘高饮过酒,黄信又斟第二杯酒来劝花荣道:

“虽然是刘知寨如此说了,想必是闲人妄传,故是如此。且请饮一杯。”花荣接过

酒了。刘高拿副台盏,斟一盏酒回劝黄信道:“动劳都监相公降临敝地,满饮此杯。”

黄信接过酒来,拿在手里,把眼四下一看,有十数个军汉,簇上厅来。黄信把酒盏

望地下一掷,只听得后堂一声喊起,两边帐幕里走出三五十个壮健军汉,一发上,

把花荣拿倒在厅前。黄信喝道:“绑了!”花荣一片声道:“我得何罪?”黄信大

笑,喝道:“你兀自敢叫哩!你结连清风山强贼,一同背反朝廷,当得何罪?我念

你往日面皮,不去惊动,你家老小!”花荣叫道:“也须有个证见。”黄信道:

“还你一个证见!教你看真赃真贼,我不屈你。--左右!与我推将来!”无移时,

一辆囚车,一个纸旗儿,一条红抹额,从外面推将入来。花荣看时,却是宋江;目

睁口呆,面面觑,做声不得。黄信喝道:“这须不干我事,见有告人刘高在此。”

花荣道:“不妨,不妨!这是我的亲眷。他自是郓城县人。你要强扭他做贼,到上

司自有分辩处!”黄信道:“你既然如此说时,我只解你上州里,你自去分辩。”

便叫刘知寨点起一百寨兵防送。花荣便对黄信说道:“都监赚我来,虽然捉了我,

便到朝廷,和他还有分辩。可看我和都监一般武职官面,休去我衣服,容我坐在囚

车里。”黄信道:“这一件容易,便依着你。就叫刘知寨一同去州里折辩明白,休

要枉害人性命。”当时黄信与刘高都上了马,监押着两辆囚车,并带三五十军士,

一百寨兵,簇拥着车子,取路奔青州府来。有分教:火堆里,送数百间屋宇人家;

刀斧丛中,杀一二千残生性命。正是:生事事生君怨,害人人害汝休嗔。毕竟宋江

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水浒传第十六回:杨志押送金银担,吴用智取生辰纲。

原来,这个人是智多星吴用,七星聚义,因晁盖所梦“北斗上白光”,正好,他们从黄泥岗大陆而来,东十里路安乐村,有一个叫白胜的人,此人自有他用;

梁中书要杨志押送生辰纲,杨志不要大张旗鼓,而是要十个禁军装作脚夫挑着,并且要老都管和两个虞侯。让两个虞侯一切都要听他所指挥,不能在路上闹别扭,一行十五人,次日五更,出得北京城门,取大路投东京进发,此事正是五六月的天气。

酷热难行,正行之间,前面迎着那土冈子,一行十五人奔上冈子,纷纷倒地不走。杨志正打骂之时,七个好汉装成贩枣子的小本经纪人,白胜装作卖酒的,八个人使计用蒙汗药麻醉了禁军,老都管,老虞侯,杨志喝的少醒得早,无言再去见梁中书,要跳黄泥岗寻死。

扩展资料:

《水浒传》是元末明初施耐庵(现存刊本署名大多有施耐庵、罗贯中两人中的一人,或两人皆有)编著的章回体长篇小说。

全书通过描写梁山好汉反抗欺压、水泊梁山壮大和受宋朝招安,以及受招安后为宋朝征战,最终消亡的宏大故事,艺术地反映了中国历史上宋江起义从发生、发展直至失败的全过程,深刻揭示了起义的社会根源,满腔热情地歌颂了起义英雄的反抗斗争和他们的社会理想,也具体揭示了起义失败的内在历史原因。

《水浒传》是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问世后,在社会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成了后世中国小说创作的典范。《水浒传》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用白话文写成的章回小说之一,流传极广,脍炙人口;同时也是汉语言文学中具备史诗特征的作品之一,对中国乃至东亚的叙事文学都有深远的影响。

今日(1月19日),新版《水浒传》网络“合法抢播”事件[相关专题:解析新《水浒》网络"合法抢播">>>]在广电总局出面协调下有了最终的结果,至凌晨19日1:00,腾讯、新浪、搜狐、奇艺等网站已将新《水浒》视频全部撤下。

今天下午,广电总局出面召集新《水浒》出品方、网络版权代理盛世骄阳、四家上星卫视及各家网络播出媒体召开了协商会议,最终在广电总局的协调下,出品方与授权各方初步达成一致意见。广电总局希望各视频网站于今晚24点前将新《水浒》全部下线,具体播出时间需根据四家上星卫视(安徽卫视、山东卫视、东方卫视、天津卫视)播出时间而定。而对于视频网站因此遭受的损失,出品方表示愿意做出牺牲。

广电总局电视剧副司长王卫平表示:“这个结果是总局电视剧司出面协调的,总局希望各方顾全大局,合力维护播出秩序与市场环境,与卫视同步播出。并非叫停,是各方协商的结果。”

在18日之前,各家网络媒体每日24:00会准时更新两集新《水浒》视频,截至18日各家网络媒体已更新至34集。尽管广电总局电视剧司出面进行了协调,暂时达成统一意见,也表达了希望各授权方18日24日停止更新新《水浒》视频的态度,但各家网站对这个协商结果的执行却各不相同。QQLive在18日24点准时将所有新《水浒》视频删除,在QQLive上已找不到新《水浒》的视频,新浪网站在18日24时依然照旧更新两集新《水浒》视频,视频已更新至36集,而搜狐、奇艺等网站则保留了18日之前上传的视频。至19日凌晨1:00,新浪、搜狐、奇艺等网站已全部将新《水浒》视频撤下。

事件回顾:

新《水浒》原定于2011年1月2日在各地方台播出,而早在开播前,新《水浒》就有前三十集的视频流出。同时,多个门户视频网站及奇艺网向水浒的新媒体分销商盛世骄阳购买了网络版权外。在此次的新《水浒》“盗播门”中,由视频网站播出的剧集视频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由购买了新《水浒》正版VCD的网友将剧集上传至部分开放性视频网站,目前已流出前60集内容;另一种则是由新浪、搜狐等视频网站与该剧分销商正式购买的片源,与地面频道同步播放,至截稿时已更新到34集。

今年8月2日才能上星播出的四家卫视安徽、山东、天津、东方看到网络更新频繁,如坐针毡,纷纷站出来维权。安徽卫视表示无论这些视频是否拥有版权,发行方都应该解决此事;天津卫视则表示虽然天津卫视暂不会退购版权,但一定会采取法律手段,主张播出方权益;山东卫视则表示如果不能及时控制网播,则会根据合同来维护权益。

随后有媒体称广电总局已经叫停网播该剧,但该消息立即被广电总局否认。直至1月13日,东方卫视透露此事件已有初步解决方案,但新《水浒》依然继续在网站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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