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终于彻底清除墨渊体内余毒和修复好心脉,墨渊已经没事了她才安心的闭关,闭关前给墨渊施了昏睡咒,让师父好好休息静养几日。这些日子,白浅觉得又回到七万年前,那边闭关边照顾师父的日子……闭关几日白浅觉得神清气爽,灵力充沛,她先替墨渊诊了脉,看样子师父今日会醒,炎华洞里往后有处温泉,她想去泡泡,梳洗整理一番再等师父醒来。
墨渊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或是多年不曾做过梦,此番梦里的人儿却依旧是他的小十七。梦中的她依旧那样美,身着淡粉色薄纱桃花衫,穿梭于重重花海中,回眸浅笑,美目流盼,莹白的小手中握着一簇桃花,轻轻朝我挥舞着:“师父,快来!”
墨渊情不自禁地追逐着她的脚步,与她一道在这灼灼桃林间嬉闹,她发间星星点点的桃花瓣,随着她柔顺的长发轻轻舞动,仿若芳舟漾绿波,幽香阵阵,摄人心魄。他笑着大步向前,趁着她不留神,猛地将她整个人儿拥入怀中,柔柔地贴上她的耳,轻吐热气,感受着她耳边肌肤的微微战栗:“可是跑不了了?”
她听罢,柔柔地依入他怀中,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娇声笑道:“师父怕十七跑去哪儿?”
“哪儿都不许去。”墨渊将脸深深埋入她的发间。
“师父好生霸道呢!”
忽的,眼前的良辰美景瞬息变幻,怀中的白浅消失了,空中传来白浅的声音“无论师父选择谁,十七都不怪师父?更不愿师父为难,师父好我便好,我祝福师父,不在打扰师父师娘。”墨渊的心猛地一震,伴着滂沱大雨奔跑着,疯一般地寻着白浅的身影。
“浅儿!”
“浅儿”
“小十七!”
他从梦中惊醒,看了一下周围这是他沉睡了七万年的炎华洞,他躺在炎华洞的冰榻上,桌上依旧是小十七换的最鲜最美的桃花。可她人呢?她在哪?去了何处?心,顿时悬了起来。我睡了几天?可有错过婚期?心隐隐得疼痛,如那梦境一般,他觉得自己仿似将要失去她了。
白浅拖下绣花鞋,挽起自己的钗裙的裙摆,卷起裤腿,坐在了温泉边,用脚尖略微试探下温泉水的温度,很舒服,一点都不凉,白浅大喜,脱了外衣,只剩下里衣,纵身一跃入了温泉中,手中不停地撩拨着泉水,水花四溅,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婉转如莺,墨渊听着声音寻着她的仙泽往冰榻一侧走了三十余步,拐了个弯看到一个淡**的身影,在温泉里跳跃穿梭。但并不能直接看到云雾中的白浅,他内心的悸动不已,温泉的温和,让白浅全身松软心情愉悦,忍不住想舞上一舞。白浅本就身段纤软,被泉水湿透的漆黑的长发,泛着一层水光,
心口的执念上缓缓摩挲,似抚着的是他跳动的心,那道红痕,是他们最深沉无言的爱。
她颤颤了睫毛,似美梦被人惊扰了,撅着小嘴哼唧了一声,小手在胸前胡乱的扫了扫,迷糊的钻进他怀里,抱上他的腰身又睡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唇边漾开笑意,手搭在滑腻绵软的背上一下下轻拍。
睡了一日的白浅缓缓睁开眼,发现墨渊躺在身边正看着自己。抱紧他的手臂往他这边挪了挪身子。
“夫人你醒了?你若是还困再睡会,为夫陪着你!”声音轻柔宠溺,捋着她鬓间碎发,又抚着她的脸。她摇了摇头
“我不困了,师父,感觉身体如何?”她往他怀里拱了拱。
“有你我自然很好,只是你又受了不少苦。我睡了几天?”
“师父睡了十三天,师父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十七都说在青丘等你。”
“小十七,我也会有害怕的时候,最怕不能与你在一处,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男子,无法冷静自持,我怕你误会,怕你离开不要我,怕我找不到你,凤九因误会躲东华,东华上天入地翻遍四海八荒寻了两百年没寻到,七万年里你十五个师兄寻你七万年也没寻到。我怕你躲我,让我找不到,我承受不了……”
白浅密密实实地贴向他,抱着他柔柔地说:“师父怎么如此傻?是我不好,都是十七让师父受苦了”墨渊摇了摇头疼爱地揉了揉她的脸。白浅抬手放在墨渊脸庞轻柔摩擦“师父,你知道吗?你倒在十七怀里时,十七害怕极了,怕你再次把我一人丢下,怕又回到七万年前等待师父的日子。”她不怕危险什么都不怕只怕他丢下自己。“你答应过我生死相随……所以将来就算要去赴死,你也要把我带在身边,即便化成灰化成烟我不要和你分开。”
墨渊颇为动容,轻轻为白浅擦去泪痕,万分珍惜地搂着她轻轻拍抚,柔声道“夫人,我们错过那么多,在一起多少个万万年我都觉得不够,又怎会舍得丢下你,我本早已看破生死,将生死置之度外。可遇你后我开始执着生死,往后我都会好好爱惜自己……”他知道只有自己好好的,她才能好好的。“你知道,我从不骗人…”那七万年的噩梦是他带给她的,七万年里,她因自己背负的太多,为自己付出的太多,活的太过辛苦,这是他一生都无法偿还。将她紧在怀里,千般珍视,万般怜惜。
他翻身压下一遍一遍的亲吻着她,他想抚平她心里的伤。他的吻越吻越深,小手软绵绵的环上他的脖子。唇齿相依缠绵不分,一番云雨后二人泡了会温泉,墨渊抱着白浅回到绣帐,穿戴整齐后,他幻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里面有一个簪子,是用九天昆仑玉做的,簪首刻着只晶莹剔透的白色九尾狐很美,和一对万年水晶制的耳坠。白浅看到那水晶耳坠内似是霞光涌动,坠子上的两朵花蕾被万年水晶灵气催开慢慢绽放,开出了两朵并蒂水晶桃花,淡淡的粉,透过水晶浮着薄雾般。墨渊本想太晨宫处理完,就去青丘为她戴上,可中间横生事端。他此时为她带上耳坠,插上发簪,他小妻子戴什么都很美。墨渊托着白浅的小脸,慢慢贴近,鼻尖相碰,他笑了,轻轻在那唇瓣上一吻,心神荡漾。他们在炎华洞甜蜜了几日,便离开炎华洞,他送她回狐狸洞还有五日他就能来迎娶她。墨渊挥了挥手,撤去法术,炎华洞便恢复了以往的仙气弥漫的寒凉模样。
十里桃林千层锦绣,万层桃花竞艳。墨渊送白浅回狐狸洞,就去了十里桃林,折颜笑看着坐于对面的兄弟,语带调笑,“若不是有规矩拦着,怕你是不想回昆仑虚吧?就守着你的小十七。”啧啧,三十几万年道行的战神栽在一只小狐狸手里。此时桃林只有他和墨渊,他把绍婉找他的事与墨渊说了,墨渊很欣慰。他抿了口茶但笑了笑,抬眼望着远处,夭夭桃花,灼灼其华,他心尖儿上的小妻子此刻在做些什么?
回青丘……这是凤九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九儿!”东华帝君看着凤九在白浅怀中没了气息,那双曾经灿若星河的美丽眸子,在她以元神祭了东皇钟以后,就再没有望向过他。东华帝君的心脏仿佛随着凤九的离去也停止了跳动。他不相信,刚刚还喊着“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誓死追随他的女子,竟在他一番言辞拒绝她过后,这般任性胡闹,竟以这种决然的方式跟他永别。
不,他还没有准许她离开。他是天下最具权威的神尊,曾经的天地共主。没有他的准许,她怎么能擅自离开他,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白凤九,不管上天入地,你也要和我说明白,为什么就这么走了?谁给你的胆子?东华帝君周身红光骤起,已有入魔征兆。
得知若水河出事的消息,匆匆赶来的十里桃林折颜上神刚一落下云头,就看到了东华帝君心脉气息紊乱,几乎失了全部修为,周身泛着妖异的红光,已有入魔征兆,又貌似中了九尾狐的迷魂术不得解开。折颜赶忙上前,自帝君后颈处施一道白光,让他陷入沉睡,交托给司命星君照看。折颜以上神的修为施向东华帝君的昏睡诀,自然比凤九的迷魂术要精深得多。
安顿好东华,折颜回头,正要确认自家狐狸们是否安然无恙,这才看到白浅怀里已然没了气息的凤九。
折颜快步向前,挥手间将法力笼在凤九身上。良久,才收了手,神情掩不住地哀伤。
白真拉住折颜的袖子:“如何?可还有救?!”
众人纷纷望向折颜,期待有个转机。可折颜终归摇摇头,说道:“元神已然散尽了。如今结魄灯已碎,怕是回天乏术了!……唉,小九……”说罢,活了四十几万岁的老凤凰也止不住红了眼眶,手缓缓地抚了抚凤九的发顶。凤九是从小跟着他、白真和白浅长大的孩子,一直混迹在十里桃林。若说起来,白家这几只狐狸在他的桃林,比住在自己家狐狸洞时间都要长久,就如同他的亲人一般,如何能不伤心……
若水河烟波浩渺,河水已恢复了平静,河畔一片苍茫,透着战争过后的萧瑟。东皇钟因生者元神祭祀,怒气平息,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落入河水中,静静的,就像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白浅将凤九抱在怀里,呆呆地坐在河畔。七万年前,她亲眼目睹了师父墨渊在那次翼族叛乱中生祭了东皇钟,如今又是她亲手养大、视如己出的亲侄女。都是至亲的人,叫她如何承受?!
凤九才三万多岁,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女孩儿,和许多青丘的狐族幼女一样,习惯穿着娇嫩的粉色襦裙。略略发黄的长发简单爽利的拧成一个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子,挽在身侧,脸庞还隐约透着些婴儿肥。她时常嘟着粉唇,话音软糯,娇滴滴的赖在他们这些长辈怀里撒娇耍赖。
白浅原是要嫁给夜华,入九重天洗梧宫作储君正妃的。她本想着将她的青丘女帝、东荒女君的位置传给凤九。白家孙字辈就凤九一棵独苗。虽说白家的崽儿都是放养长大的,但是对小九,不比白浅这一辈人,还是娇宠一些,从小像夜明珠一样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她很小,族里也将她按未来储君教养,将来青丘所属的五荒帝位兴许都要落在这个小丫头肩上。如此就这样丢了性命,可是要摘了全家人的心肝去吗?!命运何其不公,一朵未及盛开的花蕾,就这样陨落了……
东皇钟悲鸣撼动四海八荒,还是惊扰了在昆仑虚玉虚洞闭关静修的墨渊。他心下黯然,又有谁元神祭了东皇钟,散了魂魄。墨渊急忙出了玉虚洞的结界,腾云赶往若水河畔。当他降下云头,眼中唯见白浅抱着白凤九坐在地上,哀痛哭泣。墨渊见白浅如此情形,很是心疼,但夜华默然站在她身后不远,想必也未能安慰得了她半分。
感受到庞大浑厚的仙泽临近身侧,白浅自哀痛中缓缓抬头,见墨渊静立在那里,她觉得墨渊兴许有办法救一救凤九。他当年也是历了东皇钟的劫,最后仍是回来了。
白浅一手拉住墨渊的衣袖,一手抱着凤九跪在墨渊跟前,哀声哭道:“师父,您救一救凤九吧……救一救她……我知道师父会有办法的,她还那么小……”墨渊蹲下身,对白浅万分怜惜,用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权做安慰。又以仙法施在凤九身上检视了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沉重地说:“十七,置一副棺木,让凤九她走得好些吧。”
当天,若水之战的详情上报天庭后,天族史书这样记载:
皓德君十三万三千三百八十二年秋,翼族叛乱,太子夜华手刃擎苍于若水。青丘帝姬白凤九魂祭东皇钟,薨。
凤九的仙身被带回青丘的那天正是暮春时节。常年四季如春,阳光明媚的青丘竟突然阴云密布,天降鹅毛大雪,寒风凌冽刺骨。远处的青山间也隐隐传来狐群的哀鸣。
青丘的百姓不约而同,默默地从四面八方聚到了狐狸洞所在的山谷,迎候帝姬仙身回家。而那人群中领头的是青丘五荒二十五位狐族长老重臣。
青丘的雪足足飘了三日方歇,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狐狸洞前的雪落了足有三尺厚。上古神族陨落,会天降异象。而折颜夜观星象,也确认了凤九的本命星座陨落,无可挽回。
狐狸洞的大厅内,狐帝白止与狐后坐在首席,太子夜华,折颜,长子白玄,次子白奕,三子白颀,四子白真,以及白浅和三位嫂嫂分坐在狐帝狐后的两侧。众人皆默默无言地坐着,偶尔一两声叹息。
凤九娘亲已经哭晕了几次,现下被两位妯娌安抚着,轻轻地抽泣抹着眼泪。白家已经两万多年没有齐聚在狐狸洞了,上一次还是庆祝小凤九能化形为人身的百岁宴上。任谁都没料到,白家人再次相聚,竟是讨论如何安葬凤九的仙身……
凤九的仙身已经被母亲姑姑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素日里常穿的粉嫩纱襦裙,双手叠放在胸前,手里握着一个幽绿莹润的宝石,赫然就是那翼族的圣物——玉魂。
玉魂本是因着前阵子太子夜华去往东海瀛洲取神芝草,为墨渊上神渡修为,恰巧遇到翼君离镜一行人也在瀛洲,太子出手杀了父神留下的看守神芝草的四大凶兽,救了他们的性命,因此离镜欠下太子夜华的人情,又知晓白浅需要玉魂镇住叠雍的仙身以待墨渊元神归位,遂将玉魂相赠白浅,权当还了太子夜华的救命之恩。
如今墨渊已醒,倒是可用这玉魂保凤九仙身不坏。凤九躺在一副玄晶冰棺里,放置在狐狸洞大厅后面的堂屋里。因着当日生祭东皇钟失了很多血,脸色照平日略显苍白了一些,额头上的凤尾花胎记也略显暗沉了一些,除此外就似安静的睡着了一样。
凤九性格虽柔顺,却也着实活泼的紧,青丘之国所辖五荒的地面上任她上窜下跳,胡天胡地。那些白家长辈及族内长老们在管教凤九的问题上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由着凤九淘气权当没瞧见的,另一类是帮着凤九出主意积极参与其中的。当然她爹白奕上神除外。
凤九刚满千岁时,就曾剪过南极仙翁寿星老儿的长眉毛,也拔过西方梵境佛陀爷爷的胡须。当然她也没有得着什么便宜,后来被她爹请出大棍子来狠狠教训了一顿。但凤九以为,这才彰显得出她青丘红狐狸凤九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本色。
试问世间有几人敢剪寿星老儿的眉毛,拔佛陀爷爷的胡须?!她白凤九敢,并且做到了。试问世间有几人敢爱上天地共主,上古神尊东华帝君,敢拉他下万丈红尘的?!她白凤九敢!但直到白凤九死的那一刻,她也不清楚,作为神仙,东华帝君有没有爱上过她。
她这一辈子重情重义,豪情万丈,知恩图报。最初因着欠了东华帝君的救命之恩,才不得已上天入地地追随他去报恩。怎奈这救命之恩的帐越积越多。这一世为仙,是我欠你几笔,下一世凡间为人,你欠我几笔,回归仙身之后,又是谁欠了谁的?仿佛她与东华帝君的救命之恩成了笔糊涂账,你欠我多少,我又欠你多少,究竟是算不清了。
至于她和东华帝君之间的情意,四海八荒都知道,东华帝君是白凤九帝姬这千年来的苦苦追求,求而不得。但谁都不知道,在白凤九目睹了东皇钟开启,毁天灭地的将要吞噬四海八荒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开了,她和他在一起真的会让四海八荒战火不断。也是到那时,她才决定要放弃的,不再执着于这个人了——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就让她一个人不得善终吧。
大厅里,沉默良久的狐帝白止终于缓缓地开口:“北荒吧,极北的无极冰潭,灵力最是充盈,与那天族的无妄海可媲美,最适合将养仙身,又隐蔽,凤九睡在那里不会被打扰。况且,是她四叔的封地。她除了十里桃林,怕是最爱去他四叔的北荒府邸了……”
白浅一听闻阿爹这话,躺着眼泪,连连摇头:“不不,阿爹,凤九最喜欢热闹,无极冰潭在极北之地,渺无人烟,小九没人陪会寂寞。况且她那么怕冷……不如就安置她在炎华洞中吧,离狐狸洞近些。我们也可以常常去看看她……有玉魂在,小九的仙身会养得很好。”
白真道:“小九最后一句话就是要回青丘,我想她是希望留在狐狸洞这附近,毕竟这儿是她的家。”
折颜拍拍白真的肩膀,轻叹一声:“她是元神震成了碎片,三魂七魄都散尽了。若是像墨渊、东华以及你狐帝的修为,还勉强可以自行修补元神。哪怕经历万万年,也可留着仙身,慢慢等她回来。但小九修为太浅,还未飞升上仙,没有那么高深的法力,如何自行补元神?况且她元神撞散前,又擅自动用了您们九尾狐的九九归元术,逆天而行,强行壮大了自己的元神。你们都晓得,元神壮大的同时也反噬其身,如此一来,真是回天乏术了……如若留得一丝魂魄,我们也可勉强一试……”
白奕平时管教凤九严苛,心里也爱她若珍宝:“虽如折颜上神所说,我们无能为力,但作为小九的父亲,我也希望长久的留她在身边。现在我们无能为力,万一以后能寻到法子找回她的元神,也是未可知的事……不管她多胡闹,毕竟是我的女儿!”说着又红了眼眶。
折颜又说:“幸好小九修为尚浅,若是她是上仙修为,割了九尾祭天,动用九九归元术,怕又是一个毁天灭地的东皇钟?!”
狐帝白止听罢点点头:“不错!幸好没有酿成大错,没给这四海八荒带来劫难。”
狐后很不赞同他们的担忧:“小九虽调皮些,向来是个懂得分寸的孩子。她即学会了九尾狐的禁术,就知道该在什么场合用。小九这次也是为了守护四海八荒的太平,这么勇敢又懂事的孩子,不愧是出自我们青丘白家!你们谁都没资格责怪她。”
太子夜华听狐后的话也很是赞同:“小九向来巾帼不让须眉,虽是女儿家,却自带一身侠气,这一点颇像她姑姑。”说着目光柔缓的锁在白浅身上,稍一停顿,又继续道:“如今小九去了,九重天必会将她拯救天下的大德之举昭告四海八荒。天君也必不会委屈了青丘。”
白浅听了这话皱眉道:“我青丘行事历来只遵从本心,何须九重天来褒奖?!何况小九向来不看重名利,她的所作所为,无非也是遵从了她的本心罢了。”
白浅因着醉酒打碎了结魄灯,偶然间想起了三百年前历劫化身为凡人素素的种种过往,过于伤怀,心结打不开,所以对夜华没个好脸色,也懒得搭话。
狐帝白止嗔怪白浅道:“小五!不得对天君和太子不敬!”除了白浅和折颜,其他人并不知晓白浅三百年前历劫,在天宫中受尽折磨,被剜了双眼的事。都以为只是她与夜华未婚小夫妻俩拌嘴吵架,也都未在意。
提到太子夜华,狐帝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太子殿下和我家小五早在三百年前就订了婚约,前几日我收到奕儿的书信,说九重天有要迎娶小五的打算,可是真的?!”
夜华站起身,恭敬地向狐帝狐后拱手行礼道:“确实如此。天君打算面见狐帝,早日定下日子,迎娶浅浅上九重天。”
白浅听得此话不禁皱眉,冷冷的拦了回去:“太子殿下,此时讨论婚事怕是不合时宜!小九才刚刚离开……”
夜华回头对白浅说:“我已命天枢回去将此事禀报给天君,天君派下了一十八位上仙来青丘帮忙料理凤九的身后事。只是,未得狐帝允许,他们暂且在谷外待命,随时听凭调遣。婚事不急,以凤九的事为重。”
正在此时,迷谷匆匆从洞外跑进来,向着首座的狐帝狐后一揖手,道:“禀狐帝狐后,东华帝君遣司命星君求见,现在谷外等候召见!另有一十八位九重天来的上仙在谷外多时,并未触碰谷外禁制,也未叫通传。”
狐帝一挥手:“快请进来!”
首发于2017-07-01
修改于2018-12-04
经过叠风几句提点,藏书阁里留下昆仑虚老十和十五两人忙不迭地收拾酒桌残局,又赶着往四周开窗通风,散了这满室的酒气。
这边叠风搀扶着脚步虚浮的白浅出了门,朝大殿方向慢慢走去。白浅见了凉风,酒意逐渐醒了几分。大师兄叠风却始终不放心,满脸关切地问道:“十七,你身子不好,又喝这么多酒,可还受得住?”
白浅昔年在昆仑虚学艺时,颇受大师兄叠风照拂。昆仑虚的规矩向来立得严整,早不过辰时便须得起身应早课,晚不过亥时便须得灭了桐油灯安歇。白浅同大师兄走得最近,待师父墨渊外出不在家的时候,偶尔还能在叠风眼皮底下缺个一两堂课,多睡个把时辰,运气好时能睡到巳时末。叠风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偶尔犯错被师父逮住,只要白浅偷偷向一旁的叠风使个眼色,大师兄便会帮着她向师父说上几句好话,经常使她轻轻松松地就避过师父的责罚。年度考评时,若没有叠风把考卷让给她抄答案,恐怕她的佛理课、阵法课无论如何也结不了业的。
当年第一次若水之战后,师父墨渊魂祭东皇钟,白浅带着师父的仙身隐居青丘,听闻那七万年中大师兄叠风最是自责,后悔没有照顾好“小师弟”。几万年来,大师兄一直带领着众位师兄四海八荒地寻她。这许多年过去了,大师兄叠风对她的关爱,丝毫不逊于她四位同胞兄长。面对这样的叠风,白浅满心感激,心头暖暖的。
前几日,九师兄令羽嘱咐白浅的话,一直被她放在心里。白浅抬眼瞧着叠风的神色,确实如令羽所说,眉宇间有几分愁绪。眼下正巧四处无人,白浅心道,不如劝慰大师兄几句。拿定主意,她心里默默拿捏着尺度,怕话说得唐突,伤了叠风的心。
“大师兄,分开这么多年,你家里可曾为你定了亲事?”
叠风低头笑着瞧了瞧白浅:“这些年我很少回家,不是随军队驻扎在长海抵御鲛人族的进犯,便是四处打探你与师父的下落。家中父母常年为我大哥的病奔走求医,倒是还没顾及上为我结亲一事。”
白浅闻言顿了顿,还是打算与大师兄明说:“我听闻西海曾有意与东海结亲,东海水君要将其妹缪清公主许配与你为妻,可是真的?”
叠风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两家是有过这种提议,不过我于风月之事一窍不通,倒是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后来东海水君没再提起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十七,你怎么想问这个?”
白浅见大师兄提及缪清,倒也神色如常,便放了心:“大师兄可曾见过那缪清公主?”
叠风略想了想道:“前些年,东海水君小儿子满月宴上,曾远远地瞧见过一次。怎么?十七,你也认识她?”
“我与她……倒是见过两面。那大师兄对她印象如何?是否对她念念不忘?”白浅好奇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叠风。
叠风哑然失笑,抬手敲了一下白浅光洁的额头,取笑她道:“你这个小脑袋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我不过是远远地见过她一眼,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何来对她念念不忘?”
白浅摸着额头,心下松了口气,笑了笑:“没有正好!我一直觉得她配不上你,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叠风倒是有几分好奇:“此话怎讲?”
白浅将旧年间缪清纠缠太子夜华的事略略与叠风讲了讲,又解释道:“虽然背后谈论人家委实八卦了些,可那缪清公主为了攀附上天族太子,便在我面前将你诋毁成纨绔子弟,我心中一直气不过。当时又为了隐瞒师父的踪迹而不能亮出昆仑虚弟子的身份,只能由着她胡说一气,没办法为你辩白。”
叠风却笑得开怀:“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就不畏人言。既然她根本无意于我,我又为何会对她用情?自然也不会在意她怎么看待我。十七你真是多虑了。她既一心思慕于太子殿下,便不会同意与其他部族结亲。东海与西海的亲事是结不成的,你放心好了。”
白浅点点头:“我只是担心大师兄你不通风月,万一被那女子漂亮的容貌迷惑,最终难免伤了心。”
叠风正了正神色道:“昆仑虚弟子当秉承师父教导,以维系四海八荒太平为己任,哪能终日沉迷于儿女私情?如今师父历尽艰辛,元神归位,闭关了十年,终于仙力恢复鼎盛,我们这些弟子应日日在师父跟前尽孝,重振昆仑虚的声威才是。”
叠风一番言辞铿锵有力,白浅晕晕乎乎地听在耳朵里,心也跟着重重的颤了颤。稳了稳心神,白浅面露惭愧之色:“是十七有些目光短浅了,尽想着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心中却没什么大志向。”
叠风听她此言深觉刚刚那番话说得太重了,没顾及到白浅的感受,忙劝慰道:“你与我们不同,你是个女儿家,自当以婚姻大事为重。师父对你情深义重,待师父向青丘提了亲后,你与师父的婚事也就近了。日后相夫教子,绵延子嗣才是你们女儿家的本分。以后要收敛性子,莫要再惹师父生气。”
白浅低着头,默默吐了吐舌头,一一应下了。原本要开解大师兄,结果反倒被大师兄趁机教育了几句。白浅一手被叠风搀扶着,一手按着自己微微眩晕的额头,始终想不明白究竟刚才的对话是哪里出了差错。
白浅被叠风扶着,勉强忍着醉意从藏书阁一路走来,却在中庭进入大殿的入口处遇上了刚从库房清点完聘礼回来的墨渊。墨渊见白浅的胳膊被叠风扶着,忙伸手将她接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墨渊低头瞧着白浅脸色绯红,一身酒气,行动间已有了几分醉意,伸手抚上她的额头,金色光芒聚于掌心,仙气缓缓注入她的灵台。片刻后,白浅的醉意稍减,神色也照比之前好了许多。
见此情形,墨渊对她稍有责怪:“这不到半日的功夫,你又偷偷跑去喝酒,就不能安心在寝殿歇一歇。你这身子刚好,元神也需要调养。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白浅与她师父半日没见,刚刚想告诉他,她去犒劳两位辛苦受罚的师兄了,还在凡界的集市上顺道买了师父最爱吃的桃花玉冻糕,打算给他做宵夜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墨渊不软不硬地责怪了。
白浅眯起眼睛,待确认了面前的人真是她师父没错以后,才嘟囔着说:“我不过是去向师兄们请罪罢了,大家高兴,就多饮了几杯。师父若是觉得我有错,便让我与师兄们一起受罚吧,免得我心里有愧,觉得自己带累了他们。”
这些年恣意惯了,从没有人管束她。就连折颜惹到了她,她也是敢顶撞几句的。自己这做派,放在师父和大师兄这样一板一眼、规矩甚多的天族人眼中,恐怕做什么都是错的。就像当年夜华的母妃乐胥娘娘,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看不上她一样。若是当年风华绝代的少绾女君还在世,她师父也未必会瞧得上她这只不成器的狐狸。思及这些,白浅心里莫名有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住,没来由的,便顶撞了墨渊。
墨渊被白浅的几句话噎住,顿时沉了沉脸色。叠风在一旁忙替白浅分辨:“师父莫怪十七,她才喝了酒,迷糊得很,刚刚又被我教训了几句,心里定是在同我赌气才会出言不逊。”
刚刚那些话一出口,白浅便有了悔意,不觉身子从墨渊身边往后撤了撤。墨渊见此情形,心里也有些烦闷,握着白浅的手又紧了紧,将她拉回身侧,携着她一同拐入大殿。
白浅刚刚从中庭步入大殿的门槛,左前方的高大石柱后面便飞速窜出一团火红色的光影,一下子撞在白浅的怀里,娇娇糯糯地喊着她“姑姑”。
白浅虽被墨渊的手臂及时揽住,却也被撞得踉跄后退了几步。待定下神仔细一瞧,怀中的那团火红,竟是她家那天下唯一一尾九尾红狐狸。
首发于2017-10-07
修改于2019-02-24
白浅丢开手中的话本子,浑身酸软地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将整个人都埋进柔软的云被里。她心情很是烦闷。
自从昨日子阑向胭脂表明了心意,整个昆仑虚仿佛都沉浸在蜜糖一样甜美的氛围中。晚间大家在膳堂喝酒庆祝,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她却在与大家吃了晚饭后,便被师父拘在寝殿里。阿离和应儿两个小的,被师父丢给了周到耐心的二师兄长衫照顾,并且吩咐无紧要事不得前去寝殿打扰她。
墨渊一本正经地给她定了几条大罪,每条罪状都被按住罚上一遍,一整夜下来被吃干抹净,渣渣都不剩。她整个人早已精疲力尽,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而身旁的人心满意足地拥着她,只稍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神清气爽的起身领着她三师兄和四师兄两人,去库房给子阑准备去翼界提亲的聘礼去了。
说起提亲这件事,让墨渊一直很不悦。据说他从一个多月前便开始着手准备去狐狸洞提亲的各项事宜。终于陪她养好伤,要去提亲了,她的爹娘却临时外出,至今未归。几日前墨渊实在等不得了,便将提亲的婚书写好,派仙鹤送去折颜那里,让折颜以兄长的身份送到狐帝手中代为提亲,可至今仍无任何回音。墨渊每每想到他自己不顺遂的婚事,总是很烦闷,却始终想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如今比他出手晚了许多的子阑,都要顺利开始商议婚事了,他与小狐狸的婚事还不知要拖到何时。
白浅倒是乐得逍遥自在,除了深觉在体力和武力上照师尊大人相差甚远以外,他们之间相处还算比较和谐。没有一纸婚书的束缚,两人都可以免受外界非议,何乐而不为呢?干嘛非要把自己同她这只不着调的狐狸绑在一起?她有时候觉得,她那十六位师兄脑子太一根筋,不懂得变通,如今看来,根源上,定是随了她师父墨渊。
眼下寝殿中只剩她一人,墨渊在出门之前又抱着她厮磨了一番,趁她不备往她身体里输了些仙气为她提神解乏,又反复叮嘱她好好再睡一觉歇上一歇。除了胭脂与子阑这桩事,白浅还有一桩事挂在心里,这几日始终放不下。如今胭脂子阑守得云开,另一件事也该做个了结。
白浅翻身下榻,在墨渊为她新置办的妆台前理了理衣衫、长发,便步履匆匆地出了寝殿大门。白浅觑着周遭没人,用一炷香的时间往凡界跑了一趟来回,买了几坛子上好的秋露白,又打包了一些可口的下酒小菜,最后不忘去捎一只师兄们最爱吃的八宝葫芦鸭。打点好一切,白浅直奔昆仑虚藏书阁。
藏书阁里,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格子斑驳地撒在一座一座高大的书架上,书架上摆满了各类珍藏的典籍,空气中散布着书册的墨香味儿。昆仑虚老十和十五两人分坐在两张书桌旁,安静地誊写着经文。身旁高高堆叠起的是已誊抄完的书简。
白浅在他二人面前显出身形,双手拎着酒肉,笑盈盈地打量着二人:“怎么就你们两个在此挨罚?其他人呢?”
十五一见白浅,忙丢下手中的笔,快步跑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他们的经文都抄完了,只有我们二人既要扫石阶,又要抄经,落在了后面。”
老十把桌子上的经书笔墨都清了,将十五手中的酒菜挨个布好,拍开酒坛的封泥一闻,一脸陶醉:“还是十七想得最周到,知道我最喜欢秋露白。”
白浅笑道:“是啊,十七是瞧着师兄们辛苦,专门来慰劳你们的。”说着,三人围坐在桌旁,纷纷倒了酒推杯换盏起来。
老十干了一碗酒,往嘴里扔了一颗鱼皮花生,细细地嚼着:“说来师父还是最疼十七,那天的事,十七也在场,所有人都挨了罚,唯独十七没事。”
十五顾不上喝酒,先撕了只鸭腿啃着:“罚不罚她师父自有道理,我们不必置喙。不过十七向来最重义气,已经私下里帮我抄了好些经书,这不又给咱们送酒、送吃的来了么。师兄们果真没有白疼你!”
白浅倒了杯酒,郑重地端在手里,语气也有几分慎重,吓得老十和十七也不由得正了正神色:“十师兄,十五师兄,十七与翼君胭脂是旧相识,本就知道他们二人两情相悦,碍于师父的旧仇,二人才不得相守。十七本打算激一激子阑,让他主动表明心意,却不曾想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如今他们两个误打误撞,得偿所愿,却连累了师兄们在此受罚,十七心中很是不忍。在此十七以酒谢罪,二位师兄看在他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份上,千万不要生十七的气。”
昆仑虚老十虽性子暴烈,却侠义心肠,从不在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当下里一挥手,十分不在乎的样子:“十七你也忒婆婆妈妈了,以往你惹事,连累师兄们替你挨罚的事还少吗?大家都是兄弟,同穿一条裤子,不分彼此,这些小事不必挂怀。不过就是抄抄经书、背背佛理,何况那日的确是我太过莽撞,险些坏了两族间的安宁。再者,那翼君虽说是个女子,却有胆有识,颇具担当,师兄我如今倒是对她的看法大有改观。”
十五师兄啃着鸭腿,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后知后觉地道:“十七,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看来这次子阑是被你算计了!这个子阑,终于也在你手上吃了回瘪!十七,还是你有办法,终于为咱们出了口气!来!师兄敬你一杯!”
十五的这番话,其实是有些由来的。当年昆仑虚弟子中白浅与十五最是志趣相投,二人对墨渊讲学都不甚感兴趣,常在课堂上丢字条传小话。每每他二人被墨渊逮住责罚之时,总是要求他们当着众师兄的面背一段冗长的、枯燥的佛理。两个超级学渣总是支支吾吾,踌躇复踌躇。子阑永远是在这时候被墨渊提起来,当着大家的面流畅背出那段佛理,而且还能略略将背诵的段子解一解。十五和白浅两人同病相怜,觉得子阑实在聪明得讨人嫌,曾指天指地的发誓,一辈子都不跟这种聪明人相好,还写了封书两两按了手印,埋在昆仑虚中庭的枣树底下,以此为证。
如今子阑得了好姻缘,十五虽然高兴,却因子阑暗中着了十七的算计,心里更加快慰几分。十五原本白净方正的憨厚国字脸,在酣畅的灌下几杯秋露白后,慢慢染上了猪肝色。
三人躲在藏书阁里,回忆着以往的趣事,畅聊着兄弟情义,勾肩搭背,亲亲热热,越喝越尽兴。当日渐西斜,叠风找到藏书阁的时候,三人竟肩并肩,用筷子敲着酒杯打拍子,唱起了年少时他们常唱的那曲《关山月》。
叠风瞧着藏书阁里狼藉的一角,额角有些抽痛。近几日昆仑虚一众弟子均遭到师父责罚,其中竟没有十七,他便觉得这事有些不同寻常。连着几日,十七安安静静的不曾惹祸,叠风便觉得昆仑虚有些安静过头了,不免背后发凉。眼下看着十七领着两位师兄东倒西歪,将藏书阁折腾得乱七八糟,面上发愁,心中反而踏实了,松了口气。
叠风上前握着白浅的胳膊,将她提起来。唱着歌的白浅受到打扰,眼睛里逐渐有了焦距,在看清来人是叠风的时候,立刻酒醒了几分。
叠风叹了口气道:“瞧瞧你们三个,醉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收拾了!一会儿师父知道了,又该重罚了,怎么就不长教训?”这边单手架着白浅就往外走:“殿外有客寻你!你这个样子,可还出得去吗?”
首发于2017-10-05
修改于2019-02-23
月光清冷,此刻却透着无比温馨。夜空中的星星不时被云彩遮住,若隐若现。夜幕中,有情投意合之人窃窃私语。桃树黄鹂鸟也缱绻情深。月影下,墨渊白浅坐在桃林一株开得正旺的桃花树下,他靠在树干上,她倚着他臂膀,手拿一壶桃花醉,疏懒的月光,粉色桃花的海洋,映照她让他总看不够的容颜——蛾眉淡扫,目若星辰,绸缎般光滑的青丝墨发,用桃花簪松松绾了一个髻,墨渊手一挥,朵朵桃花像得了指令,在空中缠绕出多彩舞姿,时而翩若惊鸿,时而婉若游龙,白浅凝目,玉脂纤手接住一片娇艳的花瓣,唇角微勾,漾起淡若辰烟的笑意,在墨渊眼里谱出四海八荒最独一无二的景致。墨渊紧了紧怀中的白浅,抵着她的发心轻轻亲吻,万分珍爱。
“小十七,这是梦吗”如果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
“不是,十七回来了,永远不会离开师父,生生世世和师父在一起。”
如果爱太荒凉我陪你梦一场
赎回你所有泪光
这一路有多远这三世有多长
执手到地老天荒
风凄凄雾茫茫雨滚滚雪漫漫
一步步都陪你同往
“浅儿,我们成亲吧,我再也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煎熬,那种到处寻不到你,没有你的日子…………”墨渊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现在自己再也不想回想了,那段犹如行尸走肉的感觉。
白浅下意识的将双手攀在墨渊颈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颈窝。“师父,你还会离开我吗?十七同样害怕失去你,师父心中装的是苍生,是大义。十七并不想师父为了我而背弃苍生,只是十七希望……师父也能懂我,十七不怕危险,将来无论什么时候都让十七陪在你身边一起好吗?十七别无他求,只求能与师父同生共死,此生便足矣。”
不管是仙是神还是凡,每个人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将要担负的责任。做了七万年青丘女君她明白,墨渊身为战神肩负整个四海八荒。他习惯了用自己的身躯撑起四海八荒,善于以自己坚韧掩盖疲惫。只是曾经他的累有谁来疼惜如今他有了她,既然她是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她希望可以与他并肩,累了她可以成他的依靠,伤了她也能护他,同两万年他护她那般…………
“浅儿……”墨渊撼动不已,目光之中一片炽烈。“浅儿,我只求,生生世世与你生死不离。”墨渊蓦地手臂收紧,把白浅紧紧拥在怀里。
“嗯!听你的,明日我们一起回去找我爹娘定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白浅想起今日随着墨渊到昆仑墟的酒窖望着堆满的一坛坛酒不可置信,这最深处的屋子本是空的,如今满满一屋的酒:“师父!这是?”
“我酿的。想着等你回来,怕这酒窖的酒不够你喝。”等你这些年不知不觉的存了许多。
一坛坛都是他亲手酿制,又独自封存,摆在这酒窖等着自己回来。每坛酒里都是满满的情意。自己怎么值得他如此深情相待。
还有此处的桃林,师父又为她种了一大片,昆仑墟的桃花被师父用仙法养护过,花开得更加绚烂,并且经久不败不怕冬雪。散开神识,仔细感受这里的温暖清新。自幼经常在折颜的桃林,喜欢那里满林花香。可此时她却更加钟意这儿,这里的每一棵桃树,都是师父亲手所植,代表着他对她的满腔爱意……她记得折颜说过昆仑虚地气寒凉,种活桃树很不易,她知道师父花了不少心思…………师兄们说师父差点为她入魔,说师父用情至深。看着他看到这些,她满满的心痛,师父这些年过的很清苦。师兄们说直到今天师父才活过来了。还听折颜说师父用昆仑镜以血祭献到四海八荒十亿凡尘寻她的魂魄,白浅靠在他胸前,把玩着他的手,摩挲着他早已没有伤痕了的手腕,尤为心疼,她转过身,有些认真,略带娇气地说:“墨渊,以后不许你伤自己也不准让自己轻易受伤,你知道吗?你的血是我的,你现下身体可好?”
墨渊知道定是折颜和她说了昆仑镜的事,“嗯,等你的日子太漫长,一千年清虚洞中枯坐清修的孤寂寥落,身体已无碍,修为也恢复鼎盛时期。”是啊,他受了她七万年心头血,他的血她的血他们早已密不可分。
“师父,这些年你受苦了。”白浅甚是心疼的用手抚摸着他的脸。
“你为我剜心取血七万年,岂不是更辛苦?爱人之间本就不应该计较这么多,相知相爱,谁欠谁的,便无须分得太清。”
“也是这么个理。师父比我倒是想的通透得多。”墨渊在她头顶蹭了蹭,从袖中拿出一块暗红色的吊坠,轻柔的挂在了白浅的颈间,他仔细端看,微笑着说道:“我的浅儿戴什么都是好看的。”柔声似水满带宠溺。这块佩用父神留下的女娲石雕琢,又在闭关时在佩的边缘参入了自己的血液炼就而成。“龙血佩”父神之子纯正之气庇护,挂于身上灵力极其充沛不只可美容养颜强身健体还可促进修为宁心静神,百毒不侵,万邪难近。
白浅低头看着,潺潺的殷红柔而不艳,摸上去暖暖的触感,挂在她白皙的颈前,浅浅的光泽十分柔美。抚上龙血佩中活灵活现的九尾白狐戏桃花,身边一条金色的龙含情脉脉的看着,分外漂亮,边上还刻有浅渊二字,白浅看的内心格外温暖……穿坠的线是淡金色丝线细细编织很是精美,“师父这什么丝线,闪闪的若隐若现很是好看十七以前没见过。”
“浅儿,可听说过金蚕丝吗?”
听到墨渊的话,白浅大惊。金蚕丝……?金蚕丝?!“金、金蚕丝……?那、那不是传说中母神亲手所纺的神丝吗?”白浅惊讶地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了。
墨渊欣慰一笑:“嗯,折颜说你勤修苦练七万年,看来你确实用功,都赶在你师兄们之上了,”调笑了一句,收起玩笑,正色道:“金蚕丝至柔至韧,能避水火,上身可随主化形,长短宽窄皆可变换。的确是当年母神亲手所纺。”
“师父,这线你还有吗?给十七一点。”
“还有,你要明天给你。”
“师父,这吊坠又是何物所制如此漂亮?十七从未见过,师父真是心灵手巧,雕刻的如此精美,我很喜欢。”
墨渊看白浅很是欢喜淡淡的笑:“是女娲石制成的龙血佩。”
“女娲石……?以前只听说过: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墬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母神炼五色石,以补苍天。今儿才见到实物”
墨渊顺了顺她的发,又正色地仔细叮嘱“浅儿,戴着以后不可摘下知道么!”
白浅甜笑的如小女儿一般:“十七定当好好佩戴!”。说完白浅闭着眼,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他忍不住扣住她的头,环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牙关已被轻轻启开,他的唇舌如烈火般蔓延,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拥握着她的纤腰,疯狂索取她所有的美好,无休无止。仿佛要把这些年的绝望、相思、期盼、思念,统统宣泄出来。白浅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他的大手在她的腰间轻抚过的地方瞬间变得滚烫。
许久,墨渊感觉到她似乎有些呼吸不畅,便缓缓松开了她。离开她的唇,她娇小的身子瘫软在他怀里。
他顺着她的发,她在他怀中,流水一般柔软,月夜一帘幽梦,十里春风柔情,岁月这般美好。
墨渊话音刚落,白浅已丢下他转身奔出房间,朝客院跑去。墨渊看着她一副焦急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九万年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保留着一份率真的性情,难能可贵。
客院外,白浅远远地就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假山石前的草坪里。跑近一看,竟是火麒麟带着应儿在草丛里捉蟋蟀。火麒麟右手拿着的一个草笼里,已经关了一只白头大青翅,正抖着一双翅膀威风凛凛的鸣叫着,声音十分清脆悦耳。以白浅当初被十几个师兄领着,斗了两万年蟋蟀的经验来看,这定是只百里挑一的常胜将军。
火麒麟听见脚步声,率先回过头,见是白浅忙拉着应儿亲昵地迎上来。应儿一把抱住白浅的大腿,仰头娇娇糯糯地喊了声:“姨娘!”而火麒麟则站在白浅跟前端端正正地拱手见礼,口称:“上神!”火麒麟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是一副十岁孩童的模样,但毕竟年岁在那里摆着,行事作风很是稳重,该守的礼节一样也没落下。
白浅拉起火麒麟,揉着应儿的小脑袋问:“你娘亲呢?”应儿扬着一张小脸,开心地拉着白浅的手:“姨娘跟我来,娘亲就在里面等你!”白浅由着小小的应儿拉着走近院子里,正巧胭脂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二人猛然一打照面,皆有些动容。
胭脂上前一把抱住白浅,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阿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一个月来,我度日如年,真怕你出事。”
白浅直到见到胭脂,才觉得自己在西荒战场上,的的确确是从生死之间走了一个来回,心下也凄凄惶惶的,微微红了眼眶。白浅拍拍她的背安抚道:“都过去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胭脂含泪一笑,打趣着她道:“你倒是把一切看得极淡,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青丘和昆仑虚恐怕要将我翼界踏平了!”
白浅被她的话逗笑了,心内却清楚得很,此话非虚。前几日从子阑师兄那里得知,仅仅因为皓德天君背后阴谋陷害于她,要至她于死地,师父便将天君仙骨仙根一并斩断了。短短一个月,四海八荒已然易主,另换了一番天地。归根究底,墨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若是她当时真的殒命在西荒,恐怕翼界早已灭族了吧。不得不说,她与翼界数以万计的生灵都很幸运。
白浅将黏在身边的应儿交给火麒麟,又招来两个昆仑虚的小童子,吩咐他们带着应儿和火麒麟去后山玩儿,反复嘱咐不得怠慢了小客人,这才拉着胭脂在客院的凉亭里坐了。胭脂瞧着白浅气色照以前越发的好了,便也放下心来:“想来你这一个月定是被照顾得十分妥当,听闻你一直在十里桃林养伤?”
提起这一个月,桃林中师父温柔呵护,日夜寸步不离的体贴照顾,以及这几天难以言说的亲密,白浅一张俏脸不由得泛红,嘴上却顾左右而言他:“这四海八荒,折颜的医术是数一数二的。有他照看,我的伤自是好得很快。”
胭脂瞧她这个反应,话语中又避重就轻,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于是便起了逗弄白浅的心思:“这一个月来,我与执政长老经常来昆仑虚递名帖,求见墨渊上神和你,但每次都被告知墨渊上神一直在十里桃林修养。十里桃林又是折颜上神的隐居之所,我们不便前去打扰。莫非墨渊上神与你在一处?”
白浅吓得大惊失色,一把捂住胭脂的嘴:“切不可乱说,玷污了我师父的名声。我师父待我们每个弟子都极好,我受伤他自是会多照看我几分,若是换了其他弟子受伤,师父也会一样对待。”
胭笑被白浅捂着嘴,一双大眼睛却笑眯眯地看着她,惹得白浅更是一脸窘态。
白浅忙放开胭脂,有些手足无措地别开脸。胭脂却轻声安慰她道:“你不必担心,这本是你我之间的玩笑话,又怎会被外人知道坏了你师父名声?上一次你在凡界同我们隐居的那二十年光阴,我便晓得你并非无缘无故地跑去凡界,其中定有缘由。你可是为了他?”
白浅知道瞒不住胭脂,便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胭脂却笑了:“墨渊上神待你真不是一般的好。他前日便派仙鹤送信与我,说你伤刚好,不宜远行,又心中惦念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来昆仑虚与你一聚。”
白浅这才明白,胭脂是师父请来的,心中甚是感激。原以为还要去翼界跑一趟才能见到她,没想到师父竟如此细心。
白浅这些天本就惦记着胭脂同子阑之间的事,如今胭脂送上门来,她倒是不能轻易错过撮合他们的好机会。于是问胭脂:“你可曾见过我子阑师兄了?”
胭脂乍听到子阑的名字,神色间有些黯然:“未见!”
白浅这才想起早晨在自己院外见到子阑时,他仿佛说过,师父遣他去九重天办事。既然师父早就通知胭脂来昆仑虚,那遣走子阑师兄定是他故意安排的。究竟师父是反对他二人在一起,还是怕二人突然见面尴尬呢?白浅有些拿不准师父的意图。不过,不管师父同不同意他们二人在一起,她都想尽力促成他们之间的好事。这个想法她要找个机会同师父说明白。
白浅回过神来,宽慰胭脂道:“我听说子阑师兄外出办事,定是还未回山。你安心在此住下陪陪我,我有许多话要同你说。”见胭脂面露迟疑之色,白浅忙分辨道:“我知道他以前让你不要再来昆仑虚,也不要再来寻他。你一直守着约定,没与他再见过。可如今请你来此处的是我师父,你大可不必为这件事费神。你若实在不想见他,那我让童子们把饭食送到这里便是了,如此就不会与他遇见了。你放心即可。”胭脂也别无他法,只得听从白浅的安排在客院住下。
傍晚时分,火红色的夕阳,映着晚霞漫天,衬托的整个昆仑虚都带着几分喜色。小童子带了玩儿得满头大汗的应儿回来,后面跟着火麒麟。应儿蹦蹦跳跳地扬着手里的一把桃花,怀里还抱着一只林子里捉来的小灰兔,开开心心地同胭脂讲着下午后山中有趣又新奇的见闻。白浅同他们三人在客院吃了晚饭,待应儿睡下才同胭脂告别,回自己的院子。
白浅路过中庭时,正见到子阑从外面回来。白浅微微一笑,朝着子阑迎过去:“师兄是才回山吗?可曾用过晚饭了?”
子阑顿了顿脚步,奇怪地打量了一下白浅。以往她只要一规规矩矩的同他说话,总是没什么好事等他:“十七,你想干嘛?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白浅故作无辜状地眨眨眼睛:“师兄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瞧着你辛苦罢了。”
子阑松了口气道:“你能这么老老实实的,那可真是昆仑虚上下的福气!告诉你,有位贵客找你,我刚刚将他领回你的院子了。”
白浅好奇道:“是谁啊?”
子阑卖着关子,不肯告诉她。白浅深深觉得她对子阑太仁慈了,以至于这些年他都有些忘记了当年昆仑虚司音神君折腾这些师兄的手段。白浅扯出一个明灿灿的笑颜,让子阑觉得后背隐隐发凉。
“子阑师兄,我忘了告诉你,客院里今日入住了一位贵客。里面的人你最好躲远些!”说完白浅丢下纳闷的子阑,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打算去瞧瞧是哪位贵客来昆仑虚找她。
首发于2017-09-25
修改于2019-02-17
白浅拖着疲惫酸软的身子回到自己房中,将整个人扔在床榻上,没多久便悠悠地沉入了梦乡。被斩魄刀伤了的这一个多月来,她神魂不宁,常常整夜整夜做噩梦。噩梦惊醒之时,总有墨渊在身侧,千般呵护,百般抚慰。纵使她被噩梦魇住,不能醒转,墨渊也会神魂入她梦里,将她带出来。随着伤势好转,她逐渐能睡得沉稳些,偶尔也会有一夜无梦的好时候。这几日恐怕累得有些狠了,才睡下不久,便陷在冗长沉郁的梦境中。
白浅只觉得这个梦境纷乱如云。一会儿是青丘,一会儿是桃林,一会儿是昆仑虚,一会儿是东荒的俊疾山,一会儿是离镜忧伤的眼神,一会儿是夜华沉痛的脸,一会儿是血淋淋的匕首,和她那双被剜下的眼睛,一会儿是诛仙台下无止尽的坠落,和罡风戾气割皮刺骨的痛,一会儿又是凤九毅然决然的冲入东皇钟,还有那战火连天的思行河畔,尸骨成堆。
她在梦境中浮浮沉沉,苦苦追寻,却不知在寻找什么。她似乎遗漏的最重要的记忆,最重要的过往,以及那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千回百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七万年前,从昆仑虚拐带着九师兄令羽同她一起下山,去青丘吃满月酒。也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气,云层压的很低,风冷飕飕的刮的脸上的肉皮生疼。二人抄近路,将将行至翼界与青丘交界处的西山脚下,白浅以为他们会同过去一样遇到擎苍的兵马,被掳走带到翼界。却不曾想天空中几个闷雷砸下来,突然间天摇地动,眼前的西山山石崩塌,整个山头摇摇欲坠。白浅紧攥着令羽的衣袖,不敢置信的望着突如其来的巨变。令羽却二话不说,拉着白浅一边躲闪着空中落下的石块,一边飞快地朝一旁的树林跑去。
二人正在疲于奔命之时,身后的天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哀哀嘶鸣之声,比昆仑虚的鹤鸣更加凄厉,比毕方鸟的叫声更加震慑心魄。白浅回头望时,只见西山之上盘旋着一只巨大的赤鸟。又一声破空的长鸣后,那赤鸟周身竟燃起了火焰,覆盖了半座山的一双羽翼奋力一扇,西山上空,飞沙走石,树木折断,燃起大火。烈焰熊熊燃烧,像是一场无终的业火,焚烧了整座西山。
白浅颤着声音问令羽:“九师兄,这是什么鸟?你可知道?”令羽望着空中的巨鸟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火鸟,不过瞧着却有几分眼熟,倒有些像是灵宝天尊镇压在昆仑虚那个山洞里的凤凰。”白浅摇头:“虽有些相似,却比那凤凰大了几百倍不止,莫非也是什么上古神兽么?”
二人正在说话间,那赤色火鸟天空中一个转身便朝他们的方向飞来。白浅见状拉着令羽向怪石参差,有树木遮挡的林子跑去。可那赤鸟只挥了两下翅膀,便以雷霆万钧之势追到了二人身后。就在那赤鸟张开一双利爪将要抓住二人肩膀之时,金光一闪,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将钢勾一般的利爪格挡开,那赤鸟被剑风一挡,向后退了几丈远。一双羽翼倒退着扇了几扇,险些将白浅令羽两人扇飞。劲风过后,白浅睁开眼睛,面前一个伟岸修韧的男子手执宝剑,正护在二人身前,与赤鸟对峙着。赤鸟被激怒,尖哮着从嘴里喷出火来,却被面前这人用仙障挡在了外面。火势过后,那人不再防守,提起宝剑腾空而起向赤鸟攻去。一时之间,一人一鸟在空中缠斗的不可开交。
那人不是背对着她,便是身法飞快地在空中打斗,白浅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却对他倍感熟悉。印象中这应该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保护着。他的名字仿佛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白浅心急如焚,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打斗的那人。
赤鸟狡猾,一个虚晃,躲过了那人的正面进攻,又飞快的用利爪在那人的肩背上爪了一下。白浅心中大恸,见那人肩上的衣衫渗出血痕,慌忙大喊:“小心!”那人略微回了回头,白浅只隐约瞧见了他的侧脸。远远瞧着那侧脸棱角分明,眉目英挺,无端的让她的心猛跳了几下。
正在白浅愣了愣神的档口,那人已将赤鸟制服在剑下。那人收了宝剑入鞘,略微带着几分笑意的对那鸟道:“怎么,还没闹够吗?”那赤鸟嘶鸣一声,收敛了周身的火焰,低头在他掌心亲昵的蹭了蹭,然后展开羽翼飞了起来。那人飞身跃上那赤鸟的背,随着赤鸟越飞越远。白浅紧追了几步,在那人身后喊:“你等等,不要走…”那人终是没有回头,乘着赤鸟飞走了。
梦境如烟尘散尽,心内却一片怅然。浓浓的哀伤笼在心头,挥之不去。一行清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擦去白浅眼角的泪痕,白浅睫毛微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自己在昆仑虚的屋子。微一抬眼,师父墨渊正侧身躺在她身边,目光温柔的望着她。白浅心内愁绪未散,翻身将脸埋进墨渊怀里。墨渊抱住她,吻了吻她头顶的黑发,轻柔的拍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不过一场梦而已,难过便哭出来。”
白浅吸了吸鼻子,喃喃的道:“醒来后那梦也忘了许多,我本不想哭。”
墨渊笑道:“确实,你年少时就不是个爱哭的性子。”
白浅抬起头,额头却被他下巴上的胡须蹭得有些疼。头略向后仰了仰,拉开了额头与他下巴的距离,却在下一刻被他吻住了唇。几番厮磨过后,白浅红着脸埋首在他胸口不再抬头。
“师父不是有事?怎到这里来了?”墨渊垂头看了看她,并不掩饰对她的情意,笑着道:“想你了,便来寻你。谁知你跑回自己的房间,还设了仙障。”
白浅这才记起她设了仙障的事:“我设了仙障是遇上了子阑师兄,怕他进来扰我睡觉。可师父闯了我的仙障进来,我为何丝毫不曾察觉呢?”
墨渊想了想,道:“也许是因为我身上有你心头血的缘故,你的术法自然对属于你的事物没有排斥。”
白浅想了想,半晌,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师父怎会是属于我的?师父是师父,十七是十七。”
墨渊虽然介意她将彼此二人界限划得清楚,却也暂时由着她:“眼下你怎么说都无妨,不过我今日已将聘书写好送去折颜那里,让他替我转交你父亲。用不了多久,你便不用再同我分这么清楚了。”
白浅吓了一跳,翻身坐起,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望着墨渊。墨渊起身,又顺手将她拉起,替她整了整睡皱衣裙,然后含笑的望着她:“今日昆仑虚来了位贵客,你定是要见一见的。你睡了大半日,人家一直在客院等着。”
白浅呆呆的问:“是谁?”
墨渊勾唇一笑:“翼君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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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于2017-09-24
修改于2019-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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