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到过三峡旅游的人,都会知道,在那猿猴也没法攀登上去的万丈绝壁上,竟悬着一具具棺材。这三峡悬棺,真是千古奇观、千古奇谜啊!
探险家白帆到过许多地方,却一直没去过三峡,心里总觉得遗憾。这年夏天,白帆特意安排了一周时间到三峡旅游,专为看悬棺。
白帆跟着旅行团,先坐大船,再换小船,进了小三峡,船行一段路后,导游**告诉大家,再转一个弯,就可以看到悬棺了。
白帆精神一振,连忙调好望远镜的视距,船一转弯,顺着导游**的手指,举起望远镜看过去,只见悬崖峭壁上,鬼斧神工般开凿着一个个岩洞,洞中摆着一具具棺材。
白帆惊叹不已,就是徒手攀上那么高的崖壁,也叫人胆战心惊,真不知当时的人是怎么将沉重的棺材放上去的。他逐一细细看过去,看到第五个洞口,浑身一震,望远镜都差点失手掉下。他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第五个洞口的棺材边上,竟坐着一个人!这人还是他的朋友,叫孙林,是重庆一所大学的年轻讲师。
白帆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怎么可能呢?他又举起望远镜,千真万确地看到孙林站了起来。
这时,导游**和船上其他游客也看见了孙林,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那洞里有人!”“是考古的。”“不是,是千年僵尸复活!”
白帆强抑心中的震惊,孙林不是僵尸,也不是考古的,他教的是化学,跟古文物风马牛不相及,去那洞中做什么呢?他又是怎么上去的?这时,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孙林将那具棺材的盖子推开后,钻了进去。
白帆呆住了,孙林钻进棺材干什么?难道想体验当死人的滋味?
游客议论纷纷,但由于崖壁实在太高,又不像白帆那样带着性能极佳的探险专用的望远镜,看得不太清楚,都不敢确定洞里的人在干什么。导游**为稳定人心,斩钉截铁地说是考古人员在考察,乱了一、二十分钟后,船终于又向前走了。
白帆一直用望远镜死死盯着那具棺材,竟一直没见孙林出来。白帆再没心思游玩,他担心孙林的安全,同时也想弄清楚孙林为什么会有如此奇特的举动。船行不远,他便装起病来,导游**忙联络下行的船只,把白帆捎了回去。
到了巫山县城,在医院里打了个转,白帆随即出来,买了绳子、钩索等必需的东西,出高价租了一条船,重新入峡。他从船工口中打听到,离着放置悬棺的崖壁不远处,有地段可攀沿上山,只是山上都是原始丛林,飞鸟难渡。白帆可不怕这个,到了目的地,叫船工等着,自己上山。
上了山顶,果如船工所言,放眼都是茂密的荆棘林木。白帆抽出早准备好的砍刀,向前开路。他上山的地方离放置悬棺的崖壁不过一、两里,他却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赶到。他俯身向崖下一看,不禁有些头昏目眩,暗吸了口凉气,心想:“古时的巴人,是怎么将沉重的棺材弄上这险峻的崖壁上来的?孙林这小子又在捣什么鬼,偏偏跑到这儿来钻死人棺材?”他四下搜索,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系了一根绳子,孙林显然是沿着这根绳子下去的。
白帆过去,扯着绳子往下看,能看到露出的半截洞口,他叫了几声孙林,并没应声。他试了试绳子足够牢固,便沿绳而下,不一会儿便到了洞里。洞并不很大,只放了一具棺材,由于常年的风吹雨淋,洞口岩石剥蚀严重,那具棺材比如今所用的棺材还略大一些,仍大致保持完整,叫人不得不佩服古时巴人选择木料的眼光。
棺材盖得好好的,不过旁边有条缝,白帆凑过去一看,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楚,也听不见响动。白帆暗暗寻思:“这小子,难道在里面睡着了?”他敲了敲棺材板,叫道:“有人没有?过路的人口渴了,讨碗水喝。”
白帆偷笑,孙林听了他这番话,非吓个半死不可。但等了半晌,棺材里却没有半点响动。白帆觉得不对劲,叫了两声孙林,伸手推开棺盖往里面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孙林不在棺材里,但他的整套衣服——外衣外裤、内衣内裤,包括皮带、手机、鞋子、袜子,竟全“躺”在棺材里。那样子,就像是孙林在棺材里躺下后,肉身奇异地从衣服里消失了,就像蛇蜕皮一样,肉身离壳而去,而将包裹身子的所有一切,全留了下来。
这种景象,说不出的诡异。白帆心中骇然,一丝寒意从心头升起,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白帆呆立了一会儿,脑中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为何会这样。孙林不可能是在棺材里脱光所有的衣服鞋袜,然后沿绳子又爬上去的。凭直觉,白帆相信孙林就是在棺材里肉身突然消失的。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空消失呢?他又去了哪里?白帆百思不得其解。
棺材里还有一样东西,是一个牛头,白骨森森,但牛角并未脱落,几乎要戳出棺材来。牛头顶骨中心的空洞里,放着巴掌大小、椭圆形的一块鹅卵石,颜色青中带黑。
这牛头显然是棺材原主人的陪葬,并无特异之处。白帆在棺材边坐下来,细细寻思这件事,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眼看天色将晚,白帆只得原路返回。那船工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埋怨了几句,匆匆开船。一路上,白帆寻思道,这事还得从源头去查,先到孙林学校去调查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钻死人棺材。
回到旅行团,他和导游**打了个招呼,不再跟团旅游,另坐了船直奔重庆。到了孙林任教的大学,白帆向门卫打听,门卫热心地说:“孙林老师啊,好的,我帮你叫。”他一个电话打进去,不一会儿,一个瘦高个大步流星走出来,正是孙林。白帆瞪大眼睛,呆住了。
孙林怎么会在学校里呢?难道那天看错了,钻进棺材的并不是孙林,而是另外一个人?不可能会看错呀。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孙林在棺材里脱下衣服鞋袜,赤条条又爬了上来,回到了学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白帆暗道:“难道这小子在信什么邪教?又钻棺材又脱裤子的。”
正猜疑着,孙林已到了面前,见了白帆十分高兴,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来得正好,我正缺个帮手,你先去宾馆住下,回头我联系你,千万千万,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说完,不容白帆说一个字,他急匆匆打的走了。
白帆被晾在那里,哭笑不得。看孙林的样子,似乎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他帮忙,而且他一肚子话,也一定要问个清楚。他先找了宾馆住下来,接着又到学校打听孙林的事。一问才知道孙林为了女朋友,这段时间正闹得满城风雨。
孙林的女朋友叫梁丽,两人在网上认识的,一见钟情,爱得很深。但梁丽的父母对他们的婚事坚决反对。梁丽的父亲是个大老板,瞧不起孙林这个穷教书的,希望梁丽嫁给省委组织部长的小儿子,攀一树高枝。为了阻止梁丽和孙林来往,梁丽父亲将她软禁在家。梁丽是个倔强的女孩,一口咬定非孙林不嫁。梁丽父亲拿女儿无可奈何,转头对付孙林,先出重金收买,孙林却颇有点书呆子气,视金钱如粪土。梁丽父亲恼怒起来,指使人将孙林狠揍了一顿,这件事闹出去,媒体一报导,闹了个沸沸扬扬。
白帆心想:“他让我帮忙,不是要我帮他抢老婆吧?”没想到还真猜对了,第二天一大早孙林来找他,说要和梁丽见面,但梁丽的父亲派了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白帆要做的,就是挡住那两个人。
这个忙白帆乐意帮。他跟孙林到一个街口守着,没多久,一辆黑色小轿车开过来,孙林突然冲出去,双手一张,拦在了路中间,司机一个急刹车,只差一点点就撞在了孙林身上。白帆心想:“这小子,为娶老婆倒不怕死。”
车门打开,出来两个一身横肉的汉子,同时一个女孩探出头来,大叫:“孙林,小心!”这女孩正是梁丽,眉目如画,非常漂亮。
那两个汉子直奔孙林,白帆一步跨过去,双臂一张,那两个汉子来不及收脚,在他臂上一撞,就像撞在一堵墙上,连退数步。
那两个汉子吃了一惊,一起看着白帆。孙林从另一面绕过去,拉了梁丽就跑,那两个汉子想赶去阻拦,白帆却横身挡着。一个汉子举起拳头要打,白帆眼光像刀一样锐利,喝道:“动手手断,动脚脚断,我说话算数。”他声音不大,但有一股肃杀之气,那汉子举起拳头,竟不敢打下来,白帆冷哼一声,转身跟上孙林。
上了的士,孙林道:“去公证处。”白帆弄不懂了,问:“要拿结婚证,得上民政局啊,上公证处干嘛?”孙林摇头,道:“我们不是去拿结婚证,是去做死亡公证。”白帆更加弄不懂了,什么叫死亡公证?
公证处到了,三人走进去,梁丽对公证员道:“我叫梁丽,我的生命是我父母给的,我现在要自杀,把生命还给他们,等我再活过来时,生命就是我自己的了,他们再没有权力干涉我任何事情。这件事,我想申请公证。”
这话,公证员和白帆都听糊涂了,正想问个明白,梁丽突然一声大叫:“同时请你们证明,我是自杀的,与任何人无关。”说完,她身子一晃,软软地倒在地上。
白帆吃了一惊,过去一把搀住,只见梁丽脸色惨白,鼻孔嘴巴里都有血流出来,显然是中了剧毒的症状,惊叫道:“你怎么了?”公证员也慌了,孙林却不慌不忙地说:“她服了剧毒化学药品,三十秒钟就会丧命,公证员,过三十秒钟,请你给她公证,她确已死亡。”
白帆又惊又怒,一把揪住孙林,叫道:“孙林,这药肯定是你给她的,你是不是疯了?!”孙林是化学老师,自然有办法配出剧毒化学药品。孙林说:“不错,药是我给她的。白帆,有些事情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请你相信我,梁丽是我最爱的人,我不会害她的。我能让她活过来,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眼光清醒而恳切,不像神智迷糊的人。白帆联想到他钻悬棺的事,觉得这一系列的事都很古怪。他冷静了一下,问:“要我帮什么忙?”孙林悄声说:“晚上,请你帮我把梁丽的尸体偷出来,运到一个地方去,她就可以复活。”白帆心中一动,问:“三峡悬棺?”孙林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既然知道,就更应该信我了。”白帆又惊又疑,心想:“难道死人进了悬棺竟能活过来?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法医证实梁丽已死亡。因梁丽亲口说是自杀,跟别人无关,警察只盘问了孙林一番,没有扣押他。
梁丽的尸体停放在殡仪馆。半夜,孙林和白帆悄悄摸进去,把梁丽的尸体用被单裹了,抬出来,开着租来的车到了江边,连夜乘船下行。
孙林松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疑问,我慢慢说给你听。我是巴人后裔,三峡悬棺里葬的,便是我的祖先。悬棺里藏着一个秘密,由巴巫掌握,代代相传。我的先祖里,出过一个巴巫,他将这秘密用文字记了下来。我偶然知道了这个秘密。”说到这里,他吻了吻怀中梁丽的尸体,接着道:“我的祖辈们,之所以要将棺材放到悬崖上,是因为他们相信,葬在悬崖上,灵魂就不会散,过了一定的时间,死了的人又可以重新活过来。你可能认为这是迷信,但秘密就在这里,它是真的,人在悬棺里真的可以活过来,不过不是所有的悬棺,只是其中一具。”
白帆问:“就是你钻进去的那具?”孙林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的?”白帆将经过叙述了一番,问:“你在棺材里搞什么鬼?怎么把衣服都脱在里面,光着身子溜出来?那是你巴巫老祖宗留下的古怪仪式?”孙林笑了:“你以为棺材里的衣服是我自己脱下的?不是,这就是那具棺材的奇异所在,死人进棺,可以复活或投胎转世,活人进棺,则可以跨时空转移。我虽然从先祖的记叙里知道了悬棺的神秘功能,但我不敢拿最爱的人的生命来冒险,所以我自己先试了一下,躺进去,脑子里想着回宿舍,‘哧溜’一下,真的回去了,没想到身上所有的东西全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白帆惊奇到极点,笑道,“古话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你这一趟倒很有点古意了。这悬棺为什么会有这种功能呢?”孙林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据先祖记载,这具悬棺是巴巫之圣天巫升天的居所,是天巫以三年之功亲手制成,而将棺材悬置于悬崖绝壁之上,也是他的创举。我进去的那具棺材,其实是自有悬棺以来的第一具。”
说着说着,天色渐亮,船入小三峡,驶近悬棺地点。白帆明白了一些事,却又增加了新的疑惑,寻思道:“悬棺能将人在时空中平空转移,那也太不可思议了,那制造悬棺的天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两人带着梁丽的尸体,仍从白帆上次开出的路上崖。到崖上,孙林先下去,白帆将梁丽的尸体吊下去,自己再下去。孙林将梁丽的尸体放进棺材,后脑勺正枕在那块鹅卵石上。盖上棺盖,孙林“扑通”跪了下来,叩头道:“列祖列宗,一定要让梁丽活过来啊。我们已经做了死亡公证,她父母再不会干涉她。她将是我孙氏一脉最善良美丽的媳妇,会生下好多儿女,延续孙氏香火。”
白帆听了暗笑,心想:“这书呆子,先搞什么死亡公证,这会儿又想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了。”孙林告诉他,进入悬棺,一炷香时间便可心想事成。他凝神细听棺中的动静,半个小时过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孙林急了,揭开棺盖,突然惊呼一声:“梁丽!”棺材中空空如也,并无梁丽的身影。据孙林先祖记载,死人复活,并不会离开棺材。就算梁丽是像孙林一样发生了时空转移吧,可也有不同,棺材中并没有留下梁丽的衣服。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林看着白帆,眼泪便要喷涌而出,白帆也茫然不知所措。“梁丽!”孙林大叫一声,一脚跨进棺材,拉上了棺盖。白帆知道拉不住他,只得盘膝坐下,凝神打坐,顿时进入无我境地。他学过武术和禅定,并有极深的修为,这时希望能以一点清净无染之禅心,去破解悬棺那不可思议的谜。一入禅境,白帆立即感应到悬棺内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召唤着让他前去。
白帆睁开眼睛,打开棺盖,孙林果然已消失。他毫不犹豫地跨进棺中躺下,反手盖好棺盖。一会儿,只觉得后脑勺枕着的鹅卵石忽然热了起来,一股热流从后脑勺一直弥漫到全身,同时有红光从脑后部射出,越来越亮,照得棺中一片粉红。
白帆只觉脑子一麻,身子已躺在了另一个地方,头顶蓝天白云,身下碧草如茵。他翻身坐起,孙林和梁丽都在,梁丽果然活过来了,笑盈盈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孙林惊喜地叫道:“白帆,你也来了,太好了!”白帆看看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孙林说:“我不知道。”
这时,只听到山背后传出震天的鼓声,还有叫喊声。三人循声而去,上了一个小山包,眼前陡然开阔,是一块极大的平地,有两大群人正互相对峙。这些人都穿着古人的服装,老少不一,各持刀矛棍棒,像是两个村寨的人起了争执。左边一群人的首领,是一个头插白羽毛的汉子,拿着一根长矛,十分雄壮;右边的首领,则是一个插黑羽毛的汉子,同样雄壮,拿着一柄石斧。
鼓声停止,插白羽毛的汉子喝道:“黑云,这块土地,是我们先祖早就定下的葬地,你最好赶快领着你的族人离开,若硬要强夺,一旦开战,那时后悔可就晚了。”插黑羽毛的汉子大叫一声:“白鱼,你不要说瞎话,这块葬地是我们先祖先选定的,还是你带着你的族人赶快走吧,否则打起来,只怕你们有灭族之祸。”
“这都是什么人啊?穿得古里古怪,说话也稀奇古怪。”梁丽问,“他们是在拍**吗?”白帆皱着眉头,寻思道:“难道悬棺把我们送回了古代?”
两群人越说越僵,战鼓重起,眼看便是一场大规模的械斗。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震云天,竟将战鼓声压了下去。啸声过去,一个老者大步走来。老者身材高大,白发披肩,头上一左一右插了两根羽毛。“天巫!”两群人一齐欢呼,齐齐跪下拜倒。“天巫?”孙林惊呼道,“难道我们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巴人时代?”
天巫在人群前站定,却抬眼望向白帆等人的藏身处。白帆与他四目一对,心中一震,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是先前召唤他入棺的。天巫看着白帆,面带微笑,说道:“远方来的客人,请你们过来,见证巴人丧葬史上的一个伟大转折。”白帆略一迟疑,带着孙林和梁丽走到天巫面前。白帆双手抱拳道:“晚辈白帆,拜见前辈。”跪伏着的巴人突然见到三个穿着古怪的生人,脸上都有惊疑之色。梁丽也吓得紧挨着孙林。
天巫向白帆点一点头,对巴人道:“他们是远方来的客人,将见证我们巴人的一段历史。”说完,他喝道:“黑云,白鱼,你们本是同一个祖宗的兄弟,这块地本是你们共同的祖业,但你们却为了它而互相争斗,这让你们的先祖非常痛心,昨夜他们托梦于我,已为你们所有的人选定了新的葬地——江边悬崖的洞穴。葬进悬崖洞穴的人,灵魂将进入天国。你们的先祖还告诉我,为了让你们及你们的后代确信不疑,他们将使第一个葬进悬崖洞穴的人死而复生,以显示他们的神力。现在,我决定选两个人。”说到这里,天巫突然双掌齐出,同时拍在跪伏着的黑云和白鱼头顶上。
他掌力奇重,黑云、白鱼同时脑浆迸裂,栽倒在地。
梁丽和跪伏着的巴人一齐惊叫出声。天巫大喝一声,双眼电光飞射,白发扬起,威风凛凛,叫道:“我以天巫之名立誓,三天之后,他们必将复活。”他的神威震住了所有人,再无一人出声,在天巫的指挥下,巴人抬着黑云、白鱼的尸体来到江边高崖上,另分出一批人去抬了一具棺材来。白帆一眼认出,这棺材正是他们进入的那具。
在天巫的指挥下,巴人将黑云、白鱼的尸体一起放进了棺材里,用巨藤将棺材吊下崖壁,先下去的人再用木钩将棺材钩进洞中。
白帆等人目睹了放置悬棺的全过程,都难抑心中的激动,不时发出惊叹。孙林叫道:“我回去后,一定好好写一篇文章,将放悬棺的全过程披露出来,必定会引起轰动。”梁丽却苦着脸道:“只怕我们回不去了,会和他们一样,死了也葬进悬棺里,后人发掘悬棺,看到我们陪葬的手机手表,一定又是件举世轰动的大新闻。”
“不必担心,你们能回去的。”答话的是天巫。这时巴人已全部离开,只剩下天巫一个人,微笑着看着他们。白帆问:“前辈是哪个星球上的人?”悬棺的神奇功能,以及天巫眼中传出的巨大力量,使白帆确信,天巫绝不是普通人,十有八九是外星人。
天巫微笑着摇摇头:“不,我是地球人,是已经灭绝了的第一代地球人。”“什么?”白帆惊呼道。天巫发出一声叹息,道:“早在七亿三千万年前,第一代地球人便已出现,当时的地球不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是一个整体,高山耸立天际,大河劈开原野,每一块平原,从南到北,至少有一万公里,那种雄浑壮阔,现在这种疙疙瘩瘩的地形根本没法比。那时的人也和现在不同,共有十二种形象,有的牛头,有的马面,有的人首蛇身,有的鸡嘴三足。在第二代地球人中,中国人是继承第一代地球人印象最多的。你们知道中国为什么有十二生肖吗?”白帆愣了一下,道:“难道十二生肖是对十二种第一代地球人的记忆?”
天巫点点头,道:“对,我们本想告诉第二代人,第一代地球人大体是什么样子,给他们留个记忆。但传来传去,传到后来,走样的很多,但大概样子还是传下来了,像我们这一类,实际上是牛首人身,与十二生肖中完完全全的大水牛并不一样。”说着,他一声低吼,身子突然长高,同时头部开始变异,嘴巴突出,脑后长角,成了一个体形庞大、牛首人身的怪物。梁丽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原来,第一代地球人科技远比现在发达,对地球资源的利用也比现在先进得多。并且对资源尽情利用,不加以保护,最终环境恶化,资源枯竭。为了争夺剩下的有限资源,互相之间大打出手,最终同归于尽。天巫这支牛首人在灭绝前,集所有智慧,制造了一台超级电脑,命名为“大成器”,就是悬棺中牛头顶心骨上镶着的那块鹅卵石。悬棺之所以能让人起死回生及穿越时空,全是大成器在起作用。天巫其实早已死了,此时看到的天巫,不过是大成器制造出来的幻影。
白帆等人感慨不已,同时想到自己这一代人,尔虞我诈,对地球百般掠夺而不加保护,不正在走第一代地球人的老路吗?天巫说,之所以骗巴人把棺材放置在悬崖上,是因为他们经历了资源枯竭的年代,知道沃土难得,不愿看到他们用最好的土地来埋葬死人,于是略施小计,帮他们从死人手里把地抢回来。白帆等人弄明白了悬棺的来历,都觉得有些好笑。
三天眨眼即过,天巫指挥几条汉子从崖顶下去将棺材拉了上来,打开棺盖,只见黑云、白鱼突然睁开眼睛,一起站了起来。
“天巫,天巫!”巴人齐声欢呼,一齐拜倒。黑云、白鱼手拉手齐声道:“我们是同一个祖宗的兄弟,从此再不争斗,我们死后,所有的人都将葬进江边悬崖洞穴里,同往天国!”白帆等人相视而笑。
巴人散去后,天巫道:“你们也该回去了。”白帆问:“前辈把我们弄回两千年前的巴人时代,不会仅仅告诉我们悬棺的来历吧?”天巫笑道:“是,我叫你们来,一是孙林偶尔闯入,缘分难得;二是眼看第二代人又在重复着先辈的老路,实在不甘心,希望借你们的口,传话给第二代人,若不想像先辈一样灭绝,现在便是回头的时候了。”他话音刚落,白帆三人眼前一花,身子已站在来时的船上,往江边悬崖上看,天巫孤独地立着,慢慢化为牛首人身,再慢慢消逝不见。
看着天巫消逝的身影,白帆等人仿佛看到了第一代地球人的消亡,心中无限伤感,他们都知道,回去之后该为这古老的地球做些什么了。
用一生等一个约定
小的时候,明亮温暖的下午,她会站在他家的窗下,高声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他会从窗口探出小小的脑袋来回答她:“等一下,3分钟!”但她通常会等5分钟,因为他会躲在窗帘后面,看着她在开满花的树下一朵一朵地数着树上的梨花。当他看到分不清哪个是花,哪个是她的时候,才会慢吞吞地下楼去。她看到他,会说,你又迟到了。然后,他们就开始玩“过家家”,她是妈妈,他是爸爸。
上中学的时候,她和他约定每天早晨7:00在巷口的早餐店见面。她总是很准时地坐在最里边的位置,要来两根油条。7:10分以后,他拖着黑色的书包出现在在有些寒冷的阳光里。懒散的表情,脸上有时隐隐可见没有擦干净的牙膏沫。她看到他,会说,你又迟到了。然后他坐下来开始吃早餐。她把粗大的油条撕成细细的条,给他配着热腾腾的豆浆喝。
高中毕业典礼那一天,他们去了一家婚纱店。她指着一套婚纱。他看那套婚纱,它不是白色的,而是深蓝色的。蓝的有些诡异,有些忧郁,就像新娘一个人站在教堂里,月光掉在她如花的脸上时,眼中落下的一滴泪。然后他轻声告诉她:“等你嫁给我的那一天,我把它买给你。”
大学他们分居两地,当她打电话询问他的信什么时候会到时,他常常回答她大概3天以后。而她接到信的时候,已经过了7天。于是她会在回信里包上新鲜的玫瑰花瓣,然后写道,你又迟到了。她把日记撕成细细的条,夹在信里寄过去。她想如果他可以细心地把那些碎片拼起来,就可以读到她在深夜对他的思念。
毕业以后,他们有了各自的工作。有一天他说要来看她,于是朴素的她第一次化了妆,匆匆赶去车站。她看着空荡荡的铁道,觉得那是些寂寞的钢轨,当火车从它身上走过,它会发出绝望的哭声。火车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她看到他变得比以往更加英俊,只是眼中少了一分懒散。接着她又看到他身边有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子,他介绍那是他的未婚妻。她只是说了一句,你又迟到了。
那天晚上,她把他写过的信撕成了细细的条,让一团温柔的火苗燃烧掉所有的回忆。
结婚那天,他也邀请了她。她看到新娘如此的美丽,穿着一套洁白的婚纱。那婚纱白得十分刺眼,像是在讥讽她的等待。没有人发觉她在晕眩。第二天她就搬去了一个小城市,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她决心要从这个世界里蒸发,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他像大多数都市里小有成就的男人一样,经历了事业上的成功,失败,离婚,再婚,再离婚,再结婚,丧妻。在他的生命里路过了许许多多的人,她们有些爱他,有些被他爱,有些伤害了他,有些被他深深的伤害,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当他恍惚记起那个曾经站在开满鲜花的树下一朵一朵数梨花的小女孩时,自己已经是七旬的老人了。
他寻访到了她的信息,他认为自己应该带一点见面礼给她。后来,有人告诉他,她一直都没有结婚,她似乎在等待一个约定,只是这个约定的期限不知是在何时。于是,他知道自己该项买些什么了。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寻找一件深蓝色的婚纱,他的确找到了很多件,只是没有一件像当年那套一样,有着孤独新娘在月光下的第一滴眼泪感觉的深蓝婚纱。终于,他从香港一位收集了很多婚纱的太太手里买下了那样一件婚纱。
那位太太听过他们之间的故事后坚持不收钱,但他还是付给了太太55元钱,那刚好是他们结下等她嫁给他,他会买这套婚纱送她的约定之时,直到现在已经有55年。
他带着那套深蓝色的婚纱,匆忙赶到医院。他从不知道自己70多岁的身体居然可以跑得这样快。但是时间总是最捉弄人的东西,当他怀抱那堆深蓝色的婚纱踏进病房的那一刻,她停止了呼吸。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同的是,她不能再对他说一句,你又迟到了。她一直都在等待约定的期限,尽管他总是迟到。但她从没想过,那最后一个约定的期限,就是她一生的时间。
两只蝴蝶
2003年2月14号,情人节,余根松还是福州某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在大会议室里,他面对年轻美丽的督训讲师郑玉珠,骤然心跳加快,因为他被老师“天真无邪的眼神”震撼了,就这样他们渐渐变成了朋友,但是鹤立鸡群的郑玉珠身边不乏追求者,憨厚的余根松似乎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不久,郑玉珠就被查患上B细胞型非霍奇金氏恶性淋巴瘤。淋巴是遍布全身的器官,所以不能做手术,只能采取保守的办法进行放疗和化疗。
26岁的郑玉珠真切地感受到死神的阴森逼近。风华正茂的她,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结果。姑娘意识到自己得的是绝症,当天,她躺在病床上,莫名地给三位追求者各挂了一个电话:“如果我得的是不治之症,你还会爱我吗?”第一位脱口而出:“我会陪着你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第二位的回答很坚定:“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我都永远爱你。”只有小余接到电话后,笑着说了一声:“到时再说吧!”
可是当他们进一步确认小郑真的是到了绝症中期后,留下的只有余根松,而且他追求的火力反而更猛了。随着两人见面次数的增加,玉珠对余根松的依赖就越强,但是她内心又有一个痛苦的声音在抗拒:我已经没有爱的权利了。由于颈部肿瘤对气管的压迫,玉珠每天最大的奢望是呼吸一口完整的气。从头到脚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在剧烈的疼痛之中,甚至连牙齿都会痛,好像属于自己的,都是痛的。被病魔摧残的郑玉珠开始动摇求生的决心。还好,有爱情救星余根松不离不弃的跟随。
很多朋友都劝余根松:不要犯傻,不要陷到感情的黑洞里。他母亲知道儿子的事情后,几乎惊呆了,于是本能地强烈反对。可当母亲火急火燎地从老家赶到了福州目睹了这对恋人生死相依后,饱经沧桑的母亲被感动了。本已准备颐养天年的老人家,又作出了一个决定:从老家到福州来当保姆,想赚点儿钱贴补家用,帮助孩子们共渡难关。
在这样爱的包围下,玉珠惭愧了。为了爱着她的人,她必须要活下去,要坚持到底。尽管郑玉珠对余根松的爱已经不能自拔,可当他进一步提出要与自己结婚时,她犯难了,犹豫了。
但是,余的爱情进度仍然按部就班地进行。求婚的当天,是玉珠的生日。她吹灭生日蜡烛后,余突然拿出一枚戒指,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就在玉珠生日的10天前,余根松悄悄用量好的尺寸,定制了戒指。余根松双手捧起正在输液化疗的郑玉珠的右手,将那枚小钻戒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再变出一束红玫瑰,伏下身子,耳语:“给你,我的爱人!”经过连续三个疗程化疗与放疗后掉光了一头黑发的郑玉珠流泪了,小伙流泪了,相拥的脸上分不清是谁的泪水。余说:“我会爱你直到永远!”姑娘使劲地点着头:“我信!”
随着郑玉珠准备进入第六期放化疗,她身体的承受能力也越来越弱。肝肾脾乃至心脏和骨髓的造血功能都降到了很低。猴年的最后一天,余根松和郑玉珠领取了结婚证。两天后,郑玉珠开始肚子疼,她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盲肠。
他们的爱情经过媒体曝光后,感动了无数善良的人,也得到无数人的帮助。2005年春天,这对历经磨难的情侣在众人的祝福下举行了婚礼。新娘穿着一袭漂亮婚纱、坐在轮椅上微笑地向大家致意。可刚到婚宴大厅不久,她就虚弱得险些昏倒。特地从台湾赶来的张君逸先生立即与自己带来的两个医生一起上前急救,他是挎着药包与氧气包来到婚礼现场的。他说,自己是为余根松爱之坚定感动,也为郑玉珠在生命垂危时还想着捐献眼角膜捐献遗体而感动,是良心和感情让他跨过台湾海峡赶来祝福的。
当婚礼司仪宣布新郎新娘向双方父母三鞠躬时,郑玉珠咬着牙坚持从轮椅上站起来,她将背深深地弯到90度,流着泪先向公公婆婆深深地鞠一躬。婆婆扶起了媳妇,将媳妇脸上泪水擦尽……在场的300多位来宾泪流满面。郑玉珠诚挚地说:“我一过门就无法为婆婆煲汤做饭,还要让婆婆这样照顾我。我希望上天能给我多留一点儿时间让我孝敬公婆。”接着余根松唱了新娘最爱的歌《两只蝴蝶》,唱到“亲爱的来跳个舞”时,他哽咽了;当他唱到“让我们飞越红尘永相随”时,泪水更是滂沱而下。他顾不得为自己擦泪,却伏下身子,将爱人脸上泪珠轻轻抹去……没唱完这首歌,他已被泪水呛了9次。“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两只蝴蝶》的音乐仍然在萦绕,极度虚弱与疼痛的郑玉珠没有坚持到婚礼结束的那一刻就被医生扶出婚礼大厅,大家高高地举起了盛满红葡萄酒的酒杯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这对爱情英雄致敬……这时的郑玉珠仍然保持着幸福的笑脸,再次向亲友鞠躬道别。
这是一个让我喘不过气的爱情故事,他们真的像两只美丽的蝴蝶,虽然脆弱,但是,因为爱,让他们都变得坚强而不可战胜。
如果爱,欺骗也被原谅
他和她的相识是在一个晚会上,那时的她年轻美丽,身边有很多的追求者,而他却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因此,当晚会结束,他邀请她一块去喝咖啡的时侯,她很吃惊,然而,出于礼貌,她还是答应了。
坐在咖啡馆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没有什么话题,她只想尽快结束。但是当**把咖啡端上来的时候,他却突然说:“麻烦你拿点盐过来,我喝咖啡习惯放点盐。”当时,她愣了,**也愣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以至于他的脸都红了。
**把盐拿过来了,他放了点进去,慢慢地喝着。她是好奇心很重的女子,于是很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加盐呢?”他沉默了一会,很慢的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小时候,我家住在海边,我老是在海里泡着,海浪打过来,海水涌进嘴里,又苦又咸。现在,很久没回家了,咖啡里加盐,就算是想家的一种表现吧。”她突然被打动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男人在她面前说想家,想家的男人必定是顾家的男人,而顾家的男人必定是爱家的男人。她忽然有一种倾诉的欲望,跟他说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乡,气氛渐渐的变得融洽起来,两个人聊了很久,并且她没有拒绝他送她回家。
再以后,两个人频繁地约会,她发现他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大度、细心、体贴,符合她所欣赏的所有的优秀男人应该具有的特性。她暗自庆幸,幸亏当时的礼貌,才没有和他擦肩而过。她带他去遍了城里的每家咖啡馆,每次都是她说:“请拿些盐来好吗?我的朋友喜欢咖啡里加盐。”再后来,就像童话书里所写的一样,“王子和公主结婚了,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们确实过得很幸福,而且一就是四十多年,直到他前不久得病去世。
故事似乎要结束了,如果没有那封信的话。
那封信是他临终前写的,是写给她的:“原谅我一直都欺骗了你,还记得第一次请你喝咖啡吗?当时气氛差极了,我很难受,也很紧张,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对**说拿些盐来,其实我不加盐的,当时既然说出来了,只好将错就错了。没想到竟然引起了你的好奇心,这一下,让我喝了半辈子的加盐的咖啡。有好多次,我都想告诉你,可我怕你会生气,更怕你会因此离开我。现在我终于不怕了,死人总是很容易被原谅的,对不对?今生得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如果有来生,我还希望能娶到你,只是,我可不想再喝加盐的咖啡了,咖啡里加盐,你不知道,那味道,有多难喝!”信的内容让她吃惊,也让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然而,他不知道,她多想告诉他:“她是多么高兴,有人为了她,能够做出这样的一生一世的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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