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茫茫人海走来,很多时候一场致命的邂逅,最终让我们醉了容颜,伤了心扉。在这场致命的邂逅里,是青春邂逅了沧桑?是快乐邂逅了忧愁?还是岁月邂逅了年轮?最终,错的又是谁?伤的又是谁?其实,人生就是场致命的邂逅,让我们所有人在这场邂逅里演尽属于自己的芳菲。
题记
佛说,人生太过于单调,一定要让所有人在茫茫人海邂逅,然后经历些什么,然后写下点什么,这样的人生才叫完整。佛为了赋予每段人生是完整的,所以乐此不疲的让所有人在人海里匆匆相遇,然后纷纷背离。人生,就是场致命的邂逅。
古有吴王夫差邂逅了西施,宋徽宗邂逅了李师师,吴三桂邂逅了陈圆圆谱写了风尘人世中的一首千古绝唱,谁能说这是谁的对,又是谁的错呢?他们这样的不期而遇,到底是成全了历史的华丽还是谱写了人世的沧桑呢?于爱情,他们的邂逅哪场不是刻骨铭心,哪场又不是美丽纷飞的呢?于人生,他们的爱情哪场又是圆满收场的呢?
人生,就是场致命的邂逅,于所有的邂逅里是没有对错的。或许,这场邂逅赋予我们的不仅仅是很多的悲欢离合,更多的是对岁月沉淀后的一种回味,一种于岁月和自身的一种思考。很多场的邂逅,往往后改变了我们的一生,让我们在这场邂逅退场之后,引发了人生的一次次深思。
在一场场的邂逅里,我们大家都演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让所有的人目睹一场如烟花般璀璨又易碎的邂逅。在邂逅的经久里,我们都上演着人世间所有的快乐和沧桑。在这些绵长的邂逅里,最终的结局往往都是输给了岁月,青春撞上了悲伤。当然,人生中很多的邂逅最终也是铸就了一个个美丽的爱情神话。
佛的本意想带给世人快乐,让世人在所有的邂逅里写下曾经,写下海枯石烂,给所有的天荒地老划上个圈。可佛也没有想到,世人真的很难缠,最后都给这些美丽的邂逅都划上了致命的刀口,在经久的岁月里,一直流血不止。所有心口被尖刀划过的人,从此害怕了邂逅,不再期许自己的人生有邂逅。因为,他们明白,于任何一场邂逅的结局都是致命的。不过,于谁而言人生就是一场致命的邂逅,不管你邂逅的是谁,不管邂逅的结果怎么样。
很多时候,当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所有的美丽在阳光下翩翩起舞。所有的尘埃,在空气里舞动着身躯,历数着关于它生命的精彩。在所有舞动的片刻间,我们似乎闻到了来自生命的驿动,一种对美丽的期许。小小的尘埃,它用尽自己的生命绝舞在空气里,它在达成和空气美丽的邂逅。最终,它明白自己终究会消失在这空旷的尘世间。因为,它的渺小无法去覆盖原野和一切尘灵的广袤。就这样,一场美丽的邂逅,最终成为了我们人生的某种致命。
迷乱而炫目的晨光,在薄雾里升腾而起,透过所有的光彩,看到了它的熠熠生辉,似乎闻到了一种来自生命之外的空灵,让我们全然的陶醉在这种晨光邂逅薄雾的美丽之中。不过,我们清楚,这样的邂逅注定了最后让天空归于宁静,一切的美丽最终消失在原野,还一切的空灵于清寂。晨光和薄雾的邂逅是致命的,也是美丽的,可不能相遇的它们偏偏邂逅了,留下了片刻的美丽之后,一切还是归于了平静。
不管是空气邂逅尘埃,还是晨光邂逅薄雾,所有的邂逅都写下了美丽,也铸就了沧桑。任何一段致命的邂逅,最终会带着所有的伤离场,让我们不再久久的流连在那份美丽里。因为,所有的致命终究是此生难解的毒。当所有的邂逅成为生命中不可解的毒时,带给我们的人生未必是美丽,很多时候是让人感到困惑的,迷茫的。
人生于一场邂逅,注定了今生今世难解的致命。我们谁也不曾想到,我们大家会在茫茫人海中邂逅,然后发生点什么,然后诠释点什么。不过,人生就是一场致命的邂逅,它成就了所有的美丽,它也谱写了所有的沧桑。在这一场场的邂逅里,我们谁也不能说于这场爱情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人生,就是一场致命的邂逅。很多时候,这些邂逅成就了我们人生的经典,让我们在这些经典里演绎完所有来自生活的美丽,让我们的空灵一次次在尘埃里得到落定。或许,很多的邂逅带给我们的是经久的美丽,是永远的幸福。不过,很多的邂逅终究也铸成有的人一生的痛,那是一种想隐藏怎么也隐藏不了,想覆盖怎么也覆盖不了的痛。
人生,就是一场致命的邂逅。无论是惊艳了时光,还是蹉跎了岁月,它于人生就是一场致命的邂逅。
我猜韦哥儿一定出生在冬天,而且是一个飘雪的深冬黄昏。岁末天寒,雪虐风饕,一切逼迫得人不得不选择去妥协,去顺应。应物,也许恰好是韦哥儿的父亲韦銮在庭院里邂逅一场深冬大雪后的感慨。在钟鸣鼎食、诗礼簪缨的大家族里出生的韦哥儿,未来的荣华富贵、功名地位自然不消说,余生只要能顺应万物,大约就能顺遂平安了吧?
要知道京兆韦氏,是唐朝有名的大家族,仅在唐朝,有近30名族人与李唐王朝有联姻,其中最有名的,是唐中宗李显的第二任皇后,也就是那位专权乱政的韦皇后;韦氏家族还就出了20名宰相,往近地说,韦哥儿的曾祖韦待价便是武后时期的宰相。
《庄子·知北游》里说,“邀於此者,四枝彊,思虑恂达,耳目聪明,其用心不劳,其应物无方。”韦应物,确实是一个好名字。可是,韦銮也许压根没想过,在京兆韦氏家族荫庇之下的韦应物,还需要去顺应什么万物吗?
任性妄为,骄纵横行,这才是韦哥儿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正确方式。学习是多余的,努力是多余的,只有吃喝玩乐、虚度时光才是正经事。就这样,韦哥儿长大了,长成了不学无术、为祸乡里的泼皮无赖。
无处释放的青春,寄宿在一个空空的躯壳里,就像灯罩里的飞蛾,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冲撞。这撞击力,必须足够强大,强大到一定要给自己和别人制造一点疼痛,才让人觉得生活不至于无聊到麻木。
韦銮觉得一定要给韦哥儿找点事做了。公元751年,就在同时期的唐代才子戴叔伦、顾况还在勤学苦读、博闻强记的时候,在韦銮的四处打点下,年仅15岁的韦哥儿就已经成为“三卫郎”(正八品),相当于唐玄宗的贴身侍卫。
大人们总说孩子们太天真,殊不知,大人自以为是的心态也是够可以。官一代富一代的思维千百年来,甚至跨越几大洋都是一样一样的。但凡能用钱、权解决的问题,天空中都有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可是,即使富甲天下,你却仍然成不了造物主,还是有解决不了的苦恼。比如失眠、比如失恋,比如不成器的孩子。
韦哥儿的单项思维完全遗传于韦銮。老爹觉得儿子有工作就不会捣蛋,儿子觉得工作是为了更方便地捣蛋。江山代有才人出,韦哥儿一出手就将韦銮美好的梦想完全捏碎。在韦哥儿类似回忆录的一首诗——《逢杨开府》中,韦哥儿在前半段仔仔细细地交代了这一段荒诞不羁的青葱时光,认罪态度诚恳得令人想哭。
杨开府应该大约是韦哥儿年少时的同伙,至少也是穿着开裆裤就认识的小伙伴。很多年以后,两人重逢,说起年少时光,韦哥儿满心感慨:
想当年15岁的时候,给玄宗做贴身侍卫。离皇帝这么近,就是地位的象征,平白无故能得许多好处。虽然我只是小小的八品侍卫,可是许多大人小人都不敢拿我怎么样。于是乎,我愈发胆大妄为地无赖起来。横行乡邻,为祸一方是最低的,我还四处结交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甚至为他们打掩护,将他们藏在家里。平日里也无所事事,白天去赌坊,晚上去夜店,调戏欺负女孩子更是不必说。即便是这样,警察叔叔也不敢拿我怎样,因为我站的位置比他们高,比他们离皇帝更近。最后说下我的工作,太无聊了。皇帝在骊山华清宫和贵妃逍遥度假的时候,我只能站在宫外迎着风雪瑟瑟发抖。皇帝在长杨宫打猎的时候,我也不过傻傻地骑着马在后头跟着。那时候的我,一个字都不认识,通身的长处只有饮酒作乐,真是顽劣又愚笨。
浑浑噩噩,无法无天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五年。岁月催人老,这句话不对,起码在韦哥儿这里是不对的。20岁的韦哥儿和10几岁除了年龄,仅剩的增长便只能是酒量了。没有压力的人生,如何会衰老?就如同当时的玄宗,当时的李唐,盛极一时,花团锦簇、烈火烹油,谁又能想到有衰老的那一刻?
换了好几份工作,仍然是这幅纨绔子弟的不上进模样。没过一段时间就要做收拾善后工作的韦銮,决定放大招。而所谓的大招,仍然没什么新意,千百年来,几大洋中,都是一样。那就是给儿子娶亲。
毕业后被催工作,工作后被催婚,有钱人的孩子也是如此苦逼。不过,他们比我们幸运的是,找工作和找老婆的压力完全不在于自身,父母会全权搞定,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去完成而已。
韦銮除了育儿失败,其他方面的成绩算是不错的,一手好画,学识渊博,就连煞费苦心为韦哥儿找的这个媳妇,也是百里挑一。
首先是门当户对。准媳妇叫元苹,这“元”姓,追溯姓源,是南北朝时期的北魏王朝拓跋氏。当年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大力推行汉化,将鲜卑族拓拔氏都改为元氏,意为天下第一姓。也是在汉化的过程中,元姓逐渐成为中原地区的一大望族。
其次是贤良淑德。出身名门的元苹,性格温婉,通情达理,既有很高的文化修养,为人处事又细心周全。虽然才16岁,但心智绝对比20岁的韦哥儿要成熟得多。
这世间的夫妻组合有很多类,浪子与乖乖女是一种。理论告诉我们,这类婚姻组合注定要以破碎收场,更何况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毫无感情基础的,往近了说,可以看看徐志摩和张幼仪。可人与人始终不同,并不能简单地分类下定论,夫妻关系更是如此,是不是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很重要。
就像韦哥儿的名字一样,应物。事物的发展,有特定的“节奏点”,只要顺应它,卡在点上,就一切顺利。就如同红绿灯,第一个路口能顺利通过,接下来便不用等。而错过了那个点,就得一个灯一个灯地等下去。
元苹就是韦哥儿人生路上等对的那个绿灯。爱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到来。
这一厢,甜丝丝的爱情暖风,让韦哥儿不自觉地丢盔卸甲。那一厢,和韦哥儿一样昏庸无能的大boss玄宗,面对安史叛军的铁蹄,也早就弃城逃跑,撒手不管了。
长安被攻陷,一时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韦哥儿对这位刚过们的媳妇,充满着无限的愧疚。从嫁过来的那一天开始,无论是韦氏家族还是韦哥儿,都无法给她应有的保护。一个16岁的小女孩,不仅连像样的婚礼都没有,还要跟着大家族东躲西藏,忍饥挨冻,更要操持家务,帮着照顾家族里的老人小孩。
而自己呢?战乱之际,家道中落,工作丢了。再找份工作吧,却陡然发现活了20多年,竟然身无长物,除了饮酒作乐什么都不会。现实逼人老,却也没什么不好。韦哥儿根本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忏悔祈祷。身边有这么优秀的媳妇,温柔敦厚无怨无悔地陪伴照顾着自己,替自己侍奉双亲。如果此时还不反省自立,简直枉生为人。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我要重新开始,成为真正有用的人。最起码,可以照顾你,保护你。希望,终有一天,我们能抵抗生活的苦难,一起去看红色的朝霞。
次年,大将郭子仪收复长安,迎回肃宗。长安的政府机构又缓慢地运转起来。趁此机会,韦哥儿重回岗位,经一番打点关系,得以进入太学,从此痛改前非,折节读书。前面提到的《逢杨开府》,其实还有下半部分。
安史之乱爆发,家道中落,我从此失去靠山,没了工作,开始落魄难堪地避乱生活。谁能想到昔日在长安大街耀武扬威,四处横行的我,有一天竟然会沦落到被人欺凌?20几岁人,重新开始拿起书本,学四书五经,也是太晚了,只好拿起笔学人作诗。没想到作诗竟然小有成就,兵部推荐我参加中书舍人主持的考试。所幸成绩还不错,吏部同意将我转为文职。可是毕竟才识不够,朝廷将外派到地方做小官。偶然与年轻时的好友杨开府重逢,谈起荒唐的年少往事,既追悔又感慨。在坐的客人,大概都没想过我以前竟是那样一个无赖,知道我这些黑历史的,估计也只有像杨开府这样的老朋友了。
无赖到诗人,武官到文官,韦哥儿性情大变的同时,也迎来了事业的转型。起点也颇高,韦哥儿的第一份文官职位是洛阳丞,比当今洛阳市市长秘书还高,毕竟当时的洛阳还是唐朝的东都。即便这样,韦哥儿还是不开心,一年多以后,他就上书请求辞职了。
方枘(榫头)装不进圆凿(榫眼),直木也变不成圆轮。每种材料有不同的用处,如果使用时不能遵循属性,只会自找苦吃。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也不是因为穷才只喝白开水。我要辞职回家躺着养病,与这尘世的喧嚣风尘隔绝。鱼游来游去自有自己的小伙伴,鸟飞来飞去也有小团体。我们韦家,出身于长安杜陵,书香世家,千年风云。当然洛阳这里也不错,晴朗的日子里,嵩山峰峦雄伟,下了雪以后,河洛地区就开始有了春意。虽然树木都没还开花,但野草一天天地新绿起来,让人欢喜。不过,既然是这么好的天气,我还在这里写什么写,不如早点回家乡种地。
若是放在以前,韦哥儿怕是会与这些官场上的“风尘”人物一起更堕“风尘”,逍遥快活。可今时不同往日,韦哥儿也不是曾经的地痞无赖了。现在的韦哥儿,是洁身自好的书生,更是忧国忧民的诗人。这滚滚风尘,让他迷茫、失望,心生退意。
安史之乱中,再苦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过。没有官职,便像五柳先生一样,回家种田养活一家子吧。元苹,我们走,回到长安,回到我们的家,我种地,你织布,我写诗,你歌唱。
初入职场,见到一些下作不堪的事,理想在现实的大坑里狠狠地摔了一跤,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摔了一跤就不干,纵使你是富二代也没办法这么任性,更何况韦哥儿还只是个家道中落的富二代。
迎风吟唱的结果就是,愣头青韦哥儿带着媳妇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风。还是得灰溜溜回来接着干。朝廷安排的新工作是河南府(辖洛阳)兵曹,负责管理军队人事关系。
作为安史之乱的亲身经历者,韦哥儿对于军队有着特殊的情结。没有官军收复长安,他的一切都不可能重来,对此他心怀感激。可是这么多年的战乱,他也亲眼见到骄兵悍将四处凌虐,视百姓的身家性命如草芥。杜甫的《石壕吏》“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就是战乱中官军抓壮丁的生动记载。
身为军队人事官员,韦哥儿觉得,既然洛阳城已平定,是时候该从严整顿军队了。于是乎,面对一名寻衅滋事,骚扰老百姓的士兵,韦哥儿做出了非常严厉的处罚决定,也许是克扣饷银,也许是游街示众,当然后者显然更合理一些。否则如何解释恼羞成怒的小兵因为被罚而将韦哥儿告上公堂,开始旷日持久的对峙?回看历史,总会有一些巧合让人觉得感慨,又有趣。当年无赖意气的韦哥儿,大概想不到十几年后,竟然会被一个小小兵匪缠得无法脱身吧?
一边是跟自己当年不相上下的泼皮,一边是不想惹是非极力压制韦哥儿的官府。这个世道,早已不是崇尚文治的繁盛时代,而是谁握有军队谁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乱世。“乱花渐欲迷人眼”,韦哥儿又一次失望而归,弃官而去。
这一去,将近十年。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曾经你我都旅居江汉,还记得那时每次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总有喝不完的酒和聊不完的话,一直到两个人都醉了才会尽兴而回。后来,我们分开了,我们各自如同无根的白云,四处飘游。再聚在一起喝酒的日子,如流水一般竟已过了十年。虽然再聚首我们的感情依旧,欢笑依然,好像从没分开过一样,但不得不说,我们都老了,头发少了,也白了。你问我为什么不回去?也许,淮上山水之间,才是我的最终归宿。
苏轼在《满江红》里写:“君遇时来纡组绶,我应老去寻泉石。”台湾诗人郑愁予《残堡》里也有:“百年前英雄系马的地方,百年前壮士磨剑的地方,这儿我黯然地卸了鞍 。”千百年来,文人之于仕途,有一身抱负,却又格格不入,都是一样的迷茫。
为了不沾染风尘,韦哥儿选择一条飘蓬山水间的路。近十年,仿佛又回到当时那个悠闲公子哥的状态。可是,生活的困窘和漂泊的难堪,始终萦绕着他和家人。孩子忍饥挨饿,妻子辛苦劳累,还有亲戚四邻的侧目书中并不真的会有黄金屋、千钟粟、马如簇,所以纵使躲进书中,也依然无法逃避生活的重担。
眼看着元苹为了经营家务而日渐憔悴,直至染上重病。韦哥儿终于没法继续逃避了。年近四十,再次踏上官场。虽然仍然是正七品的京兆府功曹,虽然还是只有微薄的俸银,但为了养家糊口,为了给元苹治病,韦哥儿也做的分外努力。不久之后,韦哥儿升了官,任正七品上的朝请郎。俸银约摸着又得升上一升。
任命下来,韦哥儿轻车快马地赶回家。从再入官场之后,虽然有了收入,但一家的生计、元苹的医药费还有日常的应酬,支出也更多了。长期不在家,元苹又是个劳心劳力的人,总会趁着韦哥儿不注意偷偷做家务、做手工帮补家用。于是,本来就已经是沉疴痼疾,现在倒真的成了不治之症,近日里,竟渐渐显露出弥留的气色来。韦哥儿一丝也不敢懈怠,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这任命书非得亲自去取,叩谢上官,否则韦哥儿也不会离开。
说了任命的事,元苹的心情和起色好了不少,后来的几天,水也能喝下几口。这一切终归是要好起来的吧?新的工作催着,元苹也催着,韦哥儿便抱着美好的期待投入到工作之中。
农历九月,秋风起。晚归的韦哥儿忽地望见家门口纷纷扬扬的一地落叶,家童也不知道出来扫一扫。久病之人最伤秋,见不得破败之相,一定要让人把落叶扫干净。韦哥儿一路这么想着,一路经过空荡荡的院子,心莫名地慌得突突直蹦。直至来到卧室,屋里低低沉沉的啜泣声、孩子不知所措的叫喊声,一颗心几乎要停拍。推门而入,元苹已经去了。
抚摸着妻子瘦骨嶙峋的脸,韦哥儿竟一下子恍神了。这不是我的妻子,这不是我的家。当年的元苹,两颊含春,芳华绰约,是何等的婷婷袅袅。原来,人一死,所有的精气神都没了。韦哥儿拉住元苹的手,冰冷粗糙的触感刺入身体,韦哥儿终于回过神来。是的,这可不就是我的妻子吗?结婚到现在,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风餐露宿的战乱,被讼辞工的困窘,连现在这个所谓的家,都只是我暂时的官舍。
想当初,我还想带你去看红色的朝霞,一起迎风吟唱
选定好的入葬日子转眼就到了。人到中年,我仍然没法给你一个家,连入殓也要另租房子,行祖祭之礼也只能在马车上。出了长安城南门,往南望去,墓地之处树林郁郁苍苍。傍晚时分,到达墓地。想到这会是你以后长长久久一个人的归宿,顿时失声痛哭。我要在此风餐露宿,为你守灵。可是无论多么不舍,分别的时刻总会到来,第二天早上,我亲手送你下葬,惶惶与你诀别。孩子们知道从此将永远失去母亲,一边大声啼哭一边牵着我的衣服。这一辈子,我是注定要亏欠你的,甚至连你的身后事都如此仓促简单,无法将你风光大葬。岁月和美丽,终于消失在这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化作风尘中的一声叹息,让我长久追忆。
元苹的离开,让韦哥儿愈发陷入孤独无助、惊恐悲凉。旧时的任意一样物品,都足以让他崩溃。青苔小阶、孤枕破窗、虚座冷琴精神的极度哀伤,必然导致身体的每况愈下。接下来的日子里,韦哥儿还是无休止地在芝麻小官中调动,然后又在疾病缠身中辞官。从长安户县(今西安鄠邑区)、栎阳县(今西安阎良区)、比部员外郎(比部属刑部四司之一,负责稽核簿籍),7年过去了。
守着元苹的7年,韦哥儿从未离开长安,惨淡飘零的愁绪也未曾一日离开过他的心。这长安城,承载着两人几十年的共同记忆。如今斯人已逝,过往的美好、苦难一股脑化为如海的哀思涌来,人又如何能抵抗得住?纵使时光过去多少年,悲情依旧不减。
也许天可怜见,要让韦哥儿暂时离开这片伤心地罢?在元苹逝世7年后的夏天,47岁的韦哥儿终于升职了,被任为正四品的滁州刺史。
从陕西西安到安徽滁州,需要奔波2000里。韦哥儿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离开家园的穆郁,一下子就病倒了。所幸,当时的滁州,有幽草萋萋、黄鹂声声(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韦应物《滁州西涧》)的西涧,还有大壑深埋、夜泉暗滴(白云埋大壑,阴崖滴夜泉——韦应物《怀琅琊》)的琅琊,再加上地贫人稀,民风热情淳朴,这一切的风土人情慢慢地治愈着韦哥儿的相思病。
山光水声有佛性,草木鸟虫有灵性。沉醉于风景之中的韦哥儿,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朝着一个更加不可思议、妙不可言的状态发展。毕竟,没有一个人能抗拒得了自然的吸引力。
今天在办公室加班,忽然觉得有点冷。城市里都这么冷了,让人不由得想起山上的那位道人老友,高处不胜寒,你那里应该更冷了吧?
在转寒的日子里,我还是还以前一样,苦逼地加着班,你呢?现在在做什么呢?天寒的日子里,修习和生活也会更辛苦吧?
要不我带一瓢酒去看你吧,刚好在这风雨之夜里,我们可以喝点热酒暖暖身体,聊天说地相互安慰。
可是深秋季节,落叶满山,盖了路,也掩了你的足迹,我该怎么才能找到你呢?
如此便罢了。我们之间,究竟是谁清苦受凉,是谁自在逍遥,谁才是那个需要朋友和酒安慰的人呢?
澹泊、清净、摆脱红尘俗世,这样的状态,离韦哥儿是这样的近,又是那样的远。出尘的心,一旦有了一点萌发的种子,便一发不可收拾了。那是旧时的我就该有的样子,我的感伤该与自然共生。
迷茫、孤独,已近知天命年纪的韦哥儿,与年轻时候并没有区别。心忧天下的儒家文人要彻底的抽离尘世,不仅是物质生活的限制,更多的是对百姓、对家族,对天下的使命与责任。也许也是这一点的迷茫、孤独,让韦哥儿的诗在恬淡之余更多了一份感伤的真情。也是这份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欲罢不能地喜欢。
当然,这份感伤,除了自身坎坷的经历,更主要的是大时代的浸*。在滁州,在这个战乱频出的年代,韦哥儿能做的只能是维持一方稳定,与民休息,即使是这样,都难以维持。内疚,自责,不仅对家人,更对天下百姓。
时间过得真快,去年的此时,我们还在繁花似锦的长安城分别,转眼,又是一年花开的季节。
在这个多事的时代,一天都足以物是人非,更不要说一年。战乱纷争,前途未卜、信息不通,眼前如同被茫茫大雾笼罩,看不到将来。面对这么美好的春天,我也实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和冲动,只有忧愁苦闷,暗自惆怅。
长期以来,自己多灾多病,不能全身心投入政务,真的不如做一名隐者,可是民生凋敝、遍地饿殍,我若就此隐去,怎么对得起国家和百姓?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谢谢你写信给我,让我在这乱世能稍稍安定,不知道下次相见,还要等几回月圆呢?
晚唐气数已尽,在每个个体上有明显的体现,尤其是对于亲身经历过歌舞升平的个人,感受更加强烈。几年前,那个繁花似锦的盛唐春天,仿佛才是昨天。历史事件暗中在必然和偶然中交错发生,最终将触目惊心、鲜血淋淋的现实直推在每个人的面前,同时指向的,是未来的黑洞。追忆青春、沉湎过去,成为独一无二的心灵麻醉药。
即使频繁地被罢或者因病辞官,即使如此与官场文化格格不入,韦哥儿却始终不辱使命,坚守品格。48岁那年冬天,被罢免滁州刺史,身为朝廷正四品官员的韦哥儿,竟然没有钱返回长安,只好就地在滁州西涧租房子住。一直到第2年的秋天,接到江州刺史的任命,韦哥儿才动身前往江州官舍。
身为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卸任后没钱回家,如今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但细细琢磨,以韦哥儿的性格,还真真可能沦落至此。
韦哥儿没有应酬,《唐诗纪事》里评价:“应物性高洁,惟顾况、刘长卿、邱丹、秦系、皎然之俦,得厕宾列,与之酬唱。”喜欢安静的韦哥儿,一共就几个朋友,还天各一方,喝个酒怕也是关上门自斟自饮。
韦哥儿清廉自守,在给好友的信中,多次流露出“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的心态,总觉得自己因为生病,导致工作没能做到全心全意、尽职尽责。这样一个连领俸禄都惭愧的人,其他的津贴真的有可能全都拒不领取。
韦哥儿忧国忧民,到达江州之后,眼见着曾经的千古雄郡,如今竟是“斯民本乐生,逃逝竟何为。旱岁属荒歉,旧逋积如坻。”田地荒芜、年年歉收,老百姓要么为了躲避战争而四处流亡,要么债台高累苦不堪言。面对这样的局面,韦哥儿“到郡方逾月,终朝理乱丝。岂待干戈戢,且愿抚茕嫠。”,刚到江州一个多月,日日夜夜都在慰问安抚老百姓的生产生活,处理州内乱如麻的政务。这样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官,拿出自己的全部俸禄甚至举债去周济穷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本性难移。所以,4年以后,从苏州刺史上卸任的韦哥儿,又再一次没有钱回家。只能寄居在苏州城外的永定寺内,靠租一点田地,躬耕糊口。半百老人,重新拿起镰刀锄头,耕田种地,这不是体验生活的农家乐,而是被生活所迫的潦倒穷困。也许是真的太老又太操劳了,这样的生活持续一年后,韦哥儿病逝,得年55岁。
回看韦哥儿的这一生,人生境遇跌宕起伏,从锦衣玉食到躬耕户口,从家族兴旺到孑然一身。人生态度也来了大转变,从目不识丁到折节读书,从放荡不羁到高洁澹泊。多变动荡的乱世下,多少人在迷茫中失足、放纵、迷失、堕落。可韦哥儿却生生地从一名街头混混、中二青年摇身一变,成了山水诗人、清廉官员。这一切,除了归根于本性,实在很难有别的解释。
也许,繁华落尽之后,方能大道至简;洗尽铅华之后,自然清澄明朗。50多年的人生中,韦哥儿穿越风尘,最终找到真正的自己。那个真正的自己,虽然骄傲又孤独,却最该是自己的样子,最爱的样子。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漫天风尘,亦是值得深爱和留恋的。
我的一生,就像高雅的阳春白雪曲,很难遇到懂得欣赏的人。
不停地在穷困潦倒的境遇中奔波、流浪,将悠悠岁月消磨在这淮海之滨。
清晨,山谷里的树饱满雨露;暮春,森林中的鸟儿啁啾不已。
还好,我还有一瓢酒,可以让我在这风尘中得到安慰。
是的,这漫天风尘,爱谁谁去吧!只要还有一瓢酒,我就足以在风尘中活出我的样子。
倦游京洛风尘,夜来病酒无人问。——宋代·晁端礼《水龙吟·咏月》 倦游京洛风尘,夜来病酒无人问。 倦游京洛风尘,夜来病酒无人问。 九衢雪小,千门月淡,元宵灯近。香散梅梢,冻消池面,一番春信。记南楼醉里,西城宴阕,都不管、人春困。
屈指流年未几,早人惊、潘郎双鬓。当时体态,如今情绪,多应瘦损。马上墙头,纵教瞥见,也难相认。凭栏乾,但有盈盈泪眼,罗襟揾。 咏物 , 抒情 , 失意苦闷 鉴赏
起首二句先把词人可悲的身世揭示出来。“京洛风尘”,语本晋人陆机《为顾彦先赠妇诗》之一:“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此处盖喻词人汴京官场上的落拓不遇。“病酒”,谓饮酒过量而身体不适。词人由于政治上不得意,常以酒浇愁。可是酒饮多了,反而沉醉如病。官场失意,酒病缠身,境况可谓惨矣,复著以“无人问”三字,其羁旅漂零之苦,尤为难堪。
此词开门见山,句句写实,与一般长调大异其趣。接下来,词人的视线从住处的视窗向外探视,无边夜色,尽入毫端,化实为虚一下子,词境变得空灵了。词人写道:九衢上的残雪斑斑驳驳,天空中的朦胧淡月照进千门万户。词人这清净、洁白的世界里,胸襟自然为之一畅。接着夜风送来梅花的清香,池塘表面上的薄冰已经融解。这些景物上都被词人抹上了一层感 彩,仿佛是他的心灵附着这些景物上,他那因酒而病的身躯与心灵自然景色的陶冶中,渐渐轻松了,开朗了。此刻,他不仅想到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即将来临,不仅感受到春天的信息已经来到,而且他的思绪也回复到往年醉酒听歌的快乐生涯。“南楼”,指冶游之地:“西城”指汴京西郑门外金明池和琼林苑,都是北宋时游览胜地。这里以对仗的句式强调当年的豪情胜概。特别是“都不管、人春困”一句,以口语出之,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更见其豪情万丈。
过片又写目前衰颜,从上片歇拍的豪情收回来,与起首二句遥相映射。“潘郎双鬓”,谓两鬓已生白发,语本潘岳《秋兴赋》:“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见二毛。”“屈指”二字是起点,点明词人是算计,以下都是写算计中的思维活动。词人不仅惊觉自己早生华发,而且联想到对方如今愁苦的情绪,于是深感她的形容应该已经消瘦。“多应”二字,表明这是想像和狡滑,而一往深情,皆寓其中。以下三句,是这种感情的延伸。“马上墙头”,语本白居易《井底引银瓶》诗:“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至此,方正面点出词人昔日曾与一位女子邂逅。但无情的岁月凋谢了彼此的容颜,即使相逢恐亦不敢相认,言之不胜伤感。款款深情娓娓道来,情韵悠然相生,笔锋收纵自如。
结尾三句,构想对方凭阑凝望,罗襟揾泪。此处全用情语作结,却收到余味无穷的艺术效果。运用移情手法,词人晁词把仕途的失意、人生的感慨化作盈盈泪水,风格纤弱。揾者,拭也。
晁端礼(1046~1113) 北宋词人。名一作元礼。字次膺。开德府清丰县(今属河南)人,因其父葬于济州任城(今山东济宁),遂为任城人。徽宗政和三年(1113)由于蔡京举荐应诏来到京城。适逢宫禁中莲荷初生,他进《并蒂芙蓉》词,大得徽宗称赏。于是以承事郎为大晟府协律。黄称他"与万俟雅言(咏)齐名,按月律进词"(《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七)。未及供职即病逝。晁端礼
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衣懒换,酒难赊。可怜此夕看梅花。 辇毂繁华事可伤,师师重老过湖湘。 一片闲愁,想丹青难貌。 新园锁却愁阴,露黄漫委,寒香半亩。 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 万里妾心愁更苦,十春和泪看婵娟。 对山河百二,泪痕沾血。 风淅淅,雨纤纤。难怪春愁细细添。 慷慨惟平生,俯仰独悲伤。 无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明妃留在两眉愁,万古春山颦不尽。 顾谓戚夫人,彼翁羽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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