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七十七 列传第六十七(3)

《南史》卷七十七 列传第六十七(3),第1张

  驎素为邵陵王纶所憾,太清二年,为纶所杀。

 司马申字季和,河内温人也。祖慧远,梁都水使者。父玄通,梁尚书左户郎。

 申早有风鉴,十四便善弈棋。尝随父候吏部尚书到溉,时梁州刺史阴子春、领军朱异在焉,呼与棋。申每有妙思,异观而奇之,因引申游处。太清之难,父母俱没,因此自誓,担土菜食终身。

 梁元帝承制,累迁镇西外兵记室参军。及侯景寇郢州,申随都督王僧辩据巴陵,每进策,皆见行用。僧辩叹曰:「此生要鞬汗马,或非所长,若使抚众守城,必有奇绩。」僧辩之讨陆纳也,于时贼众奄至,左右披靡,申躬蔽僧辩,蒙楯而前,会裴之横救至,贼乃退。僧辩顾而笑曰:「仁者必有勇,岂虚言哉。」

 陈太建中,除秣陵令,在职以清能见纪,有白雀集于县庭。复为东宫通事舍人。叔陵之肆逆也,事既不捷,出据东府,申驰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帅兵先至,追斩之,后主深嘉焉。以功除太子左卫率,封文招县伯,兼中书通事舍人。迁右卫将军。历事三帝,内掌机密,颇作威福。性忍害,好飞书以谮毁,朝之端士,遍罹其殃。参预谋谟,乃于外宣说,以为己力,省中秘事,往往泄漏。性又果敢,善应对,能候人主颜色。有忤己者,必以微言谮之;附己者,因机进之。是以朝廷内外,皆从风靡。

 初,尚书右仆射沈君理卒,朝廷议以毛喜代之。申虑喜预政,乃短喜于后主曰:「喜臣之妻兄,高帝时称陛下有酒德,请逐去宫臣,陛下甯忘之邪!」喜由是废锢。又与施文庆、李脱儿比周,谮杀傅縡,夺任忠部曲以配蔡征、孔范,是以文武解体,至于覆灭。申尝昼寝于尚书下省,有乌啄其口,流血及地,时论以为谮贤之效也。

 后加散骑常侍,右卫、舍人如故。至德四年卒,后主嗟悼久之。赠侍中、护军将军,进爵为侯,諡曰忠。及葬,后主自为制志铭。子琇嗣,官至太子舍人。

 施文庆,不知何许人也。家本吏门,至文庆好学,颇涉书史。陈后主之在东宫,文庆事焉。及即位,擢为中书舍人。仍属叔陵作乱,隋师临境,军国事务,多起仓卒,文庆聪敏强记,明闲吏职,心算口占,应时条理,由是大被亲幸。又自太建以来,吏道疏简,百司弛纵,文庆尽其力用,无所纵舍,分官联事,莫不振惧。又引沈客卿、阳惠朗、徐哲、暨慧景等,云有吏能,后主信之。然并不达大体,督责苛碎,聚敛无厌,王公大人,咸共疾之。后主益以文庆为能,尤更亲重,内外众事,无不任委。累迁太子左卫率,舍人如故。

 祯明三年,湘州刺史晋熙王叔文在职既久,大得人和,后主以其据有上流,阴忌之。自度素与群臣少恩,恐不为用,无所任者,乃擢文庆为都督、湘州刺史,配以精兵,欲令西上,仍征叔文还朝。文庆深喜其事,然惧居外,后执事者持己短长,因进其党沈客卿以自代。未发间,二人共掌机密。

 时隋军大举,分道而进,尚书仆射袁宪、骠骑将军萧摩诃及文武群臣共议,请于京口、采石各置兵五千,并出金翅二百,缘江上下,以为防备。文庆恐无兵从己,废其述职,而客卿又利文庆之任己得专权,俱言于朝曰:「必有论议,不假面陈,但作文启,即为通奏。」宪等以为然。二人齎启入白后主曰:「此是常事,边城将帅,足以当之。若出人船,必恐惊扰。」

 及隋军临江,间谍骤至,宪等殷懃奏请,至于再三。文庆等曰:「元会将逼,南郊之日,太子多从,今若出兵,事便废阙。」后主曰:「今且出兵,若北边无事,因以水军从郊,何为不可。」又对曰:「如此,则声闻邻境,便谓国弱。」后又以货动江总,总内为之游说,后主重违其意,而迫群官之请,乃令付外详议,又抑宪等,由是未决,而隋师济江。

 后主性怯懦,不达军事,昼夜啼泣,台内处分,一以委之。文庆既知诸将疾己,恐其有功,乃奏曰:「此等怏怏,素不服官,迫此事机,那可专信。」凡有所启请,经略之计,并皆不行。寻敕文庆领兵顿于乐游苑。陈亡,隋晋王广以文庆受委不忠,曲为谄佞,以蔽耳目,比党数人,并于石阙前斩之,以谢百姓。

 沈客卿,吴兴武康人也。美风采,善谈论,博涉群书,与施文庆少相亲昵。仕陈,累迁至尚书仪曹郎。聪明有口辩,颇知故事。每朝廷体式,吉凶仪注,凡所疑议,客卿斟酌裁断,理虽有不经,而众莫能屈,事多施行。

 至德初,以为中书舍人,兼步兵校尉,掌金帛局。以旧制军人士人,二品清官,并无关市之税。后主盛修宫室,穷极耳目,府库空虚,有所兴造,恒苦不给。客卿每立异端,唯以刻削百姓为事,奏请不问士庶,并责关市之估,而又增重其旧。于是以阳惠朗为太市令,暨慧景为尚书金、仓都令史。二人家本小吏,考校簿领,豪厘不差,纠谪严急,百姓嗟怨。而客卿居舍人,总以督之,每岁所入,过于常格数十倍,后主大悦。寻加客卿散骑常侍、左卫将军,舍人如故。惠朗、慧景奉朝请。祯明三年,客卿遂与文庆俱掌机密。隋师至,文庆出顿乐游苑,内外事客卿总焉。台城失守,隋晋王以客卿重赋厚敛,以悦于上,与文庆、暨慧景、阳惠朗等,俱斩于石阙前。徐哲,不知何许人,施文庆引为制局监,掌刑法,亦与客卿同诛。

 孔范字法言,会稽山阴人也。曾祖景伟,齐散骑常侍。祖滔,梁海盐令。父岱,历职清显。

 范少好学,博涉书史。陈太建中,位宣惠江夏王长史。后主即位,为都官尚书,与江总等并为狎客。范容止都雅,文章赡丽,又善五言诗,尤见亲爱。后主性愚狠,恶闻过失,每有恶事,范必曲为文饰,称扬赞美。时孔贵人绝爱幸,范与孔氏结为兄妹,宠遇优渥,言听计从。朝廷公卿咸畏范,范因骄矜,以为文武才能举朝莫及。从容白后主曰:「外间诸将,起自行伍,匹夫敌耳。深见远虑,岂其所知。」后主以问施文庆,文庆畏范,益以为然。自是将帅微有过失,即夺其兵,分配文吏。

 隋师将济江,群官请为备防,文庆沮坏之,后主未决。范奏曰:「长江天堑,古来限隔,虏军岂能飞度边将欲作功劳,妄言事急。臣自恨位卑,虏若能来,定作太尉公矣。」或妄言北军马死,范曰:「此是我马,何因死去。」后主笑以为然,故不深备。

 寻而隋将贺若弼陷南徐州,执城主庄元始,韩擒陷南豫州,败水军都督高文泰。范与中领军鲁广达顿于白塔寺。后主多出金帛,募人立功,范素于武士不接,莫有至者,唯负贩轻薄多从之,高丽、百济、昆仑诸夷并受督。时任蛮奴请不战,而己度江攻其大军。又司马消难言于后主曰:「弼若登高举烽,与韩擒相应,鼓声交震,人情必离。请急遣兵北据蒋山,南断淮水,质其妻子,重其赏赐。陛下以精兵万人,守城莫出。不过十日,食尽,二将之头可致阙下。」范冀欲立功,志在于战,乃曰:「司马消难狼子野心,任蛮奴淮南伧士,语并不可信。」事遂不行。

 隋军既逼,蛮奴又欲为持久计,范又奏:「请作一决,当为官勒石燕然。」后主从之。明日,范以其徒居中,以抗隋师,未阵而北,范脱身遁免。寻与后主俱入长安。

 初,晋王广所戮陈五佞人,范与散骑常侍王瑳、王仪、御史中丞沈瓘,过恶未彰,故免。及至长安,事并露,隋文帝以其奸佞谄惑,并暴其过恶,名为四罪人,流之远裔,以谢吴、越之人。瑳、仪并琅邪人。瑳刻薄贪鄙,忌害才能。仪候意承颜,倾巧侧媚,又献其二女,以求亲昵。瓘险惨苛酷,发言邪谄,故同罪焉。

 论曰:自宋中世以来,宰御朝政,万机碎密,不关外司。尚书八座五曹,各有恒任,系以九卿六府,事存副职。至于冠冕搢绅,任疏人贵,伏奏之务既寝,趋走之劳亦息。关宣所寄,属当事有所归。通驿内外,切自音旨。若夫竭忠尽节,仕子恒图,随方致用,明君盛典,旧非本旧,因新以成旧者也,狎非先狎,因疏以成狎者也。而任隔疏情,殊涂一致,权归近狎,异世同揆。故环缨敛笏,俯仰晨昏,瞻幄坐而竦躬,陪兰槛而高眄,探求恩色,习睹威颜,迁兰变鲍,久而弥信。因城社之固,执开壅之机。长主君世,振裘持领,赏罚事殷,能不逾漏,宫省咳唾,义必先知。故窥盈缩于望景,获骊珠于龙睡,坐归声势,卧震都鄙。贿赂日积,苞苴岁通,富拟公侯,威行州郡。制局小司,专典兵力,云陛天居,亘设兰绮,羽林精卒,重屯广卫。至于元戎启辙,武候还麾,遮迾清道,神行按辔,督察往来,驰骛辇毂,驱役分部,亲承几案,领护所摄,示总成规。若徵兵动众,大兴人役,优剧远近,断于外监之心,谴辱诋诃,恣于典事之口。抑符缓诏,奸伪非一,书死为生,请谒成市,左臂挥金,右手刊字,纸为铜落,笔由利染。故门同玉署,家号金穴,嫱媛侍女,燕、秦、蔡、郑之声,琁池碧梁,鱼龙雀马之翫,莫不充牣锦室,照彻青云,害政伤人,于斯为切。况乎主幼时昏,谗慝亦何可胜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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