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觉非,冯天瑜撰《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成立》称“武昌首义,革命党人仓猝起事,获得了占领省城的空前胜利。此刻,摆在党人面前的严峻任务,是建立新政权。”“按照文学社、共进会1911年9月下旬召开的联合会议确定的计划,武装起义翌日,各方面的负责人应齐集谘议局会商大计。10月11日上午,经一夜激战的党人,陆续赶到谘议局。” “与会的起义军人有蔡济民、张振武、李作栋、高尚志、陈宏浩、吴醒汉、徐达明、邢伯谦、苏成章、黄元吉、朱树烈、高震霄、王文锦、陈磊等。蔡济民对大家说:‘起义已初步成功,目前最要紧的是重新组织政府,不能这样群龙无首;光武昌起义是不行的,必须马上通电全国,呼吁响应;安民告示更非马上发出不可。我们一定要找一个德高望重、为全国所知的人,才能号召天下,免得别人说我们是‘兵变闹事’’。有人插言:‘我们不是已经推定了总理和总指挥吗’蔡说:‘原来推定的诸人,目下都不在武昌,缓不济急。’于是与会者提议通知谘议局正副议长和驻会议员前来开会商讨。”“10月11日下午1时许,在谘议局举行联席会议参加者有首义革命党人、湖北谘议局议员及绅商代表。其时武昌的局势是:革命党人领导的军队已控制武昌全城,但主要干部都不在起义现场:‘刘公隔绝在汉[汉口尚未收复],孙武炸伤,总司令蒋翊武出亡,副都督刘英远在京山,詹大悲、胡瑛在狱,居正、黄兴、谭人凤、宋教仁俱在港、沪,杨时杰在京,各军领袖,佥以资望浅,谦让未遑,仓猝不得人选。’在这种情况下,汤化龙等人出席革命党人主持的都督人选会议。”“关于都督人选,军队同志提议推举黎元洪”。“会议决定,谘议局由刘赓藻为代表,党人由蔡济民为代表,往迎黎元洪(蔡、刘与黎元洪均系黄陂人)。他们先往黄土坡黎元洪部属刘文吉参谋家中,得知黎已被新军士兵从谢国超家中寻出,拥至楚望台,蔡、刘等人又赴楚望台,迎黎元洪到谘议局与会。
起义者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这种带有很大偶然性的特殊形势,当然是黎元洪出任都督的重要原因。但是,黎元洪取得都督位置,又并非纯属偶然,早在起义之前的几个月中,湖北党人议论起义后的都督人选时,便多次考虑过黎元洪。
黎元洪为都督,实为借势而为之临时举措武昌之役猝然而起,革命党标志性人物无有一人在武汉三镇,且革命党内派系有别,推举黎为都督,实乃一时之需。
孙中山回国的时候,正是袁世凯重新掌握清朝军政大权,各地革命军正面临几乎弹尽粮绝、而袁世凯北洋六镇大举围攻的危机关头。革命也需要钱啊,当时各支起义军都以为孙中山募集了海外侨胞的巨额捐款,而且有能力获得洋人的支持,因此才拥立孙中山为民国首任大总统。但实际上,由于海外华侨因资助他孙中山搞武装革命起义屡战屡败,对其信心难免产生动摇,故孙中山募款并不顺利,在武昌起义打响之时,他所获寥寥。不过历史也会因“信息不对称”而忙中出乱,让名不副实的孙中山成了民国的创立者、首任大总统。
第一,武昌起义的突发性提供了机会。
武昌起义原计划定在10月6号,但就在这一天,突然发生南湖炮队事件,结果全盘计划打乱。由于事出仓猝,大家毫无精神准备,对情况会怎样演变,心中无数。“欲举兵,恐失败;欲勿举,将为清吏所乘,计不定”。炮队事件惊动了清方,一时武昌全城戒严,局势非常险恶。于是,革命党人开会决定改期在10月9日晚12时,以南湖炮响为号。但又在起义前夕,突然发生汉口宝善里爆炸事件,造成更加严重后果,起义计划泄密,许多革命党人被捕,武昌起义的活动顿时失去指挥全局的枢纽,起义计划再次流产。后革命党人在工程八营的总代表熊秉坤领导下,决定在10月10日下午3时晚操队伍集合时发难,但想不到工程营官长忽然把当天晚操活动取消,计划第三次落空,只得把时间推迟到晚上7点,以枪声为准。可是还未到7点时,由于清军排长与革命党人金兆龙的偶发争吵,引发枪声,起义号角终于吹响,武昌起义全面爆发。透过武昌起义的全过程,不难理解,一个明显特点就是突发性。因为突发性,一时群龙无首,重要***等,如孙中山远在美国,黄兴在香港,宋教仁在上海,其他许多革命党人如蓝天蔚、吴禄贞等也远在北方。因为突发性,黄兴、宋教仁、潭人凤等对武昌起义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认识不足,一直迟迟不来。因为突发性,许多新军战士不明真相。武昌枪声已响,熊秉坤“鸣警笛集合,惟人声嘈杂,应者甚少”。熊率队出营,“回顾左右,最多不过四十名兵耳。其余仍在营内吆喝,然颇助吾辈之声势也”。突发性,导致有资望的革命党人的空缺性,这就为黎提供了机会。
第二,革命党人受唯“资望论”错误观念的影响。
武昌起义成功了,但革命形势仍然紧迫。谁来做革命都督,依然悬而未决。真的革命党人中无人才?事实上,当时蒋翊武、蔡国桢、孙武、刘公、季雨霖等都是武昌起义前夕,文学社和共进会的重要领导。武昌起义爆发后,他们中许多人也都在武昌,并且发挥了重要的领导作用。那为什么不推选他们呢?究其原因是“刘公也好,孙武也好,蒋翊武也好,尽管在起义过程中作出了各自的重大贡献,但论威望和能力都还不足以使大众心折,难以领袖群伦”。如蒋翊武当时在新军中只是第四十一标三营左队的一个兵士。又“现在军队里的同志,都是一些兵士正副目,下级军官不多,中级军官更没有,不足以资号召”。错误的理论导向,使革命党人认为:推黎出来,便于号召天下。
第三,革命党人的幼稚、软弱和不成熟。
幼稚、软弱和不成熟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突出特点,这是中国特殊国情所决定的。因为这一先天性不足,注定了资产阶级不可能领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即使革命暂时成功,但最后的结局不是夭折就是被人窃取,这是历史已经证明了的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透过武昌起义的前后过程,革命党人的幼稚、软弱和不成熟在很多方面暴露。比如起义前夕的准备,为了筹款不择手段:“邹永成准备用药麻醉婶母后夺取她的金饰,居正、焦达峰等到蕲州达城庙准备**贴金菩萨。”武昌起义当夜,“熊秉坤领导工程八营发难后,到楚望台军械库已觉得难以指挥全军,只得推出一个同情革命的队官吴兆麟来当临时总指挥”。等等。正是这一致命弱点,导致在武昌起义中出现许多问题:①武昌起义过程中,许多革命党人革命目标不明确。如武昌起义前,革命党人彭楚藩被捕,武昌知府审问时,他回答:“我只晓得以排满流血为宗旨”。又如湖北军政府建立时,对于推举黎元洪为都督的争议,蒋翊武如是解释:“我们只要能推翻清朝,何惜给黎一个都督名义”。②革命党人不敢勇挑重任。武昌起义后,“里边的首脑人物,像孙武、刘公、季雨霖、蒋翊武等都可以推为都督,不过,革命党人宁可互相退让,以免将来发生裂痕”。“谁来实行统一指挥呢?会上,在刘公、孙武、居正、蒋翊武等人中推选,他们都竭力谦让,不肯担任”。③革命党内部矛盾重重。起义前和过程中不少革命党人不敢勇挑重任,但武昌起义成功后,“蒋翊武、刘公、孙武三人明争暗斗,矛盾逐渐发展,才被立宪党人钻了空子为黎创造了机会”。
第四,黎元洪的个人品性。
黎元洪,治军严格,但对士兵比较宽厚,对军中的知识分子也较优待。“为人有谨厚之称,以视张彪之不学无术,刻扣自肥,相去远矣,故独能得兵士欢心”。“1909年保路运动在湖北兴起时,他曾表示同情,并与标统曾广大等拟提倡军界集股办法”。为此,革命党人认为:把黎元洪拉出来,其利有三:①黎当时名将,用他可以慑伏清廷,号召天下,增加革命军的声望;②黎乃鄂军将领,素得士人,可以号召部属附和革命;③黎素来爱护当兵文人,而这些文人全是革命党人,容易和他合作,所以拉黎出来,革命必易成功。
黎元洪之所以能出任湖北军政府的都督是各种因素促成的。虽其暴露出革命党人的许多不足或存在问题,但从当时的情景看,推选黎为都督,应该说是有一定的合理性和进步性,至少对群众的革命情绪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安定了人心,使革命形势得以向全国发展。
和别的政治人物不同,黎元洪虽三任副总统,二任大总统,但位尊而权不重,名高而实不符,人不微而言轻。平生牵涉许多重大历史事件,本人却毫无光彩。反对袁世凯称帝,拒绝王封,是他一生中仅有一个闪光点,为他赢得了较高的威望。其后护国军拥戴他,护法力量争取他,他也与护国护法运动相呼应,对袁世凯的垮台,北洋军阀的分裂,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辛亥革命首义取得取成功,照理说应该推选一个有才干、孚众望的革命中坚人物出来担任新政权的首领,以便把革命进行到底。但湖北的革命党人却拉出一个与革命毫无渊源,且一直视革命为大敌的旧军官黎元洪来作为军政 府的都督。关于此事之巅末,外间传说不一,至今几成疑案。特别是关于革命党人把他从床下拖出来推上都督宝座的故事,一直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黎元洪因此而有了“床下都督”的雅号。有的革命党人回忆说,武昌起义爆发后,黎元洪及其他的湖北军政要员员纷纷躲藏逃路,省城很快被革命军控制。当时,黎元洪躲在姨太太黎本危的床底下,被部下马队第一标第一营的排长萧燮增知道。萧带班长虞长庚把黎元洪从床底下拖出来,他们用手枪逼首黎元洪来到省咨议局(即今阅马元红楼),将其关押在楼以上兵守卫。黎当时吓得魂不附体,一言不发,像个木菩萨。有的人持另一种说法:武昌起事后,黎元洪更换便衣,由执事官王安澜带领,躲到黄土坡刘文吉参谋家中。当革命军闻讯找来时,黎元洪吓得躲到屋中蚊帐后面,又从帐后钻入床下。革命军马荣将子弹上膛,命他出来,黎元洪见再也无法躲避,只好从床下爬出来,最后被革命军推上了湖北军政府都督的席位。以上两种传说,反映了黎元洪被胁迫参加革命 的事实。 就在武昌起事的第二天早晨,革命军在黄土坡找到了黎元洪,当即将他带到楚望台,接着又拥至资议局,让他出任都督。但黎元洪执意不肯接受。他说:“此举事体重大,务要慎重。我不是革命党,我没有做都督的资格,够资格的是孙文,你们何不接他来担任都督。”这时,革命军将预先拟好的安民告示拿出来要黎元洪签字,黎元洪像怕被蛇咬一般,连声说“莫害我,莫害我!”黎元洪这种消极抗拒的态度激怒了周围的革命党人,他们气愤地骂道,“黎元洪不识抬举,是满清的忠实走狗”,“干脆给他个枪子儿吃算了”。在场的李翊东也大怒,他举枪对着黎元洪吼道:“你本是满清奴才,当杀!我们不杀你,举你做都督,你还不愿意。你甘心做清朝奴才,我枪毙你,另选都督。”说着就要扣动板机,吓得黎元洪面无人色,出了一身冷汗。此后几天,黎元洪一直是不思米食,缄默不语,他抱定主意既不再做清朝官事吏,亦不宜担任革命军职务。直到10月13日黎元洪仍不肯就任都督,革命军只好将他软禁在军政府。他整天愁容满面,心思重重,,心想,这下可完了,朝廷把我当叛徒,党人把我当囚徒,妻妾儿女,不得见面,如有手枪在身,莫如饮弹自尽,一致了之。由此可见,当时黎元洪消极抗拒的决心之大。 然而,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随着汉口、汉阳的先后光复,以武昌为中心的革命大有形成波澜壮阔之势。在这种形势下,黎元洪看到武汉三镇已归民军掌握,于是,他的态度也开始有了一些变化,这个变化的首要标志就是剪掉长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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